KR1h0043 四書大全-明-胡廣 (master)


[007-1a]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集註大全卷七


  述而第七


  此篇多記聖人謙己誨人之辭及其容貌行事
之實凡三十七章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好去聲


  述𫝊舊而已作則創始也故作非聖人不能而述則
賢者可及記曰作者之謂聖述者之謂明竊比尊之之辭我親之之
[007-1b]
辭老彭商賢大夫見賢遍反大戴禮虞徳篇有商老彭之語包氏註云商
賢大夫盖信古而𫝊述者也孔子删詩書定禮樂賛周

易修春秋皆𫝊先王之舊而未嘗有所作也故其自
言如此盖不惟不敢當作者之聖而亦不敢顯然自
附於古之賢人盖其徳愈盛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辭
之謙也朱子曰孔子賢於堯舜非老彭之所及自不須説但其謙退不居而反自比焉且其辭氣
謙遜而又出於誠實所以為盛徳之至也然當是時新安陳氏曰此以下推廣餘意作者

略備夫子盖集羣聖之大成而折𠂻之其事雖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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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則倍於作矣此又不可不知也問述而不作如何程子曰此聖人不
得位止能述而已○問聖人不得時不得位只如此聖人得時得位時更有制作否朱子曰看聖人告顔
子四代禮樂只是恁地恐不大叚更有制作亦因四代有此禮樂而因革之亦未是作處○問春秋恐是
作否曰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其義則丘竊取之矣看来是寫出魯史中間㣲有更改爾○問信而
好古曰既信古又好古今人多信而不好或好而不信如好之者他也且恁地説信之者雖知有箇理恁
地畢竟是有了箇篤好底意思○楊氏曰孔子自謂述而不作孟子言孔子作春秋春秋雖孔子作然其
事則桓文其文則史孔子自謂其義則某竊取之是亦述而已○慶源輔氏曰作者略備觀諸經可見集
大成而折𠂻之亦於諸經見之然羣聖所作因時制宜以成一代之制夫子折𠂻參互訂正以垂萬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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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夫子賢於堯舜者在是○雙峯饒氏曰春秋雖因魯史而修之然實却是作盖賞罰天子之事時王不
䏻正其賞罰故春秋為之褒善貶惡以誅亂賊於既死之後是以匹夫而代天子行賞罰也此事前古所
無孔子始創為之故雖述而實作集大成者詳見孟子集註書述政事詩道性情禮以正行樂以養徳各
是一事如樂之小成夫子合六經而折𠂻之如樂之集衆小成而為大成○新安陳氏曰諸家説此章多
於述作二事着意信而好古一句則忽略之夫信而好古乃述而不作之本夫子嘗自謂好古敏以求之
又謂不如某之好學常人之所以不知好古不䏻好學皆信道不篤故爾惟䏻篤於信道所以深好古道
惟篤信好古所以惟述古而不敢自我作古焉此朱子今人多信而不好或好而不信一條所以不可無


[007-3a]
  ○子曰黙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識音
志又如字


  識記也黙識謂不言而存諸心也朱子曰非是聽人説後記得是得於
心自不能忘拳拳服膺而勿失也○雙峯饒氏曰黙識與道聽塗説者相反道聽塗説更不復留為身心
受用黙識則其所得者深而所存者固矣詩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易曰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徳行
皆是此意○勿軒熊氏曰先言黙識者聖門之學以沉潜淵黙為本一説識知也不言

而心觧也前説近是新安陳氏曰不言而存諸心者其功實不言而心觧者其意𤣥
何有於我言何者䏻有於我也三者已非聖人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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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而猶不敢當則謙而又謙之辭也朱子曰黙而識之至誨人不倦
是三者雖非聖人之極至在學者亦難如平時講貫方䏻記得或因人提撕方䏻存得若黙而識之乃不
言而存諸心非心與理契安䏻如此學不厭在學者久亦易厭視人與己若無干涉誨之安䏻不倦此三
者亦須是心無間斷方皆如此又曰今學者須是將此三句時時省察我還䏻黙識否我學還不厭否我
教還不倦否如此乃好○黙而識之便是得之於心學不厭便是更加講貫誨不倦便是施於人也○問
何有於我哉曰此語難説聖人是自謙言我不曽有此數者聖人常有慊然不足之意衆人雖見他是仁
之至熟義之至精他只管自見得有欠闕處○此必因人稱聖人有此聖人以謙辭承之記者失却上一
節只做聖人自話記了○南軒張氏曰黙識非言意所可及盖森然於不睹不聞之中者也在己則學不
[007-4a]
厭施諸人則教不倦成己成物之不息也此亦是作知識説○雲峯胡氏曰學貴自得故在黙識自得而
不自以為得故學而不厭自得而必欲人之同得故教而不倦


  ○子曰徳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
是吾憂也


  尹氏曰徳必修而後成勉齋黄氏曰修治也謂去其疵纇而全其善也學必
講而後明上蔡謝氏曰學須是熟講學不講用盡工夫只是舊時人見善能徙改
過不吝此四者日新之要也苟未能之聖人猶憂況
學者乎朱子曰修徳是本如有害人之心便是仁不修有穿窬之心便是義不修徳是理之得於
[007-4b]
吾心者已是我有底物事了更日日磨礲勿令間斷徙義改不善須與分别義是事之冝我做這事覺未
甚合宜須徙令合宜此却未有不善處不善便是過惡須速全體改之始得有輕重之别○須實見得是
如何徳是甚麽物事如何喚做修如何喚做不修人而無欲害人之心這是徳得之於吾心也然害人之
心或有時而萌者是不能修者也徳者道理得於吾心之謂修者好好修治之謂更須自體之須把這許
多説話做自家身上説不是為别人説○問徳之不修可以包下三句否曰若恁地夫子但説一句便了
何用更説四句徙義改過略似修徳裏面事然也别是箇頭項講學自是講學修徳自是修徳如致知格
物是講學誠意正心修身是修徳博學審問慎思明辨是講學篤行是修徳又曰不善自家做得淫邪非
僻底事徙義是雖無過惡然做得未恰好便是不合義若聞人説如何方是恰好便當徙而従之聖人説
[007-5a]
這幾句淺深輕重盡在裏面聞義不䏻徙底罪小不善不能改底罪大但聖人不分細大都説在裏面學
者皆當著工夫○問先知徳不可不修方知學不可不講能講學方䏻徙義能徙義方能改不善如此看
如何曰修徳是本脩徳恰似説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衆而親仁學不可不講恰似説行有餘力則
以學文遷善改過是修徳中𦂳要事盖只脩徳而不遷善改過亦不䏻得長進○徳之不脩至是我憂也
這雖是聖人以此教人然學不厭之意多見於此使有一毫自以為聖任其自爾則雖聖而失其聖矣此
是聖人自憂也聖人固無是四者之憂所以然者亦自貶以教人之意○南軒張氏曰夫徳不修則無以
有諸躬學不講則無以明夫善聞義不能徙則何有於義不善不能改則安於不善而已是豈不可憂乎
○勉齋黄氏曰徳以修而日新學以講而日明徙義則善日益改不善則過日損四者修身之大要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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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之務可無憂乎○雲峯胡氏曰徳必修而後新學以講而益新徙與改皆是自新故尹氏以為日新之
要○新安陳氏曰修徳而繼以講學如尊徳性而道問學是也脩徳為大本講學為實功徙義改不善修
徳之條目而講學之效騐也修徳而䏻講學則行已應事始能知其孰為義孰為非義孰為善孰為不善
必徙之改之始可以為修徳始無負於講學矣不然徳之不修自若也學亦徒虚言之講耳聖人不自聖
猶以是為憂此聖所以益聖常人不知憂聖人之憂此愚所以益愚也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燕居閒音閑暇無事之時楊氏曰申申其容舒也夭夭
其色愉也胡氏曰申有展布之意夭有和悦之意惟身可言舒布故知以容言惟顔貌可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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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故知以色言○洪氏曰易於形容所不䏻言者必曰如至鄉黨一言之不足則復言之與此義同

程子曰此弟子善形容聖人處也為去聲申申字説不
盡故更著陟畧反作着非下同夭夭字今人燕居之時不怠惰
放肆必太嚴厲嚴厲時著此四字不得怠惰放肆時
亦著此四字不得惟聖人便自有中和之氣上蔡謝氏曰善
觀聖人者可以得之於儀刑盖周旋中禮者必其盛徳之至是以二三子無時不觀省於斯焉燕居非鞠
躬如不容之時是以其容申申非踧踖屏氣之時是以其色夭夭此之謂中節○朱子曰申申是言其不
局促是心廣體胖後恁地所謂色愉只是和悦底意思但此只是燕居如此在朝及接人又不然○問申
[007-6b]
申夭夭聖人得於天之自然若學者有心要収束則入於嚴厲有心要舒泰則入於放肆惟理義以養其
氣養之久則自然到此否曰亦須稍嚴肅則可不然則無下手處又曰但得身心収歛則自然和樂不是
别有一箇和樂纔整肅則自和樂○胡氏曰程子以怠惰放肆對嚴厲而言於嚴厲上加太字盖嚴厲亦
不可無太嚴厲則不可爾○南軒張氏曰燕居時在衆人易以怠肆君子則未免矜持安有此氣象○慶
源輔氏曰燕居閒暇無事之時故其容儀得以遂其舒緩而無迫遽之意其顔色得以全其愉怡而無勃
如之變申申夭夭聖人燕居容色自然之符也○新安陳氏曰雖閒居時其徳容亦自然中和如此此所
以為聖人也聖人閒居中和之氣乃徳性中和之符程子所謂自有中和之氣自自然也


  ○子曰甚矣吾衰也乆矣吾不復夢見周公復扶又反
[007-7a]
孔子盛時志欲行周公之道故夢寐之間如或見之
至其老而不䏻行也則無復扶又反下同是心而亦無復
是夢矣故因此而自歎其衰之甚也朱子曰據文勢甚矣吾衰也是
一句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是一句惟其乆不夢見所以見得是衰○新安陳氏曰此亦道不行之符兆
自見於吾身者○程子曰孔子盛時寤寐常存行周公之道

及其老也則志慮衰而不可以有為矣盖存道者心
無老少之異而行道者身老則衰也朱子曰夫子夢寐周公正是聖
人至誠不息處然時止時行無所凝滯亦未嘗不灑落也故及其衰則不復夢亦可見矣若是合做底事
[007-7b]
則豈容有所忽忘耶○問伊川以為不是夢見人只是夢寐常存行周公之道爾集註則以為如或見之
不知果是如何曰想是有時而夢見既分明説夢見周公全道不見恐亦未安程子之意盖嫌於因思而
夢者故為此説其義則精矣然恐非夫子所言之本意也○問孔子夢周公若以聖人欲行其道而夢之
耶則是心猶有所動若以壮年道有可行之理而夢之耶則又不應虚有此朕兆也曰聖人曷嘗無夢須
看他與周公契合處如何不然又不見别夢一箇人也聖人之心自有箇勤懇惻怛不能自已處自有箇
脱然無所繫累處要亦正是以此卜吾之盛衰○問夢周公是真夢否曰當初思欲行周公之道時必亦
是曾夢見曰恐渉於心動否曰心本是箇動物怎教他不動夜之夢猶畫之思也思亦是心之動䖏但無
邪思可矣夢得其正何害心存這事便夢這事○問夫子未嘗識周公烏得而夢之曰今有人夢見平生
[007-8a]
所不識之人云是某人者盖有之○不是孔子衰是時世衰聖人與天地相應若人要用孔子必不教他
衰如武王太公皆八九十嵗○戴少望謂顔淵死聖人觀之人事鳳不至圗不出聖人察之天理不夢周
公聖人騐之吾身然後知斯道之果不可行而天之果無意於斯世也這意思也好○吾不復夢見周公
自是箇證兆如此當聖人志慮未衰天意雖定八分猶有兩分運轉故也做得周公事遂夢見之非以思
慮也要之聖人精神血氣與時運相為流通到鳳不至圗不出明主不興其證兆自是恁地○胡氏謂聖
人誠存則其夢治他人思慮紛擾則所夢亦亂或邪或正與旦畫之所為等爾善學者既謹其言動而又
必騐諸夢寐之間也○南軒張氏曰夫子夢見周公之心周公思兼三王之心也


  ○子曰志於道


[007-8b]
  志者心之所之之謂新安陳氏曰所之之徃也道則人倫日用之
間所當行者是也朱子曰志道如講學力行皆是知此而心必之焉
則所適者正而無他岐之惑矣朱子曰志於道志字如有向望求索之意
大學格物致知即其事也又曰志於道不是只守箇空底須是至誠懇惻念念不忘所謂道者只是日用
當然之理事親必要孝事君必要忠以至事兄而弟與朋友交而信皆是道也志於道者正是謂志於此
也○胡氏曰道猶路也故適字他岐字皆自路言之○新安陳氏曰知此二字是朱子説志道以前事必
知道而後志向在道即知止而後有定知至善之所在而後志有定向也


  據於徳


[007-9a]
  據者執守之意徳則行道而有得於心者也得之於
心而守之不失則終始惟一而有日新之功矣朱子曰徳
是得這物事於我故事親必孝必不至於不孝事君必忠必不至於不忠若今日孝明日又不孝今日忠
明日又不忠是未有得於我不可謂之徳惟徳是有得於我者故可據守之也若是未有得於我則亦無
可據者○問據於徳曰如孝便是自家元得這孝道理非従外旋取来據於徳乃是得這基址在這裏○
徳是心得此道如欲為忠而得此忠欲為孝而得此孝既得之亦㑹失了須當照管不要失了○新安陳
氏曰未得之志在必得之既得之方有可據守但又在守之固爾


  依於仁


[007-9b]
  依者不違之謂仁則私欲盡去而心徳之全也工夫
至此而無終食之違則存飬之熟無適而非天理之
流行矣朱子曰依如依乎中庸之依相依而不捨之意此心常在不令少有走作無物欲之累而
純乎天理道至此亦活徳至此亦活○徳是逐件上理㑹底得寸守寸得尺守尺仁是全體大用常依靠
處志道據徳而有一息之不仁便間斷了○據徳是因事發見如因事父有孝因事君有忠依仁是本體
不可須臾離底又是據於徳底骨子○陳氏曰志道是一心向聖人路上行據徳是志道工夫成向之所
志者今皆實得於己如有物可執據依仁則據徳工夫熟天理與心為一矣據如手執杖依如身着衣杖
容有時而離手衣則不容須臾離身一節宻一節也○西山真氏曰道者衆理之總名徳則行衆理而得
[007-10a]
於心者仁則心之全徳也志乎道而弗他可謂知所向矣仁則歸宿之地而用功之親切處也


  游於藝


  游者玩物適情之謂胡氏曰玩物本非羙辭然以六藝為物而玩之非喪志之物也
○陸氏曰游如人之游觀有時而為之藝則禮樂之文射御書數之法

皆至理所寓而日用之不可闕者也朝夕游焉以博
其義理之趣則應務有餘而心亦無所放矣胡氏曰藝亦日
用之不可無者乃是理之妙散於日用間苟有未通亦為全體之累○此章言人之為

學當如是也盖學莫先於立志志道則心存於正而
[007-10b]
不他據徳則道得於心而不失依仁則徳性常用而
物欲不行慶源輔氏曰天理人欲不兩勝一盛則一衰也游藝則小物不遺
而動息有飬慶源輔氏曰不外物以求理而常玩物理以養性學者於此有
以不失其先後之序輕重之倫焉則本末兼該内外
交飬日用之間無少間去聲乞逆反而涵泳從七容反
忽不自知其入於聖賢之域矣慶源輔氏曰先後之序謂道徳仁藝之序
輕重之倫謂志據依游之倫先者重後者輕也本與内謂道徳仁末與外謂藝在彼之序雖有先後在我
之倫雖有輕重而未嘗偏廢所謂兼該而交飬也日用之間如是用功無少間隙涵泳従容於義理事物
[007-11a]
之間則将優游饜飫而忽不知其入於聖賢之域矣○朱子曰志於道方是要去做方是事親欲盡其孝
事兄欲盡其弟方是恁地至據於徳則事親能盡其孝事兄能盡其弟便自有這道理了却有可據底地
位雖然如此此只是就事上逐件理㑹若不依於仁則不到那事時此心便沒頓放䖏依於仁則自朝至
暮此心無不在這裏連許多徳總攝貫穿都活了雖然藝亦不可不去理㑹如禮樂射御書數一件事理
㑹不得此心便覺滯礙惟是一一去理㑹這道理脉絡方始一一流通無那箇滯礙因此又却養得這道
理以此知大則道無不包小則道無不入小大精粗皆無滲漏皆是做工夫䖏故曰語大天下莫能載語
小天下莫能破○志者心之所之道者當為之理為君有君之理為臣有臣之理志於道留心於此理而
不忘也徳者得也既得之則當據守而弗失仁者人之本心也既有所據守又當依於仁而不違如所謂
[007-11b]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是也游於藝一句比上三句稍輕然不可大叚輕説如上蔡云有之不害為小人
無之不害為君子則是太輕了古人於禮樂射御書數等事皆至理之所寓游乎此則心無所放日用之
間本末具舉而内外交相飬矣○自志道至依仁是従粗入精自依仁而游藝是自本兼末○藝是小學
工夫若論先後則藝為先三者為後若論本末則三者為本而藝為末習藝之功固在先游者從容潜玩
之意又當在後文中子云聖人志道㩀徳依仁而後藝可游也此説得自好○問道為義理之總名何也
曰道以人所共由而得名若父子之仁君臣之義者是也曰徳者已之所自得何也曰若為父子而得夫
仁為君臣而得夫義者是也曰其志之㩀之何也曰潜心在是而期於必至者志也既以得之而謹守不
失者㩀也曰不違仁者奈何曰吾於顔子之事既言之矣敢聞六藝之目與所以游之之説曰五禮吉凶
[007-12a]
軍賓嘉也六樂雲門大咸大韶大夏大濩大武也五射曰白矢参連剡注襄尺井儀也五馭鳴和鸞逐水
曲過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也六書象形㑹意指事轉注假借諧聲也九數方田粟米差分少廣商功均輸
方程嬴不足旁要也是其名物度數皆有至理存焉又皆人所日用而不可無者游心於此則可以盡乎
物理周於世用而其雍容&KR0636泳之間非僻之心亦無自而入之矣盖志㩀依游人心之所必有而不能無
者也道徳仁藝人心所當志㩀依游之地而不可易者也以先後之次言之則志道而後徳可㩀㩀徳而
後仁可依依仁而後藝可游以踈宻之等言之則志道者未如徳之可㩀㩀徳者未如仁之可依依仁之
宻乎内又未盡乎游藝之周於外也詳味聖人此語而以身體之則其進為之序先後踈宻皆可循序以
進而日用之間心思動作無復毫髪之隙漏矣○勉齋黄氏曰道者義理之總名徳者吾身所學而有得
[007-12b]
之善仁者本心之徳藝者六藝之事是四者皆人所不可不留意者但三者最重而藝稍輕四者之序則
志者向之而不忘㩀者守之而不失依者隨之而不離是三者皆不可須臾捨也游則若用力若不用力
而已上三者則互舉並行而不相悖游藝則有不必専心致志耳○問志於道一章古者八歳即教之以
六藝之事明為學之所當先也今於此章末言之而朱子復以為學者於此當求其先後之序輕重之倫
似以藝為可後抑志道㩀徳依仁是大學之事而游藝乃大學之極功耶潜室陳氏曰此却有首尾本末
與前章别教之六藝小學之初事游於藝又成徳之餘功小學之初習其文成徳之游適於意生熟滋味
逈别○胡氏曰道徳仁所當先藝可以少後志㩀依所當重㳺可以少輕務本而不廢其末事内而不忽
乎外以其先後輕重之倫序而言固不無差别以其本末兼該内外交飬而言則又未嘗不相資也○雙
[007-13a]
峯饒氏曰志道如人行路㩀徳如行路而有宿泊處依仁則又就宿泊處漸漸立得家計成却安居了游
藝如居家有時出遊也須游於藝若游從别處去則出乎道徳仁之外而為放心矣○新安陳氏曰志道
㩀徳而依於仁則本之立於内者既粹由此而復游於藝則末之該於外者不遺能深用功於本而以餘
功及其末則内外交飬而體用益貫矣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甞無誨焉


  脩脯也十脡他鼎反為束古者相見必執贄以為禮禮曲
禮下凡摯與贄同天子鬯諸侯圭卿羔大夫鴈士雉庶人之摯匹鄭氏音木匹即鶩也童子委摯而退摯
之言至也童子委摯而退不與成人為禮也野外軍中無摯以纓拾矢可也纓馬繁纓也拾射韝也婦人
[007-13b]
之摯椇榛脯脩棗栗束脩其至薄者胡氏曰在禮無以束脩為贄惟記檀弓曰束脩之問
不出境少儀曰其以乘壺酒束脩一犬榖梁傳曰束脩之問不行境中則是亦有以此為禮不但婦人用
脯脩為贄也然比羔鴈為薄故曰至薄○邢氏曰此禮之薄者厚則有玉帛之類故云以上以包之○齊
氏曰漢諸王致禮於其傅猶曰束脩盖古禮也盖人之有生同具此理故聖

人之於人無不欲其入於善但不知来學則無徃教
之禮記曰禮聞来學不聞徃教故苟以禮来則無不有以教之也
問束脩始相見之禮也人苟以禮来聖人未嘗不誨之盖辭氣容色之間何莫非誨也固不保其徃耳朱
子曰誨之一字恐未説到辭氣容色之間亦未有不保其徃之意恐不應於此遽及之也當詳玩之○胡
[007-14a]
氏曰人之有生同具此理雖以氣禀物欲之累而趨於惡然皆可反而之善聖人仁天下之心曷嘗不欲
啓其為善之塗哉惟自暴自棄在聖人亦無如之何故有不徃教之禮執贄而来禮雖至薄意則可取故
未嘗不教之也○慶源輔氏曰聖人之教雖不輕棄人亦不苟授人仁義並行而不相悖也但聖人之心
其愛人也終無窮已而其責人也終不至於太甚爾


  ○子曰不憤不啓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
復也憤房粉反悱芳匪反復扶又反


  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
慶源輔氏曰心求通而未得通則其意憤然而不能自已憤有欝懣之意口欲言而未能言則其貌悱然
[007-14b]
而不能自伸悱者屈抑之貌啓謂開其意發謂逹其辭䨇峯饒氏曰啓如啓
户畧開之也發如弩之張而為之發其機物之有四隅者舉一可知其三

反者還以相證之義復再告也華陽范氏曰憤則其慮也深悱則其進也
勇因而啓發之則其人必自得矣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有如時雨化之者顔子是也有成徳者有
逹材者有答問者憤悱之類是也有私淑艾者舉一隅之類是也○朱子曰悱非全不曉也曉得三五分
只是説不出學者至憤悱時其心已畧畧通曉但心已喻而未甚信口欲言而未能逹故聖人於此啓發
之舉一隅其三隅須是學者自去理㑹舉一隅而不能以三隅反是不能自用力者夫子所以不再舉也
○南軒張氏曰此聖人教人之方也學貴於思思而後有得憤悱者思慮積久欝而未暢誠意懇切形於
[007-15a]
外也憤則見於辭氣悱則見於顔色於是而啓其端發其蔽則庶幾其聽之之専而感之之深也然告之
亦舉一隅耳必待其以三隅反而後復之此古之教者所以為從容而使人繼其志之道也若不以三隅
反則是未能因吾言而推類苟遽以復之則於彼亦無力矣上章已言聖人誨人

不倦之意因并去聲記此欲學者勉於用力以為受教
之地也新安陳氏曰聖人固不倦於教亦不輕於教學者無受教之地教之必不入也○程
子曰憤悱誠意之見賢遍反於色辭者也顔色辭氣待其誠
至而後告之既告之又必待其自得以三隅反乃復告爾
朱子曰憤悱便是誠意到不憤悱便是誠不到又曰不待憤悱而發則知之
[007-15b]
不能堅固待其憤悱而後發則沛然矣問程子云待憤悱而後發
則沛然矣如何有沛然底意思朱子曰此正所謂時雨之化譬如種植之物人力隨分已加但正當那時
節欲發生未發生之際却欠了些子雨忽然得這些子雨来生意豈可禦也○慶源輔氏曰不待憤悱而
發是强聒之耳必待憤悱而發則猶水之流壅遏於此有以决之則沛然而往莫能禦矣○新安陳氏曰
不憤悱則不啓發不以三隅反則不復朱子作兩節對説程子只作一串説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


  臨喪哀不能甘也朱子曰未嘗飽有食不下咽之意○厚齋馮氏曰檀弓記此盖古禮
然也是書所記禮儀多合禮經當世不行而夫子舉行之故門人以為記耳


[007-16a]
  子於是日哭則不歌


  哭謂弔哭一日之内餘哀未忘自不能歌也朱子曰聖人不
成哭了便驟去歌如四時也須漸漸過去聖人之心如春夏秋冬不遽寒燠故哭之日自是不䏻遽忘○
子於是日哭則不歌不要把一箇誠字包却須要識得聖人自然重厚不輕浮底意思○南軒張氏曰臨
喪則哀食何由飽哭者哀之至歌者樂之著一日之間二者不容相襲若此也學者法聖人而勉之亦足
以養忠厚之心也○謝氏曰學者於此二者可見聖人情性

之正也能識聖人之情性然後可以學道慶源輔氏曰在聖人
分上二者皆自然安行其情性之正莫非道也識之者可以學道○新安陳氏曰是日歌或遇當哭哀不
[007-16b]
能已也是日哭縱或遇歌樂可以已也


  ○子謂顔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
舍上聲夫音扶


  尹氏曰用舍無與音預於己朱子曰用舍由在别人不由得我行藏安
於所遇新安陳氏曰遇用我則安於行遇舍我則安於藏無固必也命不足道也
朱子曰命只是尹氏添此一脚本文非有此意顔子幾平聲於聖人故亦能之
程子曰孔子謂顔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君子所性雖大行不加焉雖窮居不損焉
不為堯存不為桀亡者也用之則行舍之則藏皆不累於已爾○朱子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此八字極
[007-17a]
要人玩味若他人用之則無可行舍之則無可藏惟孔子與顔淵先有此事業在已分内若用之則見成
將出来行舍之則藏了他人豈有是哉故下文云惟我與爾有是夫有是二字當如此看用舍無預於己
行藏安於所遇命不足道也盖只看義理如何都不問那命了雖使前面做得去若義去不得也只不做
所謂殺一不辜行一不義而得天下有所不為若中人之情則見前面做不得了方休方委之於命若使
前面做得他定不肯已所謂不得已而安之命者也此固賢於世之貪冒無耻者然實未能無求之之心
也聖人更不問命只看義如何貧富貴賤惟義所在謂安於所遇也如顔子之安於陋巷他那曾計較命
如何○問用之則行舍之則藏竊意漆雕曽閔亦能之曰舍之則藏易用之則行難若開用之未必能行
也聖人規模大藏時不止藏他一身煞藏了事譬如大船有許多器具寳貝撑去則許多物便都藏了衆
[007-17b]
人便沒許大力量然聖人行藏自是脫然無所係累救世之心雖切然得做便做做不得便休他人使有
此若未用時則切切於求行舍之則未必便藏耿直之向有書云三代禮樂制度盡在聖人所以用之則
有可行某謂此固其可行之具但本領更全在無所係累䖏有許大本領則制度㸃化出来都成好物故
在聖人則為事業衆人沒那本領雖盡得他禮樂制度亦只如小屋収藏器具窒塞都滿運轉都不得○
此章専在兩箇則字上如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之類孔顔於用舍行藏之間如霽則行潦則止○常
人用之則行乃所願舍之則藏非所欲舍之則藏是自家命恁地不得已不奈何聖人無不得已不奈何
厎意何消更言命到得無可奈何䖏始言命聖人説命只為中人以下説如道之將行將廢命也此為子
服景伯説得之不得曰有命是為彌子瑕説下一等人不知有命又一等人知有命猶自去計較中人以
[007-18a]
上便安於命到聖人便不消言命矣○厚齋馮氏曰道本期於用非獨善其身而已也然時不我用則有
退藏而已用之而欲藏不仁也舎之而欲行不智也是時欲扶世立功名者知行而不知藏欲潔身遺世
者知藏而不知行此夫子所以旁觀一世惟子淵與己同也説者乃謂淵不願仕是以其迹而不知其心
也為邦之問槩可見矣○勉齋黄氏曰用之舍之存乎人則行則藏應乎己則無意無我可見矣用之行
矣至舍之則藏舍之藏矣至用之則行則無必無固可見矣○雲峯胡氏曰用行舍藏玩集註及語録一
當就有字上看常人未必有此也二當就則字上看用舍在人而聖人無所必也三當合兩句互看徇物
者忘義徇禄用之雖行而舍之未必藏絶物者潔身亂倫舍之雖藏而用之未必行


  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


[007-18b]
  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大國三軍子路見孔子獨羙顔
淵自負其勇意夫子若行三軍必與己同朱子曰子路此問雖
無私意然猶有固必之心


  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
好謀而成者也馮皮冰反好去聲


  暴虎徒摶馮河徒渉新安陳氏曰徒徒手而無所持也懼謂敬其事
成謂成其謀言此皆以抑其勇上三句而教之下二句
行師之要實不外此子路盖不知也問子行三軍則誰與朱子曰三
[007-19a]
軍要勇行三軍者要謀既好謀然須要成事盖人固有好謀而事不成者却亦不濟事又問謀在先成在
後成非勇亦不能決曰然○子行三軍則誰與宜作相與之與非許與之與好謀而成人固有好謀者然
疑貳不决徃徃無成者多矣孔子行三軍其所與共事者必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好謀而成既謀
了須是果決去做教成若徒謀而不成何益於事所謂作舍道旁三年不成者也臨事而懼是臨那事時
又須審一審蓋閑時已自思量都是了都曉得了到臨事時又更審一審這懼字正如安而後能慮㡳慮
字相似此本為行三軍而發故就行師觀之尤見精宻○南軒張氏曰臨事而懼戒懼於事始則所以為
備者周矣好謀者或失於寡斷好謀而成則思慮審而其發也必中矣敬戒周宻如此古之人所以能成
天下之事而不失也豈獨可行三軍而已哉○勉齋黄氏曰臨事而敬懼則有持重謹畏之心好謀而圖
[007-19b]
成則有周悉萬全之計敬其事則無忽心無惰氣臨事必能戒懼非怯懦而恐懼也成其謀則不妄動不
亟取於事必有一定之謀既成而不愆於素自無僥倖速成之弊也無非抑其血氣之勇而教之以義理
之勇焉○謝氏曰聖人於行藏之間無意無必其行非

貪位其藏非獨善也若有欲心則不用而求行舍之
而不藏矣雙峯饒氏曰用之不行是好遯㡳人舍之不藏是好進底人自有兩様謝氏謂不用
求行舍之不藏只説得一邊是以惟顔子為可以與音預於此子路

雖非有欲心者然未能無固必也至以行三軍為問
則其論益卑矣胡氏曰子路勇不自遏故有是問乃不用而求行舍之而不藏者
[007-20a]
子之言盖因其失而救之夫音扶不謀無成不懼必敗
小事尚然而况於行三軍乎


  ○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
從吾所好好去聲


  執鞭賤者之事新安倪氏曰太史公云假令晏子尚在願為之執鞭其言本此設言
富若可求則雖身為賤役以求之亦所不辭然有命
焉非求之可得也則安於義理而已矣何必徒取辱
陳氏曰此章為中人以下假設言之耳命所以安中人義所以責君子○蘇氏曰聖
[007-20b]
人未嘗有意於求富也豈問其可不可哉為此語者
特以明其决不可求爾楊氏曰君子非惡去聲富貴而
不求以其在天無可求之道也朱子曰上句是假設之辭下句方是正意
下句説従吾所好便見上句執鞭之士非所好矣更味而字雖字亦字可見文勢重在下句也須要仔細
看富而可求也一句上面自是虚意言而可求便是富本不可求矣此章最見得聖人言語渾成底氣象
須要識得○南軒張氏曰夫子謂富不可求者正於義不可故耳言使其於義而可則雖執鞭之事亦有
時而可為矣其如義不可求何則姑從吾所好而已吾所謂好者義是也然則所安以義而命盖有不言
者矣○慶源輔氏曰蘇氏發得此章語脉分明楊氏又説得聖賢所以不求富貴之理確實二説相須其
[007-21a]
義始備


  ○子之所慎齊戰疾齊側皆反


  齊之為言齊如字下同也將祭而齊其思慮之不齊者以
交於神明也禮祭統及時将祭君子乃齊側皆反齊之為言齊如字下周也齊不齊以致齊
者也誠之至與不至神之享與不享皆决於此戰則衆

之死生國之存亡繫焉疾又吾身之所以死生存亡
者皆不可以不謹也楊氏曰夫子齊必變食行三軍必臨事而懼康子饋藥未逹不
敢嘗觀此則其慎可見○尹氏曰夫子無所不謹弟子記其大

[007-21b]
者耳慶源輔氏曰聖人之心不待操而常存豈有不謹之時不謹之事哉特於此三者尤致謹故弟
子記以垂教


  ○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圗為樂之至於斯


  史記三月上有學之二字新安陳氏曰學之三月學之久因以忘味之久否則
三月字連下文無意味矣不知肉味盖心一於是而不及乎他也

曰不意舜之作樂至於如此之羙則有以極其情文
之備記曰知禮樂之情者能作識禮樂之文者能述○慶源輔氏曰文聲音也情實也而不
[007-22a]
覺其歎息之深也盖非聖人不足以及此○范氏曰
韶盡羙又盡善樂之無以加此也故學之三月不知
肉味而歎羙之如此誠之至感之深也朱子曰子聞韶音學之三
月不知肉味學之一節不知如何今正好看其忘肉味處這裏便見得聖人之樂如是之羙聖人之心如
是之誠又曰聖人聞韶須是去學不觧得只恁休了學之亦須數月方熟三月大約只是言其久不是真
箇足頭九十日至九十一日便知肉味想見韶樂之羙是能感動人是能使人視端而行直某嘗謂今世
人有目不是先王之禮有耳不得聞先王之樂此大不幸也○問孔子聞韶學之三月不知肉味聖人殆
亦固滯不化當食之時又不免心不在焉之病若何曰主一無適是學者之功聖人行事不可以此求之
[007-22b]
也更是舜之樂盡善盡羙而孔子聞之深有所契於心者所謂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是以學之三月
而不自知其忘味也○問心不在焉則食而不知其味是心不得其正也然夫子聞韶三月何故不知肉
味曰也有時如此所思之事大而飲食不足以奪其心也且如發憤忘食吾嘗終日不食皆非常事以其
所憤所思之大自不能忘也○問程子改三月為音字如何曰彼以一日聞樂而三月忘味聖人不當固
滯如此故爾然以史記考之則習之三月而忘肉味也既有音字又自有三月字則非文之誤矣蘇氏説
亦得之蘇氏曰孔子之於樂習其音知其數得其志知其人其於文王也見其穆然而深思見其髙望而
逺志見其黯然而黒頎然而長其於舜也可知是以三月而不知肉味○慶源輔氏曰夫子之學韶樂非
但有以極其聲容節奏而已併當與大舜無不幬載之徳當時雍熈平成之治所謂盡善盡羙之實而得
[007-23a]
之不趐如身有其事親歴其時也則其誠意之深而見於歎息者如此誠非聖人不足以及是固非常情
之所能測也○厚齋馮氏曰舜之後封於陳為之後者得用先代之樂自陳敬仲奔齊而韶樂有𫝊當是
時魯具四代之樂然恐不無差舛韶之来最逺而獨得其𫝊於今夫子故曰韶盡羙矣又盡善也殆謂是
歟季札在魯觀韶雖極稱賛未必如在齊之善夫子是以學之而忘味之久○新安陳氏曰舜以上聖之
徳當極治之時作為韶樂羣聖之樂無以加於此者故夫子聞其音而樂之忘味而深歎羙如此想如親
見虞舜之聖身在雍熈之時契之以心而非徒聞之以耳也又按論語於韶凡三言之意者聞韶而學之
最先謂盡羙盡善次之告顔子以韶舞其最後歟


  ○冉有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為去聲
[007-23b]
為猶助也衛君出公輙也靈公逐其世子蒯苦怪反
五怪反公薨而國人立蒯聵之子輙於是晉納蒯聵而
輙拒之時孔子居衛衛人以蒯聵得罪於父而輙嫡
孫當立故冉有疑而問之諾應辭也朱子曰子以兵拒父是多少不
順自不須疑而問冉有疑夫子為衛君者以嫡孫承重之常法言之則輙於義或當立也故疑夫子助之


  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
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


  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其父將死遺命立叔齊父
[007-24a]
卒叔齊遜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立
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其後武王伐紂夷齊扣馬而
諌武王滅商夷齊耻食周粟去隐於首陽山遂餓而
史記武王載木主號為文王東伐紂伯夷叔齊叩馬而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以臣弑
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大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耻之義不
食周粟隐於首陽山即雷首山之陽在河中府河東縣采薇而食之遂餓而死怨猶悔也君

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君乎荀子子道篇子路問曰魯大夫練而
牀禮耶練小祥也孔子曰吾不知也子路出謂子貢曰吾以夫子為無所不知夫子徒有所不知由問魯
[007-24b]
大夫練而牀禮耶夫子曰吾不知也子貢曰吾將為汝問之問曰練而牀禮耶孔子曰非禮也子貢出謂
子路曰夫子無所不知汝問非也禮居是邑不非其大夫故子貢不斥衛君而以

夷齊為問夫子告之如此則其不為衛君可知矣南軒
張氏曰子貢㣲其辭以測聖人之㫖可謂善為辭矣盖伯夷以父命為尊叔齊

以天倫為重其遜國也皆求所以合乎天理之正而
即乎人心之安雙峯饒氏曰兼此兩句方説得仁字盡既而各得其志
焉則視棄其國猶敝蹝所爾反爾何怨之有若衛輙之
據國拒父而唯恐失之其不可同年而語明矣問二子之
[007-25a]
遜使無中子二子不成委先君之國而棄之必有當立者朱子曰伊川説叔齊當立看来叔齊雖以父命
終非正理恐只當立伯夷曰伯夷終不肻立奈何曰國有賢大臣必請於天子而立之不問其情願矣看
来二子立得都不安以正理論之伯夷稍優○以天下之公義裁之則天倫重而父命輕以人子之分言
之則又不可分輕重但各認取自家不利便處退一歩便是夷齊得之矣○蒯聵與輙若有一人識道理
各相避就去了今蒯聵欲入子以兵拒父是多少不順議者以為當立公子郢不知郢不肯做盖知其必
有紛争也使夫子為政必上告天王下吉方伯㧞郢立之斯為得正輙之逃當在靈公薨而夫人欲立之
之時○求仁得仁只得不傷其本心而已二子不交讓則心不安心本仁纔傷著本心則不仁矣○雙峯
饒氏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人得之而為不忍之心若伯夷以父命為尊是不忍違其父叔齊以天倫為
[007-25b]
重是不忍先其兄若輙之拒蒯聵則是忍於抗其父矣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如何安得○雲峯胡氏曰
人心誰無天理能合乎天理之正方可即乎人心之安乃謂之仁伯夷以父命為重是伯夷之心合乎天
理而後伯夷之心方安叔齊以天倫為重是叔齊之心合乎天理而後叔齊之心方安集註下一安字便
見夷齊不怨若怨則不安矣輙之拒父全無人心天理於心安乎○程子曰伯夷叔

齊遜國而逃諌伐而餓終無怨悔新安陳氏曰兼諫伐言所以廣其不
悔之實夫子以為賢故知其不與輙也問子貢問衛君事朱子曰若使
子貢當時徑問輙事不唯夫子或不答便做荅時亦不能如此詳盡若只問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
人也亦未見分曉所謂賢人如君子而不仁者有矣亦如何便見得出處一時皆當豈無怨悔處只再問
[007-26a]
怨乎便見得子貢善問纔説道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便見得夷齊兄弟所處無非天理蒯輙父子所向無
非人欲二者相去奚啻碔砆羙玉直截天淵矣○問子貢欲知為衛君何故問夷齊曰一箇是父子争國
一箇是兄弟讓國此是則彼非可知問何故又問怨乎曰此又審一審所以夫子言求仁得仁是就身上
本原處説凡讓出於不得已便有怨夷齊之讓是合當恁地乃天理之當然又何怨大綱衛君底固為不
是到此越見得衛君沒道理又問子欲正名是公子郢否曰此又是第二節事第一節須先正輙父子之
名問輙尚在則如何正曰上有天子下有方伯他不當立如何不正○問子貢有怨乎之問何也曰夫子
謂夷齊是賢人恐賢者亦有過之者於是問以决之看這事是義理合如此否如其不必讓而讓之則未
必無怨悔之心矣夫子告以求仁而得仁者謂是合恁地若不恁地是去仁而失仁矣若衛君事則大不
[007-26b]
然矣子貢所以知其必不為也○問伯夷不敢安嫡長之分以違君父之命叔齊不敢從父兄之命以亂
嫡庶之義這便是求仁伯夷安於逃叔齊安於讓而其心舉無隉杌之慮這便是得仁否曰然衛君便是
不能求仁耳○問夫子以夷齊為賢則其不為衛君之意明矣而子貢復有怨乎之問至聞得仁之語然
後知夫子之不為何耶曰夷齊之賢天下孰不知之子貢盖不待夫子之言而知之矣然意二子雖賢而
其所為或出於激發過中之行而不能無感慨不平之心則衛君之争猶未為甚得罪於天理也故問怨
乎以審其趣而夫子告之如此則子貢之心曉然知夫二子之為是非其激發之私而無纎芥之憾矣持
是心以燭乎衛君父子之間其得罪於天理而見絶於聖人尚何疑哉故其所以必再問而後知所决也
○慶源輔氏曰世俗知其一不知其二見其一節之或得而於其大義之乖則不知察也蒯聵固得罪於
[007-27a]
父矣而以輙言之則子獨可以拒父乎輙嫡孫固在所當立矣然上不禀命於天王下不受命於君父又
豈可以擅有其國乎是故為國家者不可無君子之論而世俗之説未可遽以為信也○齊氏曰父子也
兄弟也君臣也人之倫也三才之所以立也二子之交讓也所失者國而所得者父子弟兄之紀其非武
王而餓以死也所舍者生而所取者君臣之義是皆脱然有見於冨貴貧賤死生之外而一毫私己不與
焉謂非仁乎冉求有見於夷齊之仁必有見夫輙之不仁知夷齊於人紀為有功必知輙為名教之所不


  ○子曰飯䟽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
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飯扶晚反食音嗣枕去聲樂音洛


[007-27b]
  飯食之也䟽食麄飯也聖人之心渾去聲然天理雖處
困極而樂亦無不在焉新安陳氏曰他人視為困極聖人樂無不在自不知其困
其視不義之富貴如浮雲之無有漠然無所動於

其中也朱子曰聖人表裏精粗無不昭徹其形骸雖是人其實只是一團天理所謂従心所欲不
踰矩左来右去盡是天理如何不快活○樂亦在其中此樂與貧富自不相干是别自有樂處如氣壮㡳
人遇熱亦不怕遇寒亦不怕氣虚則為所動矣○樂字在先理㑹得樂後方見不義而富貴於我如浮雲

○程子曰非樂䟽食飲水也雖䟽食飲水不能改其
樂也不義之冨貴視之輕如浮雲然又曰須知所樂
[007-28a]
者何事朱子曰聖人之心無時不樂如元氣流行天地之間無一處之不到無一時之或息也豈
以貧富貴賤之異而有所輕重於其間哉夫子言此盖即當時所䖏以明其樂之未嘗不在乎此而無所
慕於彼耳記此者列此以繼衛君之事其亦不無意乎○富貴非指天位天職而言但言勢位奉養之盛
耳此等物若以義而得則聖人隨其所遇若固有之無鄙厭之心焉但以不義而得則不易我飯䟽飲水
之樂耳○如浮雲只説不義之富貴視之如浮雲不以彼之輕易我之重若義而得富貴便是當得如何
掉脱得如舜禹有天下固説道不與亦只恁地安䖏之又如所以長守貴也所以長守富也義當得之亦
自當恁地保守堯命舜云天之歴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禄永終豈是不要保守○孔顔之樂
不必分不改是従這頭説入来在其中是從那頭説出来○南軒張氏曰崇髙莫大乎富貴富貴本非可
[007-28b]
以浮雲視也惟其非義則浮雲耳○陳氏曰欲知樂之實味須到萬理明徹私欲净盡後胷中灑然無纎
毫窒礙而無入不自得䖏庶幾有以得之矣又曰樂在其中與不改其樂誠有間但程子於此却用不改
字主意全别其添一能字而又繫於䟽食飲水之下者是雖䟽食飲水亦不能改聖人之樂便見本然渾
然之樂元不曽動比之顔子不改繫之回也之下是回不為簟瓢陋巷所改語意輕重自不同矣○雙峯
饒氏曰樂是聖人之所固有富貴貧賤是時之適然人不䖏富貴則䖏貧賤聖人之樂䖏富貴則在富貴
中䖏貧賤則在貧賤中然樂在富貴中見得不分曉在貧賤中方别出故多於貧賤䖏説○新安陳氏曰
孔顔所樂何事及自有其樂程子之引而不發者也従事於博文約禮庶得其所以樂朱子發程子之未
發者也必於顔子樂䖏言而不於孔子樂䖏言之者知顔子之樂而後可知孔子之樂故以孔所以誘顔
[007-29a]
顔所以學孔之工夫於顔樂䖏言之也在中之云不求樂而樂在其中見其樂之安焉不以貧窶累其心
而改其所樂㣲見其樂之勉焉


  ○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劉聘君見元城劉忠定公名安世字器之大名府元城人自言嘗讀
他論加作假五十作卒盖加假聲相近而誤讀卒與
五十字相似而誤分也愚按此章之言史記作假我
數年若是我於易則彬彬矣加正作假而無五十字
盖是時孔子年已幾平聲七十矣五十字誤無疑也孔子
[007-29b]
世家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繫象説卦文言讀易韋編三絶曰假我數年若是我於易則彬彬矣學易

則明乎吉凶消長去聲之理進退存亡之道胡氏曰吉凶消長以
卦體言進退存亡以人事言故可以無大過盖聖人深見易道之

無窮為言此以教人使知其不可不學而又不可以
去聲而學也朱子曰聖人一生學問未嘗自説無過至此境界方言無大過猶似有小過在
雖是謙辭然道理真實無窮盡期説者當看此等為聖人氣象○所謂大過如當潜不潜當見不見當飛
不飛皆是過乾卦純陽固好大亨之中須利於貞正非正則過矣又如坤六二須知履霜有堅氷之漸要
人恐懼脩省不知恐懼脩省則過矣無大過者為此自謙之辭以教學者深以見易道之無窮又曰無大
[007-30a]
過是聖人不自足之意○聖人學易於天地萬物之理吉凶悔吝進退存亡皆見得盡自然無差失聖人
説此數句非是謾然且恁地説聖人必是見得是如此方如此説○覺軒蔡氏曰進退存亡之正易之道
也知進退存亡不失其正學易之道也聖人雖曰生知亦必有騐乎易盖聖人之道即易之道也聖人進
退存亡不失其正所謂先天而天弗違後天而奉天時者也豈有過差乎夫子謂加我數年則於學易也
不敢易謂可以無大過則合於易也無甚差皆不敢當之謙辭也謂無甚差則為無差矣○聖人學易明
乎天理之吉凶消長所以進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而人與天合矣尚何過之可言要之聖人所以謙辭者
非是自以為聖而有意於謙盖亦真見易道之無窮而有俛焉孳孳之意又因以教人使人知易道之不
可以不學而又不可以易學○慶源輔氏曰易道無窮皆自然而然非年髙徳邵心與理協黙識神㑹未
[007-30b]
易學也人之䖏世履於憂患之塗又不可以不學易故抑揚其辭以垂教如此學者察乎二者之間則知
易固不可不學且以夫子之徳與年而尚欲假之以數年則又見其不可以輕易而學耳○西山眞氏曰
聖人作易不過推明隂陽消長之理而已陽長則隂消隂長則陽消一消一長天之理也人而學易則知
吉凶消長之理以隂陽對言則陽為善為吉隂為惡為凶獨言陽則陽自有吉有凶盖陽得中則吉不中
則凶隂亦然以天理言則為消息盈虚以人事言則為存亡進退蓋消則虚長則盈如日中則昃月盈則
虧暑極則寒寒極則暑此天道所不能已也人能體此則當進而進當退而退當存而存當亡而亡如此
則人道得而與天合矣故孔子可以進則進可以退則退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用之則行舍之則藏
此孔子之身全體皆易也○雲峯胡氏曰朱子謂夫子言此以教人使人知夫子老且學易所謂無大過
[007-31a]
者易占辭於吉凶悔吝之外屢以無咎言之大要只欲人無過故曰無咎者善補過也悔則過能改而至
於吉吝則過不改而至於凶使人人皆知學易則皆可以無大過此夫子教人之深意也○新安陳氏曰
加我數年味我之一辭則所謂無大過者夫子自謂之辭耳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


  雅常也執守也詩以理情性新安陳氏曰治之使情性得其正書以
道政事述帝王之政事禮以謹節文皆切於日用之實故常
言之禮獨言執者以人所執守而言非徒誦説而已
朱子曰詩書尚是口説得底惟禮要當執守執禮亦是當時自有此名○雙峯饒氏曰禮有五禮夫
[007-31b]
子所常言者只是言人日用所常執守之禮不可闕者爾若宗廟郊社朝覲㑹同非常所用者則講之有
時亦不常及之也○雲峯胡氏曰誦説屬知執守屬行○程子曰孔子雅素之

言止於如此若性與天道則有不可得而聞者要在
黙而識之也識音式謂不言而自得之謝氏曰此因學易之語而
類記之朱子曰古之儒者只是習詩書禮樂言執禮則樂在其中如易則掌於太卜春秋掌於史
官學者兼通之不是正業只這詩書大而天道之精㣲細而人事之曲折無不在其中禮則節文度數聖
人教人亦只是許多事○慶源輔氏曰詩所以吟咏情性故誦之者可以理情性理猶治也書所以紀載
政事故誦之者可以道政事道猶述也禮所以著天理之節文故執之者可以謹節文謹謂毫釐有所必
[007-32a]
計也情性在内者政事節文在外者政事節文雖在外而又有廣狭之殊然皆切於日用之實故夫子常
言之又曰詩書雖假誦讀然後能知其義而逹諸用禮則全在人執守而行之故禮獨言執也然詩書雖
始假於誦讀然後亦必須見於所行禮固在於執守而行之然始亦不可不講讀之也○厚齋馮氏曰易
道精㣲春秋紀變樂在有司非所常言也詩可以興觀羣怨以事君父書乃齊家治國平天下之常道禮
又朝夕之所従事者皆切於日用常行之實故常言之○勿軒熊氏曰詩即樂也孔子言興於詩立於禮
成於樂語伯魚學詩學禮可見平日常言不過如此前章學易則其晚年也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葉舒渉反


  葉公楚葉縣尹沈諸梁字子髙僣稱公也新安陳氏曰楚子僣
[007-32b]
王其臣皆僣葉公不知孔子必有非所問而問者故子路

不對抑亦以聖人之徳實有未易去聲名言者與音余○新
安陳氏曰一則葉公不足以知聖人一則子路自難以言語形容聖人


  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
之將至云爾


  未得則發憤而忘食已得則樂之而忘憂以是二者
俛焉日有孳孳音兹而不知年數之不足但自言其好
去聲學之篤爾禮表記小雅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詩之好仁如此郷道而行中道而廢
[007-33a]
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數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已○朱子曰聖人未必有未得之事且如此説
若聖人有這般事他便發憤做将去○忘食忘憂是逐事上説一憤一樂循環代至非謂終身只此一憤
一樂也逐事上説故可遂言不知老之将至而為聖人之謙辭若作終身説則憤短樂長不可并連下句
而亦不見聖人自貶之意矣然深味之則見其全體至極純亦不

已之妙有非聖人不能及者盖凡夫子之自言類如
此學者宜致思焉朱子曰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泛説若是謙辭然
聖人之為人自有不可及䖏直要做到底不做箇半間不界底人非是有所因真箇或有所感發憤而至
於忘食所樂之至而忘憂盖有不知其然而不自知其老之将至也又如好古敏以求之自是謙辭學不
[007-33b]
厭教不倦亦是謙辭當時如公西華子貢自能窺測聖人不可及處盖聖人䖏己之謙若平易而其所以
不可及者亦在其中矣○發憤忘食是發憤便能忘食樂以忘憂是樂便能忘憂更無些小係累無所不
用其極但見義理之無窮不知身世之可憂歳月之有變也衆人縦如何發憤也有些無𦂳要心在雖如
何樂終有些係累乎其中不怨天不尤人樂天安土安於所遇無一毫之私意聖人便是天聖人有此理
天亦有此理故其妙䖏獨與之契合○聖人直是脱灑私欲自惹不著這兩句雖無甚利害細看来見得
聖人超出乎萬物之表○南軒張氏曰子路以葉公不知聖人且欲擬其形容而未知所對也夫子之意
則以為即其近者告之斯可矣夫子所言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将至者亦好學之至者也然則
聖人之所以異於人者果獨在於好學耶盖生知而好學則是其所為生知者固亦莫揜矣謂聖人所以
[007-34a]
異於人者在於好學亦豈不可乎○雙峯饒氏曰憤與樂相反聖人發憤便至忘食樂便至忘憂是兩邊
各造其極如寒到寒之極暑到暑之極故曰全體至極兩者循環不已所以不知老之将至此是聖人之
心純乎天理别無他嗜好所以自然學之不厭故曰純亦不已全體説憤樂至極説忘食忘憂純亦不已
説不知老之将至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好去聲
生而知之者氣質清明義理昭著不待學而知也敏
速也謂汲汲也○尹氏曰孔子以生知之聖每云好
學者非惟勉人也盖生而可知者義理爾若夫音扶
[007-34b]
樂名物古今事變亦必待學而後有以騐其實也朱子
曰聖人此等語皆是移向下以教人亦是聖人看得地歩濶自是猶有未滿足䖏所以其言如此非全無
事實而但為設辭也○好古敏以求之聖人是生知而學者然其所謂學豈若常人之學也聞一知十不
足以盡之○聖人於義理合下便恁地固天縦之将聖又多能也敏求則多能之事耳其義理完具禮樂
等事便不學也自有一副當但力可及故亦學之○聖人雖是生知然也事事理㑹過無一之不講這道
理不是只就一件事上理㑹見得便了學時要無所不學理㑹時却是逐件上理㑹去○南軒張氏曰門
人見夫子之聖謂生而知之不可跂及也故夫子以是告之使果能好古敏以求之則是聖人亦豈不可
希玩味辭氣其循循然善誘可謂至矣○勉齋黃氏曰聖人雖生知義理然其為道廣大無窮故未嘗有
[007-35a]
自足之心亦必博學審問參之古人不能自已此其所以為聖人也○慶源輔氏曰孔子以生知之聖每
云好學者諸家多以為勉人之辭故尹氏辨之以為生而可知者自然昭著之義理爾若夫禮樂名物古
今事變亦必待學而後有以騐其實也又曰好古敏求非生知者不能既知其義理則自然敏於學以騐
其實也故生而知之者義理也好古敏求者事實也理與事一貫知與行相資○雙峯饒氏曰生知是合
下知得此理好古敏求是又於事物上參究此理○勿軒熊氏曰信而好古好古敏以求之信字敏字當


  ○子不語怪力亂神


  怪異勇力悖音佩亂之事非理之正固聖人所不語鬼
[007-35b]
神造化之迹䨇峯饒氏曰造化之迹指其屈伸徃来之可見者言也天地造化之妙不可得
而見所可見者其屈伸徃来之迹爾雖非不正然非窮理之至有未易

去聲明者故亦不輕以語音御人也新安陳氏曰神與怪不同故以怪力亂總
言表神而出之○謝氏曰聖人語常而不語怪語徳而不語

力語治去聲而不語亂語人而不語神或問夫子於春秋紀災異戰伐
簒亂於易禮論鬼神今曰不語何也朱子曰聖人平日常言盖不及是其不得已而及之則於三者必有
訓戒焉於神則論其理以曉當世之惑非若世人之徒語而反以惑人也然其及之亦鮮矣○問子不語
怪力亂神集註言鬼神之理難明易惑而實不外人事鬼神之理在人事中如何見得曰鬼神只是二氣
[007-36a]
之屈伸徃来就人事中言之如福善禍淫便可以見鬼神道理論語中聖人不曽説此問如動靜語黙亦
是此理否曰固是聖人全不曾説這話與人這䖏無形無影亦自難説所謂敬鬼神而逺之只恁地説○
南軒張氏曰聖人一語一黙之間莫不有教存焉語怪則亂常語力則妨徳語亂則損志語神則惑聽故
聖人之言未嘗及此然就是四者之中鬼神之情状聖人亦豈不言之乎特明其理使人求之於心而已
若其事未嘗言之也○慶源輔氏曰異非常也勇力非徳也悖亂非治也三者皆非正理而聖人之心廣
大光明隱惡揚善自然不語及此至於鬼神雖非不正然乃造化之迹二氣之良能其理幽深非格物致
知者而驟以語之則反滋其惑故亦不輕以語人然能知所以為人則知所以為鬼神矣○齊氏曰索隐
行怪吾弗為之故不語怪好勇過我無所取裁故不語力身為不善君子不入故不語亂務民之義敬而
[007-36b]
逺之故不語神○問孔子所不語而春秋所紀皆悖亂非常之事陳氏曰春秋經世之大法所以懼亂臣
賊子當以實書論語講學之格言所以正天典民彛故所不語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従之其不善
者而改之


  三人同行其一我也彼二人者一善一惡則我従其
善而改其惡焉是二人者皆我師也朱子曰人若以自脩為心則舉
天下萬物凡有感乎前者無不足以發吾義理之正善者固可師見不善者便恐懼脩省亦吾師也○雙
峯饒氏曰此姑以一善一惡對言以見善惡皆吾師或兩人皆善則皆當従兩人皆惡則皆當改便是與
[007-37a]
一人行亦有我師此則言外之意南軒張氏云一人之身有善有不善亦莫非吾師也○尹氏

曰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内自省則善惡皆我之師進
善其有窮乎汪氏炎昶曰尹氏以見賢思齊章合此章説盖取思齊自省可足此章之義也
善固當従然不思與之齊未必能従不善固當改然不内自省則已有不善未必能改


  ○子曰天生徳於予桓魋其如予何


  桓魋宋司馬向式亮反魋也出於桓公故又稱桓氏魋
欲害孔子孔子言天既賦我以如是之徳則桓魋其
奈我何言必不能違天害已程子曰天生徳於子此聖人極斷制以理○問
[007-37b]
聖人見其事勢不可害已還以理度其不可耶朱子曰若以勢論則害聖人甚易唯聖人自知其理有終
不能害者○史記孔子適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之下魋伐其樹孔子去之弟子曰可以速矣子曰天生徳
於予桓魋其如予何遂之鄭疑遭伐樹遂㣲服去之弟子欲其速行而以此語之也聖人雖知其不能害
己然避患未嘗不深避患雖深而䖏之未嘗不閒暇所謂並行而不悖也○問桓魋其如予何此便是聖
人樂天知命䖏見定志確斷然以禮自信絶無疑忌顧慮之意曰是聖人自䖏䖏騐之已然而知其决不
能害已也又問聖人既知天生徳於我决無可害之理矣而避患又必周詳謹宻者何耶曰患之當避自
是理合如此衆人亦然不必聖人為然也○吴氏曰夫子平日未嘗以聖自居及遭匡人桓魋之難則曰
天生徳於予文不在兹乎辭氣毅然無復退託推讓之意盖至是亦不能揜其聖矣一以徳言一以道言
[007-38a]
有此徳則能任此道其實一而已矣○其如命何聼命於天也其如予何則天命志已而已與天為一矣
故其論公伯寮也猶以廢興不可知之辭道之若匡人桓魋則為斷斷然自信之説


  ○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隐乎吾無隐乎爾吾無行而不
與二三子者是丘也


  諸弟子以夫子之道髙深不可幾平聲及故疑其有隐
而不知聖人作止語黙無非教也故夫子以此言曉
之與猶示也朱子曰要𦂳只在吾無行不與二三子䖏須仔細認聖人無不與二三子䖏在
那裏凡日用飲食間皆要認得○所謂吾無隐乎爾者居郷黨便恂恂在宗廟便便便與上大夫言便誾
[007-38b]
誾與下大夫言便侃侃自有許多實事○新安陳氏曰作止語黙四字所包甚闊作與語之為教人易知
之止與黙之亦為教所難知也○程子曰聖人之道猶天然門弟子

親炙而冀及之然後知其髙且逺也使誠以為不可
及則趨向之心不幾於怠乎故聖人之教常俯而就
之如此非獨使資質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氣髙邁
者亦不敢躐易去聲而進也問伊川言聖人教人常俯就若是掠下一著教人是
聖人有隐乎爾何也朱子曰道有大小精粗大者精者固道也小者粗者亦道也觀中庸言大哉聖人之
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此言道之大䖏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是言道之小䖏聖人教人
[007-39a]
就其小者近者教人便是俯就然所謂大者精者亦只在此初無二致要在學者下學上逹自見得耳在
我則初無所隠也○慶源輔氏曰庸下者失之不及易以懈怠而止高邁者失之過易以陵躐而進懈怠
者病在苦其難陵躐者病在忽其易今夫子自以為無隠且曰無行而不與二三子則庸下者不至病其
難而發勉思企及之志髙邁者不敢忽其易而致謹重宻察之功在我者一施之在彼者各以其資之高
下而有益焉是即聖道如天垂象昭然而有目者莫不見之驗也豈終於高逺而不可冀及邪吕氏

曰聖人體道無隐與天象昭然莫非至教常以示人
而人自不察延平李氏曰孔子之示人其道昭然常存乎動靜俛仰視聴嚬笑謦欬之間而
未嘗隠也彼見之者自有淺深○朱子曰夫子甞言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而言性與天道則不可得
[007-39b]
而聞想是不曽得聞者疑其有隠而不知夫子之坐作語黙無不是這箇道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
教也聖人雖教人灑掃應對這道理也在裏面○范陽張氏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使天徒頺
然在上何足以為天惟其不言而四時行百物生故凡春生夏長根荄枝葉一皆天理之所寓孔子於日
用間視聴言動出入起居無非道之所在羣弟子由而不知習而不察所以疑聖人為隠故夫子指之曰
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觀是丘之一言則知夫子平日機栝盡於此而决之當時羣弟子自夫
子一指之後皆知用意以觀聖人故鄊黨所載上而朝廷下而衣服飲食莫不屢書特書者正謂此爾○
新安陳氏曰體道與鬼神體物而不可遺之體同道無形體可見聖人一身渾然此道動靜語黙之間無
非此道之所呈露無形體之道於聖人身上形見出來是所謂與道為體而無所隠於人也○汪氏曰鄊
[007-40a]
黨一篇是門人有得於此言故記得詳宻如此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行去聲


  程子曰教人以學文脩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朱子
曰教不以文無由入説與事理便是文詩書六藝皆文也如講説如何是孝弟只是文行所謂孝弟方是
行又恐行之未誠實故又教以忠信到得為忠為信時全在學者自去做方是實事○此是表裏互説教
人之道自外約入向裏去故先文後行而忠信者又立行之方也○文行忠信如説事親是如此事兄是
如此雖是行之事也只是説話在須是自家體此而行之方是行藴之於心無一毫不實處方是忠信可
傳者只是這文若行忠信乃是在人自用力始得雖然若不理㑹得這箇道理不知是行箇甚麽忠信是
[007-40b]
箇甚麽所以文為先又曰其初須是講學講學既明而後脩於行所行雖善然更須反之於心無一毫不
實處乃是忠信○問子以四教何以有四者之序曰文便是窮理豈可不見之於行然既行矣又恐行之
有未誠實故又教之以忠信也所以伊川言以忠信為本盖非忠信則所行不誠故耳因問行有餘力則
以學文何也曰彼将教子弟而使之知大槩也此刖教學者深切用工也問然則彼正合小學之事歟曰
然文行忠信是從外做向内則以學文是從内做向外聖人言此類者多要人逐處自識得○西山真氏
曰行有餘力則以學文是以力行為先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文者講學之事主乎知忠信者脩身之事主
乎行此又以知為先此二章實相表裏正當合而觀之大抵致知力行二者不可闕一既知其理不可不
行其事既行其事不可不知其理二者並進則為學之功至矣○䨇峯饒氏曰聖人施教之序且先使學
[007-41a]
者讀書講明義理故先之以文既曉得義理然後可以使之脩行故次之以行行是外靣行底外靣能行
然後方可責其裏靣誠若外靣顯見處尚未能行况裏靣隠㣲之地乎故忠信是結合處中庸先説智仁
勇而後終之誠亦是此意○陳氏曰學文所以窮理脩行所以體是理於身存忠信所以萃是理於心○
勿軒熊氏曰忠是實心就已上看信是實理就事物上看○雲峯胡氏曰教以學文脩行知行當俱盡也
教以存忠信表裏當俱實也○新安陳氏曰學文者致知之事脩行者力行之事存忠信所以誠實於力
行而忠其體信其用也所以謂之四教


  ○子曰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
聖人神明不測之號君子才徳出衆之名朱子曰有徳而有才
[007-41b]
方見於用如有徳而無才則不能為用亦何足為君子


  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恒者斯可矣恒胡登反
子曰字疑衍文恒常久之意張子曰有恒者不二其
心善人者志於仁而無惡朱子曰善人是資質好㡳人自然無惡有恒只是把
捉得定又未到善人自然好處在然善人有恒皆未知學問者也○問善人是資質大叚粹美其心常在
於善道所以自不至於有惡有常者則是箇確實底人否曰是有常底也不到事事做得是只是有志於
為善而不肯為惡耳善人則從來恁地好事事依本分但人多等級善人雖是資質好雖是無惡然不踐
迹亦不入於室縁不甚曉得道理不可以道聖人只是恁地便住了○此但為思其上者而不可得故思
[007-42a]
其次之意○䨇峯饒氏曰聖人是天生底君子是學而成底善人是氣質好底有恒是有常守底次乎聖
人者為君子次乎善人者為有恒


  亡而為有虚而為盈約而為泰難乎有恒矣亡讀為無
三者皆虚夸之事凡若此者必不能守其常也問亡而為
有朱子曰正謂此皆虚夸之事不可以久是以不能常非謂此便是無常也○以亡為有以虚為盈以約
為泰則不能常謂如我窮約却欲作富底舉止縱然時暫做得将來無時又做不得如此便是無常亡對
有而言是全無虚是有但少約是就用度上説○張敬夫曰聖人君子以學

言善人有恒者以質言新安陳氏曰以學言者兼乎質以質言者則未學者也
[007-42b]
愚謂有恒者之與聖人髙下固懸絶矣然未有不自
有恒而能至於聖者也故章末申言有恒之義其示
人入徳之門可謂深切而著明矣朱子曰聖人也只是這箇道理但是
他理㑹得爛熟後似較聖様其實只是這道理君子是事事做得去所謂君子不器善人則又不及君子
只是知得有善有惡肯為善而不肯為惡耳有常者又不及善人只是較依本分○問此章曰吳氏曽氏
説亦得之吳氏曰君子盖有賢徳而又有作用者特不及聖人爾若善人則粗能嗣守成緒不至於為惡
而已非若君子之能有為也曽氏曰當夫子時聖人固不可得而見豈無君子善人有恒者乎而夫子云
然者蓋其人少而思見之也及其見則又悦而進之曰君子哉若人凡此類當得意而忘言善人明乎善
[007-43a]
者也有恒雖未明乎善亦必有一節終身不易者若本無一長而為有之状未能充實而為盈之状貧約
而為泰之状此亦妄人而已矣孟子所謂雨集溝澮皆盈其涸可立而待也烏能久矣曰有無虚實約泰
之分奈何曰無絶無也虚則未滿之名耳二者兼内外學之所至事之所能而言約之與泰則貧富貴賤
之稱耳為之云者作為如是之形作為如是之事者也為而無以繼則雖欲為有恒不可得矣○南軒張
氏曰聖人者肖天地者也君子者具其體而未能充實者也故聖人不得而見得見君子斯可矣善人資
禀醇篤無惡之稱有恒者則能謹守常分而已故善人不得而見得見有恒者斯可矣以善人之資而進
學不已聖盖可幾有恒而力加勉焉亦足以有至也若夫已無而以為有已虚而以為盈在約而以為泰
則是驕矜虚浮不務實者其能以有恒乎未能有恒况可言學乎○勉齋黄氏曰亡為有虚為盈約為泰
[007-43b]
三者誇大欺妄之意不實之謂也人惟實也則始終如一故能有常今其人不實如此又豈敢望其有常
哉夫子稱聖人君子善人不可得見而卒及乎此又以明夫有恒者之亦不可見也○慶源輔氏曰學至
於聖人則造乎極而無以復加矣君子雖未及乎聖人然其才徳超出於衆則其為學亦以成矣善人雖
未必知學然其資質之美自然至於善而不至於惡至於有恒者則資質又有不及善人但亦純固而不
務虚誇守其一端則終身不易者也○新安陳氏曰入徳有門户進徳有閫奥自有恒而入學而充之以
造於極有至聖域之理虚誇無恒者尚無入徳之門戸况敢望進徳造於閫奥乎末三句言下常之失以
明有恒之義學者以希聖為標凖而能以有恒為入門其庶㡬焉


  ○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射食亦反


[007-44a]
  綱以大繩屬音燭網絶流而漁者也弋以生絲繫矢而
射也宿宿鳥勿軒熊氏曰多能鄙事此亦可見○洪氏曰孔子少去聲
貧賤為養並去聲與祭或不得已而釣弋如獵較音角
也然盡物取之絶流而漁出其不意射宿亦不為也此可見
仁人之本心矣慶源輔氏曰不曰聖人之本心而曰仁人之本心㨿此事只可謂之仁然
曰本心則聖人亦不能加毫末於此矣○新安陳氏曰於取物之中有愛物之仁於此可見其本心

物如此待人可知小者如此大者可知南軒張氏曰聖人之心天
地生物之心也其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皆是心之發也然於物也有祭祀之須有奉養賔客之用則
[007-44b]
其取之也有不得免焉於是取之有時用之有節若夫子之不絶流不射宿則皆仁之至義之盡而天理
之公也使夫子之得邦家則王政行焉鳥獸魚鼈咸若矣若夫窮口腹以暴天物者則固人慾之私也而
異端之教遂至於禁殺茹蔬殞身飼獸而於其天性之親人倫之愛反恝然其無情也則亦豈得為天理
之公哉故梁武之不以血食祀宗廟與商紂之暴殄天物事雖不同然其咈天理以致亂亡則一而已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
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識音志


  不知而作不知其理而妄作也厚齋馮氏曰桑柔詩云予豈不知而作古
有此語孔子自言未嘗妄作盖亦謙辭然亦可見其無

[007-45a]
所不知也識記也所従不可不擇記則善惡皆當存
之以備參考如此者雖未能實知其理亦可以次於
知之者也朱子曰知以心言得於聞見者次之聞見皆欲求其多否則聞見孤寡不足以為學
矣擇字生於從字識則未便有從意故不言擇善聞見亦是互相發明不可泥看○多聞己聞得好話了
故從中又揀擇多見只是平日見底事都且記放這裏○問不知而作作是述作或只是凡所作事曰只
是作事又曰聞見大畧爭不多較所聞畢竟多聞須别識善惡而從見則見得此為是彼為非則當識之
他日行去不差也○未擇時則未辨善惡擇了則善惡别矣譬如一般物好惡夾雜在此須是擇出那好
㡳擇去那惡㡳擇來擇去則自見得好惡矣○聞是聞前言往行從之是擇其尤善者而從之見是泛泛
[007-45b]
見得雖未必便都從他然也記著他終始首尾得失○南軒張氏曰天下之事莫不有所以然不知其然
而作焉皆妄而已聖人之動無非實理也其有不知而作者乎雖然知未易至也故又言知之次者使學
者有所持循由其序而至焉多聞擇善而從多見而識其善雖未及乎知之至然知之次也擇焉識焉而
不已則其知将日新矣○慶源輔氏曰夫子言此雖是謙辭然於無所不通之聖自有不可掩者○新安
陳氏曰集註全不説聞見二字其不可拘泥明矣學干禄章亦只總之云多聞見者學之博未甞拘拘分
别聞與見也


  ○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見賢遍反


  互鄉鄉名其人習於不善難與言善惑者疑夫子不
[007-46a]
當見之也


  子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人潔己以進與其
潔也不保其徃也


  疑此章有錯簡人潔至徃也十四字當在與其進也
之前潔脩治也與許也徃前日也言人潔己而来但
許其能自潔耳固不能保其前日所為之善惡也但
許其進而来見耳非許其既退而為不善也依改正次序釋
五句盖不追其既徃不保其徃不逆其將来不與其退以是心至

[007-46b]
潔已以進斯受之耳與潔與進唯字上下疑又有闕文唯是全無意
大抵亦不為己甚之意○程子曰聖人待物之洪如
南軒張氏曰以互鄊之俗惡而童子又非得與先生長者抗禮者而夫子見之故門人惑焉夫子謂
其進之志則善與其進而志善也而不與其退而不善也若於進而志善之時以其退而不善而拒之則
何甚也聖人之心天也其有已甚者乎則又反復言之謂凡人潔己以進則當與其潔耳固不可保其徃
也此所謂顯比王用三驅至公之心也○慶源輔氏曰人前日為不善而今日向善未可知今日向善而
後日為不善亦未可知若追其既徃又逆其方來則已甚而待人狹隘矣○厚齋馮氏曰童子年少未甞
深染於其習俗而不可轉移聖人何忍遽絶之孟子不為己甚之説盖出於此


[007-47a]
  ○子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仁者心之徳非在外也放而不求故有以為逺者反
而求之則即此而在矣夫音扶豈逺哉○程子曰為仁
由己欲之則至何逺之有朱子曰欲有好底如我欲仁可欲之謂善不是情欲
之欲○仁本固有欲之則至志之所至氣亦至焉○問斯仁至矣至若來至之意曰昔者亡之今忽在此
如自外而至耳如易言来復實非自外而来也○孔門許多弟子聖人竟不曾以仁許之雖以顔子之賢
而尚或違於三月之後而聖人乃曰我欲斯至盖亦於日用體驗我若欲仁其心如何仁之至其意又如
何又如非禮勿視聴言動盖欲每事省察何者為禮何者為非禮而吾又何以能勿視勿聴若每日如此
[007-47b]
讀書庶㡬看得道理自我心而得不為徒言也○南軒張氏曰仁豈逺於人乎患人不欲之耳欲之斯至
不曰至仁而曰斯仁至矣盖仁非有方所而可徃至之也欲仁而仁至我固有之也○覺軒蔡氏曰時人
皆以仁道逺而難為故夫子以工夫之切近者勉而進之謂仁豈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盖仁者心之
徳纔一收歛則此心便在所以甚言其近且易不得他求也○慶源輔氏曰仁者心之徳我固有之非在
外也如手之執足之履目之視耳之聴不假外求欲之則至何遠之有而人不知反求而病其逺此夫子
所以發此論也○䨇峯饒氏曰欲仁仁至其至也固易其去也亦易須於既至之後常加操存之功方能
不違仁也○新安陳氏曰斯字甚𦂳如時人斯其惟皇之極之斯即此二字貼斯字


  ○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


[007-48a]
  陳國名司敗官名即司寇也胡氏曰左氏傳註陳楚名司㓂為司敗
公魯君名稠音疇習於威儀之節當時以為知禮故司
敗以為問而孔子答之如此


  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
乎君取於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
取七住反


  巫馬姓期字孔子弟子名施魯人司敗揖而進之也相
助匿非曰黨禮不取同姓而魯與吳皆姬姓謂之吳
[007-48b]
孟子者諱之使若宋女子姓者然禮坊記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别也故
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以此防民魯春秋猶去夫人之姓曰吳其死曰孟子卒○厚齋馮氏曰古者男子
稱氏辨其族也女子稱姓厚其别也故制字姓從女百世而婚姻不通者周道也稱孔子時孔子在陳盖
記於陳也○慶源輔氏曰婦人稱姓周女曰姬宋女曰子齊女曰姜楚女曰芉是也○吳氏曰謂者何人
謂之春秋哀十二年書孟子卒不書葬疑謂之孟子者魯人諱之而謂之吳孟子者當時譏誦之語也○
新安陳氏曰不稱姬而冠之以吳終有不可掩者


  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孔子不可自謂諱君之惡又不可以取同姓為知禮
[007-49a]
故受以為過而不辭○吳氏曰魯盖夫子父母之國
昭公魯之先君也司敗又未嘗顯言其事而遽以知
禮為問其對之宜如此也及司敗以為有黨而夫子
受以為過盖夫子之盛徳無所不可也慶源輔氏曰且以有過而
人知為幸又可垂教以警夫䕶疾忌醫者然其受以為過也亦不正言其

所以過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可以為萬世之法矣
問昭公取同姓之事若天王舉法則如何斷朱子曰此非昭公故為之也當時吳盛强中國無伯主以齊
景公猶云既不能令又不受命涕出而女於吳若昭公亦是藉其勢不得已之故非貪其色而然也天王
[007-49b]
舉法則罪固不免亦須原情自有處置况不曰孟姬而曰吳孟子則昭公亦已自知其非矣○南軒張氏
曰他國之大夫問吾國之君知禮與否則但可告之以知禮而已及巫馬期以司敗之言告則又豈可謂
娶同姓為知禮乎若言為君隠之意則淺露已甚而失前對之本意矣故但引已之過而已然而娶同姓
之為非禮其義固已在其中矣聖人辭氣之間其天地造化與○吳氏曰夫子受以為過則昭公不得為
知禮可知隱諱者臣子之私是非者天下之公夫子答司敗與期可謂兩盡其旨矣葉公以證父之惡為
直司敗以隠君之惡為黨彼盖知直之為公黨之為私而於父子君臣之義蔑如也㣲夫子大道其隠乎
○雲峯胡氏曰使夫子而直指君之非則自無君臣之禮使夫子而不自引已之過則遂無婚姻之禮何
以為萬世之法哉


[007-50a]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和去聲


  反復也必使復歌者欲得其詳而取其善也而後和
之者喜得其詳而與其善也朱子曰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今
世間人與那人説話那人正説得好自家便從中截斷如云已自理會得不消説之類以此類看聖人是
甚氣象與人歌且教他自歌一終了方令再歌而後和之不於其初歌便和恐混雜他不盡其意此見聖
人與人為善○若不待其反而後和則他有善亦不得而知今必使之反之而後和之便是聖人不掩人
善處○慶源輔氏曰詳謂首尾節奏之偹○䨇峯饒氏曰子與人歌是與之同歌反者使之自歌和則已
之自歌也○新安陳氏曰集註取與二字如孟子取諸人以為善是與人為善者也初則取之既取而許
[007-50b]
與奨勸之此見聖人氣象従七容反容誠意懇至而其謙遜

審宻不掩人善又如此盖一事之㣲而衆善之集有
不可勝平聲既者焉讀者宜詳味之朱子曰聖人天縱多能其於小藝不
待取於人而後足乃欲得其詳如此其謙遜謹審可知也然若不待其曲終而遽和之則㡬於伐已之能
以掩彼之善矣故必俟其曲終以盡見其首尾節奏之善然後又使復歌而始和之則既不失其與人為
善之意而又不掩其善也然此亦聖人動容周旋自然而中非有意於為之也抑又見其從容不廹不輕
信而易悦之意○問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晦翁云盖一事之㣲而衆善之集有不可勝既
者如何潜室陳氏曰必使復歌者既欲彰其善之實又欲暢其歌之情而後和之者示我樂善之無倦詠
[007-51a]
歎而滛泆之也只一歌詩耳而意思綢繆容與若此豈非衆善之集乎○慶源輔氏曰氣象從容故謙遜
誠意懇至故審宻○雲峯胡氏曰此不過歌之善者爾夫子所以取之與之者如此則凡所以取人之善
與人之善者可知矣


  ○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
莫疑辭猶人言不能過人而尚可以及人未之有得
則全未有得皆自謙之辭而足以見言行去聲之難易
去聲緩急欲人之勉其實也慶源輔氏曰勉人為其實而不廢其文但有先後緩
急之序耳○䨇峯饒氏曰身行君子之道而有得則為君子之徳矣○謝氏曰文雖聖

[007-51b]
人無不與人同故不遜能躬行君子斯可以入聖故
不居猶言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朱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莫是疑辭猶
今人云莫是如此否言文則吾與人一般如云聴訟吾猶人也若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此與君子之
道四丘未能一焉之意同○問此章曰於文言其可以及人足見其不難繼之意言其不能過人又見其
不必工之意且合而觀之又見其雖不遜其能而亦不失其謙也於行言其未之有得則見其實之難焉
見其必以得為效焉見其汲汲於此而不敢有毫髮自足之心焉一言之中而指意反覆更出互見曲折
詳盡至於如此非聖人而能若是哉○雲峯胡氏曰此文字輕不過著於言辭者爾○新安陳氏曰文不
在兹之文文字重此以文對躬行而言可見文為言而躬行為行故集註以言行之難易緩急釋之


[007-52a]
  ○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
可謂云爾已矣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


  此亦夫子之謙辭也聖者大而化之仁則心徳之全
而人道之備也勿軒熊氏曰聖則仁之熟而至於化矣聖非出於仁之外也○新安陳氏
曰此専言之仁包義禮智故為心徳之全立人之道曰仁與義仁體而義用言仁則義在其中故為人道
之備為之謂為仁聖之道誨人亦謂以此教人也朱子曰他
也不曽説是仁聖但為之畢竟是箇甚麽誨人是箇甚麽○新安陳氏曰自為觀十五志學章可見教人
觀博文約禮可見皆不外乎知行然不厭不倦非已有之則不能所

[007-52b]
以弟子不能學也雲峯胡氏曰此雖夫子不敢當聖與仁之名而愈見夫子有聖與仁
之實○新安陳氏曰夫子雖不居仁聖之名而所行所教無非不息於仁聖之道不厭不倦即純亦不已
也非已實有此仁聖之道則有時而厭倦矣○晁音潮氏曰名説之字以道清豐人

時有稱夫子聖且仁者以故夫子辭之苟辭之而已
焉則無以進天下之材率天下之善將使聖與仁為
虚器而人終莫能至矣新安陳氏曰聖人之道若天下無一人能與於此是終為
虚器而無人能實之矣故夫子雖不居仁聖而必以為之不厭

誨人不倦自䖏上聲也可謂云爾已矣者無他之辭也
[007-53a]
公西華仰而歎之其亦深知夫子之意矣朱子曰夫子固多謙
辭到得説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公西華便識得所以有正唯弟子不能學也之説便説道聖人有不讓
處○其他人為之誨人不能無厭倦時唯聖人則不厭不倦正唯弟子不能學也言正是弟子不能學處
這若不是公西華親曾去做來親見是恁地如何觧恁地説○仁之與聖所以異者大而化之之謂聖若
大而未化之只可謂之仁此其所以異○南軒張氏曰夫子雖不居聖然玩味辭氣其所以為聖者亦可
得而見矣夫盡人道聖人也為之不厭誨人不倦聖人之仁天之無疆也○慶源輔氏曰為之不厭者仁
聖之實誨人不倦者仁聖之施非在己者有仁聖之徳豈能如是公西華蓋即為之不厭誨人不倦而見
夫子實全仁聖之道非學者所能效也○䨇峯饒氏曰前以學不厭誨不倦為何有於我此却以二者自
[007-53b]
任何也蓋前章是泛説所以雖非聖人之極至而亦不敢當此章是見人以仁聖歸之已既遜了第一第
二等只得且承當第三等底事所以勉人也


  ○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子路對曰有之誄曰禱
爾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禱久矣誄力軌反


  禱謂禱於鬼神有諸問有此理否誄者哀死而述其
去聲下素行同之辭也厚齋馮氏曰士有誄累主時徳行以賜之命則誄周官六辭六曰誄
是也禱疾亦誄其功徳故謂之誄云上下謂天地天曰神地曰祗禱者

悔過遷善以祈神之祐也朱子曰只是引此古語以明有禱之理非謂欲禱皇
[007-54a]
天后土也禱雖臣子之禮其辭則述君父悔過遷善之意以觧謝鬼神之譴怒無其理則不

必禱既曰有之則聖人未嘗有過無善可遷其素行
固已合於神明故曰丘之禱久矣問聖人與天地合其徳與鬼神合其
吉凶我即天地鬼神天地鬼神即我何禱之有朱子曰自他人言之謂聖人如此可也聖人之心豈以此
自居惟味某之禱久矣一句語意深厚聖人氣象與天人之分自求多福之意可見○䨇峯饒氏曰誄如
哀公誄孔子是也古誄文之意盖曰徃者疾病時甞禱爾于神祇矣而卒莫之救盖哀其死之辭也○新
安陳氏曰聖人素履無愧少壮迨老無非對越神明之時豈待疾病而後禱哉所謂禱乆矣乃因子路引
禱爾而言盖不禱之禱也又士喪禮疾病行禱五祀儀禮第十三篇註云謂門
[007-54b]
戸竈行中霤盡孝子之情五祀博言之士二祀曰門曰行盖臣子迫切之至情有

不能自已者初不請於病者而後禱也故孔子之於
子路不直拒之而但告以無所事禱之意朱子曰在臣子則可
在我則不可聖人也知有此理故言我不用禱而不責子路之非也疾病行禱者臣子之於君父各禱於
其所當祭子路所欲禱必非滛祀但不當請耳○病而與聞乎禱則是不安其死而諂於鬼神以苟須臾
之生君子豈為是哉祈禱卜筮之屬皆聖人之所作至於夫子而後教人一决諸理而不屑於㝠漠不可
知之間其所以建立人極之功於是而備○問甞疑集註曰聖人未甞有過無善可遷其素行固已合於
神明故曰丘之禱久矣夫自其論聖人所以無事於禱者其義固如此然此一句乃聖人自語也聖人之
[007-55a]
意豈自謂我未甞有過無善可遷其素行固已合於神明哉曰聖人固有不居其聖時節又有直截擔當
無所推讓時節如天生徳於予未喪斯文之類盖誠有不可揜者○南軒張氏曰子路請禱而夫子告之
以有諸盖欲子路深省夫禱之理也苟知其有是理則知夫子之何用禱也而子路未逹獨舉誄以為證
於是從而告之曰丘之禱久矣盖禱者悔過遷善之意平日之思慮云為神之聴之未甞斯須離也一有
未順則逆於神理是則當禱也若夫聖人之心則所謂天且弗違而况於鬼神乎獨曰丘之禱久矣辭氣
謙厚而所以啟告子路者亦至矣○慶源輔氏曰疾病而行禱乃臣子迫切之至情在周公猶為之然周
公則可武王則不可子路則可夫子則不可領子路之至情明在己之正理夫子之心即天地神祗之心
也○厚齋馮氏曰觀夫子答媚竈之問以為獲罪於天無所禱也然則行與天合禱何所用在子路為夫
[007-55b]
子禱則可請於夫子而後禱則夫子不為也○雲峯胡氏曰禱自是臣子之至情無所事禱自是聖人之
素行不必以夫子之言遂謂禱為無亦不必以子路之言直謂禱為有要之鬼神之有無不必問但人之
素行自不可失爾


  ○子曰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孫去聲
孫順也固陋也奢儉俱失中而奢之害大雲峯胡氏曰與其奢
也寕儉是言禮之獘也如此與其不孫也寕固是言弊之極也其終必至於此○新安陳氏曰奢失之過
儉失之不及皆非中道然奢而僭犯為害甚儉陋之害止此而已即與其奢也寕儉之意○晁氏

曰不得已而救時之弊也問奢則不孫朱子曰纔奢便是不孫他自是不戢歛
[007-56a]
也且看奢底人意思儉底人意思那奢底人便有驕傲底意思須必至於過度僭上而後已○問奢非止
謂僭禮犯上之事只是有夸張侈大之意便是否曰是


  ○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坦平也蕩蕩寛廣貌程子曰君子循理故常舒泰小
人役於物故多憂戚○程子曰君子坦蕩蕩心廣體
南軒張氏曰正已而不求諸人故坦蕩蕩狥欲而不自反故長戚戚坦蕩蕩非謂放懐自適無所憂
慮之謂也謂求之在己而無必於外故常舒㤗云耳○胡氏曰循理役於物乃蕩蕩戚戚之所由生也理
本自然循而行之則坦然而乎不愧不怍所以舒㤗為物所役則求名役於名求利役於利行險僥倖患
[007-56b]
得患失所以憂戚○厚齋馮氏曰蕩蕩曰坦其心無適而不寛廣也戚戚曰長無時而不憂慮也


  ○子温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厲嚴肅也人之徳性本無不備而氣質所賦鮮上聲
不偏慶源輔氏曰徳性根於無極之真所以本無不備氣質禀於隂陽五行之氣有剛柔過不及之
分所以鮮有不偏惟聖人全體渾上聲然隂陽合徳䨇峯饒氏曰全體渾
然應上文徳性而言隂陽合徳應上文氣質而言故其中和之氣見賢遍反

容貌之間者如此朱子曰厲便自有威底意思不猛便自有温底意思温威恭三字是
主厲不猛安是帶説如伯夷柳下惠猶未免偏下惠則温勝厲伯夷則厲勝温○問集註云隂陽合徳竊
[007-57a]
甞因其言而分之以上三截為陽而下三截為隂似乎有合然又以上三截為隂而下三截為陽亦似有
合未知所决抑聖人渾是一元氣之㑹無間可得而指學者强為之形容如且以其説自分三才而言則
温然有和之可挹而不可屈奪則人之道也儼然有威之可畏而不暴於物則天之道也恭順卑下而恬
然無所不安則地之道也自陽根陰而言則温者陽之和厲者隂之嚴威者陽之震不猛者隂之順恭者
陽之主安者隂之定自隂根陽而言則温者隂之柔厲者陽之剛威者隂之慘不猛者陽之舒恭者隂之
肅安者陽之健盖渾然無適而非中正和平之極不可得而偏指者也曰此説推得亦好○温厲之説若
直以厲為主誠可為一偏之論矣或恐以氣質之偏而欲矯以趨中則有當如是者亦不為過矣然聖人
之温而厲乃是天理之極致不勉不思自然恰好毫髪無差處要須見此消息則用力矯揉隨其所當自
[007-57b]
有凖則不至偏倚矣○此雖是説聖人之徳容如此然學者也當如此舉偏補弊盖自舜之命夔已如此
而臯陶陳九徳亦然○初學如何便得安除是孔子方恭而安初要持敬也須勉强乆後自熟○南軒張
氏曰和順充積者其發見必温然温而厲也徳盛者其威必著於外威而不猛也從容中禮者其貌必恭
恭而安也温而不厲則和而無制有害於温矣威而猛則為物所憚有病於威矣恭而不安則不可以持
乆有損於恭矣從容而全盡者其唯聖人乎○新安陳氏曰常人偏於温則不厲偏於威則易猛勉於恭
則不安聖人温而厲陽中有隂也威而不猛隂中有陽也恭而安恭者嚴威儼肅隂也安者和順自然陽
也亦隂中有陽也惟其不偏而中是以不戾而和惟聖人有中和自然之徳性所以有中和自然之徳容
門人熟察而詳記之亦可見其用心之宻矣抑非

[007-58a]
去聲足以知聖人而善言徳行去聲者不能記慶源輔氏曰用
心不宻則見其温不見其厲餘皆然故程子以為曽子之言學者所宜

反復方服反而玩心也問此章是總言聖人容貌郷黨是逐事上説否朱子曰然此章
就大體上看





[007-58b]




















  論語集註大全卷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