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c0063 詩瀋-清-范家相 (master)


[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詩瀋巻二
          桞州府知府范家相撰
 總論下
  荀子
古儒者之名盛於始而替於後者在漢莫如揚䧺在周
莫如苟子實則荀非揚比也古禮多傳於荀如勸學三
年問等篇幾於有大醇而無小疵矣而傳詩之功尤莫
[002-1b]
大於聖門魯申公少從楚元王事浮丘伯學詩而浮丘
伯受詩於荀子毛萇之學受之毛亨而亨亦受之荀子
惟齊韓不知所傳先儒謂韓之外傳引荀最多疑其亦
出於荀而齊詩亦可知矣漢志言三百篇邅秦而存者
以諷誦不徒在竹帛也然四家之外不聞别有詩家設
非荀門弟子則詩之存否殆未可知後學何由得而諷
誦之乎太史公曰威宣之際孟子孫卿咸道夫子之業
潤色之以學顯於當時葢孟荀並稱由來已久自性惡
[002-2a]
之說與孟子牴牾而眉山蘇氏文致此語謂李斯學於
荀子因弟子而傅成師罪豈為定論夫性惡之論意在
勸人復善以警人之暴棄雖有違於性善之㫖尚無背
於道義之歸但不免矯枉過正耳若非十二子一篇韓
詩外傳止云十子並無子思孟子此出其門人之偽作
無疑宋王伯厚辨之審矣予竊怪學者日誦詩而不知
傳詩之人何異於日衣布帛而不知藝麻𣗳桑之有自
不禁深為古人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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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詩
六經之出詩為最先四詩之出魯為最先漢志魯申公
為詩訓故而齊轅固燕韓生皆為之傳或取春秋采雜
說咸非其本義與不得已魯最為近之葢當時最尚魯
詩矣朱彛尊曰蔡邕書石經從魯詩其獨斷所載周頌
三十一篇序與毛略同惟劉向新序說苑及列女傳載
國風序說與毛大異疑四家之序惟風有别而雅頌則
同然魯詩亡於西普乆矣序之與毛同異未可盡以劉
[002-3a]
向之說定也朱氏以劉向所述皆魯詩本之王厚齋以/向乃元王後必當守其家學也然儒林傳
不言向說詩之自葢向之學極博又篤好左氏傳其於/魯詩不無出入故新序所載黍離之說先儒疑是齊詩
也/申公弟子一時極盛諸家皆莫之及如孔安國周霸
魯賜諸人皆成名儒最後張唐許褚亦為學者宗仰乃
傳至西普而忽亡者班固早言之矣曰與不得已魯最
為近之與不得已者不足之詞也毛傳行而魯為之掩

漢楚元王傳云申公始為詩傳號為魯詩元王亦次之
[002-3b]
詩傳師古曰凡言傳者為之觧說若今毛公詩傳是也
而申公本傳則云申公獨以詩為訓故以教無傳疑者
則闕弗傳師古曰口說其㫖不為解說之傳二者不同
疑申公本不作傳其傳皆弟子所作也
  齊詩
齊詩之出漢書不詳所自觀其與黄生争湯武之受命
對竇太后之論黄老責公孫𢎞之無曲學皆辭嚴義正
則其傳受之不苟大概可知其弟子如后蒼蕭望之匡
[002-4a]
衡翼奉師丹諸人尤極一時之盛而蕭匡起家至丞相
至後漢陳元方猶祖其學乃與魯詩俱亡於西普即軼
說亦少留傳者或疑翼奉好言隂陽意齊詩舛駁甚於
魯韓不知此非轅固生之咎也觀匡衡政事得失疏引
闗雎一詩言后妃夫人之徳與毛無異可見一斑矣
  韓詩
韓詩不詳所自其書有韓故韓說内傳外傳四種本傳
稱嬰推詩人之意作内外傳數萬言則皆嬰之自作也
[002-4b]
班氏謂韓詩頗與齊魯間殊其歸則一然當時頗不甚
行其弟子惟有王食長孫數人而已外傳多斷章取義
明王世貞譏其多引詩以証事非即事以証經故多浮
泛不切牽合可笑之語則他書似可概見矣考嬰孫韓
商待詔殿中對上曰嘗受韓詩不如易深太傅故專傳
之則嬰之詩雖其孫亦好之不如易深意在言外矣然
内傳流傳北宋始亡其軼說為諸家引用者尤多外傳
至今猶在本傳稱嬰短小精悍雖董仲舒莫之能難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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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說必有過人者惜内傳之無存也新唐書載韓詩前
有卜商序而嬰為之注知三家詩序不同莫不托之西
河矣
  大毛公
大毛公亨者毛萇之師也當時前後有二毛公故以大
小别之但漢書並無毛亨之名而亨之授受亦有二說
陸璣述吴整曰吴時/人子夏授髙行子髙行子授薛倉子
薛倉子授帛妙子帛妙子授河間大毛公為詩訓故傳
[002-5b]
于家以授趙人小毛公一云子夏授曾申申授李克克
授孟仲子孟仲子授根牟子根牟子授趙人荀卿子荀
卿子授魯人毛亨亨以授萇二者未知孰是愚意毛傳
明著孟仲子之說則後說是也鄭康成曰魯人大毛公為
訓故傳於家河間獻王得而獻之據此則今之詩傳當
是毛亨所作授之毛萇而萇或更加附益推明之以傳
於世者未可專属之萇也
  小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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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詩不行於西漢故毛亨無傳而萇僅附于三家之末
皆無事實可徵夫以獻王之尊信毛詩如此而其勢
不足以行之於世者何也藝文志言毛公自謂出於子
夏所傳而河間獻王好之葢當時經生各守其師說而
未之肯信也然其授受原委章明如是豈可誣哉毛之
立於學宫也在新莽秉政之日爾時諸儒齗齗至以去
就相争乃及其既立而三家之學漸晦何也陸徳明謂
康成作毛詩箋以絀三家所以三家中絶葉夢得謂毛
[002-6b]
公時左傳未出孟子國語儀禮不甚行而先與之合世
人未知毛詩之密故尚從三家迨諸書出而證之然後
俱宗毛公其說似矣雖然儀禮左傳出自河間獻王子
長史記本之二傳國策為多何說詩一遵魯傳乎猶曰
史家也劉向傳經䔍好左氏而列女傳新序說苑諸書
一守元王之家學劉歆立儀禮左傳于學宫移譲太常
博士毛詩亦其所立何不舍所學而從毛乎葢經生最
重師傳爾時良無巨儒出而正之即魯詩亦取春秋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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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說非盡無稽不可以卒廢也由今思之毛之勝於三
家不待多言也即闗雎一篇若為康王政衰之詩則何
以為風之正始且於不滛不傷之㫖何取是故毛傳雖
不必盡合於經但較之三家則毛為近之請以班氏論
申公之言移之矣
  衞宏
鄭氏詩譜曰大序是子夏作小序是子夏毛公合作自
漢以前未有以序為衛宏作者自范蔚宗作後漢書始
[002-7b]
稱九江謝曼卿善毛詩乃為其訓宏從曼卿受學因作
毛詩序善得風雅之㫖傳之世于是隋經籍志因之謂
詩序創自子夏毛公衛宏又加潤益自是學者傳為實
㩀訾議紛如予考詩序如果創自子夏毛公敬仲何敢
從而潤益其遺文微特此也毛序行於新莽之世去敬
仲已百數十年立之學宫流傳天下久矣敬仲以一人
之私見起而更益之其誰肯信且漢時最重師傳敬仲
乃萇七傳之弟子萇授貫長卿長卿授解延年延年授/徐敖敖授陳俠侠授謝曼卿曼卿授
[002-8a]
衞/宏豈敢擅更古序乎葢孟起傳易詐言王孫之枕股而
梁丘賀疾起以証之矣宏烏能明目張胆以作偽哉况
毛公本古序以作傳使宏偽序寜不與傳相左若云傳
亦為宏偽作則鄭箋具在何並不一字及宏乎葉少藴
曰㩀史毛公趙人與河間獻王同時三傳而為徐敖初
無謝曼卿獨東漢賈逵之父徽學詩于曼卿至顯宗時
令撰齊魯韓詩與三家同異葢自漢室中興毛詩始顯
康成與宏略相先後豈有不知而以宏之言為子夏之
[002-8b]
言者其理甚明予謂宏與賈徽同受業于曼卿之門使
宏作偽徽等豈肯聼之葢考古務從其朔其後來無根
之談皆屏之弗道也可
  詩序一
詩之有齊魯韓毛猶易之有施孟梁丘書之有伏生大
小夏侯也其各篇首一句名為小序者傳之自古經師
據以說經非由已作也但謂序皆子夏所作是殆不然
三家詩各有序而不明為何人所作獨毛公自謂作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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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夏設三家之徒據其所傳而正之曰此吾師某氏之
傳非子夏作也為毛氏者将何以應之予葢伏讀漢志
而得之矣漢志但云毛序自謂出於子夏所傳未嘗謂
是子夏所作也即毛公亦不言子夏作序其曰傳者經
師逓以相授葢講論口授之大㫖也經師聞見異辭記
録舛錯故得失時見豈子夏筆之於書以授學者哉如
毛公謂是子夏所作何不於序首明標子夏之名如標
孟仲子髙子之文乎是非特小序非子夏所作即大序
[002-9b]
亦非出自西河之手無疑盖子夏序詩之言原出於鄭
氏詩譜其他無有而沈重實之隋經籍志因之實鄭氏
之私言不足為據此可以息千古之紛紜者也
  詩序二
謂子夏不序詩而疑之者始自昌黎韓子而歐陽子蘓
潁濱繼之于是夾漈之辨妄出紫陽之駁說興焉昌黎
曰子夏不序詩有三知不及一也暴揚中冓春秋所不
道二也諸侯猶世不敢以云三也歐陽子曰子夏親受
[002-10a]
業於夫子其言風雅有正變而論闗雎鵲巢則繫之於
周召使子夏而序詩不為是言也蘇氏曰子夏嘗言詩
於孔子孔子稱之故後世之為詩者附之要之豈必出
於子夏其亦出于孔子或弟子之知詩者為之夫蘇氏
既謂序非出自子夏又謂出於孔子及弟子知詩者為
之知詩者究属何人子夏可與言詩何遽不如同門弟
子乎歐公之疑序尤在二南之繫周召然以文王之風
詩繫之二公分陜之地仍為王國之詩即如所言亦無
[002-10b]
害於義也至昌黎之說更有未盡然者子夏篤信聖人
文學最著何云知有未及中冓之言春秋不道而左氏
道之左氏非孔子弟子乎詩序之作國史既著其得失
諸侯之所惡在國史而不在詩序葢傳經之說非必著
之方冊以班列國者况聖賢著書立言豈必有天禍人
刑之懼是三者烏足以為定論必如夹漈紫陽條舉序
文而詳論之庶可知子夏之序詩必不至龎雜如此然
此實鄭氏之悮人非毛公之罔人也説見/前篇葢聖人述而
[002-11a]
不作信而好古諸弟子莫不恪守師承故七十子之中
未聞有自作一書自注一經以垂後世者論語孝經禮
記皆記述之言又其門弟子之所録也子夏在孔門年
為最少晚而設教西河其尊所聞以傳經於來學則有
之矣作則未聞也詩序豈出於子夏哉
  詩序三
詩序既非子夏作矣然則毛之序其出於私見而妄傳
之耶抑别有所據而非苟耶曰亨與萇之授受彰彰然
[002-11b]
也河間獻王造次必於儒者山東儒者多從之遊使毛
公授受不明獻王豈肯信之諸儒寜不羣起而攻之但
秦政挾書之律嚴簡冊之流傳易紊萇之所守或失其
真而不能訂定之以成一是故自首句以下有隨文生
義而絶無意味者矣即其首一句亦有詩序相離以彼
冠此且有依次補湊失其本然者矣毛公豈得辭其過
歟雖然經義之淆雜自春秋以後言人人殊丘明受業
聖門其說詩亦難盡信文王陟降信之謂也湯降不遲
[002-12a]
降有禮之謂也固難解矣大武之詩明曰於皇武王乃
曰武王克商所自作﨣﨣武夫二章本無異義乃以前
章為美後章為刺其述名卿大夫之言亦多可疑即禮
記引詩亦有如左氏者我躬不閲何以為終身之仁明
發有懐何以為文王之詩如曰斷章則三百篇何句不
可斷章此朱子孝經刋誤所以盡去其章末之引詩也
葢聖人没而微言絶七十子終而大義乖即善守師承
者安能悉還原本荀卿帛妙固應先任其咎矣四詩之
[002-12b]
出毛為最長取其長而舍其短窮經之士何苛求於毛

  詩序四
王安石曰詩序者詩人所自製此妄談也古人之詩豈
必如今人先命題而後作乎程子曰大序文似繫詞分
眀是聖人作范處義曰觀賚序合於論語都人合於緇
衣柏舟淇澳諸篇合于孔叢者二十以是知為孔子之
言不知此皆經師之守而不失其傳者耳子夏尚不序
[002-13a]
詩何得舉而属之孔子嘗考古今尊序者在漢莫如鄭
在唐莫如孔而宋之吕東萊元之嚴華谷尤能曲暢其
㫖疑序者始於韓昌黎發于成伯璵而宋儒從而力排之
舍序言詩者始於蘇頴濱甚于鄭夹漈王雪山而朱子
因句詆而字駁之嗣是以後或信或否又分道揚鑣不
可勝紀矣平心而論信之過者固未為盡得攻之甚者
尤未見其無失也君子之學務折𠂻之以求其當而已
漢學上接周秦古序豈盡無據讀書要在得間創義非
[002-13b]
以求新序之可通者毋苛求其疵其不可通者經文具
在四經三傳可旁證也以斯讀序必有泮然神解者矣
  詩序五
毛公詩序因流傳而失者其証二劉歆曰孝文時詩如
萌芽至孝武皇帝然後鄒魯梁趙各有詩禮春秋先師
當此之時一人不能獨盡其經或為雅或為頌相合而
成是詩之初出本由於諸儒之聨綴而全何論傳義之
不齊一也鄭氏篤信小序而于曹之下泉四篇雅之雨
[002-14a]
無正四篇皆改從已說謂是經師移易古序者其証二
也先儒謂序出於毛氏而毛傳乃不盡與序合如羔羊
之序以為在位皆節儉正直而傳無是義鳲鳩之序以
為徳如鳲鳩而傳亦無是訓即以序論如魚麗之序既
云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是皆文武時
詩矣而常棣又云閔管蔡之失道凡若此類明非出於
一人之手即毛公原序後人亦或有移易失次牽合補
凑而非真者其証三也人疑古序不盡出於毛公予獨
[002-14b]
疑毛公之傳訛而罔辨葢是非錯出而守其範圍難矣
  集傳一
以千載下之學者翻千載以上之成書非其學與名之
相副而能深抉古人之病不可得也雖然其持論必多
過當矣公榖不如左氏而排之者遂目為膏肓之疾周
官用於新莽而詆之者統指為國師之書豈其然乎朱
子之作集傳以抗毛也審之本文以求其義參之三家
以折其中取之三傳國語漢書楚辭以重其㩀其用意
[002-15a]
莫勤焉所以頒之學宫至今莫之能易然當時吕成公
業與之反復相争而陳止齋直移書責之謂其以千七
百年之彤管静/女三代之學校青/衿指為偷期之物滛奔之
地而竊以為未安也朱子亦恨其書之早行追悔無及
故於憂心悄悄不素餐兮仍依古說為說孟/注於青青子衿
仍以樂育長養為辭白鹿/洞賦而其序吕氏詩紀之言曰是
書所引朱氏實某少年淺陋之說其後自知不安有所
更定而伯恭父已下世矣葢言之失而不䕶其前非賢
[002-15b]
者而肯若是哉愚考集傳之說其廓清舊說之疵謬非
淺但矯枉過正難免後人之指摘而國風為尤甚馬端
臨謂雅頌之序可廢而國風必不可廢郝仲輿謂不微
不婉不可為詩一覽無餘拘執䋲墨不可為詩盡乎此
不通乎彼膠柱則合觸類則非皆詆朱子國風之失而
雅頌亦可概見矣夫先朱子而攻序者莫如鄭氏樵之
詩序辨妄而最不為當時所許陳振孫已譏其不知
妄作而同時周氏孚直作非辨妄一書以相詆是知古
[002-16a]
說之難攻莫如小序使非朱子焉能使天下後世之信
從如是哉惜其改正之說不盡見於後而世之習詩者
惟知恪守集傳不知廣搜博証以折衷於一是斯亦學
者之大病歟
  集傳二
鄭漁仲譏漢人講詩專以義理相傳而詩之本以失予
謂宋儒傳經専以義理上薄漢唐樵正如是而反貶漢
人何耶漢之傳箋訓故誠不免於穿鑿然尚不以空言
[002-16b]
相臆度而失詩之本也以義理空為臆度則考據失而
詩之本益離即以集傳論如闗雎詩之第一義也朱子
以序為非而改之曰后妃之徳宜配君子宫中之人于
其始至見其有幽閒貞静之徳故作是詩是以義理度
之而知其然也然所謂宫人者王季之宫人耶抑文王
之宫人也古者父子異宫王季之宫人何以見文之求
后妃寤寐展轉如是其切也如文王之宫人則青宫多
嬪御不宜早在洽陽渭涘之先矣夫宫中之事宫正主
[002-17a]
之属在少宰動静傳於應門何必宫人始能道后妃之
徳此其義之難從者也卷耳之詩以序為非改之曰后
妃以君子不在而思念之亦以義理度之而知其然也
然則以后妃之幽閒褘翟之尊嚴而驅僕馬陟岡砠酌
觥罍遣憂傷較尋常之思婦殆有甚焉此又義之難從
者也葢即開卷之可疑如是其他可勝舉哉夫以千載
後之心思遥溯千載以上之道脉可黙而印也以千載下
之心思逆推千載以上之事實不可據為實也莊子曰欲
[002-17b]
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莫若以明甚矣明之難言也
  集傳三
朱子之詩傳之輔廣黄幹其後何基王柏金履祥吴澄
諸人皆以羽翼集傳為事紫陽得之而益彰然尊之過甚
則攻之益多未必非諸君子之有以召之何也朱子晚
年深悔集傳之行思欲改正而無及其裔孫鑑有詩傳
遺集一書序之甚明乃諸君子必執以為不易之定本
其四書注與集傳及詩序駁說不同之處悉諱而不道
[002-18a]
惟翻駁序義更甚于朱子則門户之見存於中而不化
烏能禁後人之弗攻哉夫朱子之私淑程子殆如孟之
於孔矣程子篤信小序謂非聖人不能作至朱子直掃
而空之目之曰不成文理其所見之各異不妨如此之
甚者學問之道惟求其是而不必依阿師說以自安
也使諸人能取朱子更定之說悉彚集之以行世則所
以救其缺失不少矣故曰尊之愈甚則攻之益多實諸
人有以召之也從來說詩之迂滯莫如輔廣之童子問
[002-18b]
一書然小節間或可取若王柏魯/齊欲削野有死麕一篇
於周南退何彼穠矣甘棠二篇於王風刪去鄭衛詩三
十篇儼以刪詩自任此則悖妄之極并得罪于朱子矣
何足道哉
 
 
 
 詩瀋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