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89 語林-明-何良俊 (WYG)


[027-1a]
欽定四庫全書
 語林卷二十七     明 何良俊 撰
  排調第二十七
詩美衛武公善謔即孔子於子游亦有牛刀之戲蓋弛
張委蛇先哲之盛事也下至衰世之君所為失徳累數
諌而不從者優伶之徒徃徃以一言悟主易於轉圜若
優孟優旃黄幡綽敬新磨之𩔖是也太史公稱談言㣲
中亦可以解紛則排調亦何可少哉然稍過甚則亦多
[027-1b]
為厲階故世稱君子雅謔以不虐為善此編所載庶㡬
近之
司馬建公魏志曰司馬防字/建公宣王之父嘗舉曹公為北部尉後曹
公進爵為王召建公到鄴與歡飲語之曰孤今日可復
作尉否建公曰昔舉大王時適可作尉耳
魏太祖嘗因宴㑹嘲王景興王朗/己見曰不能効君昔在㑹
稽折秔米飯也王仰而歎曰宜適難值太祖問云何王
曰如朗昔者未可折而折如明公今日可折而不折
[027-2a]
五官將曹丕/己見既納𡊮熈妻孔文舉與曹公書曰武王伐
紂以妲己賜周公曹公以文舉博學真謂書傳所記後
見文舉問之荅曰以今度之想當然耳
蘇文師拜侍中舊儀侍中親省起居故俗謂之執虎子
虎子云/是溲器時蘇同郡有吉茂者為冗散見蘇嘲之曰仕進
不止執虎子蘇笑曰我誠不能効汝蹇蹇驅鹿車馳也
張裕饒𩯭蜀志曰張裕字南和蜀郡人/明曉占候而天才過於周群蜀先主在劉璋
坐嘗嘲之曰昔吾居涿郡特多毛姓東西南北皆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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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涿令稱曰諸毛繞涿居乎裕即荅曰昔有作上黨潞
長遷為涿令去官還家時人與書欲署潞則失涿署涿
則失潞乃署曰潞涿君先主無𩯭故裕以此嘲之
張奉使呉以姓名調闞澤澤不時荅呉志曰闞澤字徳/潤㑹稽山隂人家
世農夫澤好學居貧無資常為人傭書以供筆札所寫/既畢誦讀亦遍究覽羣籍由是顯名孫權以為尚書
呉録曰虞翻稱澤曰闞生矯傑盖蜀之/揚雄又曰闞子儒術徳行今之仲舒也薛敬文薛綜/己見
行酒因勸奉酒曰蜀者何也有犬為獨無犬為蜀横目
勾身虫入其腹奉曰不當復説君呉耶敬文應聲曰無
[027-3a]
口為天有口為呉君臨萬邦天子之都於是舉坐大笑
孫權嘗燕見蜀使費禕逆勑羣臣使禕至伏食勿起禕
至權為輟食而諸人不起禕調之曰鳳凰來翔麒麟吐
哺驢騾無知伏食如故諸葛恪應聲荅曰爰植梧桐以
待鳳凰有何燕雀自稱來翔何不彈射使還故鄉費禕/别傳
曰孫權每别置好酒以酌禕視其醉然後問以國事辭/難累至禕輙辭以醉退而撰次所問事條荅無所遺失
張君嗣在益州為雍闓縛送孫權蜀志曰張裔字君嗣/蜀郡成都人治公羊
春秋博涉史漢許文休入蜀謂裔/幹理敏捷是中夏鍾元常之倫也武侯遣鄧芝使呉蜀/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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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鄧芝字伯苖義陽新野人漢鄧禹之後避亂入蜀先/主用為廣漢太守後先主崩武侯恐孫權異計遣芝奉
使芝成好而還權謂芝曰若天下太平二主分治不亦/樂乎芝對曰夫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如并魏之後大王
未深識天命君各茂其徳臣各盡其忠將提枹鼓則戰/争方始耳權笑曰君之誠欵乃爾耶權與亮書曰丁厷
掞張隂化不盡和/合二國唯有鄧芝令言次從權請裔裔自至呉流徙伏
匿權未之知故許芝遣裔裔臨發乃引見問裔曰蜀卓
氏寡女亡奔相如貴土風俗何以乃爾裔曰愚以為卓
氏寡女猶賢於買臣之妻
諸葛武侯出駐漢中以張君嗣領留府長史張嘗北詣
[027-4a]
武侯諮事送者盈路車凡數百乘張還書與所親曰近
者涉道晝夜接賔不得寧息人自敬丞相長史男子張
君嗣附之疲倦欲死人皆稱其談啁流速之美
孫權大㑹將佐命諸葛元遜行酒次至張輔呉張昭/己見
張先有酒色不時肯飲曰此非養老之禮也權謂元遜
曰卿但令張公辭屈乃當飲耳元遜即難張曰昔尚父
九十秉旄仗鉞猶未告老今軍旅之事將軍在後酒食
之事將軍在前何謂不養老也張卒無辭遂為盡爵
[027-4b]
曽有白頭鳥集呉殿前孫權問羣臣曰此何鳥也諸葛
元遜對云此名為白頭翁張輔呉自以坐中最老疑元
遜以鳥戲之因曰恪欺陛下未嘗聞鳥名白頭翁者試
使恪復求白頭母元遜曰鳥名鸚母未必有對試使輔
呉復求鸚父張不能荅一坐大笑
諸葛子瑜面長似驢孫權嘗大㑹羣臣使人牽一驢入
長檢其面題曰諸葛子瑜時元遜在坐跪請筆益兩字
權聽與筆元遜續其下曰之驢舉坐歡笑權命以驢與
[027-5a]
元遜
鍾毓兄弟頴悟絶人每有嘲戲未嘗困躓毓嘗語㑹聞
安陸能作調試共視之乃盛飾共載行至西門一女子
笑曰車中央殊髙二鍾都不覺車後一門生云向己被
嘲鍾愕然門生曰中央髙者兩頭羝二鍾多髯故以為

州泰為司馬宣王所知泰屢在艱中宣王留缺待之至
三十六日擢為新城太守宣王為泰㑹使尚書鍾元常
[027-5b]
調泰曰君釋&KR0260登宰府三十六日擁麾蓋守兵馬郡乞
兒乘小車一何駛乎泰曰誠有此君名公之子少有文
采故守吏職獮猴騎土牛又何遲也衆賔咸悦魏志曰/州泰南
陽人好立功名宛世語曰初荆州刺史裴濳以泰為從/事司馬宣王鎮 濳數遣詣宣王由此為宣王所知及
征孟逹泰又/導軍遂辟泰
庾純與賈充志趣不同二人並/己見一日賈宴朝士而庾後
至賈曰君行常居人前今何忽在後庾曰且有小市井
事不了是以來後世言庾之先嘗有伍伯賈之先有市
[027-6a]
魁因以相譏
劉道真嘗與一人共索柈草中食見一嫗將兩兒過並
青衣劉調之曰青羊將兩羔嫗荅曰兩豬共一槽晉百/官名
曰劉寳字道/真髙平人
劉道真於河側自牽船見一老嫗採梠劉調之曰女子
何不調機利杼而採梠嫗荅曰丈夫何不跨馬揮鞭而
牽船
鍾雅語祖士言我汝潁之士利如錐卿燕趙之士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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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祖曰以我鈍槌打爾利錐鍾曰自有神錐不可得打
祖曰既有神錐亦有神槌
王仲祖好飲茶賔至輒命飲之士大夫皆患其如此每
欲徃候必曰今日有水厄
瑯琊有一諸葛面病鼠瘻劉真長見之歎曰鼠乃復窟
穴人面耶
劉尹見桓公每嬉戲必取勝一日謂桓曰卿乃爾好利
何不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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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彛於桓公坐晉書曰刁彛字大倫渤/海饒安人刁協之子嘲韓博曰君是
韓盧後博誤應曰卿是韓盧後桓公笑曰刁以卿姓韓
故相問耳他自姓刁那得復是韓盧後博曰明公未之
思耳短尾者則為刁也桓公大悦一坐歎以為佳崔鴻/十三
國春秋前凉録曰苻堅復有兼并之規天錫大懼遣/從事中郎韓博奉表於晉又與桓温書尅期大舉
范武子嘗患目痛晉中興書曰范甯字武子慎陽縣人/博學通覽累遷中書郎豫章太守
就張處度求方晉東宫官名曰張湛字處度髙平人司/張氏譜曰湛祖嶷正員郎父曠鎮軍
馬湛仕至/中書郎處度因嘲之曰古方宋陽里子少得其術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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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魯東門伯魯東門伯以授左丘明及漢杜子夏鄭康
成魏髙堂隆晉左太沖凡此諸賢並有目疾相傳此方
云用損讀書一減思慮二專内視三簡外觀四旦晚起
五夜早眠六凡六物𤎅以神火下以氣簁藴於胷中七
日然後納諸方寸修之一時近能數其目睫逺視尺捶
之餘長服不已洞見牆壁之外非但明目乃亦延年
習鑿齒以脚病廢居里巷符堅滅樊鄧素聞鑿齒名與
釋道安並致焉與語大悦以其蹇疾裁堪半丁堅與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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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書曰晉氏平呉利在二俊今破漢南得士一人半耳
有人詣謝公别謝公流涕此人了不悲既去左右曰向
客殊自密雲謝公曰非徒密雲乃自旱雷耳
謝敷隱居㑹稽山初月犯少㣲星少㣲一名處士星識
者以隱士當之時吳國戴逵名重於敷時人憂之俄而
敷死故㑹稽士人以嘲呉人云呉中髙士便是求死不
檀道鸞續晉陽秋曰謝敷字慶緒㑹稽人崇信釋氏/入太平山十餘年以長齋供養為業招引同事化納
不倦以母老還若耶中内史/郄愔表薦之徴博士不就
[027-8b]
顧愷之見謝萬因論神仙顧問云仙者之乘或羊或鹿
使君當乘何物耶謝曰居家者遇物斯乘卿輩即轅中
客也
謝康樂父瑍生而不慧為秘書郎早亡康樂小時便文
藻𧰟逸祖車騎甚竒之謂親知曰我乃生瑍瑍那得不
生靈運
何尚之與顔延年少相好狎二人並短小尚之嘗謂延
年為猿延年目尚之為猴一日同遊太子西池延年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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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云吾二人誰似猴此人指尚之為似延年喜笑此
路人曰彼似猴君乃是真猴
范蔚宗范曄/己見臨刑時妓妾來别蔚宗悲涕流漣謝綜時
亦同刑宋書曰外甥謝/綜為曄所知顧謂蔚宗曰舅殊不同夏侯色
先是曄在獄作詩曰禍福本無兆性命歸有極必至定/前期誰能延一息在生已可知來縁㦎無識好醜其一
丘何足異枉直豈論東陵上寧辯首陽側雖無嵇生琴/庶同夏侯色寄言生存子此路行復即故綜以譏曄
沈約宋書曰曄意入獄便死上窮治其獄遂經二旬曄/更有生望獄吏戲之曰外傳詹事或當長繫曄聞驚喜
綜熈先笑曰詹事在西池射堂上躍馬顧盻自以為一/世之雄今擾攘紛紜畏死乃爾設令今賜以性命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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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主何顔可以生存曄謂獄將曰惜哉薶如此/人將曰不忠之人亦何足惜曄曰大將言是也
范蔚宗撰和香方其序云麝本多忌過分必害沉實易
和盈斤無傷零藿虛燥詹唐黏濕甘松蘇合安息鬱金
捺多和羅之屬並被珍於外國無取於中土及棗膏昏
鈍甲煎淺俗非惟無助於馨烈乃當彌増於尤疾此序
所言悉以比𩔖朝士麝本多忌比庾炳之零藿虛燥比
何尚之詹唐黏濕比沈演之棗膏昏鈍比羊𤣥保甲煎
淺俗比徐湛之甘松蘇合比慧琳道人沉實易和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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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也
宋太祖嘗面許張思光融/為司徒長史敕竟不下張乘
一馬甚瘦太祖見之問曰卿馬何瘦給粟多少張曰日
給粟一石上曰食粟不少何瘦如此張曰臣許而不與
明日即除司徒長史
王延之己見/阮韜俱是劉湛己見/外甥並有早譽劉甚
愛之嘗曰韜後當為第一延之其次也延之甚不平後
為江州每致餉下都韜與朝士同例髙祖聞之與延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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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曰韜云卿未嘗有别意當由劉家月旦耶南史曰阮/韜字長明
陳留人晉光禄大夫裕𤣥孫也為南兖州别駕/江夏王求資費錢韜曰此朝廷物也執不與
張思光既免官為詩與何徴士何求/己見有髙尚之言何荅
曰昔聞東都日不在簡書前思光久病之及何後婚孔
氏女思光始為詩贈何曰惜哉何居士薄暮遘荒淫何
亦病之而無以釋也
謝吏部謝朓/己見初告王敬則反狀蕭子顯齊書曰王敬則/晉陵南沙人母為女巫
生敬則而胞衣紫色謂人曰此兒有鼓角相敬則兩腋/下生乳各長數寸夢騎五色獅子二十善拍張明帝即
[027-11a]
位為直閣將軍進/大司馬以事伏誅謝妻是敬則女常懐刀欲報謝謝不
敢相見及為吏部郎謝自叙謙挹沈昭略謂之曰卿人
地之美無愧此職但恨今日刑于寡妻南史曰眺臨刑/歎曰天道其不
可昧乎我雖不殺王公王公因我而死文齊書曰沈昭/畧字茂隆呉興武康人祖慶之太尉父 振侍中昭畧
性狂雋不事公卿昇平末為相國西曹掾齊髙帝謂王/儉曰南士中有沈昭畧何職處之儉以擬前將軍尋為
中書郎遷侍中永元中與叔文/季俱召入華林省賜藥酒卒
江祏及弟祀南史曰江祏字宏業濟陽考城人姑為齊/髙帝兄始建王妃生明帝祏少為明帝所
親恩如兄弟明帝入纂拜寧朔將軍官中書令弟祀字/景昌位晉安王鎮北長史明帝崩祏受遺輔政以謀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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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昏兄弟/同日見殺與劉渢劉晏南史曰劉渢字處和南陽人為/始安王遥光諮議遥光敗與弟
謙俱/見殺俱候謝𤣥暉𤣥暉戲之曰可謂帶二江之雙流
齊太祖嘗置酒為樂清河崔思祖侍宴謂沈侍中沈文/季己
見/曰羮膾為南北所推沈荅曰羮膾乃呉食非卿所知
思祖曰炰鼈膾鯉似非勾呉之詩沈曰千里蓴羮豈關
魯衛之事帝稱美曰蓴羮頗須歸沈南史曰崔祖思字/敬元清河東武城
人崔琰七世孫少有志氣好讀書齊髙帝在淮隂祖思/聞風自結為上輔國主簿㕘預謀議齊朝建官青冀二
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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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儉與王敬則同拜三公徐孝嗣於崇禮門候儉因嘲
之曰今日可謂連璧儉曰不意老子遂與韓非同傳
梁武朝盛於佛教朝賢多啟求受戒江休映精信因果
而髙祖未知梁書曰江革字休映濟陽考城人祖齊之/宋金部郎父柔之齊倉部郎革早有才思
六嵗便屬文仕/至光禄大夫謂江不奉佛乃賜江覺意詩五百字云
惟當勤精進自强行勝修豈可作㡳突如彼必死囚以
此告江革并及諸貴游又手敕云世間果報不可不信
豈得㡳突如對元延明耶江因啟乞受菩薩戒南史曰/革在彭
[027-12b]
城南下為魏人所執魏徐州刺史元延明聞革才名厚/加接待革稱脚疾不拜延明將害之見革辭色嚴正更
加敬重時祖暅同被拘執延明使暅作欹器漏刻銘革/唾暅曰卿荷國厚恩乃為虜立銘孤負朝廷延明又令
革作丈八寺碑革辭以囚執既久無復心思延明將加/箠朴革厲色曰江革年六十不能殺身報主今日得死
為幸誓不為人執筆/延明知不可屈乃止
朱异遍治五經涉獵文史兼通雜藝博奕書筭皆其所
長年二十詣都沈尚書約/戲語曰卿年少何乃不廉异
逡廵未達其㫖約曰天下唯有文義棋書卿一時將去
那得云廉朱异/己見
[027-13a]
殷孚沈約宋書曰孚殷淳子有父/風大明末為尚書吏部郎與何朂嘗共食朂是/何無
忌/子孚羮盡朂曰益殷&KR1052羮孚荅曰何無忌諱
謝鳳子名超宗謝莊子名朏宋明帝敕二人由鳳莊門
入超宗曰君命不可以不徃乃趨而入朏曰君處臣以
禮遂不入
王僧䖍子慈謝鳳子超宗並己/見並年少戲狎慈方學書
超宗曰卿書何如䖍公慈曰慈書比大人猶雞之比鳳
謝莊子&KR0034劉勔子悛嘗同飲悛曰謝莊兒不可云不能
[027-13b]
&KR0034曰茍得其人自可流湎千日
何承天為著作時年已老而諸佐郎並名家年少潁川
荀伯子嘲之常呼為奶母何曰卿當云鳳凰將九子何
言奶母耶南史曰何承天東海郯人母徐廣姊聰明博/學故承天㓜漸訓義博見古今為一時所重
除著作/佐郎
陸澄當世稱為碩學讀易三年不解文義欲撰宋書終
不能成王儉戲之曰陸公書厨也
到舍人梁書曰到鏡字圓照到溉子五嵗口授為/詩婉有詞致位太子舍人作七悟文甚美子藎
[027-14a]
小時聰慧南史曰到鏡子藎早/聰慧仕尚書殿中郎嘗從髙祖幸京口登北
顧樓賦詩藎受詔便就上覽以示其祖溉曰藎定是才
子翻恐卿從來文章假手於藎因賜溉連珠曰研磨墨
以騰文筆飛毫以書信如飛蛾之赴火豈焚身之可厷
必耄年其已及可假之於少藎
初梁武帝與任昉相遇於竟陵王西邸從容語昉曰我
登三事當以卿為記室昉亦戲帝曰我若登三事當以
卿為騎兵以帝善騎故也後帝既登大位與昉語次因
[027-14b]
及此語昉仰謝曰昔承清宴屬有緒言提挈之㫖形於
善謔豈謂多幸斯言不渝
釋寳淵廣寫義䟽貴市王征南書緘封一簏有意西歸
同寺慧濟謔之曰昔謝氏青箱不至不得作文章今卿
白簏未來判無講理淵曰殊不然此乃打狗杖耳釋道/宣續
髙僧傳曰釋寳淵本姓陳巴西閬中人年二十三於成/都出家居羅天宫寺酷好蒲撲使酒挾氣師僧旻曉喻
返以為讐因爾改塗復從/智藏採摭先業自建講筵
劉諒為湘東王所善梁元帝始/封湘束王湘東一目眇一日與諒
[027-15a]
共遊江濵歎秋望之美諒曰今日可謂帝子降於北渚
湘東以為刺巳因語諒曰卿言目𦕈𦕈而愁予耶由此
嫌之南史曰諒字求信彭城人祖繪大司馬從事中郎/父孝綽秘書監諒少好學有文才尤悉晉代故事
時號皮/裏晉書
魏伯起昔在京洛輕薄尤甚時為之語曰魏収驚蛺蝶
後文襄遊東山令諸臣宴文襄曰魏収恃才卿輩適須
出其短徃復數畨伯起忽大唱曰楊遵彦理屈已倒楊
從容言曰我綽有餘暇山立不動若遇當塗恐翩翩遂
[027-15b]
逝當塗者魏翩翩者蛺蝶也文襄先知之大笑稱善
魏佛助與邢子才意趣不協更相詆毀魏每議陋邢文
邢云江南任昉文體本踈魏収非直模擬亦大偷竊魏
聞乃曰伊嘗於沈約集中作賊何意道我偷任昉任沈
俱有重名邢魏各有所好武平中黄門郎顔之推以二
公意問祖僕射祖曰見邢魏之臧否即是任沈之優劣
魏収邢邵己見不北齊書曰祖瑩字孝徴神情機警詞/藻遒逸性踈率 能廉慎起家秘書郎顔之推字介瑯
琊臨沂人祖見逺父協並以義烈稱之推博覽書史辭/情典麗為湘東王右常侍好酒任縱不修邊幅時論少
[027-16a]
之/
祖孝徵所乘老馬自稱騮駒又與寡婦王氏姦通每人
前相聞徃復裴讓之與祖早狎嘗於衆中嘲祖曰卿珽
那得如此詭異老馬十嵗猶號騮駒一妻耳順尚稱娘
子于時喧然傳之北史曰裴讓之字士禮河東聞喜人/少好學有文情清明俊辯早得聲譽
對策髙第歴屯田郎中兼散/騎常侍聘梁文宣時賜死
王沙彌晞/嘗詣晉祠賦詩曰日落應歸去魚鳥見留連
忽有相王使至召王不時至明日在丞相西閣祭酒盧
[027-16b]
思道謂王曰昨被召己朱顔得不以魚鳥致怪王緩笑
曰昨晚陶然頗以酒漿被責卿輩亦是留連之一物豈
直魚鳥而已
徐之才聰辯强識有兼人之敏尤好劇談公私㑹聚多
相嘲戲常嘲王昕姓云有言則誑近犬則狂加頸足而
為馬施角尾而為羊盧元明因戲之才云卿姓是未入
人名是字之誤徐即荅云卿姓在亡為虐在丘為墟生
男則為虜配馬則為驢又嘗與朝士出遊遥望羣犬競
[027-17a]
走諸人試令目之徐應聲曰為是宋鵲為是韓盧為逐
李斯東走為負帝女南徂
阮孚性機辯好酒貌短而禿周文帝偏所愛重常於室
内置酒十瓶瓶大一斛上皆加帽欲以戲孚孚適入室
見即驚喜曰吾兄弟輩甚無禮何為入王家匡坐相對
宜早還宅因持酒去周文帝憮然大笑
齊世有席毘嗤鄙文學嘲劉逖曰君文如朝菌須臾之
&KR2412豈比吾千丈松常有風霜劉荅云既有寒木又發春
[027-17b]
花可乎席不能屈席毘未詳亭三國典畧曰劉逖字子/長彭城叢 里人漢楚王後也少好
弋獵後倦於羈旅發憤自勵專精讀書晉陽都㑹之所/覇朝人士咸務宴集逖卷不離手遇有文籍所未見者
則終日諷誦或通夜不歸亦留心文/藻頗工詩詠齊天保初行定陶縣令
王肅好魚己見/在北時彭城王勰/嘗戲之曰卿不重齊
魯大邦而愛邾莒小國王對曰鄉曲所美不得不好彭
城復謂曰卿明日顧我為卿設邾莒之餐亦有酪奴北
人因號茗飲為酪奴
孫彦舉以文才著稱然學淺行薄邢邵嘗謂之曰卿更
[027-18a]
須讀書孫曰我精騎三千足敵君羸卒數萬北史曰孫/搴字彦舉
樂安人少勵志勤學孫騰薦之齊神武㑹神武西征命/李義深李士畧作檄文皆辭請以搴代神武引搴入帳
自為吹火催促之搴神色安然援筆立/就其文甚美神武大悦署相府主簿
李庶生而天閹崔諶調之曰教弟種鬚法以錐遍刺作
孔揷以馬尾庶曰先以此方逥施貴族藝眉有效然後
樹鬚世傳諶門有惡疾以呼沱為墓田故庶言及之崔/鴻
十三國春秋曰李庶黎陽人魏大司農諧之子以清才/每接梁使徐陵謂其徒曰江北有李庶可語耳庶無鬚
髯人謂/天閹
[027-18b]
宗如周面狹長蕭詧戲之曰卿何為謗經如周曰身自
來不謗經蔡大寳曰卿當不謗餘經正應不信法華經
爾蓋法華經云聞經隨喜面不狹長如周乃悟後梁書/曰蔡大
寳字敬仁嘗以書干僕射徐勉勉大賞異令與其子/遊處所有墳籍盡以給之遂博覽羣書學無不綜
栁機北史曰栁機字匡時河東解人偉容儀有/器局頗涉經史年十九周武帝引為記室栁昂北/史
曰栁昂字千里河東解人㓜聰穎有器識幹局過人/周武帝時為内史中大夫當途用事百寮皆出其下
周朝俱歴要任至隋文帝受禪並為外職時楊素方用
事因文帝賜宴素戲語機云二栁俱摧機應聲荅曰不
[027-19a]
若孤楊獨聳
侯白好俳謔一日楊素與牛𢎞退朝白語之曰日之夕
矣素曰以我為牛羊下來耶
麥鐡杖隋書曰麥鐡杖始興人少有勇力日行五百里/走及奔馬踈誕使酒好交遊重信義立功隋朝
仕至開府/儀同三司因朝集考功郎竇威戲之曰麥是何姓鐡杖
曰麥豆不殊那忽致怪隋書曰蘇威字無畏武功人蘇/則之後少有至性隋文帝為丞
相髙熲屢言其賢與語大悦居月餘威聞禪代之議遁/歸田里髙熲請追之帝曰此不欲預吾事且置之及受
禪徴拜太子/少保兼納言
[027-19b]
庾信自建康遁歸江陵湘東王因賜妾徐氏妾與信弟
掞私通掞欲求之無致言者信庭前有一蒼鵞乃繫書
于鵞頸信視之遂題紙尾曰畜生乞汝
歐陽詢形狀猥陋長孫無忌嘗嘲之曰聳膊成山字埋
肩畏出頭誰令麟閣上畫此一獮猴詢應聲曰索頭連
背暖漫襠畏肚寒秖縁心渾渾所以面團團太宗笑曰
詢殊不畏皇后耶
武懿宗形狀短陋嘗統兵禦西戎畏懦而遯張元一嘲
[027-20a]
之曰長弓短度箭蜀馬臨髙蹣去賊七百里隈牆獨自
戰忽然逢著賊騎豬向南䞼則天未曉曰懿宗無馬耶
元一曰騎豬夾豕也則天大笑劉昫唐書曰武懿宗則/天伯父士逸之孫張元
一武后時左司/郎中善滑稽
張易之與弟昌宗為奉宸令引詞人為供奉時有言昌
宗是王子晉後身令被羽衣吹簫乘木鶴奏樂於庭崔
融賦詩為絶唱有昔偶浮丘伯今同丁令威中郎才貌
是藏史姓名非之句後與蘇味道相誚云某詩所以不
[027-20b]
及相公無銀花合也味道詠上元詩曰火樹銀花/合星橋鐡鎻開故崔以為戲味道
云子詩雖無銀花合還有金銅丁
王勃與二弟助劼皆以文著後福峙㓜子勸又有文名
福峙嘗以詫韓思彦思彦曰昔武子有馬癖君復有譽
兒癖王家癖何多耶
婁師徳好諧謔則天朝大禁屠殺師徳因使至陜庖人
進肉師徳曰何得有此庖人曰豺咬殺羊師徳曰豺大
解事又進鱠復問何得有此庖人曰豺咬殺魚師徳大
[027-21a]
叱之曰智短漢何不道是獺遂不食
許敬宗嘗奏流其子昂於南及敬宗死博士𡊮思古議
諡為謬昂子彦伯於衆中將擊之𡊮曰今為賢家君報
讐何忽見怒彦伯慙而止
宋濟老於詞塲舉止可笑嘗試賦誤落官韻濟撫膺曰
宋五坦率矣此聲大傳後禮部上甲乙名明皇先問曰
宋五坦率不
盧相邁不食鹽醋同列問之足下不食鹽醋何堪邁笑
[027-21b]
而荅曰足下終日食鹽醋復又何堪劉昫唐書曰盧邁/字子元范陽人以
孝友謹厚稱貞元中以給事中平章事大/政决於陸䞇公謹身中立守文奉法而已
喬琳好談諧朱泚僭逆琳掌賊中吏部選人前白曰所
注某官不穩便琳荅曰足下謂此選竟穩便乎
楊汝士以尚書出鎮東川白樂天是尚書妹婿時以太
子少傅分洛樂天戲代内子作詩賀兄嫂曰劉綱與婦
共登仙弄玉隨夫亦上天何似沙哥汝士小/字沙哥領崔嫂碧
油幢引向東川又曰金花銀碗饒兄用罨畫羅裙任嫂
[027-22a]
裁嫁得黔婁為妹婿可能空寄蜀茶來
白傅就裴晉公乞馬裴贈以一馬戲為詩曰君若有心
求逸足我還留意在明姝蓋用愛妾換馬事白即荅云
安石風流無奈何欲將赤驥換青娥不辭使送東山去
臨老無人與唱歌
白樂天求箏於牛竒章竒章贈詩曰但愁封寄去魔物
或驚禪樂天云㑹教魔女弄不動是禪心樂天嘗言思
黯自誇前後服鍾乳三千兩而歌舞之妓甚多乃謔予
[027-22b]
衰老故荅思黯詩云鍾乳三千兩金釵十二行妒他心
似火欺我𩯭如霜慰老資歌笑銷愁仰酒漿眼看狂不
得狂得且須狂竒章又有詩云不是道公狂不得恨公
逢我不教狂
張祜初未識白公白刺蘇州時祜來謁纔見白即語曰
久欽藉嘗記得君有欵頭詩祜愕然請其故白曰鴛鴦
鈿帶抛何處孔雀羅衫付阿誰非欵頭何耶張頓首㣲
笑仰而荅曰祜亦嘗記得舍人有目連變白曰何也祜
[027-23a]
曰上窮碧落下黄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非目連變耶遂
與歡宴竟日
徐晦嗜酒沈𫝊師善餐楊嗣復戲語云徐家肺沈家脾
真安穩耶
姚峴善滑稽遇機即發姚僕射南仲廉察陜郊峴嘗候
見僕射延之中堂未及語忽有投刺者云李過庭僕射
曰過庭之名甚新未知誰家子弟客將左右皆稱不知
又問峴峴初猶俯首頃之自不可忍歛手言曰恐是李
[027-23b]
趨兒僕射久方悟而大笑
姚巖傑摭言曰姚巖傑梁國公元崇之孫少聰悟絶倫/弱冠博通典籍慕班固司馬遷為文時稱大儒
與盧肇㑹於江亭摭言曰盧肇字/子發為歙州牧肇改令欲目前取𧰼
一聯即發令曰逺望漁舟不闊尺八尺八樂器名爾雅/釋樂不載 唐逸
史曰開元末一僧徃終南囬寺中一老僧令於空房内/取尺八來乃玉也謂曰汝主在寺以愛吹尺八謫在人
間此常吹者也汝囬可將此付汝主僧歸進於𤣥宗特/攻吹之宛是先所御者 孫夷中仙隱傳曰房介然専
吹竹笛/名尺八姚遽飲酒一器凭欄嘔噦須臾即席還令曰凭
欄一吐已覺空喉
[027-24a]
方干姿態山野且兔缺性好凌侮人有龍邱李主簿偶
一見干遂同杯酌李目有翳千改令譏之曰措大喫酒
㸃鹽軍將喫酒㸃醬只見門外著籬未見眼中安障李
荅曰措大喫酒㸃鹽下人喫酒㸃鮓只見半臂著襴不
見口唇開跨一坐大笑孫郃元英先生傳曰先生新安/人字雄飛廣明間為律詩江南
未有及者謁錢塘守姚合合視其貌陋初甚侮之覽卷/駭目變容而嘆先生一舉不得志遂遯於㑹稽與鄭仁
規李頻陶/詳為三友
唐僖宗頗工衆藝於音律蒱博蹴踘鬭雞無不精妙尤
[027-24b]
善擊毬嘗謂優人石野猪曰朕若應擊毬進士舉須為
狀元野猪對曰若遇堯舜作禮部侍郎恐陛下不免駮

湖南馬希聲聞梁太祖嗜食雞慕之殺五十雞為膳居
其父武穆王喪發引之夕頓食雞臛數盤吏部侍郎潘
起譏之曰昔阮籍居喪食蒸豚何代無賢
周世宗時陶尚書奉使江南韓熈載遣家妓以奉盥匜
及旦以書謝有云巫山之麗質初臨霞侵鳥道洛浦之
[027-25a]
妖姿自至月滿鴻溝舉朝不能㑹其辭熈載因召家妓
訊之云是夕忽當浣濯東都事畧曰陶穀字秀實邠州/新平人有俊才起家為校書郎
在周為翰林學士宋興歴禮刑户部三尚書遷承㫖博/記美詞翰滑稽好大言佛老之書隂陽之學亦能詳究
乾徳初郊法物/制度多榖所定
陶尚書小字鐡牛李濤嘗戲之曰每至海源即思靈徳
陶榖使呉越忠懿王宴之因食蝤蛑詢其族𩔖忠懿命
自蝤蛑至蜞蚏凡取十餘種以進榖曰真所謂一蠏不
如一蠏宴將畢或進葫蘆羮相勸榖下箸忠懿笑曰先
[027-25b]
王時庖人善為此羮今依様饌來者榖一語不荅
楊大年方與客棋石中立自外至戲云止於坐隅貌甚
閑暇石荅云口不能言請對以臆
楊大年嘗於丁晉公席上舉令云有酒如線遇斟則見
公荅曰有餅如月因食則缺
楊文公嘗戒門人為文宜避俗語既而公自作表云伏
惟陛下徳邁九皇門人鄭戩曰未審何時得賣生菜公
笑易之
[027-26a]
丁晉公在秘閣日凝寒近火常以鐡箸於灰燼間書畫
同舍伺公暫起燒火箸使熱公至為箸所熨曰昨宵通
曉不寐為四鄰絃筦喧呼所聒同舍曰是必嫁娶之家
也公曰非是時平嵗稔小人輩共樂其父母祖先耳
丁晉公自崖州還坐客論天下州郡何地最雄盛公曰
唯崖州地望最重客問其故荅曰宰相只作彼州司户
㕘軍他州何可及
石中立喜滑稽天禧中為員外郎時西域獻獅子畜於
[027-26b]
御苑日給羊肉十五斤石率同列徃觀或曰吾輩忝與
郎曹反不及一獸石曰汝何不知分彼乃苑中獅子吾
曹員外郎耳安可並耶魏泰東軒筆録曰石㕘政中立/事太宗為館職至真宗末年猶
為學/士
盛度體豐肥一日自前殿趨出宰相在後盛初不知忽
見即欲趨避行百餘步乃得直舍隱於其中石學士中/
立/見其喘甚問之盛告其故石曰相公問否盛曰不問
别去十餘步乃悟罵曰奴乃以我為牛
[027-27a]
王宣徽拱辰/於洛中營第甚侈中堂起屋三層最上曰
朝天閣時司馬公亦在洛於私第穿地丈餘作壤室邵
康節見富鄭公公問洛中新事邵云近有一巢居一穴
處者富為大笑
趙閱道抃/罷政閒居每見僧至接之甚有禮一日有士
人以書贄見公讀之正色謝去後再徃閽人不為通士
人謂閽者曰㕘政便直得如此敬重和尚閽者曰尋常
僧來相見亦只是平平人相公道只是重袈裟士人笑
[027-27b]
曰我這領襴衫直是不直錢閽者曰也半看佛面士人
曰便那輟不得些少來看孔夫子面人傳以為笑
孫巨源從劉貢父乞墨吏送達孫莘老中丞巨源以未
得讓劉劉曰已嘗送君矣後知是莘老誤留以其皆孫
姓而同為館職吏輩莫能别劉曰何不取其髯為别吏
曰皆鬍而莫能别劉曰既是皆鬍何不以身之大小為
别於是館中以孫莘老為大鬍孫學士巨源為小鬍孫
學士
[027-28a]
沈存中括/為内翰劉貢父與從官數人同訪之始下馬
典謁者報云内翰方就浴可少待貢父語同行曰存中
死矣待之何益衆驚問其故貢父曰孟子云死矣盆成
括衆悟其為戲
劉貢父初入館乘一騍馬而出或言此豈公所乘亦不
慮趨朝之際有從羣者或致奔踶之患耶貢父曰吾將
處之也或問何以處之曰吾令市青布作小䄡繫之馬
後耳或曰此更詭異也貢父曰我初幸館閣之除俸入
[027-28b]
儉薄不給桂玉之用因就廉直取此馬以代步不意諸
君子督過之深姑為此以揜言者之口耳
王觀恃才放誕陸子履慎黙於事無所可否觀嘗以方
直少之然二人極相善觀嘗寢疾子履徃候之觀以方
帽包裹坐複帳中子履笑曰體中小不佳何至是所謂
王三惜命也觀厲聲曰王三惜命何如六四括囊聞者
莫不大笑
馬黙為臺官嘗彈奏劉貢父輕薄不當置在文館劉曰
[027-29a]
既云馬黙豈合驢鳴宋史曰馬黙字處厚單州成武人/家貧徒步從石介學諸生時以百
數一旦出其上將歸石語諸生曰馬君他日必為名臣/宜送之山下累官寳文閣待制知徐州紹聖時坐附司
馬光落待/制致仕
劉貢父性滑稽喜嘲謔與王汾同在館中汾病口吃貢
父為之贊曰恐是昌家又疑非𩔖未聞雄名只有艾氣
王汾嘗嘲劉攽云常朝多喚子蓋常朝知班吏多云班
班謂之喚班攽應聲云寒食每呼君東都事畧曰王禹/偁曽孫汾舉進士
甲科元祐中為工部侍郎寳/文閣待制入元祐黨籍云
[027-29b]
治平初濮安懿王原寢皆用紅泥雜飾劉貢父謂王汾
曰頃聞王墳賜緋得非子有銀章之命耶
王介甫為相大講天下水利劉貢父嘗造介甫值一客
在坐獻策曰梁山泊決而涸之可得良田萬頃但未擇
得利便之地貯其水耳介甫傾首沉思曰然安得所貯
許水乎貢父抗聲曰此甚不難介甫欣然以為有策遽
問之貢父曰别穿一梁山泊則足以貯此水矣介甫大
笑遂止
[027-30a]
王介甫多思而喜鑿説嘗與劉貢父共食王曰孔子不
撤薑食何也貢父曰本草言薑食多損智道非明民將
以愚之孔子以道教人故不撤薑食所以愚之也介甫
欣然而笑久乃悟其為戲
劉貢父滑稽辯捷世推無對晚年雖得末疾乘機决發
亦不能忍一日擁爐於惠林僧寮語東坡曰吾之鄰人
有一子稍長使之代掌小解不逾嵗誤質盜物資本耗
折殆盡其子引罪請曰某拙於運財以敗成業今請從
[027-30b]
師讀書勉赴科舉其父大喜擇日具酒肴遣之既别且
囑之曰吾老矣恃子以為窮年之養今子去我而游學
儻或僥倖改門換户固吾之大幸然切有一事不可不
記或有交友與汝唱和須子細看莫更和却賊詩狼狽
而歸盖譏東坡前逮詔獄王晉卿周開祖之徒皆以和
詩為累也烏臺詩案曰公有與王詵徃來詩賦及寄周/邠諸詩二人皆以収蘇軾有譏諷文字不申
繳有司/各治罪貢父語始絶口東坡即曰某聞昔夫子自衛反
魯㑹有召夫子食者羣弟子相與語曰魯吾父母之邦
[027-31a]
我曹久從夫子轍環四方今幸俱還鄉里伺夫子之出
當共尋訪親舊因閲市肆衆欣然許之始過闤闠未及
縱觀而稠人中望見夫子巍然而來惶懼相告由夏之
徒奔踔越逸無一留者獨顔子拘謹不能遽為闊步顧
市中石塔似可隱蔽即屏伏其旁以俟夫子之過羣弟
子因目之為避孔子塔蓋譏貢父風疾之劇以報之也
東坡嘗與劉貢父言某與舍弟習制科時日享三白食
之甚美不復信世間有八珍也貢父問三白之説坡言
[027-31b]
是一撮鹽一碟生蘿蔔一盌飯貢父大笑久之以簡招
坡喫皛飯坡不復省憶謂人云貢父讀書多必有出處
比至赴食見案上所設惟蘆菔鹽飯而已始悟貢父以
三白相戲援匕箸食之㡬盡將上馬云明日可見過當
具毳飯奉待貢甫雖知其為戲但不解毳飯所設何物
迨徃談論過半午不設食貢父饑甚索飯坡云少待如
此者再三坡荅如故貢父饑不可忍矣坡徐曰鹽也毛
蘆菔也毛飯也毛非毳而何貢父捧腹曰固知君必報
[027-32a]
東門之役然慮不及此坡始命進食扺暮乃去
王聖塗云聖塗字/闢之蘇子瞻文章議論獨出當世風格髙
邁書畫亦精絶有得其真跡者重於珠玉雖才髙一世
而遇人温厚有片善即與之傾盡城府論辯酬倡間以
談謔謫居黄州日有陳處士携紙筆求書㑹客方鼓琴
遂書曰或對一貴人彈琴者天隂聲不發貴人怪之曰
豈絃慢耶對曰絃也不慢其清談善謔𩔖如此
蘇子瞻與姜潛同坐姜字至之先舉令云坐中各要一
[027-32b]
物是藥名乃指子瞻曰君藥名也問之曰子蘇子子瞻
應聲曰君亦藥名也君若非半夏定是厚朴姜請其故
曰非半夏厚朴何故曰姜制之宋史隱逸傳曰姜潛字/至之兖州奉符人從孫
復學春秋神宗時召對除陳/留令以不散青苖錢移疾去
東坡鎮維揚幕下皆竒豪一日石塔長老遣侍者投牒
求解院東坡問長老欲何徃對曰歸西湖舊廬東坡即
將僚佐同至石塔令擊鼓大衆聚觀袖中出䟽使晁無
咎讀之其詞曰大士何曽出世誰作金毛之聲衆生各
[027-33a]
自開堂何關石塔之事去作無相住亦隨縁戒公長老
開不二門施無盡藏念西湖之久别亦是偶然為東坡
而少留無不可者一時稽首重聽白槌渡口船逥依舊
雲山之色秋來雨過一新鐘皷之聲以文為戲一時咸
慕其風
東坡在惠州天下傳其已死後七年北歸時章丞相方
貶雷州東坡見南昌太守葉祖洽葉問曰世傳端明已
歸道山今尚爾游戲人間耶坡曰途中見章子厚乃囬
[027-33b]
反耳
黄魯直戲東坡曰昔右軍書為換鵞字近日韓宗儒性
饕餮每得公一帖於殿帥姚麟家換羊肉數斤可名公
書為換羊書矣公在翰苑一日以生辰製撰紛冗宗儒
繼作簡以圖報書來人督索甚急公笑曰傳語本官今
日斷屠
涪翁黄庭堅/已見嘗和東坡春菜詩云公如端為苦筍歸明
日春衫誠可脱坡得詩戲語坐客曰吾固不愛做官魯
[027-34a]
直遂欲以苦筍硬差致仕聞者絶倒
劉道原恕/日記萬言終身不忘壯輿羲仲道原/子並已見亦能記
五六千字壯輿之子所記才三千字晁以道戲壯輿曰
更兩世當與我輩相似
吕嘉問已見/提舉市易曽子宣布/劾其違法曽反得罪
嘉問治事如故劉貢父曰豈意曽子避席望之儼然乎
嘉問字望之司馬公洓水記聞曰曾布為三司使與吕/嘉問争市易事介甫主嘉問布坐左遷
蘇長公在維揚一日設客十餘人皆一時名士米元章
[027-34b]
亦在坐酒半元章忽起立自贊曰世人皆以芾為顛願
質之子瞻長公笑荅曰吾從衆海岳遺亊曰米元章嘗/為書畫學博士後遷禮
部員外郎數遭白簡逐出一日以書抵蔡京訴其流落/且言舉室百指行至陳留獨得一舟如許大遂畫一艇
於行問京哂焉時彈文正謂其顛而芾又歴告諸執政/自謂久任中外並被大臣知遇舉主累數十百皆用吏
能為稱首一無有以顛䝉/者世遂傳米老辯顛帖
元祐中米元章居京師被服怪異戴髙簷帽不欲置從
者之手恐為所涴既坐轎為頂盖所礙遂徹去露帽而
坐一日出保康門遇晁以道以道大笑下轎握手問曰
[027-35a]
晁四你道似甚底晁云我道你似鬼章二人撫掌絶倒
時西邊獲賊寨首領鬼章檻車入京故晁以為戲
滕甫有弟申狠暴無禮其母獨篤愛用是數凌侮其兄
而閫政多紊章子厚與甫舊狎一日語之曰公多𩔖虞
舜然亦有不似者甫究其説子厚曰𩔖者父頑母嚚象
傲不𩔖者克諧以孝耳宋名臣四科事實曰龍圖滕甫/臨大事毅然不計死生至於己
私則小心莊/栗惟恐有過
黄魯直劉莘老同在館中每庖人請食次魯直頗治珍
[027-35b]
味劉北人性樸厚常云來日喫蒸餅鄉音頗質黄不樂
其簡儉一日聚飲行令以三字離合成字一人云戊丁
成皿盛或云王白珀石碧或云里予野土墅黄云禾女
委鬼魏劉未荅黄遽云僕當奉代以來力敕正整如何
其聲大似蒸餅之語坐皆笑劉不樂
吕與叔言長安有安氏家藏唐明皇髑髏作紫金色其
家事之甚謹因爾家富達遂為盛族後其家析居争髑
髏斧為數片道學名臣言行録曰吕大臨字與叔大鈞/之弟學於横渠横渠卒乃東見二程元祐
[027-36a]
中除正字范内翰薦/可為講官未用而卒張文潛張耒/已見聞之即語曰明皇生
死為姓安人極惱合坐大笑時秦學士太虛方為賈御
史彈不當授館職文潛戲太虛曰千餘年前賈生過秦
今復爾也聞者以為佳謔
郭景初嘗夜出為醉人所誣墨客揮犀曰郭朏字景初/泉州人少有才學而性甚
輕/脱太守召景初詰其狀景初笑曰諺所謂張公喫酒李
公醉太守怪其言不屈命取紙筆使作張公喫酒李公
醉賦郭操紙立就其略云事有不可測人當防未然何
[027-36b]
張公之飲酒乃李老之醉焉清河丈人方肆杯盤之樂
隴西公子俄遭酩酊之愆太守見而大笑乃釋之
林瑀王淶同作直講林謂王曰何相見之濶也王曰遭
此霖雨瑀云今後轉更踈濶王曰何故荅云逢此短晷
蓋譏王之侏儒
陳繹好為敦朴之狀時謂熱熟顔囬後熈寧中台州推
官孔文仲舉制科庭試對策言事有痛哭太息執政惡
而黜之繹時為翰林學士語於衆曰文仲狂躁真杜園
[027-37a]
賈誼王平甫笑曰杜園賈誼可對熱熟顔囬合坐大噱
李章赴鄰人小集主人素鄙㑹次章適坐其傍既進饌
主人前一魚特大於衆客者章即請於主人曰章與主
人俱蘇人每見人書蘇字不同其魚不知合在左邊者
是右邊者是主人曰古人作字不拘一體移易從便也
章即引手取主人之魚示衆云領主人指揮今日左邊
之魚亦合從便移過右邊一座輟飯而笑終席乃已龔/明
之中呉紀聞曰李章/姑蘇人敏於戲調
[027-37b]
元符中上巳日錫燕從臣命御新龍舟蔡元長忽墜于
金明池萬衆喧駭蔡得浮木憑出遂入次舍方一身淋
漓蔣頴叔之竒/唁公曰元長幸免瀟湘之役蔡大笑答
曰㡬同洛浦之遊
許下人相傳章子厚當軸喜罵士人嘗對衆云今世士
人如人家婢子纔出外求食箇箇要作行首張天覺在
旁云如商英者莫做得一箇角妓否章笑久之遂遷職
子厚之孫章大方云不然天覺好詼諧先祖丞相曰豈
[027-38a]
有禁從作是俳語好闥天覺應聲云某權某職且二年
切告相公撻下權字丞相未㡬乃落權字
呉元中在辟雍時試經義五篇盡用字説據援精博蔡
京為進呈特免過省以為學字説之勸及作相請復春
秋科反攻王氏徐擇之時為左相語人曰呉相此舉雖
湯武不能過客不解擇之曰逆取而順守元中甚不能
宋史曰呉敏字元中真州人大觀二年辟雍私試蔡/京愛其文薦充館職中書侍郎劉正夫以敏未嘗過
省不可京請御筆特召上殿除左司郎官金人/犯順敏薦李綱同贊徽宗内禪遷知樞密院事
[027-38b]
翟㕘政汝文與蔡安世靖/陳應賢邦光/同在門下省安
世位汝文之上應賢坐其下每共談論二人交闢之一
日辭屈汝文歎曰嗟乎遂厄於陳蔡之間蔡絛鐡圍山/叢談曰翟㕘
政公巽字汝文有文名對人辭語華暢雖談笑/歴歴皆可聽然不妄吐也政和間為給事中
宣和間追復蘇軾職名時衛仲達當行詞同列戲語曰
達可宜善為此詞蓋須焚黄耳聞者莫不大笑淇水流/慶録曰
衛仲達初名上達字達可秀州華亭人大觀三年登進/士第徽宗改今名為館職日上書諫脩三山石橋官至
吏部/尚書
[027-39a]
尤延之博洽工文與楊誠齋為金石交淳熈中誠齋為
秘書監延之為太常卿又同為青宫寮寀二公皆善謔
延之一日言有一經句請秘監對曰楊氏為我誠齋應
聲曰尤物移人衆皆歎其敏確
楊誠齋嘗戲呼尤延之為蝤蛑延之呼誠齋為羊一日
食羊白腸延之曰秘監錦心繡腸亦為人所食誠齋笑
吟曰有腸可食何須恨猶勝無腸可食人世稱蠏𩔖為
無腸公子一坐大笑
[027-39b]
翟伯夀俊爽好竒巾服一如唐人自名唐裝張荃翁貴/耳集曰翟
耆年字伯壽公巽㕘政之/子能清言工篆及八分書一日徃見許彦周彦周髽髻
著犢鼻禈躡髙屐出迎伯夀愕然彦周徐曰吾晉裝也
公何怪
乾道中衆客赴郡宴爾日伎樂甚盛一年少勇於見色
甫就席中一客以服辭乃命撤樂勸酬次年少責此人
曰敗一席之歡者爾也真所謂不自殞滅禍延過客者
耶賔主為之閧堂
[027-40a]
㑹稽有富人馬生以入粟得官號馬殿幹喜賔客有姬
美𧰟能歌時出佐酒客有梁縣丞者頗&KR0219因與之目成
後馬生殂梁捐金得之他日置酒觴客陳無損益之在
坐酒酣舉杯屬梁曰有儷語奉上梁諦聽之即琅然髙
唱曰昔居殿幹之家爰喪其馬今入縣丞之室母逝我
梁一坐大笑梁憮然不樂無㡬病死
趙魏公趙孟頫/已見有一私印曰水晶宫道人周草窓以瑪
瑙寺行者對之夏文彦圖繪寳鑑曰周密字/公謹號草窓歴山人居錢塘魏公遂不
[027-40b]
用此印後見草窓同郡崔進之藥肆縣一牌曰養生主
藥室魏公以敢死軍醫人對之進之亦不復設此牌魏
公語人曰我今日方為水晶宫吐氣
劉時中與文子方矩/同過暢純父暢師文/已見值其濯足暢
聞二人至輟洗迎笑而出曰佳客至正有佳味於卧内
取四大桃置案上以二桃洗於濯足水中持啖二人子
方與時中不食但以其置案上者人持一顆去曰公洗
者其自享之無以二桃汙三士也乃大笑而出
[027-41a]
張仲舉每以文自負常語人曰吾於文已化矣蓋吾未
嘗搆思特任意屬筆而已元史曰張翥字仲舉晉寧人/少負才雋豪放不羈好蹴踘
喜音樂其父以為憂翥翻然曰大人勿憂今請易業乃/閉門讀書受業於李存存江東大儒其學傳於陸九淵
翥從之游道德性命之説多所研究留杭從仇逺學/遠於詩最髙翥盡得其音律之奥遂以詩文知名
日學士實喇卜示以所為文請易數字仲舉苦思移時
終不能就實喇卜曰先生於文豈猶未化耶何思之苦
也仲舉因相視大笑陶九成輟耕録曰文定王實喇卜之/字敬臣號山齋輝和爾人庚申帝
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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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興林叔大鏞/為江浙行省掾貪墨鄙吝頗交名流以
沽美譽其於達官顯宦則品饌甚豐若髙人勝士不過
素湯餅而已一日延黄子久作畫多士畢集復以此供
客諸人不能堪譏訕交作叔大赧甚揖潘子素求題其
畫子素援筆書一絶句云阿翁作畫如説法信手拈來
種種佳好水好山塗抺盡阿婆臉上不曽搽子久笑語
曰好水好山謂達官顯宦阿婆臉不搽言素面也言未
巳子素復加一句云諸佛菩薩摩訶薩俱不解其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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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曰此即僧家懴悔閧堂大笑而散叔大數日不見客
姑蘇志曰黄公望字子久性聰敏博極羣書於技能無/不通曉補浙西憲掾以忤權豪棄去黄冠野服徃來三
呉開三教堂於蘇之文徳橋三教中人多執弟子禮善/畫山水師董源巨然 潘純字子素廬州人游京師文
學貴介争延致之/每宴集談笑傾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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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林卷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