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89 語林-明-何良俊 (WYG)


[019-1a]
欽定四庫全書
 語林卷十九      眀 何良俊 撰
  箴規第十一
臧孫有言曰石猶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嗚呼自古天
子有四海諸侯饗國卿大夫持禄守官士庶人保其家
何可一日不聞讜言乎
嚴子陵范曄後漢書曰嚴光字子陵會稽餘姚人少有/髙名與光武同㳺學及光武即位變姓名隱身
不見帝令以物色訪之齊國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釣澤中帝疑是光安車聘之三反而後至終不&KR0014
[019-1b]
侯司徒書曰范曄後漢書曰侯霸字君房河内宻人篤/志好學師事九江太守房元治穀梁春秋
為元都講光武徵拜尚書令時無故典朝廷又/少舊臣霸明習故事悉收録條奏帝施用之君房足
下位至鼎足甚善懐仁輔義天下恱阿&KR0254順㫖腰領絶
侯得書封奏之帝笑曰此狂奴故態皇甫謐髙士傅曰/霸與光素舊使西
曺屬侯子道奉書光不起扵牀上箕踞抱膝發書讀訖/問子道曰君房素癡今為三公寜小差否子道曰位已
鼎足不癡也光曰遣卿来何言子道傳霸言光曰卿言/不癡是非癡語也天子徵我三乃来人主尚不見當見
人臣乎子道求報光曰我手不&KR0014書乃口授/之使者嫌少可更足光曰買菜乎求益也
髙義方嘗造馬季長季長辭不見義方覆刺為書曰伏
[019-2a]
聞髙問為日已久冀一見龍光叙腹心之願不圗辭之
以疾昔周公父兄文武九命作相以尹華夏猶握沐吐
食以接白屋之士天下歸徳厯載邈矣今君不&KR0014相見
宜哉季長大愧遣人追請徑去不肯還漢雜事曰髙彪/字義方吴郡人
志尚甚髙逰太學/博覽經史善屬文
范孟博范滂/己見遷光禄勲主事時陳仲舉陳蕃/己見為光禄勲
范執公儀詣陳陳不止之范懐恨投版棄官而去郭有
郭泰/己見聞而讓仲舉曰若范孟博者豈宜以公禮格之
[019-2b]
今成其去就之名得無自取不優之議仲舉乃謝孟博
禰正平禰衡/己見忤曹公責為皷吏禰祼身更衣顔色不怍
孔北海孔融/己見退而數之曰正平大雅固當爾耶
魏文為五官將時臨淄侯才名甚盛幾有奪嫡之議曹
公一日屏人以諮扵賈詡詡黙然不對曹公曰與卿言
不荅何也詡曰屬有所思不即對耳公問何思荅曰思
𡊮本初劉景升父子也曹公大笑太子遂定魏畧曰文/帝嘗使人
問詡以自固之術詡曰願將軍恢崇徳度躬素士/之業朝夕孜孜不違子道而已帝從之深自砥礪
[019-3a]
蜀先主時天旱禁酒釀者有刑吏於人家檢得釀具欲令與
釀酒者同罰時簡雍從先主逰見一男子行道雍謂先
主曰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縛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曰
彼有淫具與欲釀同先主大笑命原欲釀者蜀志曰簡/雍字憲和
涿郡人少與先主冇舊隨從周旋先主至荆州與麋竺/孫乾同為從事中郎常為談客往来使命後拜昭徳將
軍優㳺諷議性簡傲跌宕在先主坐猶箕踞傾倚/適諸葛亮已下則獨擅一榻項枕卧語無所為屈
樊建入晉為給事中晉武帝問諸葛孔明之治蜀建對
曰聞惡必改而不矜過賞罰之信足感神眀帝曰善哉
[019-3b]
使我得此人以自輔豈有今日之勞乎建稽首曰臣竊
聞天下之論皆謂鄧艾見枉陛下知而不理此豈馮唐
所謂雖得頗牧而不&KR0014用者乎帝笑曰吾方欲眀之卿
言起我意扵是發詔理艾晉百官表曰樊建字長元使/蜀志曰建延熈中以校尉
吴值孫權病篤不自見建權問諸葛恪曰樊建何如宗/預恪曰才識不及預而雅性過之後為侍中守尚書令
石季倫嘗與長水校尉孫季舒酣宴孫慢傲過度季倫
欲表免之裴叔則聞而謂之曰季舒酒狂四海所知足
下飲人狂藥責人正禮不亦乖乎
[019-4a]
王丞相與庾太尉頗懐疑貳時孫安國為庾公征西主
簿孫宻諫庾曰王公神情朗達常有世外之懐豈肯為
凡人事耶此必邪佞之徒欲間踈内外耳公宜稍詳之
太尉初意頓釋
祖士言深好奕棋王隱晉書曰祖納字士言范陽遒人/九世孝亷納事諸母三兄最治行操
&KR0014清言厯太子中庶子避地/江南温嶠薦為光禄大夫王䖏叔謂之曰禹惜寸隂不
聞數棋晉書曰王隱字䖏叔陳郡陳人世寒素父/銓少好學有著述之志每私録晉事及功
臣行状未就而卒隱以隱素自守不交勢援博學多/聞受父遺業西都舊事多所諳究家貧無資依征西
[019-4b]
將軍庾亮扵武昌亮供其紙筆書成詣闕上之隱雖好著/述而文辭鄙拙蕪舛不倫其書次第可觀者皆父所撰文
體混漫義不可/解者隱之作也祖云聊用忘憂耳䖏叔曰古人&KR0476時則以
功達其道不遇則以言達其才故否泰不窮也今晉未
有書而天下傾覆舊事蕩滅君少長王都㳺宦四方華
夷成敗皆在耳目何不記述使有裁成昔應仲逺作風
俗通崔子真作政論蔡伯喈作勸學篇史㳺作急就章
猶行扵世便為沒而不朽當其同時人豈少哉而皆無
聞由無述作也故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況國史眀乎
[019-5a]
得失之迹何必博奕而後忘憂哉祖喟然歎曰非不恱
子之道力不足也遂發書薦䖏叔脩史帝以問鍾雅
事遂不行鍾雅别傳曰雅字彦胄潁川長社人魏太傅/鍾繇弟仲常曽孫也少有才志累遷侍中
謝太傅愛好聲律期功之慘不廢伎樂頗以成俗續晉/陽秋
曰謝安初携幼穉同好養志海濵襟情超暢尤好聲律/然抑之以禮在哀&KR0014至弟萬之䘮不聽絲竹者將十年
及輔政而修室第園館麗車服雖朞/功之慘不廢伎樂王坦之因苦諫焉王文度苦相規切
王坦之/己見謝貽文度書曰知君思相愛惜之至僕所求者
聲謂稱情義無所不可為聊復以自娱耳若絜&KR0100跡崇
[019-5b]
世教非所擬議亦非所屑常謂君麄得鄙趣者猶未得
之濠上耶故知莫逆未易為人文度荅言具君雅㫖此
是誠心而行獨往之美然恐非大雅中庸之謂意者以
為人之體韻猶器之方圎方圎不可錯用體韻豈可易
䖏各順其方以𢎞其業則嵗寒之功必有成矣吾子少
立徳行體議淹允加以令地優㳺自居僉曰之談咸以
清逺相許至扵此事實有疑焉公私二三莫見其可以
此為濠上悟之者得無鮮乎且天下之寳故為天下所
[019-6a]
惜天下之所非何為不可以天下為心乎想君幸復三
思書反覆數四謝竟不從
謝萬為豫州都督王右軍貽書戒之曰以君邁往不屑
之韻而俯同羣辟誠難為意然所謂通識正自當隨事
行藏乃為逺耳願君與士之最下者同則盡善矣食不
二味居不重席此復何有而古人以為美談濟不所由
實在積小以致髙大君其存之
謝萬就太傅乞裘自云畏寒太傅荅曰君妄語正欲以
[019-6b]
為豪具耳若畏寒無復勝綿者乃以三十斤綿與萬
車武子為侍中日與王東亭諸人期共逰集武子請急
出過詣王子敬子敬時住在建陽門内道北武子求去子
敬問卿何以忽忽武子荅云與東亭諸人期共行子敬
曰卿何以乃作此不急行武子不敢去盡急還臺
王國寳是謝太傅壻専利無檢行太傅每抑制之後國
寳為孝武帝親暱遂危搆太傅帝一日召桓子野飲太
傅亦在坐子野桓伊小字將續晉陽秋曰伊字叔夏譙國/銍人父景䕶軍 軍伊少有才藝又善聲律標
[019-7a]
悟省率為王濛劉惔/所知累遷豫州刺史帝命桓吹笛桓神色無忤即吹為
一弄乃放笛云臣扵筝分乃不及笛然自足以韻合
歌管請以筝歌并請一吹笛人帝善其調達乃勑御
妓吹笛桓又言御府人于臣必自不合臣有一奴善相便
串帝令召之奴既吹笛桓便撫筝而歌曹子建怨詩詩/曰
為君既不易為臣良獨難忠信事不顯乃有見疑患/周旦佐文武金縢功不刋推心輔王室二叔反流言
節慷慨俯仰可觀太傅泣下沾襟乃越席就之捋其鬚
曰使君扵此䖏不凡
[019-7b]
謝奕在豫州亡後晉中興書曰謝奕字無奕陳郡陽夏/人祖衡太子少傅父裒吏部尚書奕
少有器鑒辟太尉/掾累遷豫州刺史簡文使王彪之舉可代者王氏譜曰/彪之字叔
虎祖正尚書父彬衛將軍年二十而頭須皓白時/人謂之王白須少有局幹之稱累遷左光禄大夫簡文
曰人有舉桓雲者君謂何如晉書曰桓雲字雲子桓彛/第二子大司馬温之弟初
為何充驃騎㕘軍襲爵/萬寧男厯位建武將軍王曰雲不必非才然温居上流
割天下之半其弟復䖏西藩兵權盡出一門亦非深根
固蔕之宜人才非可豫量但當令不與殿下作異者耳
簡文深納其言
[019-8a]
王司徒謐與逺公書曰身年始四十而衰同耳順逺荅
曰古人不愛尺璧而重寸隂觀其所存似不在長年耳
檀越既履順而逰性乗佛理以御心因此而推復何羨
扵遐齡耶聊想斯理久已得之為復酬来信耳人皆稱
公善誘
謝康樂父奐不慧為秘書郎早亡康樂好臧否人物叔
尚書混/患之欲加裁折未有方也謂宣逺曰非汝莫能
乃與晦曜𢎞㣲等共逰戲命瞻與靈運共車既上便商
[019-8b]
較人物宣逺謂之曰秘書早亡談者亦互有同異靈運
黙然言論自此衰止
世祖登祚以顔延之為光禄大夫時延之兒竣既貴重
權傾一朝凡所資供延之一無所受器服不改宅宇如
舊常乗羸牛敝車逢竣鹵簿即屏往道側又好騎馬遨
逰里巷遇知舊輒據鞍索酒得酒便頹然自得常語竣
曰吾平生不喜見要人今不幸見汝竣起大宅延之謂
曰善為之無令後人笑汝拙也
[019-9a]
孔中丞孔覬/己見二弟在官孔徽孔道存道存/官至南海太守頗營贓賄嘗
請假還東中丞出渚迎之輜重十餘船皆是綿絹紙席
中丞見之偽喜曰我比困乏得此甚要因命上置岸側
既而正色語曰汝軰忝預士流何至還東作賈客耶命
左右取火燒之燒盡乃去
齊武帝時諸弟皆無寵嘗扵御坐曲宴武陵因醉伏地
以貂抄肉柈帝笑曰汙貂武陵荅曰陛下何愛其羽毛
而疎其骨肉武陵王/曄己見
[019-9b]
丘靈鞠嘗詣褚彦回彦回不時起語靈鞠曰比脚疾更
増不復&KR0014起靈鞠言脚疾亦是大事卿為一代鼎臣不
可復為覆餗
王仲寳既為朝宰起長梁齋制度小過叔僧䖍視之不
恱竟不入户仲寳即日毁之
王仲寳王儉/己見小時叔父僧䖍撫之曰我不患此兒無名
政恐名太盛
宋眀帝頗好言理以周彦倫有辭義引為宿直時帝所
[019-10a]
為慘毒周不敢顯諫輒誦經中因縁罪福事帝亦為之
小解釋慧皎髙僧𫝊曰明帝末年頗多忌諱因之犯忤/致戮者十有七八僧瑾每以匡諫恩禮遂薄時周
顒入侍帷幄瑾謂顒曰陛下比日所為殊非人君舉動/俗事諷諫無所復益妙理深談彌為賖緩唯三世苦報
最切近情檀越儻因機候正當陳此而已帝後風疾數/加針灸痛惱無聊輒召顒及殷洪等說鬼神雜事以散
胸懐顒乃習讀法句賢愚二經每見談說輒為言帝驚/曰報應真當如此亦寜可不畏因此犯忤之徒屢被全
宥/
徐孝嗣己/見從武帝幸方山帝曰朕經始此山之南復為
離宫故應有邁靈丘靈立𤣥武湖新林苑也孝嗣荅曰
[019-10b]
繞黄山欵牛首乃盛漢之事今江南未矌民亦勞止願
陛下少更留神
王長史王騫/己見至性凝簡不狎當世嘗從容語諸子曰吾
家門户所謂素族自可隨流平進不湏茍求
建元中都下舛雜且多姦盜上欲立符伍家家以相檢
括王仲寳曰京師翼翼四方是湊必也持符扵事既煩
理成不曠謝安所謂不爾何以為京師
齊髙宗從弟季敞性頗豪縱上心非之南史曰輔國將/軍蕭季敞麄猛
[019-11a]
無行善/扵彌縫嘗語之曰卿可數詣王思逺王思逺己見南史/曰思逺立身簡㓗
陳顯達除江州刺史自以門寒位重每一遷官常有愧
懼之色戒其子勿以富貴陵人而諸子多事豪侈顯達
聞之不恱子休尚為郢府主簿過九江拜别顯達語之
曰麈尾蠅拂是王謝家物汝不須捉此即取扵前燒除之
湘東王繹/入援臺城頓軍武城淹留不進中記室㕘軍
蕭賁以繹不早下心甚非之嘗與繹䨇陸食子未即下
賁歛手言曰殿下都無下意繹甚銜之南史曰蕭賁字/文奐形不滿六
[019-11b]
尺有文才&KR0014書善畫起/家為湘東王法曹㕘軍
陳寳應潜有逆謀虞寄微知其意寳應嘗令左右讀漢
書卧而聽之至蒯通說韓信曰相君之背貴不可言寳
應蹶起曰可謂智士寄正色曰覆酈驕韓未足為智豈
如班彪王命識所歸乎
北齊髙祖嘗宴群臣酒酣各令歌樂武尉斛斯豐樂歌
曰朝亦飲酒醉暮亦飲酒醉日日飲酒醉國計無取次
上曰豐樂不謟是好人
[019-12a]
北齊孝昭樂善聞過後代罕及嘗問舍人裴澤在外議
論得失裴率爾對曰陛下聰眀至公自可逺侔古昔而
有識之士咸言傷細帝王之度頗為未𢎞帝笑曰誠如
卿言
唐太宗幸九成宫駕還有宫人憇湋川縣官舍俄而李
靖王珪二人並/己見至縣官移宫人扵别所太宗怒曰威福
豈由靖等何為輕我宫人即令按驗湋川屬官魏徵曰
靖等陛下心膂大臣宫人陛下賤𨽻論其委任事理不
[019-12b]
同又靖等出見官吏訪問朝廷法式民間疾苦自應與
官吏相見至扵宫人供養之外不合㕘承若以此加罪恐
不益徳音駭天下耳目太宗曰公言是遂捨不問
太宗嘗作宫體詩使虞永興虞世楠/己見賡和虞曰聖作誠
工然體非雅正臣恐此詩一𫝊天下風靡帝曰朕試卿
爾後帝為詩一篇述古興亡既而歎曰鍾子期死伯牙
不復鼔琴朕此詩何所示耶敕禇遂良即永興靈坐
焚之
[019-13a]
太宗射猛獸扵苑内有羣豕突出太宗引弓四發殪四
豕有一雄豕直来衝馬尚書唐儉下馬搏之太宗㧞劒
斷豕顧而笑曰天策長史不見上將擊賊耶何懼之甚
唐對曰漢祖以馬上得不以馬上理之陛下以神武定
四方豈復逞雄心扵一獸太宗因命罷獵劉昫唐書曰/唐儉字茂約
晉陽人北齊尚書邕之孫父鑒與髙祖有舊髙祖在太/原險說太宗以天下可圖太宗白髙祖召入宻訪時事
授記室㕘軍貞觀/中天䇿府長史
貞觀中百官表請封禪獨魏徵切諫太宗謂徵曰朕欲
[019-13b]
卿極言其不可徵對曰陛下功則髙矣而人未懐恵徳
雖厚矣而澤未滂流諸夏雖安未足以供事逺夷慕義
無以供其求符瑞雖臻罻羅猶宻積嵗豐熟倉廪尚虚
臣未&KR0014逺譬但喻扵人今有人十年常患療治且愈皮
骨僅存便欲使負米一石日行百里必不可得隋氏之
亂非止十年陛下良醫除其疾苦雖已乂安未甚充實
告成天地臣竊有疑且陛下東封萬國咸萃要荒之外
莫不奔走今伊洛已東洎扵海岱灌莽巨澤蒼茫千里
[019-14a]
人烟斷絶雞犬不聞道路蕭條進退艱阻豈可引彼蠻
夷示之虚弱殫府竭財未厭逺人之望加年給復不償
百姓之勞或遇水旱之災風雨之變庸夫横議悔不可
追豈獨臣之懇誠亦實輿人之議太宗乃罷封禪
少府監裴匪躬善營利嘗奏賣苑中馬糞嵗可得錢
二十萬緡上以問劉仁軌仁軌對曰利則厚矣恐後代
稱唐家賣馬糞非佳名也
裴匪躬在司農寺按諸苑鬻果蔬儲利佐公以墨敇
[019-14b]
示僕射蘓良嗣己/見良嗣判曰公儀休一諸侯相尚㧞葵
去織未聞天子賣果蔬與人争利事遂不行
髙宗出獵在路遇雨因問諫議大夫谷那律曰油衣若
為不漏對曰&KR0014以瓦為之必不漏矣上因此不復出獵
王方慶在政府其子為眉州司士㕘軍武后嘗問卿在
相位何子之逺方慶荅曰廬陵是陛下愛子今尚在逺臣
之子庸敢相近世以比倉唐之對劉昫唐書曰王方慶/雍州咸陽人周石泉
公褒之曽孫官至太子左庶/子博學好著述尤精三禮
[019-15a]
髙宗甞問魏元忠外以朕方前代何主元忠荅曰周成
康漢文景帝問然有遺恨否曰有之王義方一世豪英
而死草莱議者謂陛下不&KR0014用賢帝曰我適用之聞其
死顧已無及元忠曰劉藏器行副扵才陛下所知今七
十為尚書郎徒歎彼而又棄此帝黙然
蕭至忠依太平公主後復當國甞出主第遇宋璟扵道
宋曰非所望扵蕭傅唐詩紀事曰至忠蕭徳言之孫/相中宗後從太平公主謀逆伏
誅明皇曰至忠誠/國器但晚謬耳
[019-15b]
𤣥宗登封泰山張燕公多引兩省生徒及所親知攝官
升山超階至五品時張九齡當草詔謂燕公曰官爵者
天下之公器望為先勞舊為次若顚倒衣裳則譏議起
矣今登封霈澤千載絶典清流髙品不沐殊恩胥吏末
班先加章紱但恐制出之後四方失望今進草之際事
猶可改燕公曰事已决矣悠悠之談何足慮也後果為
宇文融所劾
中宗嘗宴侍臣酒酣後令各為廻波詞衆皆為佞恱之
[019-16a]
語時李景伯獨寓規諷其詞曰廻波爾時酒巵微臣職
在箴規侍飲既過三爵諠譁切恐非儀中宗不恱中書
令蕭至忠稱之曰此真誎官
眀皇以李林甫為相一日曲宴近臣扵苑中帝指示張
九齡李林甫曰檻中盆池新魚數頭鮮活可愛林甫曰
賴陛下恩波所養九齡曰盆中之魚猶陛下用人但&KR0014
装景致助兒女之戲耳
張九齡奨愛李泌常引至卧内九齡與嚴挺之蕭誠善
[019-16b]
挺之惡誠好佞勸九齡絶之九齡獨念嚴太苦勁不若
蕭軟美可喜方命左右召蕭泌在旁率爾曰公起布衣
以直道至宰相顧喜軟美者乎九齡改容驚謝因呼小友
𤣥宗嘗扵復道窺見衛士食畢以殘食棄水竇中上怒
令杖殺之寜王曰從復道窺衛士之過恐人不能自安
上曰大哥扵我可謂急難
杜暹家藏書皆自題䟦尾以戒子孫曰請俸買来手自
校子孫讀之知聖道鬻及借人皆不孝職官分紀曰杜/暹開元十四年
[019-17a]
召為中書門下平章事/遣中使往迎賜宅一區
肅宗為太子時明皇使割羊臑肅宗以餅拭刀徐噉之
眀皇喜曰福當如是愛惜
唐肅宗既遷上皇扵西内嘗端午日山人李唐入見上
抱㓜女語唐曰朕念之卿勿怪也唐對曰太上皇思見
陛下計亦如陛下之念公主上泫然泣下
李臯為山南節度鎮襄陽劉昫唐書曰李臯字子蘭曺/王明之𤣥孫天寳中嗣封多
智數善因事以自便奉太妃鄭氏以/孝聞官襄州刺史山南東道節度使襄陽有張柬之林
[019-17b]
園在州西公府多假之㳺宴臯嘗欲買之馬彛歛袵言
曰漢陽有中興功遺業當百世共保奈何令其子孫自
鬻臯謝曰主吏失詞以為君羞非君安得聞此言劉昫/唐書
曰馬彛扶風人初未知名/李臯始辟之後以正直稱
裴諝為河東鹽鐵使時關輔旱儉諝入計召至便殿問
𣙜酤之利嵗出内幾何諝久不對帝復問諝曰臣有所
思帝問何思諝曰臣自河東来渉三百里而農人愁歎
穀菽未種誠謂陛下軫念元元先訪疾苦而乃責臣以
[019-18a]
利孟子曰治國者仁義而已何以利為故未即對帝曰
微公言朕不聞此劉昫唐書曰裴諝字士朋洛陽人父/寛有重名諝通達簡率不好苛細史
思眀㓂東都䧟賊中乃隂䟽賊短長以聞事/泄思眀大怒僅而免死賊平累官兵部侍郎
陸敬輿陸贄/己見嘗語徳宗曰欲紓多難收羣心惟在赦令
而已動人以言所感已淺言又不切人誰肯懐
陸相贄/知舉放崔羣己/見後羣知舉陸氏子簡理被黜羣
妻李夫人謂羣曰子弟成長盍置荘園公曰今年已置
三十所矣謂知舉放三十人也夫人曰君非陸贄門生
[019-18b]
乎君掌文柄陸氏子無一得事者如以君為良田陸氏
一荘荒矣羣無以對
韓滉堂先無挟廡弟洄稍増補之滉見即撤去曰先君
容焉吾弟奉之猶恐失墜安敢改作以傷儉徳
栁渾為相韓滉自浙西入覲朝廷委政待之每奏事語
至日午他相充位而已滉扵省中榜吏渾雖滉所引心惡
其専正色曰先公狷察為相不滿嵗而罷今相公復榜吏
扵省中省闥非刑人之地相公奈何復蹈前非況在朝
[019-19a]
而専立威福豈尊主卑臣之義滉憮然愧悔為之霽威
鄭絪為門下侍郎朝廷以盧從史與王承宗有連詔從
史歸潞從史辭潞乏糧請留軍山東李吉甫宻譛絪漏
言扵從史帝怒坐浴堂殿召學士李絳語其故絳曰誠
如是罪當族然誰以聞陛下帝曰吉甫為我言絳曰絪
任宰相稍識名節不當如犬&KR0510梟獍與姦臣外通恐吉
甫勢軋内忌造為醜辭帝良久曰吉甫幾誤我劉昫唐/書曰鄭
絪字文眀少有竒志好學善屬文張㕘&KR0253乂楊綰常衮/皆相知重憲宗朝拜中書侍郎集賢殿大學士絪以文
[019-19b]
學進踐厯華顯者四十年所居雖無赫奕稱而守道敦/篤躭恱墳典與博聞好吉之士為講論名理之㳺時人
仰其/耆徳
憲宗初徵栁宗元劉禹錫至京俄皆貶謫栁得栁州劉
得播州栁以禹錫須侍親播州最為惡䖏請以栁州換
上不許宰相言禹錫有老親上曰但要與惡郡豈繫母
在裴晉公徐進曰陛下方侍太后不合發此言上有愧
色既而語左右曰裴度終愛我切禹錫改授連州
周墀節度鄭滑劉昫唐書曰周墀字徳升汝南人&KR0014為為/古文有史才文宗重之補集賢學士出
[019-20a]
鄭滑節度使入朝遷刑/部侍郎以本官平章事表韋澳在幕府㑹墀入相私語
澳曰卿何以教我澳曰願公無權墀愕然澳曰爵賞刑罸
人主之柄公無以喜怒行之俾庶官各舉其職則公歛
袵廟堂天下治矣烏用權墀歎曰吾先居此得無愧
唐詩紀事曰韋澳字子斐官至秘書監分司東都嘗/戲吟曰莫將韋監同殷監錯認容身是保身此語聞
扵京師權/佞甚怒之
徳宗令王叔文直東宫太子欲言宫市之弊人皆賛美
叔文獨無言罷坐太子謂叔文曰君何獨無言叔文曰太
[019-20b]
子視膳問安外不合輒預他事陛下在位嵗久如小人
離間謂殿下收取人心則安&KR0014自解太子聞之曰茍無
先生安得聞此語
于延陵授建州刺史上問建去京師近逺對曰八千里
上曰朕左右多建人郡極不惡卿若亷潔奉公綏緝凋
瘵無異長在我前或撓枉法度逺人亡聊即三尺堦
前便是萬里延陵悸懾上撫而遣之
崔彦昭與王凝為外昆弟凝先顯而彦昭未仕彦昭嘗
[019-21a]
倨見凝凝慢言曰不若從明經舉彦昭為憾後彦昭入
相凝為兵部侍郎彦昭母敕婢多製履襪曰王氏妹必
與子皆逐吾將共行彦昭聞之泣且拜不敢為怨王凝/己見
居劉昫唐書曰崔彦昭字思文清河人事母至孝雖位/ 宰輔退朝侍膳與家人雜䖏承奉左右未嘗髙言嵗
時慶賀公卿拜/席時人榮之
李茂貞居岐以地狭賦薄嘗下令𣙜油因禁城門無内
松薪以其可為炬也有優者笑曰臣請并禁月眀五代/史記
曰李茂貞深州博野人為博野卒戍鳯翔光/啓中以功自扈蹕都頭拜鳯翔隴右節度使
[019-21b]
唐眀宗與馮道語及年穀屢登四方無事道曰臣常記
昔在先皇幕府奉使中山厯井陘之險臣憂馬蹶執轡
甚謹幸而無失逮至平路放轡自逸俄至顛隕凡為天
下亦猶是也上深以為然
江南李景扵宫中起樓甚髙衆皆歎美蕭儼獨曰恨樓
下無井以此不及景陽樓
太平興國中朝士祖吉典郡以姦𧷢下獄太宗怒其貪
&KR0126遣中使諭㫖扵執政祖吉特俾扵郊赦不宥明日宰
[019-22a]
相趙普己/見奏曰敗官抵罪合正刑辟然而國家卜郊肆
𩔖所以對越天地告扵神眀吉本何人亦安足以隳陛
下赦令上善其對而止
王魏公王/旦見家人服飾似過則瞑目曰吾門素風一至
扵此亟令減損
蘓子美以饗客得罪言事者欲因子美以動一二大臣
彈擊甚急宦者操文符捕人所逮皆一時名士都下為
之紛駭左右無敢救解韓魏公從容言扵仁宗曰舜欽
[019-22b]
一醉飽之過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如此帝悔見扵色
崔公孺是韓魏公夫人之弟魏公執政日用監司有非
其人者公孺曰公居陶鎔之地宜法造化為心造化以
蛇虎者害人之物故置蛇扵藪澤置虎扵山林公今何
乃置之通衢使為民害涑水記聞曰崔公孺諫議大夫/立之子韓魏公夫人之弟性亮
直喜面折人魏/公甚嚴憚之
連庶為夀春令縣有淮南王舊壘在山間州守議取其
甓為城庶曰弓矢舞衣𫝊之百世藏扵王府非為必可
[019-23a]
用蓋以古之物𫝊扵今尚有典刑也壘因是得存王得/臣麈
史曰應山二連伯氏庶字君錫仲氏庠字元禮少從學/扵二宋相繼登科君錫為人凊修孤潔故當官人號為
連底清元禮加以/肅人號為連底凍
陳恭公判亳州遇生日親族多獻老人星圗姪世修獨
獻范蠡逰五湖圗且賛曰賢哉陶朱覇越平吳名隨身
後扁舟五湖公即日納節宋史曰陳執中字昭譽以父/恕任為秘書省正字累遷平
章事卒贈侍中禮官韓維議謚言謚法寵禄光大曰榮/不勤成名曰靈執中出入將相以一品就第寵禄光大
矣得位行政士大夫無述焉不/勤成名矣請謚為榮靈詔謚恭
[019-23b]
嘉祐中除張堯佐節度東軒筆録曰張堯佐以進士擢/第官至屯田貟外郎知開州㑹
其姪女有寵扵仁宗冊為修媛堯佐遂/驟遷一日除宣徽節度景靈羣牧四使陳秀公作中丞上
殿爭之仁宗初盛怒作色待之既進見迎謂之曰豈欲
論張堯佐不當授節度耶節度使本麄官何用甚爭時
唐質肅唐介/己見作御史裏行在衆人後越次進曰節度使
太祖太宗總曽做来恐不是麄官上竦然而罷東都/事畧
曰陳升之字𤾉叔建州建陽人舉進士為校書郎徙監/察御史張堯佐以後宫親為三司使升之言其不可改
侍御史知雜為人深沉多數善傅㑹始為小吏與王安/石相遇安石深器之升之在樞府安石亦執政多變更
[019-24a]
舊制引升之共事升之心知其非而竭力/賛助故先安石拜相封秀國公謚成肅
洛中有一僧欲開堂說法司馬君實夜過邵堯夫曰聞
富彦國吕晦叔欲往聽此甚不可晦叔貪佛已不可勸
人亦不恠如何勸得彦國堯夫曰今日已莫姑任之眀
日二人果偕往後月餘彦國招數客共飯堯夫在坐因
問彦國曰主上以裴晉公禮起公公何不應命又聞三
遣使公皆卧内見之彦國曰衰病如此其能起否堯夫
曰上三命公不起一僧開堂以片紙見呼即出恐亦未
[019-24b]
是彦國曰弼亦不曽思量至此
邵康節與富鄭公在洛每晴日必同行至僧舎鄭公見
佛必躬身致敬康節笑曰無乃為佞乎
文潞公守東都日富鄭公致仕在洛司馬温公領宫祠
范蜀公自許来同過郡為㑹潞公出四玉杯勸酒官奴
不謹碎其一潞公將治之温公請筆書牘尾云玉爵弗
揮典禮雖聞扵往記彩雲易散過差可恕扵斯人潞公
笑釋之
[019-25a]
陳少卿蓄書數千卷名畫數十幅晚年退居有華亭唳
鶴一䨇恠石一株竒峭可愛與異花數十本列植扵庭
為詩以戒子孫曰滿室圗書雜墳典華亭仙客岱雲根
他年若不和花賣便是吾家好子孫陳死未幾皆散落
民間吴䖏厚青箱雜記曰陳亞揚州人仕至太/常少卿年七十卒盖近世滑稽之雄也
范蜀公以議新法不合而去其謝表云望陛下集群議
為耳目以除壅蔽之姦任老成為腹心以養和平之福
天下聞而壮之邵氏聞見録曰王荆公草制詞極扵醜/詆公笑誦其辭曰材無任職之&KR0014某披
[019-25b]
襟當之内有謀利之實則夫子自道也後元祐起公公/辭曰六十三而求去蓋不待年七十九而復来豈云得
禮卒/不起
李清臣平日多扵韓魏公前論釋氏貴定力謂無定力
則不能主善公每然之後朝廷斥異論者清臣頗持兩
端魏公因書問之曰比来臺閣斥逐紛紛吾親得不少
加定力耶公之善諭人如此
吕獻可吕誨/己見病亟日自草章乞致仕其辭曰臣無宿
疾偶值醫者用術乖方殊不知脉候有虚實隂陽有逆
[019-26a]
順診察有標本治療有先後妄投湯劑率意任情差
之指下禍延四肢寖成風痺遂難行歩非秪憚&KR0979盭之
苦又將虞心腹之變勢已及此為之奈何雖然一身之微
固未足恤其如九族之託良以為憂是思納禄以偷生
不俟引年而還政盖以疾喻政天下聞而韙之
范蜀公與司馬温公同逰嵩山各携茶以行温公以紙
為貼蜀公用小黒木合子盛之温公見之驚曰景仁乃
有茶具耶蜀公聞其言留合與寺僧而去
[019-26b]
范蜀公素不飲酒又詆佛教在許下與韓持國兄弟往
還諸韓皆崇此二事每宴集蜀公未嘗不與同飲盡
歡少間必以禪恱相勉蜀公頗病之蘓子瞻時在黄州
蜀公以書問救之當以何術曰麴糵有毒平地生出醉
鄉土偶作祟眼前妄見佛國子瞻報之曰請公試觀能
惑之性何自而生欲救之心作何形相此猶不立彼復何
依正恐黄面瞿曇亦須歛袵況學之者耶亦以曉公
公終不領
[019-27a]
蘓恵州以作詩下獄自黄州再起遍厯侍從然其詩
每為不知者咀味以為有譏訕遂出守錢塘来别文潞
公公曰願君至杭少作詩恐為不喜者誣謗再三言之
臨别上馬潞公笑曰若還興也便有箋云時吴䖏厚取
蔡安州詩作注以上安州遂遇禍故潞公有箋云之戲
晏叔原著樂府黄山谷為之序父客韓宫師玉汝曰願
郎君捐有餘之才崇未至之徳黄山谷小山集序曰晏/叔原臨淄公之暮子也
辭經籍考曰小山集晏幾道叔原撰其/ 在名勝間可追廹花間髙䖏或過之
[019-27b]
晁伯宇少作閔吾廬賦黄魯直以示蘓長公曰此晁家
十郎作年未二十也長公荅曰此賦甚竒麗信是晁家
多異材耶凡人至足之餘自溢為竒怪乃可今晁傷竒
太早可作魯直微意諭之勿傷其邁往之氣魯直以語
晁晁自是文章大進昭徳先生郡齋讀書志曰晁載之/字伯宇黄魯直嘗薦之扵蘓子瞻
云伯字謹厚守文元家法從逰多/長者後坎&KR0008終身卒官封丘丞
二王王寧/王寔是韓持國壻一日訪蘓端明端明因問訊持
國王曰公自致政来尤好為歡嘗謂身已癃老且以樂
[019-28a]
聲自娱不爾無以度日東坡曰殘年正不應爾願為某
𫝊一語扵持國頃有一老人未嘗叅禪而雅合禪理死
生之際極為了然一日置酒大㑹酒䦨語衆曰老人即
今且去因攝衣正坐奄奄欲逝諸子惶遽呼號曰大人
今日乃與世訣願留一言為教老人曰本欲無言今為
汝懇只且第一五更起諸子未諭老人曰惟五更可以
幹當自家事諸子曰家中幸豐何用早起舉家諸事皆
是自家豈有分别老人曰所謂自家事是死時將得去
[019-28b]
者吾平時治生今日就化可將何者去諸子頗悟今持
國自謂殘年請二君言與持國但言某請持國幹當自
家事與其勞心聲酒不若為可以死時將去者計也
王元澤病亟介甫命道士作醮大陳楮泉平甫啓介甫
曰兄在位要須令天下後世人取法雱雖疾丘之禱久
矣為此奚益且兄常以倉法繩吏姦今乃以楮泉徼福
安知三清門下不行倉法耶
李伯時善畫馬鄧椿畫繼曰李公麟字伯時舒城大族/家世業儒公麟以文學有名扵時陸佃
[019-29a]
薦為中書省刪定官董敦逸辟檢法御史臺學佛悟道/深得微㫖立朝籍籍有聲平日博求鐘鼎古噐圭璧寳
玩森然滿家以其餘力留意畫筆心通意/徹直造𤣥妙蓋其大才逸羣舉皆過人也法秀師讓之
曰伯時為士大夫而以畫行已可恥又作馬忍為之耶
伯時恚曰作馬無乃例能蕩人心堕惡道乎師曰公業
已習此則日夕思其情状求為神駿繫念不忘一日眼
花落地必入馬胎無疑非惡道而何伯時大驚不覺身
去坐榻曰今當何以洗此過師曰但當畫大士像伯時
遂畫此像妙絶天下一時公卿服師之善誘
[019-29b]
法秀師嘗語黄魯直曰公作豔歌小詞可罷之魯直曰
空中語耳非殺非偷不至坐此墮惡道師曰君以邪言
蕩人揺心使逾禮越禁其罪豈止墮惡道而已魯直由
此不作詞曲捫虱新話曰黄魯直初好作豔歌小詞道/人法秀謂其以筆墨誨淫扵我法中當墜
泥犁之獄魯/直自是不作
張芸叟云頃㳺京師嘗聽司馬温公王荆公之論扵行
義文史為多唯歐陽公多談吏事余言學者見公莫不
欲聞道徳文章今先生何教人以吏事公曰吾子皆時
[019-30a]
才異日臨事當自知之大抵文學止扵潤身政事可以
及物吾昔貶官夷陵方壮年未厭學欲求漢史一觀公
私無有因取架閣陳年公案反覆觀之見其枉直乖錯
不可勝數違法狥情滅親害義無所不有且夷陵荒逺
褊小尚如此天下固可知也當時仰天誓心自爾遇事
不敢忽時蘓眀允父子亦在共聞此語東都事畧曰張/舜民字芸叟邠
州人王安石行新法舜民上書謂裕民所以窮民彊内/所以弱内闢國所以蹙國以堂堂之天下不當與小民
爭利時皆壮之元祐初司馬光舉舜民才氣秀異剛直/敢言召試秘閣校理舜民慷慨善論事自號浮休居士
[019-30b]
劉資政為太常少卿時靖康用兵軍需困乏劉檢視禮
器庫見有故祭服甚多將建請以為戰士衲衣有老吏
諫曰祭器弊則埋之祭服弊則焚之禮也奈何以為戰
士衣劉嘿然
蔡元長既刻黨籍碑在朝無敢言者其後再相葉左丞
從容謂之曰夢得聞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今舉籍上
書之人刻之于石以昭示来世恐非所以彰先帝之盛
徳也蔡大感悟其後黨禁稍解胡尚書直/孺聞之歎曰
[019-31a]
此人宜在君側
宗澤任館陶尉凡獲逃軍即殺之邑境為之無盜時吕
大資恵/卿帥大名聞其事因召與語仍薦之且戒云此雖
警盜賊之一䇿恨子未閱佛書人命難得安可殺況國
有常刑方勺泊宅編曰宗澤婺州/農家子登進士任館陶尉
楊誠齋為零陵丞以弟子禮謁張魏公時公以遷謫杜
門謝客南軒為之介紹數日乃得見因跪請教公曰元
符貴人腰金紆紫者何限惟鄒志完陳瑩中姓名與日
[019-31b]
月爭光誠齋得此語終身厲清直之操
王嘉叟與王龜齡别語龜齡曰吾輩㑹合不可常但令
常留面目異日可以相見龜齡每歎賞此言
趙徳荘嘗宰餘干趙忠定汝/愚是其邑子忠定初冠多士
適徳荘在朝忠定往謁謝徳荘語之曰慎勿以一魁先
置胸中時以為名言荃翁貴耳集曰趙介菴名彦端/字徳荘宗室之秀&KR0014作文賦
淳祐甲辰省元徐霖状元劉夢炎皆三衢人一時士林
稱為盛事時楊彦瞻守衢揭䨇元坊以誇之二公各以
[019-32a]
書為謝且固辭焉彦瞻荅書頗致規諷二公得書悚然
其後徐以道學名劉以功業顯世以為彦瞻有以發之
周公謹齊東野語曰彦瞻荅書云嘗聞前軰曰吾鄉昔/有第奉常而歸饋者迓者往来而觀者闐路駢陌既而
宗族婣友與客交賀焉至扵讐者亦茹恥含愧賀且謝/焉獨鄰居一室扄鐍逺引若避㓂然余恠問之愀然曰
所貴衣錦之榮者謂其得時行道有以庇吾鄉里今或/竊一名得一官即起朝富暮貴之想名愈髙官愈穹而
用心愈謬武斷者有之庇姦慝持州縣者有之是一身/之榮一害之増也其居日以廣鄰居日以蹙吾將入山
林深宻之地以避之是可弔何以賀為吾聞而異其言/因黙識而謹書之凡交逰間必道此語相訓切而非心
相知者不道也執事扵不肖可謂心相知而不以告罪/也且今日此扁之揭所以獨異扵尋常者盖僕之望扵
[019-32b]
執事者亦異焉人扵此時每以諛獻僕乃獨以忠告非/求異扵人所冀進執事之徳成執事之噐也執事若以
僕之言為然則是/扁之揭可無愧矣
金海陵銳扵求治講論每至夜分嘗乙夜召見楊伯雄
因及鬼神事伯雄進曰漢文帝召見賈生夜半前席不
問百姓而問鬼神後世譏之陛下不以臣愚陋幸及天
下大計鬼神之事未之學也海陵曰但言之以釋永夜
倦思伯雄曰臣家有一卷書記人死復生或問㝠官何
以免罪荅曰汝置一厯白日所為暮夜書之不可書者
[019-33a]
是不可為也海陵為之改容金史曰楊伯雄字希雲真/定藁城人八世祖彦稠後
唐定州兵馬使伯雄登皇統進士海陵一見深加噐重/海陵執政以舊知伯雄屬之使時時至其第伯雄不往
海陵怪問之對曰君子受知扵人當以禮進附麗奔走/非素志也海陵簒立銳扵求治講論每至夜分嘗問人
君治天下其道何貴對曰貴静海陵黙然明日復謂曰/我遷諸部猛安分屯邉戍前日之對豈指是為非静耶
對曰徙兵分屯使南北相維長/䇿也所謂静者乃不擾之耳
虞伯生與元眀善俱以文章著二人相得甚歡至京師
乃復不相下董士選自中臺行省江浙二人送至都門
士選曰伯生以教道為職當早還復初宜更送我伯生
[019-33b]
還眀善送至二十里外士選下馬入邸舎中為席酌酒
同飲舉酒屬眀善曰士選以功臣子出入臺省無補國
家惟求得佳士數人為朝廷用如復初與伯生他日必
皆光顯然恐不免為人構間復初中原人仕必當道伯生
南人將為復初摧折今為我飲此酒慎勿如是眀善受
巵酒跪而釂之起立言曰請公再賜一巵眀善終身不
敢忘公言乃再飲而别元眀善己見允元史曰虞集字/伯生宋丞相 文五世孫父伋
黄岡尉宋亡僑居臨川與吳澄為友娶楊氏國子祭酒/文仲女生集三嵗即知讀書伋挈家趨嶺外無書冊可
[019-34a]
携楊氏口授論語孟子左𫝊歐蘓文輒成誦文仲以春/秋名家族弟棟眀性理之學楊氏盡通其說故集與弟
槃皆受業家庭董士選除南行臺中丞延集家塾大徳/初至京師益自充廣除國子助教即以師道自任累官
奎章閣大學士晝元史曰董士選字舜卿文炳次子㓜/從文炳居兵間 治武事夜讀書不輟静重識大體秋
毫無所取其禮敬賢士尤至在江西以屬掾元眀善為/賔友又得吳澄而師之延虞伋扵家塾以教其子諸老
儒及西蜀遺士皆以書院之禄起之遷南行臺招伋子/集與俱得范梈等數人皆以文學顯扵時世稱求賢薦
士必以董/氏為首
許白雲許謙/己見初從金履祥學履祥語之曰士之為學猶
五味之在和醯醤既加則酸鹹頓異今子䖏此已三日
[019-34b]
而猶夫人也豈我之學無以感發子耶白雲聞之惕然
自勵數年盡得其所𫝊之奥元史曰金履祥字吉甫婺/之蘭溪人㓜敏睿授之書
即能記誦比長益自䇿勵凡天文地形禮樂田乗兵謀/律厯之書靡不畢究及壮知向濓洛之學事同郡王栢
學者稱為/仁山先生
世祖時天變異常上遣鄂爾根薩里召集賢翰林兩院
官詢致災之由議者莫敢語及時政先是丞相僧格遣
實都王濟理算天下錢糧害民特甚人不聊生自殺者
相屬趙承㫖趙孟頫/己見與鄂爾根薩里善勸令奏帝赦天
[019-35a]
下盡與蠲除庶幾天變可弭鄂爾根薩里入奏如承㫖
言上從之詔草已具僧格大怒謂非上意承㫖語僧格
曰凡錢糧未徵者其人死亡已盡何所從取非及是時
除免之他日言事者倘以失䧟錢糧數千萬歸咎尚書
省豈不為丞相深累耶僧格悟民始獲蘓
順帝嘗扵暇日欲觀古名畫庫庫即取郭忠恕比干圗
以進庫庫/己見
 
[019-35b]
 
 
 
 
 
 
 
 語林卷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