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69 聞見後錄-宋-邵博 (WY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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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聞見後録卷二十八    宋 邵博 撰
鳯翔府開元寺大殿九間後壁吴道𤣥畫自佛始生修
行説法至滅度山林宫室人物禽獸數千萬種極古今
天下之妙如佛滅度比丘衆躃踊哭泣皆若不自勝者
雖飛鳥走獸之屬亦作號頓之狀獨菩薩淡然在旁如
平時畧無哀戚之容豈以其能盡死生之致者歟曰畫
聖宜矣其識開元三十年云今鳯翔為敵所擅前之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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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皆丘墟矣予故表出之
古畫塑一法楊恵之與吴道子同師張僧繇學畫恵之
見道子筆法已至到不服居其次乃去學塑亦為古今
第一嗟夫畫一技耳尚不肻少下况于逺者大者乎
曰研瓦者唐人語也非謂以瓦為研盖研之中必隆起
如瓦狀以不留墨為貴百餘年後方可其平易古人用
意于一研尚如此
予嘗評研端石如徳人毎過于為厚或廉于才不能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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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滯歙石如俊人遇輒傾倒𩔖失之輕而遇事風生無
一不厭足人意能兼其才地則為絶品又滌端石竟日
屢易水其漬卒不盡除歙石一濯即瑩徹無留墨亦一
快耳唐氏為研説甚廣初不出此
石晉時闗中有曰李處士者能補石研研已破碎留一
二日以歸完好如新琢者其法不𫝊或以為異人
近世薄書學在筆墨事𩔖草創于紙尤不擇唐人有熟
紙有生紙熟紙所謂妍妙輝光者其法不一生紙非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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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故不用退之與陳京書云送孟郊序用生紙寫言急
于自解不暇擇耳今人少有知者
司馬文正平生隨用所居之邑紙王荆公平生只用小
竹紙一種
宣城陳氏家𫝊右軍求筆帖後世益以作筆名家栁公
權求筆但遺以二枝曰公權能書當繼來索不必卻之
果卻之遂多易以常筆曰前者右軍筆公權固不能用
也予從王正夫父子得張義祖所用無心毫雖鋒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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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許他人不能用亦曰右軍遺法也義祖名友正退𫝊
之子居昭徳坊不下閣二十年學書盡窺右軍之妙尚
以蔡君謨為淺近米元章為狂誕非合作然世無知者
如其所用筆可嘆也獨王正夫父子好之云
太祖下南唐所得李廷珪父子墨同他俘獲物付主藏
籍收不以為貴也後有司更作相國寺門樓詔用黒漆
取墨于主藏車載以給皆廷珪父子之墨至宣和年黄
金可得李氏之墨不可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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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魯直就几閣間取小錦囊中有墨半丸以示潘谷谷
隔錦囊手之即置几上頓首曰天下之寳也出之乃李
廷珪作耳又别取小錦囊中有墨一丸谷手之如前則
嘆曰今老矣不能為也出之乃谷少作耳其藝之精如

故徳陽縣男虞祺字齊年起陵州諸生中初不知佛書
也每曰誠者天之道思誠者人之道其至則一也吾知
此而已當毒賦賸歛鞭箠馬牛其人之日一漕䕫再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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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川民獨晏然倚以朝夕也間屬微疾凭几不言忽顧
坐客曰古佛俱來吾亦歸矣男子允文旁立泣下又笑
曰人而為佛寧不可哉客異其非君平生之言即之已
逝矣明年始有更生佛事陵州民鮮逑者病死一晝夜
再生具言初為黄衣逮去遇故里中少年曹生曰鄉之
大夫虞君主更生事明當為更生佛亟見之前抵宫室
沈沈王者冕服正坐虞君也吏問逑故為善狀逑訴力
貧但一至瓦屋山見辟支佛瑞色甚勝得釋去王再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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逑過語吾家廣置更生道塲誦數更生佛名字勿怠語
定白毫光自王身起直大觀闕黄金書榜大慈大悲更
生如來逑洒然而悟明當虞君練祭云士陳公璜年甫
九十直書其事甚備華嚴道人祖覺自大𣵀槃經中得
更生佛因地不誣虞君不為佛學佛言直心是道塲無
虚假故著其為更生佛事無疑先是彭山楊舜欽使君
在田間夜夢故計吏王咨者多哀言辭去衣後穿出牛
一尾使君舊與咨善驚起家人之夢亦合相語未竟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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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一牛生遽取火視之牛仰首淚下嗚呼君子小人之
善惡如天淵然有報亦如之予特著其畧以為世戒
王子飛觀文為予言吾使三韓泛海每危于風濤翦佛
書以投異物出没争奪以去至投道書則不顧
鳯翔府祁陽鎮法門寺塔塟佛手指骨一節唐憲宗盛
儀衛迎入禁中韓吏部表諫者塔下層為大有石芙蕖
工製精妙每芙蕖一葉上刻一施金錢人姓名殆數千
人宫女姓名為多如曰張好好李水水之𩔖與慈恩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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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塼上所書同又刻白玉象所塟佛指骨置金蓮花中
隔琉璃水晶匣可見予宣和中過之有老頭陀言舊多
寳器唐諸帝諸王施以供佛者盡為權勢取去尚餘二
水晶獸環洗亦竒物也
五臺山佛光其𫝊舊矣唐穆宗實録元和十五年四月
四日河東節度使裴度奏五臺山佛光寺側慶雲現若
金仙乗狻㹸領其徒千萬自己至申乃滅又峩眉普賢
寺光景殊勝不下五臺在唐無聞李太白峩眉山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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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而不言佛華嚴經以普賢菩薩為主李長者合論言
五臺山而不言峩眉山又山中諸佛祠俱無唐刻石文
字疑特盛于本朝也
慶歴中齊州言有僧如因妖妄惑人輒稱正法一千年
一刼像法一千年一刼末法一千年一刼今像法已九
百六十年才餘四十年即是末刼當饑饉疾疫刀兵云
云事下兩街僧録司奏正法像法三災刼等悉出大藏
經論非妖皇帝但勑天下大藏經論勿妄以示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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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熙寧初神宗謂王安石曰有比丘尼千姓者為富弼
言世界漸不好勿預其事可也弼信之然亦不之罪也
予嘗以前聞長老言湯保衡遇漢張陵事刻石于婺中
崇夀觀矣後得吕大臨與叔所作保衡𫝊尤詳盡與叔
授横渠先生之道以誠以正為本可信其不誣然漢史
建安二十年曹操破張魯定漢中魯祖父陵順帝時客
于蜀學道鶴鳴山中造作符書以惑百姓受其道者輒
出米五斗時謂之米賊陵子衡衡子魯以其法相付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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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號師君其衆曰鬼卒曰祭酒曰治頭大抵與黄巾相
𩔖朝廷不能討就拜魯鎮夷中郎將領漢寧太守則所
謂張陵者果異人乎今道家者流祖其事不可辨云與
叔湯保衡𫝊嘉祐末年京師麻家巷有聚小學者李道
太學生湯保衡嘗與之游一日保衡至道學舍有一道
士形貌恢偉&KR0161髯怪異言語如風狂人與道相接保衡
見而異之既去保衡問道道曰此道士居建隆觀朝夕
嘗過我我固未嘗詣之乃落魄不檢者子何問之保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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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余居與建隆甚邇凡觀之道士皆與之識未始見此
人既而保衡頗欲訪之它日保衡至道學舍復見前道
士問其所止亦曰建隆既去保衡黙從之入觀門至西
廊而没保衡往追尋之不復見因觀廊壁繪畫有一道
士正如所見者其上題云張天師保衡心異之他日乃
具冠帶伺于李道之舍道問曰子何所伺保衡佯以它
語荅之凡伺三日其道士始自外至已若昬醉者與道
相見如常日保衡既見正如所畫者遂出拜之稱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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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道士辭避曰足下無過言道亦笑曰此道士安得天
師之稱哉保衡再三叩請具述所見道士乃曰請以某
日㑹于某地保衡曰諾如約而往道士見之曰但舉目
視日十日必有所見可復會于某地保衡歸依所教視
日視既久目不復眩至十日乃覩日中有人形細視之
見道士在日中形貌宛然保衡復往㑹道士道士曰何
所見保衡曰見天師在日中道士曰可復歸再視日百
日外復有所見可再相會于某地慎勿泄也保衡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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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之家人以為風狂問之不荅逾百日乃見已形亦在
日中與道士立保衡乃㑹道士具談之道士曰可教矣
乃為授以符籙可以攝制鬼神其道士復不見保衡居
太學中嘗喪一幼子每思之召至其前同舍生皆見之
一日保衡語其友人曰予適過西車子曲見一小第門
有車馬有數婦人始下車皆不以物蒙蔽其首其第二
下車者年二十許頗有容色意其士大夫自外至京師
者必其妻也予欲今夕就子前舍小飲當召向所見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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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觀之友人曰良家子汝焉可妄召必累我矣保衡曰
非召其人乃攝其生魂聊以為戲耳然必至夜俟其寢
寐乃召之若夢中至此止可逺觀慎勿近之近之則魂
不得還其人必死矣遂與友人薄暮出門過其舍伺少
頃聞門中有婦人聲保衡心知乃適所見婦人即吸其
氣以綵綫繫其中指既而至友人學舍命僕取酒至與
之對飲令從者就寢至夜保衡起開門有婦人自外至
乃所見者形質皆如人但隱隱然若空中物其語聲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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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見保衡拜之保衡問其誰氏具道某氏其夫適自
外罷官還京師復問保衡曰此何所也適記已就寢不
意至此又疑是夢寐而比夢寐差分明又疑死矣此得
非隂府邪保衡曰此亦人間耳今便可歸當勿憂也命
立于前欵曲與語至五更始遣去人𫝊保衡甚得召鬼
之術保衡以進士及第今官為縣令云
 
 聞見後録卷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