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1a]
欽定四庫全書
宋稗𩔖鈔卷二十五
常熟潘永因編
詼諧第四十二
尚書榖使呉越忠懿王宴之因食蝤蛑詢其族𩔖忠
懿命自蝤蛑至蜞蚏凡取十餘種以進榖曰真所謂
一蠏不如一蠏宴將畢或進葫蘆羮相勸榖下箸忠
懿笑曰先王時庖人善為此羮今依様𩜹來者榖一
[025-1b]
語不答榖譏錢氏一代不如一代忠懿以榖/有年年依様畫葫蘆之句故報之
陶尚書奉使江南韓熙載遣家妓以奉盥及旦
以書謝有云巫山之麗質初臨霞侵鳥道洛浦之
妖姿自至月滿鴻溝舉朝不能㑹其辭熙載因召
家妓詢之云是夕忽當浣濯
陶尚書榖本姓唐避石普諱而改焉小字鐵牛李相濤
出典河中嘗有書與陶公曰每過中流潛思令徳陶
初不為意細思方悟葢河中有張燕公鑄繫橋鐵牛
[025-2a]
也
太宗欲周知天下之事雖疎逺小臣茍欲詢訪皆得登
對王禹偁大以為不可上疏有曰至如三班奉職其
卑賤可知比因使還亦得上殿云云當時盛傳此語
未幾王坐論妖尼道安救徐鉉事讁為商州團練副
使一日從太守赴國忌行香天未明彷彿見一人紫
秉笏立於佛殿之側王意官髙欲與之叙位其
人歛板曰某即可知也王不曉其言而問之其人曰
[025-2b]
公嘗疏云三班奉職卑賤可知某今官為借職是即
可知也王憮然自失聞者莫不大笑
盛文肅公度豐肌大腹居馬上前如俯後如仰而眉目
清秀丁晉公謂疎痩靣如刻削二公皆浙人也並以
文辭知名梅學士詢在真宗朝久為名臣至慶厯中
為翰林侍讀好潔衣服裛以龍麝其在官舍每晨起
將視事必焚香兩爐以公服罩之撮其䄂以出坐定
徐展濃香郁然滿室有竇元賔者五代漢相貞固之
[025-3a]
孫也以名家子有文行為館職而不事脩潔衣服垢
汗經時未嘗沐浴時人為之語曰盛肥丁痩梅香竇
臭
明孝宗朝元守直為通政使王敞為左通政姜清
李浩為叅議聲音俱不甚稱時有謠曰元哭王唱
姜辣李苦葢元重濁王尖麗姜則急躁李則氣短
皆切中云
盛度體豐肥一日自前殿趨出宰相在後盛初不知忽
[025-3b]
見即欲趨避行百餘步乃得直舍𨼆於其中石學士
見其喘甚問之盛告其故石曰相公問否盛曰不問
别去十餘步乃悟罵曰奴乃以我為牛
楊文公大年嘗戒門人為文宜避俗語既而公因作表
云伏惟陛下徳邁九皇門人鄭戩遽請於公曰未審
何時得賣生菜于是公為之大笑易之
楊大年方與客棋石中立自外至坐于一隅大年因誦
賈誼鵩賦以戲之云止於坐隅貌甚閒雅石即答云
[025-4a]
口不能言請對以臆楊名億/故云
楊文公億有重名嘗因草制為執政者多所塗削甚不
平因取稿上塗抹處以濃墨就加為鞋底様題其旁
曰世業楊家鞋底人或問故億曰此謂見别人脚跡
當時𫝊以為笑後舍人草制墨黜者則相謔曰又
遭鞋底
祥符中日本國忽梯航稱貢葢因本國之東有祥光現
其國素𫝊中原天子聖明則此光現真宗喜勅本國
[025-4b]
建一佛祠以鎮之賜額曰神光朝辭日上親臨遣貢
使回乞賜寺記時詞臣當直者文學不甚優贍遂假
張學士君房捉刀既傳宣令急寺記時張醉飲於
樓遣人遍覓之不得而貢使在閤門翹足而待又
中人三促之紫薇大窘後錢楊二公玉堂暇日改閒
忙令大年曰世上何人得最閒司諫拂衣歸華山葢
种放得告還山養病之時也希白曰世上何人號最
忙紫薇失却張君房時𫝊為雅笑
[025-5a]
張亢滑稽敏㨗有門客因㑹話亢問曰近日作賦乎門
客曰近作坤厚載物賦因自舉其破題曰粤有大徳
其名曰坤亢應聲答曰奉為續兩句可移贈和尚續
曰非講經之座主是傳法之沙門
龍圖劉煜嘗與内相劉筠聚㑹飲茗問左右曰湯滚也
未左右皆應曰已滚筠曰僉曰鯀哉煜應聲曰吾與
㸃也
晏元獻以文章名譽少年富貴性豪俊所至延賔客一
[025-5b]
時名士多出其門罷樞宻副使為南京留守時年三
十八幕丁王琪張亢最為上客亢體肥大琪目為牛
琪痩骨立亢目為猴二人互相譏誚琪嘗嘲亢曰張
亢觸墻成八字亢應聲曰王琪望月呌三聲一座為
之大笑
苖振以苐四人及第既而召試館職一日謁晏丞相晏
語之曰君久從吏事必踈筆研今將就試宜稍温習
也振率然答曰豈有三十年為老娘而倒䙀孩兒者
[025-6a]
乎晏公俛而哂之既而試澤宫選士賦韻叶有王字
振叶之曰率土之濱莫非王由是不中選晏公聞而
笑曰苖君竟倒䙀孩兒矣
石中立喜滑稽天禧中為員外郎時西域獻獅子畜於
御苑日給羊肉十五斤石率同列往觀或曰吾軰忝
與郎曹反不及一獸石曰汝何不知分彼乃苑中獅
子吾曹員外郎耳安可並耶
包彈對杜為甚的包拯為臺官嚴毅不恕朝列有過
[025-6b]
必力彈擊故言事無瑕疵者曰没包彈杜黙為詩多
不合律故言事不合格者曰杜世言杜包彈本
此湘山野録載盛文肅度文節神道碑石叅政中
立急問曰誰盛卒對曰度滿堂大笑文肅在杜
黙之前則知杜之説其來久矣
章郇公得象與石資政中立素相友善而石喜談諧嘗
戲章云昔時名畫有戴嵩牛韓幹馬而今乃有章得
象也
[025-7a]
丁普公在秘閣日凝寒近火嘗以鐵箸於燼間書畫
同舍伺公暫起燒箸使熱公至為箸所熨曰昨宵通
曉不寐為四鄰絃管喧呼所聒同舍曰是必嫁娶之
家也公曰非也是時平嵗稔小人軰共樂烙/其父母
祖先耳
丁普公自崖州還坐客論天下州郡何地最隆盛公曰
唯崖州地望最重客問其故答曰宰相只作彼州司
戸叅軍他州何可及
[025-7b]
文潞公坐客有言新義極迂怪者公笑不答久之曰頗
嘗記明皇坐勤政樓上見釘鉸者上呼曰朕有一破
損平天冠汝能釘鉸否此人既為完之上曰朕無用
此冠以與汝為丁直其人惶謝罪上曰俟夜深閉
門後獨自戴甚無害也
韓縝為秦州以賊殺不辜去官秦人語曰寧逢乳虎莫
逢韓玉汝或問莫逢韓玊汝當以何對孫臨最滑稽
曰可怕李金吾
[025-8a]
歐陽公與人行令各作詩兩句須犯徒以上罪者一云
持刀哄寡婦下海劫人船一云月黒殺人夜風髙放
火天至歐云酒黏衫䄂重花壓㡌簷偏或問之答云
當此時徒以上罪亦做了
歐陽文忠公知貢舉省闈故事士子有疑許上請文忠
方以復古道自任將明告之以崇雅黜浮期以丕變
文格葢至日昃猶有喋喋弗去者過晡稍閴矣方與
諸公酌酒賦詩士猶有扣簾梅聖俞怒曰凟則不告
[025-8b]
當勿對文忠不可竟出應鵠環立觀所問士忽前
曰諸生欲用堯舜事而疑其為一事或二事惟先生
幸教之觀者閧然笑文忠不動色徐曰似此疑事誠
其誤但不必用可也内外又一笑
有士大夫投啟謝論薦者云措諸事業皆仲尼之
皇皇𤼵為文章合唐虞之渾渾以唐虞與仲尼為
對可與此士分謗
王宣徽拱辰於洛中營第甚侈中堂起屋三層最上曰
[025-9a]
朝天閣時司馬公亦在洛於私第穿地丈餘作壤室
邵康節見富鄭公公問洛中新事邵云近有一巢居
一穴處者富為大笑
王岐公詩喜用金玊珠璧以為富貴而其兄謂之至寳
丹有人云詩能窮人且强作富貴語看何如數日捜
索止得一聨云脛脡化為紅玳瑁眼睛變作碧琉璃
為之絶倒
王介甫為相大講天下水利劉貢父嘗造介甫值一客
[025-9b]
在坐獻䇿曰梁山泊决而涸之可得良田萬頃但未
擇得利便之地貯其水耳介甫俯首沉思貢父抗聲
曰此甚不難介甫欣然以為有䇿遽問之貢父曰别
穿一梁山泊則足以貯此水矣介甫大笑而止
荆公禹玉熙寧中同在相府一日侍朝忽有虱自荆公
領而上直縁其上顧之笑公不自知也朝退禹
玊指以告公公命從者去之禹玉曰未可輕去輙獻
一言以頌虱公曰如何禹玊笑而應之曰屢游相
[025-10a]
曽經御覽荆公亦為之解頥
王荆公封舒王配享宣聖廟位居孟子之上與顔子為
對其壻蔡元度卞實主之優人嘗因對御戲設孔子
正坐顔孟與安石侍側孔子命之坐安石揖孟子居
上孟辭曰天下逹尊爵居其一軻僅䝉公爵相公貴
為真王何必謙光如此遂揖顔子顔曰囘也陋巷匹
夫平生無分毫事業公為名世真儒辭之過矣安石
遂處其上夫子不能安席亦避位安石惶懼拱手云
[025-10b]
不敢往復未决子路在外憤憤不能堪徑趨從祀堂
挽公冶長臂而出公冶為窘廹之狀謝曰長何罪乃
責數之曰汝全不救䕶丈人看取别人家女壻其後
朝論亦頗疑窒於禮文每車駕幸學輙以屏障其面
舊制兖鄒二公東西向今郡縣學二公並列於左者
葢靖康撤荆公像之時徒撤而不復正耳
大臣至近戚有疾恩禮厚者多宣醫及薨例遣内侍監
䕶塟事謂之勅塟國醫未必皆髙手既㫖須求靣
[025-11a]
投藥為功病者不敢辭偶藥不中病往往為害勅塟
則喪家無預一聽命於監䕶官不敢復計費惟其所
欲至有罄資不能辦者于時諺云宣醫納命勅塟破
家
蘇長公在維揚一日設客十餘人皆一時名士米元章
亦在坐酒半元章忽起立自賛曰世人皆以芾為顛
願質之子瞻長公笑答曰吾從衆
東坡在元祐以髙才狎侮公卿率有標目獨於司馬温
[025-11b]
公不敢有所輕重一日相與論免役差役利害不合
及歸舍方卸巾弛帶輙連呼曰司馬牛司馬牛
東坡謁吕㣲仲㣲仲方寢久不出已而見于便坐其庭
中有昌羊盆豢一緑毛龜坡指曰此易得耳唐莊宗
時有進六目龜者時伶人敬新磨獻口號云不要閙
不要閙聽取龜兒口號六隻眼兒睡一覺抵别人三
覺
宋初懲五代藩鎮之弊置通判以分知州之權謂之監
[025-12a]
州有錢昆少卿者餘杭人嗜蟹嘗求𥙷郡人問其所
欲昆曰但得有螃蟹無通判處則可此語風味似普
人東坡云欲問君王乞符竹但憂無蟹有監州即用
其事
昔有者滑稽以玩世曰彭祖八百歲而死其婦哭之
慟其鄰里共解之曰人生八十不可得而翁八百矣
尚何尤婦對曰汝軰自不論爾八百死矣九百猶在
也世以癡為九百謂其精神不足也又曰令新視事
[025-12b]
而不習吏道召胥魁具道笞十至五十及折杖數令
遽止之曰我解矣笞六十為杖十四耶魁笑曰五十
尚可六十猶癡耶長公取為偶對曰九百不死六十
猶癡
李覯字泰伯旴江人賢而有文章蘇子瞻諸公極推重
之素不喜佛不喜孟子好飲酒一日有逹官送酒數斗
泰伯家釀亦熟然性介僻不與人往還一士人知其
富有酒無計得飲乃作詩數首罵孟子其一云完
[025-13a]
捐階未可知孟軻深信亦還癡丈人尚自為天子女
婿如何弟殺之又云乞丐何曽有二妻鄰家焉得許
多雞當時尚有周天子何必紛紛説魏齊李見詩大
喜留連數月所與談莫非罵孟子也無何酒盡乃辭
去既而又有寄酒者士人再往作仁義正論三篇大
率皆詆釋氏李覽之笑曰公文采甚竒但前次公
喫了酒後極索寞今次不敢相留留此酒以自遣懐
聞者莫不絶倒
[025-13b]
梁太祖受禪姚垍受翰林學士上問及裴延裕行止曰
頗知其人文思甚㨗垍曰向在翰林號為下水船太
祖應聲曰卿便自上水船議者以垍為急湍灘頭上
水船黄魯直詩曰花氣薫人欲破禪心情其實過中
年春來詩思何所似八節灘頭上水船山谷㸃化前
人語而其妙如此詩中三昧手也
東坡在惠州天下傳其已死後七年北歸時章丞相方
貶雷州東坡見南昌太守葉祖洽葉問曰世傳端明
[025-14a]
已歸道山今尚爾游戲人間耶坡曰途中見章子厚
乃回返耳
王聖𡍼闢之云蘇子瞻文章議論獨出當世風格髙邁
書畫亦精絶有得其真跡者重於珠玉而遇人温厚
有片善即與之傾盡城府論辨酬唱間以談謔謫居
黄州日有陳處士携紙筆求書㑹客方鼓琴遂書曰
或對一貴人彈琴者天隂聲不𤼵貴人怪之曰豈絃
慢耶對曰絃也不慢其清談善謔𩔖如此
[025-14b]
東坡在黄州陳季常慥在岐亭時相往來季常喜談養
生自謂吐納有所得後季常因病公以書獻之曰公
養生之效有成績今又一病彌月雖使臯陶聽之未
易平反公之養生正如小子之圓覺可謂害脚法師
鸚鵡禪五通氣毬黄門妾也前軰相與可謂善謔也
蘇子由在政府子瞻為翰苑有一故人與子由兄弟有
舊者來干子由求差遣久而未遂一日來見子瞻且
曰某有望内翰以一言為助公徐曰舊聞有人貧甚
[025-15a]
無以為生乃謀伐冢遂破一墓見一人祼而坐曰爾
不聞漢世楊王孫乎祼塟以矯世無物以濟汝也復
鑿一冡用力彌艱既入見一王者曰我漢文帝也遺
制壙中無納金銀器皆陶瓦何以濟汝復見有二冡
相連乃穿其在左者久之方透見一人曰我伯夷也
瘠羸靣有饑色餓於首陽之下無以應汝之求其人
嘆曰用力之勤無所𫉬不若更穿西冡或冀有得也
瘠嬴者謂曰勸汝别謀於他所汝視我形骸如此舍
[025-15b]
弟叔齊豈能為人也故人大笑而去
元祐初用治平故事命大臣薦士試館職多一時名士
在館者率論資考次遷未有越次進用者皆有滯留
之歎張文潛晁無咎俱在其間一日二人閱朝報見
蘇子由自中書舍人除戸部侍郎無咎意以為平緩
曰子由此除不離核謂如果之黏核者文潛遽曰豈
不勝汝枝頭乾乎聞者皆大笑東北有果如李每熟
不及摘輙便稿土人因取蔵之謂枝頭亁故云
[025-16a]
元祐中一官有婚於中表者已涉溱洧之嫌及夜深女
家索催粧詩儐者張仲素朗吟曰舜耕餘草木禹鑿
舊山川坐有李程者應聲笑曰禹舜之事吾知之矣
郎中曹琰滑稽便㨗嘗有僧以詩投獻閲其首篇登潤
州甘露閣曰下觀洋子小琰曰何不道卑吠狗兒肥
次閱一篇送僧云猿啼旅思悽琰曰何不道犬吠張
三嫂座中無不大笑
洪舜俞為考功郎應詔言事論臺諫失職詞甚剴切内
[025-16b]
有其相率勇往而不顧者惟恭請聖駕欵謁景靈宫
而已句遂為臺官所劾謂祇見宗廟重事也而舜俞
乃云而已有輕宗廟之意因落三官舜俞自為詩
云不得之乎成一事却因而已失三官藝祖幸朱雀/門指門額問
趙普何不止書朱雀門乃着之字普曰語助/詞藝祖曰之乎者也助得甚事洪語本此
劉攽博學有俊才然滑稽喜謔玩屢以犯人熙寧中為
開封府試官出臨以教思無窮論舉人上請曰此卦
大象如何劉曰要見大象當詣南御苑也又有請曰
[025-17a]
至于八月有凶何也答曰九月固有㐫矣葢南苑豢
馴象而牓帖之出常在八月九月之間也馬黙為臺
官彈奏攽輕薄不當置在文館攽聞而歎曰既為馬
黙豈合驢鳴吕嘉問提舉市易務三司使曽布劾其
違法王荆公惑黨人之説反以為罪曽既隔下朝請
而嘉問治事如故攽聞而歎曰豈意曽子避席望之
儼然乎望之嘉問字也
王彦和汾口吃劉攽嘗嘲之曰恐是昌家又疑非𩔖不
[025-17b]
見雄名唯聞艾氣葢以周昌韓非楊雄鄧艾皆吃也
又嘗同趨朝聞呌班聲汾謂曰紫宸殿下頻呼汝葢
常朝知班吏多云班班謂之喚班攽應聲答曰寒食
原頭屢見君汾與墳同音各以其名為戲也攽又嘗
戲王覿曰公何故見賣王答曰賣公直甚分文攽與
王介甫最為故舊介甫嘗戲拆其名曰劉攽不直分
文攽遂答曰失女便成宕無宀真是妬下交亂真如
上頸誤當宁介甫大啣之
[025-18a]
陳亞揚州人仕至太常少卿年七十卒葢近世滑稽之
雄也嘗著藥名詩百餘首行於世若風月前湖近軒
窗半夏凉棋怕臘寒呵子下衣嫌春暖宿紗裁及咏
白髪云若是道人頭不老老君當日合烏頭贈祈雨
僧詩云無雨若還過半夏和師晒作葫蘆羓之𩔖最
膾炙人口又嘗知祥符縣親故多借車馬亞亦作詩
曰地居京界足親知托借尋常無歇時但看車前牛
領上十家皮没五家皮覽者無不絶倒常言藥名用
[025-18b]
於詩無所不可而幹運曲折使各中理在人之智思
耳或曰延胡索可用乎曰可沉思久之因朗吟曰布
䄂裏懐漫刺到處遷延胡索人聞者莫不大笑又
自為亞字謎曰若教有口便啞且要無心為惡中間
全沒肚腸外面强生稜角此雖一時俳諧之詞然所
寄興亦有深意亞嘗知嶺南思州到任與親舊書曰
使君五馬雙旌名目而已螃蟹兩螯八足真實不虚
又嘗知潤州幕中有上官弼為亞所親任滿將去謂
[025-19a]
亞曰郎中才行無玷宜簡調謔亞曰君乃上官鼻也
如下官口何弼笑而去蔡君謨以其名獻之曰陳亞
有心終是惡陳復之曰蔡襄無口便成衰時以為名
對宋初郭忠恕嘲司業聶崇義云近貴全為聵攀龍
不是聾雖然三箇耳其柰不成聰聶應聲曰莫笑有
三耳何如蓄二心蔡陳相戲所自祖也
劉攽與王介同為開封府試官用事忿争監試陳襄以
聞二人皆贖金而中丞吕公著又言責之太輕遂皆
[025-19b]
奪主判是時雍子方為開封府推官戲攽曰據罪名
當坐决臀杖十三攽答曰然吾已入文字矣其詞曰
切見開封府推官雍子方身材長大臀腿豐肥臣實
不如舉以自代合坐大笑攽之奪主判其實中丞素
不樂攽也其謝表畧曰彍弩射市薄命難逃飄瓦在
前忮心不校又曰在矢人之術唯不傷而田主之
牛奪之已甚
劉貢父為中書舍人一日朝㑹幙次與三衛相鄰時諸
[025-20a]
帥兩人出軍伍有一水晶茶盂傳玩良久一帥曰不
知何物所成瑩潔如此貢父隔幙謂之曰諸公豈不
識此乃多年老兵耳
劉貢父初入館乘一騍馬而出或言此豈公所乘亦不
慮趨朝之際有從羣者或致奔踶之患耶貢父曰吾
將處之也或問何以處之吾令市青布作小䄡繋之
馬後耳或曰此更詭異也貢父曰吾初幸館閣之除
俸入儉薄不給桂薪之用因就亷直取此馬以代步
[025-20b]
不意諸君督過之深姑為此以揜言者之口耳
沈存中為内翰劉貢父與從官數人同訪之始下馬典
謁者報云内翰方就浴可少待貢父語同行曰存中
死矣待之何益衆驚問其故貢父曰孟子云死矣盆
成括衆方悟其為戲
石曼卿為集賢校理游娼館為不逞者所窘曼卿醉與
之校為術司所録曼卿詭怪不羈謂主者曰只乞就
本廂科决欲詰旦歸館供職廂帥不喻其謔曰此必
[025-21a]
三館吏人也杖而遣之
邊人𫝊誦一詩云昨日隂山吼賊風帳中驚起紫髯翁
平明不待全師出連把金鞭打鐵驄有張師雄者西
京人好以甘言悦人晩年尤甚洛中號曰宻翁翁出
官在邊郡一夕賊馬至界上忽城中失師雄所在至
曉方見師雄重衣披裘伏於土窟中西人呼土窟為
空尋有人改舊詩以嘲曰昨夜隂山吼賊風帳中驚
起翁翁平明不待全師出連著皮裘入土空
[025-21b]
嘉興聞人徳茂名滋老儒也喜留客食然不過蔬豆而
已郡人求館客者多就之謀又多蓄書喜借人自言
作門牙客充書籍行開豆腐羮店
長安有安氏家蔵唐明皇骷髏作紫金色其家事之至
謹因而富盛後其家析居争髑髏斧為數片張文潛
聞之曰明皇生死為姓安人蒿惱合坐大笑時秦少
游方為賈御史彈劾不當受館職文潛戲少游曰千
餘年前賈生過秦今復爾也聞者以為佳謔
[025-22a]
林瑀王淶同作直講林謂王曰何相見之濶也王曰遭
此霖雨瑀曰今後轉更踈濶王曰何故答云逢此短
晷葢譏王之侏儒
元祐間有治春秋陳生與宋門一娼狎一日㑹飲于曹
門因用春秋之文題壁曰春正月㑹呉姬于宋夏四
月復㑹于曹或譏者就以其文戲之曰秋饑冬大雪
公薨君子曰不度徳不量力其死於饑寒也宜哉
宋行都節序皆有休假惟七夕百司皆不准假有時相
[025-22b]
問堂吏七夕不作假有何典故吏應曰七夕古今無
假時相但唯唯不知其有所侮也栁詞七夕二郎神
曰須知此景古今無價
紹聖間朝廷貶責元祐大臣及禁毁元祐學術文字有
言司馬温公神道碑乃蘇軾撰述合行除毁於是州
牒廵尉毁折碑樓及碎碑張山人聞之曰不須如此
行遣只消令山人帶一箇玉冊官去碑額上𣷹鐫兩
箇不合字便了也碑額本云忠清粹徳之碑云
[025-23a]
彭齊吉州人才辨滑稽無與為對未第時嘗謁南豐宰
而宰不喜士平居未嘗展禮一夕虎入縣𪠘咥所畜
羊棄殘而去宰即以㑹客彭亦預翼日投詩謝之曰
昨夜黄班入縣來分明踪跡印蒼苔幾多道徳驅難
去些子猪羊便引來令尹聲聲言有過録公口口道
無灾思量也解開東閣留取頭蹄設秀才覽者無不
絶倒
錢穆甫為如臯令㑹嵗旱蝗𤼵而泰興令獨紿郡將云
[025-23b]
縣界無蝗已而蝗大起郡將詰之令辭窮乃言縣本
無蝗葢自如臯飛來仍檄如臯請嚴捕蝗無使侵鄰
境穆甫得檄輙書其紙尾報之曰蝗蟲本是天灾即
非縣令不才既自敝邑飛去却請貴縣押來一作米/元章雍
丘縣事/誤也
林可山稱和靖七世孫不知和靖不娶已見梅聖俞序
中姜石帚嘲之曰和靖當年不娶妻因何七世有孫
兒若非鶴種并梅種定是𤓰皮搭李皮
[025-24a]
一相士黄生見黄魯直懇求數字取信為游謁之資魯
直大書遺曰黄生相予官為兩制夀至八十是所謂
大葫蘆種也一笑黄生得之欣然士夫間莫解其意
因問之黄笑曰一時戲謔耳某頃年見京師相國寺
中賣大葫蘆種仍背一葫蘆甚大一粒數百錢人競
買至春種結仍乃瓠爾葢譏黄術之難信也
王觀恃才放誕陸子履慎黙於事無所可否觀嘗以方
直少之然二人極相善觀嘗寝疾子往候之觀褁
[025-24b]
㡌坐帳中子笑曰體中小不佳何至是所謂王
三惜命也觀厲聲曰王三惜命何如六四括囊聞者
莫不大笑
紹聖中蔡京館伴遼使李儼葢泛使者留館頗久一日
儼方飲忽持盤中杏曰來未開花如今多幸京即舉
梨謂之曰去雖葉落安可輕移
劉貢父觴客子瞻有事先起劉調曰幸早裏且從
容子瞻曰柰這事須當歸各以三果一藥為對
[025-25a]
强淵明字𨼆季帥長安辭蔡太史京蔡戲云公今吃冷
茶去也强不曉而不敢𤼵問親戚間有熟知長安風
物者因以此語訪之乃笑曰長安妓女步武極小行
皆遲緩故有吃冷茶之戲
毛澤民受知曾文肅擢寘館閣文肅南遷坐黨與得罪
流落久之蔡元度鎮潤州與澤民俱臨川王氏婿澤
民傾心事之惟謹一日家集觀池中鴛鴦元度席上
賦詩末句云莫學饑鷹飽便飛澤民即席和以呈元
[025-25b]
度曰貪戀恩波未肯飛元度夫人笑曰豈非適從曾
相公池中飛過來者耶澤民慚不能舉首
建中初曾文肅秉軸與蔡元長兄弟為敵有當時
文士與文肅啟畧云扁舟去國頌聲惟在於曽門
䇿杖還朝足迹不登於蔡氏明年文肅南遷元度
當國即更其語以獻曰幅巾還朝頌聲咸歸於蔡
氏扁舟去國片言不及於曾門士大夫不足養如
此
[025-26a]
錢昻治郡有聲以材能稱於崇觀間短小精悍老而矍
鑠嘗帥秦州時童貫初得幸為熙河措置邊事恃寵
驕倨將迎不暇獨昻未嘗加禮一日赴天寧開啟待
貫之來久之方至昻問之曰太尉來何暮也貫曰偶
以所乘驢小而難騎動輙跳躍適方欲據鞍忽盤旋
庭中甚久以此遲遲昻曰太尉之驢雄邪貫對曰雄
者也昻曰既爾難柰何不若閹之貫一時愧怒而莫
能報其後貫大用事卒致遷讁
[025-26b]
有一士夫于京師買一妾自言是蔡太師府厨中人一
日命作包子辭以不能詰之曰既是厨中人何為不
能作包子對曰妾乃包子厨中鏤葱絲者曽無疑乃
周益公門下士有委之作誌銘者無疑援此事以辭
曰某於益公之門乃包子厨中鏤葱絲者豈能作包
子哉
呉元中丞相在辟雍試經義五篇盡用字説援據精博
蔡京為進呈特免過省以為學字説之勸及作相上
[025-27a]
章乞復春秋科反攻王氏徐擇之時為左相語人曰
呉相此舉雖湯武不能過客不解擇之曰逆取而順
守元中甚不能平呉敏字元/中真州人
南齊胡諧之譖梁州刺史范栢年於武帝曰欲擅一州
栢年已受代帝欲不問諧之曰見虎格得而放上山
于是賜死紹聖中謫元祐大臣過嶺吕吉甫聞之嘻
笑曰捕得黄巢笞而遣之
紹聖中貶元祐人蘇子瞻儋州子由雷州黄魯直
[025-27b]
宜州劉莘老新州皆取其字之偏旁也時相之忍
忮如此時有術者曰儋字從立人子曕其尚能北
歸乎雷字雨在田上承天之澤也子由其未艾乎
宜字乃直字有葢棺之義魯直其不返乎後東坡
北歸子由退老於潁十年乃終魯直竟卒於宜
陳中云嶺南之人見逐客不問官髙卑皆呼相公想
是見相公常來也
宣政間戚里子邢俊臣性滑稽喜嘲咏常出入禁中善
[025-28a]
作臨江仙末章必用唐律兩句以當調笑徽宗置花
石綱石之大者名神運石大舟排聨十尾僅能勝載
既至上大喜置艮嶽萬嵗山命俊臣為臨江仙詞以
髙字為韻末句云巍峩萬丈與天髙物輕人意重千
里送鵝毛又令賦陳朝檜以陳字為韻檜亦髙六七
丈圍九尺餘枝覆䕃幾百步詞末云逺來猶自憶梁
陳江南無好物聊贈一枝春上容之弗怒也内侍梁
師成位兩府甚尊顯用事以文學自命尤自矜為詩
[025-28b]
因進詩上稱善顧謂俊臣曰汝可為好詞以咏師成
詩句之美且命押詩字韻俊臣口占末云欲知勤苦
為新詩吟安一箇字撚㫁數莖髭上大笑師成恨之
譖其漏禁中語讁為越州鈐轄太守王嶷聞其名
置酒待之醉歸燈火蕭踈明日携詞見府帥叙其寥
落之狀末云捫窗摸戸入房來笙歌歸院落燈火下
樓臺後復預燕席間有妓秀美而肌白如雪頗有體
氣豐甫令乞詞末云酥胸露出白皚皚遥知不是雪
[025-29a]
為有暗香來座客無不絶倒
京師有一樂妓潔白而陋人目曰雪獸頭
宣和間鈞天樂部焦徳者以諧謔遇時借以諷諫一
日從幸禁苑指花竹草木以詢其名徳曰皆芭蕉也
上詰之乃曰禁苑花竹皆取於四方在途之逺巴至
上林則已焦矣上大笑亦猶鍬澆焦燒四時之戲掘
以鍬水以澆既而焦焦而燒也其後毁艮嶽任百姓
取花木以充薪亦其䜟也
[025-29b]
宣和中徐申幹臣自諱其名知常州一邑宰白事言已
三狀申府未施行徐怒形於色責之曰君為縣宰豈
不知長吏名乃作意相侮宰亦好犯上者即大聲曰
今此事申府不報便當申監司否則申戸部申臺申
省申來申去直待申死即休語罷長揖而去徐雖怒
然無以罪之
大駕初駐蹕臨安故都及四方士民商賈輻輳又創立
官府扁牓一新好事者取以為對云鈐轄諸道進奉
[025-30a]
院詳定一司勅令所王防禦契聖眼科陸官人遇仙
風藥乾濕脚氣四斤丸偏正頭風一字散三朝御褁
陳忠翊四世儒醫陸大丞東京石朝議女壻樂駐洎
藥舖西蜀費先生外甥寇保義卦肆如此凡數十聨
不能盡記
虞雍公允文既却金兵於采石金懲前衂將改圖𤓰洲
葉樞宻義問留鑰金陵時張忠定燾及幕屬馮校書
方洪檢詳邁在坐相與勞問畢天風欲雪因留卯飲
[025-30b]
酒方行警報㳫至坐上皆葉四顧久之酌巵醪以
前曰馮洪二君雖參帷幄實未履行陣舍人威名方
新士卒想望勉為國家卒此勲業雍公受巵立曰某
去却不妨然記得一小話敢為都督誦之昔有人得
一鱉欲烹而食之不忍當殺生之名乃熾火使釡中
百沸横篠為橋與鱉約曰能渡此則活汝鱉知主人
以計取之勉力沙僅能一渡主人曰汝能渡橋甚
善更為我渡一遭我欲觀之僕之此行無乃𩔖是乎
[025-31a]
席上皆笑已而雍公竟如鎮江金主不克渡而弑自
此簡上知馴至魁柄義問素不習軍旅㑹劉錡㨗書/至讀之至金人又添生兵顧問
吏曰生兵/是何物
葉丞相衡罷相歸金華里中不復問時事但召布衣交
日飲亡何一日覺意中忽忽不怡問諸客曰某且死
所恨未知死後佳否耳一士人在下坐作而對曰佳
甚丞相驚顧問何以知之曰使死而不佳死者皆逃
歸矣一往不返是以知其佳也滿座皆笑明年丞相
[025-31b]
竟不起
東陽陳同甫資髙學竒跌宕不羈嘗與客言昔有一士
鄰於富家貧而屢空每羡其鄰之樂旦日衣冠謁而
請焉富翁告之曰致富不易也子歸齋三日而後告
子以其故如言復謁乃命待於屛間設髙几納師資
之贄揖而進之曰大凡致富之道當先去其五賊五
賊不除富不可致請問其故曰即世之所謂仁義禮
智信是也士盧胡而退同甫每言及此輙掀髯曰吾
[025-32a]
儒不為五賊所制當成何等人耶
裴晉公與郎中庾威同生于甲辰裴嘗戲威曰郎中乃
雌甲辰也程文惠公與龎潁公同生于戊子程已貴
而龎尚為小官嘗戲龎曰君乃小戊子耳後潁公大
拜文惠致書賀曰今日大戊子却為小戊子耳潁公
笑之
秦檜以紹興十五年四月丙子朔賜第望仙橋并銀絹
萬兩匹錢千萬綵千縑有詔就第賜宴假以教坊優
[025-32b]
伶宰執咸與中席優長誦數言而退有參軍前褒檜
功徳一伶以荷葉交椅從之詼語雜至參軍方就椅
忽墜其幞頭乃緫髪為髻如行伍之巾後有大環為
雙疊勝伶指而問曰此何環曰二勝環伶遽以朴擊
其首曰爾但坐太史交椅請取銀絹例物此環掉腦
後何也一坐失色檜怒明日下伶於獄有死者於是
語禁始益繁芮煜令衿等吻禍葢其末流也一云楊
存中在建康旗上畫雙勝連環謂之二勝環葢取兩
[025-33a]
宫北還之意後得美玉琢為㡌環以進有一伶在旁
髙宗指示之此楊太尉所進二勝環伶人跪捧諦觀
徐奏曰可惜二勝環却放在腦後髙宗為之改容
秦檜在相位久擅威福士大夫一言合意立取顯美至
以選階一二年為執政人懐速化之望故仕於朝者
多不肯求外遷時有王仲荀者以滑稽游公卿間一
日坐於秦府賔次朝彦雲集仲荀在隅席輙前白曰
今日公相未出堂衆官久伺某有一小語願資醒困
[025-33b]
何如衆知其善謔争聳聽之乃抗聲曰昔一朝士出
謁未還有客投刺於門閽者告以某官不在客忽勃
然𤼵怒叱閽曰汝何敢爾凡人之死者乃稱不在我
與某官厚故來相見而敢以此語詛之耶閽惶謝
曰小人誠不曉諱忌但今謁者例告之如此不審更
作何語以謝客客曰苐云某官出外可也閽愀然蹙
額曰我官人寧死却是諱出外兩字滿座大噱仲荀
出入秦門預䙝客談辭多風秦雖煽語禍獨優容之
[025-34a]
葢亦一吻流也
曹泳為浙漕一日坐客言汪王靈異者泳問汪王若為
對有唐永夫者在坐遽曰可對曹泳以為工絶愛
之曾覿字純甫偶歸正官蕭鷓巴來謁既退復一客
至其素所狎也因問曰蕭鷓巴可對何人客曰正可
對曾鶉脯覿以為慢已大怒與之絶
馬子約純負材自任好靣折人人敬畏之建炎中吕元
直作相子約求郡元直拒之徐云有英州見缺公可
[025-34b]
往否子約曰領鈞㫖待先去為相公葢一宅子奉候
夀皇臨御有一川官得郡陛辭有宦者奏知來日有川
知州上殿官家莫要笑夀皇問如何不要笑曰外靣
有一語云裹上幞頭西字臉官家見了要笑只得
先奏所謂川知州者靣大而横濶故有此語來日上
殿夀皇見之憶得先語便笑云卿所奏不必宣讀容
朕宫中自看愈笑不已其人出外曰早來天顔甚悦
以其奏劄稱㫖殊不知西字臉先入之言所以動夀
[025-35a]
皇之笑也
隆興間有揚州帥貴戚也宴席間語客曰諺所謂三世
仕宦方解著衣喫飯僕欲作一書言衣㡌酒殽之制
未得書名通判鮮于廣蜀人即對曰公方立勲業今
未暇此他時功成名遂休逸林下乃可成書耳請先
立名曰逸居集帥不之悟有牛僉判者京東歸正官
也輙撡齊音曰安撫莫信他此是通判罵安撫飽食
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是甚言語帥為𤼵怒
[025-35b]
頳靣而通判欣然有得色
張晉彦才氣過人然急於進取子孝祥在西掖時晉彦
未老每見湯岐公自薦岐公戲之曰太師尚書令兼
中書令是公合做底官職餘何足道所稱之官皆輔
臣贈官也謂安國且大用耳晉彦終身以為憾張祁/字晉
彦其子孝祥狀元及第秦檜羅織下獄檜死/乃仕湯思退封岐公祁弟邵字才彦有詩名
陜西鳯州伎女雖不盡妖麗然手皆纎白州境内所生
栁翠色尤可愛與他處不同又公庫多美醖故世言
[025-36a]
鳯州有三出謂手栁酒也宣州士人李愈曰吾鄉有
四出問何物答云漆栗筆
張子韶對䇿有桂子飄香之語趙明誠妻嘲之曰露花
倒影栁三變桂子飄香張九成秦少游善樂府取隋
煬帝寒鵶萬㸃流水繞孤村之句以為滿庭芳詞而
首言山抺㣲雲天黏衰草尤為當時所傳子瞻戲之
云山抺㣲雲秦學士露花倒影栁屯田露花倒影栁
永破陣子語也
[025-36b]
同州澄城縣有九龍廟然止一妃耳土人云馮瀛王之
女也夏縣司馬才仲戲題詩云身既事十主女亦妃
九龍過客讀之無不一笑才仲名棫温公姪孫豪傑
之士
張又延平人少負才入太學有聲為率性齋長甚眇小
而多姿製動以苛禮律諸生同舍俱不平之莆田林
叔躬亦輕薄士也於是以其名字作詩賦各一首嘲
之其賦警聨云身材短小欠曹交六尺之長腹内空
[025-37a]
虚乏劉义一㸃之墨詩警句云中分爻兩段風使十
横斜文上元無分人前强出些曲盡形容之妙聞者
絶倒
慶厯中有試天子之堂九尺賦者或云成湯當陛
而立不欠一分孔子歴階而升止餘六寸意用孟
子曹交言湯九尺史記孔子九尺六寸事有二主
司一以為善一以為不善争久之不决至上章交
訟傳者以為笑
[025-37b]
乾道中衆客赴郡宴爾日伎樂甚盛一少年勇於見色
甫就席中一客以服辭乃命撤樂勸酬次少年責此
人曰敗一席之歡者爾也真所謂不自殞滅禍延過
客者耶賓主為之哄堂
㑹稽有富人馬生以入粟得官號馬殿幹喜賔客有姬
美艷能歌時出佐酒客有梁縣丞者頗因與之目
成後馬生殂梁捐金得之他日置酒觴客陳無損益
之在坐酒酣舉杯屬梁曰有儷語奉上梁諦聽之即
[025-38a]
琅然髙唱曰昔居殿幹之家爰䘮其馬今入縣丞之
室毋逝我梁一坐大笑梁憮然不樂無幾病死
魏鶴山天寳遺事詩云紅錦綳盛河北賊紫金盞酌夀
王妃弄成晩嵗郎當曲正是三郎快活時俗所謂快
活三郎即明皇也小説載明皇自蜀還京以駝馬載
珍玩自隨明皇聞駝馬所帶鈴聲謂黄幡綽曰鈴聲
頗似人言語幡綽對曰佀言三郎郎當三郎郎當明
皇愧且笑
[025-38b]
唐司空圖詩云昨日流鶯今日蟬起來又是夕陽天六
龍飛轡長相窘更忍乘危自著鞭戒好色自𢦤者也
楊誠齋善謔嘗謂好色者曰閻羅王未曽相喚子乃
自求押到何也即此詩之意
楊叔賢郎中異眉州人言頃有眉守初視事三日大排
樂人獻口號其㫁句云為報吏民須慶賀灾星移去
福星來新守頗喜後數日召優者問前日大排樂詞
口號誰其工對曰本州自來舊例只用此一首
[025-39a]
楊叔賢自强人也古今未嘗許人頃為荆州牧時虎傷
人楊就虎穴磨巨崖大刻誡虎文如鱷魚之𩔖其畧
曰咄乎爾彪出境潛游後改官知鬱林以書託知事
趙定基打誡虎文數本書言嶺俗庸獷欲以此化之
仍有詩曰且將先聖詩書教暫作文翁守鬱林趙遣
人打碑次日本耆申某月日磨崖碑下大蟲咬殺打
碑匠二人荆門止以耆狀附逓寄答
姑蘇李章敏於調戲偶赴鄰人小集主人素鄙㑹次章
[025-39b]
適坐其傍既進饌主人前一煎鮭特大於衆客者章
即請於主人曰章與主人俱蘇人每見人書蘇字不
同其魚不知合在左邊者是在右邊者是主人曰古
人作字不拘一體移易從便也章即引手取主人之
魚示衆客曰領主人指揮今日左邊之魚亦合從便
移過右邊如何一座輟飯而笑終席乃已
安鴻漸有滑稽清才而復内懼婦翁死哭於柩其孺人
素性嚴呼入繐幕中詬之曰汝哭何得無淚漸曰以
[025-40a]
帕拭乾妻嚴戒曰來日早臨定須見淚漸曰唯計既
窘來日以寛巾濕紙置於額大叩其顙而慟慟罷其
妻又呼入窺之驚曰淚出於眼何故額流漸對曰僕
但聞自古云水出髙原
唐牛竒章𤣥怪録載蕭至忠欲出獵羣獸求哀於山神
云當令㢲二起風滕六致雨翼日風雨蕭不復出郊
建炎中張韓擁兵於髙郵時金兵駐楚泗間整師大
入二將自料非其敵深以為怯將欲交鋒之際風雨
[025-40b]
大作敵衆辟易散走損折甚多因遂奏凱范師直方
滑稽之雄也為叅贊軍事笑云焉知張七韓五乃得
㢲二滕六力耶聞者為之閧堂
梁溪尤延之博洽工文與楊誠齋為金石交淳熙中誠
齋為秘書監延之為太常卿又同為青宫寮寀無日
不相從二公皆善謔延之嘗曰有一經句請秘監對
曰楊氏為我誠齋應曰尤物移人衆皆歎其敏誠
齋呼延之為蝤蛑延之呼誠齋為羊一日食羊白腸
[025-41a]
延之曰秘監錦心繡腸亦為人所食乎誠齋笑吟曰
有腸可食何須恨猶勝無腸可食人葢蝤蛑無腸也
一坐大笑厥後閒居書問往來延之則曰羔兒無恙
誠齋則曰彭越安在誠齋寄語云文戈却日玉無價
寳氣蟠胸金欲流亦以蝤蛑戲之也延之先卒誠齋
祭文云齊歌楚些萬象為挫偉詭譎我倡公和放
浪諧謔尚友方朔巧𤼵㨗出公嘲我酢
史彌逺權勢赫烜引布憸壬李和孝梁成大等為之鷹
[025-41b]
犬搏擊善𩔖士流無恥者多以鑚刺進秩宫宴時有
伶人執拳石以大鑚鑚之久而不入嘆曰鑚之彌堅
一伶人扑其首曰汝不去鑚彌逺却來鑚彌堅可知
道鑚不入也舉座弁栗翼日彌逺杖伶人而出之境
一云蜀閫大宴伶為古衣冠數人游於庭自稱孔門
弟子相與言吾儕皆𨕖人遂各言其姓氏曰吾為嘗
從事吾為於從政吾為吾將仕遂相與歎咤以選調
為淹抑有慫慂其旁者曰子之名不見於七十子固
[025-42a]
聖門下第盍叩十哲而受教焉如其言見顔閔方在
堂羣而請益子騫子蹙額曰如之何何必改兖公應
之曰回也不改最後宰我至曰於予予改兖公愠曰
吾為四科之首而不改汝何為獨改請質諸夫子夫
子不答久而曰鑚遂改兖公曰吾非不鑚而鑚彌堅
耳夫子曰汝之不改宜也何不鑚彌逺乎
韓平原在慶元初其弟仰胄為知閤門事頗與宻議時
人謂之大小韓求㨗徑者争趨之一日内宴優人有
[025-42b]
為衣冠到選者自叙覆歴材藝應得美官而留滯銓
曹自春徂冬未有所擬方徘徊浩歎適一日者弊㡌
持扇過其旁遂邀使談庚甲問以得禄之期日者厲
聲曰君命甚髙但於五星局中財帛宫㣲有所礙目
下若欲亨逹先見小寒更望成事必見大寒可也侍
燕者皆縮頸匿笑徽之祁門客邸壁間一詩乃天族
之試南宫者所作其辭曰蹇衛衝風怯曉寒也隨舉
子到長安路人莫作親王看姓趙如今不似韓旁有
[025-43a]
何人細書霍氏之禍萌於乘八字墨蹟尚新
慶元初京尹趙師請盡以西湖為放生池作亭池上
求國子司業髙炳如文虎為記髙故博洽疾時文浮
誕痛抑之以故失士心㑹記中有鳥獸魚鱉咸若商
厯以興既已鋟之石本流傳殆不可掩改商為夏痕
刻猶存輕薄子作詞以謔之云髙文虎稱伶俐萬苦
千辛作箇放生亭記從頭無一句説着官家盡把太
師歸美這老子忒無亷恥不知潤筆能幾夏王却作
[025-43b]
商王只怕伏生是你陳晦行草史集賢制用昆命元
龜事閔帥倪侍郎駁之陳屢疏援引唐人及本朝命
相制皆用此語史擢陳臺端劾倪削秩罷去或為一
聨云舍人舊錯夏商鱉御史新争舜禹龜聞者絶倒
今人於榜下擇壻號臠壻其語葢本諸袁崧尤無義理
其間或有意不願而為貴勢豪族擁逼不得辭者有
一新後軰少年有風姿為貴族之有勢力者所慕命
十數僕擁致其第少年欣然而行畧不辭避觀者如
[025-44a]
堵須㬰有衣金紫者出曰某惟一女亦不至醜陋願
配君子可乎少年鞠躬謝曰寒㣲得托迹髙門固幸
將更歸家試與妻子商量看如何衆皆大笑而散
頃嵗兒女合𢀿之夕壻登髙座賦詩催粧為常禮後皆
畧去京師貴游納壻𩔖設次通衢先觀人物岳母忽
笑曰我女如菩薩却嫁箇麻胡子謂其多髯也迨索
詩乃大書曰一雙兩好古來無好女從來無好夫郤
扇卷簾明㸃燭待交菩薩看麻胡一座𫝊觀閧堂
[025-44b]
餘干有王徳者僣竊九十日為王有一士人執作詔
云兩條脛脡馬趕不前一部髭髯蛇鑚不入身坐銀
校之椅手執銅鎚之䤪翡簾前好似漢髙之祖鴛
鴦殿上有如秦始之皇一應文武不許著草上殿
徳就擒此士人以作詔得免
郭鉅性善謔攻詞曲以選人入市易務親知每見之必
詰問所由郭口喫不能答作河傳咏甘草以見意云
大官無悶剛旁人競來相問又難為子細敷陳且
[025-45a]
祗將甘草論朴消大㦸并銀粉疏風𦂳甘草間相混
及至下來轉殺他人爾甘草有一分
張湍為河南司録府當祭社買猪以呈尹而猪入湍
家湍即捉殺之尹問故湍曰律云猪無故夜入人家
主人登時殺之勿論尹大笑為别市猪
陳桷待制紹興中嘗從諸大將為謀議官頗好修養之
方且自以為得道嘗題其所居曰神仙多是大羅客
我比大羅超一格有輕薄者續其後曰行滿三千我
[025-45b]
四千功成八百我九百
有數貴人遇休沐擕歌舞燕僧舍者酒酣誦前人詩因
過竹院聞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閒僧聞而笑之貴人
問師何笑僧曰尊官得半日閒老僧却忙了三日謂
一日供帳一日燕集一日掃除也
李祐晉臣初在河朔守官監司怒其喏太文對衆責之
翼日請見遂極武監司愈怒移文責問祐供狀云髙
來不可低來不可乞指揮明降喏様一箇
[025-46a]
[025-46b]
宋稗𩔖鈔卷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