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k0065 宋稗類鈔-清-潘永因 (WYG)


[024-1a]
欽定四庫全書
 宋稗𩔖鈔卷二十四
             常熟潘永因編
 稱譽第四十
宋景文云左太冲詩曰振衣千仭岡濯足萬里流使人
 飄飄有世表意不减嵇康目送飛鴻語
歐陽文忠公在潁上日取新唐書列𫝊令其子棐讀而
 卧聽之至藩鎮𫝊叙嗟賞曰若皆如此其筆力亦何
[024-1b]
 可及公平日少許人惟服韓稚圭嘗因事歎曰屢百
 歐陽修何敢望韓公
東坡詩文落筆輙為人𫝊誦每一篇到歐公為終日喜
 前後𩔖如此一日與其子棐論文因及東坡公歎曰
 汝記吾言三十年後世上人更不道著我也崇寧間
 海内外稱坡公詩文不復有言歐公者
  張安道與歐陽文忠素不相能安道守成都日文
  忠為翰林蘇明允父子自眉州走成都將求知於
[024-2a]
  安道安道曰吾何足為重乃為作書辦裝使人送
  至京師謁文忠文忠得明允父子所著書亦不以
  安道所薦為嫌大笑曰後來文字當在此即極力
  推挽天下髙此兩人
東坡初登第以書謝梅聖俞聖俞以示歐陽文忠公公
 答梅書畧云不意後生能達斯理也吾老矣當放此
 子出一頭地故東坡送晁羙叔詩云醉翁遣我從子
 游翁如退之踐軻丘尚欲放予出一頭酒醒夢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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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秋葢叙書語也
東坡初為趙清獻公作表忠觀碑或持以示王荆公公
 讀之沉吟曰此何語耶時有客在傍遽詆訿之公不
 答讀至再三又携之而起且行且讀忽歎曰此三王
 世家也客大慚
王荆公在鍾山有客自黄州來公曰東坡近日有何妙
 語客曰東坡宿於臨臯亭醉解而起作成都勝相院
 經藏記千有餘言㸃定才一兩字有寫本適留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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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立遣人取至時月出東南林影在地公展讀於風
 簷喜見眉鬚曰子瞻人中龍也然有一字未穏客請
 之公曰日勝日負不若曰如人善博日勝日貧耳東
 坡聞之拊手大笑亦以公為知言吕正獻公平日最/不喜人博嘗云勝
 則傷人敗則傷儉一本坡公原作日貧荆/公改為日負見野客叢書日負更覺蘊藉
東坡守彭城參寥嘗往見之坡遣官妓馬盻盻索詩叅
 寥笑口占絶句云多謝尊前&KR0444窕娘好將幽夢惱襄
 王禪心已作沾泥絮不逐春風上下狂坡喜曰予嘗
[024-3b]
 見栁絮落泥中私謂可以入詩偶未曾收拾乃為此
 老所先可惜也叅寥於内外典無所不窺能文章尤
 善為詩秦少游與之友契嘗在臨平道中作詩云風
 蒲獵獵弄輕柔欲立蜻蜓不自由五月臨平山下路
 藕花無數滿汀洲東坡一見為寫而刻石宗婦曹夫
 人善丹青作臨平藕花圖人爭𫝊寫葢不獨寳其畵
 也
蘇子瞻自海外歸與米元章書云嶺海八年親友曠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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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未嘗闗念但念吾元章邁往凌雲之氣清雄絶俗
 之文超妙入神之字何時見之以洗我積年瘴毒耶
 兩日來疾有增無减兒子於何處得寳月觀賦琅然
 誦之老僕卧聼未半蹶然而起恨二十年相從知元
 章不盡若此賦當過古人不論今世也天下豈盡如
 我軰聾聵耶公不乆當自有大名不勞我軰説也元
 章答云更有知不盡處脩楊許之業為帝宸碧落之
 游異時相見廼知也其高自標置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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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嘗語少子過曰秦少游張文潛才識學問為當世
 第一無能優劣少游下筆精悍心所黙㑹而口不能
 𫝊者能以筆𫝊之然而氣韻雄㧞踈通秀朗當推文
 潛二人皆辱與予游同升而並黜有自雷州來者逓
 至少游所惠詩文居蠻獠中乆得此如在齊聞韶也
 汝可記之勿忘吾言
東坡曰意盡而言止者天下之至言也然言止而意不
 盡尤為極致又曰某平生無快意事惟作文章意之
[024-5a]
 所到則筆力曲折無不盡意自謂世間樂事無踰此
 者
崇寧大觀間朝廷禁止蘇公文章賞錢増至八十萬禁
 愈嚴而𫝊愈盛往往以多相誇士大夫不能誦坡詩
 便自覺氣索而人謂之不韻
叅寥常與客評詩客曰世間故實小説有可以入詩者
 有不可以入詩者惟東坡全不揀擇入手便用如街
 談巷説一經坡手似神仙㸃瓦礫為黄金自有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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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叅寥曰老坡牙頰間别有一副爐鞲他人豈可學耶
 座客無不以為然
黄山谷云先生道義文章名滿天下所謂青天白日奴
 𨽻亦知其清明者也心悦而誠服者豈但中分魯國
 哉士之不游蘇氏之門與嘗升其堂而畔之者可知
 也當先生之棄海濵其平生交游多諱之矣而王周
 彦萬里致醫藥以文字乞品目此豈流俗人炙手求
 熱救溺取名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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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州一巨賈私藏蚌胎為闗吏所捜盡籍之皆南海明
 珠也在仕無不垂涎而愛之太守而下輕其估悉自
 售焉唐質肅公介時以言事謫潭倅分珠獄𤼵奏方
 入仁宗預料謂近侍曰唐介必不肯買案具奏覈上
 覽之果然真所謂知臣莫若君也
唐李洞字才江苦吟有聲慕賈浪仙之詩鑄其像事之
 誦賈島佛不絶口時以為異五代孫晟初名鳯又名
 忌好學尤長於詩為道士居廬山蘭寂宫常畵賈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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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置屋壁晨夕事之人以為妖葢酸醎之嗜固有異
 世而同者長江簿何以得此於人哉凡人著書立言
 正不必合於一時後世有揚子雲當自知之黄魯直
 晚年懸東坡像於室中每晨衣冠薦香肅揖甚敬或
 以同時聲名相上下為問則離席驚避曰庭堅望蘇
 公門弟子耳安敢失其序
  承暉生自富貴居家頗𩔖寒素常置司馬光蘇軾
  像於室中曰吾師司馬而友蘇公
[024-7a]
黄山谷嘗與座客論王介甫文一客曰魯直不知前軰
 亦未深許介甫也嘗見歐陽公一帖乃答人論介甫
 文言此人而能文角而翼者也此帖今在孫元忠家
 其子甚秘之非氣𩔖者不以出示然就帖中語攷之
 乃是介甫方辭起居注時也
黄魯直年十七八時自稱清風客俞清老見而目之曰
 竒逸通脱真驥子墮地也
黄魯直見謝無逸詩歎曰使在館閣當不减&KR0303晁補/之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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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咎張耒/文潛
蔣希魯家有楊文公與王魏公一帖用半幅紙有折㾗
 其畧云昨夜進士蔣堂携所作文來極可喜不敢不
 布聞子瞻曰夜得一士旦以告人察其情若喜而不寐
 者世言文公為魏公客公經國大謀人所不知者獨
 文公得與觀此帖不特見文公好賢下士之急且得
 一士必亟告之其補於公者亦多矣片紙折封猶見
 前人至誠相與簡易平實不為虚文安得復有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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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皆可為後世法
蘇子由云荘周養生一篇誦之如神龍行空爪趾鱗翼
 所及皆自合規矩
程伯淳嘗至天寧寺方飯見趨進揖遜之盛歎曰三代
 威儀盡在是矣
龔殿院彦和清介自立少有重名元祐間僉判瀛州與
 弟大壯同行尤特立不羣曾文肅子宣帥瀛州欲見
 不可得一日經過彦和邀其弟出不可辭也遂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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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即為置酒從容終日乃去因題詩壁間其末句云
 自慙太守非何武得向河陽見兩龔
江公著初任洛陽尉乆旱微雨作詩云雲葉紛紛雨脚
 勻亂花柔草長精神雷車却碾前山過不灑原頭陌
 上塵司馬文正公於士人家立借紙筆脩刺謁之且
 為稱薦由此知名
李覿字子範𡊮州人元豐二年以特奏名推名尉吉州
 太和縣時豫章先生為令贈之詩曰乃兄自是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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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之子今為矍鑠翁葢覿乃李觀之弟也觀字夢符
 初試南宫賦偶落韻有司愛其策為取特㫖由是登
 第以著作佐郎知臨江軍清江縣時歐陽文忠公扶
 䕶太夫人䘮歸廬陵舟過清江太守請觀為文以祭
 之太守訝其簡率觀曰無深訝也既而文忠擊節稱
 之其文曰昔孟軻亞聖母之教也有子如軻雖死何
 憾尚享觀初為太學官因上言役法不合出通判處
 州題詩一絶於直㕔之壁曰十謁朱門九不開利名
[024-9b]
 淵藪且徘徊自知不是公矦骨夜夜江山入夢來
吕太尉惠卿赴延安帥道出西都時程正叔居里中謂
 門人曰吾聞吕吉甫未識其&KR0405明且西出必經吾門
 我且一覘之迨旦了無所聞詢之則過已乆矣道旁
 多不知正叔歎曰夫以從者數百人馬數千行道中
 能使悄然無聲馭衆如此可謂整肅矣立朝雖多可
 議其才亦何可掩
陳無已與&KR0303以道俱學文於曽子固無已晚得詩法於
[024-10a]
 黄魯直他日二人論文以道曰吾曹不可負曾南豐
 既而論詩無已曰吾此一瓣香須為山谷道人燒也
劉原父文章敏贍嘗直舍人院一日追封皇子公主九
 人方下直為之立馬却坐一揮九制成文辭典麗各
 得其體真天才也歐陽文忠公聞而歎曰昔王勃一
 日草五王策未足尚也
米元章與李端叔曰老夫&KR0568作文但𫝊得東坡嶺外文
 時一㣲吟清風颯然顧同味者難得耳
[024-10b]
王質景文在太學與九江王阮齊名阮嘗曰聼景文談
 如讀酈道元水經名川支渠貫穿周匝無有間斷咳
 唾皆成珠璣
紹聖中用蔡京之請置元祐黨籍刻石禁中時尚書省
 國子監亦有石刻國子監有無名子以朱大題其碑
 上曰千佛名經陳瑩中題元祐黨籍碑曰嗚呼漢世
 得人於斯為盛
錢忱伯誠妻瀛國夫人唐氏正肅公之孫既歸錢氏紹
[024-11a]
 聖初隨其姑長公主入謝欽宗向后於禁中先有戚
 里婦數人在焉俱從后歩過受釐殿同行者皆仰視
 讀𨤲為離夫人笑於旁曰受禧也取宣室受釐之義
 耳后喜回顧主曰好人家男女終是别葢后亦以是
 謂也
施聖與嘗使金親王至不肯退班一時稱其有守後金
 使至闕問館伴云師㸃今居何官館伴宇文价於班
 列中指聖與示之金使恍然曰一見正人令人眼明
[024-11b]
宋贈鄂王岳飛謚忠武文曰李將軍口不出辭聞者流
 涕藺相如身雖已死凛然猶生又曰易名之典雖行
 議禮之言未一始為忠愍之號旋更武穆之稱𫉬睹
 中興之舊章灼知皇祖之本意爰取危身奉上之實
 仍采勘定禍亂之文合此兩言節其一惠昔孔明之
 志興漢室子儀之光復唐都雖計効以或殊在秉心
 而弗異垂之典冊何嫌今古之同辭賴及子孫將與
 河山而並乆然今天下岳祠皆稱武穆此未定之謚
[024-12a]
 當稱忠武為宜
 詆毁第四十一
郭昱狹中詭僻登顯徳進士耻赴常調獻書於宰相趙
 普自比巢由朝議惡其矯激故不調後復伺普望塵
 自陳普笑謂人曰今日甚榮得巢由拜於馬前
吳僧賛寧頗讀儒書愽覧强記而辭辨縱横人莫能屈
 時有安鴻漸者文辭雋敏尤好嘲咏嘗街行遇賛寧
 與數僧相隨鴻漸指而嘲曰鄭都官不愛之徒時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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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隊賛寧應聲答曰秦始皇未坑之軰往往成羣時
 皆善其㨗對鴻漸所道乃鄭谷詩云愛僧不愛紫衣
 僧也
太祖嘗與趙中令普議事不合喟然曰安得宰相如桑
 維翰者與之謀乎普對曰使維翰在陛下亦不用葢
 維翰嗜錢太祖曰茍用其長亦當䕶其短措大眼孔
 小賜十萬貫則塞破屋子矣
國初宋琪沈義倫俱在黄閣時乆旱既雨復不止廣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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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𡍼淖琪厭之謂義倫曰可謂爕成三日雨而義倫遽
 對曰調得一城泥藝祖知而耻大臣之不學楊徽之
 聞而抵掌曰不意中書再生沈宋
丁晉公為玉清昭應宫使每遇醮祭即奏有仙鶴儛於
 殿廡之上及記真宗東封方升中展事而羣鶴迎繞
 前後瀰望不知其數至於天書所降亦必奏有鶴導
 之時㓂萊公判陜府一日坐山亭中有烏鵶數十飛
 鳴而過萊公笑顧屬僚曰使丁謂見之當復目為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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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矣每自以令威之裔好言仙鶴故世號為鶴相猶
 唐李逢吉呼牛僧孺為丑座也
丁晉公詩有天門九重開終當掉臂入王元之見曰入
 公門鞠躬如也天門豈可掉臂入乎此人必不忠
夏竦嘗統師西伐掲榜塞上云有得元昊頭者賞錢五
 百萬貫爵西平王元昊使人入市賣箔陜西荻箔甚
 髙倚之食肆外佯為食訖遺去至晚食肆竊喜以為
 有所𫉬徐展之乃元昊購竦之榜懸箔之端云有得
[024-14a]
 夏竦頭者賞錢兩貫文竦聞之急令藏揜而已諠播
 逺近竦大慚沮
許懐徳為殿帥嘗有一舉人因懐徳乳姥求為門客懐
 徳許之舉子曵襴拜於庭下懐徳據座受之人謂懐
 徳武人不知事體宻謂之曰舉人無没階之禮宜少
 降接也懐徳應之曰我得打乳姥闗節秀才只消如
 此待之
文潞公入相因張貴妃也貴妃父堯封嘗為彦愽父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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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客貴妃因認彦愽為伯父亦欲得士大夫為助耳
 彦愽知成都貴妃以近上元令織異錦為獻彦愽遂
 令工人織金線燈籠載蓮花中為錦又為秋千以備
 寒食貴妃始衣之以見上上驚曰何處有此錦妃正
 色曰昨令成都文彦慱織來以嘗與妾父有舊然妾
 安能使之葢彦愽奉陛下耳上色怡自爾屬意彦慱
 自成都歸不乆參知政事貝州王則叛朝廷遣明鎬
 往討之賊将破上以近京甚憂之一日宫中語曰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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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大臣無一人為國家分憂者日日上殿無有取賊
 意貴妃明日宻令人語彦愽明日上殿乞身往破賊
 上大喜以彦愽任統軍至則鎬已下貝州則成擒矣
 㨗書至遂就路拜彦愽同平章事後因監察御史唐
 介疏論召彦愽殿上靣質竒錦事數件皆實有詔彦
 愽守故官出知許州明年上元中官有詩曰無人更
 進燈籠錦紅粉宫中憶佞臣上聞此句亦笑仁宗一/日幸張
 貴妃閣見定州紅甆器帝怪問曰安得此物妃以王/拱辰所獻為對帝怒曰嘗戒汝勿通臣僚餽遺不聼
[024-15b]
 何也因以所持柱斧碎之妃媿謝乆之乃已妃又嘗/侍宴於端門服所謂燈籠錦者上亦怪問妃曰彦愽
 以陛下眷妾故有此獻上終不樂/或曰潞公夫人遺妃公不知也
  唐子方之貶梅堯臣作書竄詩曰皇祐辛卯冬十
  月十九日御史唐子方危言初造膝曰朝有巨姦
  臣介所憤疾願條一二事臣職敢妄率巨奸宰相
  愽邪行世莫匹曩時守成都委曲媚貴暱銀璫挿
  左貂窮臈使馳驛邦媛將夸侈中賫金十鎰為我
  寄使君竒紋織纎宻遂傾西蜀巧日夜急鞭抶紅
[024-16a]
  經緯金鏤排科鬬八七比比雙蓮花篝燈戴星出
  幾日成一端馳行如鬼疾明年觀上元&KR0013服稳稱
  質燦然驚上目遽爾有薄詰既聞所從來接對似
  未失且云奉至尊於妾豈能必遂回天子顔百事
  容丐乞臣今得初陳狡猾彼非一偷威與賣利次
  第推甲乙是惟隂猾雄仁斷宜勇黜必欲至太平
  在列無如弼弼亦昧平生况臣不阿屈臣言天下
  公奚以身自䘏君傍有側臣喑啞横詆斥指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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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㒺上廢汝還蓬蓽是時白此心尚不畏斧鑚雖令
  禦魑魅甘且同飴&KR0097既如勿可懼復以强詞窒帝
  聲亦大厲論奏不容必介也容甚閒猛士股為憟
  立貶嶺外春速欲為異物内外臣恟恟陛下何未
  悉即敢救者誰襄執左史筆謂此儻不容盛美有
  所咈平明中執法懐疏又堅述介言或似狂百豈
  無一實恐傷四海和幸勿若倉卒亟許遷英山衢
  路有嗟咄翼日宣白麻稱快口盈溢阿附連諌官
[024-17a]
  去若懐絮虱其問因𫉬利竊笑等蚌鷸英州五千
  里瘦馬行䭿䭿毒蛇噴曉霧晝與嵐氣没妻孥不
  同塗風浪過蛟窟存亡未可知旅館愁傷骨饑僕
  時後先隨猿拾橡栗越林多蔽天黄柑維丹橘萬
  室通釀酤撫逺無禁律醉去不須錢醒來弄明瑟
  山水仍竒怪巳可消愁鬱莫作楚大夫懐沙自沉
  汩西漢梅子真出為吳市卒市卒且不慚况兹别
  秉秩始堯臣作此詩不示人及歐陽文忠公為編
[024-17b]
  其集時有嫌避又削去此詩是以人少知者以潞/公之
  賢而疑其有此及閲梅聖俞之詩而疑益甚後乃/知此事出於碧雲騢乃襄陽魏秦所作而嫁其名
  於堯臣者其書詆毁時賢雖范文正狄/武襄軰俱不能免人亦何苦用心若是
范文正公始以獻百官圖譏切吕許公坐貶饒州梅聖
 俞時官旁郡作靈烏賦以寄所謂事將兆而獻忠人
 返謂爾多凶公亦作賦報之有言知我者謂吉之先
 不知我者謂凶之𩔖及公秉政聖俞乆困意公必援
 已而漠然無意所薦乃孫明復季秦伯聖俞有違言
[024-18a]
 遂作靈烏後賦以責之畧云我昔閔汝之忠作賦弔
 汝今主人誤豐爾食安爾巢而爾不復啄叛臣之目
 伺賊壘之去反憎鴻鵠之不親愛燕雀之來附意以
 其西師無成功世頗以聖俞為隘
荆公素輕沈文通遘以為寡學故贈之詩曰翛然一榻
 枕書卧直到日斜騎馬歸及作文通墓誌遂云公雖
 不嘗讀書或規之曰渠乃狀元此語得無太過乃改
 讀書作視書又嘗見鄭毅夫獬夢仙詩曰授我碧簡
[024-18b]
 書竒篆蟠丹砂讀之不可識翻身凌紫霞大笑曰此
 人不識字不勘自承毅夫曰不然吾乃用太白語也
 公又笑曰自首减等
  白詩云遺我鳥跡書飄然落岩間其字乃上古讀
  之了不閑東坡云李白尚氣乃自招不識字不如
  韓愈崛強云我寧屈曲自世間安能隨汝巢神山
  也
富鄭公初甚欲見黄山谷及一見便不喜語人曰將謂
[024-19a]
 黄某如何原來只是分寧一茶客
陳無已詩話云某公用事排斥端士矯飾偽行范蜀公
 詠僧房假山詩曰倐忽平為險分明假奪真某公指
 荆公也又一假山詩云安石作假山其中多詭怪雖
 然知是假争柰主人愛世以為東坡所作
王荆公素不樂滕元𤼵鄭毅夫目為滕屠鄭酤然二公
 豪邁殊不病其言毅夫為内相一日送客出郊過朱
 亥冡俗謂之屠兒原者因作詩曰髙論唐虞儒者事
[024-19b]
 賣交負國豈勝言慿君莫笑金椎陋却是屠酤解報
 恩
王荆公知制誥一日賞花釣魚宴内侍各以金楪盛釣
 餌藥置几上安石食之盡明日仁宗謂宰輔曰王安
 石詐人也使誤食釣餌一粒則止矣食之盡不情也
 常不樂之後安石自著日録厭薄祖宗仁宗為甚每
 謂漢文不足取其心薄仁宗也故一時大臣富弼文
 彦愽韓𤦺皆為其詆毁云
[024-20a]
熙寧七年四月王荆公罷相鎮金陵是秋江左大蝗有
 無名子題詩賞心亭曰青苗免役兩妨農天下嗷嗷
 怨相公惟有蝗䖝感恩徳又隨旌斾過江東荆公一
 日餞客至亭上覧之不悦而莫知作者為何人
王荆公柄國時有人題相國寺壁云終嵗&KR0189蕪湖浦焦
 貧女戴笠落柘條阿儂去家京洛遥驚心㓂盗來攻
 剽人皆以為夫出婦憂&KR0189亂也及荆公罷相子瞻召
 還諸公飲蘓寺中以此詩問之蘇曰於貧女句可以
[024-20b]
 得其人矣終嵗十二月也十二月為青字&KR0189蕪田有
 草也草田為苖字湖浦焦水去也水旁去為法字女
 戴笠為安字柘落木條剰石字阿儂是吳言合吳言
 為誤字去家京洛為國㓂盗為賊民葢言青苖法安
 石誤國賊民也
文思副使方圭好為惡詩逢人即誦數十篇其言喋喋
 可憎宋丞相庠以資政殿學士知揚州圭假道淮上
 一日宋宴客於平山堂圭譚詩於坐宋惡之欲已圭
[024-21a]
 之詞時望見野外一牛就𣗳磨痒宋顧坐客胡恢曰
 青牛恃力狂挨樹恢應聲答曰妖鳥啼春不避人宋
 公大笑圭曉其意洎飲罷至客次奮拳擊恢衆救之
 而免
劉貢父作給事中時鄭穆學士表請致仕狀過門下省
 劉謂同舍曰宏中請致仕為年若干答者云鄭年七
 十三劉遽曰慎不可遂其請問其故劉曰且留取伴
 八十四底時潞公年八十四再起平章事潞公聞之
[024-21b]
 甚不懌宏中穆字也
蘇子瞻曰予一日醉卧有魚頭鬼身者自海中來云廣
 利王請端明予披褐黄冠而去亦不知身入水中但
 聞風雷聲有頃豁然明目疑入水晶宫其下驪目夜
 光文犀尺璧南金火齊不可仰視間以珊瑚琥珀廣
 利佩劍冠服而出從二青衣予曰海上逐客重煩邀
 命有頃東華真人南溟夫人亦至出鮫綃丈餘命予
 賦詩予寫竟進廣利諸仙迎看稱妙獨廣利旁一冠
[024-22a]
 簮者謂之鱉相公進言蘇軾不謹祝融二字犯王諱
 王大怒斥出予退而歎曰某到處被鱉相公厮壊
東坡一日㑹客坐客舉令欲以兩卦名証一故事一人
 云孟嘗門下三千客大有同人一人云光武兵渡滹
 沱河既濟未濟一人云劉寛婢羮汙朝衣家人小過
 東坡云牛僧孺父子犯罪大畜小畜葢指荆公父子
 也
司馬温公之亡當明堂大享朝廷以致齋不及奠肆赦
[024-22b]
 畢蘇子瞻率同軰以往程正叔固争引論語子於是
 日哭則不歌子瞻曰明堂乃吉禮不可謂歌則不哭
 正叔又諭司馬諸孤不得受弔子瞻戲曰頥可謂燠
 糟鄙俚叔孫通
司馬文正公薨時程正叔以臆説歛之正如封角狀東
 坡嫉其怪妄因怒詆曰此豈信物一角附上閻羅大
 王者耶唐虞堯卿以傭保起家托附權勢盗用塩鐵/錢六十萬緍畢師鐸之亂廣陵䧟亡命為仇
 所殺棄尸衢中其妻以紙絮葺棺斂之好事者題其/上曰信物一角附至阿鼻地獄請去斜封送上閻羅
[024-23a]
 大王坡/語本此
東坡云石介作三豪詩其畧云曼卿豪於詩永叔豪於
 文而杜黙師雄豪於歌也永叔亦贈黙詩云贈之三
 豪篇而我濫一名黙之歌少見於世初不知之後見
 其一篇云學海波中老龍聖人門前大蟲皆此等語
 甚矣介之無識也永叔不欲嘲笑之者公素惡争名
 且為介諱也吾觀杜黙豪氣正是京東學究飲私酒
 食瘴死牛肉醉飽後所𤼵者也作詩狂怪至盧仝馬異
[024-23b]
 極矣若更求竒便作杜黙矣
劉元城言哲宗皇帝嘗因春經筵講罷移坐小軒中賜
 茶自起折一柳枝程頥為説書遽起諌曰方春萬物
 生榮不可無故摧折哲宗色不平因擲棄之温公聞
 之不樂謂門人曰遂使人主不欲親近儒生正為此
 軰太后聞之歎曰怪鬼壊事吕晦叔亦不樂其言也
 云不須得如此
  沈明逺寓簡曰程氏之學自有佳處至椎魯不學
[024-24a]
  之人竄趾其中狀𩔖有徳其實土木偶也而盗一
  時之名東坡譏罵畧無假借人或過之不知東坡
  之意懼其為楊墨將率天下人流為矯䖍庸惰之
  習也闢之恨不力耳豈過也哉
張文潛耒嘗問張安道云司馬君實直言王介甫不曉
 事是如何安道云賢只消去看字説文潛云字説也
 只是二三分不合人意安道云若然則足下亦有八
 九分不解事矣劉貢父言每見介甫道字説便待打
[024-24b]
 諢
杜少陵宿龍門詩云天闕象緯逼王介甫改闕為閲黄
 山谷對衆極言其是劉貢父聞之曰直是怕他
章子厚為侍從遇其生朝㑹客門人林特以詩為夀子
 厚出詩示客指其頌徳處歎以為工特頗不平忽曰
 昔人有令畵工𫝊神以其不似命别為之既又以為
 不似凡三四易畵工怒曰若畵得似處是甚模様滿
 座烘然
[024-25a]
章惇罷相俄落職林公希為舍人當制詞云悻悻無大
 臣之節怏怏非少主之臣章相寄聲曰此一聨毋乃
 太甚林答曰長官𤼵惡雜職棒毒無足怪也紹聖初
 召拜首台翰林曾子宣草麻洎庭宣有赤舄几几南
 山巖巖之語時大夫語云今則几几巖巖柰硜硜鞅
 鞅乎
章子厚與蘇子瞻小時相善一日章坦腹而卧適子瞻
 自外來章摩其腹以問子瞻曰公道此中何所有子
[024-25b]
 瞻曰都是謀反底家事
趙挺之為御史彈黄魯直除右丞不當葢係御史中丞
 孫覺之壻户部尚書李常之甥左司郎中黄亷之姪
 翰林學士蘇軾歌笑詼諧之友
曾布以翰林學士權三司坐言市易事落職知繞州舍
 人許將當制頗多斥詞許是曾公所引心不自安往
 曾許謝過曾曰君不聞宋子京之事乎昔晏元獻當
 國子京為翰林學士晏愛宋之才雅欲旦夕相見遂
[024-26a]
 税一第於旁近延居之遇中秋啓燕晏召宋出妓飲
 酒賦詩達旦方罷翼日罷相宋當草詞頗極詆斥至
 有廣營産以植私多役兵而規利之語方子京揮毫
 之際昨日餘酲尚在左右觀者亦駭葢此事由來逺
 矣何足校耶許憮然而去蘇子由以為晏之罷相由/仁宗恨其撰章懿太后志
 文不實更以其名在圖䜟欲加重罰/賴子京止以他罪罪之得免深譴也
蔡卞妻七夫人是荆公女頗知書能詩詞蔡每有國事
 先謀之牀第然後宣於廟堂時執政相語曰吾軰每
[024-26b]
 日奉行者皆其咳唾之餘也蔡拜右相家宴張樂伶
 人揚言曰右丞今日大拜都是夫人裙帶中外𫝊以
 為笑
張天覺言近世文館寂寞向所謂有文者歐陽修己老
 劉敞已死王珪王安石已登兩府後來所謂有文者
 皆五房檢正三舍直講崇文校書間有十許人今日
 之所謂詞臣者曰陳絳曰王益柔曰許將而已覺嘗
 評之陳絳之文如欵叚學𩦸筋力雖勞而不成步驟
[024-27a]
 王益柔之文如村夫織機杼雖成幅而不成錦繡許
 將之文如穉子吹塤終日喧呼而不合律吕此三人
 者皆以出辭令行詔誥而揚作外庭者也今其文如
 此恐不足以𤼵帝猷炳王度矣
王景亮與鄰里仕族浮薄子數人結為一社純事嘲誚
 士大夫無問賢否一經諸人之目無有不&KR0013不雅之
 名者嘗號其里為猪嘴闗元祐間吕惠卿察訪東京
 吕天姿清瘦每説語輒以雙手指畫社人因目為説
[024-27b]
 法馬留時邵箎以上殿泄氣出知東平邵髙鼻圈鬈
 髯社人目為泄氣師子景亮又從而足為七字對曰
 説法馬留為察訪泄氣師子作知州惠卿大啣之因
 諷部使者𤼵以他事舉社皆虀粉矣葢口之為業非
 獨𤼵人隂私敗人成事賈禍歛怨禍亦及之
宋元祐黨籍碑成於蔡氏父子其意則王安石啓之也
 安石嘗作曹杜詩以寓意謂神奸變化自古難知辨
 之而不疑者惟禹鼎焉魑魅合謀葢非一日太丘之
[024-28a]
 社其亡也晚葢以喻新法異意之人將為宋室之禍
 也其後門生子壻相繼得政果鑄寳鼎列元祐諸賢
 司馬光而下姓名於其上以安石比禹績而以司馬
 諸公為魑魅吕惠卿載諸謝章曰九金聚粹畵圖魑
 魅之形自此黨論大興賢才消伏卒致邊疆不守赤
 縣丘墟一言䘮邦安石之謂也後金兵入汴見鑄鼎
 之象而歎曰宋之君臣用舍如此焉得乆長遂怒而
 撃碎之
[024-28b]
崇寧間初興學校州郡建學聚學糧日不暇給士人入
 辟雍皆給劵一日不可緩緩則謂之害學政議罰不
 少貸已而置居養院安濟坊漏澤園所費尤大朝廷
 課以為殿最往往竭州郡之力僅能枝梧諺曰不養
 徤兒却養乞兒不管活人只管死尸
建中靖國初有前與紹聖共政者欲反其𩔖道建議盡
 召元祐流人還朝以為身謀未幾元祐諸人並集不
 肯為之用則復逐之而更召所反者既至亦惡其翻
[024-29a]
 覆排之尤力其人卒不得安其位而去張芸&KR0369時以
 元祐人先罷居長安里中間之壁間適有扇架戲題
 其下曰扇子解招風本要熱時用秋來掛壁間却被
 風吹動時競𫝊之以為笑
陳和叔繹為舉子時通率少檢後舉制科驟為質村淳
 古之狀時謂之熟熱顔回熈寧中孔文仲對制策言
 時事有可痛哭歎息者執政惡而黜之繹時為翰林
 學士語於衆曰文仲狂躁真杜園賈誼也王平甫曰
[024-29b]
 曰杜園賈誼可對熟熱顔回合坐大噱繹有慚色杜
 園熱熟皆當時鄙語
魏秦道輔自號臨漢𨼆君著東軒雜録續録訂誤詩話
 等書又有一書譏評巨公偉人闕失目曰碧雲騢取
 莊獻明肅太后垂簾時西域貢名馬頸有旋毛文如
 碧雲以是不得人御閑之意嫁其名於梅堯臣聖俞
蔡攸嘗賜晏禁中徽宗頻以巨觥宣勸之攸懇辭不任
 杯酌將至顛踣上曰就令灌死亦不至失一司馬光
[024-30a]
 也由是言之則上之尊光而薄攸至矣然光已死不
 免追奪而攸迄被寵眷是可歎也王黼雖為相然事
 徽廟極䙝宫中使内人為市黼為市令若東昏之戲
 一日上故責市令撻之取樂黼窘呼曰告堯舜免一
 次上笑曰吾非唐虞汝非稷契也又一日與踰垣微
 行黼以肩承帝趾墻峻微有不相接處上曰聳上來
 司馬光黼應曰伸下來神宗皇帝君臣相謔乃爾
徐神翁自海陵到京師蔡魯公謂徐云且喜天下太平
[024-30b]
 是時河北盗賊方定徐云太平天上方遣許多魔君
 下生人間作壊世界蔡云如何識得其人徐笑云太
 師亦是蔣頴叔為𤼵運使至泰州謁徐神翁坐定一
 無所説將起忽自言曰天上人間都不定疊蔣因叩
 之曰天上已遣五百魔王來世間作官安得定疊蔣
 復叩以身之休咎徐謂之曰𤼵運使亦是一赤天魔
 王也
宣和末黄安時曰亂作不過一二年矣天使蔡京八十
[024-31a]
 不死病亟復蘇是將使之身受禍也天下其能乆無
 事乎靖康兵亂宣和舊臣悉已逺竄安時居夀春歎
 曰造禍者全家盡去嶺外避地却令我軰横屍路隅
 耶安時卒死於兵可哀也
汪彦章投李伯紀啓云孤忠貫日正二儀傾側之中凛
 氣横秋揮萬騎笑談之頃又云士訟公寃咸舉幡而
 集闕下帝從民望令免胄以見國人其賛美至矣及
 居翰苑草伯紀謫詞乃云朋姦㒺上有虞必去於驩
[024-31b]
 兠欺世盗名孔子先誅於正夘又云專殺尚威傷列
 聖好生之徳信䜛喜佞為一時羣小之宗伯紀真君
 子而醜詆至此且與前啓又何反也當時亦有以此
 問彦章者彦章云我前啓自直一翰林學士而彼不
 我用安得不醜詆之是可笑也
渡江初吕元直作相堂厨每㕔日食四千至秦㑹之當
 國每食折四十餘千執政有差於是始不㑹食胡明
 仲侍郎曰雖欲伴食不可得矣
[024-32a]
蜀人任子淵好謔鄭宣撫剛中自蜀召還葢秦㑹之欲
 害之也鄭治蜀有惠政人猶覬其復來暨聞秦氏之
 指俱大失望衆中或曰鄭不來矣子淵對曰秦少恩哉
 當時稱其敢言
南渡諸將俱封王尊榮安富而張循王俊尤善治生其
 罷兵而歸嵗収租米六十萬斛紹興間内宴有優人
 作善天文者云世間貴人必應星象我悉能窺之法
 當用渾天儀設玉衡若對其人窺之見星而不見人
[024-32b]
 玉衡不能卒辦用銅錢一文亦可乃令窺光堯云帝
 星也秦師垣曰相星也韓蘄王曰將星也張循王曰
 不見其星衆皆駭復令窺之曰中不見星只見張郡
 王在錢眼内坐殿上大笑
洪景盧奉使其父忠宣嘗薦之景盧為金困辱而歸太
 學諸生作詞云洪邁被拘留垂哀作楚囚七日忍饑
 猶不耐堪羞蘇武曽經十九秋厥父既無謀厥子安
 能解國憂萬里歸來誇舌辨村牛好擺頭時不擺頭
[024-33a]
 葢洪好搖頭也
孝宗時大旱有詔迎天竺觀音就明慶寺請禱或作詩
 曰走殺東頭供奉班𫝊宣聖㫖到人間太平宰相堂
 中坐天竺觀音却下山趙温叔雄由是免相
真文忠公徳秀負一時重望端平更化人傒其來若元
 祐之涑水翁也是時楮輕物貴民生頗艱意真儒一
 用必有建明轉移之間立可致治於是民間為之語
 曰若欲百物賤直待真直院及童馬入朝敷陳之際
[024-33b]
 首以尊崇道學正心誠意為苐一義繼而復以大學
 衍義進愚民無知乃以其言為不切於時務復以俚
 語足前句云喫了西湖水打了一鍋麵市井小兒囂
 然誦之繼參大政未及有所建置而薨魏了翁督師
 亦未及有所經畧而罷臨安優人裝一儒生手持一
 鶴别一儒生與之邂逅問其姓名曰姓鍾名庸問其
 手持何物曰大鶴也因傾葢歡然呼酒對飲其人大
 嚼洪吸酒肉靡有孑遺忽顛仆於地數人曵之不動
[024-34a]
 中一人乃批其頰大罵曰説甚中庸大學吃了許多
 酒肉一動也動不得遂一笑而罷西山省試主文有
 輕薄子作賦云誤南省之多士真西山之餓夫
沈子固先生曰道學之名起於元祐盛於淳熈其徒甚
 盛其間假此以欺世者真可嘘枯吹生凡治才賦者
 則目為聚歛開閫扞邉者則目為粗材讀書作文者
 則指為玩物䘮志留心吏事者則斥為刀筆舞文
 葢其所讀者止四書近思録通書太極圖西銘及諸
[024-34b]
 家語録之𩔖自詭其學能正心齊家至於治國平天
 下故為之説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極為前聖繼
 絶學為萬世開太平凡為州為縣為監司必須建立
 書院及道統諸賢之祠或刋注四書衍緝近思録等
 文則可釣聲譽致通顯下而士子時文必須引以&KR0390
 義則亦擢巍科而稱名士否則立身如温國文章氣
 節如東坡皆非本色也於是天下之士競趨之稍有
 違異其黨必擠之為小人雖時君亦不得而辨之其
[024-35a]
 氣燄可畏如此然所言所行了不相顧往往皆不近
 人情之事馴至淳祐咸平則此弊極矣是時為朝士
 者必議論憒憒頭腦冬烘弊衣菲食出則乗破竹轎
 舁之以村夫髙巾破履人望而知其為道學君子顯
 達清要旦夕可致也然其家囊金匱帛至為市人所
 不為賈師憲獨持相權惟恐有攘之者則專用此軰
 列之要路名為尊崇道學其實幸其闒茸不才不致
 掣其肘以是馴致萬事不理䘮身亡國鳴呼孰謂道
[024-35b]
 學之禍不甚於典午之清談乎陳同甫亦曰今世之
 儒士自謂得正心誠意之學者皆風痺不知痛癢之
 人也舉一世安於君父之大讎而方且揚眉拱手以
 談性命不知何者謂之性命乎周公謹有言世有一
 種淺陋之士自視無堪以為進取之地輒亦自附於
 道學之名褒衣愽帶危坐濶步或鈔節語録以資高
 談或低眉合眼號為黙識而試叩其所學則古今無
 所聞知考驗其所行則義利無所分别此聖門之大
[024-36a]
 罪人也同甫所嫉者正為此軰爾
  世有嘐嘐然以不仕為高而其經營反甚於躁進
  者或不得間而入故為小異以去矯托恬退往往
  竊浮聲而躋榮膴世終不悟也俗謔有窮書生欲
  噉饅頭計無從得一日過市見有列肆而鬻者輒
  大呼仆地主人驚問曰吾畏饅頭主人曰安有是
  理乃設百許枚空室閉之徐伺於外寂不聞聲穴
  壁窺之則以兩手摶撮而食殆過半矣亟開門詰
[024-36b]
  其然曰吾見此忽自不畏主人知其紿怒而斥曰
  若尚有畏乎曰有猶畏臘茶兩椀耳
理宗朝嘗欲舉行推回畝田之令議而未决至賈似道
 當國卒行之有人作詩曰三分天下二分亡猶把山
 川寸寸量縱使一坵添一畝也應不似舊封疆又云
 量盡山田與水田只留滄海與青天如今那有閒州
 渚寄語沙鷗莫浪眠又有作沁園春詞云道過江南
 泥墻粉壁右具在前述何縣何鄉里住何人地佃何
[024-37a]
 人田氣象蕭條生靈憔悴經界從來未必然惟何甚
 為官為己不把人憐思量幾許山川况土地分張又
 百年西蜀巉巖雲迷鳥道兩淮清野日警狼烟宰相
 弄權奸人㒺上誰念干戈未息肩掌大地何須經理
 萬取千焉樞宻使文及翁錢塘遺事/作陳藏一亦嘗作百字令
 詠雪以譏之云没巴没鼻煞時間做出漫天漫地不
 問髙低併上下平白都教一例鼓弄滕六招邀巽二
 只恁施威勢識它不破至今道是祥瑞最苦是鵝鴨
[024-37b]
 池邉三更半夜誤了呉元濟東郭先生都不管掩上
 門兒稳睡一夜東風三竿紅日萬事隨流水東皇笑
 道山河原是我的
賈似道當國御史陳伯大奏立士籍凡應舉及免舉人
 州縣給厯一道親書年貎世系及所肆業於厯首執
 以赴舉過省叅對筆跡異同以防偽濫時有詩譏之
 云戎馬掀天動地來襄陽城下哭聲哀平章束手全
 無䇿却把科塲惱秀才又有作沁園春云國步多艱
[024-38a]
 民心靡定誠吾隠憂歎浙民轉徙怨寒嗟暑荆襄死
 守閲嵗經秋㓂未易支人將相食識者深為社稷羞
 當今亟出陳大諌箸借留矦迂濶為謀天下士如何
 可籍収况君能堯舜臣皆稷契世逢湯武業比伊周
 政不必新貫宜仍舊莫與秀才做盡休勸吾元老廣
 四門賢路一柱中流又詞云士籍令行條件分明逐
 一排連問子孫何習父兄何業明經詞賦右具如前
 最是中間娶妻某氏試問於妻何與焉鄉保舉那當
[024-38b]
 著押開口論錢祖宗立法於前又何必更張萬萬千
 算行闗改㑹限田放糴生民凋瘁膏血俱朘只有士
 心僅存一脈今又艱難最可憐誰作俑陳堅伯大附
 勢專權
似道令人販鹽百艘至臨安賣之太學生有詩云昨夜
 江頭長碧波滿船都載相公鹺雖然要作調羮用未
 必調羮用許多
景定甲子七月初二日彗見東方昭示天邉有詔責巳
[024-39a]
 求直言京庠唐棣上言指切賈丞相云大臣徳不足
 以居功業之髙量不足以展經綸之大七司條例一
 旦變更薪茗榻藏香椒積壓與商販爭微利致兩浙
 無富家夾袋不收拾人才而遍諸賤伎之姓名化地
 不斡旋陶冶而恣行非僻之方術挾不肖之騃弟以
 卿月而弄風月於花衢招無賴之愽徒以秋&KR0676而厭
 谿&KR0676於槐闥踏青泛緑不思萬井之蕭條醉醲飽鮮
 遑恤百貨之騰踊劉良貴賤丈夫也乃倚之以揚鷹
[024-39b]
 犬之威董宋臣非巨蠧哉復縱之而出虎兕之押人
 心怨怒致此彗妖誰秉國鈞盍執其咎
嘉泰開禧間郭倪位殿巖賔客日盛相與慫慂直以為
 卧龍復出酒後輒咏三顧頻煩兩朝開濟之句屏風
 扇靣一一皆書此二句遂逢當軸意以興六月之師
 吳衡守旴&KR0455過見之於揚倪迎謂曰君所謂洗脚上
 船也予生西陲如斜谷祁山皆狹隘可守而不可出
 豈若得平衍空曠之地掉鞅成大功顧不快耶陳景
[024-40a]
 俊為隨軍漕先行燕之中席酌酒曰木牛流馬則以
 煩公衆咸笑之倬既潰於符離僎又敗於儀真自度
 不復振對客泣數行下時彭法𫝊師為法曹好謔適
 在座謂人曰此帶汁諸葛也𫝊者莫不拊掌唐源休
 受朱泚偽官自比蕭何之功入長安日首收圖籍時
 人笑之目曰火迫鄼矦正可作對也
杭僧温日觀善畵蔔萄性嗜酒唯楊總統飲以酒則不
 一沾唇見輒罵曰掘墳賊掘墳賊
[024-40b]
至元丙子淮南閫帥夏貴歸附大元授中書左丞至己
 夘嵗死有贈以詩云自古誰無死惜公遲四年問公
 今日死何似四年前又有弔其墓云享年八十三而
 不七十九嗚呼夏相公萬代名不朽昔宋禇彦回身
 事二姓弟炤歎曰使淵作中書而死不當是一名士
 耶世徳不昌令有期頥之夀
 
 宋稗𩔖鈔卷二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