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o0015 歷代名賢確論-宋-闕名 (WYG)


[096-1a]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九十六
  通論二
   髙祖太宗睿宗𤣥宗子由/
   𤣥宗憲宗子由/
   太宗𤣥宗駕馭人臣張唐英/
   𤣥宗徳宗不用張九齡姜公輔之言張唐英/
   武后安禄山張唐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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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藩鎮范文正公/ 張唐英/ 子由/
髙祖太宗睿宗𤣥宗廢立/
 子由曰髙祖起太原其謀發於太宗諸子不與也及
 克長安誅鋤羣盜天下為一其功亦出於太宗葢天
 心之所付與人心之所歸嚮其在太宗也審矣至立
 太子髙祖以長立建成建成當之不辭於是兄弟疑
 間卒至大亂夫建成不足言也其咎在髙祖其後武
 氏之亂廢中宗立睿宗以睿宗長子憲為皇太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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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及中宗之復睿宗父子皆以王就第韋氏之亂臨淄
 以兵入討睿宗踐阼而唐室復安又將以長立憲憲
 辭曰時平先嫡長國亂先有功不如此必且有難敢
 以死請睿宗從之而後臨淄之位定以太宗之賢而
 不免於爭奪𤣥宗之賢不逮太宗而晏然受命則憲
 之讓賢於人逺矣吾嘗論之髙祖睿宗皆中主也其
 欲立長非専其私也以為立嫡以長古今之正義也
 謂之正義而不敢違何不考之前世乎昔太王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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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仲雍而立王季文王捨伯邑考而立武王而周以
 之興誠天命之所在而吾無心焉亂何自生雖然太
 伯奔呉以避王季亦畏亂故耳廢長而立少雖聖賢
 猶難之憲與元宗兄弟相安終身無間焉古今一人
 而已
𤣥宗憲宗之政得失
 子由曰唐𤣥宗憲宗皆中興之主也𤣥宗繼中睿之
 亂政紊於内而外無藩鎮分裂之患約己任賢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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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之治可復也憲宗承代徳之弊政僨於朝而畿甸
 之外皆為畔國將以求治則其勢尤難然二君皆善
 其始不善其終所以失之者一道也齊威公用管仲
 隰朋九合諸侯一匡天下為五伯首及管仲死用豎
 刁易牙身死不得葬五公子爭立霸業隨毁葢中人
 可以上下此三君者皆中主耳方其起於憂患厄困
 之中知賢人之可任以排難則勉强以從之然非其
 所安也及其寇難既平國家無事則其心之所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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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佚樂所説者䛕佞也故禍發皆不旋踵若合符節太
 宗既平天下始任房𤣥齡杜如晦魏徴終用長孫無
 忌岑文本褚遂良常不忘恭儉節用去冗官節浮費
 内無宫掖侈靡之求旁無近倖賜予之失貞觀之治
 斯已過半矣侍書御史權萬紀嘗言宣饒部中鑿冶
 銀嵗可取數百萬緡以佐國用帝怒罵曰吾所乏忠
 言嘉謨有益於民者爾汝為御史不能進賢退不肖
 而訹吾以利豈謂我漢桓靈耶斥去不用於是士民
[096-4a]
 莫敢以利言者故房杜諸人得效其忠力以致貞觀
 之盛及𤣥宗初用姚崇宋璟盧懷慎蘇頲後有張説
 源乾曜張九齡憲宗初用杜黄裳李吉甫裴度李絳
 後用韋貫之崔羣雖未足以方駕房杜然皆一時名
 臣也故開元元和之初其治庶幾於貞觀然𤣥宗方
 用宋璟而宇文融以括田幸遽至宰相後雖以公議
 罷去而思之不已謂宰相曰公等暴融過惡朕已罪
 之矣然國用不足將奈何裴光庭等不能答融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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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言利者爭進韋堅楊慎矜王鉷日以益甚至楊國
 忠而聚斂極矣故天寳之亂海内分裂不可復合憲
 宗方平淮蔡裴度未及還朝而程异皇甫鏄皆以利
 進度三上書極論不可帝以天下略平亦欲崇臺池
 宫觀以自娯樂异鎛揣知其意數進羨財以順所欲
 故度卒見逐而异鏄皆相不三年而禍發於宦官葢
 𤣥宗在位嵗乆聚斂之害徧於天下故天下遂分憲
 宗之世其害未究故禍止於其身然方鎮之彊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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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盛遂與唐相終始可不哀哉嗚呼太宗之恭儉所
 忍無幾爾而福至於不可勝盡𤣥憲之淫佚所獲無
 幾爾而禍至於不可勝言而世主終莫之悟覆車相
 尋不絶於世蓋未之思焉
太宗𤣥宗駕馭人臣
 張唐英論曰嘗觀太宗文皇帝之時其從征伐取天
 下之臣如李靖李勣裴寂劉文静唐儉商嶠尉遲敬
 徳秦叔寳程知節張公謹侯君集李大亮薛萬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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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皆出入戰陣經營四方其休功元勲固已多矣而
 文皇帝駕馭而任使之有功者必賞有罪者必誅其
 或引之便殿伸以燕私則固有之至於君臣上下之
 分豈有瀆亂者哉天寳中安禄山來朝上特寵異之
 乃於殿之西偏設雞帳使坐其下肅宗時為太子諫
 曰自古正殿無有人臣者今寵之已過必有驕心上
 曰此胡有異相故以此厭之嗟乎明皇失駕馭之道
 矣昔衛青為大將軍至尊重矣而漢武帝踞厠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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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張飛闗侯稠人廣衆立侍終日葢有堂陛之限爾
 且禄山本蕃中種類素不由仁義忠孝詩書禮樂之
 訓一旦因縁際㑹遂忝大位彼來朝也當示以君臣
 上下之分使知尊卑之禮而反以家人之禮宴之於
 内又不以人臣之禮待之於外宜其自大而不軌矣
 且察此胡有異相因其來朝命一武士拉而煞之足
 以滅天下之禍奈何坐於殿上以厭勝之此非人君
 之道也與文皇駕馭英雄之禮一何異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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𤣥宗徳宗不用張九齡姜公輔之言
 張唐英論曰天下之患常起於不足憂而致可憂故
 慮隄防之犇衝者先窒螻蟻之穴慮屋廬之燔&KR0761
 先徙曲突之薪書曰斷在朕志又曰惟克果斷乃罔
 後艱茍失機㑹則受制於人而徒有後悔亦何濟耶
 明皇徳宗俱失於此始張九齡奏安禄山狼子野心
 而有反相請因張守珪所奏失律而誅之明皇曰汝
 以石勒待之耶寵之愈厚其後幸蜀始悔不用九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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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言徳宗時涇師倒戈而翰林姜公輔奏朱泚失兵
 柄心常怨憤不如使人捕之恐羣兇取為戎首其患
 不細徳宗不能決翼日果然始悔不用公輔之言設
 使二主不猶豫於行事任剛健以為徳先除二兇則
 豈有後悔耶不能果斷徒有悔言詩所謂啜其泣矣
 何嗟及矣
武后安禄山
 張唐英權柄論曰風雷震曜天之權也刑賞號令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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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權也天之權不在於天則天之道幾乎息矣君之
 權不在於君則君之道亦幾乎息矣故君人者惜其
 權柄而不以假人以之制天下之命以之服臣子之
 心動静重輕皆在於上明之如神茍失其所操持輕
 其所付與則天下之禍繇是起矣髙宗大帝以天下
 之權委於武氏卒使隂逞其志大肆所欲其後遂奪
 廬陵之璽造為周氏斲喪宗室毒螫海宇此雖由廬
 陵之不慧亦大帝先以權柄授之也明皇晚年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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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為戯玩刑賞號令一委狂夫凡殺一大臣非上之
 意也權臣之意也凡任一大臣非上之意也權臣之
 意也至於設施更張率不由於上故禄山觀朝廷之
 權不在於上而在於下矣於是以范陽之小而求兼
 河東節度以范陽少馬而求兼飛龍廐羣牧使而朝
 廷不復思慮惟遂其所求乃選羣牧觔脚駿馬送於
 范陽兵彊馬壯沛然自大遂圖不軌此由權柄失於
 上而下得窺其隙矣且明皇二十年孜孜以致開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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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治一旦不顧而一擲與姦佞之臣致萌范陽之變
 崎嶇顛沛老幸井絡以逃中原之難兹可為萬世龜
 鑑也
藩鎮
 范文正公曰李唐中微天下多事諸節度各聚州兵
 據征賦以自支故有尾大不掉之釁起矣此非唐之
 本謀但四方縱横撲滅不暇故因其有功而分裂之
 蓋不得已也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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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唐英論曰唐之治由藩鎮之未専地也唐之弱由
 藩鎮之彊盛也唐之亡由藩鎮之削滅也何以言之
 唐自安史之亂天下之人耗減大半大厯已後干戈
 粗定事貴姑息權柄倒置彊臣驕將氣焰赫然而於
 是李正己有青淄齊海登萊沂宻徳曹濮徐兖鄆十
 五州之地養兵十萬李寳臣有常易深趙滄冀定七
 州之地養兵五萬田承嗣有魏博相衞洺貝澶七州
 之地養兵五萬梁崇義有襄鄧均房復郢六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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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兵二萬詔増一城必飛語怨刺二十年間國家不
 敢興拳石撮土代宗寛柔一切容之徳宗明察先誅
 劉文喜次欲盡除羣盜遂詔起闗西兵以臨闗東而
 涇兵倒戈朱泚乗人心之離遂肆不軌然而欲與李
 懷光合勢懷光不伏臣之故李晟之徒得以乗而滅
 之又李寳臣信妖人之言謂有天分而田承嗣玩以
 䜟文不與同惡卒自暴死又朱滔稔兇欲臣山東諸
 侯而王武俊曰我豈能捨九葉天子而臣田舍漢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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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起兵攻滔又李希烈已僭大號而諸侯異謀劉稹
 堅據上黨而三鎮離心以此觀之則唐之藩鎮各萌
 問鼎之心者多矣然而卒不能遂其逆謀者葢彼同
 則此異左逆則右順輕重相制小大相維忽恭王命
 以効順忽矜兵勢以相臨所以然也至于朱全忠遂
 墟唐祚者非其才智過於安史朱泚之徒也葢是時
 藩鎮諸侯各已滅矣時溥朱瑄秦宗權羅紹威王鎔
 之徒各已亡矣全忠視天下之大不復有牽制之黨
[096-10b]
 乃平揖神器若固有之設使當全忠之時朱滔在冀
 田悦在魏王武俊在趙李納在齊則全忠雖有曹馬
 之謀亦焉能披大裘而稱制哉故曰唐之亡由藩鎮
 之削滅也豈非治亂興亡之鑒哉
 子由論徳宗憲宗誅平藩鎮成敗不同曰徳宗憤藩
 鎮之彊潛有鞭撻海内之志竭其帑藏空其禁衛以
 從事於伐叛然師出無功兵連禍結大盜竊發身播
 國屯滅亡之禍間不容髪自是之後亂不得息至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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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憲宗用一裴度決䇿出師淮西既平山東河北彊藩
 大鎮靡耳聴命終憲宗之世海内略定二帝於用兵
 伐叛則同而功烈何其相萬也管子有言攻堅則瑕
 者堅攻瑕則堅者瑕徳宗始使馬璲李抱真討田悦
 魏鎮自承嗣以來兵彊國富屹然大鎮非可易者也
 二將之力斃於田悦而王武俊朱泚相煽而起内自
 魏至燕數千里間莽為戰場而四方諸侯始輕京師
 淮西雖叛然數郡之地也暴取其財虚用其民為日
[096-11b]
 乆矣危亡之機已見而元濟昏童崛强其間此特不
 欲取之耳取之可以必得豈與河朔諸鎮比也憲宗
 乗其機察其時一舉而滅之而李師道承宗之徒或
 誅或臣而四方靡然効順矣此無他徳宗先攻其堅
 敵未亡而已之氣先索力先弊矣已索之氣既弊之
 力人所易侮此朱泚懷光所以陸梁不忌也憲宗先
 攻其易攻其巢穴戮其鯨鯢兵雖未出而氣振於天
 下師道承宗所以消沮而不能抗也有扛鼎之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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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之負石而趨終日則必蹶立談之間而磔嬰兒則
 賁育在傍必悸此攻瑕之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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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歴代名賢確論卷九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