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k0046 湖廣通志-清-邁柱 (WYG)


[110-1a]
欽定四庫全書
 湖廣通志巻一百十
  藝文志
  記
 明
   瀟湘浮橋記        陳宗契
衡郡周靣半水横東郭門而水曰瀟湘受水之塗自陽
朔而來十道委焉建瓴而下滙於蒸耒復逆激而上浸
[110-1b]
巨流悍夾流以居雜沓如魚鱗東南人赴郡如壑勢所
必趨重以霖潦風雨又輕剽之徒趫捷而一葉每每覆
溺或以死以其綰津要議梁之便而勢又不能以石議
浮之便顧工奢費巨謀衆屢輟而能舉則故守胡公首
尸之纔一紀而弛與輟者同自是緘口無議者而形家
則謂郡如一掌中劃為二澎湃漶漫非所以維血脈束
筋骨劉公來守衡甫朞餘公骨清氣壯畧逺思沈神至
而惠生色授而事辦慨然臨流不憚征繕為四民嚆矢
[110-2a]
維歳在夘月在巳日次大梁梁湘輒告成事厥明守相
帥官師庶士登壇而祝禮巳三老先驅次諸相次縣大
夫次諸博士結軌而行於時從者無慮數萬扶杖内履
如在康衢乃喁喁合口為相君壽相君歉然意下止輦
而讓謝弗有三老側耳語謂大夫不愛手足以有今日
祇今若涉河如跨析津屹然僊郡縣圃勞之而不圖而
黯黯明徳虚相君之伐其以我非人哉余小子則操不
律颺言曰常聞巧者避事孱者避勞即强有力亦避怨
[110-2b]
三者廢一念郡國幾何其能集一和也於是小子偕劉
比部際炎等以梁湘請相君力主之令應如響安如堵
相君其得人嘉靖乙夘胡守相勞之不卒虚六十年以
待今日相君其得時傭力課工以維形氣而使劃然始
聨掌股相君其得地衡負疑背霍冬徂初夏大半在滴
瀝中今經於寅冬迄夘夏而竣雨師陽侯斂鍔規成務
相君其得天夫避無三而得有四相君之異政於是乎
可書矣尤有異者梁湘之朝適有元鹿浮江而來望相
[110-3a]
君之轂而止禮斗威儀曰君乗水而王其政平則北海
輸鹿夫守土之相埒於君公今夷水而梁夷梁而衢平
莫尚焉詩云敷政優優百禄是遒鹿者禄也相君即不
有神輸之矣是役也為浮舟七十餘上覆以版中維以
鐵旁衛以楯修一百二十丈有奇廣可四軌東西壘石
為臺拾級而上可百武陽列兩棹楔額其上東曰湘東
寳筏西曰湖右慈航西翼以亭亭三楹廣四筵而羨深
稱之署曰來鹿周繚以石慿楹而𣂏可枕而漱也東植
[110-3b]
水神𤣥君二閣閣旁有室布席箕坐時有欸乃入耳中
主畫則守相劉君督成則郡丞尹公愉别駕陳公允問
簡公懋爵司理牛公維赤令君蔣公鑒偃費金二千各
得自節羨相君别有記橋名瀟湘相君名春閩惠安人
丁未進士
   武昌府新修江岸記     郭正域
武昌枕江而城江漢諸水由岷嶓注艶澦下沿塗口直
瀉龍床磯湍悍迴環不數十里與漢水合新洲翼而迎
[110-4a]
之黄鵠大别對峙受二瀆之衝江自東南來沙羨當之
漢自西來鵠山以下當之陳公□而下勢稍東洲愈逼
愈怒直㵼西江其内為趙鼉磯鐫没水中東南諸湖水
出而灌江江輳於城下城中釃二渠以洩積潦江得漢
水而益寛黄鵠磯巖石斗絶水週環洄激岸土疏惡沈
沙濺沫性不堅剛江徘徊於吾邑凡數折而不欲遽去
蓋洲與漢泊湊之沿江而岸殆難以畚鍤之力與陽侯
爭於汪洋之際也宋政和間州守陳邦光為長堤都統
[110-4b]
别廓東為湖心堤紹興間役大軍築萬金堤建壓江亭
今堤半在城内居民棲止其上為閭閻矣所謂萬金堤
者半圯半没太守張公下車問民所疾苦父老以江岸
對太守請於汾陽直指史公發贖鍰五千金太守巡行
其上凡幾寒暑與諸父老約曰岸址不髙則易没岸基
不廣則易頺有岸者新之無岸者興之其可乎因遣官
視之自下壇至閱兵樓故無岸閱兵樓至接官署岸半
圯中閘口抵觀音閣水嚙城址往來通衢岸大圯至青
[110-5a]
龍巷半圯夏口驛而上迤邐而南又南抵王惠橋故無
岸計費五千有奇於是御史史公報曰太守精覈不羣
早為之嗣是巡撫張公直指金壇史公藩司楊公張公
臬司董公俱報可公謂諸瀕水而與水習者便於因仍
難與更始彼水去則蜂蟻聚水來則鳥獸散耳數武之
地莫肯棄也數椽之屋莫肯撤也吾何所施土功垂永
久吾令奪其所暫不便而與以久安因檄示舊堤起南
浦盡郡城北址因石於繁昌因檝於舟師因民所苦陸
[110-5b]
沈於坳堂而爭峙於水滸者増卑培薄踰年而江復漲
為輟役者再三歳始克有成緒凡費金錢五千有奇居
民始相與聚族而歌且儛曰今而後庶不墊於浩汗為
風波之民也語曰利不再不改法故黎民所懼天下晏
如也以瀕水之民師水之智以五千金之費奠百萬戸
之居以三時之勤貽千萬世之利豈僅僅歳月胼胝計
哉余因悉所以利害以凖湛璧下揵之績如漢河内誦
史公者以副輿論故詳志其事公名以謙字本厚别號
[110-6a]
益吾洛陽人
   御史翼城史公江岸生祠記  郭正域
御史翼城史公按楚飭百度惠四民除强暴興廢墜楚
吏士奉若神明明年大浸城盡圯保安望山平湖漢陽
武勝五門俱塞土武勝一門艤舟其下金沙洲幾十萬
戸水没屋門以外舟行於市城内半為波濤史公曰滔
滔者如吾民何水至以城為堤水去緣城築堤害在水
功在堤吾所屬贖鍰無所用之今歳築明年壞何利之
[110-6b]
有一勞永逸是在良二千石武昌守留心民瘼民溺已
溺羣黎百姓徧為爾徳其相與底績以所屬能吏與居
民相之沿江諸門何始何止有岸者何狀無岸者何所
髙幾丈闊幾尺用木石幾何金錢幾何何以無壞宜用
何人其物斂諸田畝勿勞小民毋用匪人無滋糜費往
予以火灾踰洲渡橋輿梁病涉其悉以對於是太守張
公奏記曰江自下壇抵望山門有岸者培而廣之無岸
者起而築之計費四千九百有奇取之府庫中子粒銀
[110-7a]
僅四百八十有奇夫欲修沙洲先殺水勢宜於白沙洲
濬渠一道新淤髙阜濬之使卑使靳水西然後議岸夫
用石則無算用木用竹則有稽嘉魚有洲課銀江夏有
學租銀應城安陸有子粒銀興國大冶有儒宫齋夫銀
共約九百金有奇敢以請史公曰以上金錢俱以供諸
堤仍捐予贖鍰五千金太守發之躬督之務為千百世
計於是太守張公躬行江上無晝夜寒暑率諸吏士勿
怠勿糜躬諸畚鍤勿疎勿疲課諸工役勿苦勿亟於是
[110-7b]
自王惠橋至閱兵樓長一千一百三十五丈髙廣四丈
有奇自王惠橋至紅廟無岸凡幾千幾百丈髙廣如之
凡用青紅石十萬有奇松樁一萬二千一百有奇松片
二千一百有奇俱錮鐵鈐之鐵凡千百斛有奇又鑄鐵
牛四鎮之夫宇内四瀆吾楚有其二而合流於武昌排
蕩之勢爭雄於芳洲兩岸相翼而吾郡獨受不可磯之
怒誰能建非常之功公之上世史起一鄴令耳一引漳
水民歌之曰終古㵼鹵生稻粱孫叔敖以勺陂興楚吾
[110-8a]
里中故事唐河南尹李適之以禁錢築上陽積翠月陂
三大防水不為患至於天子刋石著功使永王書碑皇
太子書額史公之功在萬世宜郡民之俎豆與社稷並
也公名學遷號武麟山西翼城人張公名以謙字本厚
别號益吾河南洛陽人於是太守張公從百姓之請為
祠宇三間於夏口驛右而使正域記之因系之歌曰江
之永兮湯湯漢之廣兮洋洋枕此江兮城隍障此江兮
堤防公何來兮汾陽被繡衣兮神羊墊我民兮棟梁長
[110-8b]
我邦兮稻梁孰左之兮武昌與朝夕兮皇皇千萬世兮
烝嘗
   南陔館記         李維貞
漢川張茂才永卿累世擁重貲至其先人太學君中歳
好道杜門距躍不交外事永卿既用嫻文辭之名又好
結客戸外屨常滿則辟舎南隙地為館以奉太學君落
成永卿問名於友人潘景升景升名之曰南陔而屬維
貞為之記蓋南陔之亡久矣獨詩序有之孝子相戒以
[110-9a]
養也夫養非一端而巳公西華之養親也若與朋友處
曽參之養親也若事嚴主烈君是不同也舜尊為天子
富有四海之内仲由啜菽飲水是不同也凱風怨則不
可磯小弁不怨則愈疏是不同也食饗不為槩然而樹
木以時伐焉禽獸以時殺焉是不同也不登髙不臨深
舟不遊道不徑在醜不爭然而戰陣無勇非孝也是不
同也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
然而父有爭子則身不陷於不義三諫不聽號泣而隨
[110-9b]
之是不同也䕫䕫齋栗不敢噦噫嚏咳欠伸跛倚睇視
不敢唾嚴威儼恪非所以事親是不同也幹父之蠱有
子無咎然而善則稱親過則稱已是不同也永卿奚擇
焉昔者有鳥止於魯郊魯君悅之為太牢以饗之奏九
韶以樂之鳥憂悲竚視不敢飲食此何故以已養養鳥
也若夫以鳥養養鳥者棲之深林浮之江湖食之委蛇
巳耳永卿之先人雅意乎長生沖舉之術清淨無為之
業而永卿為是館以養之是以已養養親非以親養親
[110-10a]
也趣舎將無戾乎且夫父子之親無所解於其心孩提
之童無不知愛其親者豈待戒耶戒而後養非其至也
楚有直躬者父竊羊而證之上上直而將誅之直躬者
請代之將誅矣告吏曰父竊羊而證之不亦信乎父誅
而代之不亦孝乎荆王聞之不誅也孔子曰異哉一父
而再取名焉永卿之以養親名館也謂何永卿憮然曰
不肖豈敢以養親取名蓋吾友督誨我也先生之言與
家大人之道廣博而精微小子所不能窺然竊聞之禹益
[110-10b]
之於舜曰儆戒無虞衞武公耄矣作抑戒之詩自古聖
哲焉能廢戒請以先生之言記吾館朝夕誦之如臨師
保庶幾無失養於家大人無負吾友命名之義是詩教
也余曰善哉永卿之言詩也加束廣微氏一等也
   太和山記         雷思霈
夷陵八日而至穀城去太和山尚三百里即隠隠見絶
頂頂之青靄入㸔無也又一日而走山谷中水□□皆
太和麓也望闕臺復仰見之若數瓣青芙蓉絶頂若葳
[110-11a]
㽔蕋初日照之其光熊熊輕雲覆焉又一日至清微館
從此入治道相與舎騎而步道旁之觀目不及盼趾不
及舉太子巖以上予與玉檢疲極矣狀如几者平臺孟
儒伯從鼓餘勇紫霄始得輿日下舂矣舎於南巖夜半
寒雨飛泉落枕上不知其為風聲也樓居出樹杪風斯
在下耳蚤起從房陵官道上太和宫九轉而至絶頂其髙
穎出其大不過數十尺入金觀伏謁元君予拜手曰丕
顯大神降於楚採金四出楚最煩苦請以黄金臺化櫟
[110-11b]
陽之雨作荆州貢何如俄而白雲起封中往來衣袂間
如大海水四望皆白氣如萬竈烟蒸之浮浮漏大地出
琉璃色奇矣俄而日光下射冉冉上升如輕縠&KR0456諸峯
畧可名狀如波如列㦸如旗旍如食前豆下視清微諸
宫殿如海旁蜃氣乍逺乍近象生其中上視白雲如百
匹布著天其疾如駛其相織如天孫杼益奇久之乃辭
去而太和人飲我於層樓之上予一慿欄目精欲瞀足
心欲酸下三天門即三磴道也太和人復飲我於天門
[110-12a]
之上酒數行稱佛號者在山滿山在谷滿谷乃歌歌聲
遏雲觀者舌吐下文昌宫讀中丞碑未畢取道虎耳巖
佛子髪毿毿盲矣與語瞶甚車驅之而南巖人飲我於
來薫之亭亭臨幽壑而賓太上相與談山中三事此山
自尹喜隂長生戴將軍謝羅令外不聞有𤣥武𤣥武北
方水宿也有此列宿即有此山川豈神農氏以前天上
無𤣥武神耶若淨樂王是空刼事此山當是灰餘又孰
從而知之宋人好天書以奉𤣥武而文皇帝起北平襲
[110-12b]
斗極隂行姚少師之言神道設教超五嶽而登封之世
廟復起南甸且在邦域之中矣遂傅㑹爾爾此山雲多
在腰際腰以上皆頂也下故不見頂腰以下皆澗也上
故不見澗其觸膚而合若在下崇朝而雨若在上旦而
西行若在下夕而東返若在上亦時有之又此山逺望
之絶頂劣於諸峯近望之諸峯劣於絶頂蓋諸峯參差
前擁絶頂獨後目力所及近者反髙足力所到前者自
下無足怪再舎於南巖過紫霄而紫霄人飲我於禹跡
[110-13a]
池之上歐陽孟弢為予言紫霄亘以絶壁帶以天池徳
刑牝牡合形家言為天太子為帝王扆即太和孤髙南
巖奇絶清微曲僻玉虚平衍皆離宫之屬也過玉虛玉
虚人飲我於望仙之樓祠官以歌兒佐酒予大呌呼一
仙浮一大白徑醉矣玉虚一宿而過遇張真人真人七
十年前曽一過予家聞之䫉古而衣垢故廬尚在何日
重來也是遊也張孟儒羅玉檢兄弟楊伯從及予而五
於山十不得一於亭榭七不得一於宫觀五不得一於
[110-13b]
畸人百不得一而杖頭錢且盡怏怏各騎馬去去無日
不雨來亦無日不雨獨山中四日不雨記云太和山區
域周迴五百里中央有峯名曰嵾嶺𩔖博山香爐髙二
十里望之秀絶垂於雲表清朗之日然後見山乃知俗
言廣八百里髙八十里非也他如石門石室銅杖石床
之𩔖今亦不知何處昔以學道者心有隆替百獸逐之
今學道何人昔之採藥不返者往往仙去今靈藥何在
然其為巨麗觀也方以内名山無兩語岧峻則穆天子
[110-14a]
之所不得遊而秦王漢武之所不得褰裳而至者也語
火齊則軒轅氏之所不能治而夏后氏之所不能鼓鞲
者也語規制則五畤三觀之所為積蘇而祈年集靈之
所為十舎避者也語林莽則領於中涓而嚴於禁籞五松
三花莫為之秀而大椿豫章莫為之年者也昔僧見洛
陽宫殿以為彷彿忉利天宫第自然之與人力耳予於
此亦云
   東門䕶城堤記       袁宏道
[110-14b]
公安治倚江江水齧岸者百有餘年至近歳遂割城之
半以予水議者畫為三說以上一曰避勿與爭道也將
盡撤其堂皇閭井以就髙而公私困竭不與者十常七
也二曰築石隄於江之上流以殺水隄虹偃而出水勢
北走迤南一帶庶免衝激而勢湍速投之石未必膠委
千金於洪流途之人知不可也三曰疏二聖洲之故道
以分江勢夫江身在南水去原而就洪疏之不勝淤也
䇿乃下㑹直指使者應公行部至邑愀然嘆曰江患逼
[110-15a]
矣而江議迄無定畫居者危危若簀下之火愚則處堂
抑豈無智者也江防使者徐公進曰適與薦紳大夫言
未竟也邑三面負隄而缺其東孟公隄垂右臂下揚令
増其支為前障往年江決東門邑居漂盡者左臂虚故
也邇來江患少定幸萬一之復而峻其左可以墨守此
百世之計也應公曰善是邦也詘詘又不可以需則為
邑出鍰若干監司郡大夫而下捐貲各有差閱月而隄
成邑士民相與歌舞於市皆曰微直指使者重念灾國
[110-15b]
不及此孟子曰以佚道使民則不怨况其不使且為出
貲以貸命也一時善形家者皆言邑形勢自西北來後
疊而前削截之以隄則氣留留則能為諸祥且於邑為
左左屬龍也地宜豐形勝之所資也是役之興盈庭之
議頓止自忠襄公以來未之有也
   重修三老堂記       周思久
成化間吾祖觀察使孔明公與方伯李公彥碩督學僉
憲董公宗南束髪結好以風節相砥礪及登仕版歴藩
[110-16a]
臬遂飄然㝠舉先後請老於家投閒養恬意在人外澹
如也維時蜀朱侯則川宰吾麻至則敦禮三公謀多就
之以故朱侯治行稱最焉御史大夫吳公行部至問侯
所以治狀侯對曰下走吏何能唯是二三大夫之訓吳
公擊節嘆曰有以也士大夫抽簪而猶不忘世豈不賢
乎哉顧三公春秋髙倘亦有懿侯舎蓋公之意乎侯敬
諾卜邑西隙地一區築舎舎三公顔之曰耆英堂自是
侯有大政則延三公登堂而問焉以為常後三公云亡
[110-16b]
堂就圯遺址鞠為茂草迨今百餘年未有修復之者文
侯舜堦始掃而新之易今名曰三老堂而因屬記於予
予維憲老乞言古之道也乃晚近之為吏者大都束檢
押礪亷隅勾稽於簿領筦庫之間不者或窺承當轄風
旨為名髙朋求師質顧迂視之豈知親賢則益好問則
𢎞單智寡聞者道之所不載也今朱侯行古之道文侯
聞其風而恱之益求光昭前烈堂成出教令凡學士大
夫以公事至者皆得停車繫馬於此以時諮諏焉是侯
[110-17a]
蓋以三老望人人矣則登是堂者有不慨然想其為人
思以作求之與然進言在人擇言在心心苟虚矣即街
談蕘語亦有可裨治理者不則雖使端木說辭亦安所
用哉昔子賤宰單父求五人事之而稟度焉以故不下
堂鳴琴而治夫子賤在孔門負牆之列其學摩之深矣
乃為宰猶必求助於五人則學之交相資也侯振纓稽
古敦素秉正其嚴不苛其寛不縱有和平之軌焉而侯
方汲然求之人不以自足是侯之志念深矣顧予迂愞
[110-17b]
無能繩祖武追配前修奉侯擘畫萬一乃吾黨學士大
夫素自所期信者豈在單父諸人後耶誠反而思之求
所以助侯者何在則庶幾哉交資之義乎而後無負於
侯作新斯堂之意
   李公建城記        鄭重威
監利荆之屬邑也舊有上坊里宋淳祐之初荆湖制置
使孟珙徙治魯洑口即古中夏口也故無城正徳乙亥
邑丞杜漸以巡撫都御史秦公之命始築土為城歲久
[110-18a]
就圯且壙不可守識者憂之隆慶壬申前邑令李君克
敬執巨冦數十人磔之於庭訛言醜𩔖欲圖報復居民
咸恐謂不可無保障乃以狀聞撫治都御史凌公巡撫
都御史趙公巡按監察御史舒公合疏以請制曰可移
檄大參楊公兵憲徐公督荆二守秦君寵量工度費議
甫定邑令李君純朴以忠鯁左遷至僉曰事其濟乎城
重舉也非誠與才合者其誰能為之抑數或亦有所待
與君亦毅然自任曰是誠在我乃面形勝揣髙卑酌逺
[110-18b]
近程工力増窑竈規畫未幾以入覲北征明年三月事
竣旋任乃理前緒智覃慮殫舉無遺算奮然為之不惑
於浮議諏日興事鳩工庀材驅市㕓間民使負畚挶而
不妨農工贖干紀者以陶甓用示懲戒勸諭富室使分
作於野而給之直法嚴令一朝省而夕課焉即暑雨弗
避勞者勞之有不共命者罰無貸人益感奮衆力競勸
咸樂趨事惟恐後不數月訖工周遭以丈計者千八十
有奇髙九尺廣丈有奇為門五曰朝宗曰望京曰朝陽
[110-19a]
曰阜民曰保和門之上有屋蔽之為間皆三雉堞嶄崒
樓櫓整嚴宵柝無警諸懷不逞者不敢過而窺焉於是
邑父老相率造予曰吾邑城成矣今而後吾民庶其帖
席矣乎先是望此舉者不知幾世幾年幾人矣空言無
補徒為闕典明侯涖任以來未數月也談笑而就之屹
然一方雄鎮借使有警民可恃以無恐矣功不可忘請
紀之以風來者予曰李君才優誠立政教兼舉剸繁理
劇風采凜然法若嚴而實寛財不費而事集佚道使民
[110-19b]
而人不以為厲也材石具而人莫知所從出衆役並興
而田野之耕夫晏如也是以力少而功倍民忘其勞而
樂其成豈非百世不朽之偉績乎昔吾夫子作春秋城
邢城楚丘皆特筆書之召伯城謝而黍苗之咏興仲山
甫城齊而蒸民之詩作良以有國之大防生民之安危
係焉非徒為觀視巳也然則兹城之設豈曰小補之哉
紀之貞石固宜是役也三守朱君諭節推劉君坤皆常
先後署篆與聞其事而邑丞侯之屏主簿謝選典史姚
[110-20a]
岩顯均有勞焉例得並書其他督工效義者列其名於
碑隂是為記
   修築黄師隄記       鄭重威
前巡撫陸中丞石涇築黄師隄民到於今賴之表於道
曰陸公隄今碣在寅賓門外匾其祠曰思公識不忘也
乃上御厯之三十有五年江水横溢隄復決廬舎田疇
蕩而為溟渤死者不可數計非常之眚前此所未有人
情洶洶守臣恐維時陳公津南以宗伯郎出典南郡省
[110-20b]
方觀風心甚惻焉喟然曰監利之民其病乎國依於民
民依於隄無隄則無民矣國將奚賴乃條陳灾異請於
監司於參藩於柱史於大中丞區畫周密言詞愷切僉
如議於是定章程嚴期日㑹計錢穀贏餘之數量工力
多少親為調度以别駕李君壁山為才且賢其歴任也
久又甚得吏民心屬董其事進監利王侯兩川面授方
畧曰民情狃於自安每難於慮始而佚道使民雖勞不
怨乃者辰角朝見土工其始失今不治隄為墟矣水將
[110-21a]
復及其為害滋多兩川奉以周旋晨戒夕勞糾衆治之
且諏日舉事申諭太守阜民至意於是郡僚承式萬夫
展力荷畚執鍤者如魚鱗然始丙辰十有二月越明年
春王正月隄成比舊制增髙一尺廣稱之士民不忍忘
請於縣令就舊祠為主與陸公並祠刻石紀績徵記於
予乃言曰先王體國經野以防止水秋官雍氏掌溝瀆
澮地之禁皆周官之法也我國家純用周制縣設水利
丞一員凡以為民而巳是故環監利皆水也隄為急務
[110-21b]
吏兹土者將水災是禦而顧玩乗之民其謂我何津南
以宏邃之學負博雅之望敷惠之政首以治水為已任
其再造之恩與陸公並昔召信臣為南陽太守開通溝
瀆杜詩繼之修治陂池人為之語曰召父杜母夫召杜
通水道為民興利除害與今日事大率相通將更其說
曰前有陸父後有陳母不亦可乎遂為之記系以頌曰
江出岷山濫觴不竭控引巴渝括㑹大别維歲執徐罔
象播孽澎湃衝突蛇龍改穴隄障崩潰壊民廬宅其溺
[110-22a]
死者無慮千百太守曰咨民匪秦越何辜斯人而罹艱
厄百川不播民何以穡相時度功備為區畫竣功告成
士民胥悅自今日始歲其常獲豈専民裕亦以足國不
有我侯吾其魚鼈遺愛在人表之石碣物阜民安惟侯
之徳
   龍門洞記         周伯殷
龍門洞在長陽縣治南一里清江之隂洞有水北流入
於江兩岸夾天峭聳千仭惟晝分則見日繇江界褰裳
[110-22b]
躡衣而進數百步始至洞所懸溜自崖端飛墜勢若垂
練聲如震雷凡五坎而至平地每坎髙十數仭而下瀦
為潭其第五坎為潭幽深莫測兩涘多嵌巖俗傳為蜦
螣窟宅怪石層疊乳水亂滴凝為鍾乳其下皆白石瑩
潔爽氣襲人如凌隂有異草附崖而生鮮翠盤曲如畫
芝象有魚無鱗四足善登木食葉兩崖之巔皆絶巘喬
木蔽天人跡莫至其上多烏䖘文豹雄貘刺豪羚羊人
熊巨蛇毒蟒有鳥焉四足如狐兩翼如蝙蝠毳毛黄紫
[110-23a]
緣崖而上乃翥而下曰飛生又有怪鴟狸首肉角㫁箬
使方而銜之呱名曰負板遇之則凶宣徳六年夏五月
大旱縣尹趙君銓教諭簡君載訓導周君嶽偕予入洞
祈雨道流王愈沈符於潭有雲氣從巖竇出拂巖岐而
上至於崖端大雨斯注仰視日光炫然自若余輩即冒
雨連日乃止田疇既足槁苗勃興歲以大熟於乎荒巖
絶壑邃谷元湫有禱輒應乃能布甘澍蘇旱灾惠及民
物蓋神龍所潛然也天下之名山大川在祀典者何限
[110-23b]
而求其靈應如斯者曽幾何哉予故記之以告後之宦
遊於此者
   重建冦萊公祠堂記     沈 慶
廟祀之設其來尚矣見諸禮經則曰能禦大灾則祀之
能捍大患則祀之况有功徳於民者乎巴東邑有舊令
宋丞相冦萊公祠堂是乾道間縣尉王寧孫所建歲時
致祭水旱疾疫有禱輒應久而毁於兵燹與公所治秋
風白雲亭故址俱存距今邑治凡七八里許阻山隔江
[110-24a]
非舟莫達民以祭禱為艱屢欲改建而工未就景泰甲
戌春予適按部至邑時鄰境猛虎為害獨巴東無虞父
老因相感歎進而請曰我公遺愛在人迨今三百餘歲
猶能捍衞是邦先時公遊壽寧禪寺僧嘗預設供具以
迎公怪而問故僧曰寺崖有白鹿但公至必為之預鳴
公試而騐之遂神其地遷邑治於兹並搆白鹿亭以為
遊憩之所歲久亭燬欲因遺址建公祠以便居人祀事
敢以是請余書而應曰公何惠愛之深及民之逺若是
[110-24b]
乎若等亦可謂知報本之所自矣夫豈不宜衆聞而喜
踴躍趨事不越月而祠訖工縣尹張淙洎僚屬復請為
記以志諸石夫以川嶽之氣全而孕公故生為名臣殁
為神靈於以福國利民此理之常無足怪者間嘗閱公
本傳自幼岐嶷年十六以父陷番上書行在辭色激昻
太宗壯之命有司記姓名後一年第進士擢任巴東縣
實太平興國中也比方抵任舟經叱灘險幾覆溺忽神
自水中挽舟而行公詰之荅曰我黄魔神也公異日當
[110-25a]
大拜故來擁護但裸體不敢出見公以錦袱投之神即
以錦蔽體出拜而去既而涖位每期㑹賦役不出符牒
惟具鄉里姓名揭縣門民莫敢後者朞年之間政化大
行邑中無事嘗手植雙柏於庭人比甘棠因號為萊公
柏公亷介剛方不矜細故每臨事必以大義決之詩嘗
取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閒之句以寓興識者知其有
濟川之才至真宗朝果拜為相政府清肅邊患鎮安澶
淵一盟敵人歎服中興賢相公為首稱後罹丁謂之謗
[110-25b]
竄謫海南道經公安公以竹挿地仰天誓曰凖若不負
朝廷此竹當復生未幾謂亦有崖州之貶公以蒸羊迎
諸境上戒家人必靡有他謂亦慚悔見諸言詞非有滄
海之量疇克臻此是公雖受謗終不自明卒於南荒可
哀也巳其後李遵朂疏公平昔章奏仁宗上覽始見曲
直復公爵位贈中書令諡萊國忠愍公詔葬洛陽過公
安而向誓之枯竹復生民亦泣弔為之立祠此非徳動
上天能如是乎祠倚學宫比舊有加不可無記以志歲
[110-26a]
月復為迎神詞一闋以遺邦人俾歌以祀公其詞曰公
神遊兮來帝所颯英靈兮蘇下土雷鼓鳴分雲旗揚公
陟降兮在庭戸醑牢潔兮黍稷香庶歆享兮昭靈光讒
諂滅兮悟君王諡贈加兮名愈彰詔歸葬兮自南荒誓
竹生兮榮道傍興悲思兮感涕滂愛庭柏兮如甘棠建
祠祀兮依崇崗福吾民兮壽無疆
   保釐堂題名記       湛若水
惟鄖跨於四省其東則自永濟石巖以達於河南嵩盧
[110-26b]
淅川其南則自沄洲逺河均州以達於荆襄武昌其西
則由房竹以達陜西平利之境其北則由武陽盛水馬
昌上津以達山陽白河之境稽古憲皇廷臣集議若曰
惟郢實四道之衝厥隸湖省其程月餘政令難及荆襄
安沔南陽漢中諸府流民嘯聚深峒窮谷古稱悍剽健
濶喜則人怒則獸厥患惟劇徂兹劉石王李作難殺掠
我人民䖍劉我官軍如兔之有穴此捕之則彼出雖有
智勇莫克濟乃遂立撫治都御史居中以制四方承以
[110-27a]
府衞州縣為久安圖制曰可於是凡所割隸悉屬撫治
凡諸獄訟斯理錢穀斯計兵甲斯飭土宇斯戢亂畧斯
遏邊防斯備城郭斯修流離斯安悉聽撫治毋奪於諸
路之巡撫越自原公傑肇治於斯繼者凡三十二公爰
及方岡胡公東皋士民戴之胥與造於府廷而告曰維
我胡公甫下車不遑朝夕安我士民勵我亷能作我徳
業興我水利完我城池足我兵食閱我武藝寛我逋負
雖畢公保釐東郊何踰焉然自原以及戴王諸公迄今
[110-27b]
未有題名則何以揚前烈懋勵於無疆乎太守陳君雲
松以告甘泉子於京師請記諸保釐堂之石以垂逺甘
泉子曰保釐之旨册命不云乎道有升降政由俗革故
周公君陳畢公相繼治維其時周公毖殷克慎厥始其
原公之時乎君陳有容克和厥中其戴王諸公之時乎
畢公保釐剛柔合徳克成厥終其胡公之時乎時之用
大矣哉繼諸公者與時上下雖百世可行也書曰三后
協心同底於道道洽政治澤潤生民此固聖天子今日
[110-28a]
南顧之望也後之君子其將列於石者得無同此心乎
   重修譙樓記        周 清
按房縣居萬山底歴五代無兵火之患自元以來四方
流民爭聚迄國初房境草冦竊發襄陽衞遣官軍𠞰捕
間遂留守禦洪武十一年創置千戸所越明年千戸李
信以軍民日衆作息無所警悟當城之中乃建譙樓歲
久傾圯正徳戊寅春千戸計麟復新之徵予記樓廣三
間髙三丈深如之四顧溪山環遶欄檻軒豁樓之新與
[110-28b]
軍政俱新也斯可紀矣蓋譙者望也謂登髙以望故美
麗之樓謂之麗譙世傳麗譙之樓魏武所造畫角三弄
曹子建所撰也今角聲之嗚嗚者所以警人於昏曉之
間使之感悟而有所懲創也又嘗觀李衞公軍城及野
營日出没時鼓千撾凡三百三十為一通鼓音止角聲
動角十二聲為一疊三鼓而昏明畢角音之數與子建
實符今房城重建斯樓以施軍政以集軍事以出軍伍
皆有關於大政豈細故也哉若時際清平干戈不擾民
[110-29a]
物康阜登樓攬勝咏歌乎聖化慶幸遭逢於太平之世
不亦美乎
   夫子像塚記        韓應嵩
塚在舊學廟基先是夫子塑像宋元時有之嘉靖間宰
臣奏毁易以木主師儒不忍有司為設蔀蔽之萬厯元
年遷學遂瘞像於舊址桫欏樹下荆襄無此樹生古酇
城南大數十圍髙出城上永樂間知縣王時申列酇陽
八景其一曰桫欏夜月為詩咏之後其樹枯朽為暴風
[110-29b]
所折有赤水流出其後復生於夫子廟前未及百年其
大與前樹同而楚幹奇古如蒼崖翠壁皴皮參差如龍
鱗蛇腹亭植秀拔如端人正士不可狎玩覆庇周匝如
夏屋帡幪秋月當空殘陽倒影如鋪金鏤玉不可勝原
南北遊人停驂艤舟相攜攬不忍輒去始列夫子廟前
今為夫子廟塚樹亦奇矣哉
   清田記          袁國臣
髙皇帝郡縣天下授民常業田與稅埒焉率土皆然吾
[110-30a]
潛地方百里稅僅以萬計豈云不清而復清者謂之何
蓋潛之為邑當漢下流自嘉靖以來漢水數漲漲則田
没而民徙田没則經界淆民徙則故業失猾里豪右往
往乗此蠶食之漁田屯田與民田犬牙錯而民田之稅
較漁屯所輸不啻十之七八小民欲紓目前之急率影
射以售以故阡陌其田者無升合之稅稅至數十石者
地鮮立錐敝也久矣前令歲更代易比至邑故不悉又
無籍可稽咸承訛襲舛濫觴獄訟而國計之逋民用之
[110-30b]
詘日甚焉且潛為興邸湯沐故無城當路移文城之為
保障而疲瘵之餘公私磬懸相視莫敢發猶然據賦稅
額數而坐𣲖焉意謂親於吾身可幸免夫緇及矣其如
民何頃明山朱侯至府視事諸司築城之檄星馳告急
侯召見父老問財力所出狀父老具告前議且刺刺稱
不便侯曰公家一切緩急何者不倚辦田稅乃潛之民
田不稅稅者不田若此竊慮溝中瘠罔所蘇息復執此
為勿亟之役是窶人枵腹責以肩重鮮不仆矣顧成案
[110-31a]
巳具勿容議城且議田稅於是決筴當路請清之既得
請乃屬部下民令曰爾惟彼疆之正毋爾越越者有罰
又令曰爾惟自報之悉毋爾隠隠者有罰又令曰爾惟
互察之詳毋爾縱縱者有罰侯乃斤斤焉持三尺法日
驅手足耳目以從之雖時炎暑暴行赤日中未始有厭
亡何恣睢者流鑠金之口道途騰沸蓋撓之也侯曰吾
自信無他巳耳安能快彼羣囂以魚肉我民哉晝夜矻
矻手持田稅大較而裒益其間他如陂池林莽稍從寛
[110-31b]
等魚課籽粒不失舊額以萬厯丁丑十月而計籍告成
侯於是按其籍行之匪直財力適均城成不日而獄訟
斬然熄兩稅應輸者至擁公庭不得遣境内喁喁頌說
平治若重覩髙皇時也嗟乎如侯者難哉難哉今之人
抵掌而計天下無難為者及當事變紛紜首尾牽制靡
不逡巡卻步為自全計乃侯百年積弊與民更始羣射
四至一不為動如砥柱然要之守以見定才與誠合爾
不然幾何而不為所中格哉夫率舊無過循故逺非一
[110-32a]
恒人能辦矣侯豈好為多事以趨赫赫者邪弊則掃而
更之耳所願後之君子朝夕修之以保有終豈惟潛民
之休哉
   巴東連理閣記       張尚儒
天下之物號為珍異佳祥者不常有於世世亦無從知
之故雖有嘉植奇卉每混於品彚儔伍之中必待積久
而後見巴東縣齋後即巴山之麓有棗二株相離三尺
許株各二幹中兩幹曲向而上合生為一余壬寅莅兹
[110-32b]
土簿書期㑹未遑游覽㑹大中丞趙公議遷是邑檄赴
武昌往來籌度吏事旁午未嘗足履其下越癸夘夏蒼
頭忽告以棗之故余視之良然問之邑縉紳先生父老
子弟舉未之知問之邑博徐周兩君兩君愕然驚欣然
喜曰是名連理物之佳祥何以生此余喟然嘆曰詩有
之梧桐生矣於彼朝陽言佳木非勝地不產守土者見
巴之民生凋耗水火頻仍不思所以修政補救率罪地
脈往往議遷由今觀之棗之連理而生地效靈矣於是
[110-33a]
白之中丞刺史乞仍舊便報曰可而徐周兩君邑縉紳
先生父老子弟咸謀所以表其異各捐俸輸木負石鳩
工建閣於棗之傍兩踰月而閣成因以連理名焉先是
有形家者言縣治學宮俱本巴山之脈負陽面隂當於
縣齋之左背學宮之右肩建一髙閣始足接髙山之雄
壯泮璧之勢故閣遂按方而建廣十有餘尺深如之髙
十有六尺東面開牖南北為隙窓登是閣者右瞰巴山
千尋聳峙左瞰飛鳯山萬烟蒼翠俯視江流浩淼風帆
[110-33b]
歴歴皆在睇眄之下而民生盛衰登耗之故居然睹矣
觸目激衷隨俗雅化奉法循理與民休息當心謀所以
鎮撫巴民者斯一閣也豈徒壯形勝表佳祥巳哉嗟夫
巴固楚下邑宋㓂萊公宰是時蓋在江北岸也南宋徙
今治幾五六百年於此其棗之連理不知生於今之何
時歴官兹土者不知幾經人巴之人往來其下者不知
千百數卒無一人知其異余任踰年始見之得徐周兩
君而始知其祥不亦異耶向使萌之芽之而人知之則
[110-34a]
朝視暮撫生理不固安所得今日之茂且孳也故珠藏
玉韞物之珍異不易知也𩔖若此不易知而卒未始不
可知謂之祥也亦宜因記連理閣而漫及之
   炎帝廟像服記       無名氏
隨之厲鄉炎帝所起民因立廟祠炎帝至今歲時水潦
旱暵災沴病疵有禱焉輒應禽鳥螻蟻至不敢近遊其
廟民以此益尊畏之其廟中偶上為帝像而首之形如
牛自昔皇甫謐之徒蓋嘗主此說甚矣傳之之訛也炎
[110-34b]
帝之見於書者多矣易庖犠氏没神農氏作斵木為耜
揉木為耒耒耨之利以教天下此炎帝之見於易者也
禮曰厲山氏之有天下也有子曰農此炎帝之見於禮
者也春秋左氏曰炎帝氏以火紀官故為火師而火名
此炎帝之見於春秋者也易禮春秋之述炎帝如此而
巳矣不□其牛首也借使信然好志怪者莫如左氏何
不言歟天地之始今日是也彼其荒忽寂寥樸質醇魯
則信矣若夫人之形豈得以與禽獸𩔖又況其聖人哉
[110-35a]
雖然炎帝以教民耒耜故名為神農牛者農之所資也
而習俗訛言因是謂炎帝牛首此固非君子之所信則
未知皇甫謐之徒奚從而聞之也宣城楊侯之治隨最
重神事受政之始使屬官代謁廟下因視廟祠將治完
之而吏以像為告侯曰妄述古先以瀆聖人此皇甫謐
之過也吾不可以不革即遣工人毁廟舊像更其首形
而始冕
   溫泉記          俞 釗
[110-35b]
隨陽西行百里許有地名曰梅坵髙山崒嵂星拱雲矗
綺綰綉錯林霞島霧聨嵐含輝自巖谷委折而來溶溶
然有泉出焉不爇而熱不燖而溫泓渟洄流注於一窪
卉荒藂翳傾亞缺圯𢎞治戊午春正月隨州太守李侯
循行阡陌道經梅坵顧瞻形勝見而奇之命鄉民趙信
等除繁木刜奥草而得溫泉之脈規畫量度甃一小池
廣八尺深一丈引泉縈而注之以為洗塵之所池之上
搆一小亭覆之匾曰溫泉泉之前又搆屋三間以屏障
[110-36a]
之居者耽於斯浴者憇於斯行者息於斯造化效奇至
是始顯夫地靈嗚呼地不自美因人而彰魯城沂水㑹
稽蘭亭不遇其人則勝跡湮鬱徒貽林澗之羞然則是
池之設豈専水泉之適歟抑直川原之勝歟殆天假之
奇遇或者因其細而知其大也耶李侯名克嗣字士修
西蜀内江人登𢎞治丁未進士惠澤洽於下政績聞於
上修學宫立禱祠搆洗心亭鑿夜明池有功於隨多矣
此特其一事耳因書以記時是歲孟秋也
[110-36b]
 
 
 
 
 
 
 
 湖廣通志巻一百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