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1a] 
欽定四庫全書
明名臣琬琰録卷十八
明 徐紘 撰
少師工部尚書追封莊平伯榮襄呉公神道碑銘
楊士竒
公諱中字司正姓呉氏世家山東之武城業儒曽祖淵
祖興仕元為任邱令考成皆以公貴累贈榮禄大夫正
治上卿少保工部尚書曾祖妣某氏祖妣某氏妣某氏皆
[018-1b]
贈夫人公洪武戊寅自國子生授營州後屯衛經歴陞大寧都
司經歴太宗皇帝義旗所指師至大寧公以衆出迎公體
白潔豐偉應對明暢上一見抜於羣衆中賜襲衣命守
㑹闕/ 力田南兵攻城率衆卻之移守薊州捍禦撫綏
具有方畧賜衣服器物以嘉奬之遂命署北平布政司理問
陞本司經歴給饟運賛城守並效勞績陞大理寺丞是嵗
旱蝗公言此由刑濫所致皆臣等之過乞法司務寛平無㡬
陞少卿以發奸慝陞都察院右都御史將營北京宫殿改工部尚
[018-2a]
書奉命取材於蜀還又命董餉運北京賜帛六百疋車駕北
征公扈從兼督餉運既還丁外艱歸起復仍命督宮殿
營繕公言營繕吉事臣䘮服未除非所當預改刑部尚書
後以言事忤㫖逮繫仁宗皇帝嗣位尤見信任陞少保兼
尚書賜寳帶金織衣已而坐累解少保公事三聖皆見信
任凡車駕行幸不以遐邇皆在扈從三陵之建皆公董役
竣事皆有銀幣之賜皇上嗣位以公舊老復少保重建
奉天華盖謹身三殿乾清坤寧二宮命公董之蚤暮勞
[018-2b]
勤致疾功成公雖在告嘉念厥勞陞少師賜白金文綺
加繡麟衣無幾疾竟不起正統壬戌六月丙辰公訃聞
輟視朝一日遣禮部尚書胡濙賜祭追封荘平伯賜諡
榮襄命有司治葬官其子賢世襲錦衣衛百户公為人
和易闓爽勤於奉公其掌刑憲寛厚平恕恒躬視獄中
命除穢惡疎桎梏時食飲戒飭吏卒以時寛恤進遷人
官職務填委規措經回條理井井心之黙識雖久不忘
襟度有容雖忤不較或屈已伸謝愛䕶僚屬恒掩瑕疵
[018-3a]
其佐在南京者常賦造海艘材於江西浙江竟至加數
十倍時論讙譁公聞駭愕遽奏罷賦悉給於公屬官有
器能者率奬進之尤事蓄財以應時需随用皆足未嘗
缺乏自正統来京師多大營建悉出公家有司不知百
姓不聞此本皇上之仁亦公預賛畫焉明於燭奸嘗四
鼓入朝道遇負鈔數十萬緡者公曰非冦而何命従者
悉執以奏詰之迺造鈔匠盜鈔實提舉司鈔遂置于法
邂逅以見必上聞不以出位為嫌厯事四聖皆承厚遇
[018-3b]
所得賜賚時鮮與擬宣徳中嘗賜銀章其文曰和敏詳
達盖以貺公之行云所得書詩圖畫尤多自念乆病奏
乞停禄不允家居事親孝敬常迎就養京師偹極崇奉
親沒致御祭之榮永樂中命大臣之子入侍皇太孫公
推於其弟雖貴待姻戚鄉黨待相與欵洽如布素時賙
窮恤匱不問識與不識與人處謙和怡愉大官中貴皆
樂親之屬纊之日哀悼之衆無間疎戚享年七十有一
塟良鄉縣某鄉之原配劉氏封夫人子男七予與公同
[018-4a]
朝交四十年至是賢奉少保江陵楊公所誌墓文求書
墓道之碑遂益以予所知者序之而為之銘銘曰奕奕
英公興自成均發軔伊始感㑹風雲英氏之服従師于
邁攄勤効謨夙夜靡懈乃進棘寺乃陟栢臺隆隆寵光
亨衢𢎞開正法以施秉公持平遇灾引咎帝嘉乃誠遂
掌邦禁詰奸刑暴惟欽惟恤恭帝之詔再入冬官加右
司空居民恃利飭材考工鞠躬致誠厯事四聖陟降左
右式恒厥敬廷多其績時偉其望巖巖師保六官之上
[018-4b]
曷不憗遺而遽長歸七十髙齡于古已稀夀富考終亦
既寧止史氏有銘詒厥来嗣
兵部尚書張公墓誌銘 楊士竒
公諱本字致中姓張氏山東東阿人曽祖欽祖誠考従
善洪武中公自國子生擢揚州府江都知縣陞揚州知
府遂陞江西布政司左㕘政召為工部左侍郎坐累謫
交阯還為刑部右侍郎陞南京兵部尚書兼都察院事
召為行在兵部尚書兼太子賓客兼户部事公少勤學
[018-5a]
治毛氏詩為人直諒通敏有器識初在江都治其縣有法
豪猾斂肅雖上官素悍暴者不得下擾江都之民安之太宗
皇帝義兵及境衞府皆已歸附公猶率民治守其母夫人曰
此天命也可違天以禍人乎遂率民耆老詣軍門朝内難平
陞知府進參政賜白金文綺是時江西唐琮在都司劉辰在
布政司周觀政為按察使三人皆負勁氣不相下琮觀政尤縱
私無忌憚事連軍民者即各持説務已勝不復揆理有積滯
數月不决者公至齗齗持正且温辭和氣以導之久而三人者皆
[018-5b]
惟公言之聽吏弊素甚公每事躬理吏無容奸聲譽頓起
逺郡邑民事當貳佐躬臨視者衆或憚行輒自請行所過
民多徳之為工部職務叢脞旦暮在公悉心殫慮寖有條
理在刑部奉命督北京河運至濟寧而病朝廷聞之
遣中官挾醫馳視并賜藥及貂裘竣事還益持敬慎
議獄必究情疑者處之率厚數發奸擿伏竒中而經理
秩秩仁宗皇帝初嗣大位重南京根本重地曰張本特
立不阿首進公南京兵部尚書兼都察院事明年被召
[018-6a]
入見言國家大計遂留行在兵部毅然以革弊舉廢為務
皇上嗣位知公忠直可任所言多見聽納髙煦反車駕
親征罪人既得命公撫輯其衆而録其餘黨兵政久弊
奸人以貨脱伍籍而援平民實伍者逺邇一轍公言於
上擇廷臣四出清理悉用釐正於他弊尤多賜𠡠奬諭
命兼太子賓客賜白金文綺鞍馬遂命兼户部事户部
政紀尤弛公夙夜不懈講求其故蠲其積弊舉其墜典
凡上利國家下利民生者靡不盡心事日益就緒宣徳
[018-6b]
六年正月六日得疾又明日訃聞上深悼惜遣禮部尚
書胡濙賜祭遣中官賜賻鈔三萬緡勅工部營喪葬户
部復其家比葬復遣官賜祭卿大夫士之賢者皆走哭
弔致奠祭又相與歎曰一世居髙位享厚禄而能任國
事如家事如張公者㡬人天胡奪張公之速哉公㢘介
有守其心未嘗斯須不在國事剛果嫉惡於治奸宄鮮
寛假而禮賢敬儒尤厚春秋六十有五而卒卒之日家
無餘貲亦可以親其平素矣以公貴祖若考皆贈資善
[018-7a]
大夫兵部尚書祖妣李妣丘皆贈夫人配王封夫人子
男二璘環孫男三承祖繼宗如意保公葬以卒之嵗某
月某日墓在東阿先塋之次璘等以右通政徐琦所狀
事行来請銘余與公兩京交好殆三十年又悉其江西
之政盖琦知公不若余之深也銘曰重秩重禄偉公與
卿巍冠褒衣蟬聨在庭孰如張公經國如家夙夜弗遑
勞思孔多何以益上何以益下曰予時職其敢遑暇焯
焯成績在公多有倚任方隆公止下夀㢘清之操公正
[018-7b]
之施賢人之喪善人之思
少師忠定蹇公墓誌銘 楊士竒
宣徳十年正月十有五日少師吏部尚書蹇公薨於位
先四日以疾聞上遣太監范𢎞以醫来視賜鈔萬緡明
日范太監以衆醫偕来又明日疾革范復来問所欲言
對曰陛下初嗣大寶義獨寡祐不能効分寸禆益然區
區犬馬之誠所望於聖明者惟敬守洪武成憲始終不
渝耳言已而絶訃聞上深悼歎屬時國有大事悉停諸
[018-8a]
祀特賜鈔萬緡勅工部治喪葬贈公特進光禄大夫太
師諡忠定遣官賜祭而官其長子英英等奉櫬歸葬有
日求予為銘予與公同朝三十有五年而事仁宗皇帝
自登儲至大位始終皆陪公公國家老成人所以啟益
士竒盖多不敢辭蹇氏世家重慶之巴縣宋以来多顯
仕自公髙曽以下始隠居不出曽祖繼祖妣牟祖均夀
妣雍考源武妣胡繼羅以公貴贈曽祖祖考皆榮禄大
夫少師吏部尚書曾祖妣祖妣妣皆夫人公諱義字直
[018-8b]
之生而岐嶷長端重不好弄而嗜學弗懈始従里社師
中書左丞殷哲時為郡守一見異之引充郡學弟子員
語其師曰是兒將来逺到非吾所及當成就之而公不
煩程督日益有進洪武甲子中四川鄉試明年中禮部
㑹試廷試賜同進士出身擢中書舎人授徴士郎見重
太祖髙皇帝每前奏事率稱㫖而數見奬賚初名瑢一
日奏事畢問汝蹇叔之後乎親灑宸翰書義字賜之以
易舊名時丁羅夫人憂賜道里費且命馳馹歸盖特恩
[018-9a]
云服闋仍舊職滿三載吏部奏當調特命終九載朝夕
左右凡機宻文字必以付公而小心敬慎久而愈篤建
文中陞吏部侍郎授嘉議大夫太宗文皇帝入正大統
轉左侍郎數月陞吏部尚書授資善大夫時政令制度
有非洪武之舊者詔悉復之公従容為上言損益貴適
時冝間舉數事陳説本未文皇帝以公忠實悉従其言
小人有譖公不忘建文者賴上聖明不聽有除官不得
善地訴公者上皆斥之永樂二年冊仁宗皇帝為皇太
[018-9b]
子命公為詹事時師傅皆以勲臣兼之而輔導責任文
臣詹事盖元僚也上欲有諭皇太子率諭詹事往導意
公亦委曲周悉皇太子尤愛重公所言靡不信用滿三
載陞資政大夫七年車駕巡狩北京命皇太子監國中
外庶務惟諸王及逺夷有奏請詣行在餘悉啟聞處分
公熟於典故達於政體孜孜無倦不動聲色而事賴以
濟賜誥以其官秩封贈二代滿九載賜勅有秉心正直
及淳良篤實禆益國家之褒數奉命兼禮部事雖職務
[018-10a]
填委處之裕如十七年丁父喪歸上及皇太子皆遣官賜
祭皇太子贈賻尤厚有詔起復公詣北京謝上慰勞再
三賜鈔千緡遣中官䕶送歸南京明年従皇太子朝北
京遂命公巡撫直隸應天等府州問兵民休戚及文武
吏之賢否而升黜之謂國家多事之際悉以法繩吏人
將不勝特黜其太甚者數人餘多見寛貸而兵民吏弊
當建革者具奏行之仁宗皇帝初嗣位一切政議預者
三四人而公居首進少保兼吏部尚書二俸俱支賜冠
[018-10b]
服象笏及玉帶二遂進少傅又進少師賜師傅之臣銀
章各一其文曰繩愆糾繆公首被賜上諭之曰朕有過
舉卿即具疏用此封識進来盖望公等匡直也繼賜誥
授榮禄大夫封贈三代及妻於公數人誥詞上特増曰
勿謂崇髙而難入勿以有所従違而或怠所以望公等
者至切也又念公侍従監國舊勞製特蹇忠貞印賜之
其賜勅有以善翊君勞心焦思二十餘年夷險一致之
褒時修太宗皇帝實録命公監修宣宗皇帝嗣位一切
[018-11a]
政議屬公數人如仁考之初繼奉命監修仁宗皇帝實
録書成賜白金文綺鞍馬扈從往庶人髙煦還寵賚尤
厚後從巡邊既還以公年老不欲煩以有司之務賜勅
曰卿事祖宗積効勤誠朕嗣統以来尤資賛輔夙夜在
念圖善始終盖以卿春秋髙尚典劇司優老待賢禮非
攸當况師保之重寅亮為職不煩庶政乃副倚毗可輟
吏部之務朝夕在朕左右相與討論至理共寧邦家卿
其専精神審思慮益致嘉猷用稱眷倚老成之意繼賜
[018-11b]
銀章一其文曰忠厚寛宏以益褒徳云賜新第於文明
門内寵錫洊加吏部言公厯少師九載降勅褒諭仍賜
宴禮部是嵗生日賜白金文綺是日齋宿於公所疾越
五日竟不起享年七十有三公為人沈深質實和厚簡
静内有孝友之行事君有誠處人有量無所咈逆未嘗
輕涉一語傷物至於議法亦不茍為包含必歸中正厯
事五朝凡五十年所履坦坦無一日顛躓之憂退朝之
暇手不釋卷貴而能謙富而能約上前所言未嘗退以
[018-12a]
語人盖天下有隂被其利者矣士奇嘗竊論之魯簡肅
之忠實不欺李文正之不為傷人害物張忠定之不飭
玩好傅獻簡之遇人以誠范忠文之不設城府公盖兼
有之矣元配劉氏繼張氏皆封夫人子男四長英次芳
次芸次荃英荃皆尚寶司丞男孫四霖震霑露公之葬
以薨之嵗某月某日墓在巴縣某鄉某原先塋之次銘
曰節乎蜀山浩乎蜀川孕精毓靈挺生偉人温中穆外
夷蹈素皇明麗天奮躍自下在帝左右秉公與誠掌
[018-12b]
帝之制播告四方進貳天官遂職冢宰簡用俊良往興
至理帝命洊隆俾輔聖儲陳厥謀謨聖罔弗俞四紀在
廷三翼升御肅肅師臣秉王之度一念惟仁永矢不渝
寅畏小心保終猶初隂利逮人人則罔覺惟帝昭明褒詔
有數嗚呼忠定維國老成曷不憗遺翼我聖明生榮死
哀死且不朽昭徳刋辭永告爾後
户部尚書郭公墓誌銘 楊士竒
宣徳六年四月十一日資政大夫行在户部尚書棠邑
[018-13a]
郭公卒訃聞上悼歎賜祭命有司給舟歸喪且營葬事
公諱敦字仲厚姓郭氏其先自太原交城徙東昌棠邑
祖諱忠妣石氏考諱政寛妣侯氏繼馬氏郭世有善徳
公自㓜凝重端謹稍長游鄉校日勤講習已卓卓出倫
輩洪武癸酉以詩經中山東鄉試㑹試下第後擢户部
廣西清吏司主事嵗餘有賢聲陞衢州知府下車咨民
隠蠲弊興利修學政務教化崇儒術禮賢行以表勵其
民振䘏無告郡俗貧死不能葬者焚屍沈之公相城東
[018-13b]
得廢地百餘畆榜曰義阡令民貧死者悉葬是又為約
教民有急相資助民利賴之嘗嵗旱公齋沐致禱雨立
降霑足蝗入境為灾公自為文檄城隍神是夕大雨雷
電蝗盡死凡所禱輒應城西有淫祠嵗四月軍民男女
聚謁祭祠下讙譁若狂公禁止之已而得風眩疾吏民
争勸罷禁弗聽疾亦瘳同僚有私取民財者公雖不面
斥而義形於色其人頓首謝改過待之如初屬邑吏争
濯磨自効公退所謀諸心發諸言未嘗不在民事所秉
[018-14a]
正直襟宇坦明言出而民信令出而民從不俟程督庶
務畢舉舎内蠶箔嘗有叢絲𩔖織成鞶帶脩廣適度郡
人謂公仁政之應在衢七年政化大行坐累徵詣京師
耆老數百人伏闕奏乞留理官報不可耆老皆涕泣而
退後廷臣有言公亷正不阿者召為監察御史陞河南
布政司左㕘政無㡬調陜西以公務留京師今禮部尚
書胡公言其行於太宗皇帝曰郭敦有大臣體冝在左
右即日召見以病不克入遂遣御醫視疾病愈入謝奬
[018-14b]
勞再三賜鈔襲衣明日陞禮部右侍郎兼太僕寺卿仁
宗皇帝臨御進官户部左侍郎兼詹事府少詹事賜誥
以其官贈祖若考而贈其祖妣妣皆淑人宣徳二年陞
户部尚書命鎮陜西嵗餘召還在户部無敢一毫干以
私者未㡬得疾上聞之命太醫往視數日竟不起春秋
六十有二為人純實温雅事親愛敬兼至隆寒盛暑不
懈閨門之内儀度清肅聲色未嘗留耳目公暇手不釋
卷私居無隋容居官剛正人莫能奪所至整飭綱紀盡
[018-15a]
誠撫恤不徐不亟吏畏民懐氷孽之操無遜古人雖列
官六卿汩然布素身沒之日家無餘貲豈非篤行君子
者乎子男五人曰祺貞禧禋祐孫男女皆六於是諸孤
奉衛府長史金實所狀事行介禮部尚書胡公求塟銘
噫行為如公銘其何愧銘曰君子之徳惟正故直惟公
故碩惟澹故適于道之迪于民之則嗟乎郭公允備衆
好嗟乎斯銘無愧有道
太子少保文靖金公墓誌銘 楊士竒
[018-15b]
太子少保禮部尚書兼武英殿大學士金公以宣徳六
年十二月十六日訃聞上嗟悼甚至贈榮禄大夫少保
諡文靖命禮部尚書胡公賜祭文命自喪至祥禫皆遣
官祭𠡠有司治喪葬百需所以褒寵之厚且備矣公諱
善字㓜孜以字行自㓜嗜學問内承家訓之篤長從前
進士聶鉉先生授春秋經得其微㫖中進士乙科授户
科給事中太宗皇帝初臨御注意文學士改翰林檢討居
無㡬簡翰林之臣七人處之内閣付以宻務而兩制悉
[018-16a]
歸焉七人者廬陵解大紳胡光大永嘉黄宗豫南昌胡
若思建安楊勉仁與士竒也數月皆陞官公為侍講授
承徳郎仁宗皇帝在東宫時翰林春坊司經局之臣日
講經史公専説春秋數析簡明睿㫖稱善遂命纂十二
公事作春秋要㫖三卷以進永樂五年陞右春坊右諭
徳仍兼侍講授奉訓大夫七年車駕巡狩北京公與光
大勉仁同扈從八年扈從北征還南京陞奉直大夫十
年賜誥命贈其考守正為右春坊右諭德母陳為宜
[018-16b]
人封母羅為太宜人贈妻孔為宜人十一年扈從巡北
京從征北方十二年復從北征陞翰林學士仍兼諭徳
輯五經四書性理大全為總裁官授奉議大夫十四年
還南京明年扈從巡北京預修太祖皇帝實録十八年
陞文淵閣大學士仍兼翰林學士二十年扈從北征二
十二年復從北征既旋師中道宫車晏駕初喪至斂皆
勉仁與公據禮行之既而勉仁先驅歸報道中之儀皆
咨公而行仁廟嗣位進户部右侍郎兼文淵閣大學士
[018-17a]
翰林學士踰月陞太子少保兼武英殿大學士専典内
制賜大臣五人銀圖書其文曰繩愆糾謬盖以匡直勉
之公其一也奉命持節冊封趙王妃及封梁王洪熙改
元命兼禮部尚書三俸並支大臣兼三俸者惟勉仁與
公二人賜誥命授資善大夫贈其祖仲卿及父皆太子
少保武英殿大學士祖母周母陳皆夫人進封母羅太
夫人贈故妻劉繼室屠皆夫人以法司論死罪多寃抑
命自今臨决必㑹大學士三人同審而公預焉詔百官
[018-17b]
親有違離三年以上者聽給告歸省公首奏歸省母盖
前此百司職務填委無敢言私至是公首奉詔賜賚甚
厚是嵗丁太夫人憂上嗣位修兩朝實録起公為總裁
官明年奉命持節之寧夏冊封安化真寧二王妃厯河
南闗東西之境弔覽周秦漢唐以来遺墟故趾悉見賦
咏所過兵民休戚既還具言於上實録成賜金織襲衣
文綺白金鞍馬是嵗扈従巡邊至宣府而還嵗餘得疾
上遣太醫院官視療數月竟不起春秋六十有四公為
[018-18a]
人簡易沉黙温裕有容居家敦孝友之行既仕事上以
誠持論必正扈從北征時道中士卒有憊者太宗皇帝
知之以問羣臣羣臣未有對公直對宜遂班師凡於公
務致勤不倦處同僚能讓於人汎愛無忤其學該慱文
章和平寛厚𩔖其徳性四方求者無虚日靡不酬應得
一篇一咏者皆寶重之書兼工真行嘗考會試者一讀
廷試者者四不伐善不騖名初陞學士寵賚日加即以
盛滿為戒名其燕處之居曰退菴疾革士竒勉仁問之
[018-18b]
有何言公言受國重恩上無所益朝廷下無所益生民
何言旁或啟之請身後之澤者公正色曰君子所恥訖
終清明未嘗片語涉亂既卒自公侯六卿暨諸司之長
皆哭弔奠祭士庶賢愚皆有喪善人之嘆嗚呼儒者際
遇始終光榮如公一世其㡬何人公之所存盖無忝矣
子男五長昭伯宣徳三年進士次武伯堅伯文伯夀伯
孫男六公葬以卒之明年某月某日葬在某縣某鄉某
原銘曰玉笥崔嵬金川湛澄公生其間萃龢挺英賔興
[018-19a]
賢能濟濟偕至青萍出匣淬礪初試六御乘時登庸玉
署清䆳崇嚴㕘與宻務恪勤夙夕小心寅恭于狩于征
龍旂率從上承簡知坦平平鵾游滄
鵬翔九天厯
事三聖敬終猶始不競不絿有譽無毁方簡大冊天府
所載崇碑厚碣敷在四方謙退之存易簀不貳嗚呼文
靖可式有位
少保户部尚書黄公神道碑銘 楊士竒
自古仁人君子之明夫道者恒以天下國家為心而不
[018-19b]
為其私計范希文言士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
樂而樂夫天下之懐抱斯志者未嘗無人顧其志得行
與否則係於其所遇以希文之志猶不得盡行於當時
非所遇之難乎惟士之卓然有志者則不以是而或怠
然亦鮮矣三四十年間士竒所接名卿大臣若東萊黄
公其可謂有志於希文而無愧者也公禀剛毅之資持
正直之節懐忠厚之志負逺大之器風采凝重氣量𢎞
偉而表裏洞達博學好古篤信不疑不茍為同不矯為
[018-20a]
異不為勢屈不為禍懾惟義之循惟道之行豈非士之卓
然者歟公諱福字如錫東萊之昌邑人自少不凡以書
經選洪武甲子鄉貢入太學初授項城縣簿改清源縣
皆有愛民之政陞金吾前衛知事改龍江左衛蚤暮勤
職而才識明敏剗剔宿弊數出意見輔翼上官陞本衛
經厯上書論國大計太祖皇帝覽而奇之超陞工部右
侍郎特見信用太宗皇帝初臨御治齊黄離間之罪李
景隆於上前并指公為奸臣公厲聲言臣罪應死但目
[018-20b]
為奸則非上知其正直不問遷左侍郎遂陞工部尚書
授資善大夫凡所陳奏悉見嘉納嵗餘天下工匠集京
師者多疫死都御史陳瑛以為公罪劾奏之又不問初
建北京置行部時北方用兵累年民敝甚首改公為行
部尚書任之撫綏公據誠盡瘁植仆濡焦而民以蘇交
阯逆命遣大將軍率師討罪命公先詣兩廣治軍實調
度有方用足而民不困交阯平郡縣其地建都指揮司
布政司按察司總之設官民如制命公以尚書兼掌布
[018-21a]
政按察二司印章而董其治公視民如子狥其所欲革
其所惡勞之輯之訓之飭之躬勤不倦且戒郡縣邑吏
咸修撫字之政吏承公仁無敢違戾公以新造之邦新
附之民政令條畫靡間纎鉅悉盡心焉於是人益戴公
如父時中朝士大夫以遷謫至者咸以見温䘏或者有
疾病躬造視之㧞其賢者與之共事及以教導其民而
悉加禮焉中官馬麒怙恩肆虐自三司以下皆縮首斂
避惟公數裁抑之麒誣奏公有異志上深照其妄曰此
[018-21b]
君子不容於小人寢其奏公居交阯㡬二十年仁宗皇
帝登極上言六事悉見采用時初建儲驛召公還璽書
有元老久勞于外篤念不忘亟欲見之之語瀕行交人扶
老擕㓜送公皆號泣不忍别既至深被奬勞賜白金文
綺遂命兼詹事盖付托之重云無㡬仁廟上賓公董山
陵之役宣宗皇帝嗣位馬麒激變交阯時兵部尚書陳
洽代公掌藩臬二司累奏乞還公盖以交人思公之深
公先已持節親藩冊封即日召還奉命復詣交阯時交
[018-22a]
冦黎利據列城叛朝廷命將率師討之及公偕行將及
境交冦拒師總師者失律為冦所得并得公冦皆下馬
拜公曰公不北歸我曹不至此言已皆泣共置公於館
父事之公度冦無悔罪意即不食冀死冦謹防䕶不去
側竟禮送北歸既歸奉命偕平江伯陳瑄董江南饟運
公與平江協心合謀績用有成公上言足食足兵省役
三事均於時務並見嘉納宣廟念公春秋髙久勞在外
改南京户部尚書上龍飛之初以南京根本重地公先
[018-22b]
朝老成進榮禄大夫少保仍兼尚書㕘賛襄城伯李景
隆南京守偹公時雖老事無巨細必周于慮而裁處適
當襄城惟公言之聽文武諸司凡有疑務咸就正焉於
時南京政肅民安盖倚公為重朝廷下璽書事闗機宻
者公必預焉賜誥命授光禄大夫加贈三代又上言學
校田賦鈔鹽法官俸事多見施行正統四年冬得疾日
加亟猶時强起議公務明年正月五日薨公卿以下奔
走哭弔訃聞賜祭命有司治葬賢士大夫皆傷正人之
[018-23a]
沒以為世道惜公自小官至一品始終以國家生民為
心常取希文語名其退食之堂曰後樂臨大事决大議
衆或媕婀公獨奮斷衆辟易公獨邁往人或有善告樂
從如流斥奸闢佞無所顧忌下人有過多見優容所與
交游必輔於道憂國忘家老而彌篤所得俸賜率分姻
族屬纊之日室無百緡平生立心行事一以不昧天理
為主享年七十有八𦵏昌邑西新郭之原曽祖佑志祖
谷保考士中皆賜光禄大夫少保兼户部尚書曽祖妣
[018-23b]
倪祖妣李妣王皆贈夫人配王封夫人子男五
琮琇
㺭玗孫男二愷□士竒與公同朝四十年晚辱公知甚
厚未薨之先嵗餘予告歸江西道過南京公時有疾首
造焉躍然起執予手論國事娓娓不片語及他嗚呼言
猶在耳安得復見正直憂國如黄公也哉求書公墓
上之石敬叙而銘之銘曰維天之仁生賢與才上以輔
徳下以康時士之髙明誠道在我我祗行之其敢佚惰
萊有黄公桓桓其資于道克明行之弗疑遭逢列聖既
[018-24a]
五十載崇爵重秩踐揚中外靡遑夙夜靡間寢興闡智
畢慮顓顓用誠益下以惠益上以徳敷厥謀猷亶時正
直凡民被疾猶痛在我民既有瘳我食斯下南交初附
詔公拊循育之訓之昭其春温交人戴公曰我父母有
詔歸公如去恃怙肅肅其度内直外方不茹不吐推賢
薦能先哲所存後天下樂公實承之秉執有確國之有
公柱石在堂士之仰之如霍與衡爵圭林林疇並公志
遽不憗遺匪時之嘅
[018-24b]
明名臣琬琰録卷十八
[018-25a]
欽定四庫全書
明名臣琬琰續錄卷十八
明 徐紘 撰
脩譔羅公言行録 楊 亷
羅倫字彛正江西永豐人進士第一成化間官翰林修
譔養病山間卒年四十性慷慨樂善不疑人欺遇事無
所回避有不可輒面斥人舉成化丙戌進士䇿對大廷
頃刻萬言中引程正叔語人主一日之間接賢士大夫
[018-25b]
之時多親宦官官妾之時少執政欲節其下句倫不從
直聲震於時奏名第一為翰林修譔㑹内閣大學士李賢
遭喪去官朝廷留之臺諌皆不敢論説倫詣其私第告
以不可李公始以其言為然既數日復上䟽歴陳古今
起復之非是且曰如其不然必凖冨弼故事終喪劉珙
故事言事反復數千言一本於天理人心之不可已者
孔子曰勿欺也而犯之倫以犯顔切諌為大救時行道
為急其負荷之重未嘗一日忘天下故𤼵憤如是䟽奏
[018-26a]
遂落軄提舉泉州市舶司倫雖見逐而士論益榮之由
是天下之士争自刮磨向之不言以養忠厚者為之一
變而終倫之世臺省未嘗有起復者矣倫雖以此為人
所知然亦以此取嫉於人明年召還復脩譔改南京尋以
疾辭歸閉門授徒日以註經為業垂十年卒於退居之
金牛山世之知倫者不過以其滂沛之文竒偉之節果
敢之氣而已至其心之所欲為而力之所未逮未必盡
知也嘗欲倣古置義田以瞻族人或助之堂食之錢謝
[018-26b]
而不受或衣之衣行遇乞人死於途輙觧以覆之客晨
至留具飯其妻語其子曰瓶粟罄矣之旁舍干之比舉
火日已近午亦曠然不以為意提舉泉州官例應得折
薪錢其人欺之以乏告即放遣之不復問予嘗遣人訪
之山中結茅以居取給於隴畆往來共樵牧若無意於
世者時或作為文章以發其感慨之意而人亦莫之知
也
論曰倫之必為君子而不為小人較然矣如倫之才少
[018-27a]
貶以狥人雖欲竆晦其身寜可得耶以其所學進説於
上世目之為狂何足恠也孟子稱豪傑之士雖無文王
猶興若倫者今所謂豪傑非歟無道於前而所立卓然
人莫能奪之又曰倫才大不及志其青天白日足稱云
陳獻帝/撰傳
孤忠大節文文山者為宋一人髙風直氣羅一舉者為
今一人有文山此啓故有一峯此書有一峯此書故知
文山此啓此書盖有不待駢枝縣附而自㑹者亦自然
[018-27b]
也予讀前史每見文山之烈未嘗不起千古凌厲之想
但予晚生不能接見文山眉宇徒切想望而已然越人
去國期年得見似人者喜予雖不見文山得見似文山
者喜矣今之世豈無似文山者哉成化丙戍附驥一
之尾登第得拜一峯泰山喬嶽白日青天盖真文山者
矣不徒似也嗚呼曾幾何時而一峯謫矣及其再見又
未數月而一峯病矣又不數年而一峯卒矣嗚呼予於
一峯當何如哉一峯跋文山此啓自謂一字一涕張東
[018-28a]
自跋一峯此書又謂一字一涕予於一峯吾道之哭世
道之哭朋友道之哭雖一字萬涕有不足以寫吾痛夫
豈止一字一涕者哉荘㫤跋書/文丞相啓
於乎一峯為道藝先覺為仁義郛郭為士庶依托為當
世醫率為沛八表之雲而翔千仞之鸑為皷萬物之風
而架層空之閣其心洞洞其性落落其文浩浩其行卓
卓白日青天泰山喬嶽於乎一峯九原不作吾誰與歸
吾終從子於冥漠陳獻章/撰祭文
[018-28b]
人心皆孔孟世道皆商周此意無人㑹西風吹古丘白
日金牛洞青雲丹鳯樓思君不可見新月上簾鈎周瑛/撰挽
詩/
侍郎楊文懿公言行録 楊 亷
楊守陳字維新浙江鄞縣人中進士歴仕景泰𢎞治間
官至吏部右侍郎卒年六十五贈禮部尚書謚文懿公
五嵗就家塾日記數百言初學詩歌輒有竒語稍長習
舉子業詞理兼優夐出倫輩四方學者往往傳録所作
[018-29a]
經義論策之文以為式
憲宗皇帝初開經筵公為講官多所啓迪一日講書武
成篇公進曰魯論稱舜無為而治周書稱武王垂拱而
天下治是則聖人之治皆不勞而佚也然後世人主有
祼居禁中委政内侍者乃召望夷之禍有髙居無為肆
情嬖𧰟者乃啓禄山之變是何也盖舜之所以無為者
由其封山濬川以至舉相去凶無一不盡其道武之所
以垂拱者由其列爵分土以至崇徳報功無一不究其
[018-29b]
心皆嘗憂勞而有為乃始佚樂而無為也後世人主則
孟子所謂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㤀者耳此聖狂
治亂所分惟陸下留意時左右聴者悚然權倖有重公
欲援之者使所親諭意公謝却之私於其人曰吾猶
婦也守節三十年今老矣豈白首而改節邪何辱新/撰墓誌
銘/
詔集議桃廟禮官請桃懿祖而以徳祖比宋僖祖百世
不遷公抗言禮天子七廟祖有功宗有徳乃孔子之言
[018-30a]
故凡號太祖者即始祖必事之以配天若商周之契稷
皆以功而非論其本統也宋之僖祖及我徳祖可比商
周報乙周亞圉非契稷比議者徒謂大儒嘗有取於王
安石之説而不從孔子遂使七廟之間既有始祖又有
太祖太祖既以配天而不正南向之位名與實乖豈先
王之禮哉若謂降而合食為非禮則王者既立始祖之
廟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而祀之固無嫌也憲宗升附
請并祧徳懿熈三祖自仁祖以下為七廟異時祧盡則
[018-30b]
以太祖擬商周契稷而祧主藏於後寝祫禮行於前廟
時享則尊太祖祫祭則尊徳祖各不失尊庶無悖禮議
者不能從程敏政/撰傳
𢎞治元年春公上疏請上日御經筵及午朝聴政大畧
謂陛下一日之間居文華殿之時多處乾清宫之時少
則心清理明聖徳日隆矣優詔嘉納脩憲宗實録以公
為副總裁仍兼禮部事公上章請辭部事専史職章再
上皆不允踰年公又疏乞致仕且曰吏部進退百官衆
[018-31a]
怨所集聞望如尚書王恕者尚招人言况臣迂踈豈勝此
任仗望賜臣致仕養病林下以盡餘年上不許致仕命
公以吏部侍郎兼詹事府丞史館供職如故公嘗言古
人謂國可滅史不可滅我太祖定天下即命儒臣撰元
史太宗靖内難其後史臣不記建文君事遂使建文數
年朝廷政事及當時忠於所事者皆湮沒不傳及今来
輯尚可補國史之缺景皇帝已復位號而英宗實録標
目猶言郕戾王附是冝改正舊例羣臣章䟽留中者雖
[018-31b]
有可傳皆不得書乞以留中之奏悉付史館擇而書之
草奏欲上以病不果墓/誌
公天性孝友與人交篤於信義居嘗退遜體若不勝衣
言若不出諸口至商確義理論事是非曲直則侃侃剛
直視義所在勇往奮發雖壮夫不逮也嘗被命教内侍
省教成多去為近侍與公同事者率因之取寵貴而公
獨無少資藉士論多之公博學多識於書無所不讀遇
有所得即為論著蚤嵗嘗作五經四書私抄而詩書二
[018-32a]
經尤為精到至其家庭授受而用以取科者則専門易
學王㒜撰/神碑
先生志行髙雅學博而才俊問學之功孜孜不懈而天
資頴敏絶人古今詩文毎一過目輒為倍誦於凡事物
之觸於目感於心者未始不即之以賦咏作為詩歌以
見意李紹撰禮闈/唱和詩序
公二子長茂元字志仁次茂仁字志道先後起家進士
茂元累官山東按察副使𢎞治甲寅河決張秋朝廷遣
[018-32b]
重臣治河而武臣中貴各持有頭目縻用不貲茂元馳
疏上聞以是得罪謫長沙府同知尋謝病棄官歸屢為
當道薦起弗果𢎞治癸亥尚書馬文升推轂轉安慶府
知府茂仁今任刑部廣東司郎中先是委議問刑條例
兼總本部十三司章奏諳達事體士論韙之諸孫美珩
美璜美琚美瑀美瑶美環美瑜森然玉立又公之積慶
云統/志
廣東布政陳公言行録 楊 亷
[018-33a]
陳選字士賢浙江臨海人進士歴仕天順成化間官至
廣東左布政使卒年五十八公少沈静端慤不妄言笑
從鄉先生陳璲㳺日坐一室誦習未嘗嬉戲敝衣糲食
人不堪其清苦而處之自如為文理致深宻讀之有味
吳寛/撰傳
出廵江西風紀大振不以刑法立威官吏相戒自不敢
犯憲宗嗣位公上疏言君子小人進退治道所係不可
不慎言甚剴切提學南畿學者競為浮華之文力欲變
[018-33b]
其故習徧歴郡縣宿學宫黙然端坐以身為教令讀小
學書暇則習禮一時諸生翕然感化
擢廣東布政使廣民疲困為除徭役罷和買偹賑濟皆
務為惠養計數洗寃獄閩人賴克哥等三十九人湧於
海舟為風漂至潮州守者獲之以通畨論又邑民劉馬
住及黄福等十九人被誣為盗公察其寃悉釋之尤不
畏貴倖中官有弟昌為武職者逼娶寡婦為奪還之於
是乃有提督市舶司者倚進貢為奸利役户苦於供需
[018-34a]
特减三十人其後畨人馬力麻與海商私通販易詭稱
蘇門答刺國使臣市舶利其貲不問公𤼵其偽時又有
賽瑪爾堪使臣泊六灣以獅子入貢浮海還國云欲往
滿刺加更市獅子公言此西域賈人為圗利耳使墮其
謀必貽安南諸夷之笑國體所闗甚非細故中官既蓄
减役户之怨且素利進貢及是毎為阻抑怨益深乃誣
奏他事勘事者求事實不得必欲文致其罪竟逮公赴
京廣人數萬擁留之公在道病作行至南昌而卒
[018-34b]
公立志以古聖賢自期待潜修黙識不求人知其學以
克己求仁為要因自號克菴讀書不資於文詞遇格言
即手録於册為力行之助平生言若不出口視所當為
者則勇於為之不顧利害其處事緩而詳御下嚴而恕
至於言動端荘雖家人見其終身然也身既貴顯燕㑹
惟服先人故衣帶客至瓦器疏食相對無媿色自河南
聞喪還行装蕭然車一兩而已及之官廣東騎驢出都
門而去其儉約有寒士所不及者並/傳
[018-35a]
嗚呼此吾友陳公士賢之墓公有天下不可奪之大節
有足以濟天下之大才有不可遏於天下之大勇國家
承平日久士夫多奄奄無氣節間有之而檢身之功或
歉焉故其發之也不耀而其持之也不恒如吾士賢則
何可議哉其學識粹然一出於正其操履恪然一出於
誠其居此官即欲盡此職其行此事即欲盡此心其視
去就升沈甚輕一在於生靈國家餘不䘏也宦轍所至
無不感動響應者廵江西江西人到今萬口一詞稱頌
[018-35b]
為各御史南畿河南士名遮道泣送者萬計復相率立
生祠及去思碑被閹誣時兵民數萬填溢衢巷號訴於
詔使多涕泣者閹復以賂啖公所黜吏張聚者證公吏
死不從公名滿天下士大夫無問識不識論一時正人
必僉曰陳某張元禎/撰墓表
吏部尚書康懿陳公墓誌銘 王 㒜
𢎞治元年二月二十九日太子少保南京吏部尚書致
仕莆田陳公以疾終於家訃聞命加䘏典又命舉壹惠
[018-36a]
之制於是諭祭以文瑩𦵏以式具如故事而以康懿易
名又允合經禮上念公先朝舊臣所以軫不憖之悲而
施寵終之恩如此吁可謂盛矣公𦵏有日其家以公治
命來請予銘予感公知已不能辭乃按其鄉人工部侍
郎劉公璋状而銘之曰公諱俊字時英别號患菴自㓜
聰警不凡長逰即横治書經正統丁卯試鄉闈以閩藩
第一人𤼵觧明年中進士第授户部主事累遷員外郎
郎中成化乙酉陞南京太常少卿戊子召為户部右侍
[018-36b]
郎癸巳改吏部乙未陞左侍郎丁酉滿九載拜南京户
部尚書庚子奉勑改兵部恭賛機務甲辰轉吏部丙午
尚書九載滿赴闕上嘉勞之賜以羊酒寳鈔俾還任無
何疾作抗疏乞休遂加太子少保致仕璽書馳傳還鄉
仍命有司月給廩米二斛嵗供輿𨽻四人盖歸既逾年
而疾甚以至不起公為人負氣礪志自為主事已綽有
賢聲嘗督天津諸衛官兵採秋青草即日奏减嵗増之
數三十五萬束令止輸原額蘇松諸郡折糧銀為里豪
[018-37a]
所侵者七十五萬兩有竒公往徴之不數月悉輸内帑
尚書金公濓大賞異之自是更景泰以至天順其所任
職皆嚴辦而賢能之聲日益有聞辛巳朝廷出師征兩
廣叛㓂命公往督饋餉時郡邑殘破公私匱乏百方籌
畫事克有濟大率如弛鹽商越境之禁俾得随處貿易
而引輸粟二斗於南雄梧州用是兵不乏食而民不出
賦輿論稱之是冬母喪乞守制不許明年師還始歸莆
又明年復任未幾而有太常之命先是為少卿者多不
[018-37b]
檢一祠官缺請託紛然公至僉舉以公遂帖然服盖其
為務甚簡而公任之嘗不勞餘力識者固已知非公久
處之地矣閱嵗再朞遂入朝為户部尚書楊公鼎以剛
悍自任不稍貸於僚佐然獨重公事經公㫁制者即不
復省屬時四方奏災異三邉告輸輓文移還集咨議旁
午裁决如流不淹晷刻而靡不曲當人咸服公為不可
及幸卯京師饑公奉勑發太倉粟一百萬斛减價糶以
利民權貴有乗時射利者公請於上凡糴以升十計滿
[018-38a]
一石者閉不與其計遂沮而饑者獲濟壬辰上命将北
征特勑公總督軍餉於秦晉諸邉公倍道疾馳比至則
邉庾空竭嵗且不登芻粟價湧而榆林延綏糧道險逺
輸者病之公乃𤼵金於内郡市易且修西安韓城同官
徑道以使飛輓是行所向無敵敵人授首公勞伐居多
凱旋加俸一階尋遷吏部銓綜人物號為清允比陟南
臺薦更留府剗除宿弊盖不動聲色而事皆就緒不假
威嚴而人自摺服名徳老成上方倚毗而公乃引疾决
[018-38b]
去秩増宫保而禄之終身下/缺
明名臣琬琰續録卷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