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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刋道藏輯要卷之下
東圍語錄
平雲堂眞如居士
崇德堂眾姓捐資敬刋
人生年近古稀，精血就衰，宜力澹嗜欲，安定神志，一切家事子
孫之計，可不必勞其思，而動其慮。思我一息尙存，固如是矣。倘
或淹淹不起又將何如。孔子曰：『及其老也，戒之在得。』蓋得者，喪
名之具，亦損身之媒也。夫旣往之光陰不在，將來之歲月無多。
哲士知幾，謝卻時慮，靜養天年，斷不可終日終夜而猶縈擾不
甯也。示陳子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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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金如玉，士之品也。諸子厯學有年，卻不以金玉自待，言多浮
躁，行多粗暴，全無一點涵養體度。常人并處不覺其粗，雅人同
居則自形其俗矣。吾故曰：『不以金玉待其身。』示諸子
居心自善，不如與人共善，鄉黨中有可勸者勸之，有可戒者戒
之。勸戒昭然，卽是成己成物工夫，勿視爲淺也。苟一切諉爲非
切身之事，則居心先左。蓋人要生有益於人，死有益於世。雖婦
人孺子莫不感吾之勸戒而翕然丕變，從此做去，功莫能量。示
龔子三
人莫把己身看大了，又莫把你身看小了。看大己身是謂輕狂，
輕狂則無福。看小己身是謂局促，局促則無量。於世故中，甯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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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等，不高人一等，則不自大而人自重之。於德善中，不讓人
於先，恐落己於後，則不自小而人自欽之。兩者當互而用之。示
梁子彥
眼界不寬，則心思多蔽古，人學古皆從觀覽而來。如欲學忠臣，
則當讀《忠經》。如欲學孝子，則當讀《孝經》。其他可類推也。淸之，心
思澁甚，須於靜夜黎明時，掃室焚香，正襟端坐，莊誦《南華》、《法言》
等經及古詩歌等類，則心自淸靈。淸靈自不滯於物，不蔽於心，
久久有魚躍鳶飛之趣。到此地步，吾更示之。示陳子淸
士之所貴者，貴有優容之度量。尤貴有振作之精神。有振作之
精神，天下何事而不可任哉。子卻少此二字，是一生之累。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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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振作則心志頹，心志頽而可己者己之，卽不可己者亦己之
矣。勇於聞，勇於行，何以稱焉。示劉子甫
人生所當盡者有本有末，本先末後，兩者有次第，無重輕。子四
十以來，知敦本矣。此得其所先也。但於末節多未講究，有缺䧟
焉。以後盡末節，如敦本，始則不至，細行不矜，而累大德也。示劉子聘
人不在讀書與不讀書，而心地俱宜勿昧。慈者，此心；剛者，此心；
不屈者，此心；不謟者，此心。何謂慈，如孝弟之良是也。何謂剛，如
不甘人下，欲出人頭地是也。何謂不屈，羞惡之心致之也。何謂
不謟，傲骨自在，無所枉撓也。人於此立定腳跟，立定志向，内盡
其職，外重其身，人縱不我貴而我自貴，人縱不我尊而我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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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蕭子桂
近日全賴士輩維持風化，人心澆薄，世途險巇，不有士以整齊
之，有不堪言者矣。爾輩甯受迂腐之名，逢人講些三代以上話，
使奸者、巧者、頑者、愚者、强者、弱者皆聞言而戢其私、革其惡奚。
啻木鐸之教，責任所在，勿得推辭。示彭子皆
陶子根器不薄，孝友性成。吾因與之講道、論性，布天梯而欲其
步，挂雲帆而冀其登也。一生無他，只憂貧一念時常縈擾於心。
不知富貴窮通，天命有在。貧而非病，正助淸修。若顧慮頻生，阻
卻無限進境。自吾提覺之後，不可猶效韓宣子之故態也。示陶子復
人無定命，人有奪命之時，視人之自爲耳。當日裴度、了凡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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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極淺薄，而不以命爲役，獨以人事爲功，命終莫如之何。子於
起居食息時，自問人事盡否。未盡則勇往直前，己盡則益加策
勵，似此方是奪天手段。未至斯境，不可歸咎百端。示趙子輝
人生世上，雖不能獨幹大事，獨成大功，而玉成大事、大功，亦不
負天地生我一場。勿以無益之事而勞形，務以有益之舉而盡
力，則生生世世留爲美談。况此功創古希有，正宜認眞扶助。語
云萬兩黃金不足恃，惟多功德榮子孫。體之可也。示蕭子健
凡人心要虛，要靈，要活潑，要圓通。心非無物，心究不物。心非不
事，心究無事。養其淸空，渣滓胥化，朗然如明鏡之高懸，如冰壺
之照鑒，則魔境自消矣。示彭子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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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年卽幼，須小子而具成德之稱，方不負此年少。遇一益友則
親近之，遇一損友則疏遠之。居塵囂之地，目所見，耳所聞，身所
接，每多快樂事。卽於此時，放開智慧，思及樂極愁生，興盡悲來，
古今大抵，如是爲之。謝卻邪人，舍卻邪徑，終日閉戸讀書以探
聖賢實學，不求眼下浮名。遇有可矜、可憫之人，則矜憫之。遇有
當作當爲之事，則作爲之。如登高然，層纍而上，轉瞬卽步雲霄，
回視下方，則有天壤之別，此眞快樂事也。至於父母，乃本根之
人，子道無虧，方獲天佑。而報親不在酒體肥甘，而在克守家聲。
無一事不可以對父母，無一言不可以告父母，如此則親安而
子道盡矣，本卽報矣。示尹子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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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講一事，近時所極不成事體者，莫過於好開奇傳，好尋奇案，
好歌新曲。致使愚夫、愚婦，喜聽而無感發。以後勿好新奇，仍從
正大，一切忠孝廉節，俱要發出，古人心事志意。庶古之忠孝廉
節，昭然於千百載以下，而啟愚感頑，始有實效。示高子庭
吾闡化蜀西，非僅爲一州一邑計。將欲由近及遠，使多方向化，
滌舊染之污，開自新之路，而觀望不前者實多，吾又安能招之
使至哉。所惜失此良因，迷途莫返。士林則誇文采風流，終鮮德
行。商賈則矜經綸才幹，卻少老成。以及諸色人等，皆妄想、妄爲，
不返本而還湻，此世風之所以不古也。今爾輩値末運之年，尙
有悔悟之念，吾故欲引之於至道。若果能從此洗濯身心，盡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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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孝，復其仁義，利物、利人，修善、修福，一切世態視若空花，則豪
傑之士，斷推爾輩。示郫邑諸子
宫中舉行善事十條，一惜字，二養節，三義學，四施棺，五施地，六
施草衣，七施醫，八施藥，九放生，十印送善書。至於諸般善舉，隨
時、隨遇、隨緣爲之，故不盡書。現置水田數百餘畝，可足於數事
用，尙不足於事事用。每望大善同歸，慈航共載，然亦只爲好善
者道，未可爲外人贅也。爾承忠厚之遺澤，綿一綫之流傳，當放
出大見解、大智慧，超然特出，作利人、利物等事，修善、修福等因，
不擇時、不擇地，隨遇爲之，以保己身而報親恩，以求消阨，而福
閤族也。示潘子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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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氏父子、叔姪、兄弟，雍雍一堂，已屬僅見。又能遠來竭誠，足見
善根。但行善有利卽有害，非善之果能害人也。行善而至迂拙
處，害卽伏其中矣。爾方風氣不甚湻樸，以孝友帥之，此得其大
體也。至若誦經、禮懴、修齋，度㧞幽魂等事，則迂拙甚矣，禍每及
之。近有炫左道以惑世者，此等會場，斷不可入，愼之愼之。示羅江謝
氏
行善如耳鳴，自知之，自信之，不求人知，不求人信，方是眞善。不
勤於始，而怠於終，方能全善。不希利益於目前，不期獲報於異
日，方能忘善。如此行去，善益大焉。且善不分遠近，不論難易，善
乃普遍。示綿邑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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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子等積善有年，近今一大善舉，當爭先作去。如輸將一事，望
之甚殷，需之甚，迫不有出而應之者。國事何以濟，君心何以安。
試想人生在世，貴存忠義。今日國庫空虛，不得已而求之於民，
民卽當體不得已之心，以任之。思我祖宗，及我父母，及我本身，
子孫，世代，食其土，䝉其教，安其業，未嘗苛虐其一二，君恩不較
重於親恩哉。親有欲，子當遂之。君有令，而忽之可乎。或以身倡
捐，或以言勸眾，務令鄉村城巿，均知此義，爾輩效忠之日，其在
兹乎。示仁邑尹氏
近時愚頑，全頼宣講勸懲備至，感化無窮。於講時，務有一片眞
誠，奬勸誘掖，多方開導，不可立論荒𣺌，不可有心譏眾，不可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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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嚇人，果能忠告善道，斯至情至性流露於齒頰之間，未有不
動人聽者矣。示三台諸子
性和尙無他過，且賦性仁慈，合吾慈悲心，吾喜收入門下。凡吾
收入者，不下千餘人。不知者謂吾在傳道傳丹，而不盡然也。人
有一德可嘉，一行可取，吾卽不棄，亦憐才意也。示趙子和
宗族而外，最親者莫如鄕黨，蓋不特不可以富而驕貧，不可以
强而凌弱。而於矜孤恤寡，敬老慈幼，及施濟等事，皆當勉力行
之。示李子純
孝爲人本，本立道生，有推之百爲而皆準者。今人每好登山朝
佛、求嗣問財，吾謂不必遠求，只在近所門内之地，活佛居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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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克共子職，無忝孝思，則佛神佑之，吉慶隨之矣。示德成
飮食之中，有禮存焉。如《禮》載天子七，諸侯五，大夫三士，一皆從
禮品節而出，逾禮則犯分矣。庶人較天子、諸侯則遠甚，較大夫、
士則亦遠甚，卽家擁厚貲，而有禮以限之，不得越分奢侈。若一
品一味，罄貧漢數月之費，未免天心不樂。惟舉箸之下，卽念及
宇宙間此刻斷炊者不少，則侈靡之習自然消阻，亦惜福之一
道也。示趙子恩
安逸非所以保身，實所以惰身。身惰則志與心隨之矣。故陶侃
運甓書齋，劉琨聞鷄起舞，其克自振作如此，古今遂傳爲美談。
示張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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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欺』二字，是成人門戸。凡事之不能告人，心之不能對天處皆
是欺。惟孝子不欺於親，忠臣不欺於君，良友不欺於朋，淸白不
欺於天地，正直不欺於神明，此是聖賢種子，勿淺看過。示張子培
凡事不可由己，由己必不能由人，不知好惡同情，人己一致。己
所不欲，勿施於人。若袛知有己，并强人以從乎已，是將强牛之
性爲馬之性，此不近情之甚者也。是謂『偏私』，是謂乖僻。示臧子鳳
身雖六尺，妙合三才，時時持之以敬，事事矢之以畏。敬畏深而
縱恣少，凡辱身賤行之事。皆不敢爲，斯始謂之守身，斯始謂之
『孝子』。示吳子榮
義者，事之宜。義所當爲，不爲則懦。義不當爲，爲之則失。辨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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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識，固在平日，亦在臨事。若事一至而毫無主宰，從違莫定，人
謂其無勇，又謂其無謀，識者則謂之不知義。示臧子恕
人每樂人知，憾人不我知，此是邀名務外心病。不知人卽我知，
於我何加。人不我知，於我何損。孔子曰：『不患人之莫已知。』太上
曰：『知希，我貴。』是以聖人被褐懷玉，則知不知在人，而可知自在
我。示左子誠
天將雨而商羊舞，天將風而燕雀飛，凡事有其機。先時者，機洩。
後時者，機滯。惟迎機而任其自然，少卻了許多逆億，亦少卻了
許多煩惱。示劉子仁
錢字從戈，利字從刀。人以爲肥身之物，吾以爲賊身之矛。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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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祗於德性憂欠歉，不於財物爭贏餘。示胡子仲
夜行則惡其昏暗，徑行則憎其荆棘，人之同情。而此心之昏暗
則不自知，此身之荆棘則不自去。其疏於防檢者，實自荒其心
志矣。示段子昌
籬破知補，水溢知防，慮其害己也。而一身之愆咎，不防而堵之，
不悔而補之，是猶開門揖盜，而安於泛濫矣。害孰甚焉。示吳子榮
馬行千里，其價百倍，以其能致遠也。然馬以千里稱，羣馬之中
往往有之，尙非超羣而絶類者也。孔子曰：『驥不稱其力，稱其德
也。』人可憬然思矣。示澹香
善馭車者，六轡在手，縱送自如，一日而可行千里，卽高山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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顚覆可無憂。善馭人者，百情在心，包含不露。一和而可納干人，
卽姦邪僞妄，感化於無形。示郭綍菴
燕雀在堂，不知巢之忽覆；蜻蜓在囿，不知網之已張。人卽處順
安常，而思患預防之心不可少。所以君子安而不忘危。示劉子霞
雨暘時若則百物生，雷風鼓盪則百物暢。人負陰抱陽，分天地
之餘氣，不思有以充足之，反戕賊之，牿亡之，不幾深負天地生
我之心乎。故靡靡者常屈，而超超者常伸。示鼎臣
日盈則食，月盈則缺，山盈則崩，水盈則溢，這個『盈』字，名美而實
不美。人欲持盈，莫若守謙。《易》曰：『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
流謙，人道惡盈而好謙，鬼神禍淫而福謙。謙尊而光，卑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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踰君子之終也。示左子龍
象因齒而焚身，璧因懷而獲罪。石崇豪富，莫保身家。宣子憂貧，
幸聞規戒。觀此則知人之不善處富，不惟招怨喪名，且多亡身
召禍。惟不自富其富，處之歉然，視之⬤然，庶不至多藏而厚亡。
示諸子
關弓則知避，操刃則思逃，懼其傷己，人人同情。不知忌刻多攖
兵刃，言語每召戈矛，一切利己損人，皆危身之具，欺世敗俗，悉
喪命之根。惟君子坦坦平平，兢兢業業，晝無戮身之憂，夜亦無
驚心之夢。示鄧子高
雞則鳴更，犬則吠盜，値其時而不鳴不吠，人將殺而烹之，謂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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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信也。夫人頂天立地，此身之關係匪淺，若無信則無主，無主
則無爲。孔子曰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示藩卿
范子累代積德，兼一生繩墨不踰，又能孝友陸婣任䘏，又能戒
殺放生，又能行端舉正，又能教子有方，眞翩翩然濁世之超羣
脫俗者也。微斯人，吾誰與歸。示范固葊
凡人當思我身是父母之身，不能顯揚其親，不足以爲人子。夫
所謂顯揚者，豈必巍科高第，前呼後喝哉。如我能孝弟，則顯親
以孝弟之名。我能忠信，則顯親以忠信之名。我爲善，我之親卽
得善名。我爲惡，我之親卽得惡名。善惡在於自作，而親名隨之。
人子可不愼哉。示劉子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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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生也，都愛尋樂處，不知樂不在樂中求，而在不樂中求。樂
中求藥，烟花遊戲，歌舞風流，如朝露晨霜，轉瞬不見。不樂中求
樂，則知慮後，知奮時，知刻苦，知艱難，事事謹凜，步步戰兢，則樂
在其中矣。然我樂矣，當思人猶我也，何妨使之同樂。物猶人也，
何妨與之共樂。仁民愛物之心存，而天報日益厚。積善修福之
念切，而子孫日益昌。所謂『積善之家，必有餘慶也。』樂乎不樂。示楊
子全
人至半生，半多可已之事。人苦不知而不已，遂因不已，惹出多
少煩惱來。吾見有朝靑絲而暮如雪者，未嘗不嘆斯人之不善
自爲謀也。少年多失時光，必待補於末路。四十五十，補過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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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不知補，而營求不已。時若可待，而難待力若可恃而難恃。不
如急早轉身，雖淸澹勝於富貴矣。况身以心爲主，心以血爲衞，
不顧精神而磨其心。傷其血，旋見體日衰而病日增矣。善保身
者，服藥莫若養心。孟子曰：『養心莫善於寡欲。』示牟子仁
爲善最樂，與營名求利等事，大相懸遠。善無窮盡，以遂我之心
而止。如一人一物不得其所，吾心卽不安，必使之共遊於太和
之宇，吾心始安。待人待物殊無二致，卽眞善也。他如造橋、修路
等端，或獨任，或助資，隨其時勢，便力爲之，較之費於飮食、衣服，
應酬、贈答者，眞有天淵別也。夫財有聚有散，聚而不散則生孼，
散之不以道則亦生災。惟聚之之餘，先將每嵗用度計過，餘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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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之於鄉鄰困苦，鰥寡、孤獨，及疲聾，殘疾，一切善事上。雖散也，
而天必使之長聚矣。示趙子輝曹子尉
近日國事値需財之秋，端賴有輸忱之士。子可逢人開導，勸以
忠君愛國之言，激以急公忘私之義，使一人倡義於前，千萬人
向義於後，則國用庶幾有濟。示葉子靈
蘇氏弟兄䝉祖宗福庇，致有今日温飽。須念此日安樂，而往昔
愆尤，不可不急爲洗濯，培植將來。况富貴福澤，惟德可久。誠能
善善從長，則諸孽頻消，超祖先而福父母，延夀命而昌子孫，至
大利事，至大美事，至大快事，時哉，弗可失也。示蘇氏
修積不必盡以銀錢爲功德，只要處一鄉爲一鄉之望，在一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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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一邑之宗。善念日增而月茂，善言日著而月彰。務使頑者轉
醕，奸者轉良，寸積而累之，如萬仞之山。可平地爲也。示王子川
士子讀書須先立一箇定志，思我將來出身，必與國家作一砥
柱之臣，與百姓爲一慈惠之師，方是眞正學問。勿徒以文字，爲
求美衣美食計也。卽或遇有不齊，而抱此志以持身，亦是范公
一流人物。示饒子貞
善始尤貴善終，能創尤貴能繼，此廟功已半成。爾父出錢出力
及從善多般，實體吾教而感天心矣。但數十年後又是一輩，特
出此功，永遠不朽。端賴爾輩繼志。吾於田契，每教多註人名，欲
使爾輩後日不得聽從一等不肖子孫，敗壞此功也。如定規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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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逐件遵行，不視爲虛文則善矣。示陳少梧
識時務者，呼爲俊傑，蕭彭鍾等則不識時務者也。甘心茹素，每
滋物議。諸子果眞心修行，爲善莫先於立德、立功，豈必在此小
節哉。近日誕妄之徒，以左道惑世，稍不檢察，禍機暗伏，諸子還
不悟乎。示蕭彭鍾諸子
人生皆有忠義之良，豈必出身加民，始能盡忠哉。卽如近時團
練，是得以効忠時也。本朝王章聯保甲一條，昭示天下，果能實
心行去，亦卽忠義。雖不能藉此以捍大患，禦大敵，而土豪鼠賊，
皆畏而不敢發，亦安靖地方之一著也。劉子勉乎哉。卽費多金，
有益無損。示劉子聘
[05p013a]
爾小子輩，有己開知識者，有半開知識者，須念作善一途，是我
生分内事，亦是我生體面事。作善之心逸日休，不比作僞之心
勞日拙。旣經來此親聆訓迪，當以所見所聞，盡銘胸次，作箇父
作子述。示遠近小子輩
古人克治身心，最嚴最密。於先聖格言警惕語外，又復自爲銘
盤銘劍，使觸目而警心。如《程子四箴》等類，難以筆錄。吾人生古
人後，正宜抄冩諸銘，貼之戸牖，是亦懲心改過之一法也。而銘
之令人深悚者，莫若座右銘。其銘辭有貨利者亡身之藪，嫉妒
者刎頸之兵，淫戲者絶嗣之塹，貪欲者喪命之窖等語，眞是明
顯道破，使人讀之而汗浸。座右銘，龜卜先生所作也。示王子善
[05p013b]
富有不足恃，節儉乃足恃。衣服飮食宴遊，不循乎禮。多奢一次，
卽折福一次，非傳家之道也。昔人云：『一叢深色花，千戸中人產。
豈知兩片雲，戴卻數鄉稅。』此雖爲官府而言，而奢侈之禍誠非
細。故居家者，亦宜鑒之。示劉子霞
人愈自大，則拒人於千里之外。人愈自小，則誘人於斗室之中。
太上曰：『江海能爲百谷王，以其能自下也。』人當以江海之量，爲
量也可。示胡子僑
莫謂善小而不爲，莫謂惡小而無傷。莊子曰：『任車未毁，童子可
行。一旦傾危顚高墮谷，千人不能安。一卵之微，彈指可麾。其爲
蜚鴻，振翼冲雲，[罾-曾+會]繳不能制。以是知微善可卜吉祥，小惡可至
[05p014a]
滅亡。示蕭子健
凡遇人，有一言不是，一理不合，當從容應之。移時再爲辨論，不
可當面搶駁，使人無地自處，且生厭而不與之近，非接物之道
也。譬諸駒犢，動加鞭扑，則性愈驁而狂奔遠逸。惟順其性，而豢
養之，撫摩之，自然帖伏，任其駕馭，無不如意矣。示趙子仁
懲心之法，莫先於割愛。夫愛，害心之媒也。心一中愛，則心之所
向有固結莫解者。形於食息寢興之餘，而於妻孥爲尤甚。獨不
思兒女之私情，實縛身之韁鎖也。我生生聖賢後，不能與聖賢
爭道德。徒以不堪告人之心，縈擾牽纒，不惟見絶於聖賢，亦且
虛生於天壤矣，甚可惜也。示鍾子本
[05p014b]
天地之利有限，人之用宜節。若一日而罄數日之用，一月而罄
數月之用，天地亦無此贏餘以給我之需。夫人節省有度，惜福
殊多，子孫可卜豐足。蓋儲之者多，而流之者長也。然節可爲，嗇
不可爲。若以嗇爲節，天將，惡其鄙吝，必不能使世世長守其富
有也。示蕭子湘
好惡者人之同情。我之所好，不能强人以不好。我之所惡，不能
强人以不惡。然好其所當好惡，其所當惡，是謂眞好、眞惡。故能
好能惡，歸之仁人。若好人所惡，惡人所好，是爲偏好偏惡，拂人
性也。且好惡一偏，則是非顚倒，公私混淆，壞世亂俗，莫此爲甚，
所以孔孟嚴絶異端。示王子橋
[05p015a]
疾風之來也，人知閉戸。驟雨之發也，人知張蓋。無非爲避風雨
計。而世之傷人辱體，較風雨爲尤烈者。人不思避，且樂蹈之，吾
竊笑其人。 不學其他，而偏學赴燈之蛾也。示蕭子明
寸雨亦可澤物，點火亦可燒山。充其善量，人人可爲堯舜；縱其
惡念，人人皆是盜蹠。故君子辨之於微，而謹之於始。示高子端
人惟不自滿，則含蓄自深。人惟不自小，則經綸愈大。聖賢門戸
尙未識其方，遂謂已步其堂奧，此不能欺人，實爲自欺。事業功
名，自謂力弱，憤勉不生，此非人阻，實爲自阻。惟虛心以討聖學
之原，大力以應天下之務，爲兩得耳。示趙子和
少年如春日鮮花，暢茂挺秀。然不時加灌漑，則膏液易竭，來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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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猶如是之繁茂也。是可觀花以自悟。示汝俊
人固貴和氣迎人，尤貴善氣迎人。若只喜笑顏開，而無涵養以
充之，實形浮僞，不足爲子弟法也。且人之心，當體天地之心以
爲心。天地之心公而不私，一人在天地心意中，人人在天地心
意中。推之恆河沙數人，無不在天地心意中。苟於起居食息之
餘，惟欲己富，惟欲己貴，惟欲己安，惟欲己夀。而世之貧賤、殘廢、
孤寡不生憐恤，是負天地大公之心，己絶其生機之理，豈稱特
識者歟。示王子玉
人蓋有外誠樸而内奸險者，不用吾之視、觀、察以，核彼之所以，
所由、所安，一頃接之間，聞彼談論，見彼動履，遽信其人而親近
[05p016a]
之，愛慕之。并不於談論、動履，窺其自性與否，更不於幽獨隱微，
瞷其行藏若何，是之謂不識人，是之謂枉用愛。示車子石
鹵莽足以僨事，優柔亦足以敗事。處己處人，總以義理爲的。事
之合義合理，身任之，卽赴湯蹈火亦身任之。任以事實，任以義，
任以理也。若遇一事，始則慷慨，繼則狐疑，終則置之度外。此皆
優柔寡斷，一生鮮成幾宗大事，并失卻了許多義舉。示彭子吉
治私工夫實難多得。昔有其從子抱疾，終夜數起詢問，其親子
抱疾，雖終夜未一起，而心之驚懼憂慮，夢寐不甯。較前之數起，
則有眞僞之別，此卽私也。治得去此等私，自然衷懷坦白，可以
對天地，質鬼神而幽獨無愧怍矣。示宿子瀾
[05p016b]
天之生物俱有用處。如鳥則鳴春，蟲則鳴秋。當春鳥不鳴，則發
育之機不著；當秋蟲不鳴，則嚴肅之象亦不著。是鳥蟲等皆有
用於天地，而人之待用於天地宜何如乎？縱不能爲天地立心，
爲萬物立命，而有功於世，有益於人，諸大事當身任之而弗辭，
否則成自了漢一流人物。示劉子甫
淺近之說不難立解。惟講到理字上，則進一層更有一層，實難
盡探其奧。如地之理與天之象互爲對待，與人之命互爲相生，
非淺見者所能窺其微也。若只執陳說，而未會其竅，不必東指
西顧，貽誤世人。能解地理者，先參天，後參人，天人相貫，始通照
曜，始通呼吸，斯謂之地斯謂之理。示徐子信
[05p017a]
人情援勢者多，忌勢者尤多。以彼之勢，不如我之勢。於是百般
計較，必挫折我之勢而後止，必傾倒我之勢而甘心。當此一出
一入，如臨於谷，稍不提防，未有不中其毒害者。君子則知遠害，
其道在守之以謙。示饒子澤
人孰不欲亨，孰不欲長。亨而不能如欲而亨者大半。蓋天不錫
我以亨，何以得亨，何以得長？亨惟平日心可質天事，可告天善，
可格天自然，履亨衢，厯亨運，而自少至壯，自壯至老，皆膺亨吉
於無盡，示長亨
田舍之子霑體塗足，經年辛苦，固是衣食之計。而衣食只可養
家，不能肥家。惟力田之暇，不廢讀書，敦倫立品，修德行仁，則眞
[05p017b]
肥家之事。示熙明
武周達孝，在善繼善述，則知繼志述事，人子宜然。若以父志爲
不必繼，父事爲不必述，則父之志與事遂泯没而不彰，所謂其
父拆薪，其子弗克負荷者，尙得謂孝乎。示崇功
杞梓在林，不能使樗樞之不並植；鳳凰在郊，不能使鷹鸇之不
並生；麒麐在山，不能使𧲣狼之不並長；龜龍在沼，不能使鰕蟆
之不並育。人生兩間，賢否不一，良莠不齊，必峻其門戸，病其浼
污，嫉惡如仇，獨行踽踽則與世太刻，卻少包容，是未體天地含
宏之德，而純是血氣之私，非處世之善道也。示周子六
塵世佛家謂『苦海』，又謂『火坑』。誠見人之憂、喜、哭、笑，幻若戲劇，生
[05p018a]
老、病、死，速若蜉蝣，以苦爲樂，以危爲安，足可惜也。人縱不能免
此八字，而家事子孫之計得半，卽止不迷茫於空，花力樹滋於
實。果累行積功，異日撒手歸去，自有面目見我老[門+肖]。示劉子蘭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千般罪過，一悔便消。是天不絶人以自新，
人當幡然而舍舊。且世間樂事，惟道義中爲無盡，倫常中爲無
窮。若果孳孳爲善，則體舒心泰，較之有損無益之樂，孰得孰失，
不辨可知。抑人生，上貴能承先澤，下貴能則兒孫。若祗庸庸碌
碌，無一善足稱，無一德可錄，直謂與木石居，與鹿豕遊耳。示宗甡
玉藴於山，璞誠寶貴，若攻之則破不足珍，人之身亦猶是也。守
其遺體，不敢毁傷，則陰隲在其中，品格處其中，福澤亦在其中，
[05p018b]
所以君子守身如玉。示儒芳
厚德足以載福，敦厚足以立基。厚者，薄之對也。薄則輕薄，則刻
薄，則狡薄，則滑。以之處已與忠恕悖，以之處人則誠實亡。而一
生之福祿，必由是而削。少年子弟，宜深戒之。示定楨
爲學如行路，然進一程又有一程，卽遥至百千程，亦必步步走
到。半途而止，不可也。所厯之程已過大伴，僅餘數程輒止，亦不
可也。惟蹈實行去直，完其所期到之程，雖愚也必明矣，雖柔也
必强矣，是在有志者。示興俊
虛心下氣之子，每樂聞規戒，有規戒則守之不忘，痛自改過。雖
無父兄，心裏儼有一父兄。雖無師長，心裏儼有一師長。不面從
[05p019a]
而退毁，時卽戒以創心，此等人有受教之誠，斷無有不成材之
理。示正中《
文昌陰隲文》乃傳家之寶，《太上感應篇》實保命之符。時觸目而
警心，自循規而蹈矩。立德、立功，體先聖之訓典。敦孝、敦弟，盡子
弟之儀文。戒殺好生，敬字、惜福，與匪辟遠，與良善親，爲人如此，
家道長興。示樹勳
禹惜寸陰，侃惜分陰。一聖一賢，見得人生歲月，疾如電火，多一
日曠閒，卽少一日德業。且古人三餘學足，何嘗片刻放過。卽不
在學中而守正業，爲正事，亦須惟日不足。若坐失時光老至，嗟
悔無及矣。示祖昌
[05p019b]
天地間富者二三，貧者八九豐年尚可聊生，歉歲卽難養活一
家數口。斗米千錢，兼以囤積居奇，倉儲閉糶，惟困處呌餓而已。
孺子何辜，啼饑不已；老年無計，莩死殊多。當此眾口嗷嗷，實屬
憂心戚戚。出倉粟則百弊叢生，捐米貲則萬人難給。惟設厰煑
粥，可暫可久。救荒之策，莫善於此。有力之家，相與玉成，積少成
多，煮散窮困，厥功匪細。示彭子衢
人當大著眼孔，莫爲巍巍者所煊赫。蓋功名、富貴，數之無窮，見
之實夥。一人而我豔之，人人而我豔之，將有豔不勝豔者，究之
於我何加。惟修德君子，是爲聖爲賢地步，雖與之執鞭可也。示
本堃
[05p020a]
皇天無親，惟德是輔。人欲致福，莫先修德修善。修德、修善，福之
基也。自古永膺多福，或在其本身，或及其子孫者，必其德之積
久而彌光，善之充類而至盡也。子修德修善，有勇心而無退志，
天其將福女矣。示姚子福
人生四體皆貴，而貴之中亦有賤者，如足是。蓋足日霑泥塗，不
比他體之潔白。古人著履，朱履、文履而外，盡著賤履，不似今人
之華而且費也。然此沿襲旣久，殊難返古。惟在誠樸之子，不趨
時和俗，斯可挽其一二。示正中
出家者，舍父母兄弟而出乎家也。自此養育之恩莫報，骨肉之
情己疏。似是人生不快之事。不知修行，亦可度親改裝，亦能報
[05p020b]
本。若果護持庵觀，希步佛仙，是卽進身之階，亦卽顯親之道。示
劉本明
處家去一『私』字，固是公，能服眾。然只不私而不待之以和，事事
嚴厲，則又啟兄、弟、伯、叔，内、外、大小疑忌，非聯絡家人之法也。惟
不私以示其無他，柔和以昭其親愛，則雍睦一堂，家風綿遠矣。
示洪子揚
乳燕毛豐，卽可穿雲。鴨卵初脫，卽知戲水。人當童年，作驚人事，
出驚人語者，子建公瑾陸績諸人尙矣。而壯歲之克自樹立者，
尤指不勝屈。人果能發奮振作，豈必待父兄之⬤⬤訓誨耶。孔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夫三年無
[05p021a]
改則終身不改矣。示定遠
昔有一頭陀，終日在馬祖庵外磨頑石。馬祖問曰：『磨石何爲。』頭
陀曰：『磨鏡。』馬祖曰：『頑石豈可作鏡。』頭陀曰：『坐禪豈能成佛。』馬祖
大悟。是知人之修行立功并無止境，必不限以程途，不計以年
月，恆久不懈，自然如石之可成鏡矣。示尹子衡
學者學爲聖賢也。今世之學者，每謂聖賢何人？我何能學？此是
甘於菲薄，而所學可知矣。獨不思，聖如孔聖，嘗曰：『我學不厭。』賢
如顏賢，嘗曰：『請事斯語。』則聖賢原從學中來，我輩不學聖賢，所
學何事？且我輩卽學聖賢尚不能得聖賢之近似，不學聖賢豈
不去聖賢門戸遙遙百千萬里哉？我輩之生質，縱不比於聖賢
[05p021b]
之生質，而生學安勉同底於道？聖賢不許我輩學，又許誰個學
耶？彼程朱周等學聖賢者也，我輩不學聖賢，將程朱周等之不
欲學乎？程朱周等如不欲學，無惑乎不能學聖賢矣。有志實學
者其思之，其熟思之。示子香『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此語出自聖人。今人每藉此餘慶二字，生
出許多冀倖之私。稍不如意，謂先聖說誑，不知必有之說乃據
理而言。其積善而無餘慶者，亦理之不可知者也。不然，孔子不
應阨陳蔡，周公不必遭流言。善如孔子、周公，尚不克見諒於當
世，况非孔子、周公乎。總之，積善在我，餘慶由天。退悔之心不生，
累積之功勿輟。示尹子道
[05p022a]
主敬之學，由内及外，亦從毋自欺做起。幽獨之中，覩聞不及，稍
涉放縱，暗室欺心，旣難以質大庭，復無以對天帝。自是由欺而
肆妄，而踰蕩有莫究其極者矣。惟將此『敬』字納之於宥密，靜則
如見大賓，動則如承大祭，以私居爲目視、手指之地，以獨處爲
帝臨、神鑒之時，則持之懍然，矢之肅然。而齋莊中正，自有莫之
爲而爲，莫之致而至者也。夫有諸内者，必形諸外。由是正衣冠，
尊瞻視，謹笑言，愼動履，無一事不敬，無一時不敬。極之，造次於
是，顚沛於是，是『敬』之約於一己者，悉守身成己之學。敬之推於
人物者，有德盛化神之能。蓋不特敬以養其中和，亦且敬以充
其忠恕。聖賢主一功夫，此爲切實。而後學麤浮，少講心法。是所
[05p022b]
期於謹篤之士。示鄧子三
這箇『氣』字能橫四海，塞天地，發於無形，充於有用，自夫人血性
一偏，而氣爲其所役。吾見氣有外剛而内實柔者，有外伸而内
實屈者，有外强而内實餒者。蓋直養之功未深，故浩然之體不
著耳。惟以義帥氣，義正而氣自强；以道範氣，道在而氣自足。義
與道所當爲，氣不嫌於激烈；義與道所不爲，氣不妨於斂藏。不
任氣，不縱氣，不動氣，不暴氣，氣爲理所升降，不爲我所消長也。
能柔和始能剛大，能屈抑始能常伸，然後靜則憂患恐懼之不
生，動則麤疏暴厲之不作。人惟見我之有義，惟見我之有道，而
不見我之有氣也。此養氣之功，所以與知言並重歟！示陶子復
[05p023a]
宋湻熙中，有志士聶某者，居東海。聞西域有佛，能度生死。乃擔
囊徒步往訪之。僉曰：『途遠甚，子何必爾。』聶若弗聞也者而竟往。
行數月，途人知其意者，又曰：『遠甚，子何必爾。』聶若弗聞也者而
仍往。又數月，途人知其意者更曰：『遠甚，子何必爾。』聶則厭聞而
揜耳，仍前往。途中日暴雨淋，艱苦已極，行數載始得見佛。佛曰：
『子堅志如此，佛可成矣。』然則人之立志，果如聶之不變、不移，何
患無可成之事業哉。不特此也，愚公志欲移山，精衞志切塡海，
人其傚之。示胡子恕
《書》曰：『謙受益。』《易》曰：『謙，亨。君子有終。』謙之爲言，歉也。此心常若歉
然，不自滿。假故能受益，故能有終。蓋謙以持已則有餘不敢盡；
[05p023b]
謙以接物則不欲多上人。人生學問、德業皆從謙字造到，富貴
福澤皆從謙字得來，所以子房不以進履爲恥，廉頗不以負荆
爲羞。示興旭
從理則安，從欲則危。蓋理者，合天道，順人情，推之百爲而皆當，
故曰安。欲者，害心志，賊善良，極之百念而皆私，故曰危。欲去危
以就安，須窒欲而循理。孔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一理
一欲，從心體上描畫出來，人可不鑒於小人，而勉附於君子之
列耶。示呂子興
情者，大同；理者，一致。固未可任意是非者也。士人逞聰明、矜才
幹，每每俯視一切，處己處人，多所執抝，有出乎情理之外者不
[05p024a]
知古今。祗此一情，祗此一理，凡事當揣情度理，情理於我去得，
始於人去得。若我先不順情合理，公道已失，人心難安，不可不
自爲審量也。後此出身，加民情理二字，更不可忽。稍涉違悖，獄
成誣枉，尤不可不愼也。昔魯人曾參殺，人有報於曾母曰：『曾參
殺人。』曾母曰：『吾子必不殺人。』繼又有告於曾母曰：『曾參殺人。』曾
母曰：『吾子必不殺人。』蓋亦準之以情，斷之以理，故知曾參之不
殺人也。觀此則處世亦烏可無揆情辨理之學耶。示饒子貞
世俗於父母生日，多集賓朋，烹調宰割，爲父母夀。不知雞豚魚
鼈，亦解貪生。爲親生而戕物生，生理先滅，於親有礙。惟於是日
多買物命，放之淵藪，多買字紙，焚之鼎爐，方是夀親之道。再能
[05p024b]
存好心，行好事，說好話，爲好人，無一善不爲父母而作，無一功
不爲父母而立，則不待稱觴頌祝，而父母之遐齡自增，卽異日
考終，亦登極樂。示蔡子錫
佛家空五藴，除四賊，所以明心見性，使無受想行識，故破迷途
一切之礙。今人受想行識，都爲塵緣而起，愈貪戀則愈苦惱，其
中之得而復失，喜而復憂，無止境矣。嗚呼，朱顏曾幾日，鬚髮忽
蒼蒼。安舒之態少徵，折磨之苦時逼，誠可嘆也。惟能空諸一切，
卽有纒愛，力持慧劍以斷之。庶一日可得半日之靜修矣。卽生
活之計在所不免，而得半則止，少卻了許多勞碌。以此修行，方
能有濟。蓋一心不亂，可步佛仙，非妄談也。示吳子林
[05p025a]
父作室，欲其子之肯構肯堂。厥父菑，欲其子之肯播肯穫。人貴
爲克家之令子，尤貴爲繼述之孝子，否則，大傷厥考之心。昔堯
舜之子不肖，其不肖處在不能承父志，非大不類者比也。人若
父在，無志可觀。父没，無行可述。則不但自多愧怍，人將呼而責
之矣。示遠近小子輩
微員末秩，亦邀一命之榮；必如分盡職，方是小臣忠悃。當日孔
子爲委吏，則曰會計，當而已。爲乘田，則曰牛羊茁壯長而已。此
卽盡職處，若祗出則誇餙輿馬，入則呼令僕從，而應盡之職并
無奏效，淸夜思維殊多抱愧。示吕子皐
昔有王樸，陰隲人也。其子曰『敏』，曰『敬』，曰『孜』。樸卒，敏與敬各爭其
[05p025b]
業及器用、什物，惟孜一無所取，其鄰曰：『子何弗取其半。』孜曰：『吾
受父之福田多矣，種之不盡，食之無窮，尙何復有所爭取乎。』後
孜謹繼父志，廣積陰功，終其身亦不見窘。然則人幸有修德樂
善之父，爲我子孫，綿世澤於無盡，較之以金銀遺我者，其食利
更多多矣。豈可因家無遺貲，而遂忘我父之陰，有所遺哉。示正理
人生利益身心，得於師者半，得於友者亦半。蓋友者，所以規過
勸善也。然必自我擇之，益者是友，損者勿友，始獲身心之助，否
則於我身心，如冰炭然矣。孔子曰：『商也，日益；賜也，日損。』蓋商好
與賢己者處，賜好與不勝己者居也。示曾子吾
高子所志者大，見非管窺，固是超羣邁俗之士。然荏苒年華，逝
[05p026a]
如流水，亦須及時努力，不可徒托空懷。若因循時日，阻卻前修，
則有志未伸，終與無志者等，甚可惜也。示南邑高子福
良者，繫本然之善。一切忠孝廉節仁義禮智，皆從此良字發出。
一人能充發其良，人人能充發其良，世自無悖逆僞妄之事。一
人牿亡其良，人人牿亡其良，世每多乖僻姦宄之徒。試問人生
由少而壯而老，充發者幾多人，牿亡者又幾多人。以數較之，天
下約有恆河沙數人，卽約有恆河沙數不良。其良者始焉，性善
未漓，無不知愛其親，無不知敬其長。及知識漸開，嗜欲一起，遂
將天命之眞日剝，月削澌滅殆盡，而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有敢
於爲，而不顧者矣，有寡廉鮮節，背禮違道，甘於蹈而不惜者矣。
[05p026b]
然人縱不解聖賢，存理遏欲，葆養天良，而羞惡尚未盡汩没也，
惻忍尙時發見也，推之是非恭敬，尙日月而一生也。當斯時也，
有人提醒之曰：『羞惡惻忍，是非恭敬，是卽固有之良，不待外求
而自得者也。』則觸動其良，自能復還其良，自能擴充其良。使人
人觸動其良，復還其良，擴充其良，念念在天理，事事根性眞。幽
獨無愧怍之情，衾影無慙恧之態，啟其性善，復其生初，不卽在
此哉。又如童子入塾，以孝親敬長謹信親愛，處處引到良字上。
又以不踐蟻蟲，卽是惻忍。不貪外物，卽是羞惡。不涉放肆，卽是
恭敬。不說誑話，卽是是非等類，明顯道破，使之日習月熟，則不
學而知，不學而能之，本性自不至昏闇而不明，而一生之成其
[05p027a]
爲人，實自此始矣。是在善於訓人者。示邱子門。
人生爲此利字，敗壞許多英賢豪傑，折散許多富貴功名，深可
嘆惜。子能除去利心，專一向善，發堅固念，存長久心，猛勇精進，
直竟善途，把這良心更要保護得𦂳。『良』字從『艮』，『艮』，止也，止其所
而不動搖也；『良』字從『退』，謙退而不敢自高也。起初養這箇良，還
有止息。至觸景、觸物，良皆發於不自知，動於不自覺，則眞良不
昧而天理亦因之流行不息矣。吾說偈曰：『良是立身基，昧卻卽
滅理。保護如嬰兒，天心方見許。』此持心之總要也。心旣定矣，品
斯宜講。友不得人，品不能端。夤緣勢利，附和輕佻，品不能端，言
語涉於肆妄，衣履涉於豔薄，品不能端。品者，如玉之不使玷，如
[05p027b]
蓮之不使污。不玷、不污，品乃立矣。如此方是家之肖子，國之端
人，仙佛門中之根蒂。至於警惕功夫，又必自功過格。始有功記
功，有過登過，悚然有畏天地神明之意，惕然有懼父母師保之
心，漸而熟焉，卽聖門之守敬存誠，佛法之眞一不二，道家之養
心煉性也。聽吾偈言：『幽居暗室不可欺，去惡如鋤草莫遲。從前
今日過齊補，天禍人災自遠離。』作善功所以種果也，作陰功更
有益於本身後嗣，如扶持老幼孤貧買，放飛禽魚鼈等類行，一
次較他善利益五倍爾。於此極宜踴躍遵行，以補先人之殃咎
以延爾宗之嗣續，且主生福德男女，又何憂家口之不熾盛哉。
至於遇路修路，遇橋培橋諸好事，時時爲之，亦如東園之種瓜，
[05p028a]
得瓜，西圃之植麻得麻也。說畢再偈：『人生切莫性游移，一條大
道任所之。荆棘叢中花柳岸，錯下一足悔已遲。』示段子昌。
自古聖賢仙佛，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然吾語錄中不言仙佛，第
言聖賢者，何哉？誠以世間無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仙佛，亦猶
世間無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聖賢也。旦使人能德行無虧，倫
常無忝，則今日可爲乾坤之肖子，天地之完人，卽異日可爲洞
中之仙子，蓮座之菩薩矣。况夫儒家之無聲、無臭，卽道家之常
淸、常靜也。儒家之不覩、不聞，卽釋家之非空、非色也。儒家之曰
精、曰一、曰忠、曰恕，卽道釋家之曰玄、曰妙、曰慈、曰悲也。推之克
己復禮，何莫非取坎塡離之功。盡性踐形，何莫非煉己築基之
[05p028b]
事。私欲淨盡，天理流行，何莫非一念規中，萬緣息盡之景象。鳶
飛魚躍，川流敦化，何莫非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之神情。人祗要
自問可以爲聖爲賢，則無不可以成仙成佛，又何必舍其易而
求其難哉。念及此，則謂吾語錄爲聖賢之功用可也，卽謂爲仙
佛之階梯亦無不可。
[05p029a]
東園雜詠附
五言絶
《㵎漲》
萬山新雨後，飛泉壁有聲。笑無利濟者，一㵎斷人行。
《聞書聲》
夏木濃如許，山川入眼淸。鶴車臨此地，鄰舍有書聲。
《示道》
大道有眞際，天地常自然。若問修行法，靜裏覓丹田。
《再臨萬夀》
山水送行程，風聲又雨聲。欲閒閒不得，重到諭諸生。
[05p029b]
《暮春》
東皇何草草，催減好芳辰。任隨鶯燕語，無計可留春。
《秋夜行》
北斗橫天遠，新秋一味涼。出山人寂寂，露滴荳花香。
《卽景》
涼月滿四更，蟋蟀鬬花棚。道人肩未息，秋露濕衣襟。
《十月二十八日》
陰從陽盡生，陽至陰凝結。東來大地春，先問梅消息。
五言古
《言志偶詠》
[05p030a]
仔肩不自息，踏遍草離離。道遇狂歌者，笑我不知時。世道已如
此，忙忙欲何之吾。聞此子語，捫懷獨自悲。不治急欲治，殷勤有
所施。周流乾坤内，草草勞其思。吾果何爲者，運會欲轉移。斯民
皆直道，可拯不遲遲。吾心心天地，將與古人期。
《語陶子復》
七月未逢君，君仍處困苦。人或爲君憐，我願君力努。飽德味常
腴，精藴充仁圃。勤修得其華，富貴何足數。聞道於一朝，榮名自
千古。
五言律
《初夏》
[05p030b]
翩翩乘鶴去，好是月淸和。村中烟護水，山外樹交柯。蟬聲新抱
葉，雲影淡臨波。行行多得意，無地不樵歌。
《夾竹桃》 因供此花，動我愛慕之情，更欲多植以
備玩賞，不禁發於言詞。
東園與西圃，多栽夾竹桃。宜春亦宜夏，憐雅更憐嬌。偶來五陵
興，時與七賢遭。臨風微帶笑，相對樂陶陶。
《贈樂子》有序
樂子正國，工丹靑，筆亦高雅。前載繪靈異事蹟，圖數十
幅，殊少俗墨。今復繪東園圖以進，己附梓，冠諸語錄首
矣。因贈以言。
[05p031a]
妙景殊難得，披圖一望收。濃摹三月雨，淡點一江秋。隱約遙峰
寺，分明近水樓。梅花千樹雪，不待幾生修。
《九日重登君山》
君山不似舊，登臨感慨多。秋風催木葉，氛氣滿湖波。醉酒傷時
事，調琴咏斧柯。天心搔首問，何日太平歌。
《平雲堂夜月》
明月懸夜光，皎皎照西堂。松枝垂壁重，花影入簾香。酌酒娛今
夕，焚檀答上蒼。更闌人寂寂，閒步小廻廊。
《蜀莊卜肆》
小隱非眞隱，全操是蜀莊。垂簾雜都市，賣卜寓行藏。字字推忠
[05p031b]
孝，言言决否臧。先生甘混俗，心事共名芳。
《有求書者》
大筆誰扛得，神來寫硬黃。風流參漢晉，體勢別鍾王。興起龍蛇
走，書成翰墨香。幾行須鄭重，壁漫補東廂。
《時雨》
久旱苗將稿，農夫望禱深。偶看雲密密，遂沛雨淋淋。帝澤時剛
待，神功感不禁。田間溝與澮，頃集慶甘霖。
七言絶
《臨萬夀》
朝罷歸來淚暗傾，蒼生赤子總關情。幾回欲向人間說，無奈人
[05p032a]
間說不淸。
《飮酒》
麥秋天氣頗淸和，竟日羣仙滿座歌。放量飽吞三百斗，餘杭十
貫未嫌多。
《示道》
踏倒葫蘆醉未醒，乾坤之外一閒身。有人問我修眞法，外葆肌
膚内葆神。
《示童子》
如金如玉是讀書，不讀詩書學已疏。若問功夫何自起，功夫端
的問三餘。
[05p032b]
《賜諸生酒》
臨壇特賜三杯酒，成禮合歡兩得之。好是一堂敦肅穆，老仙暢
快冩新詩。
再飮三廵酒倍香，仙凡何至隔雲鄉。此宵高會眞難得，我且歌
來索和章。
三廵之後更三廵，興愈酣時酒愈醕。滋味不於杯中得，分來秋
夜滿天春。
《詠雞冠黃菊》二種
喔喔東籬秋倍長，好同晚節傲寒霜。相鄰相對無相識，一抱丹
心一抱黃。
[05p033a]
《立冬》
小雨微寒立冬天，家家投炭火新圓。乾坤剝復無停滯，葭管灰
飛妙自然。
《鳳尾松》
別有龍鱗別有心，鳳毛豐滿出遙岑。想是山中鳴和少，飛來伴
我住庭陰。
《卽景》
靈龍妙鶴導前程，越遍雲山雁有聲。直到平原添野趣，黃花滿
路襯人行。
《自題》
[05p033b]
日影三竿我尚眠，流鶯不住喚谿邊。起來點得黃金用，不用人
間臭氣錢。
《誕日自慶》
王家樓上許家樓，乘興高歌疊唱酬。更與主人賡一曲，笛聲吹
處水山悠
《座中佛手柑》
滿筵花果品皆珍，中有拳拳一物新。若演西方佛子法，也將十
指屈而伸。
《下山遊》
春風無限吹煩惱，教人何事情意好。呼童攜酒下山遊，鐵笛一
[05p034a]
聲雲澹掃。
《牡丹》
胭脂雖買畫難工，濃澹相兼一捻紅。縱有桃花飛點點，不如醉
臉笑春風。
《宣講有效》
日月光天節序和，江城秋滿稼盈坡。欲知蜀國年豐稔，宣講功
彌蜀國多。
《有感》
百物凋殘太莫情，森森松柏度千生。不是𡻕寒人不識，幾教埋
没好材成。
[05p034b]
《興來索飮》
小屋清幽似野航，座中佳釀送風香。道人願醉不甘醒，換卻小
觴酌大觴。《
《試鐘》
洪鐘幾日鑄已成，澈地通天自有憑。欲把塵心重洗滌，性和爲
我叩三聲。
《過火災處，因題此以示警》
烈火騰騰莫浪驚，還從淸夜問生平。只因錯把心機用，不義家
藏一旦傾。
《秋菊牡丹芙蓉三種》
[05p035a]
偶來菊圃采籬東，抱得丹心帶露濃。獨把一樽重自酌，酒痕己
上玉芙蓉。
《送葉子護靈》
偶趁微風下益州，香雲薄霧小勾留。慈舟渡得無生法，一路輕
帆到岸頭。
《讀歸去來詞》
先生歸去愛吾盧，趁此時還便讀書。充詘不形殊自得，風淸月
白有誰如。
《賞海棠》
幾度春風帶雨來，翩翩鶴駕到壇台。香國海棠眞足羡，名花一
[05p035b]
樹酒千杯。
《臨萬夀》
鶴駕排空下帝鄉，盈盈䖍爇一爐香。紅塵莫怪神仙戀，卻爲愚
迷晝夜忙。
《卽景》
連番小雨過山家，宿酒醒時興欲奢。春色滿園看不盡，紅桃花
間白桃花。
《賜諸子飮》
一爵通腸膽氣淸，也安神志也生精。今宵宴樂歡無極，月在天
心漏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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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爵香浮氣倍蒸，飮之可當海籌增。諸生試問人生樂，曾否如
斯得岸登。
禮成三爵飮興多，狼藉杯盤乏高歌。諸子爲吾賡一曲，笛譜雲
天月在波。
《自題》
木筆一枝妙入神，愚盲喚醒字皆珍。道人發下宏深願，不薄今
人愛古人。
《贈左靖虛》
靖虛靖虛備淸才，冷冷風送撲鼻梅。當日何韓年少得，聖胎結
就脫凡胎。
[05p036b]
《語劉子達中》
匏官抛卻賦歸鄉，回首湘江路𣺌茫。欲覔大丹無外務，斂神就
範問黃房。
《示劉朝勳》
活人活已兩相安，天意人心一樣看。他日功成歸去也，雲山一
笛過層巒。
《賞夾竹桃海棠蕙三種》
片片桃花寄竹枝，海棠爭艷襯丰姿。惟有蕙香偏撲鼻，移來一
處惹新詩。
《示楊學仁》
[05p037a]
刻刻防心心卻離，不如拴鎖莫任馳。與君一箇收心法，裝作呆
來裝作癡。
《示吳子林》
修心只是問丹田，莫舍丹田另覓玄。氣自斂兮神自定，何須徒
襲口頭禪。
七言古
《飮後狂吟》
道人好酒不好醉，欲醉不醉終日睡。醒時重酌幾百杯，月朗星
輝照天地。再酌幾杯歌復狂，興闌落筆成詩句。問我吟情果若
何，吟情趣在杯中趣。
[05p037b]
《遊霧山》
霧山高兮高出天，中有雲氣盤岩顚。四望古木少人煙，千峯萬
壑聳如肩。我尋古蹟踏蒼蘚，苔侵磴滑葛蘿牽。不聞鳥語喚天
邊，但聞深㵎水潺潺。龍蛇虎豹羣相連，硫磺氣熏鼻腥羶。木石
倒崩當路前，天日長陰變坤乾。欲出山兮霧廻旋，[罕-干+大]有鐘聲隔
嶺傳。此間信多住世仙，爲登古寺密林穿。古寺大唐開法筵，山
僧傍午共參禪。我問山僧僧便便，自昔罹災一炬然。瓊宫貝闕
餘數椽，紛紛瓦礫碎花磚。遺址空餘覆鹿眠，有池無有出山泉。
只餘明月照淸漣，山中有明月池危樑幾榻碣石懸。流月月流今古圓，
山中有流月橋道塲千載迭變遷。試掃苔痕覓遺編，一碑未徧滅古⬤。
[05p038a]
仙人已去我無緣，雲霧浮空滿大千。霧出盪胸俗慮蠲，霧散羣
山入眼全。霧出霧散幾千年，我乘白霧上太玄。
《燕子行》
春日晴和來新燕，飛入人家斜目眄。穿簾入闥繞梁間，若與主
人初覿面。絮語商量覓春巢，相厥攸居樂陶陶。去年舊居嫌不
固，爲卜新居語嘈嘈。擇得庭軒心歡喜，不待雞鳴便欲起。鄉村
帶雨啄香泥，對對飜飛情難已。費盡辛苦巢始成，窩中靜處無
陰晴。忍饑耐渴長如此，廹欲新雛脫殻生。生雛啣食不少停，冐
雨經風遍野尋。得食歸來哺燕子，賢哉懇懇與懃懃。何期毛羽
剛豐滿，飛去他家竟不返。可憐終日語雕梁，痛斷肝腸傷破胆。
[05p038b]
廻憶乳哺費精神，至今孑然獨一身。鬻子之恩誰報得，空勞心
力度三春。吁嗟乎！負恩不獨一燕子，觀燕令我愁腸起。人子不
報父母恩，天賦眞良業己。死人生盡孝當及時，膝下依依莫遠
離。庭闈無恙早供職，終天抱憾已遲遲。
七言律
《平雲堂題壁兼語陶子復》
偶穿竹徑到平雲，境地淸幽自不羣。門對雙谿浮鴨爪，庭餘老
柏起龍紋。開軒几凈如相對，入座爐香卻早聞。我羡主人眞不
俗，盈盈盞酒奉殷勤。
其二
[05p039a]
彷彿匡山離垢園，經年絶少馬車喧。靜中日月長如歲，閒裏功
夫默守元。不住流鶯嗁遠樹，無端飛燕語東軒。此間坐卧殊無
累，急把玄機仔細參。
其三
堂前百卉共芬芳，次第花開壓短牆。台砌蝶穿身似夢，欄杆人
倚氣偏香。午書課罷聲方歇，卯酒醒餘意若忘。更有一番鄉野
趣，蟬鳴不斷到斜陽。
其四
平雲居士品高淸，秀骨珊珊質玉璜。旣識塵緣歸幻象，須從現
世悟無生。垂簾靜息添眞液，塞兌深藏養至精。自古仙源皆可
[05p039b]
問，莫教歧向阻前程。
《懷范子涵》
故人相別幾經年，聞說修持志力專。立德立言無懈，怠希仙希
佛有因緣。能於窮族垂靑眼，信是淤泥長白蓮。眾濁獨淸眞箇
少，聖賢心事羡君肩。
《寄范子涵》
說到人心奈若何，無端平地起風波。家無賢孝思光祖，世夥姦
頑敢犯科。惟道貨財萬分少，若陳果報半言多。澆漓似此難爲
挽，不識君心憾也麽。
《寄鍾子本》
[05p040a]
本生別去隔山河，屈指於今八載過。定擬修持與歲進，豈肯身
心曠日多。人當老去功宜補，家縱貧時志不磨。回憶半生成夢
幻，餘暉足惜莫嗟跎。
《贈盧子虛》
髯翁八十多精神，噉飯猶强老夀徵。方寸恐荒常樹德，一生立
志不言貧。爲山土簣時時進，修己功夫日日新。耄矣猶勤誰得
似，迎人處更藹如春。
《示徐子直》
萬刼千生到此生，此生𡻕月莫虛更。少年恍惚時多廢，半世修
爲事匪輕。隨地立功惟努力，臨財辨義自懷淸。鏡花水月都成
[05p040b]
幻，曷把人心仔細評。
《戒蕭子湘》
火發無明熾性根，莫教熖熖上天門。和平養得春風普，煩惱除
將樂意存。觀我觀人殊一致，疾時疾俗可無言。若逢酒戰休爭
勝，葆定靈珠固本原。
《示胡子恕》
妙合三才是此身，性中無僞有天眞。只緣後起私慾勝，遂使先
天至善淪。滴滴還原歸本相，茫茫迷路喪元神。年華荏苒時難
再，趁早修行做箇人。
《喜趙子仁》
[05p041a]
直道婆心兩得之，通天質地意無私。惟將禮法律人已，總以箴
規望友師。一點靈明渣早净，多生因果話非癡。從兹積累功無
輟，信有祥雲捧日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