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569 九靈山房集-元-戴良 (SBCK)

[027-1a]
九靈山房集卷之二十七
　　越㳺槀　男戴禮叔儀𩔖編
　　　𫝊　從孫侗伯同編
　　　　石孝子𫝊
石孝子者四明山農夫也家丗貧賤老屋数楹隐隐
樷薄中孝子早䘮父獨與其母俱一日以事出則告
其母曰児出母居此無侍養者幸徃依女氏待児之
歸也母曰諾其女氏家去母甚迩孝子謂母可即至
竟行後二日歸首過母𫠦寓而母未甞至也孝子即
心驚倉皇抵舎忽見壁間一巨竇覘之則乕子三㩀
其榻䖏為穴孝子知母巳為其𫠦害即慟且盡殺乕
子復磨一斧堅執立竇内頃之母乕循竇入即斫其
首碎之肝腦磔諸庭而復大慟以斧天曰吾雖
殺四虎而吾母之讎未以報也乃更迹牡乕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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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持斧阻崖石待之牡乕果咆哮過崖下孝子而
前當乕首連斫數斧即斃虎既斃孝子亦随死僵立
不仆張兩目如生而手𫠦持斧獰不可奪鄊鄰走吊
咸凛凛欲亡去獨甞捕乕者相率拜𥙊而神之盖余
至越聞諸宋先生元僖云
論曰父母之讎不與共戴天是以齊㐮讎紀而有紀
矦之去魯荘讎齊而有乾時之戰敗盖戈枕甲
讎在必復而巳其可計強弱蓄情抑志以每其生
㢤竊痛宋氏南遷二帝客死金虜兵以復讎誠不
可朝夕緩也而頋有沮扵姦議卒使終天之恨竟莫
一伸是果何為㢤當時議者孰不以宋弱金強為
以孝子觀之宋雖弱豈下扵一夫金雖強詎勝扵五
虎孝子行之而宋之君臣反有𫠦不設使孝子
之事見之扵彼日主議者亦可少愧㢤嗚呼若孝
[027-2a]
子者皜皜焉烈烈焉雖與岳將軍軰比質可也
　　　　張婦𫝊
張婦者吴越間隐人張貟妻也父故進士畨陽徐勉
之以文學名于丗婦受其學讀書通大意自劉向
范皣而下𫠦記烈女事無𫠦不且雅善皷琴喜為
詩習之晝夜不倦如學士大夫父母以為賢恒為
擇對不肯嫁凢子後見貟落落有竒莭慨然曰是可
與吾女齊遂女之貟家素以豐産䧺其鄊至貟輕財
好施人有以窮歸巳者傾𫠦有濟之不為秋毫計
惜以其故数匱至不自給婦入門即屏嫁時服飾
更為布裳麻操作而前薪水之親之中饋之事
任之緝績紉縫之勞之窮門陋屋敝衣糲食未甞
動其情每遇貟食飲不継終日清坐相看甚無頼
則為援琴而弹一唱三歎有遺丗之心焉貟既益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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蹇空一家出居慈水上無寸土可卓錐無尺宅可蔽
風雨無上下之交可以通有無而貟剛介自若似不
知有寒餓者豈獨貟之以理自遣㢤亦其妻之安
扵義命不孜孜扵温飽不戚戚于乏有以助之也
姑年老事之尤盡孝值疾作扶持保沐者
動旬浃即無恙時漱盥不少怠而菽水之薄未始不
得其心姑每語人曰傷㢤吾貧乆矣然𫉬與郷鄰
女婦㳺而樂見吾子之熈熈而忘其憂抑吾子婦之
力歟婦禀性静柔而恭謹雖日食不充口寒暑之服
御之不以時而婦姑之禮伉儷之情肅如也靄如也
余與貟交㝡晚比至慈水謁貟扵𫠦寓見貟環堵蕭
然而舉室無愠見之容心異之及退而詢其𫠦為
則貟之行事巳見羣公之論述獨婦之賢無紀載
之者乃以𫠦見聞次苐之為之𫝊
[027-3a]
九靈生曰不流扵時俗而惟樂行古之道貧賤戚
之接乎已而無失其常心此士君子之𫠦難而張
婦以一女子之可不謂之尤難矣乎雖學力之𫠦
成盖亦得之天性者然也余甞求之扵古如漢史𫠦
書鮑少君之提甕出汲孟徳曜之舉案齊眉與夫陳
孝婦之養姑盡義皆使人歎息之不己欲得其人記
之而恠今丗如古𫠦書者何少也及得張婦事乃知
今世固有其人但不遇大手筆顯揚之故不盡知也
張婦信賢矣然區區之紀載亦安使之必𫝊如前
三人者姑錄其大凢以俟太史氏采擇焉
　　　　汪莭婦𫝊
莭婦陳氏鄞汪君弥亨妻也年十有九歸汪君明年
有子曰常乆甫二而汪君死諸父昆弟念其年盛
而寡居也欲奪而嫁之莭婦哭且言曰命之不㳤中
[027-3b]
道而䘮𫠦天老姑弱息汪氏之不如綫以是而有
二心犬豕不食吾餘矣遂誓死不再適乃屏華采服
艱勤以奉其姑以保其孤子五十餘年如一日有司
髙其行將摭其實上聞于　朝而旌其門云
九靈生曰余讀易至莭之爲卦未甞不廢書而歎也
夫莭内兊而外坎以而行險也人扵𫠦則不知
巳遇艱險則思止以行險非得扵中正之道者
之乎中正之道爲士者猶難之而况扵婦人乎若汪
莭婦固丗𫠦謂難者也有司將采而上之　朝廷著
令將褒異之夫豈一婦人㢤盖欲勉人以𫠦難而
使彼之去中與正情義而不忌神而不頋施
施然自以爲得計者亦知愧㢤而士也不幸適𩔖
其𫠦爲聞莭婦之風其又不爲之愧死㢤
　　　　竹梅翁𫝊
[027-4a]
翁姓王氏名嘉閭字景善晚乃别竹梅翁越之餘
姚人也考諱文榮以翁貴贈朝列大夫同知杭州路
緫管府事都尉追封太原郡伯妣張氏封太原郡
太君翁自為児童強記捷見巳超其長者稍壮益卓
越自放不覊然有髙志慷慨之才識年近強仕遂北
走齊魯燕趙以逹輦轂之下遨逰兩亰者数載一時
智勇雋傑之士皆與之交際以其故譽聞日著重紀
至元六年中政院薦翁才行卓卓授敦武校尉松江
䓁䖏財賦提舉先是官若吏以欠官課不得羙觧
者項背相望翁至鉏治姦蠧正其稅賦之無歸者而
二十年間之積弊一旦盡除居位五年無一人不滿
去向之不得羙觧者亦皆頼以徙官滿去者喜曰微
王君吾不去徙官者曰微王君吾属其拘死矣其
有長子孫之吏累丗為奸欺官知其然而莫之誰何
[027-4b]
也翁鈎得其尤無良者二人捕置諸法餘皆帖帖願
自新府若省無不多翁之才夫人以𫝑聲名驕士
者亦每為翁自絀家食者十有五載至正二十年
擢武畧將軍同知紹興路総管府事以親老不赴二
十三年改武徳將軍廣東道宣慰副使僉都元帥于
時鄊縣巳隷方珎方聞翁將之官即議改調翁聞
而𥬇曰吾為天子命吏非奉天子詔吾聀不改也然
度時不可為年未六十即黄野服逍遥物外植竹
與梅日哦其間曰吾與二友俱老寒矣翁事親孝
太君年老衣食藥物必躬親之壽至期頥有司上之
朝旌其門曰髙年𦒿徳樹桓之日㑹客數百人翁母
子𩬊𩯭皆皤然而命服金𬗋照映几席至今越人之
為子者必以太君祝其親為父母者必以翁期其子
也姪婦某氏寡居無依既請有司表其閭復割田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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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俾得終其莭治家頗嚴惮入其庭内外無譁𥆳子
以學每重幣逆良先生教之而二子言學日知名
與人交踈逹自信不問厚薄親踈一與之傾盡未甞
疑人人欺而之亦不為変彼固莫測其意也
凶自鄊以内居者賑之粟行者為粥食之至匱盡乃
巳寓公過使以亂来依者莫不竭力營濟扵財無𫠦
頋計江西省參政哈刺不花公素昧平生一日携家
至其地翁即舘諸别室月𦤺薪米者三載及薨自歛
至塟咸頼以成禮復為植碣隧間命守者護其域福
建省理問大都君舊甞識其父一日抱病至翁為迎
醫療治後三日死其治後事一如參政公公㳺亰師
晴甞與奉御孟君徳謙交後三十年其子流離逺道
翁遣人盡迎其家以来計口給食養之鄞故人翁
貸有多至五千緡三千緡者其人後度無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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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翁自愧益踈翁知其故皆携酒食詣門慰勞出
其劵焚之由是歡㑹復如里有侵其耕地而更以
言相者翁怡然不與較後竟登門謝過且反𫠦侵
地盖其過人者𩔗如此翁長身偉貌語音如鍾不甚
學問而談道理若素習酒酣操茟為戯屈其座人
為人意氣廣愽不為小㢘曲謹以眩俗矜衆而扵出
䖏去必合扵矩度然好智謀事為欲以功名自顯
不肯碌碌頋時遭平丗又𫠦居位非要途故其才不
得肆迨至有可設施而藩鎮用事竟矻矻以老年及
八十猶康強善飲啖精明扵事如壮云
賛曰竹梅翁少時甞慕朱家郭觧之為人閭里之侠
無不長䧺之及壮而出㳺芥拾金𬗋以歸車馬服飾
益壮麗苐宅益華侈盖自謂一丗豪士去今㡬載英
邁之氣猶見之眉宇間而豈黄野服之人㢤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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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來禍亂相仍故官遺老在在凋弊翁獨享有妻子
田園之樂以優㳺扵暮齒此固天之𫠦厚要亦有人
事焉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翁盖近之矣
　　　　滄洲翁𫝊
滄洲翁者姓呂氏名復字元膺晚滄洲翁其先河
東人也東莱先生成公與其季忠公自河東徙婺吏
部郎知台州事諱寳之者復自婺徙鄞家焉大父克
徳父居敬比三世皆早䘮翁㓜孤且甚貧獨依母氏
居既長郷先生受尚書周易乆之棄去習詞賦後
以母病復喜攻岐扁術而恨無其師一日遇三衢鄭
禮之旅中即知為毉中毛遂也每謹事之鄭亦見
翁醇謹無他頗心愛翁因呼翁語曰我有古先禁方
及色脉藥論諸書知人生死㝎可治甚精我年老欲
具以授公翁即避席𠕅拜盡得其書受讀可一年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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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之有驗然尚未精也鄭復教翁日記診藉攷方
藥驗否悉為參訂不使毫𨤲失理又若干年𫠦積為
人治診病效無不神自是鄞之病家及凢寓公過客
以病留鄞者必歸翁翁皆樂應之浙省平章左荅納
失理在帥閫時病無睡睡則心悸神懾如䖏孤壘而
四面受敵兵逹旦目眵眵無𫠦見耳聵聵無𫠦聞雖
堅卧宻室睫未甞交也即選醫之良者䖏齊累月弗
瘉後召翁診翁其脉左関之陽浮而虚察其色少
陽之支外溢扵目眥即告之曰此得之膽虗而風諸
公獨治其心而不祛其膽之風非法也因投禁方烏
梅湯膽丸日幷服遂熟睡比窹病如脫郡人蘇伯
友病衂旬浃不止時天暑脉弱衆醫以氣虚不統血
日進𦒿歸茸附弥甚則告術窮家人皆容貌變更蘇
亦流涕長潸泣命其子強翁診翁至未食頃其𫠦衂
[027-7a]
血巳三覆噐矣及切其脉兩手皆虚芤右上部滑浮
數而躁且其鼻赤查而色澤即告之曰此得之湎酒
酒毒暴悍而風暑乗之熱蓄扵上焦故血妄行而淖
溢蘇曰某甞飢走赤日已而醉酒向風卧公診當是
翁為製地黄汁三升許兼用防風湯半劑飲之立驗
童芳仲㓜女華病𥊏卧頬赤而身不熱命小兒毉四
三人療之皆以為慢驚風屢進攻風之劑兼旬不愈
翁切其脉右関獨滑而數他部大小䓁而和因告童
曰女無病関滑為有宿食意乳母𦤺之乳母必嗜酒
酒後乳故令女醉非風也及詰其内子李李曰乳
母近掌酒庫鑰苟飲必任意潜使人視卧内有數
空罌榻下翼日拘其鑰飲以枳梖葛花日二三服女
起如常時童良輔子年十二患内癰腹脹臍凸而頗
銳醫欲刺臍出膿其母鄞不許子獨泣童馳告翁
[027-7b]
邀與俱及造卧内見一野僧擁爐熾炭燃銅筯一二枚
烈火中瞪目視翁曰此児病癰彂小腸苟舎刺臍無
他法翁喻之曰臍神闕也鍼刺𫠦當禁矧癰舎于内
惟當以湯丸攻之苟如若言必殺是子矣僧怒趋而
出翁透膿散一七明日膿自氣合潰継以十竒湯
下善應膏丸旬浃瘥趙氏子病傷寒餘十日身熱而
人静兩手脉盡伏俚醫以為死也弗與藥翁診之三
部舉按皆無其舌胎滑而兩顴赤如火語言不亂因
告之曰此子必大彂赤班周身如錦文夫脉血之波
瀾也今血為邪熱𫠦淖而為班外見扵皮膚呼吸
之氣無形可依猶溝隧之無水雖有風不成波瀾
班消則脉出矣及揭其衾而赤班爛然即用白虎加
人參湯化其班脉乃復常継承氣下之瘉彂班無
脉長沙𫠦未論翁盖以意消息耳普濟寺主僧體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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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病蹷巳三日不知人翁其脉右口之陽弦而遟
少隂之脉堅而勁不滿四十動而止此寒邪乗扵腎
肝𫠦𦤺法當以辛甘復其陽爲作湯三升頓服遂起
對客如不病然一藏巳去此若干日當復病病即
死果死如其日臨川蕭雲泉羽客也偶㳺鄞造翁告
曰某病兩目視物皆倒植屢謁名醫弗喻翁曰視一
物爲二視直爲曲古人甞言之視物倒植誠𫠦未喻
也願聞其因雲泉曰某甞大醉盡吐𫠦飲酒熟睡逹
曙遂病翁切其脉左関浮餘部皆無恙即告之曰
當傷酒大吐時上焦反覆𦤺倒其膽腑故視物皆倒
植此不由外因而𦤺内傷者也法當復吐以正其膽
腑遂授蘆𤓰蔕俾平旦湧之湧畢視物不倒植東
皋寺僧述無作族姓孫氏一女子病厲風爲夫𫠦出
家貧不𦤺醫無作過翁約曰吾女姪病可念早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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𦤺翁診頋僧舎不宜速為我治療乎翁曰諾他
日匿患者於宻室召翁診其脉翁曰脉来疾而去遟
上虗而下實盖得之醉酒接内而風毒乗之今雖𩬊
秃眉墜然鼻根幸未䧟肌幸未死遂以防風通聖
而益以下藥下瘀血數升及䖝青黒物并進鄿蛇
長松䓁湯丸復佐以䧺黄楓油作膏摩之逾月瘥餘
姚州守郭文煜病噦十餘日州之以毉名者畢至悉
以附子丁香䓁劑療之益甚翁切其脉陽明大而長
右口之陽数而因告之曰公之即古之咳由
胃熱而𦤺者失察而反助其熱悮矣飲以竹茹湯
未終劑止帥府歴哈散侍人病喘不得卧老醫
製麻黄之劑以散其肺邪翁後至診之脉口盛人迎
一倍蹶隂弦動而疾兩尺俱短而離因告之曰病
盖得之毒藥動血以𦤺胎死不下奔迫而上衝非風
[027-9a]
寒作喘也乃用催生湯倍芎歸煑二三升服之夜半
果下一死児喘止哈散宻嘱曰病妾誠有懐以室人
見嫉故藥去之衆人𫠦不知也老醫聞之慚而去樞
宻董孟起在帥閫時命翁臨診俾審新故病翁切其
脉兩寸俱浮弦脉法浮為風弦為痛兩寸属上部即
告之曰明公他無𫠦苦首風乃故病也盖得之沐而
中風當彂先一日則𠟵𠟵則大吐而後巳董𥬇曰然
余少時喜沐每迎風以晞髮因𦤺頭作痛痛一如公
𫠦言公善診幸余療也為製龍腦芎犀丸四分二之
一遂愈帥府事帖穆失尓病下痢完穀衆醫咸謂
洞泄寒中日服四理中軰弥𠟵翁診其脉兩尺寸
俱弦長右関浮扵左関一倍其目外眥如草滋盖知
肝風傳脾因成飡泄非蔵寒𫠦𦤺飲以小續命湯損
麻黄加术三五升痢止續命非止痢藥飲不終劑而
[027-9b]
痢止者以本治故也純孝廟祝楊天成女壽在室
病不月命婦人醫療之不得其名状及五閱月其腹
如有姙求其色脉即恠因詢之曰汝病非有異夢則
靈𫠦憑耳女不荅趋入卧内宻語其侍嫗曰我去
夏追廟廡下薄暮過黄衣神心動是夕夢一男子
如暮間𫠦見者即我親狎由是感疾我慚不敢
以告人醫言誠是也嫗以告翁翁曰女面色乍赤乍
白者也脉乍大乍小者祟也病因與脉色符雖𠟵
無苦乃以桃仁煎下血類豚肝者六七枚俱有竅如
魚目病巳延慶寺僧珂瑩中病翁診其脉獨右関浮
滑餘部皆無恙曰右関属脾絡胃挟舌本盖風中㢘
泉得之醉卧當風而成瘖珂舞手索筆書几上曰酒
吾先佛𫠦戒自祝𩬊来未甞飲露坐當風誠𫠦不免
其師天紀在座即怒訶曰汝䖏别業時每飲醉尚
[027-10a]
諱疾自悮耶翁荆𤁋化至寳丹飲之翼日遂觧語
湖心寺僧師者一日偶搔膕中疥忽自出血汨汨
如湧泉竟日不止瘍毉治療弗驗邀翁徃視時巳
困極無氣可語及持其脉惟尺部如蛛絲他部皆無
即告之曰夫脉血氣之先也今血妄溢故榮氣暴衰
然兩尺尚可按惟當益營以瀉其隂火乃作四神湯
加荆穗防風不間晨夜併進明日脉漸出更服十全
大一劑遂痊全本然病傷寒旬日邪入扵陽明俚
醫以津液外出為脉虗自汗進玄武湯以實之遂𦤺
神昏如熟睡甚家邀翁問死期翁切其脉皆伏不見
而肌熱灼即告其季曰此必榮血𦤺班而脉伏非
陽病見隂脉比也見班則應候否則蓄血尓乃去衾
稠視其𨼆䖏及小腹果見赤班臍下石堅且拒痛為
作化班湯半劑継進韓氏生地黄湯逐其血是夕下
[027-10b]
黒矢若干枚即班消脉出後三日又腹痛遂用桃核
承氣以攻之𫠦下復如前乃愈内子王病傷寒乃隂
隔陽面赤踡而下痢躁擾不得眠論者有主寒主
温之不一俞不决翁以紫雪匱理中丸進徐以氷
漬甘草乾姜湯飲之愈且告之曰下痢踡四證
也苟用常法則上焦之熱弥甚今以紫雪折之徐引
辛甘以温裏此熱因寒用也聞者皆歎服集賢譔
南宏逺奉旨徃閩諭土猾余蠻子余甞戮人尊爼之
間以恐之遂驚氣入心疾作如心風比㗸使命来鄞
疾屡作逐逐奔走不避水與火與人語則自賢自貴
且泣𥬇翁其脉上部皆弦滑左倍勁扵右盖
痰溢膻中灌心胞因驚而風五臟耳即以湧齊
湧痰涎一頮噐徐以驚氣丸服之盡一劑病郡史
虞東村内子王年盛𥊏酒且善食忽疾作肌頓消
[027-11a]
骨立翁診其脉則兩手三部皆洪數而左口尤躁疾
遂語虞曰此三陽病由一水不勝五火乃移熱扵
小腸不癃則淋王曰前溲如脂者巳数日語未竟趋
入卧内漩及需其溺器以視則如飪釡置烈火湧沸
不少休翁以乕杖滑石石膏黄栢之劑清之痛稍
而湧沸猶尓也継以龍腦辰砂末之蘸以椑柿食方
七沸止餘姚余慎言子孟仁病寓湖心僧舎以求
治翁至其䖏而孟仁方飯坐甫㝎即爐中雜飯
猛噬且喃喃詈人翁命左右掖之切其脉三部皆弦
直上下行而左口尤浮滑盖風痰㽞心胞證也法當
湧其痰而凝其神既湧出痰沫四五升即熟睡竟日
乃窹窹則病盡去徐以治神之劑調治之神完如
御史王彦芳内子病飱泄弥年衆醫皆謂休息痢療
以苦堅卒燥之劑弗效翁診其脉當秋半双弦而浮
[027-11b]
即告之曰夫人之病盖病驚風非飲食勞倦𫠦𦤺也
以肝主驚故虚風自甚因乗脾而成泄當金氣正隆
尚尓至明春則病將益加法當平木太過扶土之不
及其泄自止夫人曰儂寓南閩時平章燕公以銅符
宻授御史俾出入自如吾児関関玩弄乆之遂失去
平章一日追符甚急儂心懼焉由是疾作公為驚
風信然乃用黄犉牛肝和以攻風徤脾之劑服之踰
月泄止郡守李孝文妻母龐病小腹痛衆醫皆以為
瘕聚藥之浃月弗愈継命翁診翁循其少隂脉如刀
刃之切手胞門芤而數知其隂中痛癰結小腸也即
告之曰太夫人病在幽隐不敢以聞幸出侍人宻語
之乃出老嫗翁曰患者苦小腸癰以故臍下如瘕聚
今膿巳成腫迫扵玉泉當不得前後溲溲則痛甚嫗
拜曰公神人也𫠦苦一如公𫠦言遂用老將軍為
[027-12a]
向導挟麒麟竭乕魄之𩔗以攻之膿自小便潰應手
愈浙東憲使曲出道過鄞病卧涵虚驛召翁徃視翁
察色脉則面戴陽氣口皆長而弦盖傷寒三陽合
病也以方渉海為風濤𫠦驚遂血菀而神懾為熱𫠦
遂吐血一許且脇痛煩渇譫語適是年運左
尺當不應其輔行亰醫以為腎已泣告其左右曰
司脉病皆不祿在旦夕家人皆惶惑無措翁曰
此天和脉無憂也為小柴胡湯減葠加生地黄半
齊後俟其胃實以承氣下之得痢愈副樞張息軒病
傷寒踰月既下而内熱不巳脇及小腹偏左滿肌
色不変俚毉以為風矢𫠦中膏其手摩之浃四旬𫠦
其毒循宗筋流入扵皋丸赤腫若瓠子瘍醫刺潰之
而左脇腫痛如故既選醫之尤良者在門更召翁診
翁以関及尺中皆數而且芤因告之曰脉數不時
[027-12b]
則生𢙣瘡関内逢芤則内癰作季脇之腫癰作膿也
經曰癰疽不得頃時囬下之慎勿晚乃用保生膏作
丸衣之以乳香而用硝黄作湯以下之下膿如糜可
五升許明日𠕅圊下餘膿立瘥樞府陳断事内人病
召翁視翁其脉左口弦而芤餘部皆和翁即起宻
告陳曰夫人病當隂中痛而出血且少隂對化在玉
泉心失寜則玉泉應心痛痛則動血而與水不
相関盖得之因内大驚神懾而血菀陳曰公毉誠良
也𦤺病一如公𫠦言翁乃為製益榮之劑且納藥幽
隐𠕅劑即無若翁之治病雖若不甚搆思然其鈎取
古法動中肯綮多類此其扵毉門群及古今方論
無不攷索其要歸他若諸醫為術之精粗施治之工
拙亦皆品彚區别無一義之遺𫠦攷群及古方
論語多不録有曰内素問丗黄帝岐伯問荅之
[027-13a]
書及觀其㫖意殆非一時之言其𫠦譔述亦非一人
之手劉向指為諸韓公子𫠦著程子謂出扵𢧐之
末而其大略正如禮記之萃扵漢儒而與孔子子思
之言並𫝊也盖靈蘭秘典五常正六元正紀䓁萹無
非闡明隂陽五行生制之理配象合徳實切扵人身
其諸色脉病名鍼則治要皆推是理以廣之而皇甫
謐之甲乙楊上善之太素亦皆本之扵此而微有異
同毉家之大綱要法無越是書矣然按西漢藝文志
有内十八及扁鵲白氏二内凡三家而素問
之目乃不列至隋籍志始有素問之名而不為
内唐王氷乃以九靈九卷牽合漢志之數而為之
註𥼶復以隂陽大論託為其師張公𫠦蔵以其亡
而其用心亦勤矣惜乎朱墨混殽玉石相訓詁
失之扵迂踈引援至扵未至宋林億髙若訥䓁
[027-13b]
正其悮文而増其缺義頗扵氷為有功今扵各萹之
内註意與相𩔗者仍断章摘句而釋以已意兾與
同志啇確非敢妄議前也内靈樞漢隋唐藝文
志皆不錄隋有鍼九卷唐有靈寳註及黄帝九靈
十二卷而巳謂王氷以九靈更名為靈樞又謂
九靈尤詳扵鍼故皇甫謐名之為鍼即隋志鍼
九卷苟一書而二名不應唐志别出鍼十二卷也
𫠦謂靈寳註者乃扁鵲太玄君𫠦箋丗𫠦罕𫝊宋季
有靈樞略一卷今亦湮𣳚紹興史崧併是書為十
二卷而復其舊較之他本頗善學者當與素問並觀
盖其㫖意互相彂明故也本草三卷舊神農本
漢藝文志未甞録至梁陶隐居始尊信而表章之謂
此書應與素問同𩔗但後人多更飾之耳秦皇𫠦
焚醫方卜術不與故猶得全録及遭漢獻之遷徙晋
[027-14a]
懐之奔迸文籍焚㸏千不遺一今之𫠦存有此三卷
是其本然𫠦出郡縣乃多後漢時制疑張仲景華
元化𫠦記舊經之藥止三百六十五種陶氏進名醫
別錄亦三百六十五種因而註𥼶分為七卷唐李英
公世勣與蘇恭叅攷得失又增一百一十四種分為
二十卷世謂之唐本草宋劉翰䓁又附益醫家甞用
者一百二十種偽蜀孟昶亦命其臣韓保昇䓁以唐
本啚叅比増廣世謂之蜀本草至宋掌禹錫䓁
註新舊藥合一千八十二種㝎以白字為神農𫠦
黒字為名醫𫠦𫝊草石之品可謂大備他若雷公以
下蔡邕徐大山秦承祖王季鄭䖍諸公𫠦譔名本
草者凡三十九部三百五十卷雖顯晦不齊無非輔
翼舊焉耳近代陳衍作本草折𠂻王好古作湯液
本草亦刪繁之遺意也意舊記郡縣古今沿革不
[027-14b]
同及一物而根苗異名同名異質而主療互見者
尚須考㝎俾歸于一可也難十三卷廼秦越人祖
述黄帝内設為問荅之辞以示學者𫠦引言多
非靈素本文盖古有其書而今亡之耳隋時有呂愽
望註本不𫝊宋王惟一集五家之而醇玼相亂
惟虞氏粗為可紀齊卿註稍宻乃附辨揚玄操呂
廣王宗正三子之非周仲立頗加訂易而考証未明
李子埜亦為句觧而無𫠦唘彂近代張潔古註後附
藥殊非意王少卿演繹其目曰重玄亦未以
彂人之藴余甞輯諸家之長先訓詁而後辞意竊附
鄙其間以便後學未敢以為是也傷寒論十卷乃
後漢張機仲景用素問論之廣伊尹湯液而為
之至晋王𠦑和始因舊重為譔次而宋成無巳復
為之註𥼶其後龎安常朱肱許𠦑微韓祗和王宴之
[027-15a]
流因亦互有開彂而大綱大要無越乎吐汗下温四
法而巳盖一證一藥萬選萬中千載之下如合持莭
前為群方之祖信矣𫠦可憾者審脉時汨王氏
之言三隂率多断簡况張王𫝊亦徃徃反覆後先
亥豕相雜自非字字句句熟玩而精思之未有造
其閫奥者陳無擇甞三隂證藥扵三因論其意盖
可見矣近人徐止善作傷寒亡恐與先之意不合
余因舉大要以成氏𫠦未備知毉君子有𫠦
取也脉十卷乃西晋太醫令王𠦑和本諸内經素
問九靈及扁鵲仲景元化之裒次而成實毉門之
龜鏡診之指的自與近代倣託鈐訣者不同
既深𫝊授不一各秘𫠦蔵互有得失至宋秘閣林億
䓁始考証妄頗加改易意其新譔四時之𩔗皆
林氏𫠦增入陳孔碩何大任毛王宗卿軰皆甞審
[027-15b]
訂刋𫝊今不多見近人謝堅白以其𫠦蔵舊本刻于
豫章𫝊者始廣余甞摭其精語并引内之辞作診
切樞要二卷非敢翦其冗間亦其缺漏且附
各條之下以與同志研究尔脉訣一卷乃六朝髙
陽生𫠦譔託以𠦑和之名立七表八裏九道之目
以惑學者通真子劉元賔為之註且續括附其後
辞既鄙俚意亦滋晦今代王光刪其舊辞而益以
新語既不出其畦逕安得乎本原餘如清溪徐裔
甄李上交軰皆自譔著凢十餘家亦每蹈襲前
在𠦑和之𫠦不讀者止記入式以馴至乎脉
可也病源論五十卷乃隋大業太醫愽士巢元方䓁
奉勅譔集原諸病候而附以養生導引諸法裒成一
家之書醇玼相混盖可見矣宋之監署乃用為課試
元復循列醫門之七然附會雜揉非復當時之
[027-16a]
舊具眼者當自見之吴景賢亦作病源一書近代不
𫝊太始天元玉册元誥十卷不知何人𫠦作㦄漢至
唐諸藝文志俱不載録其文自與内不𩔗非𢧐
時書其間有天真皇人昔書其文若道正無為先天
有之太易無名先扵道生䓁語皆老氏遺意意必老
氏之徒𫠦著大要推原五運六氣上下臨御主客勝
復政化正及三元九宫太乙司政之𩔗殊為詳明
深以羽翼内六微旨五常政䓁萹太玄君扁鵲
為之註猶郭象之扵南華非新學之𫠦易曉觀其
註一律似出一人之手謂扁鵲為黄帝時人則其書
不古謂扁鵲為秦越人則𫝊中無太玄君之毉門
傚託率多𩔗此玄珠宻語十卷乃唘玄子𫠦其自
序謂得遇玄珠子而師事之與我啓萌故自啓玄
子盖啓問扵玄珠也目曰玄珠宻語乃玄珠子宻而
[027-16b]
口授之言也及考王氏素問序乃云辞理秘宻難粗
論述者别譔玄珠以陳其道二序政自相戾意者玄
珠之名諸蒙荘子𫠦謂黄帝遺玄珠使罔象得之
之語則師事玄珠子而號啓玄者皆妄也宋髙保衡
䓁校正内經乃云詳王氏玄珠世無𫝊者今之玄珠
乃後人附託之文耳雖非王氏之書亦扵素問十九
卷二十四卷頗有彂明余甞合素問觀之而宻語𫠦
述乃六氣之與髙氏𫠦諸卷全不侔疑必刋𫝊
者𫠦誤也原其𫠦盖攟摭内六微及至真要
䓁五萹泊天元玉𠕋要言而附㑹雜其諸紀運休
祥之應未必可徴實偽書也苟啓玄别譔果見于世
又豈止述氣運一端而巳覧者其長而去其短可
也中蔵八卷少室山鄧䖏中云華先生佗㳺公宜
山古洞值二老人授以療病之法得石上書一凾
[027-17a]
用以施試甚驗余乃先生外孫因弟先生室夢有
𫠦授𫉬是扵石凾中其託為荒誕如此竟不考𫝊
獄吏焚書之實其偽不攻自破按唐志有吴普集華
氏藥方别無中蔵之名普其弟子宜有𫠦集意諸
論非普軰不作鄧氏特附别方而更今名耳盖其
方有用太平錢并山藥者盖太平乃宋熈𨹧年
著蕷以避厚𨹧偏諱而始名山藥其餘可以𩔗推然
脉要及察聲色形證䓁必出元化遺意覧者細為
審諦當自知之聖濟十卷宋徽宗𫠦作大要祖述
内素而引援六旁及老氏之言以闡軒岐遺政
和間班是乎兩學辟雍生吴禔為之觧義若逹道
正紀䓁萹皆足以禆益治道啓迪衆工餘如孕元立
本制字命物二三章𥼶諸字義失扵穿鑿良由不攷
六書之過瑕瑜具存固無害扵羙玉也其論諸醫有
[027-17b]
曰扁鵲毉如秦鑑燭物妍不隐又如奕秋遇敵着
着可法觀者不測其神機倉公醫如輪扁斵輪得
心應手自不以巧思語人張長沙如湯武之師無
非王道其攻守竒正不以敵之大小皆可制勝華元
化醫如庖丁觧牛揮刀而肯綮無礙其造詣自當有
神雖欲師之而不可得孫思邈醫如康成註書詳於
制度訓誥其自得之妙未易以示人味其膏可以
無飢矣龐安常毉啓扁鵲之𫠦秘法元化之可法
使天假其年其𫠦當不在古人下錢仲陽毉如李
靖用兵度越縦舎卒與法㑹其始以顱䪿方著名于
時盖猶扁鵲之因時𫠦重而為之變尓陳無擇醫如
老吏断按深扵鞠讞未免移情法自當其任則有
餘使之代治則繁𠟵許𠦑微毉如顧愷寫神神氣有
餘特不出形似之外可模而不可及張易水毉如濂
[027-18a]
溪之啚太極分隂分陽而包括理氣其要以古方新
病自為家法者失察剛欲啚為極則近乎畫蛇
添矣劉河間毉如槖駞種樹𫠦在全活但假氷雪
以為春利扵松栢而不利扵蒲栁張子和毉如老将
對敵陳兵背水濟河焚舟置之死地而後生不
善效之非潰則北矣其六門三法盖長沙之緒餘也
李東垣醫如獅弦新縆一皷而竽並熄柱和之
七均由是而不諧矣無他希聲之妙非開指𫠦知
也嚴子禮毉如歐陽詢寫字善守法度而不尚飄
學者易扵摹倣終之漢晋風度張公度醫専法仲景
如蕳齋賦詩每有少𨹧氣韻王徳膚醫如虞人張羅
廣絡原野而脫兎殊多詭遇𫉬禽無筭者翁之學
問該愽非獨毉門為然他如史𫝊記諸子雜家以
及天文地志暦筭兵刑食貨卜筮𥼶老之書亦靡不
[027-18b]
精求熟玩故其見之言語文字皆有考㩀可徴不為
浮葩以炫世至扵為詩尤雄徤蒼古有古作者之遺
風甞以晦迹丘園薦為台州仙居縣儒學教諭後調
臨海及陞本郡教授俱不上善著書有内問靈
樞脉箋五色診奇䀭切脉樞要運氣啚養生雜
言脉緒脉系啚難附四時爕理方長沙論傷寒
十𥼶運氣常變𥼶松風齋雜著槀各若干卷𫝊學者
為人恭勤詳緩與人交欵欵常若不自状貌不踰
中人語言如不出諸口卒然遇之不知其學之富也
年老無子而有女四人生女不生男人以太倉公方之
論曰自古有疾毉叅之以九蔵九竅之変通之以五
味五穀之資五色五氣五聲以視其生死五毒五藥
以攻其疾疢其為術博矣故非聡明治逹知夫天地
神祗之次明乎性命吉㐫之數䖏虚實之分㝎順
[027-19a]
之莭以與神聖為徒者未易以臻此若滄洲翁豈近
是乎翁之為毉一遵古昔神聖之格言而且愽攷載
籍叅取化原著之扵方余論次翁事頗采其意云
使翁自㧞醫術之中一意儒學著書以垂世可謂稽
古之士矣
　　　　𡊮廷玉傳
𡊮廷玉名珙以字行其先南昌人也五世祖子誠仕
宋知臨安府以事至鄞遂留家焉父寜老元翰林撿
閱愽學善文廷玉㓜其學扵書多𫠦觀覧迨壮益
爽秀甞㳺東海恒洛伽山僧有别古崖者善相見
而竒之謂其眼光如電法當以術顯因紿令仰視赤
日待兩目盡眩潜布黒赤豆扵暗䖏俾辨之又夜懸
五彩絨線窓外使映月光别其色𫠦試巳皆中然
後悉以相家之術授焉且曰子後當出我右慎勿妄
[027-19b]
泄也其法候夜將二皷五皷罷燃兩炬坐對占者
數以其炬左右視形状氣色既得苐叅以𫠦生年月
而吉㐫之徴有若莭契然在西浙與憲史陳㤗項昕
沈愽鄭文祖㳺謂泰曰君神庭金櫃有黒氣日中當
黜謂昕地角有魚鱗文不三日家將火謂愽中部赤
白氣貫㸃㸃如梅花三月之内有父服謂文祖印堂
山根紅氣見夏秋當赴辟辟必南地㤗扵其日午漏
上都堅不花僉事紏退之昕次日𫠦居屋灾愽以父
憂去果三閲月文祖爲福建帥府史亦如期憲副李
志憲僉都堅不花孛术魯育普顔逹失史銓有𫠦問
廷玉荅曰李公蘭色𢡖將旬日死堅公天庭色紅
四十九日遷官南方魯公口有赤光而青黒乗之三
百日内不禄普公隂位微紅主祿位然不宜動動則
㐫矣史公祿庫權凖赤黒氣如雲行兼之法令有白
[027-20a]
氣三七日觧㐫官李以次年正月卒堅除福建憲僉
湖南路郡南䑓歴三仕皆南地魯至期以䘮赴
普復軄後死野人家史以言不行去在鄞南䑓大
夫普花帖木児公由閩海道鄞見廷玉廷玉曰公神
氣嚴肅舉動風生大貴驗也但印堂司空有赤氣到
官一百十四日當奪印然守正秉忠名垂後丗願自
勉普署䑓事于越果爲張太尉逼印綬抗莭而薨
見江西憲副程徐曰君帝座上黄紫氣見千日内有
二羙除但冷𥬇無情非忠莭相也徐扵一年後拜兵
部侍郎陞尚書後歸欵爲吏部侍郎劉仁本張唘源
鄭文寳丘楠請占廷玉視仁本清中之濁視啓源濁
中之清視文寳視楠九州光澤精神澄徹曰公䓁不
十年官二品但晚莭皆得譴吾且見之其後俱授樞
宻分院副使改物後唘源文寳戮仁本死獄中楠
[027-20b]
亦責貶唘源在分院時廷王曰公山根赤色浮見二
日内當有火厄次夕唘源家燬質明又曰火氣猶未
退唘源猥曰我家已一夕盡尚何火耶俄而荘𫠦亦
告焚南䑓中丞月魯不花公治書胡公均兵部郎中
掲公汯將赴北㑹于上虞廷玉曰月公膚似凝脂目
如㸃聡睿而文官二品今秋有中䑓之命然不宜
徃徃則不祥公問為何廷玉曰面有紫赤氣如玉印
紋玉印除拜象也然紫赤火色豈宜徃水位胡公鼻
梁得隂貴助司空楊州分野紅氣潤澤六八日内
除南方䑓聀掲公骨氣巉岩舉動端慤舘閣器也但
神庭金櫃黒氣如弓此去大不利縦有羙擢而到任
難矣月泛海而北果為倭宼𫠦害妻妾皆虜胡拜
侍御史開䑓于閩掲與倭宼之難脫身赴北授袐書
少未任而事去廷玉囬鄞見方瑛曰公神氣
[027-21a]
不常舉動急速性靈而氣暴當以武䖏官十年至一
品乃見其子明鞏明敏曰明鞏眼長而眉太重額
廣而日角不瑩非䘮父官不顯也明敏邉地赤氣如
刃劍紋二九日内因父功進爵可二品瑛官江浙
分省後至平章政事明鞏父死扵兵對品爵至分
省左丞明敏父克太倉有功拜分省叅政張彦珪
曽葉堅見曰張君且貴法曰滑筋蔵骨更清早
年名位逹天庭况凖頭權印黄紫氣如圎珠百五日
内當有二除到官必五馬職也然不可言善終曽君
魚尾笏紋朝耳耳無輪廓他日死將無歸官亦不過
五品且毛𩬊乾枯眼光觀地主身死而起葉君首
尾不欺衡聀也然氣色青浮主七七日内恐懼成
疾張以公事朝亰授樞宻副使兼台州路総管兵出
髠而遁卒殺之曽為理官死兵彂其尸以戮葉為
[027-21b]
左司郎中得驚而病風陶凱張順祖楊天顯徃見問
之廷玉曰凱五岳朝揖而氣色未開五星分明而光
澤未現宜藏噐待時不十年以文進為異代臣子官
二品顯名其在荆揚間耶順祖面如洗而中凖黒蘭
䑓𢡖福去禍来非壽兆也天顯色青身小語言清亮
亦主其文進且邉地有氣如雲行月出交夏四七日
逺動得吉凱當内附之為禮部尚書湖廣叅政順
祖次年病死夭顯受差赴北為省都事趙宜訥陳麟
求鍳廷玉曰趙君色温而黄氣和而恱當膺憲䑓薦
官五品但騰蛇氣居火星内過三年方事陳君正
面外青内黄憂中有喜况青龍氣在天庭若祥雲瑞
氣横貫秋月進官累累可四品然終不到聀趙後三
年赴僉都元帥任陳擢户部主事改瑞安知州陞秘
書丞俱不克赴謝理洪珏胡熊黄有猷請扵廷玉
[027-22a]
荅曰謝君五岳峻四水相朝官可至理問然朱雀氣
居印堂當貴人見怒罷聀𫠦幸司空黄光明潤来年
五月必復任洪君面方如田富貴相也但妻位氣青
主損兩配生平多心術長子必見刺貶胡熊氣固清
瑩然貴而未實惟喜明堂兩㸃如紅豆端陽後可實
授也黄君中正廣而印堂清地角豐而人中斜既富
且貴但不久耳謝果以方丞相怒黜後二年除省
理問次年五月到官洪後有田五十頃官至省貟外
兼理問一妻死其一出也長子刺屯逺地胡扵後五
月實授省都事黄後有田七十頃爲省理問許方
杰黄益謙皆廷玉宻友廷玉甞語方神氣澄澈學堂
氣全後必以文顯一萬日内官至三品然宜早進日
下白氣散年夀上一季之間弟將溺死又左右魚尾
氣動須急成昏否則遅一千日盖内外三陽雲行紋
[027-22b]
見必大服動也有剛毅汪洋之氣亦主以文顯十
年内官四品但眼尾山根氣滯其娶當遅益謙氣有
餘而形不後當䖏冗聀而富難乆也方後二月次
弟過桃花渡果溺水死姻將成果以父䘮止後果為
南昌知府三年𠕅任還鄞迎其母廷玉曰公兩臉桃
花氣見兼之魚尾赤氣貫入太陽法曰㳺䰟無宅死
將臨焉母不可徃次女且亡渉秋必皆應也因諌其
母得不徃八月以疾卒于家又一月次女死南昌而
自身死金𨹧獄為刑部主事姻尚未成益謙為司
稅官而家日落其術之精𩔖如此廷玉甞言吾每占
人吉㐫即知其心之善𢙣心善必吉其不善者反是
以故占得其吉則喜苟㐫則怒念之為之反覆化
𨗳期轉禍以為福人不畏義理而畏禍患廷玉之言
格心改行者至衆廷玉豪放曠逹重義䡖利與人言相
[027-23a]
未甞及扵家徒四壁䖏之晏若然介直無阿人有求
占者某忠某詐憑占繇以断不少逥護以是咎之
論曰占人形状氣色以㝎其吉㐫盖自古記之矣荀
卿著書乃列非相萹以拒之豈不以其相形而不論
心㢤廷玉之扵是術必以形状氣色本之扵其心心
有善𢙣則見扵外者亦而異焉扵是吉㐫之徴應
矣嗚呼若廷玉者其可盡拒之耶姑布子卿之後善
相者衆矣然必以𡊮天剛為首廷玉豈其苗裔也耶
九靈山房集卷之二十七終
[027-23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