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華陽國志卷六
晉 常璩 撰
劉先主志
先主諱備字𤣥德𣵠郡𣵠縣人漢景帝中山靖王勝後
也勝子貞元狩六年封𣵠縣陸城亭侯因家焉祖父雄
察孝廉為東郡范令父𢎞早亡 先主幼孤其母販履
織席自業舍東南角籬上有桑樹生高五丈餘遙望童
[006-1b]
童如車蓋人皆異之或謂當出貴人先主少時與宗中
諸兒戯於樹下言吾必乘此羽葆蓋車叔父子敬謂曰
汝勿妄言滅吾門也年十五母遣行學與宗人劉德然
遼西公孫瓉俱事故九江太守同郡盧子幹德然父元
起常資給先主與德然等元起
爾起曰宗中有此兒非常人也而瓉深與先主善瓉年
長先主兄事之喜狗馬音樂美衣服長七尺五寸垂臂
下膝顧自見耳能下人喜怒不形於色善交結豪俠年
[006-2a]
少爭附之中山大商張世平蘇雙等見而竒之多與之
金先主由是得合徒衆河東關侯雲長同郡張飛益德
並以壯烈為之禦侮先主與二子寢則同牀食則共器
恩若弟兄然於稠人廣衆中侍立終日 中平元年從
校尉鄒靖討黄巾賊有功除安喜尉求謁督郵不得乃
入縳執之杖二百以綬繫督郵頭頸著馬枊柱委官亡
命頃之應大將軍何進募有功除下宻丞復為高唐尉
遷
[006-2b]
紹數有戰功守平原令進領平原相郡民劉平恥為之
下使客刺之客服其德告之而去北海相魯國孔融為
黄巾賊所圍使太史慈求救於先主先主曰孔文舉聞
天下有劉某乎以兵救之廣陵太守下邳陳登元龍太
尉球孫也有雋才輕天下士謂功曹陳矯曰閨門雍穆
有行吾敬陳元方父子氷清玉潔有德有言吾敬華子
魚博聞强識竒偉卓犖吾敬孔文舉雄姿傑出有王霸
之畧吾敬劉𤣥德名器盡此 徐州牧陶謙表先主為
[006-3a]
豫州刺史徐州牧陶謙病篤謂别駕東海麋竺曰非劉
備不能安此州也謙卒竺率
陵太守下邳陳登進曰今漢室陵遲海内傾覆立功立
事在今日鄙州殷富户口百萬欲屈使君撫臨州事先
主曰袁公路近在壽春此君四世五公海内所歸可以
州與之登曰公路驕豪非治亂之主今欲為使君合步
騎十萬上可以匡主濟民成五霸之業下可以割地守
境書功於竹帛若使君不見聽許登亦未敢聽使君也
[006-3b]
北海相孔融謂先主曰袁術豈憂國忘家者耶冢中枯
骨何足介意今日之事百姓與能天與不取悔不可追
先主遂領徐州牧 建安元年曹公表為鎮東將軍封宜
城亭侯先主與袁術相拒而下邳守將曹豹叛為吕布
二千金銀寳物資之先主因而獲振連和於布布還其
妻子先主衆萬餘移軍小沛布惡之自攻先主先主歸
曹公公以為豫州牧益其軍使伐布失利布將髙順復
[006-4a]
虜先主妻子送布公使夏侯惇助先主不能克 三年
公自征布生禽之布曰使布為明公將騎天下不足定
也公有疑色先主曰公待布能如丁建陽董太師乎公
頷之布目先主曰大耳兒最叵信者也遂殺布 先主
還得妻子從公還許為左將軍公禮之甚重出則同輿
坐則同席又拜關侯張飛皆中郎將公謀臣程昱郭嘉
勸公殺先主公慮失英豪
徐州北就袁紹獻帝舅車騎將軍董承受帝衣帶中宻
[006-4b]
詔當殺公承先與先主及長水校尉种輯將軍呉子蘭
王子服等同謀以將行未發公從容謂先主曰天下英
雄惟使君與操本初之徒不足數也先主方食失匕箸
㑹天震雷先主曰聖人言迅雷風烈必變良有以也一
震之威乃至於此也公亦悔失言先主還沛解公使覘
之見其方披䓗使厮人為之不端正舉杖擊之公曰大
耳翁未之覺也其夜先主急東行昱嘉復言之公馳使
追之不及先主遂殺徐州刺史車胄以叛留關侯行下
[006-5a]
邳太守事身還小沛而承等謀洩受誅 先主衆數
遣從事北海孫乾自結於袁紹公遣將軍劉岱王忠擊
之不克 五年公東征先主先主敗績妻子及關侯見
獲先主奔青州刺史袁譚奉迎道路馳以白父紹紹身
出鄴二百里與先主相見公壯侯勇銳拜偏將軍初侯
隨先主從公圍吕布於濮陽時秦宜禄為布求救於張
楊侯啓公妻無子下城乞納宜禄妻公許之及至城門
復白公疑其有色自納之後先主與公獵侯欲於獵中
[006-5b]
殺公先主為天下惜不聽故侯常懐懼公察其神不安
使將軍張遼以情問之侯歎曰吾極知曹公待我厚然
吾受劉將軍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要當立効以報曹
公公聞而義之 是歲
太守劉延於白馬公使遼侯為先鋒侯望見良麾蓋䇿
馬刺良於萬衆中斬其首還紹將莫敵遂解延圍公即
表封侯漢壽亭侯重加賞賜侯盡封其物拜書告辭而
歸先主左右欲追之公曰彼各有主 先主說紹南連
[006-6a]
荆州牧劉表紹遣將其卒兵至汝南公使將蔡陽擊之
先主謂曰吾勢雖不便汝等百萬來末如吾何曹孟德
單車來吾自去陽等必戰為先主所殺 公既破紹自
南征汝南先主遣糜竺孫乾詣劉表表郊迎之待以上
賓使屯新野潁川徐元直致瑯瑘諸葛亮曰孔明卧龍
也將軍願見之乎先主曰君與俱來庶曰此人可就見
不
臣竊命主上䝉塵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義於天下而
[006-6b]
智術淺短遂用猖蹶至于今日志猶未已君謂計將安
出亮對曰自董卓以來豪桀並起跨州連郡不可勝數
曹操比於袁紹則名微而衆寡然遂能克紹以弱為彊
雖云天時抑人謀也今操已擁百萬之衆挾天子而令
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也孫權據有江東已歴三世國
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與為援而不可圖也荆州
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呉㑹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
而其主不能守殆天所以資將軍也益州險塞沃野天府
[006-7a]
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劉
殷而不知卹賢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既帝室之胄信
義著於四海總覽英雄思賢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險
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結好孫權内脩政理天下有變
命一上將將荆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衆
出於秦川天下孰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如此則
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先主曰善與亮情好日宻自以
為猶魚得水也 十三年表卒少子琮襲位曹公南征
[006-7b]
琮遣使請降先主屯樊不知曹公卒至至宛先主乃知
遂將其衆去比到當陽衆十餘萬人車數千兩日行十
餘里别遣關侯乗舡㑹江陵或謂先主曰宜速行雖擁
以人為本今人歸吾何忍棄之 公以江陵有軍實恐
先主據之乃釋輜重以輕騎五千追先主一日一夜行
三百里及於當陽之長坂先主棄妻子與諸葛亮張飛
等數十騎走公盡獲其民衆急追先主張飛據水斷橋
[006-8a]
横馬案矛曰我張益德也可來決死公徒乃止 先主
斜趣漢津適與侯舡會而趙雲身抱先主弱子後主及
擁先主甘夫人相及濟江亮曰事急矣請奉命求救於
孫將軍時權軍柴桑既服先主大名又悅亮竒雅即遣
周瑜程普水軍三萬助先主拒曹公大破公軍於赤壁
焚其舫舟公引軍北歸先
為荆州刺史 先主南平四郡武陵太守金旋長沙太
守韓𤣥桂陽太守趙範零陵太守劉度皆降廬江雷緒
[006-8b]
率部曲數萬口稽顙㑹琦病死先主領荆州牧治公安
孫權進妹恩好綢繆以亮為軍師中郎將督南三郡事
以關侯為盪冦將軍領襄陽太守住江北張飛為征虜
將軍宜都太守 初先主之敗東走也徑徃鄂無土地
關侯責之曰早從獵中言無今日先主曰安知此不為
福也及得荆州復有人衆孫權遣使求共伐蜀又曰
雅願以隆成為一家諸葛孔明母兄在呉可令相并主
簿殷觀曰若為呉先驅大事去矣今但可讃之言新據
[006-9a]
諸郡未可以動彼必不越我而有蜀也先主乃報曰益
州不明得罪左右庶幾將軍高義上匡漢朝下輔宗室
若必尋干戈備將放髮於山林未敢聞命權果輟計遷
觀别駕 十六年益州牧劉璋遣法正迎遂西入益州
建安十九年先主克蜀蜀中豐富盛樂置酒大㑹饗食
三軍取蜀城中民金銀頒賜將士還其穀帛賜諸葛亮
法正關侯張飛金五百斤銀千斤錢五千萬錦萬疋其
餘各有差以亮為軍師將軍署左將軍府事正揚武將
[006-9b]
軍蜀郡太守關侯督荆州事張飛為巴西太守馬超平
西將軍不用許靖法正說曰有獲虛譽而無實者靖也然其
浮名稱播海内人將謂
馬李嚴為犍為太守費觀為巴郡太守徵益州太守南
郡董和掌軍中郎太守漢嘉王謀為别駕廣漢彭羕為
治中辟零陵劉巴為西曹掾廣漢長黄權為偏將軍於
是亮為股肱正為謀主侯飛超為爪牙靖羲及糜竺簡
雍孫乾山陽伊籍為賓友和嚴權本劉璋所授用也呉
[006-10a]
懿費觀璋之婚親也彭羕璋所排擯也劉巴已所宿恨
也皆處之顯位盡其器能有志之士無不競勸 羣下
勸先主納劉𤦛妻先主嫌其同族法正曰論其親疏何
與晉文之於子圉乎從之正既臨郡睚眦之怨一飡之
惠無不報復或謂諸葛亮曰法正蜀郡太縱横將軍
啓主公亮曰公之在公安也北畏曹操之强東憚孫權
之逼内慮孫夫人興變於肘腋之下孝直為輔翼遂翻
飛翺翔不可復制如何禁法使不得行其志也初孫夫
[006-10b]
人才捷剛猛有諸兄風侍婢百人皆杖劒侍立先主毎
下車心常澟澟正勸先主還之 二十年孫權使使報
先主欲得荆州先主報曰吾方圖涼州涼州定以荆州
相與孫權怒遣吕蒙襲奪長沙零陵桂陽三郡先主下
公安令關侯入益陽㑹曹公入漢中張魯定巴西黄權
進曰若失漢中則三巴不振此割蜀人股臂也於是先
主與呉連和分荆州江夏長沙桂陽東屬南郡零陵武
陵西屬引軍還江夏以
[006-11a]
權破公所署三巴太守杜濩朴胡袁約等公留征
西將軍夏侯淵益州刺史趙顒及張郃守漢中公東還
郃數犯掠巴界先主率張飛等進軍宕渠之蒙頭拒郃
相持五十餘日飛從他道邀郃戰於陽石遂大破郃軍
郃失馬縁山獨與麾下十餘人從間道還南也 二十
一年先主還成都 二十二年蜀郡太守法正進曰曹
操一舉降張魯定漢中不因此勢以圖巴蜀而留淵郃
身遽北還非智不逮力不足將内有憂逼耳今算淵郃
[006-11b]
才畧不勝我將率舉衆徃討則必可擒天以與我時不
可失也先主從之以問儒林校尉巴西周羣羣對曰
得其地不得其民若出偏軍必不利先主遂行諸葛亮
居守足食足兵也 二十三年先主急書發兵軍師亮
以問從事犍為楊洪洪對曰漢中蜀之喉咽存亡之機
若無漢中則無蜀矣此家門之禍男子當戰女子當運
發兵何疑亮以法正從行白先主以洪領蜀郡太守後
遂即真初洪為犍為太守李嚴功曹去郡數年已為蜀
[006-12a]
郡嚴故在職而蜀郡何祗為洪門下書佐去郡數年已
為廣漢太守洪故在官是以西土咸服亮之能攬拔英
秀也後洪祗俱㑹亮門下洪謂祗曰君馬何駛祗對曰
故吏馬不為駛明府馬不進耳 二十四年先主定漢
中斬夏侯淵張郃率吏民
武都皆没乃舉羣茂才時州後部司馬張裕亦知占術
坐漏言言先主得蜀寅夘之間當失漢㐫年在庚子誅
曹公為魏王王西征聞法正䇿曰固知𤣥德不辦此
[006-12b]
又曰吾收奸雄畧盡獨不得正邪 羣下上先主為漢
中王大司馬以許靖為太𫝊法正為尚書令零陵賴恭
為太常南陽黄權為光禄勲王謀為少府武陵廖立為
侍中關侯為前將軍張飛為右將軍馬超為左將軍皆
假節鉞又以黄忠為後將軍趙雲翊軍將軍其餘各進
官號軍師諸葛亮曰黄忠名望本非關張馬超之倫也
今張馬在近親見其功猶可喻指關遙聞之恐必不
先主曰吾自解之 時關侯自江陵圍曹仁於樊城遣
[006-13a]
前部司馬犍為費詩拜假節侯怒曰大丈夫終不與老
兵同列不肯受拜詩謂曰昔蕭曹與髙祖幼舊陳韓亡
命後至論其班爵韓最居上未聞蕭曹以此為怨今王
以一時之功隆崇於漢升黄忠/字也意之輕重寧當與君侯
齊乎王與君侯譬猶一體禍福同之愚謂君臣不宜計
官號之高下爵位之多少也侯即受拜初侯聞馬超來
降素非知故書與諸葛亮問其人才亮知侯䕶前答曰
孟起黥彭之徒一世之桀當與益德並驅爭先猶不如
[006-13b]
髯之絶倫也侯省書忻悅以示賓客侯美鬢髭故亮稱
云髯也 侯臂嘗中流矢每
須破臂刮毒患乃可除侯即伸臂使治時適㑹客臂血
流離盈於盤器而侯引酒割炙言笑自若 魏王遣左
將軍于禁督七軍三萬人救樊漢水暴長皆為侯所獲
又殺魏將龎德威震華夏魏王議徙許都以避其銳而
孫權襲江陵將軍傅士仁南郡太守糜芳降呉侯久不
拔城魏右將軍徐晃救樊侯退還遂為孫權所殺呉盡
[006-14a]
取荆州以劉璋為益州牧住秭歸 是歲尚書令法正
卒諡曰翼侯以尚書劉巴為尚書令 二十五年春正
月魏武王薨嗣王丕即位改元延康蜀傳聞漢帝見害
先主乃發喪制服追諡曰孝愍皇帝所在並言衆瑞故
馬屬殷純别駕趙莋治中楊洪從事祭酒何宗議曹從
事杜瓊勸學從事張爽尹黙譙周等上河洛符驗孔子
所甄赤三日德昌九世㑹備合為帝際洛書寳號命曰
[006-14b]
天度帝道備稱皇又言周羣父未亡時數言西南有黄
氣立數十丈而景雲祥風從璇璣下來應之如圖書必
有天子出方今大王應際而生與神合𢍆願速即洪業
以寧海内先主未許冬魏王丕即皇帝位改元黄初漢
獻帝遜位為山陽公 章武元年魏黄初二年也春太
傅許靖安漢將軍糜竺軍師將軍諸葛亮太常賴恭光
禄勲黄權少府王謀等乃勸
主不許亮進曰昔呉漢耿弇等勸世祖世祖辭讓耿純
[006-15a]
進曰天下英雄喁喁冀有所望若不從議者士大夫各
歸求主無從公也世祖感之今曹氏簒漢天下無主大
王紹世而起乃其宜也士大夫隨大王久勤苦者亦欲
望尺寸之功如純言耳先主乃從之亮與博士許慈議
郎孟光建立禮儀擇令辰費詩上疏曰殿下以曹操父
子逼主簒位故乃羇旅萬里糺合士衆將以討賊今大
敵未克而先自立恐人心疑惑昔高祖與楚約先破秦
者王及屠咸陽獲子嬰猶推讓況今殿下未出門便欲
[006-15b]
自立愚臣誠不為殿下取也朝廷左遷詩部永昌從事
為丞相假節録尚書許靖為右司徒張飛車騎將軍領
司𨽻校尉進封西鄉侯馬超驃騎將軍領涼州刺史封
斄鄉侯北督臨沮偏將軍呉懿為關中都督進魏延鎮
北將軍李嚴輔漢將軍襄陽馬良為侍中楊儀為尚書
蜀郡何宗為鴻臚立宗廟祫祭髙皇帝世祖光武皇帝
五月辛巳立皇后呉氏呉懿妹劉璋兄𤦛妻也子禪
[006-16a]
為皇太子 六月立子永為魯王理為梁王 先主將
東征以復關侯之恥命張飛率巴西萬兵將㑹江州飛
帳下將張達范彊殺飛持其首奔呉初飛侯勇冠三國
俱稱萬人之敵侯善待小人
而不䘏小人是以皆敗先主常戒之曰卿刑殺過差鞭
撻健兒令在左右此取禍之道飛不悟故敗先主聞飛
營軍都督之有表也曰噫飛死矣命丞相亮領司𨽻校
尉 秋七月先主東伐羣臣多諫不納廣漢秦宓上陳
[006-16b]
天時必無其利先主怒縶之于理 孫權送書請和先
主不聽呉將陸議李異劉阿等軍至秭歸左右領軍南
郡馮習陳留呉班自建平攻破異等軍次秭歸武陵五
溪蠻夷遣使請兵 二年春正月先主軍秭歸呉班陳
式等水軍屯夷陵夾江東西岸 二月將進黄權諫曰
呉人悍戰而水軍泝流進易退難臣請為先驅以嘗冦
先主連營稍前軍於夷道猇亭遣侍中馬良經佷山安
[006-17a]
慰五溪蠻夷 夏六月黄氣見自秭歸十餘里中廣十
餘丈後十數日與呉人戰先主敗績馮習及將張南皆
死先主歎曰吾之敗天也委舟舫由步道還魚復將軍
義陽傅彤為後殿兵衆死盡彤氣益烈呉將喻令降彤
罵曰呉狗何有漢將軍降者遂戰死從事祭酒程畿獨
泝江退衆曰後追以至宜解舫輕行畿曰吾在軍未習
為敵之走況從天子乎亦見殺 黄權偏軍孤絶遂北
降魏李異劉阿等踵躡先主屯南山 先主改魚復曰
[006-17b]
永安丞相亮聞而歎曰法孝
東行就復東行必不傾危矣 八月司徒靖卒 是歲
驃騎將軍馬超亦卒臨没上疏曰臣宗門二百餘口為
孟德所誅畧盡唯從弟岱當為微宗血食之係深託陛
下岱官至平北將軍拜彤子僉左右郎將 冬十月詔
丞相亮營南北郊於成都孫權聞先主在白帝甚懼遣
使請和先主使太中大夫南陽宗瑋報命 十有一月
先主寢疾 十有二月漢嘉太守黄元素為亮所不善
[006-18a]
聞先主疾病慮有後患舉郡拒守 三年春正月召丞
相亮於成都詔亮省疾于永安元燒臨卭城治中從事
楊洪啓太子遣將軍陳曶鄭綽由青衣水伐元滅之
二月
定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如其不才君可自取亮涕泣
對曰臣敢竭股肱之力効忠貞之節繼之以死先主又
為詔勅太子曰汝與丞相從事事之如父亮與尚書令
李嚴並受寄託 夏四月先主殂于永安宫時年六十
[006-18b]
三亮表後主曰大行皇帝邁仁樹德覆育無疆昊天不
弔今月二十四日奄忽升遐臣妾號咷如喪考妣乃顧
遺詔事惟太宗百寮發哀三日除服到葬復服其郡國
守相令長丞尉三日除服五月梓宫至成都諡曰昭烈
皇帝秋八月葬惠陵
譔曰漢末大亂雄桀並起若董卓吕布二袁韓馬張
劉表之徒兼州連郡衆踰萬計叱咤之間皆自謂漢祖
可踵桓文易邁而魏武神武幹畧戡屠盪盡于時先主
[006-19a]
名微人鮮而能龍興鳯舉伯豫君徐假翼荆楚飜飛梁
益之地元𦙍漢祚而呉魏與之鼎峙非英才命世孰克
如之然必以曹氏替漢宜扶信順以明至公還乎名號
為義士所非及其寄死託孤於諸葛亮而心神無貳陳
子以為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軌也
[006-19b]
華陽國志卷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