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a0035 金史-元-托克托 (WYG)


[108-1a]
欽定四庫全書
 金史卷一百八
  元中書右丞相總裁托克托等修
 列傳第四十六
  胥鼎  侯摰  巴古拉  師安石
胥鼎字和之尚書右丞持國之子也大定二十八年擢
進士第入官以能稱累遷大理丞承安二年持國卒去
官四年尚書省起復為著作郎上曰鼎故家子其才如
[108-1b]
何宰臣奏曰為人甚幹濟上曰著作職閑縁今無他闕
姑授之未幾遷右司郎中轉工部侍郎泰和六年鼎言
急遞舖轉送文檄之制上從之時以為便至寜初中都
受兵由戸部尚書拜參知政事貞祐元年十一月出為
泰定軍節度使兼兗州管内觀察使未赴改知大興府
事兼中都路兵馬都總管二年正月鼎以在京貧民闕
食者衆宜立法振救乃奏曰京師官民有能贍給貧人
者宜計所贍遷官陞職以勸奬之遂定權宜鬻恩例格
[108-2a]
如進官陞職丁憂人許應舉求仕官監戸從良之類入
粟草各有數全活甚衆四月拜尚書右丞仍兼知府事
五月宣宗將南渡留為汾陽軍節度使兼汾州管内觀
察使十一月改知平陽府事兼河東南路兵馬都總管
權宣撫使三年四月建言利害十三事若積軍儲備黄
河選官讞獄簡將練卒鈔法版籍之類上頗採用焉又
言平陽歳再被兵人户散亡樓櫓修繕未完衣甲器械
極少庾廩無兩月食夏田已為兵蹂復不雨秋種未下
[108-2b]
雖有復業殘民皆老幼莫能耕種豈足徵求比聞北方
劉伯林聚兵野孤嶺將深入平陽絳解河中遂抵河南
戰禦有期積儲未備不速錯置實關社稷生靈大計乞
降空名宣勅一千紫衣師徳度牒三千以補軍儲上乃
曰鼎言是也有司其如數亟給之七月就拜本路宣撫
使兼前職朝廷欲起代州戍兵五千鼎上言嶺外軍已
皆南徙代為邊要正宜益兵保守今更損其力一朝兵
至何以待之平陽以代為藩籬豈可撤去尚書省奏宜
[108-3a]
如所請詔從之又言近聞朝廷令臣清野切謂臣所部
乃河東南路太原則北路也大兵若來必始於北故清
野當先北而後南况北路禾稼早熟其野既清兵無所
掠則勢當自止不然南路雖清而榖草委積於北是資
兵而召之南也臣已移文北路宣撫司矣乞更詔諭之
既而大兵果出境賜詔奨諭曰卿以文武之才膺兵民
之寄往鎮方面式固邊隅坐釋朕憂孰如卿力益懋忠
勤之節以收綏靖之功仰副予心嗣有後寵尋以能設
[108-3b]
方畧退兵進官一階十月鼎上言臣所將義軍皆從來
背本趨末勇猛兇悍盗竊亡命之徒苟無訓練統攝官
以制之則朋聚黨植無所不至乞許臣便宜置總領義
軍使副及彈壓仍每五千人設訓練一員不惟預為防
閑使為畏忌且令武藝精熟人各為用上從之四年正
月大兵畧霍吉隰三州已而步騎六萬圍平陽急攻者
十餘日鼎遣兵屢却之且上言臣以便宜立官賞預張
文牓招還脅從人七千有竒續至者又六千餘俱令復
[108-4a]
業竊謂凡被俘未歸者更宜多方招誘已歸者所居從
便優加存恤無致失所制可二月拜樞密副使權尚書
左丞行省于平陽時鼎方抗表求退上不許因進拜焉
且遣近侍諭曰卿父子皆朕所知向卿執政時因有人
言遂以河東事相委果能勉力以保無虞方國家多難
非卿孰可倚者卿退易耳能勿慮社稷之計乎今特授
卿是任咫尺防秋更宜悉意時河南粟麥不令興販渡
河鼎上言曰河東多山險平時地利不遺夏秋荐熟猶
[108-4b]
常藉陜西河南通販物料况今累值兵戎農民寖少且
無雨雪闕食為甚又解州屯兵數多糧儲僅及一月伏
見陜州大陽渡河中大慶渡皆邀阻粟麥不令過河臣
恐軍民不安或生内患伏望朝廷聴其輸販以紓解州
之急從之又言河東兵革之餘疲民稍復然丁牛既少
莫能耕稼重以亢旱蝗螟而餽餉所須徵科頗急貧無
依者俱已乏食富戸宿藏亦為盗𤼵蓋絶無而僅有焉
其憔悴亦已甚矣有司宜奉朝廷徳意以謀安集而潞
[108-5a]
州帥府遣官於遼沁諸郡捜括餘粟懸重賞誘人告訐
州縣憚帥府鞭箠械擊所在騷然甚可憐憫今大兵既
去惟宜汰冗兵省浮費招集流亡勸督農事彼不是務
而使瘡痍之民重罹兹苦是兵未來而先自敝也願朝
廷亟止之如經費果闕以恩例勸民入粟不猶愈於强
括乎又言霍州回牛鳳棲嶺諸阸戍卒幾四千今兵既
去而農事方興臣乞量留偵候餘悉遣歸有警復徵既
休民力且省縣官萬一兵來亦足禦遏舉一事而獲二
[108-5b]
利臣敢以為請詔趨行之又言河東兩路農民寖少而
兵戍益多是以每嵗糧儲常苦不繼臣切見潞州元帥
府雖設鬻爵恩例然條目至少未盡勸誘之術故進獻
者無幾宜増益其條如中都時仍許各路宣撫司俱得
發賣庶幾多獲貯儲以濟不給於是尚書省更定制奏
行焉又言交鈔貴於通流今諸路所造不敷所出苟不
以術收之不無闕誤宜從行省行部量民力徵歛以禆
軍用河中宣撫司亦以寳劵所支已多民不貴乞驗民
[108-6a]
貧富徵之雖然陜西若一體徵收則彼中所有日凑于
河東其與不斂何異又河北寳劵以不許行于河南由
是愈滯將誤軍儲而啟釁端時以河北寳劵商旅販賫
南渡致物價翔貴權限路分行用因鼎有言罷之又言
比者朝廷命擇義軍為三等臣即檄所司而潞帥必喇
阿魯岱言自去歳初置帥府時已按閲本軍去其冗者
部分既定上下既親故能所向成功此皆血戰之餘屢
試可者且又父子兄弟自相赴援各顧其家心一而力
[108-6b]
齊勢不可離今必析之將互易而不相諳矣國家糧儲
常恐不繼豈容僥冒但本府兵不至是耳况潞州北即
為異境日常備戰事務方殷而分别如此彼居中下者
皆將氣挫心懈而不可用慮恐因得測吾虚實且義軍
率皆農民已各散歸田畝趨時力作若徴集之動經旬
日農事廢而歳計失矣乞從本府所定無輕變易臣切
是其言時阿嚕岱奏亦至詔許之又言近偵知北兵駐
同耀竊慮梗吾東西往來之路遂委河中經畧使圖們
[108-7a]
呼圖克們領軍赴援今兵勢將叩闗矣前此臣嘗奏聞
北兵非止欲攻河東陜西必將進取河南雖已移文陜
州行院及陜西鄰境俱令設備恐未即遵行乞詔河南
行院統軍司議所以禦備之䇿上以示尚書省宰臣奏
兵已踰闗惟宜嚴責所遣帥臣趨迎擊之及命鼎益兵
渡河以擊其肘制可既而鼎聞大兵已越闗乃急上章
曰臣叨䝉國恩擢列樞府凡有戎事皆當任之今入河
南將及畿甸豈可安㨿一方坐視朝廷之急而不思自
[108-7b]
奮以少紓陛下之憂乎去嵗頒降聖訓以向者都城被
圍四方無援為恨明勅將師若京師有警即各提兵奔
赴其或不至自有常刑臣已奉詔先遣潞州元師左監
軍必喇阿魯岱領軍一萬孟州經畧使圖克坦伯嘉領
兵五千由便道濟河趨闗陜臣將親率平陽精兵直抵
京師與王師相合又奏曰京師去平陽一千五百里儻
俟朝廷之命方圖入援須三旬而後能至得無失其機
耶臣以身先士卒倍道兼行矣上嘉其意詔樞府督軍
[108-8a]
應之初鼎以將帥兵赴援京師奏乞委知平陽府事王
質權元帥左監軍同知府事完顔僧嘉努權右監軍以
鎮守河東從之至是鼎拜尚書左丞兼樞密副使是時
大兵巳過陜州自闗以西皆列營柵連亘數十里鼎應
近薄京畿遂以河東南路懷孟諸兵合萬五千由河中
入援又遣遙授河中府判官布薩薩固珠領軍趨陜西
併力禦之且慮北兵㧖河移檄絳解吉隰孟州經畧司
相與㑹合以為夾攻之勢已而北兵果由三門集津北
[108-8b]
渡而去鼎復上言自兵興以來河北潰散軍兵流亡人
戸及山西河東老幼俱徙河南在處僑居各無本業易
至動揺竊慮有司妄分彼此或加廹遣以致不安今兵
日益盛將及畿甸儻復誘此失職之衆使為郷導或驅
之攻城豈不益資其力乞朝廷遣官撫慰及令所司嚴
為防閑庶不至生釁上從其計遣監察御史陳規等充
安撫捕盗官廵行郡邑太兵還至平陽鼎遣兵拒戰不
利乃去興定元年正月上命鼎選兵三萬五千付圖們
[108-9a]
呼圖克們統之西征至是鼎馳奏以為非便畧曰自北
兵經過之後民食不給兵力未完若又出師非獨饋運
為勞而民將流亡愈至失所或宋人乗隙而動復何以
制之此繫國家社稷大計方今事勢止當禦備南邊西
征未可議也遂止是月進拜平章政事封莘國公又上
奏曰臣近遣太原汾嵐官軍以備西征而太原路元帥
左監軍烏庫哩徳升以状白臣甚言其失計臣愚以為
徳升所言可取敢具以聞詔付尚書省議之語在徳升
[108-9b]
傳三月鼎以祖父名章乞避職詔不從朝廷詔鼎舉兵
伐宋且令勿復有言以沮成算鼎已分兵由秦鞏鳯翔
三路並進乃上書曰竊懷愚懇不敢自黙謹條利害以
聞昔泰和間蓋嘗南伐時太平日乆百姓富庶馬蕃軍
鋭所謂萬全之䇿也然猶亟和以偃兵為務大安之後
北兵大舉天下騷然者累年然軍馬氣勢視舊纔十一
耳至于器械之屬亦多損弊民間差役重繁寖以疲乏
而日勤師旅逺近動搖是未獲一敵而自害者衆其不
[108-10a]
可一也今嵗西北二兵無入境之報此非有所憚而不
敢也意者以去年北還姑自息養不然則别部相攻未
暇及我如聞玉師南征乗隙併至雖有潼闗大河之險
殆不足恃則三面受敵者首尾莫救得無貽後悔乎其
不可二也凡兵雄于天下者必其士馬精强器械犀利
且出其不備而後能取勝也宋自泰和再修舊好練兵
峙糧繕修營壘十年于兹矣又車駕至汴益近宋境彼
必朝夕憂懼委曲為防况聞王師已出唐鄧必徙民渡
[108-10b]
江所在清野止留空城使我軍無所得徒自勞費果何
益哉其不可三也宋我世讐比年非無恢復舊疆洗雪
前恥之志特畏吾威力不能窺其虚實故未敢輕舉今
我軍皆山西河北無依之人或招還逃軍脅從歸國大
抵烏合之衆素非練習而遽使從戎豈能保其决勝哉
雖得其城内無儲蓄亦何以守以不練烏合之衆深入
敵境進不得食退無所掠將復遁逃歸聚為心腹患其
不可四也發兵追討欲因敵糧此事不可必者隨軍轉
[108-11a]
輸則又非民力所及沿邊人戸雖有恒産而賦役繁重
不勝困憊又凡失業寓河南者類皆衣食不給貧窮之
迫盜所由生如宋人陰為招募誘以厚利使為鄉導伺
我不虞突而入冦則内有叛志外有勍敵未易圖之其
不可五也今春事將興若進兵不還必違農時以誤防
秋之用此社稷大計豈特疆場利害而已哉其不可六
也臣愚以為止當遴選材武將士分布近邊州郡敵至
則追撃去則力田以廣蓄儲至于士氣益强民心益固
[108-11b]
國用豐饒自可恢廓先業成中興之功一區區之宋何
足平乎詔付尚書省宰臣以為諸軍既進無復可議遂
寢既而元師承裔等取宋大散闕上諭鼎曰所得大散
闗可保則保不可則焚毁而還於是鼎奏臣近遣官問
諸帥臣皆曰散闗至驀闗諸隘其地逺甚中間堡壘相
望如欲分屯非萬人不可而又有恒州虢縣所直數闗
宋兵固守如舊緩急有事當復分散闗之兵餘衆數
少必不能支而鳯翔恒隴亦無應援恐兩失之且比年
[108-12a]
以來民力困於調度今方春農事巳急恐妨耕墾不若
焚毁此闗但屯邊隘以張其勢彼或來侵互相應援易
為力也制可二年四月鼎乞致仕上遣近侍諭曰卿年
既耄朕非不知然天下事方有次第卿舊人也姑宜勉
力以終之鼎以宣宗多親細務非帝王體乃上奏曰天
下之大萬機之衆錢榖之冗非九重所能兼則必付之
有司天子操大綱責成功而已况今多故豈可躬親細
務哉惟陛下委任大臣坐收成算則恢復之期不逺矣
[108-12b]
上覧其奏不悦謂宰臣曰朕惟恐有怠而鼎言如此何
耶髙琪奏曰聖主以宗廟社稷為心法上天行健之義
憂勤庶政夙夜不遑乃太平之階也鼎言非是上喜之
三年正月上言沿邊州府官既有減定資歴月日之格
至于掌兵及守禦邊備者征行暴露備厯艱險宜一體
減免以示激勸從之二月上言近制軍前立功犯罪之
人行省行院帥府不得輒行誅賞夫賞由中出則恩有
所歸兹固至當至于部分犯罪主將不得施行則下無
[108-13a]
所畏而令莫得行矣宰臣難之上以問樞密院官對如
鼎言乃下詔自今四品以下皆得裁決時元帥内族承
裔伊喇布哈伐宋所下城邑多所焚掠於是鼎上言承
裔等奉詔宣揚國威所謂弔民伐罪者也今大軍已克
武休將至興元興元乃漢中西蜀喉襟之地乞諭帥臣
所得城邑姑無焚掠務撫慰之誠使一郡帖然秋亳不
犯則其餘三十軍將不攻自下矣若拒王師乃宜有戮
上甚是其言遂詔諭之胥鼎以年老屢上表求致仕上
[108-13b]
謂宰臣曰胥鼎以老求退朕觀其精力未衰已遣人慰
諭之鼎嘗薦巴古喇以為過己逺甚欲以自代巴古喇
固佳至于駕馭人材處决機務不及鼎多矣俄以伐宋
有功遷官一階八月上言臣奉詔兼節制河東近晉安
帥府令百里之内止留桑棗果木餘皆伐之方今秋收
乃為此舉以奪其事既不能禦敵而又害民非計也且
一朝警急其所伐木豈能盡去使不資敵乎他木雖伐
桑棗舍屋獨非木乎此殆徒勞臣己下帥臣止之而左
[108-14a]
都監完顔閭山乃言嘗奉㫖清野臣愚不知其可詔從
鼎便宜規畫是時大元兵大舉入陜西鼎多料敵之策
朝臣或中沮之上諭樞密院官曰胥鼎規畫必無謬誤
自今卿等不須指授也尋又遣諭曰卿專制方面凡事
得以從宜規畫又何必一一中覆徒為逗遛也四年進
封溫國公致仕詔諭曰卿屢求退朕初不許者俟其安
好復為朕用爾今從卿請仍可來居京師或有大事得
就諮決也五年三月上遣近侍諭鼎及左丞賈益謙曰
[108-14b]
自去冬至今雨雪殊少民心不安軍用或闕為害甚重
卿等皆名臣故老今當何以處之欲召赴尚書省㑹議
恐與時相不合難於面折故今就第延問其悉意以陳
毋有所隠元光元年正月上勅宰相曰前丞相胥鼎左
丞賈益謙工部尚書札勒嘉翰林學士伯特皆致政老
臣經練國事嘗邀赴省與議利害仍遣侍官分詣四人
者諭意焉六月晉陽公郭振文奏河朔受兵有年矣向
皆秋來春去今已盛暑不迴且不嗜戕殺恣民耕稼此
[108-15a]
殆不可測也樞府每檄臣㑹合府兵進戰蓋公府雖號
分封力實單弱且不相統攝方自保不暇朝廷不即遣
兵為援臣恐人心以謂舉棄河北甚非計也伏見前平
章政事胥鼎才兼將相威望甚隆向行省河東人樂為
用今雖致政精力未衰乞付重兵使總制公府同力戰
禦庶幾人皆響應易為恢復惟陛下圖之明年宣宗崩
哀宗即位正大二年起復拜平章政事進封英國公行
尚書省于衛州鼎以衰病辭上諭曰卿向在河東朝廷
[108-15b]
倚重今河朔州郡多歸附須卿圖畫卿先朝大臣必濟
吾事大河以北卿皆節制鼎乃力疾赴鎮來歸者益衆
鼎病不能自持復申前請優詔不許三年復上章請老
且舉朝賢練軍政者自代詔答曰卿往在河東殘破孤
危殆不易保卿一至而定迄卿移鎮敵不復侵何乃過
為嫌避且君臣均為一體朕待下亦豈自殊自外之語
殆為過計况餘人才力孰可副卿者卿年高久勞於外
朕豈不知但國家百年積累之基河朔億萬生靈之命
[108-16a]
卿當勉出壯圖同濟大事鼎奉詔惶懼不敢退是年七
月薨鼎通達吏事有度量為政鎮静所在無賢不肖皆
得其懽心南渡以來書生鎮方面者惟鼎一人而已
侯摰初名師尹避諱改今名字莘卿東阿人明昌二年
進士入官慷慨有為承安間積遷山東路鹽使司判官
泰和元年以課増四分特命遷官二階八年七月追官
一階降授長武縣令初摰為户部主事與王説規措西
北路軍儲以代張暐摰上章論本路財用不實至是降
[108-16b]
除焉貞祐初大兵圍燕都時摰為中都麴使請出募軍
已而嬰城有功擢為右補闕二年正月詔摰與少府監
丞李逈秀分詣山西招撫宣宗南渡轉勸農副使提控
紫荆等關俄遷行六部侍郎三年四月同僉樞密院珠
勒根額琳等以為今車駕駐南京河南兵不可易動且
兵不在多以將為本侯摰有過人之才儻假以便宜之
權使募兵轉糧事無不克可陞為尚書以總制永錫慶
夀兩軍於是以摰為太常卿行尚書六部事往來應給
[108-17a]
之摰遂上章言九事其一曰省部所以總天下之紀綱
今隨路宣差便宜從宜往往不遵條格輒劄付六部及
三品以下官其於紀綱豈不紊亂宜革其弊其二曰近
置四帥府所統兵校不為不衆然而弗克勝取者蓋一
處受敵餘徒旁觀未嘗發一卒以為援稍見小却則棄
戈遁去此師老將怯故也將將之道惟陛下察之其三
曰率兵禦冦督民運糧各有所職本不可以兼行而帥
府每令雜進累遇寇至軍未戰而丁夫已遁行伍錯亂
[108-17b]
敗之由也夫前陣雖勝而後必更者恐為敵所料耳况
不勝哉用兵尚變本無定形今乃因循不改覆轍臣雖
素不知兵妄謂率由此失其四曰雄保安肅諸郡據白
溝易水西山之固今多闕員又所任者皆柔懦不武宜
亟選勇才幹者分典之其五曰漳水自衛至海宜沿流
設備以重固山東使力穡之民安服田畝其六曰近都
州縣官吏往往逋逃蓋以往來敵中失身者多兼轉輸
頻併民力困敝應給不前復遭責罰秩滿乃與他處一
[108-18a]
體計資考實負其人乞詔有司優定等級以别異之其
七曰兵威不振罪在將帥輕敵妄舉如近日李英為帥
臨陣之際酒猶未醒是以取敗臣謂英既無功其濫注
官爵並宜削奪其八曰大河之北民失稼穡官無俸給
上下不安皆欲逃竄加以潰散軍卒還相剽掠以致平
民愈不聊生宜優加矜恤亟招撫之其九曰從來掌兵
者多用世襲之官此屬自幼驕惰不任勞苦且心膽怯
懦何足倚辦宜選驍勇過人衆所推服者不考其素用
[108-18b]
之上略施行焉時元帥富察齊錦以通州叛累遣諜者
間摰摰恐為所陷上章自辨詔諭之曰卿朕素知豈容
間耶其一意於職無以猜嫌自沮也八月權參知政事
俄拜參知政事行尚書省于河北先是摰言河北東西
兩路最為要地而貞定守帥呼爾察輒棄城南奔州縣
危懼今防秋在邇甚為可憂臣願募兵與舊部西山忠
義軍往安撫之制可故有是命十一月入見壬申遣祭
河神于宜村十二月復行省于河北四年正月進拜尚
[108-19a]
書右丞嘗上言宜開沁水以便饋運至是詔有司開之
是時河北大饑摰上言曰今河朔饑甚人至相食觀滄
等州斗米銀十餘兩殍殣相屬伏見沿河上下許販粟
北渡然每石官糴其八彼商人非有濟物之心也所以
涉河往來者特利其厚息而已利既無有誰復為之是
雖有濟物之名而實無所渡之物其與不渡何異昔春
秋列國各列疆界然晉饑則秦輸之粟及秦饑晉閉之
糴千古譏之况今天下一家河朔之民皆陛下赤子而
[108-19b]
遭罹兵革尤為可哀其忍坐視其死而不救歟人心惟
危臣恐弄兵之徒得以藉口而起也願止其糴縱民輸
販為便詔尚書省行之時紅襖賊數萬人入臨汴費縣
之境官軍敗之生擒偽宣徽使李夀甫訊之則云其衆
皆楊安兒劉二祖散亡之餘今復聚及六萬賊首郝定
者兗州泗水人署置百官僭稱大漢皇帝已攻泰安滕
兗單諸州及萊蕪新泰等十餘縣又破邳州碙子堌得
船數百艘近遣人北構南連皆成約行將跨河為亂摰
[108-20a]
以其言聞于上且曰今邳滕之路不通恐實有此謀遂
詔摰行省事于東平權本路兵馬都總管以招誘之若
不從即率兵捕討興元元年四月濟南泰安滕兗等州
土賊並起肆行剽掠摰遣提控遙授棣州防禦使完顔
霆率兵討之前後斬首千餘招降偽元帥石花五夏全
餘黨壯士二萬人老幼五萬口是年冬陞資徳大夫兼
三司使二年二月摰上言山東河北數罹兵亂遺民嗷
嗷實可哀䘏近朝廷遣官分往撫輯其惠大矣然臣忝
[108-20b]
預執政敢請繼行以宣布國家徳信使疲瘵者得以少
蘇是亦圖報之一也宰臣難之無何詔遣置行省于河
北兼三司安撫事既行又上言曰臣近厯黄陵崗南岸
見多有貧乏老幼自陳本河北農民因敵驚擾故南遷
以避今欲歸本土及春耕種而河禁邀阻焉臣謂河禁
本以防閑自北來者耳此乃由南而往安所容姦乞令
有司驗實放渡詔付尚書宰臣奏宜令樞府講䆒上乃
曰民饑且死而尚為次第何耶其令速放之四月招撫
[108-21a]
副使洪果阿嚕岱破李全於密州初賊首李全據密州
及膠西高密諸縣摰督兵討之㑹高密賊陳全等四人
黙白招撫副使洪果阿嚕岱願為内應阿嚕岱乃遣提
控朱琛率兵五百赴之時李全暨其黨于忙兒者皆在
城中聞官軍且西來全潛逸去忙兒不知所為阿嚕岱
馳抵城下皷譟逼之賊守陴者八百人皆下乞降餘賊
四千出走進軍邀擊之斬首千級俘百餘人所獲軍實
甚衆遂復其城是夜琛又用陳全計㧞高密焉六月上
[108-21b]
遣諭摰曰卿勤勞王家不避患難身居相職而往來山
堌水寨之中保庇農民收穫二麥忠恪之意朕所具知
雖然大臣也防秋之際亦湏擇安地而處不可墮其計
中摰對曰臣蒙大恩死莫能報然承聖訓敢不奉行擬
駐兵于長清縣之靈巖寺有屋三百餘間且連接泰安
之天勝寨介於東平益都之間萬一兵來足相應援上
恐分其兵糧乃詔移邳州行省九月摰上言東平以東
既累經殘毁至于邳海尤甚海之民戸曽不滿百而屯
[108-22a]
軍五千邳戸僅及八百軍以萬計夫古之取兵以八家
為率一家充軍七家給之猶有傷生廢業疲於道路之
難今兵多而民不足使蕭何劉晏復生亦無所施其術
况於臣者何能為哉伏見邳海之間貧民失業者甚衆
日食野菜無所依倚恐因而嘯聚以益敵摰乞摹選為
兵自十月給糧使充戍役至二月罷之人授地三十畝
貸之種粒而驗所收穫量數取之逮秋復𨽻兵伍且戰
且耕公私俱利亦望被俘之民易于招集也詔施行之
[108-22b]
是時樞密院以海州軍食不足艱于轉輸奏乞遷于内
地詔問摰摰奏曰海州軍山阻海與沂莒邳密皆邊隅
衝要之地比年以來為賊淵藪者宋人資給之故若棄
而他徙則直抵山東無非敵境地大氣増後難圖矣臣
未見其可且朝廷所以欲遷者止慮糧儲不給耳臣請
盡力規畫勸農民趨時耕種且令煑鹽易糧或置鹽塲
宿遷以通商旅可不勞民力而辦仍擇沭陽之地可以
為營屯者分兵䕶邏雖不遷無患也上是其言乃止十
[108-23a]
月先是邳州副提控王汝霖以州廪將乏煽軍為亂山
東東路轉運副使兼同知沂州防禦使桯戩懼禍及已
遂與同謀因結宋兵以為外應摰聞即遣兵捕之訊竟
具伏汝霖及戩并其黨彈壓崔榮副統韓松萬戸戚誼
等皆就誅至是以聞三年七月設汴京東西南三路行
三司詔摰居中總其事焉十月以裏城畢工遷官一階
四年七月遷榮禄大夫致仕天興元年正月起復為大
司農四月歸大司農印復致仕八月復起為平章政事
[108-23b]
封蕭國公行京都路尚書省事以軍三千䕶送就舟張
家渡行至封邱敵兵覺不能進諸將卒謀倒戈南奔留
數騎衛摰摰知其謀遂下馬坐語諸將曰敵兵環視進
退在我汝曹不恩持重吾寜死於汝曹之手不忍為亂
兵所蹂以辱君父之命諸將諾而止得全師以還聞者
壯之十一月復致仕居汴中有園亭蔡水濱日與耆舊
讌飲及崔立以汴城降為大兵所殺摰為人威嚴御兵
人莫敢犯在朝遇事敢言又喜薦士如張文舉雷淵麻
[108-24a]
九疇輩皆由摰進用南渡後宰執中人望最重
巴古拉不詳其初起貞祐二年五月宣宗南渡由左諌
議大夫擢為御前經厯官上面諭之曰此行軍馬朕自
總之事有利害可因近侍局以聞二年十一月出為彰
化軍節度使兼涇州管内觀察使四年五月改知京兆
府事兼本路兵馬都總管充行省參議官興定元年三
月授陜西路統軍使兼前職二年正月召為御史中丞
三月上言國家取人惟進士之選為重不求備數務在
[108-24b]
得賢竊見今塲㑹試考官取人泛濫非求賢之道也宜
革其弊依大定舊制詔付尚書省集文資官雜議卒依
泰和例行之是月拜參知政事六月詔權左副元帥與
平章胥鼎同事防秋三年六月平凉等處地震巴古拉
上言皇天不言以象告人災害之生必有其故乞明詔
有司敬畏天戒上嘉納之遣右司諫郭著往閲其迹撫
諭軍民焉四年四月權尚書右丞左副元帥行尚書省
元帥府于京兆時陜西嵗運糧以助闗東民力寖困巴
[108-25a]
古拉上言若以舟楫自渭入河順流而下庶少紓民力
從之時以為便五年正月朝議欲復取㑹州巴古拉上
言臣竊計之月當費米三萬石草九萬稱轉運丁夫不
下十餘萬人使此城一月可㧞其費已如此况未必耶
臨洮路新遭刧掠瘡痍未復所須芻糧決不可辦雖復
取之慶陽平凉鳯翔及邠涇寜原恒隴等州亦恐未能
無闕今農事將興沿邊常費已不暇給豈可更調十餘
萬人以餉此軍果欲行之則數郡春種盡廢矣政使此
[108-25b]
城必得不免留兵戍守是飛輓之役無時而已也止宜
令承裔軍于定西鞏州之地䕶民耕稼俟敵意怠然後
取之詔付省院曰其言甚當從之可也三月上言禦敵
在乎强兵强兵在乎足食此當今急務也竊見自陜以
西州郡置帥府者九其部衆率不過三四千而長校猥
多虚縻廩給甚無謂也臣謂延安鳯翔鞏州邊隅重地
固當仍舊徳順平凉等處宜皆罷去河南行院帥府存
沿邊並河者餘亦宜罷之制可是年十月西北兵三萬
[108-26a]
攻延安巴古拉遣元帥完顔哈達元帥納哈塔邁珠禦
之遂保延安先是巴古喇以西北兵勢甚大屢請兵於
朝上惡之元光元年正月罷參知政事以知河中府事
權安西使於是陜西西路轉運使瓜爾佳徳新上言曰
伏見知河中府巴古喇廉直忠孝公家之利知無不為
寔良臣也去嵗兵入延安巴古拉遣將調兵城賴以完
不為無功今哈達邁珠各授世封而巴古拉改知河中
府切謂方今用人之時使謀畧之臣不獲展力緩急或
[108-26b]
失事機誠宜復行省之任使與承裔共守京兆令哈達
邁珠捍禦延安以藩衛河南則内外安矣不報六月召
為大司農既至汴遂上言曰邇來羣盜擾攘侵及内地
陳潁去京不及四百里民居稀闊農事半廢蔡息之間
十去八九甫經大赦賊起益多動計數百驅牛焚舍恣
行剽掠田榖雖熟莫敢穫者所在屯兵率無騎士比報
至而賊巳遁叢薄深惡復難追襲則徒形跡而已今向
秋成柰何不為處置也八月復拜參知政事上謂之曰
[108-27a]
卿頃為大司農巡行郡縣盜賊如何可息對曰盜賊之
多以賦役多也賦役省則盜賊息上曰朕固省之巴古
喇曰如行院帥府擾之何上曰司農官既兼採訪今其
禁止之初巴古喇拜命日巡䕶衛紹王宅都將把玖錦
來賀御史鈕祜祿阿里言玖錦不當遊執政門巴古喇
亦不當受賀請併案之於是詔諭曰卿昔行省陜西擅
出繫囚此自人主當行非臣下可専人苟有言其罪豈
特除名朕為卿地因而肆赦以弭衆口卿知之乎今玖
[108-27b]
錦有職守且握兵柄而縱至門下法當責降朕重卿素
有直氣故復曲留公家事但當履正而行要取人情何
必爾也卿其戒之是年冬進拜尚書右丞元光二年正
月上諭宰臣曰陜右之兵將退當審後圗不然今秋又
至矣右丞巴古拉深悉彼中利害其與共議之尋遣巴
古拉往陜西與行省薩布哈達從宜規畫焉哀宗即位
以有開立功進拜平章政事正大元年四月薨詔加贈
右丞相東平郡王巴古喇為人忠實憂國奉公及亡朝
[108-28a]
廷公宰下迨吏民皆嗟惜之
師安石字子安清州人本姓尹氏避國諱更焉承安五
年詞賦進士為人輕財尚義初補尚書省令史適宣宗
南遷留平章完顔承暉守燕都承暉將就死以遺衆託
安石使赴行在安石間道走汴以聞上嘉之擢為樞密
院經歴官時哀宗在春宫領密院事遂見知遇元光二
年累遷御史中丞其七月上章言備禦二事其一曰自
古所以安國家息禍亂不過戰守避和四者而已為今
[108-28b]
之計守和為上所謂守者必求智謀之士使内足以得
戍卒之心外足以挫敵人之鋭不惟彼不能攻又可以
伺其隙而敗之其所謂和則漢唐之君固嘗用此策矣
豈獨今日不可用乎乞令有司詳議而行其二曰今敵
中來歸者頗多宜豐其糧餉厚其接遇度彼果肯為我
用則擇有心力者數十人潛往以誘致其餘來者既衆
彼必轉相猜貳然後徐起而圗之則中興之功不逺矣
上嘉納之九月坐劾英王守純附奏不實決杖追官及
[108-29a]
哀宗即位正大元年擢為同簽樞密院事二年復御史
中丞三年工部尚書權左參政四年進尚書右丞五年
臺諫劾近侍張文壽張仁壽李麟之安石亦論列三人
不已上怒甚有㫖謂安石曰汝便承取賢相朕為昏主
止矣如是數百言安石驟䝉任用遽遭摧折疽發腦而
死上甚悼惜之
贊曰宣宗南遷天命去矣當是時雖有忠良之佐謀
勇之將亦難為也然而汝礪行信拯救于内胥鼎侯摯
[108-29b]
守禦于外訖使宣宗得免亡國而哀宗復有十年之久
人才有益于人國若是哉巴古拉養兵惜榖之論善矣
安石不負承暉之託遂見知遇以論列近侍觸怒而死
悲夫
 
 
 
 金史卷一百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