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6q0212 牧雲和尚嬾齋別集-明-通明 (master)


牧雲和尚嬾齋別集卷之二
東吳 毛晉子晉 編閱
鄂州 記室智時 較訂






衣說



釋迦老子出世提挈五濁人常為一事乃五濁人則
見釋迦老子有千億教門顧諸弟子同在靈山均受
法味亦各有持循者如一土也而有山陵岡阜大野
平陸如一水也而有江河淮濟大海百川蓋不異而
異不同而同惟於一毫頭上識取根源則同異之相
可不言而喻矣良以佛法如海窮之為難集大成固
不能無各封而胡越猶庶幾也昔飲光優波離富樓
那三大士之在靈山雖各有持循未聞以一佛之法
執此而外彼起諍言而低昂也於今之世有講誦釋
迦口所說者則謂之經師有指示釋迦心所印者則
謂之宗師有模範釋迦身之威儀者則謂之律師一
佛同矣三師異焉顧三師之中更有異焉者有持黃
卷赤軸性宗相宗為我家物者有認楖栗塵尾東指
西敲非他宗事者有執六環五綴黑月白月羯磨布
薩必律家茶飯其視拈椎豎拂分教判時則云此宗
也此教也吾所不與者人異其見世異其佛嗚呼先
佛往矣孰能同之賴有此僧伽黎也律師經師宗師
舉從事焉無敢異同于其間也是僧伽黎者果為千
佛授受渾然無分之大衣乎飲光持入雞足山以候
慈氏達磨傳至中國以付慧可非直表信益彰大同
之法也曹溪之際人仰其衣以一衣授及門一法子
則不為少以一衣饜及門諸法子則不能足故衣止
不傳時也蓋知有不奪祖之法而務奪祖之衣者起
深為之防也今之世乃又不必達磨之衣期廣達磨
[002-0546a]
之法故宗家授衣之例復大行亦時也或曰達磨之
衣既止不傳今之授衣得無妄乎㯉叟曰達磨不傳
之衣亦非雞足待慈氏之衣也庸何傷雖然但勿更
起爭端執此衣為經為律為禪也衣本大同知衣之
大同則知先佛之不局能護持六根皎如冰霜依先
佛之模範則入律能運漚和演修多羅代先佛之廣
長則入經能離言說直悟心源衍先佛之慧命則入
宗如大海潛流四天下隨在得水而呼之曰非曰潭
曰池曰沼乃水固自若也無辨夫如是則舉此衣曰
禪曰教曰律亦無不可者噫彰禪教律之同衣是彰
禪教律之同佛也復何疑。


警學詩說



夫詩之為道若非沙門之正務焉余初出俗時見老
宿作偈頌心輒慕每私頌寒山石屋語巳而遠遊歷
吳越叢席值聽講習禪之侶皆尚乎詩慕彌甚時以
未明生死事不遑研習之遂撥艸瞻風親近知識數
年後漸聞長者之論屢窺前輩之作始悟詩殊未易
言亦未易作也夫何故蓋詩所以言志惟古之人志
於道篤於學日務修省故能暢其志慷慨特達遠大
高明其詩未作其天地民物之故上下古今之變先
巳坐見忽有所感其興致淋漓咨嗟詠歎無意乎詩
而自詩無意乎雅而自雅比興無一不含大義出語
無一不有所源優柔婉易言簡意長一誦之使人性
靈躍俗習化雖傳百世詠歎若新此古人之詩今我
曹負志言詩道眼未明求所謂寒山石屋者不能得
而於樂不淫哀不傷三百篇風人之微旨又或未達
其志茫無所矜式徒欲速成其詩得乎予乃觀古人
之為詩者似乎必先一其志以達乎道必持夫道以
養其志故詩之所在即志之所在志之所在即道之
所在也苟大道之未明大義之未喻志而非志矣而
[002-0546b]
惟工其字句聯其景物若陳死人飾以衣冠了無生
氣而欲並于風雅惡乎可不知語錄經論佛意祖意
之若何而惟撮以成句如竊帝王之言以驚世不憚
罪誅而謂明乎佛法洞乎禪理惡乎可不知古人一
死生同物我優游自得真實受用處而惟木食澗飲
岩居雲臥之鋪敘如貪夫學採西山之薇以市廉要
之非夷齊之面目而謂友于寒山同于石屋又惡乎
可或更創無謂之題耗有涯之思有類精衛銜木夸
父窮影歲月川逝而不惜人命呼吸而不顧視品雖
然岐俗準理均為喪志孔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
曰思無邪是知詩之為教無非欲吾人端其志而非
欲吾人之必為詩世尊云息心達本源故號為沙門
然則苟非其志雖世間學猶無取焉況號為息心達
本者哉或云治世語言皆順正法粗言及細語皆歸
第一義古法師謂何妨筆硯資真性則又何也告之
曰佛說佛言祖說祖語子能契佛祖之道然後如寒
山咳唾可也石屋詠歌可也古宿粗言細語可也斯
蓋終日言而未嘗言又何必論順正法資真性歸第
一義耶。


墮蜘說



梅雨初歇庭竹低徊獨步廊廡偶見墮蜘循階而上
余曰嘻是何來也其網傾耶其欲避雨耶乃試接以
竹杖擲階之南蜘不東西走復向階來余曰果乎至
窪水漲階不得上乃夤緣小艸艸輒仆水蜘驚旋轉
緣他艸又仆如是者數四知艸不可緣乃隨仆處探
水計欲泳游然舍艸幾沒急抱艸而息良久度憑艸
不得濟轉則畏濯雨遂棄艸疾遊奮不顧身得階余
曰有是哉蜘之微也網傾于雨而困雨其趨階知所
向也故擲而復來其值水志能決也故盤桓而不退
其棄艸勇于往也故舍軀不顧而階得以陞雨得以
[002-0546c]
不溺謂物無智其然乎人能若蜘出苦波登道岸何
難曳杖而作。


樗立字說



莊生謂世間之材皆有用惟樗也無用惟無用故得
全其天年鄭子子康一號雲渡入於法名曰恬請予
字之余嘉其灰世間進趨之念字之樗立是樗也立
斯世也果無用乎夫桃之艷李之冶梅之清俱能娛
人眼目賞人心志至於松柏冬夏青青若老其歲月
匠氏取焉為榱為棟是樗也是真無用乎惡乎使立
于世間曰天地之大品類之繁化工無偏欲使之不
立不可得也曰既無用焉必使之立何居乎曰欲世
之知有無用之材也曰無用也能避眾材所嗤乎曰
樗也樸甘受嗤要之桃之艷李之冶松柏之青青晚
節末路求為樗不可得也是故世間無是樗也惡乎
可雖然更有說焉子康入法也健使從余遊萬年一
念如樗無易惡知不化為法門大樹與舉世競炎炎
者作清涼美蔭無用而大用佛祖且不敢指目樗性
安在子康勉之余將觀之。


玄佩字說



恒所張君晤余梅谿執弟子禮請字字之曰玄佩別
去五年余復過梅谿玄佩聞之來訊出一古箋乞語
余聞大易之辭人必恒其德書云君子所其無逸般
若經則云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夫所無逸者進德之
事恒其德則正心而修身矣正心而修身則非禮勿
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聲色紜紜何有於
我哉聲色不能妄動則幾于不住色不住聲不住香
不住味不住觸不住法雖然第不能妄動物斯在也
莫若以色即是空聲即是空香即是空味即是空觸
即是空法即是空觀之雖然如徒以空觀之未善也
莫若諦觀色巳空現前玄黃朱紫洪纖高下相參而
[002-0547a]
不混者當何名之聲已空則宮商角徵嘔啞啁哳諸
快人之耳者此不名聲復名何者昔子張聞聖言書
諸紳玄佩當以此語佩諸心時時省察玄旨從是而
得余何言哉。


鄰仲字說



孔子之言曰敏而好學徐子舊字廣聞今授名曰超
敏字曰鄰仲蓋出世之法必利根上智則一超直入
及其入也則敏亦忘乎其為敏超然而自得也是則
敏而好學好古敏求豈以為獨仲尼之事耶古語曰
舜何人也余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故曰德不孤必
有鄰鄰仲以之。


古求字說



昔蘇長公之論道也可致而不可求舍致求道與道
日遠然則古今求道者舉非耶是殆不然所言致者
正以進其求之之方非致與求為二也蓋古之人之
求道有見乎世間惟道為尊故其胸中惟以道為事
輕榮名絕貨利勞筋骨餓體膚不期然而然至求出
世而到知識所也則必大畏生死之關深冀解脫之
道而知識之有言無言捶打呵罵舉如醍醐甘露傾
灌肺腸疑關未透則必朝而參夕而研蒲團七破不
為惱三十年尋劍不為恥斯皆致道之方以其力久
真積鉗錘之下法用頓彰如沒人之忘水無所謂一
七日二七日三七日計程而求道也又無所謂妻拏
不必舍貨財不必遠以染心著於世間以輕心入於
佛乘也人根漸薄法運斯降無論其曠劫沉迷多生
流浪即一年三百六十日乃三百五十三日之長耽
著於聲色計較於財貨以七日之短聚頭之癡遂自
謂駕佛祖弄口頭欣欣然相得從上佛祖勤苦求法
反不如之如是者果凡夫之無知乎抑法門之流弊
歟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夫
[002-0547b]
求道而不能厭世無常久經爐鞴默受薰陶化其凡
習是無致道之方也是不居肆而成事舍學而致道
也其求不為妄乎然且動涉癡愛乃又自謂得佛祖
心髓欺天乎欺佛乎此無他主法利錢穀愚子博虛
名上下相蒙以法為遊戲吁何倒之甚歟或曰學以
致道階級之論也廣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七日而
悟斯為遲也師何解之應之曰正以佛世只一廣額
今市廛阡陌皆廣額為可疑也又廣額放下屠刀未
必更從事於聲色貨利今世之廣額口得佛法又必
兼得聲色貨利會計出內錙銖之失寤寐弗寧其癡
比庸人有加為可駭也且予過矣如以廣額立地成
佛為式以自瞞即其未放屠刀顧不成佛歟是則雞
犬是佛牛羊亦佛又豈必論道而求諸人是知古今
聖賢無致道之方不可以求道也乙未秋日余謝事
天童歸破山目擊法運之變有許子宛玉翩翩然佳
公子也幅巾向道其乞名維摩費和尚曰行璧更就
余索別字乃以古求贈蓋欲其如古之致道恐其惑
于今之求道也作是說俾時佩而無失炤焉。


題跋



重刻洞聞和尚語錄跋



先洞聞和尚住山四十年所有語句從胸襟流出不
事雕飾又其容止坦蕩不定登曲彔木床然後說法
即拈頌垂示乃至山居諸偈皆平日雅言也其語已
刻於萬曆庚申而自庚申至遷化癸亥四年語未續
刻崇禎戊寅秋山中勝仲兩伯與同條鶴兄有見乎
從上先德所有提唱貴存簡要於是復捧讀前刻再
展住中峰維摩及破山所有垂示未經刻者遵古錄
儀式繁者略之要者續之詞蔓者節之其於前後微
旨蓋未嘗動著遂同參訂以類不以年錄成兩編嗚
呼和尚所詣深矣不肖輩何能以蠡測嘗憶邵耕夫
[002-0547c]
先生有語云律之世俗文字似覺樸疏合之大事因
緣全無乖互殆知言乎因重壽諸梓而今而後倘遇
法門豪俊具擇法眼者則見老人面目猶在狂瀾砥
柱長夜慧燈紛紛玄學不無裨賴焉。


跋吳門杜子紆先生所書華嚴經第四十卷



眉與眼在一處而終身不能見非不見也為太近也
普賢身相周遍十方而普眼不能見普眼之外無普
賢也然後以解脫神通之力為現色身坐蓮華座而
諸菩薩心生踊躍非倒見乎畢竟普賢菩薩秘密身
境界秘密語境界秘密意境界敢保普眼盡微塵劫
摸索不著。


書一水上人書楞嚴經第五卷後



貝葉齋一水上人書首楞嚴經一部取墨於其友六
上座之舌端字畫清勁見者讚歎癸未秋日余歸吳
門晤其師培公話夙昔燈下出以示余而一水已逝
世余深為歎惜嗟嗟一舌一手本來同體一生一死
書此了義血可作墨字可作經究竟堅固何死何生
我知常寂光中佛問圓通當以根塵同源縛脫無二
為第一。


跋顧敬修居士手書法華楞嚴二經



楞嚴一切事究竟堅固即法華世間相常住也法華
心生大歡喜自知當作佛即楞嚴狂心不歇歇即菩
提方悟神珠不從外得也敬修居士手書二經貯供
芸居蓋自挂冠與玄公篤方外之誼玄公余知友也
丁亥夏舟過吳門居士以個中事相扣招余天宮寺
齊而玄公出是經時綠陰在庭葵芳滿砌爛然耀人
心目余指謂居士曰此世間相常住也凝睇久之啜
茶而別。


書盂蘭盆經後



往余在家髫年不學蒙然無知獨見我先君居常懷
[002-0548a]
古襟期悠曠而不閑治生或隆冬無襦或盛暑無幃
多受坎壈然莫知所致後披佛經詳示一期報境皆
本宿因故自先君去世恒恐感報或如今心每忡然
又自分莫能為之設處飲泣銜恨未嘗告人或逢法
會雖隨世設薦特未知盂蘭盆之為意丁亥七月畏
酷熱絕人事禁足一室得以究佛微旨蓋以九旬驗
蠟之勝功解九泉吞炭之重結且以眾德汪洋如舉
多炬燎一束薪宜乎其欻然而滅也如將眾寶給一
貧乏宜乎其受用無匱也然則諸供必使一盆承之
者何聖雖眾德無二也親雖異定咸具也曷言乎定
有情之本凝然寂然自心想紛飛惡業由斯搆矣茲
以德啟定以定向德德定攸同諸境不能動罪性無
覓苦厄自度故佛敕眾僧先為施主家咒願願七世
父母行禪定意然後受食嗚呼歲猶奔馬命若流泉
計先君之棄世巳廿五年憶先慈之擲我倏又七年
值是日諷是經有不能釋然者余不能自解也為未
知我先親之於是日如佛所說行禪定意在於何所
瓶罍增悽風木多戰因手書一卷以志永哀願舉世
銜親恩者當是日或有不釋然期共遵揚聖教庶酬
罔極。


跋王兆吉居士所書華嚴經



華嚴要旨疏論家罄矣原其歸趣不出乎六相十玄
四法界乃復庵和尚復作綸貫通之宜無剩義然談
之極玄就之莫入其故何耶疏家云達本忘情情生
智隔圓覺云以思惟心測度如來圓覺境界如取螢
火燒須彌山縱經塵劫終不能著夫思惟亦曷有過
過在視毘盧法界與巳躬為二物是故欲得之愈失
之庸詎知天地一太極人身一太極人身陰陽即天
地陰陽毘盧性海即吾人性海是故爬寸膚而舉身
皆應牽一髮而手足相諳是故動遍動等遍動在吾
[002-0548b]
一身亦大彰明亦大較著自一身以及萬象充乎法
界動遍動等遍動蓋情與無情共一真耳但凡者隨
其事聖者遊其理理事相忘則聖凡渾然夫如是則
毘盧遮那在吾一毛孔中坐菩提場現不思議神變
圍繞往昔同行菩薩化度無盡大心眾生一毛孔既
然八萬四千毛孔靡不然攝則俱攝彰則頓彰正如
千燈之光萬鏡之像表裏相映洞徹無礙佛生剎土
古今物我寧有間隔所有隔者所謂視法界已身為
二物也昔有講師致疑華嚴以一切眾生住地無明
全成諸佛不動智問於真淨淨曰此易了者時有童
子方掃除真淨呼童子童子回首淨曰此非不動智
歟淨復問童子如何是汝佛性童子惘然顧盻不知
所答真淨曰此所謂住地無明也講師謝而去然住
地無明與不動智豈有定相特一起念向外尋佛則
情生而智隔矣又鹽官國師問講華嚴座主華嚴有
幾重法界座主答曰略有四重廣則無盡鹽官豎起
拂子云此是第幾重法界座主亦惘然莫能措語是
皆不知法界為已身而外多記憶者也苟求諸身行
遠升高毘盧在是文殊普賢在是五十三善知識亦
在是所以毘目仙人執善財手歷微塵數劫不出一
瞬息善財在普賢毛孔中經過無數剎海不離腳跟
下是此經正宗兆翁居士現宰官身為法王子諷誦
之書寫之極其莊嚴蓋以毘盧遮那在頂𩕳文殊普
賢為左右手是故非莊嚴佛非莊嚴經乃莊嚴居士
自法界也余獲捧瞻心眼寥廓乃拭淨几燒名香於
一毫端與居士相見。


題蔣伯昌書華嚴經



原夫心佛眾生三無差別佛有是心眾生亦有是心
此心無增減無高下從本以來靈明廓徹在佛能不
迷故所居殊勝所用奇特菩提場金剛座非心外之
[002-0548c]
物也眾生迷之故所見顛倒所報狹劣三禪天無間
獄亦非心外而有也是故心外無佛信自心便成佛
出世也心外無眾生迷自心便作眾生在世間也然
則華嚴法界乃自心佛之居處明矣虞山善士蔣伯
昌有志佛乘手書華嚴大經一部晨夕供養持誦昔
有訪友者值其書是經未即出其人以友故慢不悅
友出示其經曰此是閻羅老子面前一道赦書其人
驚悚回家亦寫一部夫人發心書經紅塵浩浩中即
知有佛矣縱有罪愆如人在縲紲一旦為王家擢用
有司拘禁之不得佛法所庇矣生死到來設打閻羅
老子面前過自然起敬三途地獄敢保無分一道赦
書豈虛語耶。


題雨新上人所書法華經



妙法華經印板流通久矣復何書寫之多耶曰六種
法師書持與數較其功德海口莫宣余曰未然也經
出佛口入眾生心開佛知見筆畫死鈍持者不靈譬
諸飲食同一飽也而粗糲是拒嘉者飫焉故經云香
風吹萎花更雨新好者。


題惺中上人書華嚴經



武林上人惺中留心於華嚴法界以堅固刀剌娘生
舌取血書八十一卷之文三年而告成所書經處汾
湖之水月庵也將貯之名山念甲乙以來時世變遷
未果此願已丑春日余放舟東遊過水月遶庵皆綠
楊新葦時煙雨空濛春陰滿牖上人出素箋乞題經
要於是說偈。


十萬文一滴血染於紙成佛說手忘筆口無舌華藏
海親遊歷佛與生水與月異而同同而別藏名山待
時節我作偈合古轍百神護萬象徹空齊頭雨不歇
毘盧師頂門揭薦取去太直截。


跋雲浦上人書華嚴楞嚴二經


[002-0549a]


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一代時教其有
異音耶譬若明珠走盤了無定跡而或者執一隅以
盡之得無謬乎亦類其解而已楞嚴之為經交光法
師以為得華嚴氣分雲浦上人書華嚴後續書此經
抑亦本於其論耶余謂閱經者當求經之要勿先於
時味較異同可也華嚴曰有大經卷在一微塵有智
者破塵而得經獨不思此經者為華嚴耶為楞嚴耶
為理耶為事耶每見疏解談何容易是坐睡於毒鼓
聲中而笑談自若不幾於戲論哉使遇長慶當破七
蒲團以參之。


跋顧貞吉居士所書法華經



法華授記之經也諸佛之出世也唯以佛之知見示
悟眾生無二無三也然則佛知見者乃法華之本而
法華者為群經之王歟故學法華者先慎其知見不
開佛知見則身見邊見邪見常見斷見六十二見隨
之矣入此諸見而得授記者未之有也苟欲出是諸
見而起羊車見鹿車見牛車見種種珍玩之見而得
授記者亦未之有也或者曰羊車鹿車誠不得授記
乘大白牛車直至道場佛固許也疾得授記非若羊
鹿之化城矣曰近矣諸佛之譬喻也但以假名字引
導於眾生子欲疾得授記并大白牛不留影跡狂馳
之念息演若之頭現斯則不希授記而佛樂與之授
記矣故曰法華授記之經也貞吉居士書是經蓋亦
六法師之一佛先授記者也當書是經慎勿起佛見
法見書經見不書經見有經見無經見亦無無是見
則指之所運筆之所至皆妙法矣佛亦樂與授記不
必門外覓車也。


題朱明徵畫羅漢冊



世間事有可真可假有愈假愈真此十八尊者不知
是何人手筆梵相奇古生趣流動展卷看去謂是畫
[002-0549b]
羅漢失卻一隻眼雪竇老又從頭按過併其神情意
態一一點出使個個直欲飛舞謂他是無舌人不解
語可乎余獨疑之此十八個漢個個能大中現小小
中現大因甚被人題破各各束手縛腳遂成定相固
知宗師家別有長處饒你親見佛來尊者到面前也
吐氣不得甘受處分雖然只恐暫時降伏分付居士
此等人雖諸漏巳盡餘習尚存朝遊西天暮歸東土
是他尋常事齋中雖久供養當善護持忽然一日乘
空而去莫言山僧不先說破。


跋天童雲門永覺佛日四尊宿墨蹟



世間事常見便不經心欲見而不得便為希有即如
天童先師手墨昔日在左右要亦有之以不經心故
竟無存者於今為歎雲門老人天趣灑落言句書法
如之生平亦未曾收拾然至精藍斗室中每每見之
皆韻語也先師獨不喜作韻語所有筆墨皆法言後
之學者苟不忘其法雖不見猶見也雲門老人韻語
多得處處見之亦差勝藏諸篋笥也永覺老淨業阿
序未見其稿然慮近日宗師呵叱何畏人如此其亦
見今時擔板漢多耶佛日尺牘信口道去如風吹水
殊自波瀾此亦近來宗師信粗浮習工致者所不及
嗚呼哲人往矣寥寥遺墨余囑梅谿其善藏之。


項孔彰居士求書神通變化四字跋



嘉禾項君一號易庵為一冊摹自小像作種種狀仙
者琴者樵者漁者冠者跣者箕踞者濯沐者笻而趨
者欋而遊者是諸肖像各情各態各一處所各一服
用則各各一易庵居士也先師過禾為書神通變化
四字乙酉之亂失去惋甚壬辰秋余寓梅谿居士念
摹像易得四字難值請余續是書了先師未了公案
代雪老人一轉語時零露既降艸木涼肅遙盻河漢
不無溯游宛在之思易庵居士或亦同此。
[002-0549c]


書王景雍孝惠先生卷



景雍先生孝友惠施其生平蓋學孔子自不知得佛
之意也何以言之先佛依於眾生而起大悲故六度
首檀先生之德其於愛施問急有加焉非與佛不期
而合乎余因是知聖人之道相入而無間也若先生
之敦孝友者蓋得為仁之本勤惠施則實仁民而近
于佛慈者矣從是言之孔固合乎佛先生得乎孔則
得乎佛余故曰先生得佛之意者也然則先生因學
儒而合佛余因想先生而得儒先生其益我矣慕先
生之風而孝友惠施者又何限直道未墜有感則興
從是言之世之德人其可少歟。


題張子聖源倚石揮麈圖冊



盡天地是沙門一隻眼此宗師語也茲有人焉天象
而地形山源而水脈抵掌而談歷歷可按蓋亦憑隻
眼而乃俛仰覆載參錯流峙均得乎理之自然斯與
宗眼類乎不類乎曰類矣眼未有不相似顧所用異
其塗用於佛則天地為幻用於老則道妙無名用於
易則貴賤有常高卑斯準聖人固同類者諸子百家
各以其眼之所到而異之聖人曷異乎諸子百家者
耶莊生曰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
無也者有未始有無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無也
者故自無適有又自有適有將眯其源矣乃宗師又
曰二由一有一亦莫守夫二由一有則兩圖從張子
出也蛇跗蜩翼也一亦莫守并舍所生兩圖之張子
矣又將奚適而見張子其有溯聖人之源者請日披
兩圖攬其高情究其玄論庸何傷。


書芸居機公悼孫詩後



喜怒哀樂人之情也喜極而舞忭哀極而慟踊又情
之至不期然而然者夫人有賢子孫而一旦奄化能
無哀乎因時增楚觸物感人於是乎記其生平洩其
[002-0550a]
鬱結不特作者哀而誦者亦同哀之矣雖然玄公家
教嚴子孫多賢悼過去正所以勗現前現前果賢不特其
子慎初未嘗物化即其孫物化者亦未嘗物化也是
故蜉蝣天地石火電光玄公非不知之作是詩者蓋
自感感人有性命之憂者宜于生死關頭著眼。


書爭座位帖



觀此帖乃顏魯公作爭座位書時草稿也何鐫刻至
今珍重若此曰以其字畫遒勁圓轉有法也法從何
得曰技至精筆運乎指指隨乎心無不如意也然則
學書者以此為法爭之心爭之指可也若徒爭其帖
置之閒處爭何益乎不特此也凡觀古人語錄文字
道德學問皆當如是爭則去古不遠。


題黃山谷書狄梁公碑



狄梁文正唐宋大臣也山谷則宋之文臣而知佛者
余獲觀此碑喻山谷之書繹文正之文壯梁公之生
氣時及暮春芳菲盡褪回顧窮谷朽株覺有潤澤。


題蘭卷



認之為蘭乃是逐色謂其有香是謂尋香尋香逐色
道所不取況紙上所見實非蘭本無香何移人鼻孔
如此則知此卷留在世間惑亂人未有了日。


書陸包山畫冊



余山林人也遇無山水處每鬱鬱不樂見殘山剩水
如遊故園喜出望外見一華一草一蟲一鳥如遇故
友輒復留連不舍韓雲居士出此冊示余四時之代
謝榮悴飛鳴恍在眉睫殊可以悅人第恨不能袖之
而去又復鬱鬱不樂也。


嬾齋印跋



惟人思所用則思所具余自壬辰入太白也法流道
舊往往就余索語語既不隹必得印章以助顏色嘉
禾徐君士白知古篆梅谿勝公為余致四印一曰玲
[002-0550b]
瓏嗣響一曰太白峰前正令行一曰長庚主法其四
則天童牧老復補余名蓋五也是五者施之各有其
宜而長箋短幅未能悉稱棲於山索於人惟其艱因
始學筆刀之法刀既不如筆隨腕之疾徐而石又不
如紙之潤滑任意為之皆天真也諸禪子見余入是
三昧巳屢致粗石阿余所好余亦悅而忘之不之貴
自春徂冬既學其小復試其大大小得九九之數焉
偶為上座與麼氏覷破捧觀摩挲咄咄不休曰是奚
而來曩嘗見譜之玟玉者數數矣系之論著者數數
矣是奚而來得乎心應乎手遊乎刃載乎石文外之
意非傳所秘雖昔之專家相揖焉請登諸章雁行於
楮𢄙之上使有勝流真賞知此不思議境界塵塵具
也余曰子欲珍藏乎古與俗吾不知之然君子之學
日新而歲無窮假余眼不昏腕老而健焉知來者之
不如今也子能以古石致我以古篆勗我三年之後
當必凌駕古人是九九者或不足觀也已。


觀松雪硯



此硯得來已數年未嘗試墨不知其石質之上下及
古與近也入太白之三年春暮心閒無事因取證具
博古眼者適侍者有舊墨佐以新泉磨之石果細而
出墨不吝同玩五六人咸曰石良乃濡硯上所發墨
書此。


記圖書古硯



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莫山紫此王子安滕王
閣序中句也其實秋景之隹絕處足以盡之詩人筆
端造化殆非庸流粗漢所知喜藏主供余圖章鐫此
十四字刀法甚古蒼不知何人手持想久之首座硯
似古細驗損處大約售古者以刀磨成首座為其惑
而寶之然余但取座從吾所好亦欣然以墨試之真
偽不再辨也。
[002-0550c]


雜著



雨窗閒話四則寫寄顧敬修居士



余春初從嘉興過魏塘遊錢氏諸園梅花雖不及西
山亦可謂飽看矣因作意二月中放櫂秀峰三洋再
看桃花兼賞湖光山色從是遂喫枇杷楊梅然後收
足過夏天忌余貪一病遂阻反添憂惱覓方煎藥諸
不祥事至今循墻摸壁以此知人之行止固自有數
妄想不可太濃。


四月下浣過葑溪靜室葵榴競開端陽巳近愛物情
之知時也杏子半熟纍纍在樹頭望之不覺流涎而
墻外或有攘者其略紅不數枚鳥雀又來先啄無巳
盡摘之置于筐筐兩日皆大熟入齒皆無自然之味
以致其熟皆人力也從是言之佛祖絕言語之道向
人口授意談者舉非自熟之杏也。


梅雨夜來童子覓盆盎置庭中驗雨寸數童子若是
老農喜可知也然老農若無秧種在懷雨之有無大
小直似浮雲過目耳何切於念哉求道者類是惟具
學佛種子聞尊宿一言半句急如秧種之候雨勃然
發生此所謂時雨之化也古人云吾常於此切倘其
然乎。


余所寓稱閒來居自誌得閒而來居此也左右無鄰
獨松庵在前以竹樹稠密禽聲上下如在遠山幽谷
溪東漁網亦時時見之當牛則攜策就松庵之傍南
薰送涼爽然自得也或者曰隨寓而安無外是矣余
曰里仁為美今擇地而得是幽深清涼余受松庵庇
蔭良多惡可稱余之善而沒鄰之善哉或咸稱善。


壽生庵曉起得語三則書示睿能禪子



陽生月盡罄口臘梅在墻角邊半吞半吐談莊子天
運一章將謂無人證明卻被太湖石覷破。



[002-0551a]


報鐘一鳴釋迦老子與彌勒大士下人間世壽生庵
碧沼朱魚忽然點首仰沫白牯黧奴盡皆知有時節
亦太分明。




必有寢衣長一身有半山僧衲被展開較短夜來亦
得暖氣吾衰巳甚不意夢見夫子在腳跟邊。




湛明禪人之江右持缽疏



原夫阿難持缽世尊召依七佛儀空生取食維摩指
隨六師墮循乞之道固古佛家風矣所以衲僧無住
相比丘無恒產衲僧無住相故隨緣即道場比丘無
恒產故所在皆檀施江西湖南便與麼去來牟米菽
廣化將來本從國王地上生成亦乃如來藏中同具
初非外物原是家珍入此大解脫法門即證不思議
境界所謂於食等者於法亦等施者受者等無差別
夫如是則淨名香積摶作雲門胡餅黃頭碧眼直教
塞斷咽喉白牯黧奴一任飽齁齁地。


月印上人投老叢林疏



唐百丈大智禪師肇置叢林垂法後世相傳咸為老
病沙門得終其養故今湖海方袍圓頂之士或有疾
作或慮老之將至悉依叢林作家舍想是亦一道也
而義未盡然蓋沙門欲決生死疑近知識座宜投叢
林欲夙興夜寐檢束身心宜住叢林欲立節立行磨
礱砥礪成辦道業兼之博聞廣見正當不舍叢林是
知叢林不專為老病終養之所乃培養學人陶鑄聖
凡之窟矣月上人參玄人也未病未老欲久依叢林
而住志在此也雖然人之壯而漸老也猶四時焉春
必有冬人之強而忽病也猶春時之卉焉艷而遽萎
吾人所不能免者明乎斯義則知月上人未病未老
而慮及老病乃真知無常為生死人凡事豫則立其
[002-0551b]
誰曰太早計。


四維寬公把苑疏



古尊宿得意之後多向水邊林下把苑蓋頭隱遁過
時因緣湊集不妨登高座揮麈尾接物利生續佛慧
命此常論也乃若釋迦不出世達磨不西來無有佛
涅槃無有涅槃佛則誰為出世誰為利生又誰為把
苑蓋頭隱遁過時者乎寬公勉之把茅蓋頭頭本明
露水邊林下優哉游哉度生巳畢盍歸乎來。


供天台阿羅漢及諸名山疏



按唐宣律師問韋馱天神世間福德何等最大天神
答唯飯僧最大蓋僧為佛子續佛慧命代佛揚化其
為世福田也固宜而況世間曠野深山聖道場地皆
阿羅漢之所住持世間麤人所不能見而諸賢聖往
往應跡遊歷其間如昔天台之寒山拾得混國清寺
中執爨滌器狂歌大笑樺冠木屐忽往忽來人孰知
其為文殊普賢也哉是知世間青山白社觸著磕著
何在無聖賢遊戲但世人不能物色之耳苟能具眼
不取於相則在在皆聖道場人人皆阿羅漢豈天台
一山獨有阿羅漢耶阿羅漢乃梵語此云無生出三
界二十五有塵勞超分段生死受如來付囑應供人
天福利一切群情檀越宜興供養雖然繭足千里以
花香末香上饌妙衣珍珠纓絡施佛及僧福德固勝
矣亦知所謂法供養乎昔智者大師讀法華至藥王
焚身處見得靈山一會儼然未散噫此去西天路迢
迢十萬餘況世尊入滅巳千餘歲如何見得儼然未
散有人於此覷破智者大師悟處便知藥王菩薩行
處可謂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


天台文殊寺化供疏



茫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雖尊卑異處愚智殊
途至若眉目相對血氣相親軀命未有不同者軀命
[002-0551c]
同而生生之理曷可不備焉是故古先聖王平治水
土教之樹畜無失其時重民食也民食備然後教化
興即竺乾聖人出世教學者割絕貪愛離諸取著直
證無為然不免持缽分衛雖然大千游戲一瓶一缽
未嘗不可至若把苑蓋頭於窮山則食時缽盂誰向
採松煨芋古有其人火種刀耕初難其事此某上人
所以住天台不免下山行乞也上人本吳人曾參天
童立行誠愨其結苑台山即古文殊寺荒址寺肇名
晉天福間蓋勝道場也矢願追還舊觀有待夫時節
因緣。


虞山興福禪寺復殿東舊產疏



世間法其常耶二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其非常耶
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以常而論則古今天地古
今日月古今人物古今山河無動無變以幻言之不
特滄桑瞬息即十方佛土猶如空花亂起亂滅而昧
者不覺往往認玉山銀海為不朽取著夢境興牛山
之涕可不哀耶然究其極變幻常住本一相無二第
迷悟不同有如諸天共寶器食隨其福業飯色有精
粗之異惟達法大士入三摩提作水月觀則於道不
期精粗焉興福古名破山寺自昔倪州牧德光舍宅
常少府遊于斯有山光潭影之句膾炙人口雖其間
法運有隆替乃至今一燈炳然青山如故可謂千年
常住矣寺之規制古甚宏敝其佛殿東自空心潭以
南達于寺路林木翳然相傳古時地藏殿基于是久
已屬於長者家萬曆間吳越忠懿王所造舍利銅塔
從是涌出聞見信然長者念茲為三寶之地也矢志
讓於寺寺僧感之願償其價而不得朝夕往觀亭亭
林樹為寺左屏翰名流碩德探奇覽勝咸謂設非寺
蓄亦宜珍護況茲本佛地而滄桑變幻長者既不肯
久留於俗劫火洞然我土安隱寺眾敢不復領常住
[002-0552a]
之業乎是不免告夫布金檀越所冀結現生緣隆古
佛地無論將來證真解脫即載名貞石當與舍宅居
士共傳不朽。


題修大藏經卷



昔釋迦世尊坐菩提場隨眾機宜說一大藏教橫說
豎說事說理說頓說漸說廣說略說半說滿說正說
倒說法說喻說乃至隨俗說了義說塵亦說剎亦說
熾然說無間歇廓乎若杲日之麗天無所不照油然
若大雲之起世間無所不潤其奈一盲引眾盲天親
無著馬鳴龍樹造論相續歷代尊宿葛藤遍起亦猶
日月燈相錯而明以燭諸暗破山之有是藏巳三十
餘年往來師僧春翻夏釋晨探夕討水母無眼求食
於蝦月久歲深顛前倒後未免函蓋參差部帙失序
主藏者不得不告報張三李四鄭七趙八大家著隻
眼從頭整理一遍正法常住上可以贊皇極下可以
遷眾善雖然有個公案世尊將入滅文殊請轉法輪
世尊咄曰吾四十九年未嘗說著一字云何請我再
轉法輪且世尊既未嘗說著一字者一大藏教從何
處得來呵呵具眼者辨。


海虞建廣善禪院疏



福山鎮南望邑城僅三十里許其去大海不咫尺雲
濤際天日在眉睫鎮之東門不數武有橋若虹橫臥
海口晨潮夕汐於斯吞吐客帆商舶於斯往來為邑
要津歲深橋敝登者戰恐鎮有善士方姓創意重搆
乃請于堯峰山緇侶同塵塵素誠實能興諸利益事
眾所歸信來經營之不踰年橋落成易木以石增狹
以廣往來者嘖嘖稱歎而塵之心獨未盡謂方今選
佛叢林散于吳而莫盛于越海北諸郡之緇衣白足
日有振錫而遠求木叉者有負笈而習聽了義者有
如野鶴冥鴻飄然而南叩西來大意者一葦抵岸四
[002-0552b]
無旅亭或宿或食何所投寄乃欲依橋拓址搆屋敷
楹接待來者維時眾信皆讚是言樂興是舉予聞而
嘉之因思乘輿以濟人梁成無病涉本非沙門所為
事而塵何肯委身良以諸佛法門廣大如海無善不
攝即一舉足間咸欲置斯人於坦途故塵之建橋其
行亦善矣況於茲地建剎以隆佛事其善不愈廣耶
鎮之南北其有聞風而贊成者是人功德與海無異
他時潮梵交作魚龍側耳令往來舳艫中人皆發深
省院之利益似未可以筆舌盡云。


普見法門念佛疏



昔善財童子參德雲比丘于妙高峰頂七日不見善
財悽惶憶念乃於別峰之上見德雲比丘徐步經行
善財稽首問菩薩行答言聖者我證念佛法門每舉
一念即見東方無數佛亦見南方無數佛亦見西方
無數佛亦見北方無數佛乃至上下十方佛舉念即
見念無盡見佛亦無盡善財聞巳即證普見法門惟
我古南依憑村鎮鄉風古樸無郡邑奢靡之習衲子
過門往往曰何住此村院為也余獨居而樂之及歲
乙酉干戈紛作他處受兵者十不遺一獨此鎮晏然
無恙院中朝梵夜禪香火如昔得非此方信根深大
而默有神相歟今監院德悟更欲因陵為高將率閑
鎮具佛種性者皆一心念佛自一念至十念自十至
百自百至千自千至萬自萬至無數無盡念之誠無
論歲月念佛既無盡見佛亦無盡今之古之善財所
證人皆證之同遊華藏共休淨域豈特弭亂乎哉或
者進曰師臨濟之裔也主張斯道棒亦可喝亦可勸
人念佛何為也哉余應之曰永明宗門之傑也錢王
崇事之而晝夜彌陀千萬聲者獨何歟蓋有見矣。


虞山拂水庵建地藏菩薩殿疏



古稱堯舜之道巍巍難名然挈其要孝弟而巳矣佛
[002-0552c]
祖之道雖彌綸汪洋然會其歸智悲而巳矣智圓悲
大無一生之不度無一生之不空空者以其智也度
者以其悲也悲故不捨智故不著不著者離世間也
不捨者即世間也夫能不即不離如鳥雙翼如車二
輪佛祖之道存乎其中豈特一佛一菩薩云然哉乃
千聖共由無偏無墜直達妙莊嚴路者矣是故廣其
智盡十虛窮三際人天仙鬼何莫非在鑒燭之中大
其悲舉仇讎凡異類總在我提攜之手而地藏菩薩
獨身坐地獄中以行慈者其願有不同也地獄苦之
最也是故以身先之嗚呼如經所言閻浮提人舉足
下足無非是罪鐵床銅柱解脫何期冥冥長夜不有
慧炬燭之則溺斯深矣昏昏大夢不有覺者呼之則
醒無時矣況鐵面閻羅面南而坐犯者俯地拷掠百
端苟非地藏菩薩之金錫照耀其肯讓半點人情乎
是故凡在有情諸愆未淨宜先歸依地藏菩薩而地
藏菩薩分身於處處不為多也拂水在虞山之顛有
玄武殿春秋之交方百里間投香者踵接如蟻靡不
敬而神之庵在東因神而知有佛因遊觀而得瞻菩
薩慈相為將來依怙造是功德與山俱隆矣僧滌心
本縣人戊子臘月授戒興福巳發心塑聖像茲欲建
聖殿余故表菩薩深願以堅信根焉。


嘉興真如寺禪堂重建韋馱殿疏



禾之梵剎在雉堞中者皆金碧莊嚴輪奐雄傑余每
舟行望之忽忽焉神遊靈鷲矣雉堞之南去郭不逮
煙樹蒙密有塔巋然近河干者真如寺也此寺大有
山林之意而苾芻居於斯古所謂給孤祗樹之園或
類是歟塔於乙酉遭兵火寺尚無恙但往來溪濱失
此塔影如人群中無大人先生之卓立偉然者失所
瞻仰不知者過此則寺又類夫大家巨室之園莊若
宗苦行衲也發願重建而功甚浩事甚鉅時節蓋有
[002-0553a]
待也寺大殿踞中西南有禪堂長水法師受瑯琊印
囑歸著楞嚴義海骨塔在焉數年之前三峰漢和尚
唱道於此寺中同袍宰官士庶翕然歸化宗風為之
一振於今弘護如昔獨住堂者無恒漸致圯落堂後
有高樓宛陵詹公作郡時造有大彌勒佛南向坦腹
而坐堂外舊有韋馱殿北向大雄以示衛法今無矣
慧月大德久住天台近與二三道侶同居此堂殫力
興古剎脩叢林先謀建韋天殿勸諸士信開檀波羅
密門余曰勝事也為題此冊。


興化普潤庵募藏經疏



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孟軻氏尊仲尼聖之時誦此
又聖之任者也故仲尼沒仲尼之文與墳典並傳於
世而世之平治卒賴之釋迦老子示寂竺乾二千有
餘歲緇林學者欲覯其遺文將奚求昭易普潤庵鄉
長者黎太沖居士所建始為僧邸後表禪叢雪竇和
尚於此行摩竭令一時縉紳士庶皆知有向上事庚
寅冬余來城西極樂庵其門弟子飲法乳者咸集君
子所過者化蓋有然耶禪人無文曾參余古南巾瓶
左右申酉以來道途梗塞息足于普潤念教外別傳
不立文字和尚巳為此邦緇素拈出斯蓋無文之文
正法眼藏也而耆闍結集大雄氏平日所談之文未
見於普潤學者進修失所憑依余因謂曰子將求佛
遺文歟從是南行渡大江漸次而進有城名嘉禾城
有寺曰楞嚴佛之遺文盡在於是舍是無所求矣曰
徒手求法可乎余曰子未知求法之方也欲求佛文
先求物理欲求物理先求巳誠巳苟誠也人將相也
又何疑日佛之文祖之語同乎余曰在人不在文古
德有從酒樓蒿里聞歌而悟開正法眼者況佛文中
智辯無礙達一切法真實救世甚深微妙之語乎若
開軸者能如群蜂採取花脂不損花相又如鵝王擇
[002-0553b]
乳而飲不見水相斯何以異又何必同說是語巳文
起合掌歡喜踊躍一志以求佛文。


天童鏡池老宿募修祖塔冊



祖師法王之位也祖塔山門之鎮也天童自東谷庵
迤邐而西訖于玲瓏岩其間祖塔非一年世寢遠頹
仆亦非一至有窪陷者戊巳之交先師挈衲子輩躬
自拮据效畚鍾還鎚鑿頹者正之仆者起之陷者窿
之將浬者復表而出之其佛果庵西玲瓏巖左共六
七塔則囑鏡師焉鏡師受囑會時荒亂未果初願今
甲午春過余丈室方登樓看山把茶未啜忽憶先師
前語乃曰祖師公案未完即先老人意中公案未完
也得不負曩日之面囑乎隨請予直述其事諗于緇
素共作布金長者余因念祖塔為山門之鎮祖師為
法中之王因塔而思祖因祖而知法因知法得為佛
祖兒孫遊大菩提路息生死苦輪而棲最上乘禪苟
具信根慕法教喜心捨心寧不油然生發歟然鏡師
宏智傳裔也慈航樸弁山阡等六七塔皆臨濟下尊
宿也先師囑鏡師修是塔不止勵在山勤舊無忘其
法必以祖塔為重且勵後之登方廣座住是山者必
知祖師大同之法無分疆域無涉爭論則祖庭之隆
宗風之播不將與海山並其高深乎此蓋先師之微
意不然在山之塔俱新矣乃以此櫐然六七老古錐
囑鏡師者獨何歟。




興福禪寺結冬榜



蓋聞靈鷲拈花古佛宗風西扇少林面壁祖師法印
東傳白社緇林盡有大乘氣象深山鬧市同為末世
津梁典籍彰明激揚孤迥是爾春秋行腳不無摳衣
問道之徒冬夏安禪遂有入室決疑之士經律論盡
行拋卻心意識未肯馳求行李蕭蕭草鞋索索屏跡
[002-0553c]
于三條椽下一聽鉗鎚凝神於七尺單前惟研句意
匪招徠之可致豈言語之能形衲被蒙頭霜風撲面
水窮山盡智汔情枯陡看滴水冰生留得紅罏雪片
不覺冷灰豆爆竟為臘月蓮花供養是人勝事百千
諸佛在佛自有明言讚揚此法能集河沙善根其根
亦為最利所冀杖來龐老主賓之句互揚缽遇淨名
財法之施平等所趨皆善在會同欣。













嬾齋別集卷二
[002-0554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