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1a] 
揅經室一集卷九
孟子論仁論
孟子之學純於孔子堯舜之道漢唐宋以來儒者無
間言也今七篇之文具在試總而論之孟子於孔子
堯舜之道至極推尊反覆論說者仁也元於論語之
仁已著論矣由是再論孟子之論仁孟子論仁無二
道君治天下之仁士充本心之仁無異也治天下非
仁不可故述孔子之言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又
曰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棄於孔子者也又曰齊人
無以仁義與王言者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
[009-1b]
前蓋孟子時各國皆爭戰不愛民專欲以利得天下
孟子反之一則曰仁者無敵再則曰國君好仁天下
無敵反覆於愛民行仁政不尙利以勉齊梁之君且
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此後
韓非李斯之徒專欲以不仁利其國而秦之亡不旋
踵矣孟子論仁至顯明至誠實未嘗有一豪流弊貽
誤後人也一介之士仁具於心然具心者仁之端也
必擴而充之著於行事始可稱仁孟子雖以惻隱爲
仁然所謂惻隱之心乃仁之端非謂仁之實事也孟
子又曰仁之實事親是也是充此心始足以事親保
[009-2a]
四海也若齊王但以羊易牛而不推恩孝子但顙有
泚而不掩父母乍見孺子將入井而不拯救是皆失
其仁之本心不能充仁之實事不得謂之爲仁也孟
子論良能良知良知卽心端也良能實事也舍事實
而專言心非孟子本指也孟子論仁至顯明至誠實
亦未嘗舉心性而空之迷惑後人也然而君治天下
之仁有韓非之徒亂之士充本心之仁有釋氏之徒
亂之韓非之說其謬顯釋氏之說其迷深尋其源皆
出於老聃之說韓非託之而遽至於大壞釋氏襲之
而昧其所從來是不可以不論爰綜孟子各章以類
[009-2b]
相從以次相序仿臺卿章指之意各加按語可見孟
子之仁與孔子堯舜之仁無少差異分之則習而不
察合之則章指並明聖賢大道朗然若日月之明浩
然若江河之行判別若水火而堅實如金石刻薄寡
恩之士靈明太過之人皆棄於孟子者也
孟子曰規矩方員之至也至在夏后之世此之謂也
按此章專論仁爲堯舜之道君臣當法堯舜孔
子曰仁與不仁而已矣可見治民者必以仁暴
民者必致亡爲七篇之綱領下二章亦同此指
此孟子傳孔子堯舜之道之據也
[009-3a]
孟子見梁惠王至何必曰利
按此章仁義卽所謂堯舜之道陳於王前卽所
謂格君心之非
宋牼將之楚至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
按此章言懷仁義必王懷利必亡利與仁義相
反君臣父子兄弟非仁不行與前章指同又按
利爲周易四德之一故曰義之和然周易之利
專言利物梁惠王時之言利者則專言利已故
矢口曰利吾國而孟子所闢之利皆利已之利
也
[009-3b]
孟子將朝王至以慢其二哉
孟子曰欲貴者人之同心也至所以不願人之文繡
也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至終亦必亡而已矣
按以上三章言仁義爲堯舜之道非此不陳於
王前在國君當專以此行政士人亦以仁義爲
天爵不可貶道而要人爵
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至一正君而國定矣
按此章言君仁莫不仁與非堯舜之道不陳相
發明
[009-4a]
孟子曰不仁而得國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
有也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至無思不服此之謂也
按以上二章决言不仁不得天下而秦旋以不
仁得之然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又曰
得其民者得其心也不得心不可云得民不得
民不可云得天下是以二世卽亡也故孟子曰
雖與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
至是猶惡醉而强酒
[009-4b]
按此章言仁得天下不仁失天下自天子及士
庶人皆以仁保之與孔子孝經相發明
孟子曰仁則榮不仁則辱至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
也
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於齊至功必倍之惟此時爲
然
滕文公問爲國孟子曰民事不可緩也至若夫潤澤
之則在君與子矣
孟子曰易其田疇薄其稅歛至善敎得民心
孟子曰離婁之明至吾君不能謂之賊
[009-5a]
按以上五章言爲政者必以仁仁者三代先王
之道正經界薄稅歛不罔民久行而待時民之
受虐政者必歸之莫之能禦是以大國畏之與
急功近利之術全相反葢大指全在仁也
孟子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至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孟子曰仁之勝不仁也猶水勝火至亦終必亡而已
矣
齊宣王問曰湯放桀武王伐紂至未聞弑君也
梁惠王曰晉國天下莫强焉至故曰仁者無敵王請
勿疑
[009-5b]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爲陳我善爲戰大罪也至各欲
正已也焉用戰
按以上五章皆言以仁伐不仁必無敵不可以
善戰爲無敵
齊宣王問曰交鄰國有道乎至民惟恐王之不好勇
也
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竭力以事大國至君請擇於
斯二者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德役大德至逝不以濯
按以上三章皆言以小國事大國乃保國愛民
[009-6a]
之道不可窮兵求勝以害民皆仁道也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至及其所愛也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爲君辟土地至不能一
朝居也
孟子曰求也爲季氏宰至辟草萊任土地者次之
孟子曰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至載胥及溺此
之謂也
鄒與魯鬨至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矣
孟子曰不仁者可與言哉至自作孽不可活
按以上六章皆言不仁之君重賦斂好戰陣糜
[009-6b]
爛其民凶年不救民不得民心必致菑危憂辱
陷於死亡六國亡秦皆不逃乎此言可見堯舜
孔子三代之仁政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
又按司馬遷以老子韓非同傳誠有見其淸靜
流爲法術也老子曰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
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
亂之首也韓非子解老篇解之曰失道而後失
德失德而後失仁失仁而後失義失義而後失
禮禮爲情貌者也禮繁者實心衰也今爲禮者
能無爭乎有爭則亂故曰夫禮者忠信之薄也
[009-7a]
而亂之首乎按此乃老韓之原委也故韓非曰
今世皆曰尊主安國者必以仁義智能而不知
卑主危國者必以仁義智能也故有道之主遠
仁義去智能服之以法是以譽廣而國威民治
而國安凡術也者主之所以執也法也者官之
所以師也又曰仁暴者皆亡國者也又引成驩
曰齊王太仁太不忍人則政亂於内兵弱於外
此亡國之本也按老子謂淸靜而天下自正究
之天下必不能自正於淸靜故韓非等欲以法
術治之韓非謂仁暴皆亡國而不知法術之卽
[009-7b]
暴也孔孟之後惟韓非全反仁義之說秦李斯
殺韓非而用其說不旋踵而秦以暴亡矣然老
子之流爲五蠧人知之老子之流爲蓮社則人
不知也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至苟不充之不足以事
父母
齊宣王問曰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乎至然而不王
者未之有也
按以上三章大指相同仁之篆體从人二訓爲
[009-8a]
相人偶論語中已備論之矣孟子曰仁也者人
也此孟子學於子思得中庸之傳也中庸曰仁
者人也鄭康成氏以相人偶注之孟子此章人
也人字亦當讀如相人偶之人合而言之謂合
人與仁言之卽聖人之大道也孟子曰人皆有
不忍人之心以此一人不忍彼一人卽二人相
人偶之實據也今人見孺子尙不忍王見牛尙
不忍况相竝之二人哉前章謂惻隱之心仁之
端有仁之端而自謂不能充謂其君不能充此
兩能字卽後章折枝是不爲非不能之能後章
[009-8b]
推愛牛之恩卽前章充見孺子之心苟能充之
推之足以保四海苟不能充之推之不足以事
父母保妻子相合而觀之更深切著明矣後儒
謂孟子竝重仁義不知孟子大指以仁爲重義
禮智但因四端而並言之卽如此章言四端皆
因不忍人之心而發也
公都子曰吿子曰性無善無不善也至故好是懿德
按此章言性善惟其性善所以仁爲人心也仁
之端於乍見孺子將入井時覘之皆有怵惕惻
隱之心盡人所同而物所無也此孟子所舉性
[009-9a]
善最確實之據象紂幽厲縱習爲惡但於乍見
之時未必無此心是以孟子决其爲善者全以
乍字爲馮仁非外鑠求之則得况蒸民之詩足
爲先聖相傳仁道之實證哉
孟子曰五穀者種之美者也至亦在乎熟之而已矣
按此章言仁具於人心性猶五穀之種穀種須
種之方熟仁須爲之方成乍見卽穀初生也穀
乃美種可比人之性善荑稗則牛羊之比矣
孟子曰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至達之天下
也
[009-9b]
按良能良知良字與趙孟之所貴非良貴也良
字同良實也見漢/書注無奧旨也此良知二字不過
孟子偶然及之與良貴相同殊非七篇中最關
緊要之言且卽爲要言亦應良能二字重於良
知方是充仁推恩之道不解王文成何所取而
以爲聖賢傳心之秘也陽明謂學不資於外求
但當反觀内省聖人致知之功至誠無息其良
知之體皦如明鏡妍媸之來隨物見形而明鏡
曾無畱染所謂情順萬事而無情也無所住以
生其心佛氏曾有是言未爲非也明鏡之應一
[009-10a]
照皆眞是生其心處妍者妍
者一過而不
畱卽無所住處陽明之言如此學者試舉以求
之孟子七篇中有此境否此境可以論孩提愛
親之仁否陽明直以爲佛氏之言而不之諱且
此儒佛相附亦不始於陽明本可不深辯但此
命意造語之超妙尙非全是佛氏之言此乃晉
宋間談老莊者無可再談之時亦雷次宗一流
人講禮厭繁之後慧遠次宗精/講喪服諸禮乃走老𥅆厭棄
周禮據曾子問愽習周禮者莫如老子/據道德經厭棄周禮者莫如老子而歸於
元妙之故轍復擇取淸言中自然神理最淸遠
[009-10b]
超妙者與白蓮社諸人合西僧之說相近相似
者傅會之恣縱之譯爲釋言而昧所從來由此
傳流南北遂成風尙再成禪學其風愈狂蓋老
莊之書具在止於此而巳不能以其本無者託
之至於釋氏梵書則非譯不明慧業文人縱筆
所之無所不可無從騐證故晉會稽王道子傳
曰佛者淸遠无虚之神夫淸遠无虚非老莊淸
言而何陽明宗㫖直是禪學尙非釋學也
又按佛經大指具見漢四十二章遺敎等經不
過如此無大
妙自晉常山衛道安以彌天俊
[009-11a]
辯之高才獨坐靜室十二年構精神悟始謂舊
經爲舛道安乃第一次靜坐/達磨爲第二次靜坐此以晉人學入
釋學之始蓋舊經本非舛然必以爲舛方能以
學羼入變易之也故蓮社魏道生曰自經典
東流譯人重阻多滯權文解通圓義若忘筌得
魚始可言道矣舊學僧徒以爲背經據此可見
晉宋人以老莊學改增佛說之實據舊學僧
徒拙守本經者見其相背矣道安旣與佛圖澄
合互相標榜符會如一復令宗流布分遣弟
子四出道安與慧遠入襄陽慧遠又入廬山與
[009-11b]
雷次宗周績之宗炳等合雷次宗周績之宗炳
與賈慧遠本皆通儒才士慧遠少隨舅令狐氏
遊學許洛博綜六經尤善莊老從釋道安受業
周績之少從范寗通經窮研老易預蓮社宗炳
富於學識尤精理入蓮社雷次宗博學明詩
禮入蓮社以上見宋書北魏書及蓮社高賢傳/此傳朱以前名蓮社十八賢行狀
周績之雷次宗又同受詩義於慧遠法師見陸/德明
毛詩/音義謝靈運亦慧業文人故晉宋以後西僧如
佛圖澄鳩摩羅什等多以神騐見異於世至於
翻經著論非藉名儒文人之筆不能踵事變本
[009-12a]
引人喜入彼道如此此以學入釋學而昧所
從來之蹤跡也至于梁達磨直指本心不立文
字大興禪宗則是西域人來中土不耐經卷不
如全埽一切更爲直捷此又遠不及慧遠翻經
之時在彼教中又下一等矣達磨入中土言語
難通亦慧能等傅會而成也故由儒而由
而釋其樞紐總在道安慧遠之間由釋而禪其
樞紐又在達磨慧能之間後儒不溯而察之所
以象山陽明白沙受蓮社少林之紿而不悟矣
孟子曰仁人心也至求其放心而已矣
[009-12b]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至舍正路而不由哀
哉
王子墊問曰士何事至是皆穿窬之類也
按以上三章皆本孔子之言爲居仁由義之訓
不忍人不害人不殺一無罪仁之至也
萬章曰牛山之木嘗美矣至惟心之謂與
按此章卽上章求放心之道大指謂仁義爲本
心故曰仁人心也若失其本心害人忍人無恥
無禮則不成爲人與禽獸無異與仁人也之說
不合矣所以言及於操心與存夜氣者仍是責
[009-13a]
之以仁非令其於空寂處觀本來面目如釋氏
之明心見性也下章言賢者勿喪心在甚於生
死之事失其本心在身死不受之事皆非事物
未來處也凡此皆以仁義禮智求於心不使放
失故離仁義禮智以明心於寂然不動之初孟
子七篇中無此說也
孟子曰君子之於物也至仁民而愛物
孟子曰知者無不知也至是之謂不知務
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至由仁義行非
行仁義也
[009-13b]
按孟子言仁上承堯舜其淵源在此三章虞書
曰克明峻德以親九族九族旣睦平章百姓百
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此卽全是仁
道孟子所言親親仁民愛物急先務明庶物察
人倫是皆推已及物由近及遠聖賢言仁旣非
楊氏之爲我亦非墨氏之兼愛亦非釋氏之慈
悲
又按夏商以前無仁字虞書德字惠字/卽包仁字在內虞書克
明峻德卽與孟子仁字無異故仁字不見於尙
書虞夏商書仲虺之誥克寬克仁太甲/懷於有仁皆古文尙書詩雅頌
[009-14a]
易卦爻辭之中此字明是周人始因相人偶之
恒言而造爲仁字孔子易文言曰君子體仁足
以長人論語曰雖有周親不如仁人著於經矣
然非始於孔子也元者善之長也一節春秋左
傳以爲穆姜之言論語周親仁人亦書之逸文
今在古/文泰誓惟周禮大司徒六德知仁聖義中和爲
仁字初見最古者然則仁字之行其在成康以
後乎而其原則分於虞書之德字也
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至手之舞之
按此章言仁事親而加以實字實者對端字爲
[009-14b]
言蓋惻隱爲仁之端充此端以行仁則孝孝弟
爲仁之本君子務本爲急自天子至庶人莫不
以事親爲首務舜之事親孔子言孝爲仁本皆
是道也實者實事也聖賢講學不在空言實而
已矣故孔子曰吾道一以貫之貫者行之於實
事非通悟也通悟則良知之說緣之而起矣故
此實字最顯最重而厯代儒者忽之惟漢趙岐
見之最顯故於孟子言無實不祥特注之曰孝
子之實養親是也
孟子曰口之於味也至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
[009-15a]
按此章趙岐注最爲詳明質實漢以前直至三
代所謂性命者不過如此若謂性命之道過于
精微是舍質實而蹈虚也論語夫子言性與
天道不可得而聞卽孟子所謂聖人之於天道
也此言王者受命等事故不可得聞趙注曰口/之甘美味
目之好美色耳之樂音聲鼻之喜芬香臭香也/易曰其臭如蘭四體謂之四肢四肢解倦則思
安佚不勞苦此皆人性之所欲也得居此樂者/有命祿人不能如其願也凡人則觸情從欲而
求可樂君子之道則以仁義爲先禮節爲制不/以性欲而苟求之也故君子不謂性也仁者得
以恩愛施於父子義者得以義理施於君臣好/禮者得以禮敬施於賓主知者得以明智知賢
達善聖人得以天道王於天下此皆命祿遭遇/乃得居而行之不遇者不得施行然亦才性有
[009-15b]
之故可用也凡人則歸之命祿任天而已不復/治性以君子之道則修仁行義修禮學知庶幾
聖人亹亹不倦不但坐而/聽命故曰君子不謂命也又孟子直謂形色爲
天性殀壽爲天命更明白矣如舍此以別求精
微則入於老釋之趣矣
又按仁於父子爲命者如瞽瞍使舜完廪浚井
此舜之命也然而舜不謂之命以自諉必盡心
知性以盡事親之道必至底豫而後已所以謂
之有性也言性命者守定孟子此章及蒸民之
詩左傳劉康公之說則質實可據不必索奥妙
於不可詰之鄕也
[009-16a]
告子曰性猶𣏌柳也至率天下之人而禍仁義者必
子之言夫
按此章吿子專以義爲外而於仁帶說孟子闢
之之後知仁爲内矣猶執義外之說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至然則耆炙亦有
外與
按孟子各章離之不察互校便明今以此章次
於上二章之後可見矣仁之實爲事親仁必内
矣義之實爲從兄義亦必内也味色聲臭安佚
五者孟子明明斷之曰性也旣曰性則明是内
[009-16b]
也安得以爲外君子不謂性也不過勉/人安命非眞謂非性此章告
子首曰食色性也此四字原不錯其錯在義外
也非内也六字故孟子但力闢義之非外使與
仁之實爲事親義之實爲從兄較若畫一吿子
食色性也之說亦與孟子味色聲臭安佚性也
之說較若畫一未之闢也孟子以味色聲臭安
佚爲性者乃聖賢之常道人世之恒情聖賢之
甘淡泊者乃是知命後儒皆以吿子食色爲性
之說爲非而攻之其如與孟子前章相刺謬何
若必以吿子之言無一是則仁内也非外也六
[009-17a]
字亦非耶况此章章末孟子詰之曰然則耆炙
亦有外與是明明以口之於味爲内卽執告子
食色性也四字之矛以刺義外也非内也六字
之盾曷嘗謂甘食悅色爲非性哉趙岐注本未
錯也又孟子曰形色天性也形與色尙直謂之
性何况味色聲臭安佚也孟子曰如使口之於
味也其性與人殊若犬馬之與我不同類也則
天下何耆易牙之於味也此一節更爲明顯與
告子食色性也四字無異也
孟子曰廣土衆民至四體不言而喻
[009-17b]
按此章可見仁之根於心孟子卽以爲性卽所
謂有性焉不謂命也
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至自求多福
孟子曰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至反求諸己而已矣
孟子曰君子所以異於人者至强恕而行求仁莫近
焉
按上三章言仁爲人之心術加一禮字爲反求
諸已不怨人之說實論語克已復禮爲仁之正
傳也
墨者夷之至夷子憮然爲間曰命之矣
[009-18a]
孟子曰予豈好辯哉至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
有爲神農之言者許行至惡能治國家
按以上三章皆孟子闢異端之說充塞仁道也
卽農家者流如許行者尙必置辯此時韓非老
莊之說尙未興釋氏之言更未起若孟子親見
其說之害仁其闢之更當何如
公孫丑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至未有盛於孔子也
按此章所言殺一不辜卽不仁也
又按古人論上等之人又分三等曰聖人仁人
智人論語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又曰未智焉
[009-18b]
得仁又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又陽貨曰可謂
仁乎可謂智乎合之孟子此章仁且智夫子旣
聖矣則聖仁智三等分明之至矣又孟子曰孔
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
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始
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聖之事也此章但
言始智終聖中間尙有仁之一等孟子雖未言
及而實包舉在内蓋有仁而未聖者矣未有未
仁而聖者也此章定是始智中仁終聖也孝經
曰夫孝始於事親中於事君終於立身始終之
[009-19a]
閒原有中之一層
淳于髠曰先名實者爲人也至衆人固不識也
按此節論伯夷伊尹柳下惠皆爲仁孟子又許
伯夷伊尹爲聖是古者皆以仁爲聖之次也
公孫丑曰高子曰小弁至五十而慕
萬章問曰象日以殺舜爲事至可謂親愛之乎
燕人畔至又從而爲之辭
按以上三章皆言善處仁道之變而不失爲仁
道
[009-19b]
[009-1a]
揅經室續集卷九 文選樓詩存第十六
已丑
雪夜曉行擬楊誠齋
夜雪迷路曉勿馳具茨不見歧中歧驛卒獨捉老馬
騎爲我覔路行逶迤皓然大塊白玉版我以輪蹄雕
琢之又忽匝地成巨紙細行草稿來題詩題詩直到
黃河岸橫阻渾流望洋歎河南河北白茫茫一道金
繩分兩半
溯沅水源入黔
一夜漫山雨三篙上水船巳交寒食節不是冶春天
[009-1b]
厯厯幾千里匆匆將半年江南好烟景想到杏花前
黔大定以西古羅施鬼國也穀雨過此牡丹處
處盛開
魏紫鞓紅洛下姿東風吹放滿羅施郵亭院落留雙
盎茅屋人家也數枝滇水未能賞春色黔山頗不負
花期小瓶旁插肩輿裏一日看他四五時
由七星關入烏撒
七星岩外七星關幾輩詩人到此間難得知名似寒
士少經題句是邊山三春霜雪行冬氣山高氣寒穀/雨後到威寕
城見霜見/霰乃常事百丈峯巒抗冷顔留此一詩破荒寂羗無
[009-2a]
故實問烏蠻
東園夏日
春花未及看及看夏初花四月東園曇花/榴葵皆盛開樹結蘋婆
果田生哈密瓜出京帶哈密瓜種/種之十日卽生抽絲成繭邑時養/橡蠶
爲第二年/又成繭割蜜散蜂衙蜂脾歴八月未割夏初割/之蜜老綠色芳香尤濃倦
向此園臥便如歸我家
大理石小屏方尺許宛然設色山水巧合天際
烏雲二句詩意
天際烏雲含雨重欲畫此情筆誰弄樓前紅日照山
明此景兼圖更難共何期大理點蒼山石畫天生出
[009-2b]
蠻洞黑雲日影分五層雨意相含補其空雲中斜罅
漏日脚一片紅光向山送奇景能傳玉局書幻詩早
入君謨夢巧匠裁石妙使縱若使橫裁便無用蒙段
何知蔡與蘇造物天然遠相中嵩陽萬里有古情靑
眼相看是淸供此詩此石誰後先㑹向蒼巖較唐宋
伊中丞過東園蔬飯見示一律卽和原韻
園如谷口有山橋客似濠梁同見招風裏筍稍抽筆
直雨餘荷葢瀉珠搖迴廊隱隱茶烟颺行竈靑靑菜
把饒共此籌邊多少事苦心却不是詩瓢
滇南風景
[009-3a]
萬里西南地人間別有天三春不歸雁秋深有雁率/向西南飛去
春不見歸或由瀾滄土番北/篩或入緬甸則未必能歸矣六月未鳴蟬天凉蟬極/少六七月
滿城綠樹/不聞一蟬便面凉停扇深衣夏亦緜冬暖不用爐炭/五六七月無一
日離/緜夜却嗟唐宋客詩句少相傳
登西臺
每是登臺必解顔平疇遠接碧雞關鵞黃鴨綠新秧
地睂翠鬟靑過雨山趁市船來漁舎外近華樓在浦
雲間耕耘已畢農歸臥喜得民閒官亦閒
大暑節桂花初開
終朝凉雨不聞雷北戸何曾肯暫開今日節時交大
[009-3b]
暑開窗爲放桂香來
秋祭東園齋居詩四十韻
余正月廿日生辰與白樂天同日余四十歲
時曾和香山四十白髮詩韻今勿勿廿六年
矣香山有六十六歲詩又是年落二齒有落
齒辭似老年一關鍵也淸夜翦鐙作詩自忖
我昔年四十曾和白傅詩白年六十六有詩言其衰
七十欠四歲白樂/天句我亦如其時我昔知命年目力先
差池今復十餘載晶鏡屢改移今眼鏡用七/十歲老光髮白雖
少半大半白其髭今年耳所聽亦覺收聲遲我嫌人
[009-4a]
語低聵聵將在兹白公於是歲二齒落有辭我幸卅
餘齒全在無所隳居粤八九載濕氣注四肢詩云微
且腫脚氣殊難醫入滇氣凉爽左足去其疵右足尚
有病夏來加藥治近亦可半愈兼以息身疲園中有
山臺藜杖閒可搘廐中有紫騮遊山偶一騎仲秋多
祭祀齋宿今其期東園好亭館雜樹交秋枝鐘鳴鶴
聲靜淸夜因自思我無白公才我比白公羸今亦六
十六官重非分司白公每乞/分司閒官年齒與祿位不圖至於
斯老妻攜季子歸守墓與祠服官有二子效力居京
師滇南宦最遠今惟仲子隨仲子文筆拙經義微能
[009-4b]
窺疏經成十卷時福兒孝經/義疏補初成閱之頗解頤貲郞任子
間所執或不卑聚者固相慰遠者歎相離健亦勿侈
樂衰亦毋心悲君門隔萬里昔人常嗟咨我
君令臣喜去冬/賜御筆/岀門見喜春帖子喜氣盈須睂春明門外
路豈是天之涯惟念老態具精力將難支安可龍鍾
叟頽然籌邊陲然不籌邊陲偷安又何爲爲此齋居
夕自省復自疑尚其式古訓亦且力威儀大事在於
祀惟福養以之左傳養以之福俗/本譌爲養之以福
中秋墖鐙
月中墖影又懸鐙丈六支提九節靑一夜忽看造阿
[009-5a]
育二分無賴照棲靈花明滇上昆華館秋滿江南福
壽庭萬里淸輝共迴首天邊風露度疏星
以八月十六日爲中秋
雨餘昨夜無明月三五佳時室上樓忽計今宵月纔
朢正該十六作中秋凡中秋十五無月而朢在十/六者正宜以十六爲中秋
秋園
秋園策杖繞山行更比春園氣候淸到處閒花皆有
色許多幽鳥不知名白梨紅杮攀枝摘甜菜香茶共
竈烹案牘判完還把卷夕陽澹似老人情
暮登東臺
[009-5b]
西臺遙對碧雞關更看東臺金馬山秋日有情此城
郭夕陽無限好峰巒未能酒飮須茶飮縱不朝閒可
暮閒石上席狨淸坐久朱霞照我得酡顔
題伊莘農中丞不倚圖
古人曾有言地上卽是天惟天爲足倚此外何取焉
有莘特立人不倚更不偏宛然中規矩折方周亦圓
所佩有緩急在韋亦在
賦性得骨力可與立與權
如此無所倚已五十餘年開圖識生面但坐草芊芊
除彼室與戸去其車與船不著屏與几勿傍林與泉
是曰强哉矯豈非賢者堅道光七八載曁我居淸滇
[009-6a]
閒心共覔句苦意同籌邊我少本無倚況復今華顚
卽此恃天處竊欲相比肩題詩卽言志晚節皆勉旃
以園中柿芥餉莘農中丞見謝長篇因亦以詩
相酬
旣不能爲田舍翁毛錐長劍誰雌雄不如治事有淸
暇可以老圃兼老農東園古杮高五丈二三千顆垂
秋紅凌霜摘落去其澀甘脆與梨爭異同秋來北地
寄菜種入土卽綠成晚菘蔓菁香芥潑生辣咬根得
味亦禦冬東鄰西鄰井薄瀹傾筐送去田家風幕掾
分嘗牙將笑兩家氣味皆冬烘果然牙齒嚼淸慧已
[009-6b]
有長句來詩筒君遷入賦亞平仲元修有菜吟蘇公
君不見吾家閒地尚數畝新栽小麥靑茸茸好侍明
年作餅餌隻雞斗酒相過從試將野叟茅屋趣納入
㦸轅園圃中
曉坐後院石壇
侵曉石壇上居然農圃間晨光銷落月霜氣肅邊山
野趣蹔相借閒愁難盡刪不知南去雁何處北飛還
東臺待月
東嶺生明月悠悠照遠村天光澄碧落山影接黃昏
頗不負今夕祇因遊此園歸來行竹徑相送似柴門
[009-7a]
霜降日暮登臺看西山
霜氣初嚴雨氣衰碧雞峰色碧參差况當落日餘霞
後正是塗金刷翠時堆起佛頭見華頂磨開銅鏡照
昆池子安山紫潭淸句付此方成絶妙辭
大理石屏四時山水歌
己丑冬又見大理四石縱橫皆一尺外巧如
畫幅第一橫幅春山睡綠湘烟疉㬪其痕宛
然有欲銷之意用子厚句題之曰烟銷日出
不見人欵乃一聲山水綠此湘烟春霽也第
二方幅橫嶺連峰沉陰黝綠色下有雲起上
[009-7b]
有雨來用許渾詩意題之曰溪雲初起山雨
欲來此夏山欲雨也其三立幅特立方峰右
連綠嶺天飄雨脚雲落峰腰亦用丁卯詩意
題之曰殘雲歸太華疎雨過中條此華嶽秋
晴也其四橫幅石紋如坡公雪浪石靑白相
糾酷肖風雪江流寒磯激浪之勢卽用坡公
句題之曰畫師爭摹雪浪勢此寒江雪浪也
南雲石幅天生奇奇乃造物爲畫師烟雲雨雪各有
態高山流水分四時造物筆墨何手持何年穴山爲
畫師豈獨勝於畫師畫更得巧合詩人詩子厚漁翁
[009-8a]
[009-9a]
過開化天生橋題名刻石
大道何平平到此已萬里誰知坦途下横貫巨川水
谿深岸愈高絶壁水面起惟此兩壁巓相接復相抵
此橋眞天生百步平若砥橋邊勿駐足亦勿俯而視
臨深知其危奔流浩無底問水何所歸百里卽交阯
諭蜀馬相如題名難到此
戲荅家人
非但養心兼養目高年遠宦少看書家人勸我言如
此我荅家人意可如豈有劉伶聽戒酒袛應輪扁老
攻車此中也有長生法不用三仙飽蠹魚
[009-9b]
坐月壇坐月
坐月壇邊夜色遲梅花香動影交枝直從茅屋黃昏
後坐到參旗掛月時壇旁結茅/屋一間
新造擡礟演成速戰陣和伊莘農中丞韻
聖武征西速戰平楊家演得陣圖成楊宫保遇春練/擡礟速戰陣收
平囘部此力居多今余在滇仿造此礟敎成此陣礟/不逾五十斤肩負而放五礟成一連環能捷而及遠
傳來雷霆千聲礟抵過弓刀一萬兵目準手靈燃火
急步齊肩負轉環輕治兵頗可終朝畢還共敦詩入
詔城
報春花
[009-10a]
滇中報春花弱草也葉類江南之虎耳草而
無白紋其穗高不逾尺花五瓣小如珠翠之
盤色在淺紫紅翠之間不畏霜雪冬初卽開
凡抽穗至三卽交春矣近時翡翠玉中有一
種紅翠色者女衣綾布中亦有比其色者皆
名曰報春花色
翠應淡于羽紫亦淺于薇遠比西夷玉新宜少婦衣
石邊自荏苒雪裏長芳菲報春何足論耐得送寒歸
大理雪浪石屏用蘇公雪浪石詩韻
大理石片如方立幅之畫一波翻白
起似
[009-10b]
有磯激于其中波上迸起浪花浪花外水紋
又成
綠靑白色數層皆具飛濤走雪之勢
昔坡公云余得黑石白脈如蜀孫知微所畫
石間奔流盡水之變畫鑑云孫知微水石圖
一石高數尺湍流澈注飛濤走雪今此石頗
似之應亦名之曰雪浪石置香雪齋中
太行石畫如雲屯人巧不到天工尊花石綱殘汴河
凍雪浪齋破寒雲昏蘇公久別此石去尚留銘字埋
荒村黑水梁州玉斧劃別有大理開國門孫知微死
八百載點蒼山裏招其魂畫家粉本入石骨詩人魄
[009-11a]
力通天根飛濤向天學雲白古雪窖地變玉痕片片
幻出洱海浪定州一卷非所論况此翻瀾激磯石屏
立不用蘇齋盆齋前梅花亦香雪目擊雪子吾道存
冬至後連得大雪
風暖滇池冬不寒同雲難見彩雲間忽飛冰雪鋪千
里直洒來牟飽百蠻火熱石罏憐蔀屋滇人少棉衣/寒則于屋內
石阬燃/薪爲暖時平鐵甲解邊關歐陽永叔雪宴詩云須憐/鐵甲冷徹骨四十餘萬屯
邊/兵登臺更向園林去放眼遙天萬玉山
百樹松杉凍壓枝竹稍垂葉釣淸池卽今玉圃攜笻
日去歲黃河渡雪時路有鴻泥已陳迹家如琴鶴半
[009-11b]
輕隨况當香雪花初拆合請皤翁坐詠詩
山海棠
滇山中有大樹名山海棠冬至前開花交春
方謝其花葉皆似海棠蒂亦垂絲而濃密過
之霜雪滿山紅林獨盛偶買連枝插瓶彌月
此花富民縣多昆明縣少余使花奴移買穉
者植之署中
何來冬嶺樹道是海棠技萬卉彫零日此花穠豔時
凌雲垂鄂不傲雪濕燕支桃李春風耳歲寒誰與詩
臘八日園梅有開者
[009-12a]
雪後雲陰意冷淸閒隨雙鶴繞園行梅花有性眞天
放得到開時便縱情
園梅半開
霜雪風寒理亦齊幾枝曲直任高低林中香性誰知
得我道梅花似馬蹄詩中不妨戲用玄學說明是玄/便不妨總不可外儒而內玄
月夜遊園
己丑臘月十四日霜雪之後南風減寒嚮晦
月出淸景朗澈遂乘倚輿出香雪齋池上林
梅初開仙館牆東臨池小憩雜樹葉脫月光
在粉壁池水之間明潔如晝復由茶隱亭過
[009-12b]
宜亭而南止于射圃閑田遠敞得月更多綠
杉影直雙鶴靜立老梅南枝向月耀白城鐘
已動坐賞良久復囘仙館登北山石臺東望
城中萬屋鱗次城外金馬諸山羅列楚楚山
外流雲橫亘似霞非霞天宇空碧肅而不寒
坐待參昴旣高與月同轉始由山後而返何
地無月何人不得月若不記之則此景付之
太虚矣
夜園月境幽登臺境更闢梅月守靜虚雲山廊淸白
我見王輞川近臘愛月夕我見蘇東坡月影玩竹柏
[009-13a]
我無裴與張但與月主客後之視今者或如今視昔
東園殘臘
幾曾孤負好年華如此園林聽放衙三徑有苔皆步
鶴一年無日不看花籌邊心力營巢鵲送臘時光赴
壑蛇除却雷塘庵外雪末應春雨更思家
庚寅
正月八日遊西山花紅洞法界寺
邀遊古巖穴更在西山西遨頭䇿驄馬山足指碧雞
松柏鬱遠翠榆柳含新荑壑底響泉筑嶺邊怵雲梯
石門謝康樂林間孔稚圭轉折見厓洞指點尋招提
[009-13b]
旃檀嚴梵像蕙櫋拜
御題寺殿有/聖祖/御筆萬里傳經四字參天玉蘭立拂殿紅茶齊
歸途視每俯平野望弗迷太華列屏障滇池明玻璃
偶然共遙集聊復遵故蹊出山已蹉午落日春風低
正月二十日偕劉王二叟竹林茶隱
三人二百五十歲隱入竹林同所憩舉甌啜茗作壽
朋少破從前獨遊例桐城壽者百四齡談笑游行嚙
甘脆自言弱冠入滇池眼見乾隆平緬裔浪穹老年
七十九手披經解講六藝時學海堂經解初刻成寄/到滇共一千四百卷與王
叟講/其槪此乃門中古桃李却並尚書紅杏麗雨春軒前/古杏盛開
[009-14a]
軒扁乃乾隆癸未年書/杏在扁前亦百年樹矣南中地暖纔立春已似山陰
欲修褉時花香葉靑春深時梅巳殘/桃李初開綠篠新篁夕陽
霽兒輩燒松烹洱茶竹亭爐烟風細細園東竹中/有茶隱亭羊
求三徑寂無聲惟有林間鶴淸唳香山七老今得三
疑我年者使之計左傳曰疑/年使之年
滇中有百四歲劉壽叟者名廷植桐城人步履目
光齒力皆健鬚髮未全白如六十許人語音高而
善笑叟於壯年在迤西見大何首烏重百餘斤購
得之剖吸白漿目光頓明精神增健由此得長壽
無他異術家大人曾仿唐人何首烏傳作劉壽叟
[009-14b]
傳又有家大人已未門生王樂山大令者名崧榜
名藩浪穹人年七十九學問淹博爲滇中老宿總
纂滇省通志精神步履亦强健福乃於庚寅正月
二十日邀劉王二叟在宜園陪家大人遊坐福侍
茶爲壽三壽共二百五十歲唐白香山初爲七老
㑹其中尚無百餘歲者家大人生辰與白公同日
七老九老再俟諸他日福謹記
立幅雪浪石屏高一尺六寸/寛一尺三寸再用坡公雪浪石
七律韻并鐫字曰琅嬛館仿蘇公雪浪齋孫知
微畫法
[009-15a]
畫仿眉州復定州宛然濺雪激奔流摹成水法有藍
本捲出浪花皆白頭石脈千年磨不滅江波半幅翦
來收誰能挽得狂瀾住詩力蘇齋抵萬牛
西宅後有紫薇二株葺其後屋題曰紫薇花院
西堂後屋似閒衙收拾荒園可住家山頂平橫靑玉
案正西玉/案山檐牙齊列紫薇花千枝瓊樹看成碧一片
卿雲半是霞須與民間共疴癢莫將官樣負淸華羣/芳
譜紫薇名怕癢花梅堯臣詩薄膚癢/不勝輕爪陸游詩稱紫薇爲官樣花
紫薇花院後圃坐月壇
卅丈花垣一丈壇石欄啜茗晩盤桓風知少女微時
[009-15b]
好月向上圓後看園東有古柏二株/望後見月便遲竹柏兩人影
閒暇星河萬里指闌干且休久戀金波色淸露之中
邊氣寒
澹泉
紫薇花院後最西北有井如眢發其覆石汲
之濕二丈之綆其脈由
山來由五華山出
水甚淸白無鹹苦之味然亦不甘葢甚澹矣
名之曰澹泉
汲得無波井其深如古潭由來上池北穴出五華南
澹欲生虚白淸何計苦甘曾陪隱之酌似此又焉貪
[009-16a]
署西木臺將朽遂拆之遷於澹泉西南七丈許
用七千土墼㬪爲方臺名之曰碧雞臺
草草荒園起一臺不勞民力不傷財兩層白紙餬虚
牖四壁黄坭疉大坯寒重壓簷飛雨雪春深繞屋走
雲雷縱橫方丈尋詩地那値文人苦費才
排闥誰何到此臺碧雞山特送靑來兩三峯向研池
立四十里將屏畫開疎雨晴時霞蹔罨夕陽沉後翠
成堆登臨更比東臺近阮眼相看日幾囘
水照靑天似鏡臺不因城市染塵埃汪汪千頃涵淸
濁采采中央詠溯洄金馬山前多佛樹黑龍潭上有
[009-16b]
唐梅何如細讀王褎傳縹碧光中節使來縹碧雞見/西京雜記
王襃/文
半是公餘可上臺坐看耕種到星囘滇俗以六月廿/四日爲星囘節
以松炬祀田祖登/臺望之明若繁星不言不動知風自生魄生明記月
哉柔遠惟思鄭純法籌邊休用贊皇才袛今一片滇
池水唐宋何人得見來
食家園新麥麵
後圃閒地多偶種數畝麥春來抽穗芒有浪深二尺
園丁攜月鐮刈之付磨石霏屑出重羅無以比其白
今年餅餌香舊臘雪霜汁快此麥秋風黄雲滿梁益
[009-17a]
東園夏日
園池長夏樹扶疎侍到閒時意自如爲試輕鞵去尋
鶴但抛香餌不鈎魚老年可得惟加飯結習難除尚
著書俗客何來詩客少使君家似野人居末用杜/牧之句
蜀葵花
蜀葵春早是滇池夾路當階復滿籬五色各爭高一
丈萬花分與占千枝牡丹極豔何曾久秋菊能黃又
惜遲惟此向陽開不斷芳菲接到雪梅時滇葵春半/已開直到
冬末一穗初殘數穗復起計花之久而繁無過此者/余栽之甚多花有紅紫黑白紺五色其紅色又分大
紅桃紅粉紅三色惟/無黄色讓與秋葵耳
[009-17b]
紅藜杖
靑藜杖數枝三年矣丹漆之名曰紅藜欲象
唐之赤藤
老龍拔鬚電捜壁南詔蠻藤如血赤昌黎唫罷香山
唫韓昌黎有南詔赤藤杖詩白/香山亦有南詔紅藤杖詩萬里雲天隔梁益我
持節住六詔南欲覔此藤無處覔園中自有老藜根
斫取數枝握靑碧三年未免色模餬半染苔痕半手
澤忽加丹漆華而堅楖櫪橫擔五六尺太乙吹火紅
照人不許珊瑚鬬玉石皤翁攜此東園來一笠圓棕
雙蠟屐勁莖疎節輕于藤皓鶴驚紅避長䇿而今那
[009-18a]
有異牟尋頗可扶藜傲韓白
夏登碧雞臺
六月滇池上登臺引興長郊原酣雨氣水木泛雲光
尚覺棉衣薄全將羽扇忘昔年泰山頂似此得淸凉
野鶴羣
六月廿六日有野鶴爲羣盤飛于宜園林杪
與園鶴相和而鳴久之向南飛去數之恰十
雙也園丁云此鶴與園鶴朱頂省無異滇中
多有之久晴將雨則入澤久雨將晴則入山
秋田旣熟羣飛損稼農人逐之捕之雲南舊
[009-18b]
志惟有灰鶴無白鶴葢習見野鶴耳野鶴毛
色不甚鮮白宜園鶴初來亦不甚白養之逾
歲始全皓潔滇鶴與余鄉淮海之鶴無異惟
自嗉以下一尺頸全黑不似淮海鶴乃黑白
二色相糾轉也
忽驚林杪白紛紛廿鶴盤飛自結羣濕羽昆池嫌滯
雨振翎華麓快晴雲高吭引和淸相應衆翅摶風颯
可聞能舞終憐園內鶴褊
肯向鮑參軍
題碧雞臺
不難終日住樓臺難得臺從古跡開山在益州雞縹
[009-19a]
碧節持漢使羽毰毸二千年上神光在五色雲中翠
影推若是倚樓橫塞雁王襃還擫洞簫來
大理石屏正面立看合疎影橫斜水淸淺背面
橫看合暗香浮動月黃昏
疎影暗香交水月若敎作畫頗難工誰知和靖詩心
在透入蒼山石骨中淸淺倒垂枝掩映黃昏斜倚氣
朦朧妙從不甚分明處兩面縱橫覔句同
九日登西臺
九日登臺近更宜豐年佳氣滿昆池直從綠雨鋪成
後看到黃雲捲盡時拙政無如觀穫樂新炊端可望
[009-19b]
烟知白秔一石銀纔兩穀賤傷農是謬詞
翡翠玉效樂天樂府
古有驃國樂今有驃國玉翡翠玉來緬甸/緬甸卽唐驃國
朝廷不寶之此玉入流俗色不尚白靑所貴惟在綠
炫以翡翠名利欲共爭逐佳者比黃金價更倍五六
滇關駝玉來麤皮皆碌碌貪綠在皮中若可見其腹
或以千金享或判卞和足及剖乃異色今多淡紅色/靑蓮色卽報
春花/色幾于抱玉哭或見綠一斑䘮斧少償贖若得綠
一拳卽能潤其屋緬夷賴爲利斷之彼窮辱此貨走
東南狥之意殊恧貴賤有何常好尚誰反覆所寶若
[009-20a]
靑紅綠璞成賤璞
西行閱兵憩雲南縣靑華洞
靑華古洞最淸華水木分明又一涯湖墅羣飛朱頂
鶴是日有鶴數十隻飛旋水上滇/人不名曰鶴但呼之曰朱頂紅郵亭濃發白崖花
縱來遊客難尋穴洞有/水阻可有詩人此住家但使琴堂
非俗吏必耽元狩舊雲霞雲南立縣始漢元狩至于/彩雲見於白崖之說不見
於古/書
點蒼山書所見
睡醒榆川夜雨殘曉來積雪滿蒼巒早霞西掩靑爲
葢初日東升金作盤雪嶺不知何處去火雲忽變作
[009-20b]
奇觀赤城紅燒烟消散玉嶂依然白氣寒
過蒼山第十五峰下登楊升庵寫韻樓又至大
雲堂外觀龍女花
十五峰前洱水涯舊樓還是野僧家楚雄垂柳不堪
折折得一枝龍女花升庵過楚雄作垂柳篇龍女花/惟此地有之高數丈花以單瓣
白茶花稍大而韻勝之皮色亦相似/惟葉長而不脆或山茶之别種歟
重修承華圃敎場閱武
省城內五華山西有校場卽前明沐氏之柳
營今名承華圃其堂有康熙辛卯年舊扁曰
景武堂庚寅冬重新之周築土牆三百六十
[009-21a]
丈留取土之坎以爲荷池堂後存古柏四大
株餘樹皆朽今栽新柳數百株加以雜花此
地閱小隊官兵演連鐶擡礟最便
柳營舊是沐家場今日重修景武堂坐榻頗宜依大
樹射屏還與種垂楊池邊共遂爲鵝願階下還凝畫
㦸香旗偃梅花軍士散吟鞭歸去又斜陽
臘月十四夜游宜園
殘臘月將滿月下宜有梅古梅三十樹衝寒香半開
梅邊宜有鶴雙鶴立老苔與梅夜相守不覺淸鐘催
宜亭竹柏影參差接東臺試問此園境豈不宜我來
[009-21b]
扶藜復行樂去年此夜/游園有詩獨往無人陪斯時思所宜宜
于漉新醅雅欲學古人對月引一杯白墮不我醉白
鶴不我淸梅花再百臘我亦古人哉
大理石擬元人四時山水小幅
仿名家四時山水小景四幅石質皆堅滑如
玉其一高五寸五分寛一尺上方綠色橫山
起伏有情下有烟霞靑紅二色勢亦起伏題
曰春谷烟霞仿趙鷗波設色也其二高八寸
三分寛七寸五分中橫赭色山似有暑意山
上烏雲橫流鬱然含雨題曰夏嶺蒸雲擬高
[009-22a]
房山染法也其三高八寸三分寛七寸五分
下有坡樹中隔溪水水外山村色雜黄駁具
霜林之趣題曰秋山黄葉摹黃子久筆也其
四高九寸八分寛五寸五分主峰中立皴染
無多而積雪甚厚峰外雪氣滿天題曰寒峰
曉雪用倪雲林簡筆也
點蒼山裏石畫繪皆天生乃不曰天生翻云人畫成
子昻與子久二難何可并房山力淳厚倪迂多逸情
旣謝縑楮質豈許丹靑爭春谷霞彩暖夏嶺烏雲横
秋村有黄葉冬雪曉未晴設色尙非異神韻入妙精
[009-22b]
筆跡不可求渾脫疑且驚我縱各題品未足揚其名
此物自不朽造化詩無聲
[009-23a]
[009-24a]
[009-1a]
揅經室四集詩卷九 文選樓詩存
庚午
與諸表兄弟共建 外祖榮祿公林氏祠堂
於揚州陳家集 天后宫側記事一首
西山大田外榮祿啟專祠舊德傳爲政淸芬合誦
詩祭分唐世系象表古威儀老屋梅花樹新牆楊
柳枝書函畱宅相元幼時玉珂諸舅氏與/元函皆呼元曰宅相經術記
門
見說何無忌來題韲臼碑
已末借寓京師衍聖公邸曾栽竹三叢藤花
兩本庚午再寓添栽槐柳桃海棠欒枝丁香
[009-1b]
并舊有古槐榆椿棗榖共三十餘株記以一
律授之館人
三公庭下例栽槐更取時花處處栽淇竹低隨靑
柳宻海棠高共紫藤開還添闕里壇中杏但少楊
州江上梅待得十年深雨露綠陰紅樹滿春臺
門生屠琴隖以翰林改宰儀徵翁覃溪先生
倡詠餞送遂亦以詩贈行
展我泰崋碑磨我八甎研蘇齋倡吟篇舊友共相
餞蘇齋詩云仍磨八/甎研餞爾贏詩囊屠君正壯年出宰我鄉縣鄕
縣尙不陋長江繞芳甸近者集鹽艘民風少爲變
[009-2a]
梟徒潁泗來小鬥竟如戰我昔謀增兵請者議未
善爲此多隱憂
障匪易見我早識屠君洸洸吳
越彥淸名滿湖海高文冠翰院百里非龎才
帝欲使之練孰意赤緊州巧得顏謝選學者所設
施豈與俗最殿循吏宋汝陰亦入儒林傳蘇齋敦
勉之古誼深眷眷我豈無贈言力行在無倦履之
而後艱折獄言難片我于浙士民拊循詎能徧惟
不負乃心或不報於面今日春明門花前競吟讌
海棠思召伯鳴琴慕子賤行矣春江潮勿爲瀛洲
戀
[009-2b]
綠樹
長安原是慣風塵無奈風塵送盡春一夜碧雲催
宻雨滿城綠樹接芳鄰開窗活翠能驚目埽徑新
陰欲罩人如此槐㕔最淸暇門前遮莫響車輪
題內子綠靜軒圖
卉木無躁意穆然含淸陰况有幽閒人情賞相與
深小軒遠塵壒竹樹宻成林皋禽傍蕉石香草被
苔岑雨餘見曦影眾綠何沈沈碧雲澹無迹半染
詩人襟窗楹閟窈窕坐此生道心乃知山水間太
古誠希音晝長萬籟靜一聲惟素琴
[009-3a]
題陳受笙均十三鏡齋詩稿後
嶽色河聲太倉莽吳山越水劇淸柔合將畫筆兼
詩筆直寫杭州入崋州百二秦關收爽氣十三古
鏡照高秋奇才舊見吳南野却讓陳生隴塞游嘉/興
吳澹川詩/入關更勝
題陳迦陵先生塡詞圖卷
卷中自康熙以來諸名家佳作如林各體
皆僃惟無七言長律賦此避之
聞道元龍氣最豪平原繡像喜相遭烏絲細壓襴
邊字火色頻添頰上毫陽羨書生鈎黨在維摩天
[009-3b]
女借禪逃江山一曲周郞顧絲竹中年謝傅陶名
士競題黃絹婦淸班不藉鬱輪袍歌喉井水新爭
柳扇面烟花舊恨桃酹酒墓田依壯悔吹簫園館
記如皋詞人那識東林意湖海樓原百尺高
題女蘿亭香影移梅詞意圖卷
五年香影太匆匆不是忙中卽病中待得閒來披
畫卷才從靜裡見春風舊時月色還如此今日詩
心更許同聞道家園梅樹好女蘿亭外玉
瓏
昌運宫白皮松歌
昌運宫在香山鄉古松七株百尺長入門瞥眼驚
[009-4a]
相望白龍亂竄千條光鱗鬛欲動冷忽僵森然結
夏堆雪霜陰羽鶴鶴飛來涼仙人堊以瓊瑤漿十
步之外聞古香手捫其膚膩若肪俯視檜柏翻老
蒼相憐皆是滄海桑有明正德多權璫永也差比
彬瑾强所知尙有幾希良依松造墓深埋藏松濤
暮起思茫茫陽明古洞應斜陽
覺生寺觀永樂大銅鐘
永樂洪鐘閱古今虹梁鼇柱屋沈沈銷兵秦政成
餘習懺佛蕭梁本疚心一棒難超無量刼萬鈞豈
躍不祥金華嚴輪轉
[009-4b]
熙朝後始聽蒲牢自在音
雨後遊萬柳堂
京師崇文門外東南隅萬柳堂相傳爲元
亷希憲野雲右丞別業卽 國初馮益都
亦園也一時鴻博名流皆有題詠後歸倉
場侍郞石公文桂改爲拈花寺今池館雖
廢寺尙在
雨後凉雲重驅車趁曉行㝷沙無轍跡訪寺得鐘
聲屋外靑林合樓前綠野平不來荒僻地那見古
人情
[009-5a]
妙繪見鷗波疎齋共聽歌草堂圍萬柳驟雨打新
荷廉野雲宴趙松雪盧疎齋於萬柳堂命家姬歌/驟雨打新荷曲松雪設色畫堂中賓主三人淡
紅衣女子手持荷花置酒杯于花中堂外門閉僕/馬待焉繞堂前皆荷堂後皆高柳有雨後迷𪷟之
趣松雪自題七/律于上方之左剰水長蘆占孤亭老樹多若非詩
卷在此事半消磨
最好佳山集遙收松雪圖荷連淸露堂/名折柳得野
雲扶池館畱名跡門廧列衆儒滄洲思早卧此地
已江湖
火城闌不住見佳山/堂詩付與佛拈花今日伽藍地當
年宰相家風流雖歇絕水木總淸華陳跡且休論
[009-5b]
但催僧煑茶
京師揚州會館第三層院中種竹百餘竿題
其軒曰小竹西
繁華庸何傷惟趣不可俗歌吹沸天時但須一路
竹維揚置行館近在韋杜曲已圍桃李園余於第/四層院
中襍蒔海棠桃杏諸花用唐人春/風得意詩意題其扁曰看花館更築篔簹谷爲
竹作主人何止戀三宿人苟無世情誰住春明屋
所賴有此君瀟灑慰幽獨九陌多風塵適館方有
轂入門拂緇衣一笑對靑目宛然禪智西亭外千
竿綠
[009-6a]
新秋月夜
煩襟己厭暑迎秋殊願涼徘徊起中夜復此明月
光閒情閟重闥朗抱開虚堂風槐動疎影露卉含
淸香蛩新乍吟砌螢暗時度牆散髮理象櫛瀹茗
移藤牀所欣在眞境豈辨何有鄕但覺羣動息亦
復筌言忘
過瀛臺見秋荷盛開
妙蓮花界淨浮漚翠葢仙莖露未收八部香嚴會
龍海萬眞飛舞下麟洲光明湧現雲霞色淸淺折
成珠玉流百丈虹梁平跨去人間天上共新秋
[009-6b]
辛未
唐花歌
燕京窖花出豐臺臈月已見羣花開海棠牡丹鬥
紅豔更好淡綠江南梅我飾書室小且暖地爐窗
日微相煨甆盆瓦缶滿几案拂拭何異尊與罍衆
芳列坐若佳客千卷書作賢主陪轉移春風入戸
牖外釀瑞雪中收雷渾然元氣在何許扶持枝葉
滋根荄前花未落後花放次第不覺三春催開門
遨頭出城去水邊林下花初胎那知屋裏奪氣候
已經百日看花來今年冬半再封窖一歲春花香
[009-7a]
兩回
秦小峴少司宼
予吿歸田餞之於萬柳堂卽題其城西草堂圖叠
司宼和余萬柳堂四律韻
草堂欲歸去把酒送君行雅望推文學
恩綸奬政聲病憐長孺卧法念釋之平
君德優臣禮遲遲無限情
宫諭論文處佳山昔詠歌萬柳堂爲馮益都相國/別業小峴本生高祖蒼
峴宫諭爲益都鴻博科門生/堂中舊多游蹟見文集中重來折殘柳歸去製
新荷舊侣江湖少遺編淮海多元豐詩帖在貞石
[009-7b]
待鐫磨司宼時奉其先世淮海/先生竹詩墨蹟卷共覽
城西連惠麓畫出草堂圖圖爲屠/琹隖畫山看微雲抹園
添一杖扶林泉容老輩書史便衰儒蹤跡更何許
扁舟淩太湖
春雨江南足軒前有杏花秦氏有/杏花軒遂菴新几榻吟
社舊人家小峴家有遂菴又沈周碧山/吟社圖亦小峴先人詩事也把卷淸魂
夢臨風攬髩華緘詩如寄阮好待侑僧茶蒼峴先/生緘詩
寄漁洋山人/題日寄阮集
二月十八日雪後獨遊萬柳堂題壁間元人
雪景畫中
[009-8a]
佛龕拾得元人畫裝成重向東廧掛遺畱想是佳
山堂一百餘年僧不賣畫中白雪粉痕多氷泉値
擘靑山界兩客策騎同折梅絹色雖渝猶不壞欲
題未題待雪來直到中春雪始快疋馬披裘獨出
城要看圖中鬥光怪詩成晴雪滿松篁雲破陽春
撲廧曬
寒食日偕朱野雲遊萬柳堂夜宿寺中淸明
日復看花柳
東風吹夜雨洗出長安春城闉已淸淑况此遠水
濱邱壑共明瑟桃柳相鮮新夕陽絢紅影閒照亭
[009-8b]
中人煙霞亦何物乃爾怡吾神
薄暝月漸明碧雲復微合暗影抱靑城遙情識孤
塔徘徊松樹閒花陰更叢襍歸來話西窗高眠接
禪楊淸夢夫如何繞林定三匝
心淸夢易醒聞鳥已知曙出門復看花滃然迷白
霧霧氣泫花垂似雨亦似露幽石淨可憑春沙輭
勝步試問六街塵豈得此時趣
上巳日萬柳堂同人小集看野雲處士栽柳
和翁覃溪先生
藉田上巳待
[009-9a]
躬耕是日侍/耕藉田/上回向林塘曙影橫夜雨潑開
春水色暖風吹散曉禽聲客來南郭心皆遠屋對
西山眼更明記取道人栽柳意送行懷古不勝情
坐中秦小峴少/司宼將歸田
野雲處士種柳萬柳堂自作圖卷屬題
豐臺何處有亷家偶指城南憶竹垞亷右丞號野/雲其萬柳堂
別墅或以爲在南西門外豐臺相近然令杳不得/其遺址而朱竹垞日下舊聞則以南城内東南隅
地當之故不列於郊坰而列於南城卽馮益都亦/園也亦園歸石氏後改爲拈花禪寺朱野雲處士
自喜其號巧與亷合邀詩友來/遊且爲種柳栽花若有夙緣者處士夙緣還種柳
詩人微笑共拈花商量水外千行宻點染圖中一
[009-9b]
道斜知是野雲深意在城東欲學李西涯
與法梧門前輩式善同遊西山先過八里莊
慈壽寺
城裏看西山遙靑未可攀峯巒邀客夢車馬趁春
閒學士還淸健書生本劣孱一笻偕一笠法學士/携笻元
戴/笠好與叩松關
浮屠出荒寺試讀舊碑銘蓮月開雙相觀明李太/后及神宗
象松風語百鈴早收花外刼豈有夢中經啜茗渡
河去春深萬柳靑
渡桑乾河入西山登羅㬋嶺
[009-10a]
待渡桑乾河沙飛風力勁所遊設若斯毋乃盡淸
興呼舟達西厓林密野風定車馬猶逶迤嵐翠已
相迎邨遥柳色新山靜花光靚紅杏千萬株梨雲
與之競遠樹蔽迴峯近枝礙幽逕名山匪易探先
受一嶺橫籃輿扶峭岩竹枝撥危磴興逸忘此勞
山深悅吾性煩襟滌使閒濁慮澄已淨何必訪孫
登始聞人嘯詠
游潭柘山宿岫雲寺倚松閣
中峯何隆然九峯外環繞展轉入寺門三幡風嫋
嫋香殿據層巖孤亭出林表柘溪飛冷泉引派分
[009-10b]
渠沼穿屋灑淸流曲折鬬工巧虚室何精嚴階下
亂風篠牕明文杏花砌襯碧莎草高松與墖齊倚
閣爭夭矯納客入此間直若猿與鳥再宿戀已深
流連玩昏曉緬昔魏翩翩剙始志釋考文人侈浮
辭遂爾悅禪藻深山泉石間原使精神澡若欲治
身心終當守吾道
遊戒臺寺
戒壇高處䕶天龍盤磴回欄四五重石殿烟霞東
面暖香臺金碧上方濃殿臺皆/東向碑聞松漠依雙墖
碑塔皆遼/金時物河走桑乾擁一峯何事遊人畱不住出
[009-11a]
山相警是淸鐘
戒臺寺古松
戒壇古松枝葉繁問年上溯遼金元或如舞鳳來
軒軒或如雲上蒼龍蹲奇節老幹何足論勿論其
末論其根走根久已入九原穿山破石深無垠養
以蒙泉包厚坤千脈萬絡紛攀援雲欲出山爲所
捫先與松根相吐吞夏含凉凊冬含温房山元氣
來渾渾詩人譽樹徒煩言試與至道探塡源
途中小雨
春來何處不風沙小雨才能醒麥芽出見野田憔
[009-11b]
悴色愧敎庭院日澆花
獨遊萬柳堂
蘆芽蕺蕺柳毶毶一水瀠洄染蔚藍但是鷺絲飛
到處管敎風景似江南
辛未初秋移寓阜成門卽平/澤門內上岡新居有
小園樹石之趣題壁四首
莫遣鄕心憶選樓城西僦屋似䢴溝老槐引入三
橋路雜樹圍成一院秋小有峯巒同石屋無多窗
檻擬瀛舟此間風月眞淸暇竟日能來幾度遊
春來未及海棠顚接引繁花可半年松菊雅逢秋
[009-12a]
士健棗梨低待小兒懸遮廧薜荔披風宻壓架藤
蘿漏月圓更與梧桐添綠影芭蕉瀟洒竹便娟
小園賦漫比壺公乳鵲藏狸處處同桑翳雙亭淸
夏氣椒香一閣散秋風澆花井水朝分研埽葉琹
牀暮拓弓雖是賃居非廡下未因椎髻愧梁鴻
二百卷排新著書高齋插架見經郛讀碑結習成
迂論時著南北/書派論修史深情向舊儒時修儒/林傳老圃客
來秋逕外西山靑到石臺隅墨莊子弟如相問寫
與詩篇抵畫圖
中秋小園鐙月
[009-12b]
秋宵凉氣滿花臺幾度閒園剪燭來雜樹陰中鐙
影亂流雲鈌處月華開衣深應有三更露研淨原
無一點埃共把淸吟酬此夕不催絃管不銜杯
同野雲山人小園坐雨
風雨秋園竹樹摇黃昏時候更瀟瀟却如江岸荒
庵裏早揜柴門避晚潮
昌運宫爲古道院白松七株虧蔽霜雪松下
靑苔平鋪竟地雨後來遊閴無人迹
滿地濕苔衣松身白十圍松凝秋雪艷苔養綠雲
肥古殿絕行迹穨墻空夕暉祗應明月夜元鶴獨
[009-13a]
來飛
研背坡公笠屐像
蘇公片石擕袖中有東海研背勒睂山英靈動眞
宰我昔到蓬萊天東望渤澥一笠翻海光知有坡
公在縱橫一萬里上下七百載此意遠茫茫碧環
若爲解袖中有東海東海/如碧環皆坡公句
聽福祜孔厚諸兒夜讀
秋齋展卷一鐙靑兒輩須敎得此情且向今宵探
消息東窗西戸讀書聲
王楷堂比部廷紹齋中七尺端溪大石硯歌
[009-13b]
王郎抑塞磊落才埽葉延我來秋齋籬脚黃菊立
碧苔秋陰堂下多强楷齋中一硯眞奇材端溪七
尺橫安排以几爲匣髹髮胎紫雲綠雨摩幽崖平
方正直誰量裁羲之宅裡一片階任人十手執筆
來儘可一研容其儕鍥墨無聲墨頓摧如蠟塗釜
膩莫揩曰非端州何石哉器大反與恒情乖楷堂
寶此休輕開神寒骨重勿受猜急須刻字銘研隈
淄塵百斛無能埋
種菜
秋果墜西風秋花濕疎雨小山苔草深時有凉蛩
[009-14a]
語呼童荷鋤來劚破半畦土種菜能幾朝已見靑
莖吐夕陽閒灌園香味在老圃桑陰石几間妻孥
共鷄黍自起剪秋蔬付與行煁煑
題吳荷屋榮光登岱小照
巖巖東嶽上俯視萬峯橫試問來遊者何人敢自
輕當前爭樹立此意足生平風度眞相似松泉如
有聲
題圖鞳布曹學閔二公戒壇祠圖
西山有古壇岧嶤出塵界誰是登壇人先當受孔
戒二老共遺榮山僻性逾愛松石寄精神栗主一
[009-14b]
祠對我曾入山游高風想先輩讀記念我師更下
祠中拜祠中碑記乃/朱文正師撰山南二老莊我師墓亦在歸
途謁墓門梁木悲兹壞文正師墓在盧溝橋西/十里二老莊北之吕邨
題書之靜春居圖卷子
選樓宋墨莊淸江劉氏出朱子撰六詩靜春居其
一賢母敎兒孫曾見安定胡/氏筆我家居選樓 先
祠式安吉他年成一房望祜以經術攬此靜春圖
蔵書思石室
一卷藏書圖吾 母著慈敎卅載繫哀思五鼎豈
云孝兹圖何足論其貌亦頗肖愛此膝下兒光景
[009-15a]
似吾少文學固所期心術尢至要一片折葼心待
爾春暉報
春花雖灼灼惟靜乃吾廬何因致凝靜賴此萬卷
書慕昔宋劉氏累代守經畬報
國敦孝悌兄弟怡怡如浮華吾所惡勤儉保令譽
勉哉爾母子勿負君子居
壬申
小園初春
殘雪棲園林半在小山北初陽麗南軒温然漏春
色榆枝拆嫩苞東風已有力一夜結輕冰又覺餘
[009-15b]
寒勒向午感微和此焉見消息
三月二十日
駕幸南苑大閱恭紀
羽林齊駐晾鷹臺
聖主戎衣策馬來萬乘
躬勞千纛肅九天春霽八門開
座臨山嶽人如海陣走風雲地有雷端爲太平
親詰武簫鐃歸唱
帝之回
三月廿一日夜宿萬柳堂贈覺性開士和翁
[009-16a]
覃溪先生韻
但有鴻儒無白丁亦園原不在郊坰綠波深漲橋
頭板淸吹閒鳴殿角鈴舊賸樓臺猶楚楚補栽楊
柳故靑靑春風禪榻茶煙歇共看三更月滿庭
小園雜詩
淸明才過見新荑穀雨催花已放齊一樣風光判
桃柳十分春色占棠梨登臺衆綠浮身起繞徑繁
紅炫眼迷半嚮不知花影換月輪東上日沈西
好花宜趁曉來看起向花前擁盥盤霞色忽驚隨
水動露華猶覺著衣寒折枝邀蝶眞成畫嚼蕋聽
[009-16b]
蜂每忘餐記否空林春未到迴風飛雪撲闌干
才是春明三月中紛紛已颺落花風恰當半謝新
生綠翻似初開少放紅一例分箋酬令節幾番秉
燭入芳叢與人究竟曾何補慚愧家庭樂自同
古藤幾架紫垂廧小刺荼䕷蓋曲廊上番笋抽新
竹宻午時陰幂老槐涼黃扉退直鳴珂靜靑簡修
書刻箭長忽有微風生夏氣疎簾初試棗花香
終日轔轔九陌車久晴容易起風沙洗春一夜廉
纖雨破夏千枝芍藥花研北銅瓶開繭栗墻東玉
軸展鴉义此間門巷淸如水綠樹陰中是我家
[009-17a]
小園休賦庾蘭成但向幽軒較雨晴入戸風圓飛
絮轉鋪池水定落花平偶思晝寢安橫榻更爲齋
居結小棚多少案頭書史在商量可似古人情
首夏奉
使山西辦蒙古阿拉善鹽池事內子餞於小園率
賦
好將蔬笋餞餘春舉案居然我是賓肉食到前遲
下箸自思可是遠謀人
過井陘關
漢將論兵處軺車竟往還背分綿蔓水心壯井陘
[009-17b]
關柏柴斜陽淡榆門古意閒何邊曾赤幟四顧歎
靑山
太原晉祠晉虞叔也始/見於魏收書
晉水初生處虞祠閱魏隋桐圭靑剪葉參宿白開
旗羣木森瑤壅雙泉競玉池晩來涼月下肅穆有
靈祗
晉水山海經懸甕之/山晉水出焉
水經晉北篇酈注嘗愛誦何幸兹來遊緣山入懸
罋沈沈女郎祠靈堂抗高棟下有百斛泉濆湧出
空洞沙淨水逾明石觸波始動夏暑翻若氷冬温
[009-18a]
不知凍蔽日蔭繁林終年漾靑葑石墖雙派分水
磨一亭礱東流繞晉陽歲作霖雨用連陂秔稻香
滿澤芙蕖種灌城反滅瑤平晉當譏宋娛集尋飛
梁宦子昔迎送淸川澹不收山月暮將弄風泉一
夜聲洗我空林夢
懸罋山
海内讀山經晉水一源發懸罋連蒙龍閭麋玉爲
窟重甗朝已陞夜游更超越竟登柏翳山還見禹
時月上有避暑宫高/齊下有蒼龍闕北漢見/遺山詩山川太
古心萬載未銷歇
[009-18b]
臺駘廟
汾脽驅自循蜚初元冥世業大夏墟臺駘手障晉
陽澤沈姒實出汾沮洳金天大鹵襲白壤宣通下
濕生蒲魚昌凝廟象按劍坐唐封神爲/昌凝公弟兄原未
相離居閼伯實沈日㝷戰允格臺駘本相善太平
興國火晉陽干戈誤讀邱明傳果憐灼艾託官家
何愧參商不相見
聖母祠晉源之神舊名女郞祠宋熙寕中加/聖母號居正殿别立女郎小祠於泉
上閻百詩曾據斷/碑知爲邑姜也
漫說叢祠住女郎亂臣原是古周姜雲冠松蓋山
[009-19a]
樓靜翠葉銀花水鏡涼開母有姨居少室夫人辭
帝降淸湘后妃治法分明在底事河東見武楊
古柏
古柏生何代應生楊李間南臨雙派水西夾一梯
山卧榦靑銅柱高枝碧玉鬘寄言後來者省識好
相攀
貞觀晉祠銘
舊搨唐銘一丈碑碑陰今是刻名時六朝隷楷翻
貞觀隋以前碑與帖分以羲/之帖法書碑自唐初始十道山河起晉祠雅
愛羲之親作傳感恩虞叔獨題辭高君雅等禱/雨之謀不成瀛
[009-19b]
洲學士誰能此使我摩挲歎色絲
涼堂
曾聞水上結飛梁目送淸流下晉陽欲借酈君經
注筆綠陰深處補涼堂水經晉水注云水側有涼/堂結飛梁於水上左右襍
樹交蔭希見曦景元壬申夏日來游池館頗多獨/無涼堂之名因屬門生太原尹魏來田補書此扁
以存/古蹟
曉涼
晉陽暑雨夜初收曉起涼深似暮秋不是雁門風
色緊未知身在古并州
磁州滏泉道中
[009-20a]
百里邯鄲道塵歊生暑風今朝新雨裏一路亂泉
中鷺向稻田白荷依柳陌紅江南好光景此日憶
相同
正定喜雨
呼渡滹沱日卓午禾黍與人同畏暑常山雷起卧
龍飛勒轉風雲射涼雨雨停濕氣蒸夜林曉程起
望猶濃陰大凡一片墨雲下總有萬家歡喜心
小園
長亭三百轉軺車暑退涼生始到家得少閒時才
覺倦坐看園叟種秋花
[009-20b]
寄題焦里堂姊夫半九書塾八詠并示琥甥
雕菰樓
君子樂瑕邱貞白不下樓我亦有丙舍近在龍岡
頭他年好魂夢相約來往游
柘籬
樓北樹已嘉樹外籬更好春芳蔓靑條秋花隔香
艸若喜柘枝顚毋能采菊老
紅薇翠竹之亭
紅薇駐夏日翠竹延淸風虚亭凝一笠襍樹翳成
樷中有著書者樂過仲長公
[009-21a]
蜜梅花館
衆卉已驚寒黃梅獨相耐况是先人遺書館勿翦
拜一片氷雪心畱在湖波外
倚洞淵九容數注易室
宻室括圖書先生獨注易妙悟契天元數如正負
積孟費勿分家秦李合共席
木蘭冡
昔年玉浮圖今畱一坏土花身雖不存其名足今
古標以石峯將爲刻銘語
仲軒
[009-21b]
公理論樂志有志未能樂何如黃珏湖深遠似巖
壑况是樂孔顔於焉寫著作
花深少態簃
君子守歲寒所貴非有態李固豈弄姿魏徵豈嫵
媚毋爲擷春華還思翫晩翠
中秋小園鐙月
小園鐙影花影徹夜草香露香遙憶二分明月平
開一半秋光
出古北口四百里至木蘭圍口
策馬塞山下泉石生淸音延緣入寒麓霜色絢丹
[009-22a]
林席狨在幽草晩風吹我襟夕陽下西山朔氣何
蕭森牽駝飮迴澗牧羊散高岑時有獵騎來連韉
帶皋禽兹行洵孤立徘徊獨諷吟有懷古卓歇澹
然多遠心
木蘭山口
羽林初散木蘭圍北幕諸藩拜宴歸剛近重陽試
風雨四山黃葉帶雲飛
初用眼鏡臨淸舟中作
高宗壽八旬目無靉靆照臣賦眼鏡詩
褒許得
[009-22b]
優詔爾時頗自恃焉知惜壯少無何中年來淚泣
屢哀弔
鼎湖與雷波心肝傷兩竅况在經籍中千卷自讐
挍今年鄴下歸麻茶非意料秋來加鏡看忽使鏡
呈效
帝恩命司空出轉七省漕六百萬石粟案牘待披
報竟欲仗此君心折不能傲古人知非年來歲五
十到豈今一歲前尙爭後先覺亟須盪吾胸無爲
不正眊
題張淥卿詡露華榭稿
[009-23a]
淥卿昔在余幕旣乃客遊山左作壻東萊
詞采驚人年華感舊今廿年矣露華詞句
雅近玉田吳穀人祭酒以詞題其集有云
付香弦一聲一咽尋常歌吹全洗淥卿故
不名詡余昔有漢銅印文曰張詡之印以
贈淥卿淥卿卽自名爲詡此皆本事也
廿載才人說淥卿江湖小集刻初成七條弦咽眞
情味一寸銅香古姓名齊客例應爲贅壻吳蒙還
是作書生富春山色揚州月并作秋懷寄歴城
拜汶上分水廟
[009-23b]
尙書宋/禮畫策本虚懷白叟白/英奇謀抵決排泰嶽餘
根歸魯衞汶流分派入漳淮五千帆楫能逾嶺二
百泉源盡到階心折古人甘下拜神鴉飛舞過松
牌
仿鑄漢建初銅尺歌和翁覃溪先生
蘇齋寄我漢尺篇三尺分弆詩應聯葉東卿志詵/仿鑄漢建初
銅尺三枚以二尺分贈/蘇齋曁予而自畱其一摩挲蠖屈屢歎息此尺與
我尢多緣江都閔氏舊寶此鑑藏尙在吾生前此/尺
本在江都爲吾卿/之物此一緣也家鄕漢石竟手獲吉金豈不增
惜憐予手獲西漢厲王胥/冡石字于甘泉山一從法物歸闕里較量
[009-24a]
禮器相後先憶昔再試四氏學量才借尺曾兩年
予兩至曲阜試士皆借此尺于衍/聖公府徹棘後還之此二緣也自兹一别十七
載壬申復由魯至燕壬申年予從闕里借漢尺至/京師鑄畢還之闕里此三緣
也蘇齋重見喜作考葉氏仿古鑄且鐫翁葉阮各
得其一日本銅質鎔精堅葉氏用日本銅仿鑄三/尺予得其一此四緣也
我曾獲燬越南印模鑄漢尺分豪懸葉氏鑄用原
尺較一絲不爽符貨泉予於庚申年剿獲安南四/總兵銅印於台州銷爲一
劍一尺其尺僅以漢尺拓本仿鑄今以原尺/較之弱一分有奇不及葉氏此鑄分豪不爽世間
尙有晉前尺周漢尺賴搨本傳晉尺亦爲我所得
復齋宋冊相駢連世間除此漢尺外惟宋王復齋/鐘鼎欵識冊内有晉前尺搨本
[009-24b]
其尺銘載與周尺劉歆尺相同卽沈冠雲據以/著周官祿田考者此冊今藏予齋中此五緣也積
古齋中列觀八商角周罍及漢甎予以商銅角周/齊侯罍漢晉八
甎唐貞觀塗金銅碑宋王復齋鐘鼎欵識宋尢延/之板文選舊搨未翦本崋山廟漢碑及仿鑄漢鼎
尺銅貯積古齋/中列爲八觀末列一觀漢鼎尺定陶仿鑄量與
權惟度量衡共二器周漢制度今兼全予得漢定/陶恭王銅
鼎置之焦山仿鑄一鼎存之齋中漢人鑿所重斤/兩所容升斗於鼎蓋器上再合此尺可得古度量
衡之全此/六緣也古今度數無二理適於世用斯爲便測
量粟米剙㨗法一尺算遍船五千漕運總督盤糧/之法舊用尺量
船三乘四因始得米數予以今米一石積爲六面/立方形卽命此一面爲一尺剏爲新尺秪用再乘
卽得/米數寒冬罏火小閣暖淮陰官舎如琅嬛詩成握
[009-25a]
尺天欲雪茶甌香雜沈壇烟
十二月十一日夜宿海州雲臺山東海營次
日閱兵
雲臺山下結軍轅弓矢鉏犁共一屯田已爲桑原
是海營惟種柳半成村潮頭沙影猶淸淺月底巒
光更渾淪認作家山安穩住山名與/余字合今宵有夢到
三元峯頂爲/三元宫
石臺高處起朝暾殘雪平分嶺脊痕陣合呼槍連
谷響射回卷斾帶烟翻休因鯨戮成京觀遂遣鷹
遊弛海門爲語胊東諸部曲水仙容易有孫恩昔/年
[009-25b]
蔡逆窺上海此地/鷹遊門曾戒嚴
決河曾向郁州奔碧海渾波共吐吞東去淮沂頻
奪路西來蒙羽尙連根誰分賈讓三條策得溯張
騫萬里源若與黃流較源委此山遠欲抵崑崙
過海州板浦弔淩次仲敎授
山海應如舊斯人世已無因文明禮樂本孝礪廉
隅耐久眞成友成名定作儒那堪三十載到此式
君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