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句譬喻經》卷第四
晉世沙門法炬共法立譯
喻愛欲品第三十二之二
昔佛在舍衛國為天人說法,時城中有婆羅
[004-0602a]
門長者,財富無數,為人慳貪不好布施,食常
閉門不喜人客,若其食時輒勅門士堅閉門
戶,勿令有人妄入門裏,乞丐求索、沙門梵志
不能得與其相見。爾時長者欻思美食,便勅
其妻令作飯食,教殺肥雞薑椒煮之
令熟。飲食飣餖即時已辯,勅外閉門,夫妻
二人坐,一小兒著聚中央便共飲食。父母取
雞肉著兒口中,如是數過初不有廢。佛知此
長者宿福應度,化作沙門,伺其坐食現出坐
前,呪願且言:「多少布施可得大福。」長者舉
頭見化沙門,即罵之言:「汝為道士而無羞恥,
室家坐食何為唐突?」沙門答曰:「卿自愚癡不
知羞恥,今我乞士何為慚羞?」長者問曰:「吾
及室家自共娛樂,何故慚羞?」沙門答曰:「卿
殺父母供養怨家,不知慚恥,反謂乞士
何不慚羞?」
於是世尊即說偈言:
「 「所生枝不絕,
但用食貪欲,
養怨益丘塚,
愚人常級級。
雖獄有鈎鍱,
慧人不謂牢,
愚見妻子飾,
深著愛甚牢。
慧說愛為獄,
深固難得出,
是故當斷棄,
不親欲為安。」」
長者聞偈驚而問之:「道人何故而說此也?」
答曰:「案上雞者是卿先世時父,以慳
貪故常生雞中為卿所食。此小兒者,往
作羅剎,卿作估客大人乘船入海,每輒
流墮羅剎國中,為羅剎所食。如是五百世壽
盡,來生為卿作子,以卿餘罪未畢,故來欲相
害耳。今是妻者,是卿先世時母,以恩愛深固,
[004-0602b]
今還與卿作婦。今卿愚癡不識宿命,殺父
養怨、以母為妻,五道生死輪轉無際,周旋五
道誰能知者?唯有道士見此覩彼,愚者不知,
豈不慙恥?」於是長者懎然毛竪如畏怖狀,
佛現威神令識宿命,長者見佛即識宿命,尋
則懺悔謝佛,便受五戒,佛為說法,即得須陀
洹道。
昔佛在舍衛國,祇洹說法。時有年少比丘入
城分衛,見一年少女人端正無比,心存色欲
迷結不解,遂便成病食飲不下,顏色顦顇委
臥不起。同學道人往問訊之:「何所患苦?」年少
比丘具說其意,欲壞道心,從彼愛欲願不如
意,愁結為病。同學諫喻不入其耳,便強扶持
令至佛所,具以事狀啟白世尊。佛告年少比
丘:「汝願易得耳不足愁結也,吾當為汝方便
解之。且起食飲。」比丘聞之坦然意喜,氣結便
通。於是世尊將此比丘并與大眾,入舍衛城
到好女舍,好女已死亭屍三日,室家悲㘁
不忍埋藏,身體臭脹不淨流出。佛告比丘:「汝
所貪惑好女人者今已如此,萬物無常變在
呼吸,愚者觀外不見其惡,纏綿罪網以為快
樂。」
於是世尊即說偈言:
「 「見色心迷惑,
不惟觀無常,
愚以為美善,
安知其非真。
以婬樂自裹,
譬如蠶作繭,
智者能斷棄,
不眄除眾患。
心念放逸者,
見婬以為淨,
恩愛意盛增,
從是造獄牢。
覺欲滅婬者,
常念欲不淨,
[004-0602c]
從是出邪獄,
能斷老死患。」」
於是年少比丘見此女人,死已三日面目
膖爛其臭難近,又聞世尊清誨之偈,悵然意
悟自知迷謬,為佛作禮叩頭悔過。佛授自歸
將還祇洹,沒命精進得羅漢道。所將大眾無
央數人,見色欲之穢信無常之證,貪意望止
亦得道迹。
昔佛在舍衛精舍為天人龍鬼說法。時世有
長者,財富無量,有一息男年十二三。父
母命終,其兒年小未知生活理家之事,費
財物數年之中便盡,久後行乞由不自供。其父有
親友長者大富無數,日日見之問其委曲,長
者愍念將歸經給,以女配之,給與奴婢車馬,
資財無數,更作屋宅成立門戶。為人嬾惰,無
有計校不能生活,坐散財盡日更飢困。長者
以其女故更與資財,故復如前遂至貧乏。長
者數餉,用之無道,念叵成就,欲奪其婦更嫁
與人,宗家共議。女竊聞之還語其夫:「我家群
強勢能奪卿,以卿不能生活故,卿當云何欲
作何計?」其夫聞婦言慚愧自念:「是吾罪積
生失覆蓋,不習家計生活之法,今當失婦
乞行如故。恩愛以行貪情以著,今當生別
情豈可勝?」思惟反覆便生惡念,將婦入房,今
欲與汝共死一處,即便剌婦還自剌害,夫婦
[004-0603a]
俱死。奴婢驚走往告長者,長者大小驚來看
視,見其已然,棺𣫍遣送如國常法。長者大
小憂愁念女不去,須臾聞佛在世教化說法,
見者歡喜忘憂除患,將家大小往到佛所,為
佛作禮却坐一面。佛問長者:「為所從來?何以
不樂憂愁之色?」長者白佛言:「居門不德,前嫁一
女,值遇愚夫不能生活,欲奪其婦便殺婦及
身,共死如此。遣送適還過覲世尊。」佛告長
者:「貪欲瞋恚世之常病,愚癡無智患害之
門,三界五道由此墮淵,展轉生死無央數劫,
受苦萬端由尚不悔,豈況愚人能得識此?貪
欲之毒滅身滅族,害及眾生何況夫婦?」
於是
世尊即說偈言:
「 「愚以貪自縛,
不求度彼岸,
貪為財愛欲,
害人亦自害。
愛欲意為田,
婬怒癡為種,
故施度世者,
福德無有量。
伴少而貨多,
商人休惕懼,
嗜欲賊害命,
故慧不貪欲。」」
爾時長者聞佛說偈,欣然歡喜忘憂除患,即
於座上大小及諸聽者,破二十億惡,得
須陀洹道。
昔佛在舍衛精舍中,為天龍鬼神、帝王臣人
說法。時有遊蕩子二人共為親友,常相追隨
一體無異,二人共議欲作沙門,即便相將
來至佛所,為佛作禮長跪叉手,白佛言:「願
欲作沙門,唯見聽許。」佛便受之,即作沙門。佛
令二人共止一房。二人共止,但念世間恩愛
之樂,更共咨嗟情欲形體,說其姿媚專著不
[004-0603b]
捨念不止息,不計無常污露不淨,以此欝怫
病生於內。佛以慧眼知其想亂,走意於欲放
心不住,以是不度。佛令一人行,便自化作
一人入房,問之言:「吾等所思意志不離,可共
往觀,視其形體知為何如?但空想念,疲勞無
益。」二人相隨至婬女村,佛於村內化作一婬
女人,共入其舍而告之曰:「吾等道人受佛禁
戒不犯身事,意欲觀女形容,當顧宜如
法。」於是化女即解纓絡香薰衣裳,裸形而立
臭處難近,二人觀之具見污露,化沙門即謂
一人言:「女人之好,但有脂粉芬薰眾華沐浴
塗香,著眾雜色衣裳以覆污露,強薰以香欲
以人觀,譬如革囊盛屎有何可貪?」
於是化比
丘即說偈言:
「 「欲我知汝本,
意以思想生,
不我思想汝,
則汝而不有。
心可則為欲,
何必獨五欲?
速可絕五欲,
是乃為勇士。
無欲無所畏,
恬怕無憂患,
欲除使結解,
是為長出淵。」」
佛說偈已現其光相,比丘見之慚愧悔過,五
體投地為佛作禮,重聞說法,欣然得解便得
羅漢。一人行還,見伴顏姿欣悅於常,即問其
伴獨何如斯?即如事說佛之大慈愍度如此,
蒙世尊恩得免眾苦。於是比丘重為說偈:
「 「晝夜念嗜欲,
意走不念休,
見女欲污露,
想滅則無憂。」」
其伴比丘聞此偈已便自思惟,斷欲滅想,即
得法眼。
[004-0603c]
《法句譬喻經》利養品第三十三
昔佛將諸弟子至俱曇彌國美音精舍,為諸
天人龍鬼說法。時彼國王名曰憂填,有大
夫人執行仁愛顯譽清素,王珍其操每私
恭敬。聞佛來化嚴駕共出,往詣佛所為佛作
禮却坐常位。佛為國王及夫人婇女說無常
苦空,人所由生合會別離怨憎會苦,由福生
天、由惡入淵。國王夫人歡喜信解,各受五
戒為清信士女,禮佛辭退還入宮中。時有一
婆羅門,名曰吉星,生一好女世間無比,至
年十六無能訶者,懸金千兩積九十日,募索
智者:「有能訶此女為不端正者,以金與之。」無
敢應者。女以長大應當嫁處,念:「當與誰?若能有
端正如我女者,以女與之。聽聞沙門瞿曇釋
家之種,姿容金色世所希有,當以此女往配
與之。」即便將至佛所作禮,白佛言:「我
女好潔世間無雙,年大應嫁世無匹偶,瞿曇
端正可以為雙,故遠將來以配世尊。」佛告吉
星:「卿女端正是卿家之好,如我之好是諸佛
好,我之所好其道不同,卿自譽女端正姝
好。譬如畫瓶中盛屎尿有何奇特?好為好所?
著眼耳鼻口,身之大賊,面目端正,身之大患,
破家滅族殺子害身害子,皆由女色。吾為沙門,一
身獨立猶常恐危,況受禍禁殘賊之貨
?卿自將去,吾不受之。」於是梵志瞋恚便
[004-0604a]
去,到憂填王前讚女姿媚具白王言:「此女
應相當為王婦,今以年美故送與王。」王見
歡喜即納受之,拜為第二左夫人,即以印綬
金銀珍寶賜與吉星拜為輔臣。此女得釵,每
協嫉妬妖蠱迷王,數譖大夫人如是非一。王
返辱曰:「卿等妖媚言及不遜,彼人操行可貴
而返譖之。」此女心忌猶欲害之,數譖不已,
王頗惑之,前後心謀伺其齋時,因觀白王:「今
日之樂宜請右夫人。」王便普召勅令皆會,大
夫人持齋獨不應命,反覆三呼執齋不移,王
怒隆盛遣人曳出,縛著殿前欲射殺之。夫人
不怖一心歸佛,王身自射箭還向王後,射
輒返,數箭亦爾。時王大怖,自解而問曰:
「汝有何術乃至如是?」夫人對曰:「唯事如來歸
命三尊,朝奉佛齋過中不食,加行八事飾
不近身,必是世尊哀顧若茲。」王曰:「善哉!豈可
言不?」即出吉星女還其父母,以大夫人正理
宮內。王與大夫人後宮太子,嚴駕并與群臣往到
佛所,作禮却坐叉手聽法。王即白佛,具以如
事向佛陳之。佛告大王:「妖蠱女人有八十四
態,大態有八,慧人所惡。何謂為八?一者嫉妬,
二者妄瞋,三者罵詈,四者呪詛,五者鎮厭,六者
慳貪,七者好飾,八者含毒,是為八大態。」
於是
世尊即說偈言:
「 「天雨七寶欲田無厭,
樂少苦多學者之為賢,
雖有天欲慧捨不貪,
樂離恩愛為佛弟子。」」
佛告大王:「人行罪福各有本性,所受影報萬
[004-0604b]
倍不同,若行六德持齋福多,諸佛所譽,終生
梵天福樂自然。」
佛說是時,王及夫人綵女大
臣,一切心解,皆得道迹。
《法句譬喻經》沙門品第三十四
昔佛在舍衛精舍之中,為天龍鬼神、國王
人民說法。時有一年少比丘,晨旦著服拄
杖持鉢至大村中分衛。時大道邊有官菜園,
外面種黍種,其田外草中施張發箭,若有蟲
獸盜賊來者,觸網箭發中箭則死。有一端正
年少女子獨守此園,人欲往者遙喚示道乃
得入園,不知道者必為發箭所殺。而此女子
獨守悲歌,其聲妖亮,聽者莫不頓車止馬,迴
繫躡而欲趣之,槃桓不去皆坐聲響。時
此比丘分衛行還,道聞歌聲,側耳聽音五情
逸豫,心迷意亂貪著不捨,想是女人必大端
正,思想欲見坐起言語,便旋往趣,未到之
間意志怳忽,手失錫杖肩失衣鉢殊不自
覺。佛以三達見此比丘,小復前行為箭所殺,
福應得道,為愚所迷欲蓋所覆,憐愍其愚欲
度脫之,自化作白衣往到其邊,以偈呵
曰:
「 「沙門若行如意不禁,
步步著粘但隨思走,
袈裟被肩為惡不損,
惡惡行者斯隨惡道。
截流自忖折心却欲,
人不割欲一意由走,
為之為之必強自制,
捨家而解意猶復染。
[004-0604c]
行懈緩者勞意弗除,
非清梵行焉致大寶?
不調難戒如風枯樹,
作自為身何不精進。」」
說此偈已即自復形,相好炳然光照天地,若
有見者迷解亂止各得其所。比丘見佛心歡意悟
㸌如冥𨶳明,即五體投地為佛作禮,叩頭
悔過懺悔謝佛,內解止觀即得羅漢,隨佛還
精舍。聽者無數皆得法眼。
《法句譬喻經》梵志品第三十五
昔私訶牒國中有山,名私休遮陀,山中
有梵志五百餘人,各達神通,自相謂曰:「吾等
所得正是泥洹。」佛始出世初建法鼓開甘露
門,此等梵志聞而不就,宿福應度,佛往就之
獨行無侶。到其路口坐一樹下,三昧定意放
身光明照其山中,如失火山中盡燃。梵
志怖懼呪水滅之,盡其神力不能使滅,怪而
捨走從路出山,遙見世尊樹下坐禪,譬如日
出金山之側,相好炳然如月星中明。怪是何神
就而觀之。佛命令坐,問所從來?梵志對曰:「止
此山中修道來久,旦欻火出燒山樹木怖而
走出。」佛告梵志:「此是福火不傷損人,欲滅卿
等癡結之垢。」梵志師徒顧相謂曰:「是何道士
?九十六種未曾有此。」師曰:「曾聞白淨王
子名曰悉達,不樂聖位出家求佛。將無是也?」
[004-0605a]
徒等啟師:「可共問佛,梵志所行事為如法不
也?」師徒之等共起白佛:「梵志法經名四無
礙,天文地理,王者治國領民之法,并九十六
種道術所應行法,此經為是泥洹法不?願佛
解說開化未聞。」佛告梵志:「善聽思之。吾從宿
命無數劫來常行此經,亦得五通移山住流,
歷生死不可計數,既不得泥洹,亦復不
聞有得道者。如汝等行,非名梵志。」
於是世尊
以偈報曰:
「 「截流如度無欲如梵,
知行已盡是謂梵志。
以無二法清淨渡淵,
諸欲結解是謂梵志。
非族結髮名為梵志,
誠行法行清白則賢。
飾髮無慧草衣何施?
內不離著外捨何益?
去淫怒癡憍慢諸惡,
如蛇脫皮是謂梵志。
斷絕世事口無麤言,
八道審諦是謂梵志。
以斷恩愛離家無欲,
愛著以盡是謂梵志。
離人聚處不墮天聚,
諸聚不歸是謂梵志。
自知宿命本所更來,
生死得盡叡通道玄,
明如能嘿是謂梵志。」」
佛說偈已告諸梵志:「汝等所修自以
[004-0605b]
涅槃,如少水魚豈有長樂?命本無者。」
梵志聞經五情內發喜悅,長跪白佛言:「願為弟
子。」頭髮自落即作沙門,本行清淨因而得道
為阿羅漢,天龍鬼神皆得道迹。
《法句譬喻經》泥洹品第三十六
昔佛在王舍城靈鳥山中,時與諸比丘千二
百五十人俱。時摩竭國王號名阿闍世,所
領五百國各有姓名,近有一國,名曰越祇,
不順王命欲往伐之,即召群臣講室議曰:「越
祇國人,富樂熾盛,多出珍寶,不首伏於我。寧
可往伐之不?」國有賢公丞相名曰雨
捨,對曰:「唯然。」王告雨捨:「佛去是不遠,聖
喆三達靡事不貫,汝持吾聲往至佛所,如
卿意知委悉問之,欲往伐彼寧得勝不?」丞
相受教,即嚴車馬往至精舍,前到佛所頭面
著地為佛作禮。佛命令坐,公即就坐,佛問國
丞相:「從何所來?」公言:「王使臣來。稽首佛足,問
訊起居飡食勝常?」佛即問公:「王及國土人民
臣下皆自平安不?」公言:「國主及民皆蒙佛恩。」
公白佛言:「王與越祇國有嫌,欲往伐之,於佛
意為可得勝不?」佛告丞相:「是越祇國人
民奉行七法不可勝之。王諦思,勿妄舉動。」
公即問佛:「何等七法?」:「越祇國人數相
聚會,講宣正法修福自守,以此為常,是謂
為一。越祇國人群臣常和,所任忠良教諫承
用不相違戾,是謂為二。越祇國人奉法相率
無所不調,不敢犯過上下脩常,是謂為三。
越祇國人禮化謹敬,男女有別長幼相承不
失儀法,是謂為四。越祇國人孝養父母遜弟
[004-0605c]
師長,受戒教誨以為國則,是謂為五。越祇
國人承天則地,敬畏社稷奉順四時民農不
廢,是謂為六。越祇國人尊道敬德,國有沙門
得道應真方遠來者,供養衣被床臥毉藥,是
謂為七。夫為國主行此七法難可得危,極天
下兵共往攻之不能得勝。」佛告丞相:「若使
越祇國人持一法者尚不可攻,何況盡持如
是七法?」
於是世尊即說偈言:
「 「利勝不足恃,
雖勝猶復苦,
當自求勝法,
已勝無生所。」」
雨捨丞相聞佛說偈已即得道迹,時會大小
皆得須陀洹道。公即從坐起,白佛言:「國事煩
多欲還請辭。」佛言:「可,宜知是時。」即從坐起禮
佛而去,還至具事白王,即止不攻,持佛嚴教
以化國內。越祇國人即來順命,上下相奉國
遂興隆。
《法句譬喻經》生死品第三十七
昔佛在舍衛國祇洹精舍,為天人國王大臣
廣說妙法。有一長者居在路側,財富無
數,正有一子其年二十,新為妻聚未滿七
日,夫婦相敬言語相順,婦語其夫:「欲至後園
中看戲,為則爾不?」上春三月夫婦相將至後
園中,有一㮈樹高大華好,婦欲得華無人
取與,夫知婦意欲得㮈華,即便上樹正取
一華,復欲得一展轉上樹乃至細枝,枝折墮
[004-0606a]
地傷中即死。居家大小奔波跳走往趣兒所,
呼天㘁哭斷絕復蘓,中外宗族來者無數,
皆共悲痛,聞者莫不傷心,見者莫不痛哀,
父母妻息怨天地謂為不護,棺𣫍衣被
如法遣送,還家啼泣不能自止。於是世尊愍
傷其愚往問訊之,長者室家大小見佛悲感
作禮具陳辛苦。佛語長者:「止息聽法,萬物無
常不可久保,生則有死罪福相追,此兒三處
為其哭泣,懊惱斷絕亦復難勝。竟為誰子?何
者為親?」
於是世尊即說偈言:
「 「命如華菓熟,
常恐會零落,
已生皆有苦,
孰能致不死?
從初樂愛欲,
可婬入胞胎,
受形命如電,
晝夜流難止。
是身為死物,
精神無形法,
作令死復生,
罪福不敗亡。
終始非一世,
從癡愛長久,
自作受苦樂,
身死神不喪。」」
長者聞偈意解忘憂,長跪白佛:「此兒宿命作
何罪舋,盛美之壽而便中夭?唯願解說本所
行罪。」佛告長者:「乃往昔時有一小兒,持弓箭
入神樹中戲,邊有三人亦在中看。樹上有雀,
小兒欲射,三人勸言:『若能中雀者世間健
兒。』小兒意美引弓射之,中雀即死墮地,三人
共笑,助之歡喜而各自去。經歷生死數劫
中,所在相遭共會受罪,三人中,一人有
福今在天上,一人生海中為化生龍王,一人
今日長者身是。此小兒者,前生天上為天作
子,,墮樹命終即生
[004-0606b]
海中,為龍王作子,即以生日金
翅鳥王而食之。」
「今日三處懊惱涕泣,寧可言也?以其前世
助其喜故,此三人受報如此。」
於是世尊
即說偈言:
「 「識神造三界,
善不善五處,
陰行而默至,
所往如嚮應。
色欲不色有,
一切因宿行,
如種隨本象,
自然報如影。」」
佛說偈已,欲使長者意解,即以道力示其宿
命,皆見天上、龍中之事。長者意解欣然即
起,長跪叉手,白佛言:「願及大小為佛弟子,奉
受五戒為優婆塞。」佛即授戒,重為說法無常
之義,大小歡喜皆得須陀洹道。
《法句譬喻經》導利品第三十八
昔有國王治行正法民慕其化,無有太子以為
憂愁。佛來入國便出覲尊,聽經歡喜即受
五戒,王心奉敬唯願有子,晝夜精進三時不
懈。有一給使其年十一常為王使,忠信奉法
不失威儀,謙卑忍辱精進一心學誦經偈,如
時先起已辦香火,數年之中精進如時不以
為勞,卒得重病遂致無常。其神來還為王作
子,乳哺長大至年十五立為太子。父王命終
習代為王,憍慢自恣婬泆欲樂,晝夜躭荒不
理國事,臣寮廢調民被其患。佛知其行不會
本識,將諸弟子往到其國。王聞佛來,如先王
法,大眾奉迎稽首于地即坐王位,佛言
:「國土人民群寮百官,悉自如常不?」王曰:
「為人年少未能綏化,皆蒙聖恩國土無他。」
[004-0606c]
佛告王曰:「今王自知本所從來,作何功德得
此王位?」王曰:「不審。愚闇不達,不知先世所
從來也。」佛告大王:「本以五事得為國王。何等
為五?一者布施得為國王,萬民奉獻宮觀殿
堂資財無極。二者興立寺廟供養三尊床㯓
愇悵以是為王,在於正殿御座理國。三者親
身禮敬三尊及諸長德以是為王,一切萬民
莫不為之作禮。四者忍辱身三口四及意
無惡以是為王,一切見者莫不歡喜。五者
學問常求智慧以是為王,決斷國事莫不奉
用。行此五事世世為王。」
於是世尊以偈頌曰:
「 「人知奉其上,
君父師道士,
信戒施聞慧,
終吉所生安。
宿命有福慶,
生世為人尊,
以道安天下,
奉法莫不從。
王為臣民主,
常以慈愛下,
身率以法戒,
示之以法咎。
處安不忘危,
慮明福轉厚,
福德之反報,
不問尊以卑。」」
佛告王曰:「王前世時為大王給使,奉佛以信、
、奉僧以敬、奉親以孝、奉君以忠,常
行一心精進布施,勞身苦體初不懈惓。是福
追身,得為王子補王之弟。今者富貴而反懈
怠。夫為國王當行五事。何謂為五?一者
[004-0607a]
領理萬民無有枉濫。二者養育將士隨時廩
與。三者念修本業福德無絕。四者當信忠臣
正直之諫,無受讒言以傷正直。五者節欲貪
樂心不放逸。行此五事,名聞四海福祿自來。
捨此五事,眾綱不舉,民窮則思亂,士勞則勢
不舉;無福,鬼神不助;自用失大理,忠臣不敢
諫;心逸國不理臣,𦾨民則怨。若如是者,身
失令名,後則無福。」
於是世尊重說偈言:
「 「夫為世間將,
修正不阿枉,
心調勝諸惡,
如是為法王。
見正能施惠,
仁愛好利人,
既利以平均,
如是眾附親。」」
佛說,是時王大歡喜,起住佛前,五體
布地懺悔謝佛,即授五戒,佛重說法,得須
陀洹。
昔佛在舍衛國祇樹精舍為諸天人、國王大臣、
四輩弟子說無上大法。時舍衛國南有深山,
其中常出野象,有白者有青者有、黑者。國王
欲得名鬪大象,輒遣人往捕取將來,付調
象師,三年之中便可乘騎亦可令鬪。時有一
神象,龍所生,身白如雪尾赤如丹,兩牙
如金色,獵師見此非常好象,還白國王:「有此
大象,其形如是,宜大王乘。」王即募捕象師三
十餘人,遣令捕此象。人眾往到,張衒
欲捕象,而此神象知諸人意,即便來而
墮衒中,眾人來欲捉之,象便瞋恚
逆𨄨跳之,近者即死遠者得走,象逐不置。
山脇有諸年少道人,多力勇健,山中學道
大久未得定意,遙見此象追逐殺人,道人憐
[004-0607b]
愍,自恃勇健欲往救之。佛已遙見,恐此
比丘為神象所殺,佛即到邊放大光明,象
見佛光怒止瞋解,不復追逐殺人。比丘見佛,
迎為作禮。佛為比丘即說偈言:
「 「勿妄繞神象,
以招苦痛患,
惡意為自殺,
終不至善方。」」
比丘聞偈,即便稽首懺悔謝過,內自罵責深
惟為非,即於佛前逮得應真。時捕象人即皆
還,蘇走者得還,皆得道迹。
昔佛在羅閱祇耆闍崛山中。時國王洴沙
有一大臣,犯事免退徙著南山中,去國千里
外。由來無人不熟五穀,大臣到中,泉水流溢
五穀大熟,四方諸國有飢寒者,亡來至此山
中,數年之中便有三四千家,來者給與田地
令得生活。其中三老諸長宿年共議:「國之無
君猶身無。」相將至大臣所,舉大臣為
國王。大臣答長老曰:「若以我為王,當如
諸國王之法,左右大臣文武將士,上下朝直發
女填宮,租稅穀帛當如民法。」諸國老曰:「唯然
奉命一隨王法。」即立為王,處置群臣文武上
下,發調人民築城作,宮殿樓觀,民被苦
毒不復堪諧,皆發想念欲謀圖王。諸姦臣輩
將王出獵,去城二十里,於曠野澤中,牽
王欲殺。王問左右:「何緣殺我?」昔日:「民慕豐
樂奉王以禮,民困思亂破家圖國。」王告之言:
「卿等自為非我本造,枉殺我者神祇知之。聽
我一願,死不有恨。」即願曰:「我本開荒出
士養民,來者皆活,富樂無極,自共舉我立
為國王,依案諸國自共作此,今反殺我。我實
[004-0607c]
無惡於此人民,若我死者,願作羅剎,還入故
身中,當報此怨。」於是絞殺棄尸而去。三日
之後,王神即作羅剎還入故身,自名阿羅
披,即起入殿絞殺新王,并及後宮綵女
左右姦臣,即皆殺之。羅剎瞋恚出宮,盡欲殺
人。國中三老草索自縛,來向羅剎自首:「此是
姦臣所為,非是凡細所可能知,乞匃元恕
願還治國。」王曰:「我是羅剎,非與人等共從事
?食飲欲得人肉,羅剎急性忿不思難。」三
老曰:「國是王許,故當如前,食所須者當相
差次。」國老共出,宣令人民皆共掬策,以此為
次家出一小兒,生用作食飼羅剎王。三四千
家正有一戶,為佛弟子,居門精進五戒不犯,
隨民掬策,得第一策。有一小兒,當先食鬼
。賢者大小懊惱啼哭,遙向崛山,為佛作
禮悔過自責,佛以道眼見其辛苦,便自說言:
「因是小兒當度無數人。」便獨飛往至羅剎門,
現變光相照其宮內。羅剎見光疑是異人,即
出見佛,便起毒心欲前吸佛,光刺其目,擔
山吐火皆化為塵,至久疲頓然後降化,請佛
入坐頭面作禮。佛為說經,一心聽法,即受五戒
為憂婆塞。使吏催食奪兒將來,室家啼
[004-0608a]
哭隨道而來,觀者無數為之悲哀。吏抱兒擏
食著羅剎前,以手擎兒,
長跪白佛國相差次以小兒食,我
今以持戒,不復食人,請以小兒
布施佛,為佛給使。」為受之,即說呪
願,羅剎歡喜得須陀洹道。佛以小兒著鉢中,
擏出宮門,還其父母而告之曰:「快養小兒勿
復愁憂。」眾人見佛莫不驚愕,怪是何神?此兒
何福而獨救之?羅剎所食奪還父母。於是世
尊在於大眾中而說偈言:
「 「戒德可恃怙,
福報常隨己,
見法為人長,
終遠三惡道。
戒慎除恐畏,
福德三界尊,
鬼龍邪毒害,
不犯持戒人。」」
佛說偈已,無央數人見佛光象,乃知至尊三
界無比,便皆歸化為佛弟子,聞偈歡喜皆得
道迹。
昔佛在波羅奈國鹿野場上,為天人龍鬼、國
王臣民、不可計眾而為說法。時大國王太子
將從小國王世子五百餘人,往到佛所為佛
作禮,却坐一面而聽說法。諸太子等,即白佛
言:「佛道清妙玄遠難及,自古以來頗有國王
太子大臣長者之子,捨國吏民恩愛榮樂行
作沙門者不?」佛告諸太子:「世間國土榮樂恩
愛,如幻如夢如嚮,卒來卒去不可常
保。又國王太子以三事故不能得道。何謂三
事?一者憍恣,不念學問佛經妙義以濟神本。
二者貪取,不念布施下貧困厄,群臣將士所
有財寶,不與民共以修財本。三者不能遠離
[004-0608b]
色欲愛樂之事、捨棄牢獄憂煩之惱,行作沙
門滅眾苦難,以修身本。是以菩薩所生為王,
除棄三事,自致得佛。又有三事。何謂為三?
一者少壯學問,領理國土,率化民庶,使行十
善。二者中以財施貧窮孤寡,群臣將士與民
同歡。三者當計無常命不久存,宜當出家
行作沙門,苦因緣滅,勿更生死。三事不施
獨無所得。」
於是世尊而具陳曰:「昔我前世
作轉輪聖王,名曰南王皇帝,七寶導從,宮觀
浴池,行宮戲園,及群臣太子夫人綵女象馬
厨宰,各八萬四千。有子千人,勇猛精銳,一人
當千,飛行虛空,周旋四海,自在所為無當
前者。其壽八萬四千歲,以法治正,不枉人
民。爾時聖王欻自念言:『人命短促無常難保,
但當作福以求道真。念常布施世間人民,所
有財物與民共之,已種福德,唯當出家行作
沙門,斷絕貪欲乃得滅苦。』王即勅梳頭人:『若
見頭髮白,便當啟我。』至久數萬歲,梳頭人啟
言:『白髮已生。』勅令拔之舉著案上。王見白髮,
涕泣命曰:『第一使者忽然復至,今頭已白,宜
當出家行作沙門,求自然道。』擎髮掌中自說
偈言:
「 「『今我上體首,
白生為被盜,
已有天使召,
時正宜出家。』」
「即召群臣立太子為王,行作沙門入山中修道,
畢人之壽,即生第二天上為天帝釋太子。於
後領理天下亦如大王,復勅梳頭人:『若見白
髮,便當啟我。』至久復啟:『白髮已生。』敕令拔之,
擎著手中而說偈言:
[004-0608c]
「 「『今我上體首,
白生為被盜,
已有天使召,
時正宜出家。』」
「復召群臣立太子為王,即行作沙門入山修
道,畢人之壽,復生天上為天帝釋。前天帝釋,
畢天之壽,下生世間,為聖王作太子,此三聖
王更為父子,上為天帝,下為聖主,中為太
子,各三十六反,數千萬歲,終而復始,行
此三事,自致得佛。爾時父者,我身是;
太子者,舍利弗是;王孫者,阿難是。
更相從生展轉為王以化天下,是以世尊三
界無比。」佛說是時,國王太子并諸太子,皆大
歡喜受佛五戒,為優婆塞得須陀洹道。
《法句譬喻經》吉祥品第三十九
昔佛在羅閱祇耆闍崛山中為天人龍鬼轉三
乘法輪。時南山恒水岸邊有尼乾梵志,先
出耆舊博達多知,德向五通明識古今,所養
門徒有五百人,教化指授,悉皆通達天文地
理星宿人情,無不瞻察,觀略內外,吉凶禍福
豐儉傾沒,皆苞知之。梵志弟子先佛所行
應當得道,欻自相將至水岸邊,屏坐論語自
共相問:「世間諸國人民所行,以何等事為世
吉祥?」徒等不了,往到師所為師作禮,叉手
白言:「弟子等學久所學已達,不聞諸國以何
為吉祥?」尼乾告曰:「善哉問也!閻浮利地有
十六大國,八萬四千小國,諸國各有吉祥,或
金或銀,水精瑠璃、明月神珠、象馬乘輿、玉
女珊瑚、珂貝技樂、鳳皇孔雀,或以日月星
辰、寶瓶四輩、梵志道士,此是諸國之所好
喜吉祥瑞應,若當見是稱善無量,此是瑞應
[004-0609a]
國之吉祥。」諸弟子曰:「寧可更有殊特吉祥,於
身有益、終生天上?」尼乾答曰:「先師以來未有
過此,書籍不載。」諸弟子曰:「近聞釋種出家為
道,端坐六年降魔得佛,三達無礙,試共往問,
所知博採何如大師?」師徒弟子五百餘人,經
涉山路往到佛所,為佛作禮坐梵志位,叉手
長跪,白世尊曰:「諸國吉祥所好如此,不
審更有勝是者不?」佛告梵志:「如卿所論世間
之事,順則吉祥反則凶禍,不能令人濟神離
苦。如我所聞吉祥之法,行者得福永離三界,
自致泥洹。」
於是世尊而作頌曰:
「 「佛尊過諸天,
如來常現義,
有梵志道士,
來問何吉祥?
於是佛愍傷,
為說真有要,
以信樂正法,
是為最吉祥。
亦不從天人,
希望求僥倖,
亦不禱神祠,
是為最吉祥。
友賢擇善居,
常先為福德,
勅身承真正,
是為最吉祥。
去惡從就善,
避酒知自節,
不婬于女色,
是為最吉祥。
多聞如行戒,
法律精進學,
修己無所諍,
是為最吉祥。
居孝事父母,
治家養妻子,
不為空乏行,
是為最吉祥。
不慢不自大,
知足念反復,
以時誦習經,
是為最吉祥。
所聞常欲忍,
樂欲見沙門,
每講輒聽受,
是為最吉祥。
[004-0609b]
持齋修梵行,
常欲見賢聖,
依附明知者,
是為最吉祥。
以信脩道德,
正意向無疑,
欲脫三惡道,
是為最吉祥。
等心行布施,
奉諸得道者,
亦敬諸天人,
是為最吉祥。
常欲離貪淫,
愚癡瞋恚意,
能習成道見,
是為最吉祥。
若以棄非務,
能信修道用,
常事於可事,
是為最吉祥。
一切為天下,
建立大慈意,
修仁安眾生,
是為最吉祥。
智者居世間,
常習吉祥行,
自致成慧見,
是為最吉祥。」」
梵志師徒聞佛說偈,欣然意解,甚大歡喜,前
白佛言:「甚妙世尊!世所希有,由來迷惑未及
𨶳明。唯願世尊!矜愍濟渡,願身自歸佛法
三尊,得作沙門冀在下行。」佛言:「大善!善來
比丘!」即成沙門,內思安般逮得應真。聽者無
數,皆得法眼。
《法句譬喻經》卷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