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慶宗寶獨禪師語錄卷第四
丹霞法孫　今釋　重編

頌古

三玄三要。示張莂公孝廉

仰山云。百丈得大機。黃檗得大用。餘者盡是
唱導之師。臨濟云。大凡舉唱宗乘。一句須具
三玄。一玄具三要。汾陽深得其旨。方纔頌出。
其實不分。然又非儱侗。古塔主分體中句中
玄中。巳失古人意。今時杜撰。則又烏焉成馬
矣。

第一玄。貍奴白牯解相傳。碧眼老胡偷吐舌。忍氣吞
聲不敢言。

第二玄。左右盡逢源。冤家難解結。急著眼睛看。

第三玄。森羅宇宙寬。頭頭是活計。豈費草鞋錢。

第一要。天光不報曉。釋迦彌勒不知名。肯向人間留
眹兆。

第二要。樵歌牧唱真奇玅。爭柰途中眼未開。費了許
多鹽醬料。

第三要。大地蒼生同此調。折旋俯仰跳不出。業識茫
茫真可笑。

三玄總頌

[004-0752c]

用中得體號為玄。明明一句絕廉纖。變換自然生活
計。鐵壁銀山橫面前。

三要總頌

體中顯用名為要。祇貴學人正眼開。一句明明全具
足。當機巧玅任師裁。

曹山三墮

水牯牛兒事最精。惟知念草絕餘情。時人若解通消
息。渴飲饑餐總現成類墮。

任運騰騰聲色中。情忘向背境心融。依然仍舊無勞
力。真個真空不住空隨墮。

佛祖位中留不得。隨緣且作住山翁。山中自有山中
趣。御饌珍羞永不逢尊貴墮。

風旛

不是風兮不是旛。關山把截路行難。時人祇管貪程
去。那曉全身在此間。

風旛不動仁心動。自古來今真便宜。若論拈花重注
脚。祖師猶占最初機。

不是風旛不是心。祖師到此絕知音。人言富有千金
好。何似中人坐竹林。

不是風旛正是心。橫趨直撞莫沈唫。若人識得東君
面。萬紫千紅春正深。

丹霞燒木佛

三冬寒氣冷難挨。木佛將來劈作柴。身煖寒消無別
謂。禪人休更亂疑猜。
[004-0753a]

茅鐮子

茅鐮子。三十錢。人人都曉得。問著便茫然。

南泉斬猫

猫兒按下有分拏。叵耐禪流不作家。王令巳行難躲
避。將軍塞外漫矜誇。

兩堂雲水鼓風濤。奇特南泉下一刀。救得不得都莫
論。不英豪處逞英豪。

活猫兒齩死猫兒。請問禪流知不知。一個堂堂無事
漢。橫趨直撞總由伊。

手把狸奴下一刀。禪人何必口叨叨。知音惟有趙州
老。草鞋頭頂賣風騷。

趙州勘婆子

臺山大路如弦直。來往師僧真飽參。婆子趙州頭角
露。却令人見轉羞慚。

年老成精老趙州。助婆作惡起戈矛。臺山大路依然
在。祇要行人肯點頭。

臨濟三玄

洪罏翻雪浪。海底起塵烟。人天既不會。佛祖亦忘言。

寒山逢拾得。捬掌笑喧喧。傍人都不曉。却道是風顛。

陽春布德澤。清明三月天。嫫母連宵織。耕夫忙種田。

世尊初生

指天指地獨稱尊。為愍羣生出此言。賴得雲門知變
態。不然空費老婆禪。

見怪不怪。其怪自壞。雲門善解機宜。禍纔生處便消
[004-0753b]
除。奇奇。好事不如無。

世尊悟道

寥寥獨坐霜天後。一睹明星便發機。若也早知燈是
火。原來飯熟巳多時。

世尊問猪子

歷歷分明在目前。何須動舌起言端。雖云佛具一切
智。也要儂家莫被瞞。

大通智勝佛

惟此一心凡聖母。十成圓備莫他求。若云成佛不成
佛。盡落今時門底収。

城東老母

本是天然一尊佛。緣何特地而乖張。虗空有盡渠無
盡。五指那能解覆藏。

趙州無

人人一雙無事手。隨分拈花和折柳。若人問手在何
處。但示花柳不言手。

問性惟將無字醻。勿隨言覓急回頭。忽然踏著來時
路。始知人解倒騎牛。

趙州道無。言中有響。急著眼看。祇者伎倆。

狗子佛性

道有道無老趙州。禪和奚不看來由。可憐泣路亡羊
者。盡從無有裏淹留。

日裏看山

三三該九。四四十六。有米煑飯。沒米煑粥。
[004-0753c]

大慧竹篦

吞餌巳鈎腸。清波亂跳揚。絲綸牢在手。更不動刀鎗。

竹篦背觸為君舉。狹路相逢無處避。堂堂一個丈夫
兒。有志氣時添志氣。

竹篦直截為君說。真個甕中不走鼈。不用如何與若
何。曠劫無明從此歇。

老僧舉起竹篦。禪和開口即非。背觸俱非勿動。急急
撒手來歸。

婆子燒菴

主賓相扣有來機。腦後金鎚太煞奇。眹兆不留空坦
坦。寒巖枯木綠依依。

婆子燒菴事太奇。諸方傳說盡參差。明修棧道人皆
曉。暗渡陳倉幾個知。

殺活縱橫縱奪機。暗藏春色使人疑。瞎驢滅却些兒
在。千古還他老古錐。

正恁麼時意若何。寒巖枯木寄婆婆。趁去燒菴情太
毒。却令人見轉淆訛。

未離兜率巳降王宮。未出母胎度人巳畢

未離兜率降王宮。一期佛事巳周融。非但瞿曇自如
此。諸人鼻孔一般同。

大隨壞

壞壞石頭土塊。隨隨鳥語花飛。澄潭不見蒼龍影。但
看興雲布霧時。

九峯不肯首座

[004-0754a]

香烟纔起便歸去。個是叢林老作家。若論先師末後
意。九峯亦未覷其涯。

無見無聞。主在什麼處

無見無聞主在麼。相隨來也沒如何。誰家門首無明
月。叵耐夜行人更多。

玄沙三種病人

盲聾喑啞最親切。聞見覺知無二別。韶陽老子太乖
張。盡把家珍都潑撒。

望州亭烏石嶺僧堂前相見

大地拈來如粟米。相見相呈亦偶然。若論歸家田地
穩。鵞湖保福解推遷。

陸亘大夫家中片石

行船盡在把梢人。信手拈來著著親。雲山水月都遊
盡。滿腔心事與誰論。

魯祖面壁

壁立萬仞接上機。何勞簸者口唇皮。當時若是高亭
老。實勝南泉王老師。

法眼捲簾

一得一失。摩訶般若波羅蜜。剔起眉毛惺惺惺。一得
一失是何物。

德山到龍潭

不見潭兮不見龍。吹燈方覺在其中。雖然不疑天下
老。猶與從前未悟同。

俱胝一指

[004-0754b]

萬派千流都是水。七金五嶽總須彌。逢人遇物豎一
指。塵世終然有子期。

疎山壽墖

一文二文與三文。一寸龜毛重九觔。和尚此生不得
墖。饒伊狼籍在荒岑。

馬祖一喝。百丈三日耳聾

金翅鳥王當宇宙。個中那個是超羣。一撾塗毒聞皆
喪。不是愁腸也斷魂。

巍巍獨坐大雄峯。生涯喪盡絕行踪。幸得祖翁田地
好。兒孫從此振宗風。

投子油瓶

油油。莫是投子麼。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鍼度與
人。

晏國師因雪峯攔胸把住有省

將謂何奇特。元來祇恁麼。昔年何處去。今亦不較多。

婆子拋兒

南柯夢醒豁精神。個中何必較疎親。呈橈舞棹休誇
弄。君向瀟湘我向秦。

十智同真

一同一質。婬坊酒肆逢彌勒。城東老母避不得。摩訶
般若波羅蜜。

二同大事。信手拈來都是。從今莫歎家貧。有志氣時
添志氣。

三總同參。耕夫織婦和南。一一天真明玅。何必南詢
[004-0754c]
五十三。

四同真智。從來不許人知。碧眼老胡不識。白牯狸奴
皺眉。

五同徧普。東家打鼓西家舞。巴歌社酒笑嬉嬉。樂在
其中人不知。

六同具足。包天裹地無餘物。欲進進無門。欲退退不
得。

七同得失。左邊牆右邊壁。成也蕭何敗也何。忍氣吞
聲莫叫屈。

八同生殺。隨手拈來是藥。有時珠玉八珍。有時糞堆
搕𢶍。

九同音吼。溪聲山色全周。觀音將錢買胡餅。元來却
是個饅頭。

十同得入。化城且暫歇息。菴內不知庵外事。玉殿苔
生赤骨力。

總頌

十智同真。分明舉似。○。更莫擬議。

五位君臣

正中偏。混沌不分空劫前。堂堂宇宙無人識。恍惚依
稀未易言。

偏中正。更無一物可當情。途中解唱還鄉曲。肯將幽
趣博虗名。

正中來。看渠也俊哉。二途俱不涉。何用有安排。

兼中至。者裏渾然忘彼此。忘彼此。放去収來帖帖地。
[004-0755a]

兼中到。古今至此無人會。於中那個出頭人。都來弄
巧反成拙。

偈

答錢沃心督學

問。肚饑必想飯。身冷必思衣。起滅尚未停。云何謂
息機。

肚饑思飯冷思衣。起滅紛紛是阿誰。從此萬緣都歇
罷。饒伊門外亂鍼錐。

問。靜定名曰禪。風動名曰波。靜定若澄潭。風波從
何起。

清淨本心原靜定。纔生一念便淆訛。諦觀此念原無
有。自此澄潭絕浪波。

問。期場七十完。百日餘三十。絕後而再蘇。阿誰有
血出。

須知日日道場中。絕後再蘇始見功。老父從來不借
借。兒孫門外逞威風。

問。生滅時時有。圓明隨地得。請問眾禪人。那個不
遭屈。

生滅元無有。圓明無可得。個個丈夫兒。有志氣時添
志氣。

問。開口成思慮。無言猶死句。有無皆不成。何處是
去住。

開口非思慮。無言非死句。縱橫總是我。去住更由誰。

問。頓悟稱見得。本性有形否。謂空不是空。云有未
[004-0755b]
曾有。

謂空不是空。云有亦非有。仰鑽瞻觀徒費力。你若無
心我也休。

問。舊年何處去。新年何處來。若言沒來處。百草有
憑據。

去年無處去。新年無處來。奇哉端的意。萬卉向春開。

問。德山有一棒。臨濟有一喝。世間些小事。相見若
為合。

德山棒臨濟喝。覿面當機疾。雖然。若遇惡竦禪和。須
要藏身退步始得。

別真妄偈

真法性本淨。尀耐人不知。不知與淨性。非一亦非二。
真妄元無性。總是法緣起。悟時順真如。無終似有始。
迷時違真性。有終而無始。迷悟性皆空。無終亦無始。
不是真生妄。迷真妄遂起。既達妄無體。云何不可止。
因緣性空故。何生復何死。

法華窮子偈

多時馳騁在他鄉。險峻關山路渺茫。五十餘年人事
別。歸來元是舊行藏。

拄杖偈

把住放行渠藉我。登高下險我由渠。渠無有我何能
活。我得渠用任伸舒。渠我元來無兩個。我渠何得有
親疎。自今以後無分別。相將𢹂手作良圖。

長慶挂鐘板偈

[004-0755c]

有句無句古今傳。樹倒藤枯幾百年。此日宗風重整
頓。相隨來也大家看。

戒衣偈

黃梅夜半偷傳去。累得兒孫天下忙。𢆝到嶺頭無避
處。當陽拋出大家看。

化鐘偈

明暗文殊見。觀音動靜機。鍠鍠聲聒耳。且道是阿誰。

答馬僧摩居士

一句當陽難下口。未言早巳落前溪。山僧不解閒忉
怛。居士何須說悟迷。

示熊心開總理

聖凡無別一知通。你我心源性相同。且喜夙生緣偶
合。腰纏騎鶴契吾宗。

偶作

帶水拖泥入嶺南。不知何處是家山。千年常住一朝
客。野老恒冥如是觀。

贈法字

吾道無人識。憑君一線通。君心我心合。是以到其中。

贈麗中

風旛一頌解投機。千里同風事亦奇。三到黃巖問端
的。實知野老不相欺。

示二嚴

生滅門頭一念回。空王傳令子歸來。大家團聚談今
古。莫媿從前眼未開。
[004-0756a]

示圓實

子歸就父通消息。父信子言而發心。所有功德全是
子。須知老父不出門。

示法緯法樹兩侍者還匡山

修行活計子無他。惟有無心更莫加。心若不生無一
事。心生念動事如麻。

又

塵勞煩惱雖無性。叵耐似生相續多。尅念殷勤休嬾
惰。大通雙眼又如何。

示能素韓夫人

不思善兮不思惡。祇者不思是什麼。莫道多年不相
識。依然還是老婆婆。

示禪者

四方八面都無路。祇貴闍黎著眼看。釣竿巳在漁人
手。不必貪程過遠山。

聞樵雲訃音

年來莫作世情觀。最喜山居半掩門。聞訃却令心愈
寂。爾因心地久盤桓。

示道者

從來佛法無多子。纔恁麼即不恁麼。踏著上頭關棙
子。百千三昧一時屙。

示僧

日日日從東畔出。朝朝雞向五更啼。於中若具金剛
眼。阿嫂元是大哥妻。
[004-0756b]

麗中昰首座。住持訶林。遣可都寺。持送拂子

一枝。偈以表信

祖祖相傳祇一心。青原南嶽不須分。三玄照用非他
立。五位君臣為此陳。棒下無生凡聖絕。臨機不見有
師僧。訶林重豎風旛論。却幸吾宗代有人。

定宗上座遠來乞偈

截鐵齩釘容易事。藕絲難斷事尤長。人無遠預張良
計。恐落儂家鹽醬缸。

又

楚水秦山遠度難。闍黎莫作等閒看。丁寧急下擒王
手。不動風旛仔細參。

淵禪還華首

將謂宗門有祕傳。那知空隱總無言。如今䇿杖羅浮
去。火種刀耕華首邊。

示祖心還華首

飛雲頂上看明月。正是歸宗斫額時。南北東西同此
意。心心只許祖心知。

又

橫挑拄杖不顧人。直入羅浮深又深。黃葉菜根記収
拾。恐隨流水動知音。

示勤拽往華首

參罷諸方五味禪。生涯只在钁頭邊。若人來扣其中
意。劈口搥他一兩拳。

示西水禪人

[004-0756c]

未言先領猶遲刻。句下翻身未是能。大丈夫兒當自
決。勿留禪字賺平生。

示張玉叔州守

大丈夫當猛烈。浮華光景水中月。陽焰翻波豈足言。
空花落影那堪說。惟有真如無上珠。亘古亘今鎮常
徹。不從緣豈可滅。六根門首真明潔。達磨西土不將
來。可祖無得便休歇。知君多佛植靈根。丁寧莫負好
時節。

示行者

罪福從緣起。緣生性本空。若知無性理。當下出樊籠。

示戒摩行者

如魚在水鳥飛空。往返周旋在此中。擬議知君不可
見。無心處處入圓通。

示印平禪人

直下信得及。更無第二人。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

題靈泌頌古遺筆

靈泌一去無消息。空餘靈泌之遺筆。筆跡予知非昔
人。留之以慰予之心。你我一空予久知。非但久知兼
深思。我得此個空三昧。所以生死之情離。靈泌靈泌。
三十七年如昨夢。再過百年亦如之。噫。世間如幻住。
你我本來無。

禮金輪墖

凌空一突兀。不與眾為鄰。四面攀躋絕。萬峯回互新。
頭頭真舍利。處處本師身。今日親瞻覲。遙思負鐵人。
[004-0757a]

答周少司農元亮祝壽四首

自慚福慧薄。度世亦應難。荷葉堪為服。黃精可當餐。
緣何無事衲。得遇現身官。一種沒絃曲。知音能解彈。

又

是法住法位。都緣物不遷。根塵無過咎。聲色好安禪。
睹角知牛在。看烟識火然。明明親見得。那更有中邊。

又

一入空門裏。尋思不計年。愛枯乾慧地。花落淨居天。
取舍情忘盡。長伸兩脚眠。茅菴獨坐處。戶外草芊芊。

又

作佛元容易。纔疑便不成。謾誇臨濟喝。曾認偃溪聲。
道直猶為曲。言空亦強名。偶來塵世上。知是幾多庚。

答棲壑大師

金輪相別後。屈指廿餘年。世事如無有。真機只目前。
我猶鴻鴈影。君享水雲緣。異日重期處。天湖最上顛。

贊

銘

銘拄杖付剩人長老

元是汝底。今還與汝。惟論見性。不拘文字。咦。當陽展
用任君裁。洞上一宗方在子。

長慶宗寶獨禪師語錄卷第四

音釋

撾張瓜切。音髽。擊鼓也　帖他恊切。音貼。妥帖定也　鍠胡光切。音黃。鐘鼓聲。鍠鍠樂之聲也
　囦古淵字。物萌於囦。深廣貌　嚗披教切。音砲。嚗然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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