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a] 
欽定四庫全書
范忠貞集巻十
清苑劉可書編
誄章
大學士李霨大學士馮溥工部尚書陳凱永戸
部左侍郎魏象樞戸部右侍郎嚴沆工部右侍
郎田六善學士李天馥翰林院掌院學士陳廷
敬通政司左通政楊雍建謹以剛鬛柔毛致祭
[010-1b]
於
總督福建少司馬范公之靈曰嗚呼后叡作忠相
賢敎孝無沗綱常聿振名敎維蘭斯摧彌煽其芳
維玉斯折彌熖其光緬自宗臣兆基攸贊
皇運誕昌大猷丕煥端宅百揆體國彰訓盟府載勲奕
奕令聞我公嗣之粹潔宏深砥行邁徳夙規夜箴
釋褐于廟名葢天禄石室有藏況心三復在
帝左右
[010-2a]
寵命光輝温温軌度純素弗違股肱肆力授以節鉞
巖巖瀰瀰仁風扇越靡梗不化士戢民和維江有
潮恬矣無波予衷云瘁懼隳令圖萬口乞留拜
命曰俞顧我閩疆逋㓂于海弓矢專征
帝心簡在侍食御床
天衣出賜虎拜稽首臣心勿二揚斾仙霞蠻灘瘴霧
猛虎毒蛇叱馭不顧深謀碩畫屢封
奏章奮其虎旅遏彼鬼方灼灼丹衷皎皎如日軍中
[010-2b]
一范方召克匹蓮花幕清細栁營寒賔客厮養髪
上指冠波振川騰雲頺塵散昻首矯飛嗟無羽翰
臣力既竭膏鼎實甘芒芒八閩赫赫一男懐炭壁
畫金玉䎵孛荔枝垂實三易嵗月陰房沉沉慘風
飈飈撿我御厯吉月必朝武彛一曲颺徽汗簡河
嶽不磨日星其皖忠清而仁從容爾雅舉室如歸
燐青碧化骨隨烟滅名逐飈興誰裹馬革神之所
驂虬在天雲旗騰趡爾公爾侯載色載笑屬念
[010-3a]
君父浩氣未往邦國殄瘁斯民何仰齊晏秦良隕殂可
哀矧如我公泰山其頺忍痛掩涕霑襟浪浪歸反
故室酧兹清涼為世坊表先民大節頑亷立懦不
磷不湼聖曰吾徒
帝曰吾臣□埏幽隴久而愈新望彼松嶠歆我椒酒
歸乎藏乎自古皆有
太子太傅禮部尚書保和殿大學士杜立徳吏
部尚書郝惟訥戸部尚書梁清標兵部尚書王
[010-3b]
熙候補尚書朱之弼吏部左侍郎管右侍郎事
兼翰林學士張士甄禮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學
士楊正中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劉楗通政使司
通政使袁𢡟徳詹事府少詹兼翰林院侍講學
士蘇宣化翰林院侍讀學士蔣𢎞道兵部督捕
理事官張永祺太常寺少卿劉如漢鴻臚寺卿
趙之符翰林院侍讀杜鎮右春坊右諭徳兼翰
林院修撰祖文謨翰林院編修劉芳喆朱世熙
[010-4a]
翁叔元庶吉士楊爾淑兵科給事中姚祖頊四
川道監察御史魏雙鳳江西道監察御史何鳳
岐陜西道監察御史傅廷俊戸部山東司郎中
劉梅員外郎李其凝主事髙緝睿江南司主事
連國柱兵部督捕司主事李含春工部虞衡司
主事劉霦張衡都水司員外郎成光中書科中
書舍人裘充美内閣中書舍人裘充珮謹以剛
鬛柔毛致祭於
[010-4b]
總督福建少司馬范公之靈曰嗚呼以天為無意
人國乎雖當陽九百六之際光岳之氣未嘗不合
也山川之雲未嘗不出也扶危定傾之材未嘗絶
于世也謀王斷國之士未嘗不接踵於朝也以天
為有意人國乎畀之以賢才授之以柄用臣既遇
其君君亦重其臣而事出非常變生不測奸邪小
人盤互肘腋握拳透爪嚙齒斷齦吾每觀顔真卿
文文山之死生輒為之填胸撫膺且憤且悲不意
[010-5a]
于覲翁范老先生見之此予輩今日祭公之靈忍
淚執
嘆窮而繼之以泣也公之
先太傅抒忠累朝公以元勲子弟入則扈蹕出則
讀書王子濵洛之嵗正楊億登第之年氣藴風雲
身負日月立行可模置言成範此公之功見於翰
苑者也既而
皇情眷眷慮深求莫撫軍兩浙任切闗河全趙之炫服
叢臺方此為劣臨淄之揮汗成雨曽何足稱公下
[010-5b]
車而除墨吏捕營蠧崇禮義以朂君子振平惠以
字小人勘荒之日請賑請蠲水澨山陬心勞神憊
邑人不聞夜吠之犬牧者不睹晨飲之羊譽表六
條恩沾萬姓此公之功見於兩浙者也嗚呼孰意
微臣之病未痊而閩督之
命已下乎當公
陛見之日
天子解衣錫良馬恩禮稠渥公已拚七尺軀為
[010-6a]
國家辦封疆矣況閩疆萬里逺隔天末椎埋穿掘之
黨千百成羣狐假虎翼之奸曾莫禁禦累藩咸受
其弊厯政所不能裁加以島賊窺窬伺我疆索北
風未起舳艫便以南侵野草將衰嚴城于焉早閉
雖智若良平勇如賁育亦難展措孰意撤藩之日
即公捐軀致命之時哉然公承
天子命驅馬原隰巻甲遄征威令首途仁風載路請展
界以安民請撥餉以安兵請補額以實營伍請重
[010-6b]
安插以清海澨請廵海以調禦防請聯保甲以儲
鄉勇此所以暗落其爪牙隂入我縧鏇而天不我
予同志無人遂及于難嗚呼公以一身殉國以列
䟽報君雖伏尸暴骨身填草野丹心血誠披瀝㵕
漉猶耿然于敗楮渝墨之間霽雲乞師之憤誰為
嚙指于生前臧洪同日之悲疇將執手于地下一
夫九首魚鑰沉沉顧此七百餘日之中雖真卿之
龍興文山之燕市殆無以過也纎兒壬夫營私反
[010-7a]
側以閩疆為窟穴以藩鎮為網羅始以公為首事
之階則公不得死繼以公為謝過之地則公又不
得不死而公之死也以自序當籲天之疏以長歌
為别友之文迄于今
丹書再錫青簡重光廟矗豐碑
天章寵賚公之心亦可鑒于天下萬世矣公復何憾
矣哉余輩今日之于公也故不為楚些之哀吟悲
郢之常調而直序其顛末如此公知乎公其無知
[010-7b]
乎嗚呼哀哉尚
饗
總督雲南貴州等處地方軍務兼理糧餉兵部
尚書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加從一品今養病
眷弟卞三元率男起居注主事永式翰林院庶
吉士永寧謹以剛鬛柔毛致祭於
總督福建少司馬范公之靈曰慨自成仁取義之
學不明而士大夫始願為良臣不願為忠臣以飾
[010-8a]
其保家營私之智求其丹心化碧白氣成虹者葢
曠世而一見矣不知忠良一道也能為臯䕫稷契
即能為龍逢比干當其生而功施于朝澤沛于野
則生賢于死當其死而綱常以正名敎以扶則死
賢于生若張許兩顔以及文謝諸公豈愛死而惡
生哉惟見義精求仁决生應川嶽之靈死配郊壇
之位故名留天壤節貫古今以其死為榮如公尤
表表者也公于大司馬為順孫于太傅公為肖子
[010-8b]
則得于家學者素公在侍從有不次之遷于
陛辭有温言之諭則受于
國恩者厚其撫越也風俗為之丕變飢饉為之不驚
則蒼生之倚賴者實深其賜見也疾則頒尚方之
藥出則解御服之裘則朝廷之寄托者更重公安
可以死而公竟死矣公不止以一身殉國而能使
幕客從容臧獲激烈其長者留漢廐以俟田横其
下者率潭吏以從李芾吁何其壯哉
[010-9a]
天子聖神四郊無壘而逆滇忽爾肆惡假令疆塲戮力
何難滅此朝食乃一方震動粤閩隨聲此時即有
一二臣工捐軀盡瘁而守土者率皆徘徊觀望以
為雲霾之曀不日旋消我姑養其身以鼔舞太平
坐觀鐃吹而此念一萌勉圖後補以此較彼必有
辨之者故公死而人思悔過士盡投誠不逾年海
波清晏陬澨靖安則公之一死足以感動羣情嘿
扶
[010-9b]
國運也夫人誰不死或牖下死或馬革死或患難憂
慮死或愧悔不寧死或五日不汗死或𤓰蒂噴鼻
死及其死也鼪鼯嘯其旁樵牧遊其上錫朋莫惜
國史冺然迴思昔年竟無一善可以長留世間則
死亦為不幸矣公拘繫三載械鎻郎當噀血裂眥
旁觀嘆息一言一字可泣鬼神造宗社袵席之安
增山河帶礪之色由今以思嚙齒穿齦更韻于引
商激羽也斧鑕縲絏更貴于錦衣狐裘也畫炭成
[010-10a]
書挑煤作字更香于陸海潘江史籕斯篆也座客
之遺詩賢于凝碧池頭之句婢僕之姓氏愈于天
禄閣上之投也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
青公之謂矣公既與張顔文謝比烈則死應為神
余辱交最深于其祭也傚昌黎之祀栁州者為迎
神送神之曲俾世世歌之辭曰凃水黑兮風腥雲
淡淡兮雨㝠㝠公之來兮不驚乘玉麟駕瑶鯨撫
長劒兮悲填膺顧吾民兮笑與顰并又曰醫巫閭
[010-10b]
兮㑹稽靈之遊兮山曲水湄公今去兮何歸排閶
闔兮騎箕扶獝狂兮捎魖䕫東方昇兮日照桑榆
君之來兮孔盖雲旗奠椒漿兮贊玉齍歌楚些兮
隂風颸待公不來兮心孔悲山之高兮水瀰瀰又
曰穹碑兮贔屭
天書璀璨兮表厥爵里臣之心兮誓以死逆人不靖兮
䧟於絏縲
拲兮郎當閲時三載兮臣節彌彰從
張許兮慨慷公之忠兮扶植綱常
[010-11a]
工部侍郎内閣學士周天成率男世俊眷晩生
陶熙謹以剛鬛柔毛致祭于
總督福建少司馬范公之靈曰嗚呼自閩疆恢復
以來士民商賈至京者每傳公之從容就義百折
不回後得傳來畫壁自序内云求死不易諷讀再
三不禁涕泗横流撫膺痛哭而不能自已也嗚呼
痛哉若我覲公者真不愧為
太傅公之子矣夫人之死生孰不有數然死有輕
[010-11b]
如鴻毛或重如泰山者葢所重在此則所輕在彼
也近日之世道人心若江河之東流日漸趨下求
其能維持世道鼓勵人心者千百年以來不可多
見如公者真可為國之忠臣家之孝子矣方公之
奉
命督閩也與余握手言别慷慨籌時固已知王事靡
盬不遑將母矣然豈意此一别也遂成永訣也耶
夫公之精誠足以格
[010-12a]
皇上之知遇而不能迴屢辭之
成命足以使海外之人民向風慕義而不能消除反
側之心足以使相從之賔客戚友健兒僕𨽻輩感
公之仁服公之義相率視死如歸而不能使閩之
鰥寡孤獨征夫甲士免于鋒鏑之苦葢公之所能
者誠也所不能者數也豈定數雖精誠無可如何
耶嗚呼痛哉以公之才之徳而不能在朝為臯䕫
為稷契紹
[010-12b]
太傅公之豐功盛烈而使逺去閩海僅為張睢陽
之齒顔常山之舌抗節殉難也悠悠蒼天謂之何
哉迄今奉
㫖歸塟閩浙之人香花楮帛載道悲鳴如喪考妣洵忠
孝之模楷䢴家之光烈已視彼髙牙大纛矜耀一
時臨難而奴顔婢膝偷生朝夕者果何如哉公亦
可以自慰矣
原任編修年家眷侍生沈世奕率姪男監督京
[010-13a]
倉昇初安慶府儒學訓導旦初庶吉士旭初監
生朝初中書舍人曾頤謹以清酌庶羞致祭于
總督福建少司馬范公之靈曰嗚呼自古迄今為
名臣為良臣為忠臣其亦有幸不幸哉拓疆定宇
銘勲竹帛名臣也賡颺太平留㣲史書良臣也仗
義不回抗志盡節忠臣也古無有一人兼之者兼
之者自公始公為太傅公夫子之嗣當夫子佐
先皇帝創大業戡定海内居首揆者十餘年壬辰以公
[010-13b]
年少㨗南宫入舘選文章氣誼衣被天下凡
朝廷大典禮大著作得公言雖老成宿耆咸嘆為莫
及也蘇頲之風華竇儀之清介公無愧焉公於是
時可謂良臣未幾以學士膺
簡命撫兩浙浙繁疆其俗悍其民刁其盜賊城伏而
山鬬公下車甫期而俗習純民訟息盜賊乘墉竊
發者至賣刀劍而買牛犢而浙大治公於是時可
謂名臣先是督臣治兵撫臣治民
[010-14a]
皇帝十有三年以撫臣兼領戎事而各省撫臣以勲名
上聞者惟浙治最故特
㫖命撫治八閩重公權也公拜
表驅車莅治匝月而簡兵勢課農桑汰冗卒除苛禁
濵海郡邑喁喁嚮化公撫循之以紓
天子南顧憂誠今之方叔召虎哉獨閩地濵海游氛未
靖驕兵悍卒乘釁竊發乙卯三月之變遂羣起而
甘心于公嗟乎斯時也强鄰虓踞悍帥狼呼海水
[010-14b]
羣飛三山土解獨我公以孤危之巡逺作被縶之
常山灑衣之血雖飛擊賊之笏已裂大星隕地白
虹貫天從容就義視死如歸古之忠臣殉國寧復
過哉越二年而全閩底定公之耗始聞公誠無負
於國無負於家無負於科名矣奕以乙未舘選恒
受敎於
太傅夫子之門與難兄胄卿難弟蘇公諸昆季朝
夕過從於公則世誼也且戚屬於范於公又姻婭
[010-15a]
焉每來京師
太𫝊不以微末而進之遂得負劍辟咡於公仰公
之道誼服公之勲名而今乃得灌灌焉言公之大
節若此嗟乎公幸而為臯稷不幸而為龍箕幸而
為房杜不幸而為巡逺幸而為韓魏不幸而為張
陸凡古之為良臣為名臣為忠臣者公以一身兼
之公雖歿可以無愧矣予屏迹里居不能效為位
之哭逺命旭兒以生芻魯酒造繐帷而致奠焉且
[010-15b]
陳一言以代蒿里之慟虞殯之歌公而有知當鑒
予言而來侑乎
年家晩學生沈澍同弟沈上浚沈上錦率制姪
沈維賢維徳維新維寧等謹以清酌庶羞之儀
致祭于
總督福建少司馬范公之靈曰嗚呼名世挺生曰
忠與良遇變則忠處順維良岳崩星殞變出非常
為國為民泪雨其滂忠公世裔開國元勲家聲奕
[010-16a]
葉九㦸十輪桓劉父子禮樂世敦李吳兄弟韜畧
夙聞誕生我公登
朝弱冠金馬玉堂名髙翰苑簪筆木天鳳視虎觀相
業趨庭箕裘早辦出撫兩浙徳化若神人望霓雨
公澤陽春禦災捍患疲已福民載道口碑戸祝家
吟爰䝉特簡晉督閩中徳澤普被悉與浙同謳歌
遍布白叟黄童願公久任永茂如松夫何一旦變
起不測泰山可頺白日欲匿嚙齒握拳噬肯從逆
[010-16b]
遂被拘囚寒暑三易諸苦備嘗和詩維百視死如
飴心同鐵石文山叠山義至仁全一時殉難濟濟
多賢我弟上
章命不苟延國士報公追隨九泉斯風不朽懦立頑
㢘澍等雲間布衣地聯浙治躬親徳化乃在我世
幸弟入幕登拜有地公忽乘箕仰止何自柱傾維
裂哲人其亡躬雖殞矣名乃愈揚天地同久日月
爭光一身擔荷萬古綱常嗚呼哀哉生為名臣羣
[010-17a]
黎徧徳歿而盡忠倫紀是植氣壯山河神遊八極
遂有千秋何憾一息敬陳忱悃維香及巵磨鏡致弔
披
些辭瞻仰靈幃拜而薦之為天下慟兼哭我
私哀哉尚
饗
巡視西城監察御史色克徳浙江道監察御史
胡三祝謹以剛鬛柔毛致祭于
總督福建少司馬范公之靈曰嗚呼天地有正氣
[010-17b]
必賴人以秉持扶植于其間而後能夀河嶽而光
日月故時平則正色立朝際艱則捐軀殉國忠良
無二道也方公以勲舊裔入侍宿衛登秘閣結契
兩朝開府越土吏畏威而民懐徳濟濟乎臯䕫稷契
之流亞也暨乎膺閩疆之寄變起倉猝智不暇發
勇不暇決遂以區區一身拒大難而表大節夫常
山斷舌睢陽嚙齒千古而下赫赫猶有生氣人生
苦不得其死死亦何患然而公之所以處此者葢
[010-18a]
極難耳當公初蒞事時實營伍飭保甲明激勸慰
瘡痍清山海散島衆一切經營救弊之䇿非不深
且逺也假使公得耑城建牙倡明大義據搤吭拊
背之勢則可以不死假使公有同心僚友宻謀決
策機不中泄而事獲先發則可以不死假使公鎮
撫既久徳化既洽民心既固兵氣既肅猝然有事
若父母之呼子弟則亦可以不死然而公卒死者
豈刼火方炎數窮陽九而公實當其厄運耶抑天
[010-18b]
特以忠孝節烈之事任之公使風天下而激後世
耶聞公自遘患以後覊紲者且三載晦朔已屢遷
寒暑復幾更草木之榮落虫鳥之毨革且數變易
于耳目間無論室家利禄之念可以展轉傷心即
有纖毫困辱憂懼之見一萌乎中必至紛紜回惑
而不能忍自非體道篤而見義決其孰能從容就
義而視死如歸者哉昔者
世祖章皇帝時督撫必以時巡行屬郡察山川險易訪
[010-19a]
民間疾苦核下吏賢不肖以故權能統攝而奸無
窟藪自中丞不按部僅如郡牧守耑居一城耳猝
有不測强者一發弱者莫制公遂以智深勇沉
之身止與孫許同節而弗克若新建之檄各郡以
靖變難傷哉痛哉余讀公畫壁自序未嘗不推案
而涕泣也今世路方清伏莽將盡公櫬歸京邸
天子命大臣詣第哭奠撤
御前金椀以酬用顯公魂哀痛感過路此固
[010-19b]
聖主之激勵風節乎亦足以見公之名赫赫天壤間矣
公復奚憾哉余之先君子受知于
太傅公而予以後起亦獲侍公同朝既公建節武
林余復以視鹺至素心相期惟在道義於公之殁
也余何敢作兒女悲顧深服公之忠壯大節為百
世師而嚮往九原私心又不能無惻怛也哀哉尚
饗
雲南布政司王繼文分守闗南道興永朝謹以
[010-20a]
剛鬛柔毛致祭于
總督福建少司馬范公之靈曰嗚呼世之言象賢
濟美不曰伊陟則曰望伋後先相望稱勿替矣迨
希文父子聲施有宋視伊吕稱嗣響焉不意千百
年後而能繩其祖武今古輝映如我
太傅文肅公為之父而有少司馬螺山先生為之
子也則文正公之後有忠宣文肅之後有螺山真
所謂後先相望世濟其美者歟然文肅公以佐命
[010-20b]
元臣削平海宇為我
清正萬年大一統之業戡定膚勲視希文守成承平補
偏救敝不無難易忠宣憂讒畏譏雖頻瀕于險視
螺山之百折不回九死靡渝其所處之時之勢則
又有大相徑庭者焉嗚呼必如我螺山先生始不
愧為
文肅公之令子矣始不愧為文正忠宣之裔孫矣
真所謂後先相望世濟其美者歟至螺山表表大
[010-21a]
節他日著之
國史則國史生香載之家乘則家乘增美談之鄉里
則鄉里分榮傳之天下則天下之人皆能口誦之
心維之無不飲泣揮涕嘆為千百世間所僅有之
竒節至烈余雖欲臚列一二其又何能更僕不飾
之辭侑以雞絮公靈爽在天尚其鑒子鄙衷
眷世弟洪士銘謹以剛鬛柔毛致祭於
總督福建少司馬范老公祖之靈曰嗚呼公其可
[010-21b]
以逝耶維天有星公固星之嵗也嵗星明而萬國
屢豐公則隠矣地有河嶽公固嶽崧髙而河海宿
也羣望于焉拱向江漢于焉滙宗公則頺而潛矣
夫惟其降精而作配也生有自來故應昌期荷
帝眷而文章遭遇動出非常作用猷為烱垂奕世是以
兩朝贊翊光昭史册越閩屯蹇大著經綸則公之生
固所以成一代風雲𢎞萬方霖雨而其有生也為
不偶亦惟其隠曜而頺潛也逝有所為故遭盛隆
[010-22a]
厯險阻雖境遇不齊處心惟一嵗月彌久閲操彌
貞則公之逝也闗運㑹升降植萬古綱常而其逝
也為不朽不朽者何立徳立言立功公之徳則父
子作求矣公之功則閩浙永賴矣公之言則正氣
長歌矣然則公雖逝未嘗逝也不偶者何曰勲曰
勞曰伐曰閲公之勲世奠社稷矣公之勞世司論
獻矣公之伐世表東海躬勤南服矣公之閲對揚
四帝弼亮
[010-22b]
兩朝矣矧卒以志節竟是公之逝賢於生也我聞在
昔宜望歸而周興蕭張用而漢熾段顔奮而唐延
趙李存而宋固公又可生不可逝已嗚呼公知自
重其生以有為故尫贏偃息不以趨順為敬而宻
勿靖共必致其君於堯舜公惟不自愛其生以殉
國故蓽路藍縷豆區釜鍾以甦浙民捋荼蓄租卒
瘏盡瘁以救閩弊而見危致命成仁取義不必其
身為禹臯公惟不苟處其逝故雖絶文山之粒鼓
[010-23a]
常山之舌必偕節義以歸全天惟欲善公之逝以
長存其生故不逝公於甘露罘罳之日而逝公於
雪夜淮蔡之頃不逝公於倉皇激烈之㑹而逝公
於嘯歌從容之後間且戚屬殉難百夫景從義士
同心萬里歸瘞壁上千言麟經並㫖浩歌四㐮風
雅希聲公賫此以逝亦云富矣荷我
皇上郊迎有念莅祭有典䘏孤有悼輟游有詔公奉此
以逝亦云榮矣嗚呼公之未可逝者闗天下安危
[010-23b]
之數四方治否之機而公之皎然以逝者示千古
綱常之正立萬夫亷恥之防顧天下民望公如望
嵗焉天下士仰公如喬嶽焉天下師旅吏士山林
草澤之衆望公以順流容蓄焉公終不可以逝也
而悖天道違帝命絶人紀辜民望摧士氣欲盡驅
山林草澤萃為已淵藪者必欲逝公而後快公亦
遂殺身報國見危授命厯百折而不悔不可逝者
而竟長逝而不返也嗚呼痛哉尚饗
[010-24a]
清苑弟郭棻為文焚于柩前曰嗚呼
范二丈死矣乎初聞閩變時棻逆知公必有此一
日也知公必不從賊必激烈而罵賊賊必憤恨而
殺公也繼聞公果不從賊果激烈而罵賊賊乃不
即殺公而幽拘之棻于是哭之兩日夜繼聞不食
六日而死又曰七日而不死棻于是哭之一日夜
繼又聞公之部曲將某者宻結賊巢中之不心附
賊者圖賊以反正謀出公於禁室其事洩遇害因
[010-24b]
及公棻于是哭之竟日繼乃聞公死其害公之人
害公之地與日月鑿鑿乎可指矣棻于是與公之
諸弟哭之半日嗚呼聞公凶問之早也哭何以
長聞公凶問之遲也哭何以短棻之心公之知也
奚至今日而縷覼以告公乃復不禁其縷覼者非
第為公告也古來忠臣烈士轟轟烈烈者如顔魯
公如段太尉抗節不屈罵賊擊賊以至絶脰斷舌
而死迄今讀兩公傳者孰不嘆以泣使公而死與
[010-25a]
等也不過與二公而三耳棻以是日以繼日夜以
繼夜而哭蘇武陷漠北吞氊囓雪備極苦辛及生
還漢以特牲告諸廟千古隻傳使公而與武同也
不過並武而兩耳棻以是哭之一日夜李懐光反
唐石演芬使其客從賊中詣行在告之約師來已
内應客不宻而演芬死使公之部將似演芬也雖
旤及公不過與演芬同惜耳棻以是竟日而哭卒
乃聞公被執時渠逆不敢親見公公對其座罵對
[010-25b]
其黨罵一日一夜吻燥舌乾而賊不遽加害及釱
拲被體九鎖郎當公仆地下喉齒間猶錯錯有聲
是不必斷舌也而烈于顔不必擲笏也而憤于段
被執之嵗月公少于武者十三年然武堅而公憤
也武嚴而公貞也武念念圖歸而公心心矢死也
愍于武矣演芬為懐光義子憤懐光負股肱之任
也亦不顧心腹之託公之部將則反正也其事雖
不成天地皆震動逾于演芬者數倍矣嗚呼世之
[010-26a]
人讀書考古遇忠孝節烈之美未嘗不思效之恒
千百人不足以效一人公乃以一死而兼數美真
可謂孤行于天地横絶于古今者乎公葢未嘗死
也庸第未嘗死宛然生也且逌然長生也夫人之
哭哭死者耳詎曰哭生詎曰哭長生棻之對公諸
弟哭之半日得無見哂于冥冥乎頃于柩至之日
棻又迎而慟焉此則何也棻與公三十年肺腑之
交道義之契平生久要各期有所豎立于天壤間
[010-26b]
原不欲靡靡而生泯泯而死公而今邈乎其不可
追也棻寧不自愧乎愧于公寧不哭公甚愧于公
所以慟哭公而今而後棻不復哭矣忽而哭之兩
日夜忽而哭之一日夜忽而哭之半日忽而徑不
哭棻豈狂人病子乎棻之心公之知也嗚呼棻愧
矣棻愧公矣
愚表兄李之粹表弟李之華壻李維翰謹以剛
鬛柔毛致祭於
[010-27a]
覲公表弟之靈曰嗚呼余於表弟之抗節而死也
不禁幾為西州之慟也葢哭吾覲公弟則哭吾
文肅公舅父也舅父撫余兄弟如子覲公則兄視
余而弟畜余季今其匶將行矣余越在官守不克
執紼以導廣□擬修誄者之詞使余季告於靈幙
之次嗚呼筆未下而不覺淚已淫於紙也葢哭吾
覲公弟則哭吾
文肅公舅父也方舅父之住世也以開
[010-27b]
國元勲
賜閒别第余時同伯子胄卿表兄及覲公諸昆仲侍
杖履承顔色聆提命其或命之坐也則以齒葢視
甥與子均也以故鶯堤栁陌東墅飛觴詩社文規
西園坐月雖小風雨未敢寒也舅父聞之則懽甚
嗣余有四方之役舅父以丙午之嵗遽騎箕以升
及余歸來僅撫棺一慟而屬纊之時未得一啓手
足一親含殮其終天之恨與怙我者又何殊焉迨
[010-28a]
後此出彼入宦轍靡常視平日聚首之懽已有今
昔之異然郵筒往來猶可以嵗時計也而孰意變
故陡發駭天慘地其生死離合之痛遂至今日如
是之甚哉故余哭吾覲公弟則哭吾文肅公舅父
也去秋九月中旬靖藩復効革面余奉
檄巡視閩驛因潛為覲公歸骨計然自仙霞以抵三
山其孑遺之潛伏山谷者詢以故總督事則惟有
揮淚滿面而遺骸迄不可問然余讀覲公遺稿中
[010-28b]
有所謂武夷子者遂心儀其人第勢在倥偬不便
推問時閩中所遺僕人婦女輩尚百有餘人余痛
其無依且恐多糜公帑因買舟載之歸嗚呼沙明
水淺夜靜風寒其悲悼故主也聲與霜角爭哀其
怒詛仇人也氣與丹楓偕碎維時有同逆者其舟
適相上下欲就不敢欲避不能但閉窗固纜以聽
余痛悼之餘竟不覺為之掀髯一快八月十五日
余復奉有查塘之檄舟行不數十里忽心動不可
[010-29a]
支遽命返署而所謂武夷子者適在門焉亟進詢
之覲公之遺骸至矣余不覺失聲大慟曰覲公遂
至於此哉因立遣幹僕偕武夷君北上比至時不
四五日而家人舟亦至先是覲公被執時絶粒至
八日困憊昏憒其辮髪遂為左右防視者所斷覲
公憤恨之情形之於詞因並嵗時所剪指爪合而
藏之覔便命家人收貯葢自分必死其骸骨必為
敵人所毁棄而此僅存之爪髪或可歸附於先人
[010-29b]
之隴也家人故廢閹賊不為防舟至時爪髪亦達
焉而窀穸之期遂與遺骸並厝嗚呼方逆之致死
力於覲公也蠆毒所極亦何所不至而不意覲公
之骸骨依然在也覲公之爪髪依然在也全而受
全而歸也賊亦如我覲公何哉雖
褒忠之典不無少稽而
主聖臣忠久已
簡在覲公亦真可無憾苐匶行有日而
[010-30a]
堂上霜慈尚有知有未知焉其知者氣盡血枯方
痛其子之死有餘慘而不知者千籌百念還冀其
子之萬一歸來此種苦趣其何堪耶回憶東墅飛
觴西園坐月之時真同隔世此所以哭吾覲公弟
則哭吾
文肅公舅父也
門下舊屬慶都趙之鼎謹以庶羞香楮之儀敬
告于
[010-30b]
覲翁范老夫子之靈曰世之言感恩者輒矢之石
爛海枯世之言赴義者輒矢之陷胸灑血鼎于公
殆將何如哉公之殉節封疆也如星隕天如嶽頺
地茫茫六合浩浩長存鼎雖欲勉事揄揚猶之乎
炙日以加紅浴月以加白也獨是鼎始綰半通投
跡越嶠田荒丁散賦重糧逋民于斯際如居敗屋
面面皆風如負積痛節節是病吏于此時如衣敗
絮行荆棘中動即牽碍不可振㧞鼎欲自劾去者
[010-31a]
屢矣不謂公哀此癉人遂及勞吏具剡者原未識
面受知者並未呈身迨鼎視鹺循海再續舊遊而
公萇血段髯遂傳㐫問六橋新柳猶欣向日之榮
三竺高松如見凌霜之槩湖西漾勾留之字孤山
殞處士之魂而北海云亡東平告盡徒騎傳餘藁
驛奏留書而已嗚呼痛哉鼎將何以為心哉夫𤣥
冬雪虐松節彌堅黒夜風盲草心獨勁公之素履
固已自矢顧幕下諸生庭前臧獲詎知大義或解
[010-31b]
偷生乃皆奮節捐軀見危致命是知殺身取義摧
逆賊之鋒立懦亷頑鼓士民之氣
王師南下奠定八閩念公殉節封疆爰舉
褒崇曠典豐碑贔屭長昭
御筆之光牢醴紛羅特出
上方之供公可謂生也有為死也得所矣鼎筮仕越
江備員宇下念召棠之蔽芾哭也有懐歌楚些而
凄凉魂兮不返嗚呼痛哉鼎將何以為心哉尚饗
[010-32a]
門下士許旭謹揮涕作文昭告于
總督福建少司馬范公之靈曰嗚呼旭之遇我公
也則以辛亥之冬善伯魏子以得計善退委其事
而去予時初離章句錐刀佐史之事全然未知公
有所屬輒以意揣或幸而中即有未中公亦不深
責也三月以後予稍稍習知公輒喜然予性疎率
少不拘檢見貴人狂態畢出尤好酒易言公初異
之後習而安不甚怪而公亦善飲見幕中人齷齪
[010-32b]
拘謹翻不樂而以予為佳公喜作詩見予詩輒愛
見予行草諸書未嘗不嘖嘖見賞以是遂莫逆于
公在浙者三閲嵗復相挈入閩卒無間言者實以
公愛予之深覆予之拙諒予之愚且朴而無一毫
之欺公也嗚呼予豈料我公之遽隔而遂不復相
見乎公入閩之時閩勢已壞福州兵餉缺至三月
興泉漳缺至六月不獨肘腋堪憂方且脱巾慮變
公當食不食當寢不寢蓄靴刀一尺置諸床頭燭
[010-33a]
盡酒闌浩歎數聲引以自擬予從旁黯然唏嘘不
能仰視至今思之恍然如在目也自甲寅正月十
一日聞滇信後釁亂將起已知事不可為公籌策
已定欲暫出省城南駐興化集四鎮之師招提督
海澄之旅㑹兵于莆以觀省城之變檄已四發定
于二月十二日起馬予先出幕不知何以中格嗚
呼痛哉予于癸丑南行時中途患疾下血數升委
頓幾殆因而辭公公堅欲予入閩入閩二月予疾
[010-33b]
復發因而決辭公乃百計相誘託衡玉李君挽留
婉切直至正月晦日始許予歸酌酒祖行一而再
再而三飲至五更猶未忍已語而泣泣而憤憤而
復泣相戀執手如是始罷予于二月二日方歸嗚
呼豈知即為永訣之日也哉公名在天下節在史
冊丹心汗青自當彪炳千古無待予言特以門下
鮿生白頭垂老受公之知纒綿隠痛無以報公更
愧一時遽别不得如留山幼譽諸君相從㩦手于
[010-34a]
九京也能無臨風隕涕而不能已乎謹采江芹陳
簿醴為位而哭公南望嶺雲北瞻燕雁公其有知
庶幾迴翔而來格乎
門下布衣清苑劉可書謹以蔬果之儀致祭于
總督福建少司馬范公之靈曰嗚呼可書何以哭
公哉公以元臣令子登進士上第年未逾三十參
知宻勿大政及出撫浙江諸軍事
皇上臨軒親遣慰勉特深下車甫期月威惠大孚凡所
[010-34b]
興革施為無不克當
上指故一時督撫大寮
陛辭日每正色飭之曰爾欲作好官耶當如范某嗚
呼公得君矣迨晉公專制七閩
命甫下諸墨吏望風解綬去藩下諸將弁故虎而翼
者也皆失色相戒曰范公來我輩當自戢遂鼠伏
莫敢喘息而浙民之哭送者盈途閩民之歡迎者
載路嗚呼公得民矣滇南干極閩逆乘機竊發報
[010-35a]
至都
上震驚曰范總督死矣必不從賊乃自被難以致結纓
三年猶如一日也公終身之事畢矣嗚呼公之事
固畢矣而可書則何以為心哉余昔落托長安如
馬周之在客邸地老天荒途窮日暮䝉公金勒錦
韉顧盻成飾遂與魏李諸君子同坐揖客之次公
諸幼弟復問字於余余恃一日之長盡所難盡每
于燕坐之暇過為知已之言而公不以我為誕也
[010-35b]
故至今盈臆之私不能自抑淚從腹落而不知悲
之何從不謂公就義時而爭死以從者乃在素未
從遊之嵇沈輩與夫臧獲之細健兒之雄也余與
魏李諸君子反飄然事外田横有客當解笑人矣
此余二三年來所以展
文肅公墓草則儼如從公卜地牛眠時也履東皐
花榭則儼如從公同登逺眺時也至於松臺片石
久已就荒而三徑之餘吾廬尚在此又余之所以
[010-36a]
每渉西園輒不勝匣留彈劒床積殘書之感也哭
公之詩遂已盈寸然未敢出以示人也迎公之喪
與公弟蘇公先生久有成議然幾為束裝未敢就
道者稽於時㑹也今許武夷負公骸以歸妥厝有
日余不能復有効於公矣惟為公搜緝遺文詳加
校訂彚成全集夀之棃棗俾後之人讀螺山先生
稿即悉公始末然公忠孝大節光昭星漢天下文
章莫大于是矣又何須此枝葉為但余小子小人
[010-36b]
也舎此再無可以申知已之感先生有靈必不以
余言為枝指也
宗末雲威率子能洪能濬姪孫與賢謹以剛鬛
柔毛致祭于
覲公少司馬之靈曰吾人生平所學求其為聖賢
而已聖賢之道以仁義為本仁義立故為子成孝
為臣成忠總期於心安理得而止孔子曰志士仁
人殺身以成仁伊川程氏謂實理得之於心故捐
[010-37a]
軀隕命實見得生不重於義生不安於死則吾今
日聞
少司馬覲公之訃而竊以聖賢之道律之不當復
以生死異途哭之也當
覲公之駐節八閩也慷慨激昻吾知其决策制勝
早已預有成算矣迨乎紀綱乍布而海外行且歸
誠惜乎事出異變禍生非常山河帶礪一朝反覆
於時
[010-37b]
少司馬計不反顧誓以身殉而豈意其受制於敵
人之手哉乃拘囚三載心如鐵石既不欲安其頃
刻之生又不容決其一日之死怒髪裂眥痛心泣
血古來守志抗節之人莫有過者幸而天心厭亂
藩服歸正而竟不能留不屈之身以更圖其有用
何其痛也夫生死大闗節決裂在一時然要之平
生日用間事無大小皆欲即於義理之安然後當
生死之際庶幾不差所謂臨大節而不可奪者其
[010-38a]
功夫得力在未有事之先耳以視
少司馬由學士而撫浙其良法美政皆以實心行
之則其平常應事無不合乎義理之正故其死也
安然受之而不疑豈非聖賢之道於
少司馬無間然哉迄今自浙際閩萬里之内家家
痛哭而予獨以為死得其正無愧於為聖賢不當
復以死生異途哭之矣然情不勝哀且旋復淫淫
不休也漬酒以為之祭其亦含笑而受之
[010-38b]
附䟦
嗟乎勲/奚忍言及我兄哉我兄孝友性成自讀中秘書
洊登閣學數以體弱善病不任職 先文肅趣之嚴力
疾入署常詢其每飯幾何疆以能飯對然實不飯也嫡
母 太夫人適遘疾旦夕親奉侍藥飲衣帶不解者浹
句所母愈而子骨立矣其事伯兄也肩而隨有問則起
立而對出告反面一如所以事 先文肅者而視諸季
也提㩦篤誨甘苦與共先意而曲體之疾痛疴癢相闗
[010-39a]
如一身也由今以思我兄誠天地之完人矣哉至於天
資敏妙十行並下自具慧根又不係好學之不倦也勲/
不幸而不獲事兄以終老亦何幸而得厠身我兄之弟
以竊名當世哉兄之大名成矣大節立矣三不朽著矣
國有史家有乘天下萬世有清議勲/復奚言祇揭其一
二大端為世所不及知者以誌愛慕效法於勿衰云弟
承勲/抆淚頓首謹䟦於滇雲制署
[010-39b]
范忠貞集巻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