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e0184 愚谷集-明-李舜臣 (master)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愚谷集巻五
           明 李舜臣 撰
 序
  送白良甫知開封府序
國家監累代之制以郡縣治天下郡有曰州曰府以地
形大小相統屬也府郡百餘亦又有小有大而大者小
者大小之間者各居其一其尤大者多在兩畿及各省
[005-1b]
所寓附省者如省之數考其中為往所嘗都㑹者三西
安也開封也杭州也開封即故汴地諺有言長人雖臞
侏儒不都開封今日以尤大郡稱者以故都也郡城又
有置鎮守府鎮守勢甚尊茍非其人即其厮養卒且逞
宗藩列第莫非英賢上才體貌不一有過不及皆足以
為咎而今乃南宫白良甫者為之守也以良甫之器宏
偉甚逺當此而無難也吾聞才與器不可同稱世之論
者不然不過曰某才吏也即上而論卿相大臣亦不過
[005-2a]
曰某才卿也某才相也而幾反言器之效乎故有雖稱
才卿稱才相者而或其器有不足稱者敗器者素定者
也定而後不可易不可易者不可敗也故風之所鼓無
弗走者而石不走石至重也物有入有不入鋒刃無不
入金至剛也馬則駕牛則耕不聞以虎耕且駕虎至威
也石不可易其重金不可易其剛虎不可易其威威也
剛也重也皆素定也故鎮靜則謂之器精明則謂之器
尊嚴則謂之器今夫事有難易巨細其常也即難且巨
[005-2b]
敏者能辨之而其始焉之值之也或鮮不亂即又甚難甚
巨而有卒然不虞之變謀者能定之而其始焉之值
之也或鮮不驚亂于中必錯乎外驚于始必奪于終乃
能不亂亦不驚者鎮靜之器有素定也故視天下無不
可為而事無不可濟法不可不行又有不能必行威不
可不至又有不能必至法必行則多變威必至則多挫
乃能不挫亦不變者精明之器有素定也故予人足以
為恩而懲之不敢不受人之常得于一者將又有責于
[005-3a]
再當其意者不可更拂其心故茍而合者終以茍而相
乖非道而事人者終以非道而見鄙薄乃終不見鄙薄
于其在上之人而不致疾怨于其所與者尊嚴之器有
素定也故不可干以私而不可强之以吾所好良甫者
吾與之居矣見其顔色矣叩其中知其人矣是鎮靜者
是精明者是尊嚴者是行也必有不可易者若金若石
若虎然也他日功成上明天子天子將大用之故曰千
鈞之屋必用十圍之木言乎其器者也
[005-3b]
  送劉伯田僉憲赴宣府序
國家縁邊建大鎮六七皆據華夷要害屯兵置將折衝
其間其最險而急者莫如宣府宣府去京師僅數百里
故視他鎮備禦常倍令典鎮屬省者則分其省臬司
一人往而開府而宣府為畿輔之地畿輔無置藩臬則
山西按察司僉事一人往當開府而屬吾同年友劉伯
田行愚以見祖宗立法之意浩乎不可易而測也夫鎮
既設大將一人以總其戎馬則鎮之安危强弱皆付之
[005-4a]
矣然于法不得辟置官僚于體不兼吏治故軍中所賴
若餽餉也孶牧也屯種也出納也皆吏治也不可得而
兼也又不得委其屬使治之也始設都御史一人都御
史憲也憲無不總都御史者以經行伍戎壘之資而制
萬一不虞之變其責任與大將等而權力過之又大臣
也於體不親吏治吏治又不可廢然則雖欲無事僉事
得乎僉事亦憲也憲無不總于是大將之不可得而兼
都御史不可一一親者皆僉事之所有事傳曰兵勇氣
[005-4b]
也一鼓作氣是氣也必嘗畜之平居無事之時而後得
其倉卒敢奮之力葢畜之常難渙之易也于是有紀律
焉存其大不外賞與罰其要則在餽餉孶牧屯種出納
之間而為之聽其曲與直也所謂大將不可得兼都御
史不能一一親者皆僉事之所有事夫戍卒生長邊陲
氣暴而志偷禮薄而禁疎彼其狃于梟雄之習精于戰
鬭之技酣酒擊劍視殺人如麻是故軍中之事擊斷常
多擊斷者又非可以無故而加者也則假之聽斷之間
[005-5a]
而懲其孰誰豪且黠者以令于衆故輕則或杖或徙而
重則誅使其徒日凜凜然紀律之中而不敢少焉肆其
豪蕩之氣使其徒常視朝廷如天視天子之將吏常
若雷電若日星也使其俯首屏息莫敢仰視而後責
其一旦之命夫是之謂勇氣伯田篤行茂學最稱長者
其貌恂恂然其氣温然其中素定所謂萬乗不可奪也
曩為長子令長子之政稱其嚴明用擢户部主事擢員
外郎曽督太倉儲太倉之豪猾弗敢侮也大司徒薦之
[005-5b]
天官卿天官卿乃擢是行矣努力為天子用庶幾不朽
之功吾既榮伯田又以范時美之不可辭也則贈其行
  送寇子立知鞏昌府序
吾往為考功員外郎時得與平凉趙景仁友也景仁言
户部寇子立之賢而吾未及見也子立後有遼東之役
吾亦卧疴引去今年夏再除户部得與朝邑王誠甫游
處而時談及縉紳之間誠甫必舉子立遼東之政曰知
榆次寇子立乎乃子立未幾知鞏昌府始吾知子立才
[005-6a]
行之美而未知其政也其政若是也夫人希慕其人則
寤寐之而吾未與子立友也子立將自遼東赴鞏昌也
吾惟今之仕者鮮不重内而輕外也即不能辭乎外鮮
不冀願藩臬貴重而薄郡守不為即不能辭為守又以
股肱内地為適以縁邊諸郡銓司或外之也言之于口
猶若畏且惡者又不能辭邊鎮之衝如鞏昌者王人上
官紛往而繼至也人人有責于子立者折節而事之也
人今益為子立不堪是大不然今天子休息斯民往年
[005-6b]
曽詔郡守勿輒長跪巡按御史有舉其職未嘗不亟
采録于是廷議務得開敏精嚴之士以補縁邊諸郡
而鞏昌當子立夫天下辟則人之身也邊方海隅辟其
手足手足一不安其人必有慘然于其色者何者所獨
切也至于為天下者或不然邊方海隅顧常付之不足
重輕不知吏治一也得人則理不得其人則隳天下雖
大邊郡雖逺茍不得其人以至隳其職病其民也變一
旦起雖以朝廷之力警急奔圖而或偶不及事即可
[005-7a]
數十百年為患是益見天子英明仁聖視天下常如
人之視其身也吾讀文翁傳見其治蜀而有感于孝景
之明也方是時漢興未久也蜀郡猶為蠻夷之俗在遼
絶之域能汲汲然務求其人而得文翁治化為兩漢之
冠鞏昌雖逺當與漢初西蜀不同安知子立不能齊乎
卑髙逺近而專意其守之職也鞏昌自是號稱得人乃
至他日重大受者將有徴于是吾願慕子立而未與之
友也以誠甫之請則是贈之
[005-7b]
  送黄唯夫知興化府序
揭陽黄唯夫以户部雲南司郎中出知興化府客有過
余余因及今朝紳外補未若守之難者客問其難則應
之曰古太守之職獨寄一方事得專制龔遂言願令丞
相御史無拘臣以文法但言丞相御史耳今撫按藩臬
率能拂其所為而常行志難也藩司敷政臬司持法而
守皆有責也則常並施之難郡之務戎焉刑焉錢榖焉
法皆其寮實分理之一不治守之責不可辭其佐是者
[005-8a]
既皆寮矣勸懲又不可施故貌飭而心服之者難也監
司之課令也其才若匪莫不取定于守而知人難雖然
又有難者守之視監司其體漸嚴其勢漸疎其志常患
不達而才美患不見故有舉刺牽于喜怒之情猜嫌生
于細微之際鄙夫遂釋度以求容哲人有去此而弗悔
也其又難者且言今之守者孰非部署臺諌之選乎曩
為署為臺為諌嘗臨人矣已金且紫矣坐于堂之上州
縣長吏奔走堂之下也然見監司輒長跪聲諾俯仰幾
[005-8b]
與州縣長吏無異夫崇其秩而薄其儀將褊心者不堪
其鬱鬱之思而勝氣者不勝其恨恨之憤余故曰今朝
紳外補未若守之難也客曰然則唯夫何以守興化也
則應之曰余不能知唯夫守興化者而知其人唯夫與
善人居煦煦然親之也而下之也其人雖去猶若思之
弗置不善人與居雖不即面斥之吾見其眉睫之間若
弗屑也己若忘之有後言者又憫然太息而為之原其
情余始除湖廣司主事幸與唯夫同官未幾别去今又
[005-9a]
未幾而有興化之行是唯夫之在户部葢十餘年自余
所見自大司徒以下莫不重唯夫矣客曰信矣信矣固
知唯夫之于守弗難者矣
  送崔懋言知蘇州府序
吾同年友代州崔懋言往以刑部郎中出知順慶府吾
及餞之而與之别既吾乃謝病去者三年而復來待選
于銓司于時懋言已調重慶府人識不識皆能舉其重
慶之政古良有司無以過也果又以是調蘇州府吾惟
[005-9b]
順慶在四川稱劇郡猶以不若重慶故調重慶重慶雖
劇又不若蘇州又調蘇州重慶之政必有可觀者矣而
順慶者可知蘇州者又可知也夫民也者多寡不同而
情同也事也者巨細不一而致一也吾見牧羊者牽之
而使之行不可得也一一而牽之使行當益不可得不
如折枝而驅其後見操舟者萬斛之舟所役不過數人
而舵者特執其勢故治民者辟之牧羊在牧之者而不
在乎羊之寡與多也成事者辟之操舟在操之者而不
[005-10a]
在乎舟之巨與細也故寛猛者治民者也或有宜有弗
宜明斷者成事者也或有用有弗用宜不宜能用不能
用而後才不才者可得而見矣何也今茍以衣冠馴盜
賊者人必以為愚有以戈甲威鄉人者必以為悖有以
明珠照穢巷者必以為徒于廢有以干將捕鼷䑕者必
以為枉其施故不擇而寛者衣冠馴盜賊也不擇而猛
者戈甲威鄉人也不擇而明者明珠照穢巷也不擇而
斷者干將捕鼷䑕也故寛猛者施于不得不然明斷者
[005-10b]
致之不可不用則謂之才若是者人人不必能也又謂
之殊才殊才者倉卒不可亂紛錯不可困也不可亂不
可困也而後無不可為無不可為而後名位不可以限
故懋言為大司寇屬可也為郡守可也順慶可也重慶
可也蘇州亦可也雖然祖宗朝延見守令親與之語
茍當上心輒畀之顯位不惜又詔大臣監司察其亷且
能者汲汲然若弗及也近漸不然茍能乎其為令也而
始以之為臺為署茍能乎其為守也而始以之為藩為
[005-11a]
臬計資而後遷累嵗而後得也大臣監司有不及察又
棄且置開創之初承平之日不同也勢既少異不得不
假之嵗月而論其資殊才者未嘗不可得所謂各極
其當而已者也使懋言而在祖宗之世豈不赫然己尊
崇乎而僅擢之蘇州猶在位者知之也而薦之也適明
其殊才已
  送李貢卿知臨洮府序
古今稱為天下之患者不一或在内也或在外也在外
[005-11b]
莫如邊鄙盜賊然盜賊無常形而邊鄙有常備今邊鄙
之患莫如西北故西北邊方鎮最雄鎮之建或于府于
衞乃府若衞雖非建鎮而但縁邊相比附者猶為名府
名衞有常備故也故曰夷夏之防而朝廷之屏也朝夕
異其安危舉動存乎成敗勢則急矣用又不專上而監
司上而總制又上而數千里聽命于京師故守者能守
其職已矣而邊郡守非通才不能有人于此坦則驅
險則徐者戒也芥則拾鼎則藉者審也故險而徐可
[005-12a]
也駭焉而回其輪則非鼎而藉可也以非己力而置之
塗則惑故曰為者時也時者始也其始則可矣有不為
者非荒則滯非荒非滯又有不可為者怯也能又不怯
而後無不能成無不能定臨洮闕守臨邑李貢卿當行
以貢卿曽督宣府儲宣府之政以精明亷悍著其能稱
夫積之而愈隆者基也試之而益效者實也以宣府試
貢卿未足耶今又試之臨洮臨洮且效將又有所試才
如貢卿孰不能成不能定哉貢卿孝友明信工于文辭
[005-12b]
其知臨洮也以户部浙江司郎中而吾謬承其後于是
稱邊郡之難明時選擇之意以俟吾言必有可徴者

  送范時美叅議赴浙江序
古大司徒之職以教萬民列為六卿責專且重明興户
部實監茲義其置屬也選之甚精待之鈞厚在祖宗
朝得人尤盛有以郎中而為侍郎者矣次寺次布政
次按察次府當是時户部之于諸司翰林科道得者未
[005-13a]
嘗有以異矣既久不然翰林絶不外補吏部間外補科
道多外補户部以下諸司純乎外補雖純乎外補然視
吏部科道外者猶皆不惜名布政按察與名府者而與
之矣既久不然當叅政者百人焉一而已矣副使者五
十人焉一而已矣叅議者二十人焉一而已矣畿府者
十人焉一而已矣然當是時户部之于諸司猶未有以
異矣既乃獨户部者畿府之推亦難得焉而往往以
逺府惡地相待迺今戸部郎中范君時美得領浙江
[005-13b]
叅議銓司用人之意斯可知矣夫有意乎欲用人于
有意乎欲棄人者逺矣有意乎欲棄人者姑置之此
而俟徐處之也謂其人不足輕重而特其所去取之
則將隨所上下而為之名人誠不同有上焉者潔身
以俟時崇志而弗渝也有下焉者不足言矣有中焉
者有感慨而奮身或慚悔而蹈禍也先王之世罪斯
棄棄斯逺迺中焉者而有意乎欲棄之乎是絶其奮
身之資堅其蹈禍之志何議者之過也議者曰某常
[005-14a]
𣙜税某必不修又曰某粗才堪㑹計者名之乎粗才
則不甚惜又嘗𣙜税疑乎上下之間無怪乎欲棄輒
棄之矣故曰知不知遇不遇也雖惡地不稱府乎雖
逺府不置官乎假使是憐念逺府惡地欲斯人者往
矣雖冒炎威歴荒裔有志之士有甘心者感慨者之
奮其身也迺有意乎欲棄之矣榮名顯秩無所羨于
前嚴威永黜立而可待于後才不可贖心無所施始有
改行而為黷貨之夫致憤而為殃民之事無所賴于時
[005-14b]
則無所厚于志無所厚于志則無所慈于身勢則然矣
當事者顧從議之曰固知某鄙且陋若是敗也遂又執
是而槩戸部之人多以逺府惡地相待故曰東西未
形孰為之陌作室未成孰為之客事成于因係乎所托
仕戸部者流品常輕譽望多不振人非驟相逺錢榖㑹
計之説或累之矣今天子拔才揚能無顧流俗大臣承
風不敢不至時美又賢又積十餘年僅而得此非甚榮
也吾是言者且有意乎用人之際也
[005-15a]
  送南戸部朝邑王先生序
于時懐慶同知友山先生遷南户部員外郎矣先生先
嘗知澤州矣青羊山之亂先生嘗陷賊中維是撫臣失
計驅市人以格强寇如先生者顧以給軍市人竟敗先
生被執有識先生者驚且拜也曰是澤守王公也衆聞
是澤守驚且拜也賊衆方盛陳卿者為之首卿見先生
趨侍不少惰先生時飲食輒呼卿名與之酒肉卿受酒
肉頓首稱謝然後食飲賊愈益敬憚先生竟送之出先
[005-15b]
生之在山也緩步吟咏若自適者而實相其地形險易
隂為計畫既出見撫臣因言賊可取狀後朝廷徴諸路
兵既平賊一一如先生䇿吾聞立國之勢所資非一故
曰知者謀仁者守勇者行其實謀者未必能守守者
未必能行而行者常難得也勇者戰則有功使則不辱
而不辱者尤難得也凡人厚于中者必盛于氣輕于對
者必昌于言故言足以折而氣足以伏故有積日所不
能下極力所不能加而一夫能屈之者勇者之效也當
[005-16a]
是時雖有過禮反鄙其為雖有佞言反益其暴故韓愈
奮身王庭湊叱甲王衍勸進顧誅富弼危言契丹改幣
李税俯首顧叱夫雖勸進無救于誅俯首無卻于叱信
非勇者孰能行乎卿本狂賊非庭湊契丹比也先生是
時亦在制中故曰雖有重敵蒼莽為逺可否利害縣在
須臾而以約言靜氣折伏其心至不敢毫釐有加于先
生者趨侍且不敢惰是益歎先生賢賊平至今七年于
是不復有録及此今而始得為南京户部員外郎焉先
[005-16b]
生有子字誠甫者葢吾同年同寀先生赴留都也同年
黄崗王稚和石首鄭本淳三原秦子京遷安李容之皆
有詩歌將寄贈之而吾稱其能不辱者為世告焉
  送鄭希程推官赴登州序
先王之世舉天下賢才有道之士列之有位積其功能
功能漸著則其名位漸尊名位益尊則其功能益大所
謂其次立功有不朽者彼既自能不朽上之人又思有
以報之而録其子或孫其人雖殁使人人者可因其子
[005-17a]
若孫考其當時之盛是以聲聞之美愈逺而愈無窮吾
見在昔隆盛之時多徴于名臣之世而用之也以名臣
之世多賢鮮不賢也夫其多賢鮮不賢者嘗求其故夫
深山大澤畜靈而出異者積之至也堦草庭樹敷榮而
特秀者愛之至也有人于此雖甚微也茍精于技茍達
于能未有不傳其後之人而况古之大臣者乎故人有
傑有習巖穴之士無所資藉而能卓然有所立者傑出
者也世胄多賢而鮮不賢積習者也任丘鄭希程以其
[005-17b]
先大司徒公䕃補太學生擢任户部照磨適有事江南
而銓司上其名遷登州推官户部諸寮猶惜其去以登
州僻郡推官下寮不足盡其用希程者吾未及與之游
自吾所見寮友之間若是惜也或言念之不能置也斯
其行義豈有不足徴哉登州雖僻負山枕海猶稱名郡
庶幾明時稱名胄者吾聞有名胄而後有世家有世家
而後風俗可興治化有賴故曰無易為髙無弗視也無
易為肆無弗至也
[005-18a]
  慈谿姚東泉公壽序
大中丞東泉姚公既歸慈谿七年于是癸巳之春今上
深惟邊務欲得文武全才列之有位緩急賴之大臣
䑓諌咸表上公謂公舊德不宜在逺上眷公名勅下
吏部今年甲午公壽七袠士君子咸為公慶昔在宋
元祐間文潞公年九十矣蘇子瞻稱其綜理庶務雖精
練少年有不如貫穿古今雖專門名家有不逮潞公賢
不止是難其既老而云公壽且康人是以相慶也吾聞
[005-18b]
同聲為實唯實不可强也人之稱是人也或私之也或
佞之也私而稱者以强塗之人則不可也佞而稱者以
强疎且逺者則不可也不美之質雖飾弗行無是則言
雖亟弗信故天子有賢其臣雖為之名有弗信者也宰
相有才其士雖為之名有弗信者也天子不得强而賢
臣宰相不得强而才士者豈非實則無哉公之仕于
朝也自為署為臬為藩為少司馬為大中丞既專節鉞
平田州之亂引而歸浙浙之人莫不師敬公者臺諫薦
[005-19a]
之大臣薦之人忻忻然幸公壽康語曰未定之稱旬朔
可易公是德望雖用不朽何不可哉余為公東藩所薦
士又令子諭德君牓進士愧無以壽公特序中外所望
于公者焉
  茶陵尹翁壽序
茶陵有隠君子姓尹氏號雙泉者年且七十有一以其
子元夫貴封承德郎户部浙江司主事九月七日實君
生辰于是元夫謁余願得余言為壽余未及見君幸及
[005-19b]
元夫游知君隱君子也竊聞壽者氣和者也而命數弗
與焉欲氣之和莫如能樂其樂世之人樂者常少而不
樂者何其多也人之奔于情蕩于氣也有佞于言有詭
于行不自知也一感于其心之良莫不忸怩汗顔不自
已也即非狂惑而忘歸禍敗而不顧者而言之佞行之
詭也孰能宴然適此而不慚且沮者且累日經時不可
釋也或有以終其身慚且沮者有不樂也力有不可必
能勢有不可必得而人之惑若是甚也有强其不可必
[005-20a]
能規其不可必得方其强且規也惟恐言之不足于佞
行之不能詭也又未必得也夫人望極則苦不得于意
則悲苦且悲者有不樂也佞而不知非也詭而不知極
也至于性成而不可移禍至而不可救始徼幸于天地
神明而激發于感慨流涕感慨而流涕者有不樂也夫
音樂一也有聽則喜亦有以悲燕集一也有以醉飽亦
有不能下咽夫彈絲吹竹集水陸之珍世之所為一時
之快者也顧有食飲不能下咽甚則又悲人之心意果
[005-20b]
不待乎紛華馳騁而後遂也不至慚且沮也苦且悲也
感慨而流涕也而後能樂其樂樂而後氣和氣和而壽
雖有弗壽焉者寡矣封君者吾聞之矣封君于古今多
覽涉事多可能而不願仕也布衣隠約即有豪貴人欲
邀而致之又不可得也曰吾知豪貴人之易慢易人也
吾又未能少下之也是吾與彼者俱未得也君明哲若
是是君之心無弗樂者其所以夀非耶
  江西鄉試録序代作/
[005-21a]
嘉靖甲午當貢士之年監察御史某巡按江西爰舉試
事聘某暨某為考試官而同考則某某咸至提調某某
監試某某協贊于外某某乃合提學僉事某所選士三
千有竒而三試之得中式者九十五人選其文若干篇以
獻而某願有以告之諸士子者曰吾讀人物表而見
古今人之不齊也才不才若是分者可知矣剛柔者其
生也强惰者其志也過不及者其履也善惡者其歸
也是故先王執中以立教君子隨分以成才是以隆盛
[005-21b]
之世聖哲有興揖遜而吁俞肩摩而踵至也其次未必
聖且哲也而皆不失為材剛柔不同其于協德一也小
大不同其于適用一也故曰寛而栗也彊而義也道化
寢微士始獨行其次質任次庸最次不肖庸若不肖不
足言也質任者或失則陋或失則㝠而獨行者亦未為
得何也工于其習而不能原乎其始故曰不適用之士
也不得不取質任者而用之矣乃質任者亦又無所見
聞于義而無所監慕于行雖有善者旦夕之為安什一
[005-22a]
而偶得耳其不善者所謂㝠與陋者舉不足恃而竟敗
也人見其敗也復務滌濯其躬而覬震曜于世是故行
欲脩也而惡矯也志欲潔也而惡亢也辭欲明也而惡
核也矯則易偽亢則易厲核則易誣而去道逺矣故曰
玉巵無當雖貴不盛學者各成其才以適于用而已今
上聰明仁聖至化融洽側席賢良常若弗至諸士子以
薦且為明天子用宜有以成其才庶幾虞廷所謂九
德而不但為獨行之士况矯與亢與核足為有司慮哉
[005-22b]
  江西貢士序齒録序
甲午秋既大比則選貢士是年貢士惟府及州有之劉
㑹而下得十人焉長朱守正漸及宋金次其年齒將鋟
諸梓夫貢士序齒不見于往何也進士同舉于廷舉人
同舉于鄉則稱同年禮讓為急故序之也且將有責
徴諸後來故録之也貢士惟廩食最久及次久者試于
督學臺甲若乙二人爾而甲常得一人耳無有所謂同
舉則不序也朝廷以貢士之非人也詔御史布政使
[005-23a]
按察使咸有責焉羣而試之考第其文雖學一人亦
務嚴選必得雋者貢之京師葢合數郡之士舉于一日
亦謂同年則宜序也徴之後來亦將有責則宜録也然
則舊考之有甲乙二人偕者何也甲不足求之乙也乙
又不足又求其次後惟甲者十十必得曰彼無所于歸
云然後生員有納銀納粟納馬貢士選益敝往往積嵗
而得官白髪而就道令典年六十五致事或當致事之
年猶其待選之日夫望睫而疾奔馳多佞而冀亡責僕
[005-23b]
夫之能而吏胥之事也經術而取之㨗給而責之吾見
貢士不及納銀納粟納馬授色而知心疾前而多力也
則曰盡衰鈍爾清華之秩所以不可貢而得也夫場屋
猶糊名今得兼考爾行若齒不聞朝廷是選貢乎茍
乗是時能樹立者在爾諸士子矣
  送曹南崗諌院督版籍成復命序
南崗先生之為南户科也實監後湖版籍言為責矣監
版籍者版籍莫重非付之言者上則何由可知來者
[005-24a]
失得髙皇帝時朝廷在南而後湖近止太平門外諌
垣監者旦出而夕還昨歸而今至也夕得所失則旦可
聞于朝小有所懲則長可賴于後版籍理矣遇事可
否或逺弗闗若奪其諷議之職監版籍矣言責又不廢
也文皇帝既定北京後湖版籍獨留未去仍隨諸省
所造報者日有所閲閲所未當雖細必駁駁又不當而
言豈可已哉朝廷雖逺言可月聞則外撫臣而下藩
長郡守毫髪未至皆足為過朝廷用是而能功過撫
[005-24b]
臣藩長郡守此容毫髪有不至哉令典分太學諸生
參校版籍諸生數百人往矣聞諸生至南崗省屬之省
有小有大則人有多有寡郡又有小大又以為人多寡
諸生日程擇最恭謹省各一人為長長皆有貳貳則隨
省之郡多寡長司省貳司郡諸生弗程并懲以為長貳
不恪乃若旦夕食飲則共具者無弗時也人不幸病則
醫藥者無弗效也夫是數百人者各生四方之域來而
從南崗湖上至于久客而無戚顔羣居而無譁語裁五
[005-25a]
六年叅校已理今年春二月將北告成于朝諌院諸公
來徴送其行者吾惟南崗名在天下天下之人有讀書
疏莫不感慨希願南崗見者忠讜大節為世師程多矣
版籍誠勞特所綜理一事雖然使用湖上之政安往而
不可哉
  刊湖隂類稿序
沈南湖先生以書告曰余考敬軒府君曩以進士奉命
廣東後自廣東還京諸司君子賦有鐵橋話别及珠
[005-25b]
江巻嗟嗟事今三十有餘年矣余考始仕推興化府興
化推難矣莆之先生若往翠渠東園見素諸公各贈有
文皆稱余考治興化者余考痛先大父母之弗禄也泣
而著永感巻莆人賢者覽多和焉秩滿入為都察院經
歴復擢補外僉湖廣臬司余考仕止湖廣僉云乃别築
湖隂草堂嵗時令辰必集耆舊為㑹㑹必有作是以有
湖隂十詠植花有異有瑞堂記辭具載巻中余往備員
留臺必持以上諸名公卿諸名公卿多惠有言表余考
[005-26a]
泉石之志而先墓志銘阡表則得請于涇野海陽二先
生焉余恐既久并諸名筆有散逸者惟托之梓仍子簡
端之序舜臣惟敬軒公名德具載志若碑辭抑聞之長
老間公在都察院也當武皇帝初年逆瑾擅政虐焰
方張公持憲體獨不少辱瑾敗而薦湖廣當時臺舊反
有忌公公歸山隂今幸得讀公文雖極不遂豈有毫髪
見于言哉公未及大用而令嗣南湖先生今來治吾青
州兵事督察泰山以東渤海西南琅邪以北數百里内
[005-26b]
人遂安養之世方人莫不神明先生孰非敬軒公之遺
哉公文古雅甘泉先生題曰湖隂類稿則凡為公言者
當附之云
  游生重闈慈鞠巻序
清江游生相者予江西時所入士也生後從予南太學
予由司業改尚寶卿生皆從予都下己亥春三月生且
歸矣於是辭予言曰相生二年而喪吾母乃吾大母傅
實撫視相以至能步能言自相始未有知以至于能讀
[005-27a]
書揖讓補縣學生得偕四方之士事夫子于太學相自
失母以至于今非賴吾大母豈有今哉始相就外傅也
歸則吾大母令相誦旦所受文字習為跪拜揖讓于前
跪拜揖讓無失文字能誦吾大母即喜食飲雖相後長
必問日所與者其人父兄姓名徴所治經義治經若多
交若名家子吾大母即喜食飲相雖以吾大母命來游
太學然則安能不思吾大母後得歸省則為吾大母稱
説金陵帝都環山帶江宫闕宏侈府部院寺司監皆
[005-27b]
今官省之名國子監者古之所謂太學太學自大司
成以下皆選上德大儒諸生千人多才俊之士平旦諸
生則肅衣冠聽鼓聲上下受大司成之教于庭歸各其
堂諸儒在上詩書禮樂唯諸生所能習業朝廷愛養
士薪蔬米肉不復累慮諸生諸生雖有貧無資者無弗
旦夕足矣方今海内治安皆朝廷用人之效朝廷用
人自内公卿臺諫郎署而外藩臬郡縣其得之于太
學者十七八焉相因頓首謝所以歸吾大母則愈益喜
[005-28a]
食飲相今又歸於是出其所謂重闈慈鞠巻者請題其
端予惟祖之于孫母之于子其情一也方嬰兒時孰不
知恩齒髪反多不知教訓今觀游母有以成其孫矣吾
固異生器業今乃知母豈不賢哉
  送都察院都事王君擢任屯田主事序
明興建官務禮大臣為之置屬乃都督府又置有經歴
司部置司務㕔乃户部刑部又有置照磨所而惟都察
院兼司務經歴照磨并置夫其獨有異于諸府部者都
[005-28b]
察院憲也曰風憲者風無不入則憲無不可知故吏部
司黜陟都察院非司黜陟然而未嘗不知黜陟兵部典
戎馬都察院非典戎馬然而未嘗不知戎馬故曰弓檠
而正輪輻而行是故擊强而發微正色而匡俗者都御
史之職不亦專乎顧又不為之屬監察御史非其屬也
安得不兼司務經歴照磨諸司所者而為咸置之哉是
故辨等而尊臺程胥而整衆者司務㕔所有事也攝體
而納繁綰綬而雜治者經厯司所有事也稽于諸司諸
[005-29a]
路之來務於至纎至隠之察者照磨所所有事也夫然
後都御史者專意于其綱紀之司而勿役形于其滿前
之至然則為都察院諸司所者不亦難乎而監利王君
乃今能以最陟為屯田主事此其賢才有足徴矣然自
大中丞以下暨諸監察又惜其去錢塘俞君其同官者
而吾與也俞之言曰甚哉王子之賢于人也王子與人
居勉勉然恭也然而不能為佞其言是非成敗辯然出
口而人闕失畧不及也綜理之能裁割之器而不自賢
[005-29b]
有色所以陟屯田與吾未及交君俞是言豈不信哉俞
請所以贈新陟者詩不云乎彼姝者子何以畀之則君
往者無弗可矣
  周陸田藩叅請誥封二親序
予嘗備員司封員外郎云司封之制官六品七品滿三
年秩皆得請勅封其父母六品七品必三年滿而後
待次可遷所以多得封也尤有封不必三年者則國
有大慶推恩人父母耳四品為誥外服四品自太守
[005-30a]
而上藩㕘臬副藩臬貴重顧不易封藩臬遷代常
不能三年不三年績則不得封一也國當推恩多在
朝列恩非博施則不得封二也去年冬今上追上聖
祖廟號布詔天下許外太守而上藩臬諸司輒得請
誥封其父母而吾藩陸田先生方其尊翁鐵梅公暨
尊堂太夫人夀康在吳按制從四品授朝議大夫先
生承是遥上朝議大夫山東布政司右叅議及太恭人
命序曰先生始舉嘉靖己丑進士授監察御史奉命
[005-30b]
淮揚清理鹽法鹽法至是敝六七年久矣非往藉賢邊
費無紀今安所賴而益不為權貴所是亟出先生山東
臬僉廣東寇難選能平定論功當褒復叅吾藩己丑以
來十有一年于此矣功德前後半在吾土今以海内之
名六郡之人歡心而將不可必得之恩金紫之貴金紫
已榮一旦為二親夀豈不遂哉先生文行冠絶今乃知
鐵梅公之德厚矣厚矣
  送刑部郎中董君致仕奉其太夫人歸養恩縣序
[005-31a]
董君疏稱臣某備員南京刑部貴州清吏司郎中遭
陛下仁明法司奉職留城内外教化四行獄訟稀簡
才俊滿庭叨從大夫之後誠榮誠願顧臣有母今年八
十有三嵗矣自嵗丙申來就臣養太平門内御賜廊
舍臣叨禄入足供晨夕之歡母本生長山東暮年來南
江南北風土縣然殊異江南地下自二月至八月多雨
少晴積蒸之氣中人為災雖人丁年十五猶病江南多
雨莫如今年臣母雖口不言臣圖其年不堪在南土矣
[005-31b]
令典京官得送其母還鄉假令臣幸䝉恩得援前例
渡江涉淮將母而北臣以職事急當還京臣無兄弟尚
闕子息來則垂白之母安所屬哉臣計所得惟有致仕
可無一朝去母惟陛下憐臣聽臣上南京刑部貴州
清吏司郎中事陛下大孝格天臣愚有衷幸為聖明
裁察疏下吏部吏部髙重董君為董君請得致仕改
嵗二月將奉其母太夫人歸養恩縣東土之人自大京
兆袁公以下咸造董君升堂再拜遂以為君别舜臣乃
[005-32a]
言君為大司寇屬有年矣旦暮以次當遷而去内則卿
寺之貳外則藩叅憲副何所不可得金紫何足云以其
所能樹立後來功能豈復讓往哲哉充君之志侍太夫
人今歸太夫人方春和乗安車入門上堂服御其土所
宜居處其性所適太夫人食飲即安使君復從此去宦
何一方域水則舟陸則車使太夫人所至服御非其土
之所宜居處非其性之所適太夫人食飲或不安若是
君不欲太夫人有少不安信矣厚積而薄施優材而僅
[005-32b]
用致仕又去益為諸司所慕其未及施與所未嘗用者
天宜為太夫人壽太夫人夀康而君備美且今欲有如
君豈多得哉豈多得哉
  顧南田先生尊堂八十壽序
南田先生既舉進士授山隂令入為刑部主事㑹朝廷
大禮成推恩而南田獨母太夫人在堂有封命焉南
田後守汝寧太夫人奉養俱至汝寧汝寧既治則調
開封復由開封晉河南按察司副使督治信陽一路
[005-33a]
兵馬若是三年而晉太僕寺卿開府平凉太夫人復至
開封而信陽而平凉享禄入焉南田既辭太僕寺事又
二年為嘉靖庚子太夫人壽八十矣方謝逢迎課耕織
旦夕左右暨其夫人若女歡心柔顔視上太夫人食飲
若是太夫人壽當無涯而南田方負一時之名雖不在
位人莫不謂剛大之才可濟時變又莫不謂忠諒絶人
可上不阿君德而下不徇人私宦二十年餘矣而莫
不謂操履方嚴無一日失語曰物有所弗如又有所餘
[005-33b]
以余所聞于人豈不當益為太夫人壽哉余戊子己丑
間謬為考功員外郎是時東土之人在都下者孰非豪
傑之士而獨南田可余與游余是以得上堂拜太夫人
今年春余以南尚寶卿入賀今皇太子正東宫位往
來博興敬聞太夫人壽特稱南田能孝養者為壽筵
獻焉
  南臺居士夀序
金陵南面為門者三一曰聚寶聚寶門外為故長千里
[005-34a]
里南為大報恩天界能仁髙座諸寺髙座寺西為雨
花臺有號南臺居士者人問何以獨有雨花臺也居
士曰不然吾直有適于臺而敢擅臺有哉渴而飲
江人人有㫖于江而謂江可人有之乎今金陵居奚
啻數百萬户人矣而人可謂金陵之人吾築近雨花
臺耳雖然自名有雨花臺千餘年矣即言今代即吾
有生之後即吾所見縉紳先生四方之士豈不日有
登哉然而人不過一再至雖金陵居諸侯列第賢人
[005-34b]
貴公子豈不日有登哉然而人不過嵗一再至雖環
雨花臺而居何限人哉而或販者耕者執工技者貧
無資者疾病而愁苦者方汲汲于其生之圖戚戚于
其意之不展而何暇于臺之登即暇有登生一再至
足矣即又能登嵗一再至足矣而吾非販非農非工
有役家幸非貧身無疾病而心不苦又幸而生為金
陵之人自吾家聚寶門外數世矣自吾知登覽臺數
十年矣出門可望見臺而緩歩可至雖日一至而莫
[005-35a]
有吾禦也旦且歸矣雖夕復至而莫有吾厭也乃或
數日有弗至者豈有吾督哉臺左瞰江而顧牛首北面
城中為雞籠獅子冶城石頭諸山非雨非雪非霧非風
非冬之朝非夏之午非有衣冠出其上嘯歌當有聞也
皆吾登臺之候自吾所見縉紳先生四方之士諸侯列
第賢人貴公子近臺左右土客不同少長貴賤不一二
三十年之間然而皆莫吾如于臺論能登臺莫吾如可
旦夕至日積而月習焉月積而嵗習焉自吾束髪以至
[005-35b]
于今豈不幾吾有哉吾所以為南臺居士余聞之曰居
士既居近臺又好登覽今以雨花臺屬居士何不可哉
從吾太學歸生仁者而言即其子也是世族與金陵世
家多能侈靡之務樓閣居而騎從出絲竹飲而肥鮮食
居士泊然獨若儒生才且美矣又以其力足以萃致衣
冠為賢貴公卿髙車上客而不一至仕宦之門讀書
教子惟數登臺中誠有得于臺非徒能數有至而已
以語歸生生拜且謝請遂為其尊翁南臺居士夀云
[005-36a]
  歙方翁八十壽序
吾之為南司業也歙方生仕者以生員補入太學明經
飭行吾獨所器仕後通籍銓司歸而養其父母山中于
時嘉靖己亥治化熈洽嵗功伊始而春正五日適仕稱
觴之旦仕父春秋八十矣同里程生以翁之壽告曰翁
人則賢夫翁之富歙莫不聞而人不見其服玩之飾侈
靡之為若是損約美矣翁獨務施人有急難而來有垂
涕泣而告莫不遂也自人賴公而無不展之情無不可
[005-36b]
為之戚茲亦多矣而翁退然獨甚恭巽宗戚尊屬見雖
道路未嘗失禮敬也身長老矣衣冠燕集未嘗失容止
也敦姓而厚隣欽賢而容衆豈不長者與至于爭辯有
所當分義理有所當指不可奪也夫自吾鄉能用古禮
舊矣禮法之事翁家尤備非人之情家又不用不嘗見
仕乎仕迨成立非翁孰訓之哉翁康不衰伏惟名言益
用壽翁余聞詩書貴人壽者儼然先達為後程式非以
長子抱孫徒多齒髪者也世豈乏賢達哉然未必夀壽
[005-37a]
未必賢有如翁者豈不備哉世重科舉非科目入雖人
賢才不可顯秩翁未及仕鄉之人化翁德者有矣鄉稱
善人而仕為之子也仕後當貴以是為翁壽可乎
 
 
 
 
 
[005-37b]
 
 
 
 
 
 
 
 愚谷集巻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