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1a] 
欽定四庫全書
夢澤集巻十三
明 王廷陳 撰
文
務輯
昔大盗之起也權地之要置戍焉故武定亦兵備盗平
議者曰尚奚恃是而令擁乎汰之兹其故卒負悍弗縻
退無以業弗帖於理齊民威之守臣恐請曰願得重臣
[013-1b]
者之鎮之也上命御史王某往焉曰余一人弗重吝汝
以捍兹土惟兹有衆汝寔能庇俾無悸無失厥恒余一
人無愆於兹土寔汝左右同在朕側御史行有言之曰
子也釋近職而事於兹天子亦不子靳而使焉子於天
子石也石不自啗以惠諸人豈毒之乎夫悉上之意而
務布之俾淑者仗焉而逆者悔臣之良也兹行也兵之
乎抑與輯也兵之匪仁豈天子意卒而務輯焉負罪之
民語之曰吾不兵而汝輯其誰信然則兹土之民何賴
[013-2a]
焉且夫悍卒弗試而弗能生釀焉而盗悍亦材也豈易
克也務克者不昭其棄悍而負罪昭棄示之彼懼不免
其何不至是之謂益其奮而固其黨何克之能為子也
其務信撫宻内而踈形以弛其志非大不淑獲以免以
解其從兹衆也且以捍兹土又何患焉夫禦患者究其
由作而權其術鮮不集矣齊民之謡曰麓有虎狼咆哮
如狂碩人禦之爪牙弗張麓無駭獸惟碩人之良予也
豈以不克懼乎
[013-2b]
即卑
詹生貲而官人曰詹生才汝邃汝業俟汝叙豈不汝顯
庸星史下秩也矧其貲獲才者即汚予惑焉不然譬美
媛焉乃弗䝉大垢翳其妍用無以憎士則病者乎詹生
曰敢謂才然聞之矣聖哲柄世俶儻恊謀亦惟是身之
美而權之以享於天下無所浮衆曰彼利我享兹重秩
其宜夫是用能終食而免戾匪是而享予朝夕懼其覆
也予偃仰焉而即兹秩且懼浮其何敢侈亦曰得予分
[013-3a]
也敢謂才君子曰韙哉詹生之言混世者以全真也昭
潔者以標疾也必矣才而卑且曰分也濁其迹美其衷
吾於詹生知免矣
先禮
劉子節推揚州夢澤子謂之曰夫揚侈區也財侈斯用
侈用侈斯情侈情侈斯爭侈爭侈斯獄侈獄侈而理者
難焉吾終告子賄於勢而令之屛其不度也必恃也恃
而不度法為撓矣夫法善者恃也善而失恃恣不度也
[013-3b]
勢覆豪法病善民何頼焉然則執之難翳詐而伺詐狀
若愚伏强而攻强疑於怯然則昭之難務執也務昭也
曰匪刑其可刑叔世尚也淫刑而逞淑慝偕慼雖獲焉
末矣然則仁之難三者難於非人者也君子弗難焉予
豈患子若夫擇隙而肆意弗臧也在法無名莫能罪之
務執者且惠縁督也度上之逆反情以投務昭者且惠
巧中也不刑以臨怙惡所利豈能得其不忍蔽而與息
乎務仁者且惠頑衆也是君子之所患也子其圖之抑
[013-4a]
聞之刑禮之弼也禮以閑民閑而且越刑加焉侈者越
禮禮之不立而侈是刑是毁閑焉而治其越無濟之事
矣子其先禮
遐致
望雲之什夀詹母也孰為之詹母之子暨詹母之子之
友為之也孰倡之詹子倡之孰和之其友和之也曷為
乎倡也曰詹子如京師適其母夫人誕也則曰跪而觴
惟我孟我季侑而幣惟我一二婣婭暨我里孺而嬉以
[013-4b]
娱惟我從子則又曰我先君子逝惟我母氏母氏耄矣
能㡬誕而兹弗能觴也且我童而業兹艾矣弗能官也
用憂我母氏矧未撫我嗣息於是泣而賦賦者何賦其
感也然則衆和也何感同也感何以同均人子焉有弗
感者無親也曷為乎雲而望也曰燕楚之不逮匪朝夕
達也彼雲之悠然倐忽而燕楚可也望而思庶與倐忽
乎是其感也何以祝曰錫我母氏修算松若栢若及我
官而康純嘏是膺嶽若河海若其罔有既繁我𦙍芝若
[013-5a]
蕙若茁而秀無折然則孰聽之曰天聽之曷為乎天且
聽焉曰至誠動天
正復
蘄指揮李氏某惟厥先有顯庸授兹秩暨厥祖㑹荆難
免戍於邊終焉濫坐也父早世君童仲父立撫之曰嗟
哉先世之勲而弗享也非罪之坐而不務去予病焉悉
狀焉請上憐之命有司復其宜旋累授者再免衆曰兹
已矣乃仲父益力請如初再復賀者曰仆而起再仆再
[013-5b]
起惟汝仲父良艱而濟惟汝先世勲實腆足庇焉是故
神實嘉而宥豈專人之圖惟汝有淑質用能凝其先澤
更祝焉曰繄自兹迨其末裔無咎王子曰兹里言也予
不欲侈予言其大夫法國之衡也而欹焉其不行矣無
故勢者竊之以恐衆巧者奸之以完軀於是乎不恃正
則而期以賄成將萬無覆也君子且不欲矧不終免兹
辱之大者何侈焉予之請也予不聞地者誰而竟以濟
是唯天子鑒其情有司正其濫法之不欹予是為國侈
[013-6a]
其何暇私李氏然聞之以正獲者不覆雖覆可無罪無
罪而覆猶未覆也李氏之慶莫大於是予以是賀
良振
䕫乏進士業者曰匪人兹土之靈實閟夫靈人之乘也
闒茸獲乘奮無難焉乘之弗强良且蹶矣不然䕫豈無
良焉而乆汨汨也其何忍重忝䕫之士俾弗醜於四方
史占之曰吉其將復是謂嶽扄其英澤緘其精闡於既
盈羣士其升乃公乃卿乃今而後莫之與京明年吴子
[013-6b]
厭之焉䕫之人曰史言然靈實啟之豈專吴子良王子
曰不可其何以賢哲之務而令史者神焉靈之啟人歟
人之啟靈也夫君子勤其徳業而俟焉惟已之足恃譬
農夫之力畆暇問豐㐫是神且聽於我其安聽神夫徳
澤之基也業取之藉也非徳非業靈安助之夫鄙者實
弗飭辭曰是靈之閟也用善其劣幸者淫祉假神以侈
其何崇誕以滋俗也䕫之士其務武吴子耶是惟徳業
之務肖焉將弗舉可也舉而弗吴子用愧焉其無曰靈
[013-7a]
之啟也以病談者
歸故
吴子令遂安王子曰遂安往穪儉而淳兹不然矣羡者
階侈不守於閑而欲務濟奸國之憲以賈戾而嘗其軀
犯而能竊上用翳焉諺謂賢也夫儉刑侈者也詐讐淳
者也是唯勢丘澤不若也而卒以及何居令者謀促恃
其不越而弛度以臨不虞後至氣蕩其真及於浸淫彼
其宿昔之釀而一朝逞焉其患且倍譬不隄而咎其决
[013-7b]
曷可免矣且夫聖哲權世明察濟偏齷齪守故寸魚之
罟施之鯨鯢裂綱毁紀無難焉轍淪矣驅車而循豈御
之得不溺往聽而與更圖濟之道也抑聞之旅在逵而
迷指之其室而令之歸邑之舊也子務歸之而己故崇
實抑華滋其䕃也修軌辨物閑其恣也樹惠伐頑昭其
向也明徳揭典衛其侵也然而不復者否也且子贍而
鮮嗜通而不欹峻而寡爭儉而淳子之有也布子之有
而舊是復何憚於遂安
[013-8a]
仁理
齊魯之民寃於理錢子往焉人曰錢子諳法而明文移
以其優蔑弗獲矣予曰信然民且重寃何能獲焉雖獲
必亂夫憫寃而使也亦唯昭其恕思而務求百一之生
以畀焉豈其顛越而因以執之也不然授之民命而令
嘗其術譬驅利獸而内之囿俾搏且噬焉其無乃非仁
人之意也乎夫矜諳者不度恃明者不疑不度不疑其
何以獲彼耻不獲而務逞焉民且斃矣無故悦而意舍
[013-8b]
之憎而意繫之上下其真而文法之務就蠢蠢之民曷
能與知故慘刻之聲哲人惡之鷙悍之吏聖王必戮狼
戾之長庶氓慼焉且夫滯法者情遺情遺法亦弊任文
者實病實病文為虚是我且為牿其能臨民兹役也實
唯憫寃之故亦曰試之矣知其仁仁能度能疑明斷生
焉庶其有獲若曰文法一獄史辦之矣豈以待錢子
因貧
正齋先生往治山東之賦先生曰兹土貧而務徴焉艱
[013-9a]
哉王子曰夫貧乃無患矣吾聞之含玉孕珍山乃穴修
鱗巨介澤以肆既植也可材衡虞困焉羽毛中飾肉中
豆獵子必求麗綺緻紈織人弗食故沃者速磽豐者致
約蓄者誨取區以富聞民乃禍焉嗟哉今之世不法而
誅四國病矣兹土後匪貧曷免豈天實嗇之弗以禍也
故鮮利之區天之宥也是故兹行也弗艱者四焉一曰
儉斯淳淳斯度度斯理二曰無慮賄三曰計之不煩四
曰可訓勤焉夫貧首四國而誅後焉既利矣先生其母
[013-9b]
務腆殖之俾以富聞天之所宥先生其忍禍焉先生曰
子言激哉貧而幸之曷可説矣
居謫
西渠先生謫且行有問於予者曰先生樂乎曰否曰戚
乎曰然曰獲戾以貞犯衆之忌有是節也終吾身恃矣
蹶而虞一厄沮䘮意免而值者則然先生豈有是焉予
曰否夫舉國之憲者期必濟也而弗濟焉雖弗懾抑豈
其願其曰將以獲戾而成吾恃焉是利弗濟也夫憲天
[013-10a]
下之紀也舉之弗濟憲且墮焉墮國之憲而崇吾節然
且利之其不可矣且黜身非辱寵道為榮榮辱之端君
子審焉豈身黜是虞道用抑焉是戚夫有敵而伺吾吾
惟弗攻攻之不克敵且張矣故擊惡者必斃不斃藉其
恣也吾節務成而貽惡以藉憂其在兹夫虞蹶而戒者
怯也幸弗濟以昭吾節視怯均焉先生其能樂之
訓立
吴先生名山宅之隂有山峙焉三峯而中峭若立先生
[013-10b]
曰是愜吾衷以號焉曰立齋予乃序曰夫飭躬蹈世者
莫如立矣夫唯立是謂道根道根是謂物宰物宰乃克
克乃不拔不拔之謂能永存永存者純是故豐侈情約
悴志幽惑智紛亂思重撼守夫五者之謂物交物交者
吾以觀吾立立迺克不立迺不克不克者亡夫道或戚
或敵或主或𨽻或扄或闢戚其良敵弗張為羣物疆衆
物之疆備之弗忘主於一𨽻乃役為羣物辟羣物之辟
乃登無極扄而持闢惟時為羣物機羣物之機握之不
[013-11a]
違夫是之謂能立能立者豐莫侈約莫悴幽莫惑紛莫
亂重莫撼夫是謂物莫之克夫率者不擇不擇者執妄
弱者不固不固者渝昭的曰明守固曰貞貞且明為立
之根立之根是謂强之衞辟之翊機之門不然且愧兹
山
朂審
袁子令郟王子曰郟之治子必優焉吾不贊子優朂子
以審夫車以載無弗勝也不脂轄不行泥也利刃日刺
[013-11b]
無鋒竭也羣孺之嬉屢叱之弗畏或以侮威瀆也冦入
室燭之冦匿用其明也勇夫不戒僵於尫易尫也故忌
通者速滯亡蓄者取窮懾衆者啟頑悉情者誨姦怙勁
者基折故固戸利樞無弗通矣隄之始决無弗濟矣雷
霆卒然無弗震矣衆躁靜觀無弗昭矣强力疾形無弗
仆矣兹行也予於子憂不通不憂不執憂不蓄不憂不
敷憂不輯不憂不威憂不晦不憂不明憂不襲不憂不
力
[013-12a]
神難
予獄既乆請於神曰葢聞之洞舛者靈也贊貞者天也
故哲領不折妖體必離亂魄見褫欹衷每迷故刺聖之
刃必斷毒賢之鴆必覆掩正之綱必裂墮良之穽必夷
是神職也予之獄也奚罪待命移時倦肢憒志恍兮忽
兮聆神之難一難曰醜士懟妍修夫短讐東家之宴西
隣怨詛是故握珠懐珍而贊瓦礫彼有跛鼈穪之駃騠
鄰姬之瞽而曰是則明眸汝也蒙垢在伊讓其不滌彼
[013-12b]
髪不括若已蓬首是瞽鄰姬明跛鼈而擲瓦礫也汝奚
無罪予曰天之畀予厥鑑湛湛乃緇其素詭中以容則
予豈敢予不知罪二難曰據崇者卑附操首者尾隨宅
腴者瘠依言勢忌失也虎豹違山見威於犬悍夫不戒
或孺襲焉鸞折其翼而鳶啄腹汝乃捐華背要而昔心
不移夫舍陵趨壑誨擠者也去重即輕朂擲者也服冕
不則命裂者也子失勢矣固昔憎所乘而往怨所便也
汝奚無罪予曰勢若龍蛇誰與執之且棄耻若疾掩耳
[013-13a]
冒詈貪主人之利而憚進苦劑予未能也予不知罪三
難曰虎搏鄰牛操弧弗射非已利也虞人布羅獲禽丘
若見者弗禁有在野也讐腹可飽忍割朋肉痛弗切膚
也故攘鄰之膏以赴盗火庇已而已子則塞勢者之賄
奪肥乎大嚼之口而飼之人貽國人以富而甘以其身
賈戾夫存鄰牛而射虎逢虎之怒惡禽斃而毁虞羅遭
虞之疾是眩者為也汝奚無罪予曰梟搏鷄雛其母奮
趐知不能庇愛弗已也夫聞啼助戮良所弗忍予不知
[013-13b]
罪四難曰衆直頌行不勝單佞十堯崇治一桀潰之黠
夫伸舌惠口是屈故堅榦不伐决張不遏鑠焰不撲族
骨不解奔飊不障虞反傷也而子務勁者之摧而孱士
之庇汝奚無罪予曰吾寧吾步之蹶誠不能使勁者之
肉孱也且覆惡以求立也徳强以避抑也曷可説矣予
不知罪五難曰不㧞之道存乎托也衆植其援以備攻
也王屋之鳥弋人弗射皇囿之兎獵子不逐集瓚之蠅
忍而弗擲若木之條引手莫牽蓂莢生陛弗剪弗踐其
[013-14a]
附然也故陽區無凍蟲仁壤無槁品潤國無燥類附之
及也子膚托而孑援矣汝奚無罪予曰予聞之健夫終
日立不倚不僵衆恃而不怵非夫也予不知罪六難曰
世有尊官莫知其名手握雷電奔轟閃耀旭昃倐忽殊
態改視傴僂而趨償以最考唯唯將事是為豐績磬折
之腰夀其文組如醴之輔頥禄是永故勁項者辱剛膝
者斥毅面者黜符中者完既泄之孔忤臆者扇不薪之
焰是天下之至威也汝乃規守矩執恭不踰憲不省已
[013-14b]
倨咎人之僣兹搆之由也何謂無罪哉何謂無罪哉予
乃俯伏嘆息茫然汗洽駭然股慄厥罪自知無復以對
神不復難
基進
石泉闃而邃宜業沃也宜田宜木坎而澤宜漁萃諸麗
焉宜娱以憇蕭子宫之以命焉曰石泉子人曰務趨者
不假恬耽進者不媒退志舉者不藉伏致章者不倚㝠
故干霄之木弗綴欹岑振雲之翼孑叢靡戢靈鮪不宅
[013-15a]
潦珍綺之鬻也忌貧里是故以寂求聞惡弗聞者道之
左也却步矣謂弗遐即者術之乖也蒙重疾沉者願之
反也子其試矣豈其悦試而違念以階蕭子曰否夫金
革之韻宅於虚大輿稅轄脂以俟乘弧弛也以勁張利
刃必衣故不退者不進不恬者不趨不伏者不舉不冥
者不章故儉取之庫每盈不市之珍族搆萬金美媛不
窺户君子求焉競首據腴鮮不逢抑子疑予乎予兹試
矣
[013-15b]
仁撫
李中丞撫遼東王子曰夫遼邊障也亦以障吾區也夫
惡越者垣焉求弗能越也戒越可越滋越也求弗伺也
以無隙揭隙以示伺是疾焉為誨之矣故自障者障彼
也不然以藉也其能障夫障虞遐昭隠則知良摧强襲
悍則勇良奮將激卒則信良奴知𨽻勇君信則仁良故
仁衆之附也知之府也勇之地也信之圉也夫子之往
也其務仁之乎仁吾區而已豈彼是仁顧彼其曷可斃
[013-16a]
盡矣無務斃之務殖之殖彼利弗吾斃也譬虎也備而
已無或怒其安噬悍夫焉格而斃之或以傷以傷者下
也格而斃之者中也無怒者上也豈虎是仁仁吾軀焉
耳矣是故以戰戰不若以無戰戰以勝勝不若以無勝
勝釁而已之不若無釁一仆不若衆植故仁人讐功無
功之功曷可尚矣是障之道也故曰自障者障彼也夫
河洛罔不仁夫子兹往也絶域之氓其河洛矣且夫改
轍而馳不易其御乘之良也然難矣難裕本也兹役也
[013-16b]
其以難夫子而裕之乎
夢澤集卷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