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峴泉集巻三
明 張宇初 撰
墓誌
故上清宫提㸃樂丘王公墓誌
予友王君樂丘卒之二月其猶子無逸狀君事行泣以
請銘予辱知君厚義不辭君諱某字亦顯福州長樂人
也王氐世為閩衣冠家君自兒時無凡俗志年十九以
[003-1b]
兄足事親請從道父命擇師龍虎山遂禮崇禧院李公
見山性敦厚警敏公甚器之暨公營繁禧觀於溪濵未
完而歿畢工而増大者君力也時予先大父太𤣥公遭
際元盛任才慎許可以君淳謹命為侍職若吴大宗師
之門南野毛真人盤中李真人皆聲耀特著俱勉進之
晚謁翰林虞文靖公掲文安公於臨川皆美以詩文無
何運移兵興壬辰聞四方溷擾以君善保持觀賴以存
洪武初以租賦繁劇累以顛困嘗傾私帑力扶樹之尤
[003-2a]
汲汲以葺衰廢度嗣人為志故殿廡益拯徒不下數人
他所莫及先君沖虛公嘗嘉其善欲擢用之君以宫才
能讓一志閑曠間徜徉溪南麈湖琵琶諸峰間得勝地
編茅為舎引泉為池植竹樹闢田圃日陶寫自得素不
妄與人交鄉先生張公孟循周公白士獨相契善間過
之必樂飲而告曰樂㢤斯丘真子所居也有詩若干篇
因名其居并自號焉十四年春予舉為宫住持公謹不
少怠以修治為己任僅二年辭老肆意山谷延名師訓
[003-2b]
育子弟營蛻藏于菴北暮齒雖貧窶接賓客濟貧困聞
義樂為其敦厚每若此少通經史大義尤以古賢徳性
行為慕或為古詩以自見盖嘗從山之有道者金公野
庵何公心月逰時有聞焉晚則倪君子正周君孟啓皆
雅相厚二十二年春予䝉上眷許新上清宫以蒞事非
君不可是年冬致書千餘言强起之君倡義復出今年
春有以觀役誣之者如京事明以疾卒於朝天宫九月
某日享年七十有五無逸扶柩還訃聞悲悼不能已巳
[003-3a]
或謂舊塋不宜遷兆於其左以是年十月某日塟焉嗚
呼予齒齠齓知君為温厚君子及辱交垂十年出輔教
樞端謹自居處憂患進退猶一日也矧受知予家已三
世其所推重宜有在焉惜乎既逸而出未久遽止竟以
是而弗終于家乎然得其壽有其善是固不足揜也已
其潜徳信不可泯况有請焉遂不辭而銘曰
世逺道晦言益墜美質温粹篤操礪夙躋盛隆沐先惠
克昌厥猶慎終衛晚蹈林泉絶氛翳𤣥樞振綱肅浮逝
[003-3b]
邈焉天逰廊無際刻銘幽宫昭百世
故上清宫提㸃朋山張公墓誌
有篤厚君子曰張公如愚諱迪哲福州長樂邑三溪里
人也其先叔祖見獨公為教門講師㑹元盛輔翼居多
公夙質慕道年十六以親命入龍虎山師事山外孫公
于崇禧院越數年孫歿哭盡哀治祠墓且其時院徒尤
衆公以亷謹稱有命俾董院事不踰年蓄廩有加衆恱
服歲壬辰兵興上清宫烖院亦燬時各散處公嘆曰人生
[003-4a]
若夢泡父生師訓曷能忘耶請還省親墓且悲不能舎
去雖奔走間未嘗棄書其里有觀曰朝元公先世所塋
祠張氏系時兵勢浸隔因葺舊構廣門廡樹墉植木闢
岩洞得深谷曰歸愚洞釣鰲石汲古泉日與文士觴詠
其間時清碧杜公泰甫貢公來閩交益厚適歲旱邑請
禱公嘿坐一室兩三日官庶神之居六年廼還先宫之
推名者𤣥卿薛公蘭雪周公客翰林㬅石掲公詩士均
瑞黄公公因師禮之由是詩文篆𨽻書俱精尤究儒釋
[003-4b]
家言若丹㫖法奥祕篆洞文亦極探討至正間山之有
道者埜菴金公心月何公嘗叅叩之故其平素涵泳自
得處得䘮未嘗改容而學且不輟洪武十七年予擢為
宫住持僅四年請疾居榆原菴常瓢笠杖屨曠意林壑
間雖樵豎值之皆疑為仙間尋流而入得僻奥地樂之
結茅其麓以與朋共曰朋山庵室曰蚊睫窩因以終焉
廿二年春予䝉上眷許募力新上清宫及還以公端厚
宜謁顯貴者秋八月如京寓朝天宫請命有次辭翰尤
[003-5a]
動一時上嘗優問焉乆之謂弟子董仲璣曰吾志報公
家恐日衰不能見宫新汝宜促還翌日就途及抵山不
踰日寢疾予往視之語對如平常越二日疾且愈言别
側卧而化閏月某日也生延祐乙夘享年七十有六以
是年十二月某日奉柩塟于外石埉其弟子上官某等
録其實告曰知公辱素厚之其學行不可以不銘碩有
請予愴其辭且感焉閩世為詩書之邦公生世胄温厚
博學予辱交有年不惟克輔教樞而講習居多惟其徳
[003-5b]
操之純無賢愚皆慨悼之可不彰其潜曜也哉是為銘曰
張氏著姓族蕃于閩公稟天質學優行純被囏際盛佐
弼温文發用𤣥造雨布霆奔師古克粹譽顯志敦出勤
報功問下明君適還而逝厥真常存遐佩靈躅歸神峽
原銘石斯立庶貽後昆
故後軍府經厯周公墓誌
洪武十四年七月某日後軍都督府經厯周公孟啓卒
于官予適留京為經紀其襄事命其甥某負柩還越四
[003-6a]
月其昆弟將卜塟甥蔡孺敏狀其實泣以請銘予辱交
厚誼不辭且其歿嘗告焉予悲不勝尚忍銘哉按公諱
某字某姓周氏世為閩大族自祖某由三山分處信之
貴溪遂家焉大父某以信行鄉稱長者父某隠徳有文
母倪氏某書院山長某女公幼穎敏年十二三通書史
能屬文有聲於鄉里讀書夜至漏盡祖母愛止之亦不
怠時縣之北鄉聶先生義方以進士業授徒於家往師
焉業成元季兵興弗利乃止鄉先生彭君孟恱明陸氏
[003-6b]
學為時所宗公師之久之於性理有得先生益竒之某年
盜掠鄉邑伯齡遇寇死野曠罕人跡公冒鋒刃遍求得
尸慟哭日夕哀不已聞者悲之倪氏先㡬年卒繼倪氏
有男某甫五歲罹兵荒貲産䘮盡廼教授鄉里給衣食
養母撫弟鄉里賢之居無㡬皇朝混一海宇郡邑累已
才聘獲辭洪武十三年上遣冑監生持勅符求士縣以
公薦入試内廷以文學授太常司賛禮郎公恭謹嚴祀
事侍天子親祀引賛升降必盡敬及祀陵廟亦然處官
[003-7a]
舎甘澹泊罕與人接雖尊官顯人欲交卒辭十五年壬
戌以父䘮未塟請歸得給驛還太常博士薛公為銘其
墓暨入朝上命建湘府社稷壇壝其府衛官以朝使務
盛饌以禮公公止不納惟掄材木善陶冶以勸懲之衆
皆恱服工畢還朝御史驗裝於道惟書衾服陛見間上
嘉其亷謹賜衣一襲十八年乙丑仍代祀皇陵居太常
凡八年寮屬皆以敬慎推二十年丁夘蜀王守中都奉
命佐王祀皇陵者再王嘉其誠篤命譔詩文進廼製詩
[003-7b]
以寵其還二十一年戊辰丁母憂營塟哀盡禮服除入
朝未㡬授後軍都督府經厯秩奉訓大夫階五品居官
竭忠盡慮朝夕無少怠常懼耳瞶多忘恐失職二十四
年二月弟某甥某偕往省某歸勉留侍七月二十日奏
給某官糧誤批上㫖復奏改正近侍紿以坐侵欺公歎
曰吾耳瞶誤聽何侵欺耶及夜食浴就寐凡夜必戒僕
𨽻報更漏五皷則入朝率為常是夜𨽻報四皷弗對駭
呼勉急明燈視乃自縊死遺文置几上别同佐及旦都
[003-8a]
督木公以聞上憫悼之命具棺以塟九月柩抵家權厝
享年五十有七以十二月庚申塟某所子二人皆夭死
以弟某之子為嗣女一人適劉娶吴氏其詩文若干在
朝曰容臺稾曰詠菜稾有軒曰詠菜素庵蘇公實記之
故皆尊稱曰詠菜先生公少嘗從逰鄉之張先生孟循
夏先生柏承學古詩文以才見稱及仕受知博士薛公
文舉僉事謝公原功儒士戴公叔能皆雄扵文故學亦
贍予及樂丘王公子正倪公交最厚嘗圖林泉結托素
[003-8b]
庵題其意云嗚呼公生詩書家少貧篤學晚際明主厯
職清要日承寵光榮亦至矣盖其性度淵雅於文辭精
麗不茍雖夢寐有得必起燈以書兩還鄉里遂論友好
所益多矣惜再任將幕雖抱忠篤不克顯用而竟以懼
終聞者莫不愴慨矧予託交之乆者乎强為之銘亦以
致無窮之悲焉銘曰
維學也䔍以昭其身維仕也慎以竭其淳維歸也誠以
潔其屯遺徳有輝聲業斯振孰啓嗣人銘示弗泯
[003-9a]
故上清宫提舉矩菴胡公墓誌
世生大有為之君其承運而際者多出類拔萃之才故
協賛其成者亦必雄鳴潜躍之士豈非時符氣合而然
哉先君沖虚天師國初受知皇上凡宫之稱才者皆佐
以行而祐聖院胡公叔直披艱竭智之功居多暨予襲
教尤協傳有年此天之所以啓𤣥教之隆而産是人以
輝大之也代固不乏其人而豈不足方之其先者哉洪
武二十六年冬以疾卒於京明年冬將營塟其諸孫李
[003-9b]
某狀其實以請銘嗚呼予若先君皆公輔成焉先君既往
賴公以夙勲元舊足以傳焉方喜其康健豈遽衰者未
㡬竟逝矣惟哀之無窮尚忍銘哉按公姓胡氏諱某字
某號矩菴始祖諱某自南唐從歙避地饒之樂平梅浦
因家焉世業儒為昔衣冠家暨宋擢進士第者相望髙
宗賜里曰梅府淳祐間昆弟四人同登甲科是建聨登
書舎鄉里榮之因以訓礪其族人公十五世孫也曾祖
某祖某皆隠徳弗仕父某元皇慶間厯宣徽院使公仲
[003-10a]
子也幼穎敏嗜學即有出塵志年十五辭親入龍虎山
上清宫佑聖院禮煥文朱公為師年十八度為道士弱
冠卓立有譽尤究儒𤣥百氏之言善歌詩駢麗為時所
稱若先輩李先生仲公前博士胡公士恭前翰林危公
太樸鄉先生張公孟循盧公伯良夏公柏承宫之能文
者董君蘭深柯君天樂張君鐵鑛皆所師友焉嵗己亥
先君始襲教公披草昧每身任之無難色凡道家經籙
科典皆綴飾之因命掌焉洪武元年戊申詔先君入覲
[003-10b]
公侍行越踰年又召凡禱祠禜禬問鬼神之事皆賛翼
之禮部給符任教門掌書謹静有謀先君深契厚之十
二年新本院十三年予䝉召首相行承寵錫如舊典十
四年升𤣥貞文肅淵靜法師教門賛教法籙局都提㸃
十六年皇太后崩有召予及道録建黄籙國醮於京之
紫金山公職監齋糾劾有文衆咸傳伏十七年教疏升
上清宫提舉其柔退謙畏常度越人二十三年予入覲
又侍行奏建上清宫上嘉納之二十四年道籙司承㫖
[003-11a]
召赴闕清理道教公復相焉奏䕶符籙賜銅印示六品
命公掌之廿五年秋以宫事如京十月十又三日示㣲
疾終于寓舎生延祐已未九月二十四日享年七十有
四其孫朱某侍側負柩還公職教幕㡬三十餘年侍行
㡬十餘覲及新宫宇其協謀宣畫靡不致力焉若天師
世家族氏譜系及宫之仙籍皆考訂詳盡其里之聨登
書舎經兵盡燬出已帑新之擇族之良子祀焉又求當
世名士大夫文以誌之予數擢以本宫提㸃力讓未遑
[003-11b]
詩文若干篇名某集以廿六年癸酉十二月十又三日奉
冠劍塟里之夀春觀祖隴之次嗚呼予觀古之人身達
而業舉足以托不泯也豈虛𤣥之教獨不然哉若公之
遭厯前後於吾世有勲勞而文彩尤足著其緒餘此豈
世之多得者哉是次其實而為之銘曰
維胡之宗文徳是基公挺𤣥胄克賛明時被榮際耀實
天人師嗣爵既襲曰傳曰持金科寳訣鵠斾鸞儀領䄂
名山温言淑
誣吝孰翳逰神天倪空歌靈音雲霞與
[003-12a]
馳潜徳弗泯昭于銘辭
故原宗傅先生墓誌
撫之金谿在宋季已稱士鄉予友傅君原宗生故姓家
與予有文章交相聞十餘年凡兩接談必極傾倒文成
必命從子槖以示焉方惜同輩凋落賴君未衰冀有以
麗澤焉間為序予稾恨不盡以正其可否而有召赴闕
未㡬歿于京訃聞哀且慟何天奪斯文之甚耶越二年
冬將塟其從子某以狀請銘予知君為深義弗辭然豈
[003-12b]
忍銘哉按君諱匯字原宗永和白膳里人也曾太父某
太父某父某世業儒皆隠徳不仕傅氏之先自五常侍
公某由上幕鎮之五岡徙居是焉實唐文宗太和四年
也以學顯者五百餘年而尤著於宋建炎間天下靡寜
有諱安潜者集鄉丁仗義與里之鄧氏團結保障衆賴
以寧五世祖字子雲號琴山為象山陸文安公髙弟某
年登進士第授從仕郎建寧府甌寧縣主簿學者皆師
事之尊稱曰琹山先生云君温厚明敏七歲入小學舉
[003-13a]
動異羣兒長習進士業從鄉先生葛公元哲遊先生目
其文首曰簡潔不雜諸生莫傅若也學成值兵興然研
㡬析微未嘗少輟元至正丙辰與從弟元藻同中江西
鄉試時南北道梗不獲赴廷選乃止自是杜門克志古
學從逰者益衆講說五經論辨昭晰時其里朱公元㑹
師授吴文正公以文稱扵時君獲卒業焉是以文鳴洪
武初天朝一海宇首崇學校有司舉為儒學司訓居七
年琢礪有成歲無虛凡自撫之選者必曰傅先生徒也
[003-13b]
以是鄉試必禮君總之學者得一言皆矜式焉逺邇推
重每若此廿七年夏有㫖翰林召儒士校書經孟子君
預舉列七月朝臣馳驛起之即日赴京師燕諭者再退
而注釋經傳凡客二旬餘君力居多某月某日以疾終
于官舎執政者聞扵朝上嗟悼乆之賜衣冠以
復御
製文勅禮部遣官吊祭有司命下孫某載柩還朝之士
人聞者靡不羨歎之君生元至治癸亥享年七十有一
自號西堂小隠初娶劉繼室倪俱先卒男二人長某次
[003-14a]
某先十九年卒女二人長某亦先卒次某適黄某孫男
一人某經義詩文凡五十巻以十月某日塟里之南山
嗚呼古今以文鳴代者不一二人非學之者寡焉其在乎
踐之之力授受之明也歟君以經行修明措之言辭視
不難矣然居庠序樂育才儁足以充時之用晚節操慕
有以副朝廷之眷其終也上寵悼之以文君為不死矣
其潜徳幽光可無以發之乎銘曰
維古之學兮粹乎聖經斯吾造之兮既裕而明有是而
[003-14b]
施兮足以訓後宜達扵朝兮蔚乎已榮卓彼南山兮林
谷茂清啓兹後人兮昭于厥銘
故上清宫提㸃了菴李公墓誌
有學道而文之士曰李公仲冶諱𢎞範號了菴其先世
居成紀唐為著姓李衛公靖之後也建中兵亂上世南
遷新安有諱某者避黄巣於黄
仲子諱徳鸞因遷婺
源之嚴田南唐散騎常侍之後諱仕言宋嘉祐間復遷
番陽之萬源遂𨽻番江書院儒戸十一代孫也曾祖諱
[003-15a]
夢科咸淳貢元祖諱又新元縣教諭父諱雷啓隠徳不
仕公少頴敏年十三請於親從外兄金君蘭石學道於
上清宫之紫㣲院受業史公隠居至元乙亥得部牒度
為道士㑹鄉先生祝直清父創陸文安公祠于里之象
山因從之逰仲丁與舎菜禮以是遍究儒道家言其秋
偕宫之方壺方君叔祚吴君拜金公野菴于聖井山復
從
先生西州逰于鬼谷山請益朱公覺庵戊寅冬謁
李先生仲公父跋板橋阡表因命萬源祖祠曰思堂是
[003-15b]
師事之吴待制養浩實記之己夘春覺菴授𤣥學嘗逰金
谿之祈仙觀㑹黄先生殷士偕儒彦講學半山池上公
極談陸氏本心之說或異之指曰此小鵞湖也至正辛
巳奔祖母䘮適母疾且亟公奉湯藥惟謹未㡬母卒䘮
祭如禮庚寅太乙天師張公命掌符籙辛夘上清宫烖
公奉祖命新其院立紫㣲西院法𣲖其秋歸塟父于板
橋壬辰兵興建策宫之耆儁舉義保障丙申避兵于閩
䝉副都元帥吴按台不花咨聞東華天師保充延平路
[003-16a]
𤣥玅觀主領壬寅族議以元中仲子為公嗣甲辰以師
命買田若干立儒道二書院時先公沖虚天師命掌宫
之文籍丁未遷安山舊居於院之故址洪武戊申復買
田附祀宗逺乙夘陞副知宫事屬院有出祖隴者公争
於有司逾明年復入於宫丙辰作肇堂於琵琶山陽翼
以文潤齋以祀親丁巳易隣院基以新舊構并建𤣥潤
齋於西承㫖宋學士濓實記之詒善亭則予記也戊午
預卜兆成復以白金搆水田市屋入宫以祀木主癸亥
[003-16b]
嘗嘉號𤣥文真士甲子譜序成擕孫侄拜萬源祖墓㑹
族而還辛未陞宫之住持提㸃時朝廷以清理給印視
六品䕶宫公掌之越三年以疾辭乙亥十二月某日公
無疾適自外還徒且出既還笑曰吾待乆矣爾還斯往
矣遂端卧而逝生延佑丙辰享年八十惟公少有大志
有文尚義累從名師考徳問業而端厚篤實為時推慕
故於出處不易其操予雅交厚非忠謹之言不相告也
其匡賛之益不少矣丁丑六月某日塟里之山田諸孫
[003-17a]
狀其實請銘焉予知公為深義不辭是宜銘曰
李盛於唐番為令族公質純明問學惟篤早味𤣥言嘉
訓彌敦蒞職公敏拯毁復存廣業勤本以紹以葺克大
儀刑耆耇罔及黙探道腴不疾而遺允式後裔永昭銘
辭
故紹庵龔先生墓誌
予友龔君諱繼祖字克紹信之貴溪治南裏源人也君
之學行修於身聞於鄉里信扵士君子益久矣家世業
[003-17b]
儒唐宋多顯宦而君温厚篤實有古隠君子風凡士之
知言者皆推其性行純潔其上世受業予家君是踵之
因獲託交焉若其言論造詣愈叩而不竭而似不能言
嗚呼可謂成徳篤行君子也曾祖霆松諱某元漢陽府
教授博學能文嘗輯朱陸二氏書為㑹同為時所推重
及受知曾大父留公割地若干築室鑿池以居之遂遷
吾里若道門𤣥典増輯之故漢陽勅皆留公力焉今藏
于家世稱艮所先生其自號也祖某某州學録父某隱
[003-18a]
徳弗仕君少端謹嗜學甫長從鄉先生彭公孟恱究陸
文安公本心之學盡通經傳大㫖涵泳精粹而尤切於
躬行力踐也元季兵興遁跡山谷抱遺經蓁莽間謌誦
自得潔身無事扵時人亦莫知也少孤鞠於祖母克孝
既歿每言必涕下尤篤於友弟一門敦睦非他姓所及
家素貧常教授里中洪武庚午始賓予家其訓育務篤
慤間為古詩文蕳而嚴無何予以誣咎趍京君日禱之
既還憂乃釋質素多疾丙子正月甲子以疾卒享年六
[003-18b]
十有六其疾亟也予往視之泣以别歿則偕諸弟弔哭
賻紀其䘮妻張氏先某年卒繼周氏皆里故姓子一人
某孫二人紹武是年某月某日塟里之城門學者尊稱
曰紹菴而余與友生私謚曰純徳先生惟君之善學也
去華反實視古今之言學夫聖賢者惟争妍競麗之務
而戾扵行義之實也其賢亦逺矣故其隠顯出處志操
不易舉不違乎本心之明也哉是以君子不哀其貧窶
而樂道其徳業之固也夫友之輔仁不慎乎擇而能為
[003-19a]
身之益哉君扵予世契而交篤所謂仁輔而益友也能
不思以盡夫道乎其仲氏克誠請銘于墓予方悲夫失
輔也尚忍銘哉銘曰
道逾晦經弗殞履囏貞克純謹志韜藏徳彌隠銘于宫
昭不泯
故道録司演法朝天宫提㸃曹公墓誌
道録司右演法曺公以洪武三十年十一月十五日卒
于京其徒吴某奔訃與柩還明年十二月某日將塟焉
[003-19b]
乃狀其實請銘扵予予於公雅相善義弗辭且公之持安
扶危友誼最䔍吾道日就凋落方賴公有克匡輔者焉
曩予免朝還期必再㑹遽爾遐棄遂不一面寜不深抱
無窮之戚尚忍銘哉按公諱某字希鳴號沖陽子别號
光岳道人世為番之餘干人大父巨川元以儒學授本
州學正父慶善隠徳弗耀家世業儒為鄱之右族尤明
隂陽家言公幼穎特不偶塵習貎竒古不常父異之命
學道龍虎山師事仙隠院太虚薛公凡道家仙經洞籙
[003-20a]
𤣥奥靡不精究初鄉先生孟循張公伯成夏公皆師友
之尤善詩歌時贛之紫陽觀元陽趙公以道行聞公事
之謹盡究諸法品益名於時洪武十年秋上有祀於岳
瀆北岳遣公代之明年復代焉皆有異徴十五年設道
録司命下掄材赴選上目之知為純謹者授司之右演
法踰年正一員缺公掌司事并授朝天宫提㸃公性素
純䔍尤慎于焚誦雖寒暑不少怠衆遵服之故扵禜禬
之頃無不應上益嘉之二十五年公以宫之玉皇殿弗
[003-20b]
如製請於上勅官新之未㡬復廣三清殿廊廡三門畢
具二十七年春賜洪鐘一二十八年賜夀星像凡若干
軸其年大祀命分獻天下神祗廿九年分獻南岳三十
年分獻厯代帝王歳如式是年春宫中有初育兒夜輟
啼勅内侍索符夜即止上嘉其應每譽于朝廿八年以
科典試天下道士悉度以文未習者命再至人皆徳之
居職凡十五年世累一不繫其中凡道家内文祕授若
太上實録𤣥史皆捐貲廣其傳四方聞者尤歆慕焉盖
[003-21a]
日潜心虚寂處已斂約有髙視逺引之志云故於易畫
動静亦善知來也多寢疾自視若常卒之前三日㑹賔
僚酌酒極歡語若有違世意衆異之未㡬示㣲疾終十
六日左至靈吴葆和聞於朝上嗟悼乆之即御製文遣
禮官祭於宫遂殯焉執紼者以千數時人榮之是年冬
吴某達京至靈亦聞之上悼之如初賜楮若干為道里
費生元辛未十有一月十八日享年六十有七塟里之
通真橋某山嗚呼公生詩書家是於𤣥學之有聞也洎
[003-21b]
官于朝遭際寵榮雖一時之穹赫者之所弗至而王公
貴卿皆以敦厚禮之其終始暉耀若此亦宜矣及柩還
而上眷不已賚以内金當是時能䝉眷渥之厚迨此復
㡬何人哉吾道孰不光焉是宜銘銘曰
有文之裔克志虚𤣥洞篆天章志純學淵夙被殊渥昭
祀名岳旋佐道樞益範先覺於皇聖神寵錫駢臻繒衣
紈綢嘉譽如綸奥論宏㫖廣探宻啓霓盖雲珂式降繁
祉巍巍貝宫厥跡孔隆帝曰俞哉鎮以金鏞榮煥其逝
[003-22a]
神應斯契刻銘幽扄永昭百世
故岳州學正倪公墓誌
吾里大姓世稱倪氏為右族其紆朱曳紫者蟬聨櫛比
他所莫及也非徒簮組之誇詩書之澤亦不怠焉故扵
予家為稠戚而先輩儀型猶扵黙菴公見焉公諱日新
字晉明號黙菴其先真定稾城人唐尚書右丞若水之
曾孫康民避兵南徙保歙之祁門官兵部尚書贈魏國
公子匡義為常之無錫令子亞昭宗時為信之雄石鎮
[003-22b]
鎮遏使鎮今為貴溪縣累官至銀青光禄大夫御史中
丞贈奉化郡王家鎮西之仙源鄉即龍虎山也歿塟其
地乆之族大以蕃以是名倪王里迨公十七世髙祖應
雲宋沿海制置司叅議曾祖南杰得朱陸㑹同之説元
授徽州路紫陽書院山長祖以忠舉遺逸徴弗就父志
文善易學授饒州路初菴書院山長擢鎮江路儒學教
授母張氏黄岩知州張公與韶女也公幼穎敏始就學
不伍庸兒即岐嶷如成人徴士公每鍾愛之建家塾曰
[003-23a]
溪山書塾延鄉貢進士祝先生蕃逺甫修明理學公從
之逰日益有得作堂扵後以奉親學且有聲湖廣叅政
蘇公伯修舉以茂材異等授岳州路儒學正以養親辭
未㡬祖若父俱殁始有仕志值壬辰盜起衆推公招義
保障鄉賴以安雖奔竄山谷凡先世手澤必負與俱甲
午嵗大歉周貧困以粟丙申秋江淛行省以偉迹聞授
武略將軍浙東宣尉司僉都元帥同知慶元路總管府
事檄下公曰天已厭元用是奚為遂不赴皇明有海宇
[003-23b]
公年日益髙乃屏跡弗耀即所居之東植花竹闢園池
顔燕息之所曰慎獨列古書名畫彛鼎之類風日和美
每徜徉自得尤善博雅素不妄接人若井巷浮薄者妄
慢之終不屈翰林危公素鄉先生張公率盧公貞夏公
衍皆師友之賓至清談竟日一言不及世慮皆尊稱曰
黙菴先生云洪武二十八年乙亥十一月二十又二日
寢疾終生宋延祐辛亥九月二十又三日享年八十有
五娶金谿周氏先公四十年卒子男五人長易以賢良
[003-24a]
舉授髙州府茂名縣丞調湖州府知事階將仕郎幼厚
授䕫州府達縣尹階承事郎皆有能聲次時暠昱必皆
先公卒女一人適劉素孫男七人昻旦昴景愷晁隆昻
為縣庠生俊敏有學孫女七人曾孫男五人政理信憲
徳曾孫女一人以戊寅冬十二月庚申塟里之長湖山
先塋之側持其族叔祖彦敬所狀請銘扵予予扵公辱
知厚義弗辭曩公嘗告曰吾老且病異日吾墓非子誰
為銘予謹諾矧諸孫之有請焉而里閈凋謝莫斯為甚
[003-24b]
求公之孤風逺操他莫之倫九原不可作矣誠可悲也
夫是銘曰
繄倪受姓邾武子稾城儒宗蕃左史柝圭儋爵曜珩玘
維公淵靜而山峙披艱摧兇保閭里夷猶卉木誓弗起
龎眉鶴軀安足止子裕孫謀才檟杞清白爾模慎無弛
確懐雅操慨流駛刻銘幽宫著千䙫
故神樂觀仙官傅公墓誌
龍虎之稱福地也為道家之奥區凡學道者皆名宗美
[003-25a]
質斯足以翊輔教樞者焉神樂觀提㸃住持傅公諱某
字若霖號同虛子撫之金谿人傅氏五季為縣著姓大
父文二元學録父艮齋廣東路教授公幼穎敏有出塵
志甫九歲艮齋命入山之崇𤣥院師仁齋馮公習道業
既長通經史尤嗜符法凡𤣥科真典靡不該究年十五
嗣洞𤣥法扵性安吴公事之敬謹盡授其要元辛夘旱
公黙坐間若有神命其出乃登雷壇召役天雨已而有
禱輒應復嗣天章靈寳法於復齋戴公公以夢號為驗
[003-25b]
徐得之乆復得黄發二字復齋異其符遂悉授之是年
職宫之𤣥壇書記凡科典訛謬者咸正之丙申冬本院
灾公之祖與齡祝公寓居東山家益貧公養之盡志既
祝歿公以髙道留京聞訃還塟祭盡禮庚子夏復旱禱
亦應教檄授教門掌書記法籙局書記兼靖通菴焚修
乙巳秋捐已資新本院録諸徒相先君沖虛公入覲燕
賚皆預之洪武五年壬子先君入覲有㫖選髙道侍祠
以張鐵鑛黄象南留京六年癸丑公亦應是選居朝天
[003-26a]
宫數召對錫燕者再嘗應制賦詩講道徳經修較道門
齋科行於世教檄且授教門講師禱雨雪復應凡侍祠
八年寵眷有加十三年庚申冬請老還十五年壬戌詔設
道録司復召赴闕以老辭是秋孝慈皇后崩召予建黄
籙大醮于紫金山皆公賛恊之十七年甲子教疏授洞
𤣥文素貞靖法師教門髙士龍虎山太上清正一萬夀
宫提舉知宫十八年乙丑有㫖扵龍虎三茅閤皁三山
選道行之士充神樂觀提㸃僉推公應召赴京上恱授
[003-26b]
格神郎五音都提㸃正一仙官領神樂觀事勅禮部鑄
印如六品命掌之仍依階給俸公固辭乃已十九年丙
寅正月三日大祀南郊公𨗳駕趍前上頋曰卿年幾何
公對曰臣年六十有五又曰卿出家年㡬何曰時甫年
十一上笑曰誠老山人也每歲乘與大祀輙道拜于前
上必呼曰老仙官及還目送者乆之是夏六月有㫖免
朝二十六年癸酉教疏陞充本宫住持提㸃二十八年
乙亥上致齋别宫趍召仆地上憫其老賜還越五日頒
[003-27a]
誥奬之暨辭闕上眷餞之居神樂者凡十年䝉眷如一
八月及山始任本宫提㸃逾年謝退恬養自適捐已帑
新鐘臺樓作歸来軒於院南己夘夏六月公遍謁謝語
諸徒曰爾等善自立吾將返吾真矣未幾示㣲疾端坐
而逝七月二十有一日也生元至治壬戌閏五月八日
享年七十有八嘗於石硤原築藏蛻所建祠曰老山人
庵前翰林編修蘇公伯衡實記之故凡當世名卿碩儒
若翰林宋公濓中書朱公孟辨皆相善咸美以詩文公
[003-27b]
能詩鼓琴有觀光等集若干巻其徒李唐真以明年某
月某日塟焉狀其實請銘於予唐真䔍厚善繼其志嗚
呼若公也賛輔我先君暨予二世矣其嘉猷善跡居多
敢不諾而銘諸抑公遭際寵榮發揚道典始終之眷弗
替及以老而歸夷猶泉石樂天而終豈世之所多見也
惜公之逝予方卧疾不能問弔之豈不慊然而悲乎銘
曰
撫在五季傳為令宗公生盛元道器是充早受𤣥㫖揮
[003-28a]
叱暘雨克禆教模累祠皇坻宸眷益曦祕宫鬱巍啓奥
演範樂音禮儀匪曰優耄殊恩彌造言旋故丘鸞躍鶴
導再宏祖庭金奏孔鳴髙逝悠邈永昭斯銘
說
太素說
子列子之言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未
見氣太初氣之始太始形之始太素質之始氣形質具
而未相離故曰渾淪渾淪者萬物相渾淪而未相離也
[003-28b]
夫氣形質之始隂陽未分而體渾淪分則竅鑿而混沌
死渾淪者離矣然三者常包括終始環互栖伏外若離
而須臾不離於消息間者去渾淪未嘗逺也盖氣行乎
天地者為風雨霜露山川谿谷具乎人與物為四體百
骸雖飛潜動植一本萬殊皆囿扵形質者也未見氣之
始固莫得而測其備於質者可得而窮焉天之蒼蒼太
虛澄澈其正色也而晦㝠變化起扵倐忽蒼蒼之色遂
翳然非晦㝠變化不能盡其在天者矣人稟氣質之正
[003-29a]
其情熾欲濫則剛柔善惡著是漓其淳襍其粹湼其潔
若質之素則駸駸乎混矣然非剛柔善惡亦不能盡其
在人者矣物皆然動靜往復均不嗇焉故物之質者非
文飾不華味之真者非鹽蘖不調音之澹者非律吕不
和此物性之必然也人之所以必懲欲復初而後淳者
不漓粹者不襍潔者不湼其清明之體昭昭焉具矣是
足以見吾剛柔善惡猶天之晦㝠倐忽其本質之素未始
有動静者焉雖然世或持其說以自修特養素而未能
[003-29b]
逰乎太素非逰乎太素其能見質之始乎抑質者常華
者弊質者汨人華者恱人志夫道者必去華以返質能
返乎質則慮精神明表裏貞白萬物渾淪而不離是非
見其始哉君州武當山五龍宫髙士練君太素學博而
行端居吾山二十餘年持踐克䔍常静處一室不與世
接昔先君常禮之及予襲教凡吾道家言多所資究焉
是豈不能逰乎太素而獨若然哉今秋欲還予固留不
可因謂曰古今名山川必仙真所居皆所栖息亦何限
[003-30a]
乎是歸也然予聞是山竒秀冠天下豈無若安期羨門
者潜逸其間太素其將徴㑹焉以廊其渾淪而返乎溟
涬之初外乎形氣之囿尚何求乎質之始歟扵其行并
合其說君喜請書以識别
純一子說
旴江張彦𢎞氏家世著徳望予去春謁西山華盖道旴
而還始識之愛其姿純䔍因語焉知求吾道言尤切嘗
以純一子自號值還未暇論也今春來逰吾山予同弟
[003-30b]
彦璣與之逰龍井觀麈湖琵琶雲臺藐姑諸峰之秀濯
狂瀾坐磐石若與天逰莫知其人間世也彦𢎞因請曰
嘗告以純一子之號今獲侍兹逰敢請發其義予指水
而與之言曰水静物也深源窮壑泓一澄掬及發其窟
怒騰躍百折下走不知其幾千百里大而江海小而溪
谷觸石則怒激風則鳴雖遇棘而塞遭穢而濁魚龍宅
其深林木翳其幽風雨晦其潤無能禦滯之晝夜不息
須㬰莫可遏者其勢之所遇然也扵其體之浄明非棘
[003-31a]
能塞非穢能濁無不容而無不燭者元氣行之道之所
謂法者本諸氣水行天地間猶氣行乎身動静往來一
呼吸之頃盈虛消息具焉人心制乎氣本净且明其虛
靈昭昭若泓澄焉惟其徇欲而蔽感物而動稍不加持
治之功其役扵外者顛仆交錯猶水之窟怒騰躍勢不
可禦其氣散而為思慮情欲若塞而濁者宜矣是故聖
賢訓之防閑其心正以覺其誤復其流使求猶水之所
遭者使然其净明未嘗溷焉而昭昭者存而謂之道行
[003-31b]
而謂之法則周流六虛與天地並行而不違者發而為
風雨雷霆若固有之何哉盖河洛二五之數與雷霆三
五之道萬有生息一是本焉是以養之為至和施之為
至神孚以盪磨通以誠慤則玅用之契若返掌矣特有
幽明鬼神之異彼所鮮言吾兼用之也夫是必純而後
能一一則性命之道備矣尚何法云哉故觀物之性則
知己之性能盡己之性則知天矣知夫天則在我之天
即彼天也感通之道孰得而二焉故内修之士多佯狂
[003-32a]
使酒談笑怒罵皆可役風致雷頋豈茍然哉彦𢎞既備
究法奥純一之功熟習而嘗驗者也尚何言乎且予聞
其上世有聞道而超脱者其好尚之䔍豈非宿習也哉
彦𢎞勉之旴為侍宸王君之邑里尚振其遺傳以啓將
來是所望焉因請志之遂筆扵磵上
志學說
學之大本存乎性命道徳而已矣夫心統性情而性稟
天命之所賦也四時五行庶類萬化莫不出乎命四端
[003-32b]
五典萬物萬事莫不具乎性然而萬殊一本其理未嘗
不一焉是以率之之謂道脩之之謂教而必學而後知
也其始乎孝悌忠信成乎升降酬酢無時而不學也經
之謂學肇扵説命曰學扵古訓乃有獲念終始典扵學
此聖之學也聖賢知全乎天理之公則清明純粹之體
具愚不肖惟溺夫人欲之私晦濁邪僻之偏固學之者
求去其蔽而復乎本有之善而已耳故必究夫盡性致
命明善誠身之道焉是以禮義為之品節防範以言行
[003-33a]
為之涵養省察然必隆師親友而後得則持敬以居之
由義以行之乆之入乎耳著乎心無入而不自得焉今
夫造父善御羿善射師曠之律倕之弓奚仲之車杜之
乘雖工伎之小且猶志彀而後中焉學也聖賢之事
乎夫子既聖矣而不自聖猶曰吾十有五而志扵學當
是時以及千萬世豈有過聖矣乎而猶志乎學哉其設
也在唐虞曰成均殷曰太學又曰瞽宗周之太學為東
郊小學為虞庠此漢唐所以發之也而唐虞之君皆聖
[003-33b]
矣亦未始不師焉若堯學扵君疇舜學扵務成昭禹學
於西王國湯學於成子伯文王學扵時子思武王學於
郭叔此性之身之亦有發焉夫子亦嘗問禮扵老氏訪
樂於萇𢎞問氏扵郯子而孟軻學扵子思之門荀卿學
於鄒衍此儒之所相傳也倡之為董韓繼之為濓洛卒
求乎中正仁義之歸而確乎其返身之謂也得乎六經
之膏腴者粹中閟外足以叅賛化育而形諸至和者著
而為之文經緯錯綜託以載夫道焉是故衡璜琚瑀之
[003-34a]
儀彛鼎簠簋之制有不待飾而知其為清廟之器也豈
徒若懷竊鼓鑄之流誇浮文偽惟雕蟲刻鏤以争妍取
憐之是效也茍不能達乎正大髙明之域徒競扵矞宇
嵬頊之趨若之何而謂之學哉必造其指而底扵成也
視向之得夫師友者不啻言之於檃括陶之於埏埴不
勞力而有矣盖得諸己者道之精㣲學之淵宻充實光
輝而日益其視錦繡纂組不足謂之華茵鼎圭綬不足
謂之榮是雖絲縷菽粟之薄蕭藋抔水之陋不改其樂
[003-34b]
也乎抑亦一毫不足累其中而然哉然而騏驥一躍不
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舎然其所至雖有疾徐之異
在乎息與不息哉斯其聖人志而不厭也歟予猶子某
純敏嗜學嘗以伯氏某扁其進修之所曰志學請一言
申其義予之於學也探蹊而未入扵閫者也其能有以
啓之乎某尚勉之使其習之至行之著予將見其所成
立詎可量哉是為說以俟
傳
[003-35a]
紫虛元君傳
元君姓魏氏諱華存字賢安任城人晉司徒舒之女也
魏齊王嘉平三年辛未生天質卓異少讀老莊言即慕
道嗜閒居獨處年二十有四父母强適南陽劉文字幼
彦生子二璞遐㓜彦為汲郡修武令二子粗立乃齋心
别栖絶飲食反修初服太康九年戊申十二月十又六
日夜半感太極真人青童道君扶桑暘谷神王景林真
人清虚真人来降謂元君曰聞子宻緯真氣太帝君勅
[003-35b]
我授子神真之道遂出太上寳文八素隠書太洞真經
髙仙羽𤣥等書三十一巻授元君曰是書昔受之西域
總真君今以付子且語以存思指歸之訣乃去元君時
年三十有七咸和九年甲午清虛青童君復降與藥二
劑使旋服之尅期㑹洛陽宫是月七日夜半太乙遣飈
車来迎元君用藏景之道託形神劒而化享年八十有
三遂往洛陽山明日青童君太極四真人清虛王君再
降會元君扵隠洞雲臺衆真各標至訓三日而去元君
[003-36a]
積誦玉書顔如少女扵是西王母南極元君來迎晨詣
上清宫玉闕玉宸大道君太㣲天帝金闕後聖君各致
命授以玉札金文位為紫虛元君領南嶽上真司命秩
比仙公使治天台大霍山洞臺之中主下教學仙者次
司命神仙請𨽻屬南嶽諸真乃與元君俱詣天台大霍
山洞臺道過句曲金壇茅君叔申燕㑹二日夕乃共適
霍山矣興定二年乙丑六月二十三日元君與衆真降
勾曲金壇楊羲家華陽之傳始此是為上清第一代宗
[003-36b]
師宋元祐間進封髙元宸照紫虛至道元君云
金野菴傳
金蓬頭永嘉人也名志陽號野菴因蓬首中作一髻世
呼蓬頭云生故姓家鄉井徳之幼果敢有大志不羈甫
長知慕道棄世慮遂師全真李月溪月溪白紫清徒也
一見器之命逰燕趙齊楚求正焉及叅先徳李真常益
有省行經袁州遇守城校尉顛軍子狀貎偉素曰不與
世接夜宿神祠間蓬頭異而師之既乆語益有得時紫
[003-37a]
山鄒廷佐慕道建長春觀禮之未㡬命其徒劉志𤣥典
觀事乃逰武夷龍虎二山時龍虎主先天觀者傅師正
館于蓬菜菴菴據徴君聖井藐姑諸峰之㑹蓬頭攀陟
崕壑侣鹿豕藉雲霿視以為常間夜坐磐石蛇虎值於
前輙愕而遁去因得夷曠地命其徒李全正趙真純築
天瑞菴于峰頂時四方聞其道著無逺近有疾患輙叩
之以所供果服之無不驗由是禮者日集嘗天旱叩龍
井召龍出語龍出聽踰時漸小躍入袖中乃警以偈龍
[003-37b]
騰奮入水未頃天雨元統癸酉復隱武夷山居紫清之
止止菴淛東元帥李太平聞而禮之謂曰命嚴則君治
心清則慮寡李益敬歎及叛賊李志甫寇漳州國朝以
其地同知吴公知寇道命為先鋒平之其子仲良願師
事之不許隨果夷滅衆神服或倦請謁者衆謀藥死之
即預知命徒鑿竅地中果服出之今名吐丹井云至元正
月一日同輩桂心淵世稱桂風子坐解于廬山旋聞之
於四月十日命徒書偈坐逝越十三日面頳若栗肢體
[003-38a]
温軟猶生其徒瘞于菴側之古梅下生前至元丙子五
月四日髙弟則勞衍素郭處常李西來殷破衲方方壺
皆以道法聞世云芒芴子曰古之烈夫義士必苦行潔
身以成其志故其視裂肌膚摧筋力若所固然是以其
卓絶特立足以垂示千載若金蓬頭是也然欲立名於
世且必是而後可况其超脫幻化者哉求能若此而於
道無成焉未有也惜能是者代亦㡬人哉
趙原陽傳
[003-38b]
趙原陽名宜真吉之安福人也其先家浚儀宋燕王徳
昭十三世孫某仕元為安福令因家焉原陽幼穎敏知
讀書即善習誦博通經史百家言長習進士業未㡬試
于言以病不果赴乆不愈夜夢神人曰汝吾家人向望
世貴父遂命從道已而篤嗜恬淡學益進初師郡之有
道者曰曾塵外嗣諸法要間有缺文必考述盡詳復師
吉之泰宇觀張天全别號銕𤣥張師龍虎山金野菴得
金液内外丹訣後復師南昌李𤣥一𤣥一薦之師蒲衣
[003-39a]
馮先生馮亦師野菴云嘗逰白鶴山永興觀乃西晉匡
仙故跡遂居焉間以所授致雷雨度精爽皆有異感聞
者越千里走從之㑹壬辰兵興挾弟子西逰吴蜀暨還
逰武當謁龍虎訪漢天師遺跡時天師沖虚公深嘉禮
之欲留不可宫之學者多師焉還至贛之雩都紫陽觀
因居焉凡道門㫖奥皆綴輯成書或為詩謌以自警尤
以醫濟人且絶交遊寡言笑聞者願禮不獲其髙行偉
操為時所推慕從逰者益衆歲壬戌正月朔謝衆曰吾
[003-39b]
將逝矣自今日始鑰静關慎無有干迨四月三日夏至
啓關祝弟子善自立漱浴更衣趺坐適縣導詔至樂鳴
即書偈擲筆而化雷電驟作白晝晦㝠明日官庶瞻敬
者羣至門人𠂻徳淵輩請以棺殮肢體若生既畢汗出
周浹越三日瘞觀後之鳯岡乆之草浄鳥不巢其徒則
曹希鳴劉若淵尤入室焉有詩詞若干篇已行世凡奥
宻言論則見諸法要云
賛曰𤣥門之書千萬言内聖外王之道既備其神仙長
[003-40a]
生語特曰虛静恬淡寂寞無為可謂易知易行矣故代
之出世拔俗者必苦行峻節以自持信非志見卓異所
不能造又孰可一以眇漠病之也乎若原陽言足範世
道足啓後曷可無以紀歟然其昭昭不可泯者亦何俟
信乎是耶
書
通彭先生書
去春獲詢動履之詳莫不推先生純篤自守為學明正
[003-40b]
不為事物所移變素以古道自任此某之願見之急也
苐念志力駑鈍讀書究理未知趍進之方雖欲致鑚仰
之工不可得也况日羈塵俗跡與心違負愧萬萬雖嘗
欲絶交獨處以守道自期庶㡬有足繼乎古人之遺轍
者也猶恐世殊時異動招訶議惟坐歎其不可追也然
能不力致心其間乎盖今之言學也鮮與古先聖賢真
履實踐有所契合者非道不同學之不同也今之所異
也誠不過循習腐朽之說以意見疑測未明謂之明未
[003-41a]
得謂之得即輙自盈足不惟以古人為不足追及或以
為不已若者有之及求之竒言卓行則甚相懸絶又豈
得以是責夫世哉矧將以究濓洛之緒㑹朱陸之異則
猶親師取友之難而同異邪正不得不辯也古之言學
也先儒碩徳之徒言不可泯行不可揜此無他皆由操
踐之實也豈茍且循習之可儗似也哉既知所趍矣必
底乎是而後可非是則不足師友矣子正兄嘗辱不棄
每相指明其啓發琢礪多矣若俗學淺陋之弊故嘗粗
[003-41b]
知鑒燭而日有得矣别後凡過山間者皆未足以真實
研究人情薄惡不怪以迂必非以癖豈果盡知所從哉
竊惟古之人以道徳性命埀之萬世具之經史子氏者
億千萬言充塞煥耀流之無窮而與日月並明天地並
乆者非積諸中者至大至幽而發乎外也能若是哉其
繼承末緒何代不有之而卒若牛毛之扵麟角又何若
是之難哉抑道之明晦亦時之係焉况文墨之小道義
之大也乎故知言力行之士特立獨行其所造詣必異
[003-42a]
乎流俗者也雖未足抗行古人其無愧乎道則亦庶㡬
矣士之所以擔簦躡屩雖祈寒隆暑驅馳道途所以汲
汲不自安席者誠亦已分所當究而已矣先生相去不
數舎嘉言善行聞之扵耳見之於目茍不知所從焉是
舎近而求諸逺也豈不甚愧乎千里之行也哉異日專
圖躬侍講席面究欲言惟左右以先徳接引晚學為心
萬有以終惠之也幸甚
通蘇編修書
[003-42b]
某不奉起居倐已一載前冬處城人回貢書想達續於
杭城領發下陋像辱賜賛語頋其塵容俗狀何敢煩瀆
且䝉與拔之至惟增愧赧後數尋便奉書問斾從赴召
晉府遂乃不果及秋京還聞已回至鳯陽甚欲扵杭候
謁復以人事窘冗而度留王門必未即返駕遂不獲一
視顔論此某之分薄心違相去聲聞不逺而不遂一見
何賢士君子面提耳教之不易得者若是哉迨今徒深
悒怏往來中每䝉齒記及孟啓還獲誦大文并承命録
[003-43a]
登巻此又所過望也某向之冒昧達賤姓名貢二三書
於座下蒙不鄙棄而教之然某之有請者非世俗徼譽
於明公之門也古今之道同託言以顯道是不可無也
抑亦健而不息明而不昧塞乎天地與日月並明四時
同序雖川流山峙鱗躍翼翔靡不同乎是者所謂理性
命也惟誠明中正以脩之皆相傳不易之説雖立言或
殊究其實踐無以越此者也凡修之扵身必行於當時
澤及後世茍行無所立必託言以自見此文之得之心
[003-43b]
而所以載道也故先世師匠觀其有徳業文章者皆然
且三代列國有文矣兩漢唐宋之文不愧扵古雖吾道
若關文莊列者皆善扵言是於道勝者文不難而自至
也某之志者非欲眩俗誇時記姓名而已思有以造乎
道焉往歲䝉賜書開性命之道發經史之㫖為學為文
之方盡矣此某之至幸而至感者也嘗研心編冊雖未
知有得必待磨光濯潤以揚其光澤闢窒去疵以發其
蓄藴此非惟一鄉之狹陋不足以自廣求之四方亦鮮
[003-44a]
所契合非有望於明公之門而復何俟焉况此學者之
所當盡心也乎兹儗刪訂平昔所作一二俟秋間躬謁
庭下以卒所願惟髙明幸不斥棄先尋便下舟抵盛郡
納之以進鎔其炁質發其言辭拔其沈溺使淺陋者深
廣之卑隘者閎大之一返乎髙明宏逺之域若道徳之
源文章之授必不待加驅䇿而盡得之則其不能甘與
草木同腐者一旦可託之千載之上非先生而誰之賜
耶非不親謁括庠以職所拘諒不見咎干冒清崇伏祈
[003-44b]
寛宥以兾終惠不具
通徐教授書
某乆慕髙風無由瞻謁曩者不愧庸陋以仰慕之切妄
以堂名干大文非惟賴傳永乆實候有以開發之旋蒙
不鄙允以譔至惟増悚恐今嵗秋京還遂獲承顔接論
以及古文述作之訓惟髙明已不固靳與之以進教之
以方苐某深愧率然輕瀆乃沐過愛奬納甚至諒某晚
學無聞何以得此於明公也哉迨今徒益感愧違教日
[003-45a]
乆逺惟文候起居康裕為慰某自抵山塵俗紛冗幸以
平素聞師友警䇿之言不為事物所羈每求索於編冊
雖未能有進足以優泳扵内及發乎筆作終爾蹇鈍自
揆養之未至求之未達若古人之所積藴未能混融故
也或居山菴去塵濁安寂静旦夕充擴所志者或有以
自慰惜去執事日逺音問日疎不獲證是否扵宗匠碩
師之門為歉耳且今鄉邑間求講學明道之益卒所未
見况文辭之大者乎或往還郡邑者特汲汲扵口體之
[003-45b]
累尚何足與論古人身心之事哉近䝉以古先聖賢格
言至訓開其隠奥寢食欣快私竊慶幸惟執事既以允
請必不中棄幸推儗師匠之法經史之訓賜之裁成與
之修潤某雖志力駑困不足以光斯文顯傳緒得無愧
乎今追乎古義之所在豈不感扵中而思以報也執事
實以道誼與之故言不能已矣是乃悉敷其情萬乞鑒
詧心腑何幸如之兹便翔謹布區區以致萬一之謝遇
便無靳賜教不勝至望臨楮無任瞻慕伏兾愛重以肩
[003-46a]
斯道不具
通吴待制書
某少有文好嘗慕登先生長者之門討索古文探研經
史發其所藴蓄以卒業焉初承鄉先生方壺朗亭草堂
諸師與之以進開廸其説未㡬師友淪謝漸益荒怠深
抱感惜扵是數年遂銳志求之京師及四方先達之士
且亦罕遇豈果無其人哉實未之遇也盖以賤蹤徃還
迂逼不能詳求力叩故也往嵗獲侍顔論以醮修拘暇
[003-46b]
不獲請益繼而嘗於闕下瞻覩儀采亦不果盡其所請
迨今惟增慚歉曩聞車從賜還田里實深欣羨以執事
文獻名家厥有端緒是欲願見之切也嘗過蘭江念欲
趍謁間值令似直閽相過必言療疾鄉戚間相去稍逺
又弗果一聽誨益諒非髙明欲固鄙棄而然何以縁羈
分薄一至是耶然昔人之相慕平生或合復離盖其所
願見也欲究古明道而已道同言侔則若合轍同席互
有資益其未逮也必有以啓激之非徒若世俗之謂學
[003-47a]
求口耳之辨聲光之誇合則就不合則去而已且嘗求
之四方鮮能有以激發頹靡振卓沉俗者正此也某嘗
取六經百家之言求其㑹歸㳺泳晨夕若知所趍又嘗
慕為古文章苐未聞繩說而求之浙東西間或得一二
庶幾有入盖非欲勉强扵言以希名眩俗而已維道之
在必託言以傳逺固非學貫天人所不能也况某空虚
窮陋所慕若此亦豈不深不自量也哉尚冀有萬一之
遇故舟便間累欲往見盖有請於是焉惟賢士君子必
[003-47b]
有以成人之美宜不固靳也後容叩謁勿拒其愚銘感
萬萬
答程訓導書
僕自未冠有志扵學若鄉先輩靡不師以求之未之有
得而思之反復求亦愈切及長親殁襲教雖肆力吾道
家言而誠身脩己之道自見必求諸濓洛關閩為備遂
易所習而力求之卒無所逮乆之先輩頓益淪棄四頋
凋索雖志夫特立獨行豈其才質學行所能至哉况日
[003-48a]
以塵累之纒憂患之逼乍作復輟始明復晦求向之所
得已日廢而何能日進焉及奔走京師上而舘閣下而
所歴州邑凡知名之士莫不親益以達扵成而其施之
言辭昧扵事為務誇一時以取利禄者往往皆然其誠
能以周程朱張之謂學者擴其所聞大其所養以致君
澤民為己任竊未之遇焉矧文章家有諸内而形乎言
此其立言君子遇之尤難也乃退而反求諸己以自省
思為自昭之工復每為虚譽所牽不能躬踐明公之
[003-48b]
訓多矣雖然豈能舎近而取逺以名自足而不知求正
於友朋哉閣下以家世之舊學業之素於僕雖未之面
交而觀其求諸逺者若是盖有可驗者矣况每往還吾
邑其往也以敬君之心不敢少怠莫能延滯而還也又
以桑梓在望别去之乆其情益切故所以不能少從容
几杖間以承誨論此素所慕而有歉者寜不間扵執事
文字間興愧焉夏間忽辱臨頋得遂欲言曷勝慰浣使
平昔有所願講者沃洽扵一旦寧不私竊自喜焉别去
[003-49a]
音問少疎而常扵往來者詢動履之祥益增慰快夏末
以召赴闕羈留連月縻跡粗安回過溪上甚欲胥㑹又
以匆迫不果旋䝉惠書辭義周至奬拔過情自非以家
學之厚其見趣言論豈能至是苐愧僕疎陋無似不足
以副所許儗者銘刻何已即欲奉答以乍回塵務所稽
兹敬此以復緩慢之咎首希寛抑辭不盡意尚圖别究
所諭朱進士文就此發上録畢幸即擲還辰中乍寒餘
惟珍愛以益斯文不具
[003-49b]
通倪教諭書
逼歳承别後稍乆不知音問伏想抵京動定履端百福
區區臥瘡日甚雖杖屨相從而惡俗交沸排遣之餘徒
增感惜而已臨行䝉發至陸門論太極往復諸書及諸
先哲狀銘抱疾研究深所警發區區力駑志下其獲聞
先儒之遺緒皆託友愛之切鄉里之重故也銘刻髙誼
豈能少忘嘗欲充其見聞雖修踐未至常若洞徹清快
於事物間少所忤累矣自聞先覺之訓與世推移言寡
[003-50a]
合而行不侔往返山舎託興丘壑間俯仰陳跡切所自
奮惟加省察耳雖不能表裏混融較之汨沒愈下者或
庶㡬焉此皆吾兄切磨之益也奈何今之學者率難以
實理相究縱有體認模測之工守之不固執之不確其
淪溺廢墜特返掌間耳此世之通患而流蕩忘返者莫
之知也其亦斯文凋䘮之極師友授受之不明也哉此正
吾儕自持扵識察之間無所愧怍所以不求知扵人而
亦不侔之大端也古之人扵經世出世之道豈視之兩
[003-50b]
途故其出處有在焉雖嘗致力求之又豈能心符志合
者哉亦必惟超出獨立邈與世絶庶㡬扵己有得無咎
於人也書至幸詳箴教是所望焉左右去就想日見次
第有便萬即見示兹便敬布區區臨楮不勝拳拳闕/間
萬冀以時自重為斯道砥柱不具
通王博士書
竊聞道之在天下無乎不寓焉雖天地之大萬有之衆
舉不能違乎是也何哉盖理無不存焉由理無不存其
[003-51a]
間而後知道之大也無不著矣求道之有扵己者知率
其性則道之在我也若固有之知存其固有也則能立
其本以齊其未本既立則末不治而齊矣然率性之道
莫先乎窮理理窮而後能盡性此周孔思孟之謂學也
其大中至正之謂歟及夫致命之工焉舎理而言氣不
兼乎理氣而專乎天命流行者言之此老莊關列之謂
學也是以自二帝三王之道熄秦漢以來楊墨之言塞
而孔孟之道晦下而襍為申韓刑名若前之荀楊後之
[003-51b]
韓歐以孟氏功不在禹下以其闢楊墨云耳或謂韓愈
氏足以配孟氏以其闢佛老之功亦大矣此無他非吾
老子之言有以取先儒君子之觝斥也盖學之者不善
師其道焉若夫内而丹砂方術禜禬祠祭之説外而刑
名兵數權謀機符之用老莊之言似是而非也周衰之
時天下糜爛直欲以是言拯時匡俗以拔溺捄焚于己
弊壞之頃也豈必立其說以惑當世而取誇于後世也
哉故其立教初無神誕譎偽之詞不為怪竒可喜之論
[003-52a]
其於窮神知化之機六合之外不論也後之為其徒者
務蔽庸俗之所嗜好而一旦舎源求流耽為狡獪詭異
之習飾華背實蜂集羶附號呼而起其趍世競利尤有
甚乎弁冠縫掖之士扵守中抱一之道歸根復命之說
果何在哉是亦何迯乎不取訾毁扵當世也哉奈何千
萬載之下豈無卓識獨行之士或有見夫是也一以清
静無為隂翊王化之言為任也哉亦豈無柱下史之職
哉亦豈無老莊關列之謂道哉某也質愚且陋今生四
[003-52b]
十有三年矣少從鄉先生逰所習者辭章翰墨而已其
於濓洛關閩諸儒先道徳性命之說壯而後有聞扵是
致力乎性理動静交養之功其扵天人一致之理或若
㣲有入焉而後一棄舊習之所為辭章凡六經二史而
下若夫孟荀揚韓之宏深左馬班賈之精雅栁歐蘇曾
之雄博皆常研精覃思扵佔畢之未而未之有得焉然
後扵守中抱一之道益有以見夫内聖外王之實也是
以常歉乎其不足者願求正乎朝之公卿縉紳迨夫湖
[003-53a]
海聞望之士有若宋潜溪吴蘭江蘇素菴徐林叟髙嗇
菴皆獲師友焉獨以未謁執事為歉也曩嵗幸于姑蘇
請益山莊一見之頃歡如平生挹其言論風㫖自恨識
荆之晚也未幾執事以召入朝往還京師幸托一日之
雅又獲承誨扵客邸雖匆遽不能少傾别緒而一面之
慰何可言喻去秋復聞承恩寵擢有加此固執事名實
之效遭際之盛積之有素而發之以時故也豈不於詞
林交友之輩預有光矣間嘗不揆㣲陋以精舎碑文為
[003-53b]
請實以託雅契之厚知學業之詳必不固靳也而閱時
且乆未䝉付下切恐玉堂應制事繁未暇故耳諒不為
世俗貴賤之棄也且某之願託于當世名筆煥耀泉石
者非有勲業之盛譽望之假特所以記其歲月述其出
處而已矣又豈將藉是以誇世駭俗以誣將來也耶矧
某雖素庸鄙承乏祖烈其所深愧者不能以盖公之道
上佐明盛而其厯事兩朝每沐隆眷徒竊譽無補此其
寢食負赧不能少效涓埃之報為大咎矣又豈能汙合
[003-54a]
流俗以鼓惑詫衆茍徼一時之趨而取議扵後世也是
以恭黙自守隠約自固毁譽不足動其中抑亦薰蕕之
不相入也因皆短之曰彼學孔孟者也是舎其本矣亦
宜而又熟知某之學夫老子者與彼異歟其躭玩泉石
若將髙蹈逺引超脱幻化託空言扵千載而將亦視其
無所用扵世也非託執事知之益深愛之益篤言不及
是且昔人云士為知己用女為恱己容以執事豈非知
己也乎孰不有以啓而勵之也乎深愧縷䌤煩瀆惟執
[003-54b]
事裁而教之幸甚
與倪孟沖鍊師論火候書
日者承過訪山舎髙論竟日足洗枯寂鄙野之懐甚慰
甚慰念欲少淹一宿山雨夜話亦見林泉真味何御風
長
飄飄然不可追及耶遽增怏怏耳繼辱示髙製洗
心玩味涵泳之乆誠有黙識心通者矣吾友之學可謂
博贍宏逺矣又豈僕之足盡窺盡聞也哉然而正欲探
賾幽㣲攅礪隠奥者邇者罹不測之禍譛諛浸長僥偽
[003-55a]
競起一時傾危覆奪之勢若火之焚水之溺莫可得而
避也惟容之以黙委之以愚引咎自責而已尚復何辯
哉當是時求能卓然不改以禮節相扶未之見一人焉
何薄扵道義趍於流俗者皆然抑世豈無若馮驩朱勃
之才者亦固鈐口結舌熟視而不發一言乎乃為濡足
之故不救溺人可乎幸賴髙明在上藉祖宗之遺澤獲
全而歸而卧疾且乆人情世態雷動川湧何一變至有
若是之甚其亦可歎也已是以處蹇困之中將以省心
[003-55b]
克已戒謹恐懼修徳以俟天命此古人之處榮辱得䘮
安扵所遇而已雖愛者戚戚而悲憎者欣欣而喜舉不
足動其心干其守也故其居屯艱險阻迺所以驗進道
之力也是以文王囚而作易宣聖厄而修春秋下而學
業文章未有若班馬楊賈韓栁歐蘇者亦常困於放逐
貶竄而其學不廢而徳愈脩者所謂不遇盤根錯節不
足以别利器者此也豈欲文其過以欺後世哉僕以
慎而取咎思患而預防之乃所以致患也此非命與數
[003-56a]
而何然而傳曰惟彼譛人投之豺虎豺虎不食投之有
北有北不受投之有昊今斯見之矣其獨無愧乎中者
雖屈扵今未必不伸扵後也幸復茍安泉石日與木石
居樵牧逰其去野人㡬希廼得肆志扵性命道徳之言
視彼碌碌炎涼之輩奸囘譎詐肩摩足躩若蠅聚蟻附
之逐羶鯹然羣議黨計朝夕違亦獨何心哉又熟知
處進退存亡之道者惟義是從耳雖死生窮達之所不
論尚何奔競恱媚之下者哉且人受命扵天者必有定
[003-56b]
在焉豈以一人之私可得而拒哉此固非世之所能知
而亦古今之通患也而僕之潜心力究扵吾友之言深
有取焉而學之未逮切有疑者獨火候之傳凡叅討數
十載往来方外之士靡不討論鮮有契者其言之荒唐
謬悠者悉歸扵虚則以卦爻晷刻之設特其規式耳循
而不必泥也其言之幽深㣲宻者悉詳扵實則以符後
斤兩之數皆其法則也守而不可違也則二者孰善焉
若夫乾坤坎離金精木液火龍水虎水中之金火中之
[003-57a]
木返還顛倒之玅鼎爐藥物之諭皆嘗聞其槩矣獨百
日立基十月胎圓脫胎神化之機火符下手之工卒未
之決其疑也而坎離之真隂真陽升降往來周流不息
即五行一隂陽隂陽一太極也由太極而生四象四象
生八卦八卦演而為六十四卦六十四卦演而為三百
八十四爻循環無端往來無窮雖天地之大萬物之衆
有不能迯焉此人身一息之呼吸而與天地之道合而
人所以能盜天地之機也以是觀之則一年十二月一
[003-57b]
月三十日一日百刻也一月總計三千刻十月總計三
萬刻三萬刻之中以奪天之三萬年之數一刻之工夫
自有一年之節候所以三萬刻可奪三萬年之數故一
年十二月總有三萬六千之數是以三萬刻刻刻要調
和或有一刻差違則藥材消耗火候虧缺火數盛則燥
水銖多則濫火之燥水之濫不可不調勻是故攅年歸
月攅日歸時十二時中只一時也其間晦朔弦望沐浴
刑徳盈虛進退不可不知也有曰南北宗源翻卦象晨
[003-58a]
昏火候合天樞隨日隨時則斤兩毫髪差殊不作丹由
來庚甲申明令以時易日法神功其火候之有記而聖
人傳藥不傳火之言信矣而又曰冬至不在子大藥不
記斤真火本無候夘酉時虚比箇中得意休求象若究
羣爻澷役情則符候之謂信虚言哉此必始扵有為終
無為也若天地一年一周日月星辰一月一周人身大
藥一晝夜一周一日之内陽生扵子極扵已隂生扵午
極扵亥陽始扵復隂始於姤一月之内朔始扵屯䝉晦
[003-58b]
終扵既未自巽至坤皆未生之卦故知來者逆自震至
乾皆已生之卦故數往者順則一年二十四氣七十二
候所謂一月一還為一轉一年九轉九還同仙師之言
詳且至矣考亭朱子則謂火候之法乃以三百八十四
爻為一周天之數以一爻直一日而爻多日少則去其
乾坤坎離四卦凡二十四爻以應二十四炁炁至而漸
加焉况一日之間已周三百六十之數而其一炁所加
僅得一爻重輕不相權準其䇿數之法盖月以十二卦
[003-59a]
分之卦得二日有半各以本卦之爻行本卦之䇿其䇿
多少陽即注意運行隂即放意㝠寂十二卦周即為一
月之工十二月周即為一嵗之運反復循環無有餘欠
是則大易之妙豈不與大丹允合也哉以此抽添進退
必有消息増減之異豈若沉空滯寂之偏即禪宗所謂
黒山下鬼窟者盖以黙坐扵隂趣故也殊與吾命宗之
㫖大有逕庭矣惟吾友皓首窮研遍厯湖海必素㑹𤣥
㣲幸有以啓之使僕齒日向暮茍獲有尺寸之進以俟
[003-59b]
其成其能忘所自哉此非山林契合之乆鶉衣惡食與
世相絶者共論之豈誇耀當世茍媚聲利之輩之足語
是哉然亦察非其人言不及是庶不失扵知言也髙文
謹用返璧拱竢一發駑鈍幸甚幸甚
畣張司業書
去冬留京獲承枉頋客邸傾慰渴懐誠如執熱而濯清
風也第以人事匆冗弗克少盡欵洽臨行又不獲告别
迨今愧慊何可言喻及還急欲貢書首謝又以世道之
[003-60a]
艱不敢造進以此廢禮負咎知萬萬矣諒閣下以婣契
之舊必不譴及其如自愧甚若芒背何近便間附繆句
至達善先生處亦嘗附寄未審一達聽否益深怏怏耳
不面者㡬不知梧楓之又秋矣方欲貢狀遽承惠問且
沐鶴箑之賜揮沐仁風感怍不已從諗履貺康裕甚慰
甚慰某也碌碌無似叨襲宗緒自揆徳之不修學之不
逮惟忝竊是懼少從問學數年以來幸獲從縉紳縫掖
之士逰篤扵窮經學古之志而道徳仁義之説或有聞
[003-60b]
矣而學不加進悠悠駒景復何成焉比者以恐墮覆轍
之戒實出愚暗盖以山林樗朽之資不意獲咎乃爾幸
䝉茍全誠出望蜀自知運數蹇晦學力荒陋一至是耶
惟困卧泉石期以自勵奈何志
願違宗嗣無託每一
興懐寢食不遑少寜惟痛心疾首益増悵惘而已而晨
夕切念遭際兩朝國恩未報雖攄所抱已度無所用扵
世矣徒憂患日至疾疚日侵撫視少之所志忙然若夢
幻耳雖欲綴輯一二所見託空言扵千載固不足擬諸
[003-61a]
作者而才思荒鄙竟莫能就俯仰愧歎惟不能自棄而
已復何聞達之求哉此固古昔之人處困亨夷晦之常
也特未知扵天人一致之工宜何如哉自非託知非一
日言不及是尚惟閣下憫而誨之不咎其率直可也詞
林諸宗公巨伯幸念平素之誼明有以教之植之亦仁
人君子之䔍扵交處者也昔人云士屈扵不知己而伸
扵知己閣下非知己何哉抑亦士君子扶植斯道之盛
心也裁荅簡慢首祈寛宥臨楮不勝馳情秋熱自愛
[003-61b]
回吴文正公宅求親書
伏以陽回冬序候應秋成恭審某人尊親家叔翁家承
天爵望重儒宗台候起居神相百福某伏領華緘深慚
瓊報尚祈曲鑒庶迪淵衷某啓牘馳誠循彞致敬尚期
瞻謁兹獲叙言即辰菊綻暄風梅含霽旭敢兾善調茵
鼎樂御琴尊茂介休禎容敷悃愊某敬惟先學士文正
公道徳淵源文章模範實當時之師表垂奕世之輝光
簮組相承芝蘭並秀以紫電清霜之威略兼烏臺柏府
[003-62a]
之權衡世之所稀古且未有恭惟某人尊親家叔翁珠
玉襟懐丘山仰止盛徳冠名門之長斯文紹家學之宗
宛䝉葑菲之勿遺自愧葭莩之有忝幸聨婣好敢拒親
盟攀附無辭含宏有賴某𤣥樞末緒學域疎才慕登四
行之門忝繼三傑之裔昨以執柯之善諭擬諧擇徳之
良縁謂令姪孫祕譔夙資英粹才不下扵馬融而長小
女粗習儀容託必慎乎杜衍盖所尚者先儒道腴徳博
之尊豈乃墮乎世俗銖較寸量之陋特承雅命欣挹嘉
[003-62b]
猷猶俟吉占先圖治復某僣易恭問貴門淑眷髙第賢
宗伏兾慶衍鴻熈福資燕祉引忱聲謝不及别緘或有
委裁拱俟條目
回吴宅定聘書
揆辰臘霽松簧春融梅蕚恭惟某人尊親家叔翁學專
詩禮志適丘園盛徳日新嘉祥咸集某采露華扵仙掌
濡月穎扵墨池庸復菲辭式干籖史某仰惟源分世胄
百八十載之名家自愧派系仙傳千五百年之流裔當
[003-63a]
寰宇雍熈之日並風雲步武之姿祈茂著扵芳猷是克
彰扵慶緒某再惟廣經史而昌文獻典模景仰扵東周
叶帷籌而衍宗風道徳益綿扵西漢幸荷儒𤣥之重復
諧劉范之盟感挹蘭金慙依葭玉某伏承髙誼以令姪
孫祕譔與某長小女為姻對者言念玉帛徴賢之後衣
冠侍帝之宗起華盖之卧龍旋青城之鳴鶴唯此江南
之閥閱乆齊海内之聲光以先聖之甥得大賢之嗣令
姪孫才倫氷雪長小女志謹閨闈吴罕駕並扵張喬劉
[003-63b]
向言符扵賈誼期謀斯逺結托猶長不揆其愚并有少
請俾室家之好既翕而絲蘿之附維新爰表一忱次脩
六禮尚祈嘉納允副崇瞻某敬問怡恱桑榆雍和琴瑟
珠璧華棠之彦雲霞裳被之儔列致興居咸膺景福某
才雖疎鈍敢効役令有事扵斯請問其目
頌
華陽吴先生夀頌有序/
余友華陽先生吴君至徳篤文行而年益髙垂六袠有
[003-64a]
四歳十有一月六日其夀辰也世家饒之安仁為邑大
姓近遷吾里幼知嗜學凡其鄉先生若李公仲公張公
子東黄公均瑞而吾里張公孟循盧公伯良夏公伯成
皆從之逰其友則周君孟啓龔君克紹也故凡翰墨詞
章之學靡不精究而性敦克為斯文所推重暨授業扵
西塾凡五六載扵吾昆弟相與研偲之助居多今年冬
夀將届予孟弟彦璣持觴而告曰吴君學力而行修為
吾從子師歲且有成講習之益尤至焉扵其夀願得
[003-64b]
一言以頌美之予喜而嘆曰斯文凋謝莫甚扵斯若前
之所師友者不可作矣而旦暮所資迪者賴君耳宜其
獨年抑經曰仁者夀智者樂凡君之怡情乎林壑之幽
閒文籍之淵雅莫非存乎仁則養扵其心者益充而益
夀矣然㣲吾彦璣嘉斯文之好友誼之厚其奬勵輝揚
能若是哉予雖鮮文敢不思一辭以永其夀焉頌曰
斯文之宗蔚乎山嶽粹徳淵光龍翔虯躍凡我鄉邑耳
薫目濡君為時彦涵澤茹腴曰經曰史聖訓是緝逰藝
[003-65a]
其餘繇羲斯習漢跡魏模晉唐實工崕鐫石刻遺玅曷
從恱懌無厭日造其藴㣲言大章雲行霓暎暨授我賓
惟貞惟純式範有猷介壽斯仁既康且祉孰匪天厚偃
兹丘園采豐植茂崇酒扵觴福履攸綏峩冠博裳百禄
是宜惟我友朋允資麗澤撫凋感殘永爾碩徳貽厥孫
謀是則是承仰止先哲協于嘉禎
黍珠龕頌有序/
晉王殿下既膺祖訓光嗣大業留神聖學有取扵存養
[003-65b]
之言質諸方外臣芒芴生曰子形如槁木心若死灰類
以道自樂而不偶扵世乃鶉其衣鶡其冠與荷蓧抱甕
之徒相忘乎大林丘山之間所栖者鷦鷯一枝尚何異
夫居一黍之小乎子之所樂而世之所悲也其若是歟
然吾志造夫誠明之學㑹夫虚靜之工嘗有取夫老莊
氏黍珠之言暇豫之頃趺㘴一龕廓然虚中心與天一
子能進一黍之得以告于我不亦善乎芒芴生起而歎
曰夫物有生扵無實形扵虛者皆然心為形之宰形為
[003-66a]
神之宅非中虛則神窒而不通心晦而不明是以學夫
栖神鍊氣之道者虚𤣥關之規中若浮逰之潜深淵也
始則固鼎爐調火符採鉛制汞以鍊之已而金精木液
坎戊離已不頃刻而㑹乎中黄之宫一炁五行周流六
虛化為黄芽白雪若粒黍之㣲而後返乎黍珠之中隂
滓盡而陽質成乃所以為仙矣即釋之謂真如圓覺者
以其圓通周遍大千之界凡所有相盡入無際光明藏
中皆此珠也其質雖元始説經之前空懸去地衆真交
[003-66b]
㑹而入莊周求之㒺象皆所以盡變化之神有無之幻
也以是亦不知珠之為中而中之為珠也則有無虛實
之辨復歸扵胚腪馮翼之初尚何究扵言哉抑守道之
極惟𤣥惟黙惟慌惟忽生亦莫能造其極焉莫能言其
至焉乃稽首而獻頌曰
帝青混芒閟奥靈編浩漠中扄一黍空懸愽大真人鍊
質大淵凝玅紫虛養珠幽𤣥闢乾闔坤虎伏龍纒茹和
金宫百霛翼翾黄輿流液玉芝産田嘯咏九辰動熈靜
[003-67a]
專㝠栖鬱藍駕景雲駢廓落逰初青㝠倐旋梵樞洞陽
髙視八綖溟涬赤明瓊文内研佇膺寳書浩劫綿綿
箴
藏修箴
方寸之心宰乎一元所以配乾坤而同體為三才而並
立者曷由而具焉夫必曰理以為之主極以為之淵非
理不立非極不全不立無以制諸内不全無以合諸天
蔵以自晦修以自率庶不為塗人而已其無昧扵虚靈
[003-67b]
者孰愆是以靜一以固其本健順以濬其源充之以仁
義裕之以辭篇返而求已用則以兼善當世之責舎則
以守吾之𤣥此之謂遁世而無閟居敬而守中古之學
者孰越扵是吾何敢怠扵希賢雖然究老莊之道探周
邵之言固吾之自礪而不偏惟斯言之確踐必日夕以
拳拳
銘
書室銘有序/
[003-68a]
予年未冠知嗜學有志儒先君子之言凡詩書六藝之
文悉嘗記誦之甫長自揆扵文章家未之盡究凡通都
大邑以學行著扵時謂之先生長者又從之逰扵是經
史子氏之書逮老釋之文庋置日衆然後㑹其指歸反
身而誠乃知皆備扵我也扵道徳性命之說自孔孟而
下周程張邵朱吕焉文辭篇章之習左氏而下班馬韓
栁歐蘇焉越周程諸子而言學則不足謂之學違班馬
諸儒而言文則不足謂之文是以非載道之文雖工不
[003-68b]
取焉古之謂學也為已豈岐而二哉由是而充之上
墳典經傳不逺矣其不探本索源而足謂之學哉豈徒
纂組葩藻之習以為取利禄之具而已耳所以克己誠
身乃希聖希賢之大端也養諸中者厚發諸外也和
大而天地位萬物育幽足以承變化而行鬼神明足以
修禮樂而賛化育豈惟致君澤民者哉所謂經綸大經
者也然而出世之道必資扵老關莊列之言又豈申韓
刑名䖏士横議者可同途共轍哉若釋氏之特立獨行
[003-69a]
明心見性抑亦出世之一助也其邪說戾行則有不能
無可訾斥者焉烏可一以虛無空寂病之哉下逮術數
禨祥之文則所不暇究也所愧質性駑劣不足善繼其
志嘗闢室以儲蔵之因銘于屋壁以自警且貽諸將來
以朂厥志其無忽諸銘曰
繄自書契稽于典墳彛秩由序道義之門惟帝降衷皇
建有極天命流行必順其則純粹誠明是復厥初形役
物化孰潜吾虚惟聖惟賢昭示謨訓慎思䔍行滌滓融
[003-69b]
藴體立用行動静克持含英咀華發見乎辭心統性情
百慮一致廣帙崇篇大音醇味燭妄返真探㣲造𤣥氛
垢洞釋不違乎天聚辨而居孰貴圭組永言珍之尚友
千古
古琴銘有序/
蘇塊生家藏古琴一或謂雷氏所斵也生嗜琴尤切嘗
告芒芴生曰予生也後道不能窺聖賢之域志無聞達
之期其託跡扵丘林者惟鼓太古之音與林風石泉相
[003-70a]
酬荅若之何而非羲農間人也予雖非伯牙之善鼓也
而子之善聽豈獨非子期之所謂髙山流水者哉是宜
為我銘銘曰
質潤而清于以發吾鳴體圓而方于以持吾莊
恭黙齋銘有序/
芒芴子短褐敝裘逰于鳳臺之顛客有咲而告曰子學
夫䝉莊氏者也其所知惟淵黙之道乎其亦知夫吾儒
之謂恭黙也乎芒芴子避而趨客曰子何懼歟是果不
[003-70b]
願乎其外也耶吾王賢而愛士自胙土扵安非道徳仁
義之說未嘗入乎耳存乎中也是以力學篤行而不怠
掲恭黙二字扵坐隅盖將以自警且遇子厚豈無一言
以進之哉辭不獲因作而告曰夫道之於物也雖天地
之大萬彚之衆無古今之殊晝夜之異極其㣲玅窮其
精粗盡其消長詘信通其往來變化舉不違乎寸心之
㣲可以配天地之至大萬有之至衆隂陽動静循乎無
始無端者雖萬殊之紛紜而實具乎一本而已耳操之
[003-71a]
要執之固則無存舎之失而融㑹乎天理本然之實也
茍息乎操弛乎執則人欲之蔽何狂瀾逸驥頃刻千里
之不若也哉然操執之工其惟恭黙之謂乎恭近扵禮
也允恭以成其徳靖恭以守其位克恭以致其節是以
禮盡乎恭而後安也黙近扵道也守之以慎黙思之以
恭黙養之以淵黙而後極乎道之工也若黙識黙容黙
契不假力而至矣雖然其亦必有以致乎其中也庶無
過而不及者哉故行不過乎恭黙不逮乎隠則其恭也
[003-71b]
盡乎禮之不可不恭其黙也存乎心之不能不黙也則
其動静語黙皆主乎一矣非外欲之足汨吾中也設宜
恭而失乎殆宜黙而失乎躁是不足以盡隠㣲之至也
矣所以恭則無息黙則無欲無息則一無欲則靜一則
足以制紛静則足以御動若是也雖極夫存心養性以
全已之天亦莫是過也其逰乎沖漠之初乎又豈雷聲
之轟乎幽黙者獨何異哉今賢王之有國社即知考徳
問業䖍恭慎靖孳孳焉以藩輔帝室為心其問學之端
[003-72a]
厥有源委上際聖明在位友愛彌䔍猗歟盛哉敢系以
銘銘曰
於昭上帝降𠂻在兹凡厥懿質斯具秉彛卓哉賢王允
矣自持克一克存㒺敢勿隳于莊于敬曰志緝熈既恭
既黙曷或殆違穹齋言言令訓巍巍不邇華靡髙明是
資守之勿斁執之足熹益佐藩屏益廣徳基世際厥美
皇眷赫曦茂翼千祀永昭鴻釐
九光丹室銘有序/
[003-72b]
京口侯鍊師公勉學道馬跡山世傳太上嘗降焉遺馬
跡而升居福地之一也性敦厚嗜岐黄書以求養生焉
洪武初以選侍祠竹宫者有年法術亦著于時今皇上
嗣位授遼府典樂善訓育受知賢王非一日也暇日大
書九光丹室寵之公勉居開元闢室燕處掲扁其上以
昭寳翰之重王徳之隆也走書黄箬山中以言屬予乃
躍然而喜曰吾道之榮幸也亦何至歟公勉尚以昔所
聞扵其師者修之䔍行之習將見蓬壺中虛黄輿運周
[003-73a]
金液内凝玉華流輝則其神光燁煜上衝璇霄溢紫極
而與三辰争耀扵穹漠矣異日挾羽翰凌倒景尚當囅
然一咲相從乎塵垢之外廓落之墟也乎遂為之銘以
為後之徴歟銘曰
乾坤為樞闢虚室泰宇發光注金液神丹九芒兆無質
火龍飛奔水虎逸坎離媾精凝太乙有夫峩冠珮鏘翐
寳書垂輝耀星日風行雲馳駕軿軼
古硯銘小序/
[003-73b]
蘇塊生少嗜書蔵古硯一紫質而白章或謂端溪歙者
疑若是矣間請銘于石以示諸將來云銘曰
質之澤因以静為徳章之素因以嘿而固惟其容斯以
書不窮
養性齋銘
虚靈湛然淵澄鑑浄毫髪溷漓狂瀾垢鏡秋宇涵空寒
江月瑩孰持炁機静而後定
晦息齋銘
[003-74a]
萬有一源洞然至理操存以誠端本克已汨昏蔽妄念
慮紛起動静交養復斯敬止勗哉士徒聖言是啓向晦
而息惟仁吾體凜焉廣居慎求厥履
賛
月鼎莫真人像賛
心逰乎太初跡超乎空漠施之則彌六虚斂之不盈一
握是乃佯狂於麴蘖亦或曠譚於糟粕其餘事也可涓
滴以寓靈即霆奔而川愕世孰睹其身外之身奚可得
[003-74b]
而描䫉
瓢笠像賛
猗予之生𤣥胄少趍學問之門長有圖史之癖謂其為
顯也則曷嘗析纓衣組謂其非晦也乃已嘗枕流而潄
石是豈不羈窮達之所移也必矣惟其脫落扵世故凜
乎若孤鶴之唳清霜冏乎若澄淵之湛寒碧夫又孰庸
其博聞强識之所寄抑將寓其髙潔聊託單瓢而自適
者耶
[003-75a]
孔子問禮圖賛
孔李殊途道本同源禮吾所履持敬克存天地經法商
周典墳大音稀聲余欲無言
伯夷叔齊像賛
商弊周隆運移鼎逝道在彞倫確乎仁義曷存曷亡孰
鑒孰眎言采其薇髙風百世
重陽王真君像賛
道著元興運移金墜樓觀終南蓮芳衍系虯龍之姿風
[003-75b]
霆之炁廓然天逰仙風奕世
樂真唐真人像賛
縱閉𤣥造光振真宗肖形象外合景規中玅運風霆心
見帝則宸眷赫曦湛然淵黙
希夷陳真人像賛
蕐山白雲惟意所適曠謝浮榮黙守𤣥極至人無夢乃
踵真息控駕扶搖象存太易
侍宸王真君像賛
[003-76a]
宿資霛質道契真傳囊括暘雨超乎象先光賛宸猷淵
澤之㑹木葉遺傳啓我䝉昧
雷淵黄真人像賛
博大之資清明之炁混融萬殊了徹無際𤣥經至道妙
範㣲言俯仰今古具乎一元
衍素勞真人像賛
江海之器山澤之臞發揮玅用莫測有無秋空林籟石
室囊書洞視遐邈風霆巻舒
[003-76b]
貞白周先生像賛
於維皇元顯達斯盛徳義之容仁淳之令有大厥宗昭
文斯永平湖静淵氷雪齊勁
潁濵蘇先生像賛
雲日之姿芝蘭之炁忠肝萬言文采百世眉山蒼空潁
水天際千載遺風肅瞻光霽
耆山羽服像賛
山林羽服江海清衿氷雪其操春陽乃心翔鶴扁舟飛
[003-77a]
鴻素琴匪象可圖寥寥大音
[003-77b]
峴泉集巻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