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1a] 
龜巢藁卷之十五
記
瑞竹軒記
予辟地甫里與徑山壽上人爲方外交一日過
予曰今年春吾祖如山翁燕居之所挿竹爲酴
醿屏閲數日竹皆蘇活或者以瑞稱之故名其
軒曰瑞竹敢請子爲吾翁記之既而復延至竹
所相與撫玩曰是竹也前爲屏時屈其所天至
是乃盡釋其縛屈者信抑者揚拘者縦葉發乎
[015-1b]
蒼幹勁節之間生意藹然有不可得而閼者愚
乃退而思之夫竹非蒲葦等易生之物可不根
而生者今若此果何祥耶甞聞徃者冦莱公挿
竹而生世謂公忠義所感如山之竹亦必有所
感而致然乎予来吳中聞翁有㣲德之事二焉
属歲飢饉里有窮乏則周之俗多䱷畋忍物暴
殄恒買而放之斯二者固㝷常有力之家能為
之豈其一念之誠仁發于中黙契于天而獨有
此休徴欤抑别有隂徳而人不知欤如是則萊
[015-2a]
公之竹不能專羙于昔矣雖然物之瑞未若人
之瑞也嗣法之徒森如竹立有能虚心以受道
秉節以植徳清風孤摽為上拫噐則其為瑞又
豈此君可同日語吁人為物靈氣化尤速厶即
拭目以俟
龜巣記
至正丙申予辟地滆上依舊識里翁劉氏家築
室一區棲婦子差可容膝既而以龜巣題之客
或過予曰龜亦何甞有巣㢤予曰子不聞乎千
[015-2b]
歲之龜巣于蓮葉葢其以葉為巣𥘉不費經营
之力也頋予此室寔類之僦地里翁地不論直
假力隣伍力不受傭鳩工材則有鄉邑諸友人
相之故其室不勞而成今也閉門縮首帖然如
藏六之龜蟄乎其間此龜巣之所以名也比數
日來春和景明氛埃寝息四境之内桴鼔不驚
田夫野老相與招致涉桒苧之園過桃李之蹊
瓦盃濁醪歌舞酬酢逍遥徜徉又得如曵尾泥
塗者此雖巣外之楽亦因巣而得也但不能嘘
[015-3a]
吸導引如龜永年苟于此偷生亂離免禍鋒鏑
全要領以終其天年志願足矣若夫明休咎㫁
吉凶决大疑于國家浮洛出書為太平文明之
瑞則同類之中自有偹四靈相斯丗者區區巣
居之楽與坎井醯瓮同乎一天不知大小之笑
為何如客曰有是㢤子之適意也而今而後吾
亦𣣔從子之居以適其適可乎予曰可客喜而
去予因次對客之語是為記
龜巣後記
[015-3b]
是歲八月之𥘉天兵自西州來者火四郊而食
其人吾之龜巣與先世舊宅俱燼矣予乃船妻
子間行而東過横山竄無錫朞月之間屡瀕于
危當是時跧伏蓬底屏息若支牀者然猶數數
引頸回頋以戀其故土明年仲秋至婁江東近
于海潮風汐雨漂揺拪苴乆之遂舍之従人間
借屋而寓閲四年凡五徙聞隣邑無噍類于是
同室之人幸若再生雖貧寠不以為苦且復以
為楽也至吾之所楽則又以窮居無事得專心
[015-4a]
讀古聖賢書以廣其志仰天不愧俯地不怍廓
如也然視此大
吾生若浮與夫龜浮蓮葉者
何異故所至以龜巣名室雖偪仄心有餘𥙿葢
不以棟宇為巣而以天地為巣也峻宇雕墻莫
知其光蓽門圭竇莫知其陋但知此巣自開闢
以来厯數千載不壊吾與萬物同居其間正不
藩籬町畦以自局也以是而觀區區舊巣與堕
甑奚惜雖然物之巣居者衆矣未若儗龜之巣
先後㒺異龜則儗其靈耳若曰以靈自燋亦其
[015-4b]
用于世者然也世不吾用吾生自全吁用不用
全不全係造物者處之如何非龜所能爲也惟
兩間之巣人不能壊此吾心可恃而安者吾心
既安何徃不楽苐恐不知者謂無巣而有名疑
爲誕故重託毛穎氏吿之
雲半間記
歲庚子月閏五西山師搆小閣于天慧荘而居
之題曰雲半間葢取諸詩中語也予時客天慧
與師落成徘徊其上溪山如画人皆喜之愛之
[015-5a]
而師之所楽不在是也是屋僅一間髙不倍尋
廣不踰丈無欂櫨栥棁之華自常人觀之井幹
麗譙奚啻霄壌師獨處之𥙿如葢其前後左右
牗户虚爽蒲團木榻薫爐禅几之外無長物焉
師于六時坐如泥塑諸弟子瓜花之供日一二
至談空説有或従侍立客至或信信宿宿皆不
能常與師共之惟英英之雲悠悠而來朝于斯
夕窮歲月于斯一榻之外皆雲悠居言半間者
亦謙辭耳夫雲之為物本来無心而吾師心無
[015-5b]
所徃是亦無心人也以無心之人遇無心之物
故不情而親不契而合乆之則雲忘其雲雲即
我也我忘為我我即雲也吾視吾室吾不知其
與天地相間孰為大而孰為小也荘周云天下
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太山為小其言殆庶㡬乎
雖然諸相皆妄吾師固知之乆矣然而猶有此
室者抑亦云桒下一宿之意乎予甞以斯言質
之師曰然遂為記
歸耘軒記
[015-6a]
吾友徐君伯摳以兵後還無錫故里築室膠山
署曰歸耘徵予文記之予甞質之曰而翁大中
公為時名卿今逝矣州大夫亷君之才能也其
家方薦之省府将上聞以官之而暇耘其田乎
伯摳笑而不答予退而思之君名父之子自早
歲淑諸師友菑畬經訓垂二十年今以先世負
郭之田莽為荆棘固不可不耕且耘也然亦奚
忍舉此而廢彼耶必也帯經犁鉏斯可矣古之
人若耕莘者楽尭舜之道耕南陽者有梁父之
[015-6b]
唫故一旦以三聘三頋之而起非惟澤溉生民
功施社稷焜燿當世而伊訓諸篇出師両表至
今與日月争光是豈專于農者能之乎雖然芸
田之事亦有治道存焉敢請與伯樞論之五榖
猶良民也稂莠之属猶凶頑也草生而不芸則
榖不榖矣芸之早則用力寡而功多小緩則小
害大緩則大害既害而芸或百倍其力而不能
盡去雖去之而榖巳罹其害矣吁草害于榖治
田者過也凶頑之害良民治人者可逃其責乎
[015-7a]
惟沮溺荷蓧之流㓗身亂倫者不足以語此伯
樞宜留意焉樞聞乃起而謝曰是吾志也請書
之用誌于壁庶他日知所警云
東郭草堂記
至正乙巳春友人徐君仲剛書来曰瑗性迂拙
分甘退藏擇無錫東郭荒僻之地作草堂居之
讀書灌園蝸休蟻適自謂有可楽者子知我能
為我記之乎予唯仲剛卓犖之士也譬之楩抩
豫章不巨室棟柱則山林而巳比甞佐令慈溪
[015-7b]
方欲抉吏弊更苛政以仁其民一旦以當路掣
肘棄若敝屣憣然来歸客吳下數年不入城府
其抱負為何如哉兹草堂居寬閑之野前有鵝
津可釣可㳺鴻山宛山屏列左右東膠西堠紫
翠相接又皆忩户間天然畫圖也仲剛入則與
書中聖賢相對出則與里中農圃為伍親友時
至忘形爾汝腰不為督郵而折膝不為汾陽而
屈適興賦詩徃徃有太白豪放所謂有可楽者
其以是欤雖然昔諸葛孔明居南陽亦蕭然草
[015-8a]
廬而巳及乎以三頋而出八陣有圗出師有表
而勲業卓卓如是静學信不誣矣吁荒僻之居
又安知非天假為學之地乎愚請以規仲剛併
記斯堂之歲月云
野人居記
余聞之易其地則齊楚異音同其居則蘭鮑俱
化大㢤居乎故君子必慎其擇也予友吳中行
今乃去朝市逺城郭挈家淞江之濵桒麻之野
蕭然一室名野人居是果奚擇而取㢤昔中行
[015-8b]
以劔術逰諸侯借箸之籌幕中之辨嘗見用于
當世豪傑矣未㡬以時之不利投簪来歸回視
淮隂狗烹之嘆華亭鶴淚之悲銅山餓死之辱
金塢然臍之禍未甞不愴然于懐其言曰窮居
之安不愈于負且乗乎𬞞食之樂不優于覆公
餗乎由是縮首閉門百念灰冷獨研精古聖賢
醫薬之書以事其親以濟夫人暇日則携杖履
徃来溪山間與岩穴吟嘯者㳺耕蓑釣笠友亦
無間情真而不邊幅語朴而無貝錦滄洲濯足
[015-9a]
或坐終日茅簷曝背或談千古桃花流水之外
杳不知其孰爲秦而孰爲晋也但知潭泉飲掬
可以永親之年江鮮膾鱸可以羙親之饍瓜疇
芋區芝田藥圃皆其地所有而名都大邑之所
無也若中行亦可謂善擇其居矣予與中行有
通家之好一日携兒子林過之用是爲乃翁壽
中行嘉予言請以爲記因命林執筆以書其居
之壁云
雪洲記
[015-9b]
趙君執中蘇人也家笠澤之隂與天随子故里
相望澱湖直其東陳湖横其南其墟落乃一洲
渚耳君性喜雪凡歲寒雪作之日天地六合烱
如氷壺三江五湖如璚匜盃而山林皆瑤草琪
樹也然陽精掩耀湯泉欲氷歌黄竹而悲者在
在有之時君獨傲兀吟嘯于滄洲之上或終日
竟夕而忘歸焉葢一時清氣與虚室之白洞然
無間故自謂平生慶快無踰此者乃即其所居
之處所楽之事自號爲雪洲也予甞于夏日過
[015-10a]
之堦庭之間竹有蒼雪明窓净几寂無纎塵而
大篇短章又皆與氷柱雪車同一光㓗且曰栁
雪之春蘆雪之秋亦猶見似人而喜予于是知
雪洲之楽葢無時而不自得也或曰以君之才
宜其從名王逰兎園而楽其遇出竒謀平蔡州
而楽其功窮居野處何足快㢤吁昔子程子論
顔子之楽非楽簞瓢陋巷也君之雪洲亦類是
欤但區區言髟耄不能揄揚姑述其㮣併以觧
或人之嘲云
[015-10b]
竹梧書房記
洪武辛
予去家十有八年而歸搢紳故交多
無噍類獨友人秦公宜仲主貴池縣簿吿老于
家予首訪之與客偕徃公所居環堵之外皆焦
墟灌莽乃題其室曰竹梧書房客因訝而問焉
予曰嘻我知之矣公之先君子以多資弘第宅
儲書數千卷自蚤歲敎公為舉子業公研精伏
生所傳之書旁通百家文譽日著時子山陳先
生未魁天下與公為忘形交甞與予過之其堦
[015-11a]
庭之間巨竹數百雙梧玉立緑隂蒼雪清氣襲
人而公之丰神瀟洒殆若與竹梧俱化子山嘉
之故有是扁夫髙垣大宅今瓦礫也碧格翠竹
今枳棘也垂籖挿架之帙不為灰刼則市井之
醤䝉矣惟腹笥之書幸而無恙故甞為郡博士
以敎其邦人又推其緒餘佐治岩邑以嘉惠其
黎首今老矣尚能為鳴待問之鐘以接逺方来
用之士為文章則駸駸乎周誥殷盤而不聱牙
也扁乃舊名葢不忘父兄師友淵源之懿也客
[015-11b]
既釋然公亦頷首出縑素請筆前語以吿後之
不吾知者併以示諸子若孫庶箕裘其業云是
冬月建子日㡬望余則龜巣老人謝厶也
映雪齋記
毘陵何士信起家業儒儲書數百帙研精誦讀
晝夜不息搒其室曰映雪葢慕孫康氏之苦學
焉夫以士信之家居市㕓足資用㷊膏繼晷乃
所優爲齋居豈虚名㢤其心必曰我囱短檠猶
雪之明我室棐几猶雪之瑩我讀我書夜氣以
[015-12a]
澄㣲言妙理披雲覩星頋我靈臺皦皦乎不雪
而白不氷而清唾視籝金珍惜分隂曾不知九
逵塵土之蓬勃四時寒燠之變更然則映雪二
字又何異湯盤九字之銘欤彼㶚橋詩人梁園
賦客有不可與同日語者惟篤志之士如㳺如
楊立雪于當代程夫子之門者聞之必與其進
矣士信謁余文請以是勵之
蘿屋記
毘陵郡城之西南距滆湖二十有餘里湖水支
[015-12b]
流北抵城而匯其地有髙原平林風篁烟樹景
物瀟洒友人詹伯逺居之茨宇一區牽蘿𥙷葺
扁曰蘿屋名固不虚葢亦以昭其儉耳然庭戸
如日必洒掃木榻棐几室無纎塵平居則䔥
然孤立以孔孟之書敎孫共讀異端邪説絶口
不談彼流俗相煽而眩惑者弗接勝友時至撙
爼欵洽或相與論端人貞士氣義風節終日竟
夕亹亹不厭余甞過而問曰子豈掃除一室之
小丈夫乎伯逺笑而不答予曰噫我知之矣伯
[015-13a]
逺通古今明物理視昔人之銅山金塢皆禍基
也峻宇雕墻非安宅矣葢其所喜者桒樞甕牗
之羙而所楽者簞瓢陋巷之天
然為草廬布
衣而耕南陽之田者其出處豈易與人言㢤雖
使得志其不為髙堂九仞也必矣善觀人者慎
母以蘿屋之儉而陋諸洪武十有二年歲在己
未四月之吉謝厶記
菊軒記
古者逹觀之士寓物適意𥘉未甞肆意于物也
[015-13b]
若荘周觀魚支遁覌馬阮孚自䗶之屐嵇康桞
下之鍜與夫愛竹愛松愛諸花卉者大率皆適
意而巳近世流俗以淵明愛菊亦從而愛之所
植或百數十株髙及㝷仞花大如盃假以花師
接飬之工移易種類使坤黄正色亦多變而失
真其嬌紅韵白紫茜紺碧之属愈出愈竒且復
以西子玉環等尤物之名名之是則誇多闘靡
肆意以極玩好之娛視淵明何啻霄壤夫東籬
之菊猶西山之薇薄言采之可以楽飢若乃賦
[015-14a]
離騷而飡落英者其庶㡬乎韓圃晩香楽則楽
矣然其趣有不可同日語者吁流俗之謬如前
所云豈不大可笑乎吾友王夀翁以菊軒徵予
文予恐其玩好之意淪于汚俗両年不為措一
辭今乃不然翁春秋七十有三凡早歲華靡之
皆巳絶去軒墀藝菊僅一二本其言曰吾所以
愛此者嘉其于草木變衰之秋霜瓣露葉澹然
幽芬挺挺特立乆而不墜殆與晚年矍鑠者有
明契焉故朝斯夕斯逍遥徜徉或開軒燕坐或
[015-14b]
置酒速客終日相對不厭不倦雖高風雅致不
敢妄儗于陶其適意之楽亦無官之韓魏公也
咄彼庸儒朋淫可憎安得疾悪如諸伯厚者相
與勵剛風搏沆瀣周流八極為兹花一洗汚衊
之辱過翁齋軒呼酒髙酌咏柴桒之詩歌離騷
之章盡醉以適翁之適而吾亦得適其適也矢
心陳詞用誌軒璧為後㑹張夲云
斗室記
自標枝巣穴之世逺宫室之制日新月盛世禄
[015-15a]
之家第有甲乙致習俗之侈而堂髙數仞墻屋
錦繡者比比矣若夫屈身矮屋之士徃徃以力
所不足不能有為其志未甞不焱然也惟吾可
積則不然可積以吳越錢氏之裔贅延安唐侯
之家徃來雲間築室采邑風山屏其前淞水襟
帯其左右屋栽三楹高不過㝷丈以婦家封侯
之貴采地之富雖連雲别墅咄嗟可成今若此
亦可謂不淫于富貴者欤吾将以其細行觀之
屡嵗過鄉里視故舊親戚抑抑乎謙謙乎執子
[015-15b]
弟禮不異乎童丱之日無一豪放矜肆之態以
加于人故咸謂有先君子好禮之遺風然則斗
室之儉本乎天性非矯飾一時以要譽而為之
也昔衛公子荆善居室完曰苟完美曰苟羙故
孔子稱之若可積之儉而約于衞荆其庶㡬乎
吾用是以稱可積而延安家法之足稱亦可見
矣是為記
思齋記
膠東賈文學鈞慶典敎毘陵郡以燕處之室榜
[015-16a]
思齋徵予文記之且曰厶所思者非謂能三思
而行亦非敢以九思之訓待旦之意示警如書
紳也思吾親于疇昔䘮亂之秋相繼即世母蕞
昌邑父堲萊縣㡬致蕪没幸而茅冦殄滅歸室
祖茔大明開天拔擢寒畯代耕有禄而飬弗及
親矣風木之憾十有餘年去鄉土㡬千餘里霜
露降濡悲感交集念𣣔洒飯松丘使吾親不為
若敖氏之鬼栖息桒梓以終餘年此朝夕耿耿
于懐也予曰嘻逰子悲故鄉信矣况思親乎然
[015-16b]
君子之思其親者豈止是㢤烏雏返哺豺獺報
本特一事耳必也出言舉足動合矩度不忘其
親詩禮之訓聼于無聲思無邪以正其心若
思以敬其遺體由是而推其緒餘以淑諸人以
施諸行事忠君報國流芳汗青以顯榮其親夫
然後息負荷之肩觧組綬之縛訪親戚省墳墓
某水某丘凡吾親平生所釣㳺處吾得釣而㳺
焉鶡冠鳩杖抱子弄孫以安享太平田野之楽
則今日之所思者豈不熊魚棄得乎區區耄言
[015-17a]
筆諸齋壁庶或紓其懐抱云
白雲亭記
東漢趙邠卿壽藏之作吾意其涉艱危将以得
全歸為喜故耳故至唐司空表聖乃預為壙槨
時與客觴咏其中又作休休亭以寓超然物外
之意史稱曠逹不誣矣今吾友唐公均舉由元
末致仕佚老于家洪武革命䝉天憗遺以弓裘
無嗣業者命其兄之子允明為後家事鉅細悉
付託之即在家為有髮僧參釋門諸老以學其
[015-17b]
學春秋八十有九號曰白雲翁距舍南百餘歩
廼為佳城旁結茅龕晝夜禅寐允明則日候起
居奉甘軟如事所生且能承順其志築亭于前
復鑿池以蓺蓮芡之属幽花秀竹與塚上之木
参錯相映每邀致親之所愛盍簮于亭薫爐茗
盌殽核樽爼厶負米四方徃徃望白雲思親有
如昔人之言者雖歸侍傍雲常在目請先生為
我記之時坐客有辨之者曰吾聞薬山禅師以
雪之在天為西來祖意今雲翁禅眼之明必有
[015-18a]
悟乎禅悟之語非允明名亭之意亦非儒紳先
生所知也予曰不然夫英英之雲一也其所觀
感各有不同雲翁葢視身如雲浮太空藐焉斯
湏猶瞿曇氏電露之喻也若夫允明望親舍之
雲而懸懸者是則以梁公之心為心家居以壟
雲自怡庸詎知非華陽真逸之心乎吁仁見為
仁智見為智予所知者此理而巳禅則吾不知
也客笑而不言予曰如何翁曰唯允明亦曰唯
唯是為記
[015-18b]
養正齋記
徃余客東吳十有餘年聞儒林旦評以琴川髙
彦和氏稱為儒士聲甚藉藉余雖未相識而相
慕焉洪武辛酉秋友人揚純夫尤稱異之且言
彦和以飬正名齋葢取諸䝉卦之辭猥徵予言
屡辭弗獲予曰大㢤易也豈敢以管窺之見以
贅疣乎請以古之善飬正者為彦和誦之如孟
母三遷使其子去丘墓市㕓為不逰之地習禮
容爼豆于嬉戯之間如室于蘭乆而俱化厥後
[015-19a]
以寡欲飬心以直養氣傳正學而接跡子思闢
異端而並功于禹是母是子非善養者能如是
乎衛武公行年九十有五抑戒之作既自箴警
且求卿大夫官師之属交相敎戒瞽矇禆讃朝
夕弗違言行之純㒺有圭玷亦豈非善飬者乎
是故一為亞聖一為睿聖易之所謂聖功者不
誣矣吁人生天地間而所受之中夲無頗僻惟
情竇既開牽于物𣣔日浸月漬或正或否遂乃
有君子小人之分苟得其飬則如木從䋲其正
[015-19b]
若自然矣今彦和之為端士也䝉飬之功不言
可知繼自今以徃學與日積道随年長佩服乎
七篇之書涵飬乎大雅之章毋曲學毋枉道毋
有獲而詭偽慎終如始益進益修如此則希孟
而孟希武而武何止如旦評而巳㢤區區言耄
而瞽幸純夫為我謝之
重建雲居菴記
洪武十有六年春雲居菴主僧徳傳過予曰宋
咸淳間四世祖諱行興號祖庭來自天目山駐
[015-20a]
錫爵林露坐説法風動一方緇素與檀施坌集
遂結菴以處之名曰雲居由宋而元祖年九十
有二終于至正乙酉其嗣法子弟曰慧滿繼之
四年而殁曰道卭以甲乙傳及尤宋菴燬于兵
慧滿避兵他適不知所之而徳傳念祖師過化
之地義不忍捨去大明更化𥘉頼吾佛之道與
時偕行于是剪荆榛畚瓦䃯復經始营之距爵
林百餘里歩得里人湯逹卿故基以廣其居今
苟完矣請先生之筆以誌之前此予甞過横山
[015-20b]
之隂憇足于菴觀夫所築之室凡二十餘楹堂
有佛像設供具鐘皷列焉僧有室經案禅榻香
燈偹焉餘如齋厨井湢之属㒺有不偹其地近
山而爽塏逺城郭而幽閴晨嵐夕霏空翠洒
戸間無囂塵市聲滓人耳目傳公日掩関趺坐
泊如也吁是雖蕞尔一區如抱茅葢頭然視佛
之所謂桒下一宿者亦巳多矣彼名山巨刹膏
腴以萬計尸素之士或不能及若傳公者服勤
如此肯搆如此䋲祖武又如此豈非浮圗子孫
[015-21a]
之象賢者欤予故聼其所謂併以目見之實三
嘆而書之是歲夏六月之望同郡龜巣老人謝
某撰
歸耕記
予老廢筆硯授之子子以拙辭躬稼又弗克服
勤方諄諄朂之以周公無逸之訓潞城曺徳聲
書來曰震徃者避兵東吳顚沛萬状還鄊以来
田舍粗葺筆歸耕二字掲諸座隅示不忘也惟
巣翁姻婭而相知敢請識其顛末以垂警其後
[015-21b]
人予曰嘻前元時徳聲曽大父為晋陵閭右大
父起家登仕版厯官至東平路同知殁後數年
而徳聲失怙丁時多艱家用蕩析蔑有能相頋
者藐焉依母氏笠澤之濵狼烟滿眼矢石塞路
窮途之困甚于蒺藜杳不知先業失墜為何如
也大明更化𥘉竭蹶而趋偕女家弟之家還故
里荷蓑笠操耒耜薙荆棘之區犁之剷瓦䃯之
埸屋之載搆載穫料理而恢拓之烝甞之奉滫
之供征徭賦税之所需㒺有不給且能割膏
[015-22a]
腴以寕二兄之歸斷雁復得以成行㳺魚不失
其同隊東阡西陌雞鳴狗吠桒梓敬共是皆如
其素願也然則患難之餘歸耕有如此者豈易
得㢤若曰其歸也非衣錦之榮休官之適其耕
也非能以尭舜之楽于畎畝葢以前賢論之衆
人可同日語乎如徳聲者先世之業失而復得
骨肉之親散而復聚况時和歲豊率土寕謐凡
我同類皆得耕田鑿井歡然爲太平之民其楽
雖異于古人未爲無所楽也吁以其艱難勤苦
[015-22b]
十有餘年而後得此後之人㒺有攸知寕無怠
荒乎此記之所以作也頋予言耄請復以語吾
兒者語之夫周公聖人也無逸一書為世龜鑑
苟知之則當尊其所聞俛焉孜孜以繼以述以
纉承其先緒詩曰子子孫孫勿替引之吾于此
亦云
書屋記
洪武壬戌秋崑山故交辛斌甫過龜巣為其友
蔣生秉彛請書屋記且曰生自齠齓時嗜學雖
[015-23a]
祈寒大暑矻矻不少廢年十五父命學吏事閲
數月不懌而歸旣而令服賈走淮浙南北數千
里亦常以簡策自随少暇輒誦讀之竟不屑㒺
市利以肥其家遂令力穡為仰事俯育計秉彛
乃從親之令蓑笠緇撮以事其事三餘之日愈
進厥功老夫以未甞靣其人目其居難乎架空
鑿虚而為之文也明年夏五予舟過婁江斌甫
與生郊迓而過之所謂書屋者𥘉無垂籖萬軸
也亦非連雲大宅也四書六經外諸古圖史與
[015-23b]
陶弘毛頴列乎其間與之語粲然有文意吾常
林鋤經董君南之朝耕夜讀亦如是而巳矣揚
子曰晞驥之馬亦驥之乗使生所造愈㴱進愈
力則所就未易量也然則生能承順其親且不
卑屈其志謂非能子可乎所居在崑山城西九
里橋之南其江山景物無関于書屋者不書特
以其心跡之寔書之用為記時洪武十六年五
月二十八日
逸菴記
[015-24a]
夫人莫不欲四體之逸也惟君子則逸其心故
甞操而存之寡慾以養之秉彛之天一真無偽
感而通之動㒺不吉周書曰作徳心逸日休君
子取之故能逸其心也今河南彭公伯常爲武
進令自號逸菴夫所謂逸者心逸之謂欤常人
言之州縣之職其勞甚矣頋兹巨邑事如絲棼
雖戴星出入猶恐不逮何能逸乎予曰不然公
以夙學老成之才爲之征科撫字㤙威並行雀
角䑕牙曲直能辨如庖丁觧牛如其肯綮牛雖
[015-24b]
多而
刄不頓也矧夫至公之心烱如秦鏡且
不以塵土蔽媸妍所照随物應之是則吾心之
逸葢自若也雖在官舍視為逸菴不亦可乎一
旦朝家以七十之年優容里居則吾心之逸與
肢體之逸熊魚兼得矣雖然古之逸民若夷惠
之儔髙風峻節為世師表吁吾知逸菴之逸必
如是而後巳焉
持敬齋記
前軰以齋居之名著稱者多矣其最著者曰誠
[015-25a]
齋簡齋容齋又有以先正箴銘而傳者曰敬齋
求放心齋是也其後一變曰䟽曰酸曰松雪者
紛紛然人争效之齋之義逺矣今贛之聶伯䕫
氏以持敬名齋需言于愚愚固辭不獲乃言曰
聖人筆六經以照萬世敬之一字層見叠出先
儒詳之矣愚復何言窃觀所謂持者意在執持
而用之言人之持物猶吾之持敬也持物以手
持敬以心苟不致謹則亦莫之能用也譬之射
者必謹于持弓矢而後不失于中御者必謹于
[015-25b]
持轡而後不失其馳又如執玉捧盈必洞洞属
属然如弗勝如将失之然後能勝而弗失也伯
䕫向逰成均持此敬以進徳脩業故學優而仕
宰髙平持此敬以治其民而民有去思焉迩來
為諸侯幕賔翼翼乎以参賛承宣為務謹三尺
御羣吏以
四邑是皆持此敬以展其用厯兹
以徃百司皆然有官守則持此以共其職有言
責則持此以盡其忠峩冠冕鳴佩玉鵉臺鳳閣
筵羽鵷鷺無非持此心之敬而用之其用有不
[015-26a]
能盡者敬乎敬乎亦豈非一言而可以終身行
之者乎夫如是則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齋
名著稱亦卓然如昔人矣雖然宦成而怠世固
有之惟君子慎終如始有不為其怠者衛武公
春秋九十有五官為周司徒方且再三以敬慎
為詩日夜警戒故卒能為睿聖武公愚不敏敢
請獻此詩為持敬慎終之助洪武十七年嵗在
甲子三月二十六日
恬澹齋記為髙彦述作
[015-26b]
昔有與彦述同姓字君素者以頥軒涪翁賦詩
其畧曰辱莫辱多𣣔楽莫楽無求㫖㢤斯言真
可為恬澹齋座右銘也葢多𣣔則不能恬静必
辱其身無求則澹泊自足楽于其心由是知孔
顔之楽非楽乎𬞞水曲肱簞瓢陋巷而蔗境之
佳可漸入而得矣夫彦述先君子以醫名家獨
歩鄉國流風遺俗今豈無之十餘年来乃能與
時浮沉不競不躁不貪不墨舊家習氣掃除净
盡故齋居之室題曰恬澹葢取諸内經飬生之
[015-27a]
要旁參荘老而有得焉至如諸子百家之書亦
多渉獵然文藻不露不求人知城居如子真谷
口賣藥君平賣卜簾常晝垂門或早閉衣布素
若紈綺茹粗糲若膏梁由其氣質之清資以學
力故恬淡有過人者每謂人曰人生固不能無
𣣔也多𣣔奚為彼銅山鑄錢郿塢積金一姬傾
斛珠萬馬如錦繍凡如此類孰不賈禍當時遺
臭後世乎言之必撫掌大笑傾倒而後巳吁黄
太史九原可作二髙當有抑揚老夫贅言亦庶
[015-27b]
乎奨勸之助云
芸室記
予耄無能為也乆矣嶄然骨立百念灰冷獨嗜
學好友之心猶未能忘前元故交淪没殆盡每
每見後生少年能讀書通古今識道理且不為
異端邪説所惑則愛之重之同郡為忘年友者
凡數人其一伯禮也洪武戊辰秋伯禮書来曰
厶居鄉城環堵一室有古聖賢經傳及古醫書
若干卷日用涉獵間以芸香辟蠧庋諸室中顔
[015-28a]
曰芸室望先生有以警之書再至義不容辭矧
予數相徃来知其室無節棁之華無丹碧之飾
無屏罳帷幄為觀羙之資宴安之具闤中有山
林清致木榻業几圖籍左右熏爐短檠陶弘毛
穎之属晝夜為伍孜孜厥修嘗謂人曰吾為醫
家方技可以寓吾心之仁以濟夫人故先之非
以儒為迂而後之也吁伯礼言此其知道乎然
九流百家莫大于儒儒之道莫大于仁伯礼知
醫薬之方或未知仁之方傳曰已立立人已逹
[015-28b]
逹人仁之方也尼山大聖葢得夫唐虞三代之
傳傳之萬世以康濟斯民非金匱石室之方可
同年而語者請以是筆諸芸室藴諸身施諸人
則吾心之仁不可勝用醫儒之道所謂並行而
不相背者信矣是爲記
重建清㣲觀記
夫師教之恩報同君親葢礼之重者見于經昭
昭也然道徳五千言此非所先苟師道之不隆
則道徳亦不能有傳矣今清㣲觀主周鍊師石
[015-29a]
泉勤而行之是能黙契禮經而獨超乎其類也
洪武己巳春石泉書來謂予曰厶追懐先師歸
復故業丐先生為文識之予嘉其能而不却也
抑甞過丹陽聞諸鄉老之言其報師之恩藹然
可見𥘉邑人諸葛徳齋隐居學道佩天師符命
剏此觀為修鍊之所旣而羽化寔為開山之鼻
祖也弟子裴静山䓁住持以甲乙傳元末觀燬
衆亦飄散或存或亾洪武改元其徒朱竹軒言
還結茅而居未㡬而終時石泉住丹徒紫府觀
[015-29b]
聞師訃即謝事而歸葬之志在復業揄揚道法
風動一方向化者咸楽施以相之諸葛氏母子
其尤也于是剪荆榛畚瓦䃯鳩工度材辛勤十
有餘年作三清殿前闢山門旁翼両廡祖祠經
室丹房齋厨之属凡若干楹穹林竹樹蔚然屏
蔽輪奐之光焜煌乎䝉城故區度亭遺跡長塘
之煙水湖光北固之雲霞山色亦皆映帯為清
㣲勝㮣矣吁凡為人後者有能繼述如此豈不
為賢子孫乎近世逢掖之士學必有師禮宜報
[015-30a]
効未甞彷彿如此者也予因記其事之顛末㴱
用感慨併書此為世之勸云
栖雲軒記
雲之為物聚散不常其聚也由膚寸之㣲至于
彌六合雨天下其散也則斯湏無踪人莫能測
况能與之栖遲乎惟英英而白悠悠而閑者方
外之士相羊似之每寓言而髙尚之意云耳常
郡玄妙觀荘厶以寕栖雲有軒意葢如此夫以
寕師老𣆀其學以清净為宗青山白雲澹然幽
[015-30b]
棲固其宜也然𣆀在周室柱史有年青牛出関
然後著書五千言以明其道亦未甞絶人物斯
世而爲髙尚焉後之善學者如陶貞白于齊梁
之間挂冠都門怡雲句曲若将終身焉及乎以
大任寄之固辭而不可得遂乃坐山中如廟堂
之上茹茯苓如鐘鼎之食人到于今稱之不失
爲華陽真逸也矧吾以寕有琴而能作松風之
詩聲有詩可以賦怡雲之情是則陶之所楽皆
爲吾有山林朝市或䖏或出何徃非栖雲之地
[015-31a]
哉吁由周而來寥寥二千餘年所謂隐居以求
其志行義以逹其道者竟無其人是可嘆也若
夫華山之陳一枕白雲三徴不起此又不可同
日語矣以寕徵予文特書此以識歲月併以偹
従善之择云
聼雪軒記
夫雪聲之㣲若有若無聼之者必方寸之間一
無所擾而耳之聼不為物奪然後可得而聞也
同郡馬用和居市㕓以陶倚為伍絲竹車馬之
[015-31b]
喧晝夜不息聼雪有軒豈虚語乎洪武𥘉予甞
忝為東家丘知其為馬氏之良别来十餘年説
者謂用和讀書養親習與志長超然出羣遇歲
晩同雲集霰而霏霏之雪繼之用和侍親庭幃
言此為豊年之瑞以怡其親奉壽觴如金帳羊
羔舞斑衣如仙人鶴氅以春䖝撲窓之聲為金
石之鳴舉家之人同得以楽其楽也既退獨處
軒居萬籟俱寂乃想像撤塩飛絮聼于無聲不
啻若鈞天廣楽九奏而有遺音所楽有未易語
[015-32a]
諸人者其心必曰蘇子卿十九年牧羝沙漠李
元直夜半撃鵝襲蔡梁園之賦客揮毫㶚橋之
詩人覔句皆安知雪之有聲如此其楽㢤用和
需予文請以是相知之言誌諸軒壁異日以黄
金鑄我為鍾期吾亦無愧焉爾
瓜田記
農皇古神聖以人道急于養生是故作耒耜敎
之粒食又為之醫薬以濟其夭閼而本草之書
出焉旣而軒岐問答靈樞素問與本草並行為
[015-32b]
醫家之大經大法也崑山卲濟民氏家傳是書
㴱究厥㫖為醫巨擘迨元末年業墮于兵慕古
之同姓種瓜東陵于是即所居淞滸糞于瓜田
戴笠而鋤抱甕而灌綿綿唪唪之
如周雅所
稱以之養親可以充一味之甘以之留客可以
侑一茶之欵其蒂為苦口良薬可與参苓薑桂
並用以活人濟民嘉之因以瓜田自號朝于斯
夕于斯寓幽興于斯非矜乎東陵華胄也方今
盛時遇瓜田而納履者無之或為古之人有白
[015-33a]
兎御史殆若戯言無足患者其楽為何如哉予
甞避地東吳濟民乆交乃不以三百廿里為逺
九十六歲為耄致書求文再四益勤予辭不獲
遂以昔所見而知者筆之是為記
習静軒記
洪武丙寅冬前知武進縣太原舒公之孫文允
書來曰厶家居僻小軒讀書强名習静用唐人
詩中語也丐先生為余識之書凡四至不容以
言耄辭乃謂之曰人生而静天賦之性感物而
[015-33b]
動情之𣣔也性至㣲故學者必有以養之然後
不為物𣣔所汨習静之意必有見于此欤夫以
文允之英姿壮年學優而仕動而有為取青紫
如拾地芥今乃韜聲光歛踪跡負米飬親之外
足不入城府影不出户庭目不眩邪色耳不汚
鄭聲膏梁綺繡不適乎口體罄室隘巷門可羅
雀澹然而資于外者如此廓乎虚襟寂乎靈䑓
幽探乎經史之奥涵泳義理之腴出入乎諸子
百家而無他岐之惑焉其恬然飬乎中者又如
[015-34a]
此可謂得習静之方矣昔濓溪翁主静之學程
伯子以親炙而得之其平居終日坐如泥塑及
其動與物接則一團和氣穆如春風視世之以
槁木死灰為静者逈不侔矣愚聞周程之學葢
黙契夫大學定静之㫖以相傳使文允以周程
為法而學焉則習與性成二賢同歸豈特如摩
詰之語而巳哉予不佞故卒以是告之時洪武
二十年四月之吉同郡龜巣老人撰
[015-34b]
龜巢藁卷之十五終
[015-35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