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c0068 元氏長慶集-唐-元禛 (ma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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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氏長慶集卷第二十九
  書
   論教本書 與史館韓侍郎書
    論教本書
臣伏見陛下降明詔修廢學增胄子選司成大哉堯之爲君
伯夷典禮夔教胄子之深旨也然而事有萬萬急於此者敢
冒昧殊死而言之臣聞諸賈生曰三代之君仁且久者教之
然也誠哉是言且夫周成王人之中才也近管蔡則讒入有
周邵則義聞豈可謂天聰明哉然而克終於道者得不謂教
之然耶始其爲太子也未生胎教旣生保教太公爲之師周
公爲之傅邵公爲之保伯禽唐叔與之游禮樂詩書爲之習
目不得閱淫豔妖誘之色耳不得聞優笑凌亂之聲口不得
習操斷擊搏之書居不得近容順隂邢之黨游不得恣追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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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獸之樂玩不得有遐異僻絕之珍凡此數者非謂備之於
前而不爲也亦將不得見而爲之矣及其長而爲君也血氣
旣定游習旣成雖有放心快巳之事日陳於前固不能奪巳
成之習巳定之心矣則彼忠直道德之言固吾之所習聞也
陳之者有以諭焉回佞庸違之說固吾之所積懼也謟之者
有以辨焉人之情莫不欲耀其所能而黨其所近苟將得志
則必快其所藴矣物之性亦然是以魚得水而游馬逸駕而
走鳥乗風而翔火得薪而熾此皆物之快其所藴也今夫成
王所藴道德也所近聖賢也是以舉其近則周公左而邵公
右伯禽魯而太公齊快其藴則興禮樂而朝諸侯措刑罰而
美教化教之至也可不謂信然哉及夫秦則不然滅先王之
學曰將以愚天下黜師保之位曰將以明君臣胡亥之生也
詩書不得聞聖賢不得近彼趙高者詐宦之戮人也而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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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殘忍戕賊之術且日恣睢盱天下以爲貴莫見其面以爲
尊是以天下之人未盡愚而胡亥固巳不能分獸畜矣趙高
之威懾天下而胡亥巳自幽於深宫矣李斯者秦之寵丞相
也困讒冤死無以自明而況於踈逺之臣庶乎若此則秦之
亡有以致之也漢高承之以兵革漢文守之以廉謹卒不能
蘇復大訓是以景武昭宣天資甚美纔可以免禍亂哀平之
間則不能虞簒弑矣然而惠帝廢易之際猶賴羽翼以勝其
邪心是後有國之君議教化者莫不以興廉舉孝設學崇儒
爲意曾不知教化之不行自貴者始略其貴者教其賤者無
乃鄰於倒置乎洎我太宗文皇帝之在藩邸以至於爲太子
也選知道德者十八人與之游習即位之後雖宴游飲食之
間若十八人者實在其中上失無不言下情無不逹不四三
年而名高盛古豈一日二日而致是乎游習之漸也貞觀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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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師傅之官皆宰相兼領其餘宫僚選亦甚重馬周以官高
恨不得爲司議郎此其驗也文皇之後漸踈賤之至於武后
臨朝剪弃王族當中睿二聖危難之際雖有骨鯁敢言之士
旣不得在調護保安之職終不能措扶衛之一詞而令近胡
安金藏剖腹以明之豈不大哀哉兵興以來茲弊尤甚師資
保傅之官非疾廢毦聵不任事者爲之即休戎罷帥不知書
者處之至於友諭賛議之徒踈冗散賤之甚者搢紳耻由之
夫以匹夫之愛其子者猶求明哲慈惠之師以教之直諒多
聞之友以成之豈天下之元子而可以疾廢毦聵不知書者
爲之師踈冗散賤不適用者爲之友乎此何足反居上之甚
也近制宫僚之外徃徃以沉滯僻老之儒充侍書侍讀之選
而又踈弃斥逺之越月踰時不得召見彼又安能傅成道德
而保養其躬哉臣以爲積此弊者豈不以皇天眷祐祚我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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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以舜繼舜以堯繼堯傳陛下十一聖矣莫不生而神明長
而仁聖以是爲屑屑習儀者故不之省耳臣獨以爲於列聖
之謀則可也計無窮傳後嗣則不可脫或萬代之後有若周
成王中才者而又生於深官優笑之間無周邵保助之教則
將不能知喜怒哀樂之所自矣況稼穡之艱難乎今陛下以
上聖之資肇臨海内是天下之人傾耳注目之日也特願陛
下思成王訓導之功念文皇游習之漸選重師保慎簡宫寮
皆用博厚弘深之儒而又練逹機務者爲之更進迭見日就
月將因令皇太子洎諸王定齒胄講業之儀行嚴師問道之
禮至德要道以成之撤膳記過以警之血氣未定則輟禽色
之娛以就學聖質旣備則資游習之善以弘德此所謂一有
元良萬國以貞之化也豈直修廢學選司成而足倫匹其盛
哉而又俾則百王莫不㓜同師長同術識君道之素定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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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之自然然後選用賢良樹爲藩屏出則有晉鄭魯衛之盛
入則有東牟朱虚之强蓋所謂宗子維城犬牙盤石之勢又
豈與夫魏晉以降囚賊其兄弟而自剪其本枝者同年而語
乎微臣竊不自揆思爲陛下建永永無窮之長筭輙敢冒眛
殊死而言之
    與史館韓侍郎書
侍郎退之足下稹與前襄州文學掾甄逢遊善逢即故刑部
貟外郎濟之子濟天寳中隱於衛之青巖山採訪使苗公等
五人皆以狀薦凡十徴不起末以左拾遺就拜之適值禄山
朝奏京師懇於上前求爲賔介玄宗可其奏禄山還至衛縣
遣太守鄭遵意詣山致命輟行信宿以俟之甄生懼及其難
俛首從事至天寳十二載禄山反狀潜兆慮不得脫乃僞瘖
其口復隱青巖踰年而禄山叛即日遣僞節度使蔡希德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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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逼召且曰或不可強斬首來徇旣而甄生噤閉無言延頸
承刃氣和色定若甘心然希德義而捨之禄山亦終不能致
慶緒繼逆虜而囚之於東都安國觀代宗復洛甄生卧匡牀
詣元帥府至則號摽自治代宗爲之動色遂命傳置長安肅
宗高其行因授館於三司治所令從賊官囚慙拜之受汚者
莫不俯伏仰歎恨不即死於其地且夫辨所從於居易之時
堅直操於利仁之世而猶𥚹淺選懦者之所不爲蓋怫人之
心難而害巳之避深也況乎天下亂矣王澤竭矣夫死忠者
不必顯從亂者不必誅而眷眷本朝甘心白刃難矣哉是以
理平則爲公爲卿爲鵷爲鷺世變爲虵爲豕爲鏡爲梟者十
恒八九焉若甄生冕弁不加於其身禄食不進於其口於天
寳蓋青巖之一男子耳及亂則延頸受刃分死不回不以不
必顯而廢忠不以不必誅而從亂叅合古今之士蓋百一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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稹常讀注記缺而未書謹備所聞蓋欲執事者編此義烈以
永永於來世耳子逢始生之歲顔太師崔太傅皆爲歌詩以
美賢者之有後且序甄生之本末云及逢旣長耕先人舊田
於襄之宜城讀書爲文不詣州里歲饉則力穡節用以給足
親族歲穰則施餘於其鄰里郷黨之不能自持者前後斥家
財排患難於朋友者數四由是以義聞襄之守狀爲文學始
就羈於吏職稹聞風旣久因與之游逢毎冤其父之名不在
於史將欲抱所冤詣京師告訴於司史氏蓋行有日矣以愚
料之甄子僕短馬痩言簡行孤得不爲驕閽之所排訶則權
力者疑誕以臨之固無自而入矣因曉甄生以無自入之勢
且告以執事者辱與稹游願得所冤之狀告甄生厚相信待
由是輟行旣而自思滓賤之中猶願貢所聞於執事得非愚
且僣耶然而誚笑之暇幸垂察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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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氏長慶集卷第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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