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121 睽車志-宋-郭彖 (master)


[003-1a]
欽定四庫全書卷
 睽車志卷三
             宋 郭彖 撰
淳熙庚子辛丑歲平江比年大旱常熟縣虞山北葛市
 村有農夫姓過種田六十畝歲常豐熟過覬例免秋
 賦亦偽以旱傷聞官果得免輸自以得計明年壬寅
 夏飛蝗驟至首集過田禾穟皆盡而鄰比接壤之田
 蝗過不食又有二農家不得其姓畎畝東西相接東
[003-1b]
 家淳朴守分西則狡獪暴狠淳朴之家常苦之是年
 蝗至盡集西家之田而不入東界西農怪之夜以布
 囊貯蝗移寘東田有報東家農弗之較但祝云果有
 神明蝗當自去明日蝗復飛集西家東田無傷焉
常州一村媼老而盲家惟一子一婦婦一日方炊未熟
 而其子呼之田所婦囑姑為畢其炊媼盲無所覩飯
 成捫器貯之誤得溺器婦歸不敢言先取其當中潔
 者食姑次以饋夫其親器臭惡者乃以自食良久天
[003-2a]
 忽晝暝覿面不相覩其婦暗中若為人攝去俄頃開
 明身乃在近舎林中懷掖間得小布囊貯米三四升
 適足給朝晡明旦視囊米復如故寶之至今予始聞
 此事竊謂晝暝得米或孝感所致如郭巨得金之類
 至謂囊米旦旦常盈則頗近迂誕然得老為人誠慤
 必不妄傳而村婦一節如此亦可尚也故録以為勸
 云
常倅陳森按視北使宿頓至屬縣無錫暴得疾其子充
[003-2b]
 棄兄弟自城挐舟迎候解維已昏暮時夜暗舟中明
 燭充憂懣不能寐舟有偕行者炙肉飲酒四鼔後忽
 有物狀如獮猴自水中躍登船艫偏重且没舟人惶
 遽叱之其物索肉亟擲與之乃没魏掞上舍/說三事
宜興陳宰冕有幹過宿富陽客邸中夜燈暗且滅見壁
 間有人影舉動若傀儡狀陳驚懼擲枕抵壁邸主問
 知其故推門為明其燈乃已明日詢之乃一弄傀儡
 人客死其室方數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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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官馬大夫中行妻悍妬一婢免乳即沈其子雜糠榖
 為粥乘熱以食婢竟以血癖而殂乃取死子同坎瘞
 之後數年妻為厲所憑自言坐血池中受無量苦上
 訴於天今當偕詣陰府其家禱之且許以誦經飯僧
 皆不從且云主母今亦數盡故我得相近又云馬在
 世僅有三年之夀妻竟死傳此事時馬尚存
盛大監勛紹興初知襄陽單騎之官府治有一樓為公
 退燕息之所勛常獨居樓上屏左右命一老兵守其
[003-3b]
 下卧榻之前置大浴斛取漢江水滿注其中日易
 新水老兵久而疑之乘勛晝寢登梯隙壁竊視乃
 見一大鯉魚金鱗頳鬛游泳斛中如覺有窺者注
 目壁隙凝然久之老兵驚懼趨下自是徹去斛不
 復取水岳州張佐/才承務說
米元章知無為軍喜神怪每雨𤾉致禱則設宴席于
 城隍祠東向坐神像之側舉酒若相獻酬徃徃獲應
 每得時新茶果之屬輒分以饋神令典客聲喏傳言
[003-4a]
 以致之間有得緡錢於香案之側若神以勞送者嘗
 晨興呼譙門鼔吏問夜來三更不聞鼔聲吏惶恐言
 中夜有巨白蛇纏遶其鼓故不敢近米頷之叱吏去
 不復問故郡人皆疑其蟒精至今父老猶傳道之
劉知常襄陽人其兄為襄陽縣之胥魁知常始生皓首
 赭面里俗謂之社公兒年十四五隨閭里出遊萬山
 俄獨行迷路望逺峯之顛有光景趨即之見一道士
 坐磐石上愬以迷路之狀且告之饑道士袖出一物
[003-4b]
 餌之頓覺果然道士指以歸路且約明日復㑹此知
 常既歸一宿而皓首變黒面晢如玉如期而徃道士
 已在遂授金丹之訣且告之曰我桐柏真人若歸他
 日茍欲見我一念及我即至遂辭歸自是脫然有遺
 去塵世之志以母老不能違侍側乃於所居之傍闢
 草廬以居時人謂之草菴居士而真人常降其室崇
 觀間徽宗聞其名詔蘂珠殿侍宸徃襄陽尋訪知常
 與偕至京師見於内殿驗其方術知常取鹽數斛布
[003-5a]
 地上疏為畦畛每畦相去數寸為一竅取藥置竅中
 有頃悉成金蓮子又取故敗鐵器錢鎛之類以藥㸃
 化皆成黄金上神其術賜以金冠𧰼簡緋袍皂襈號
 丹華處士眎朝散大夫以其所作黄金為金寶輪頒
 藏天下神霄宫知常又自作金合數百貯所煉丹分
 遺公卿太師蔡元長京嘗贈之詩有萬鎰黄金手
 化鐵五色綵雲神授丹之句蓋記其實也無為胡/知縣說
和州兵火前嘗新建兵官廨舎既成兵官者挈妻孥
[003-5b]
 入居之翌日日晏而門不啓兵級輩怪之呼門不應乃
 毁壁以入而室之戸扃復毁而入乃見布席于地盃盤
 肴核狼藉其上而兵官與其妻孥數人皆踣其傍死
 矣衆甚駭懼即以聞府乃掘其處深數尺得二長石
 發其下各有二骸疑其滯魄之為怪也
無為軍城内有秀溪者初名錦繡溪始未有城溪水與
 外通中有珠蚌入水者足或履之其大如席旋即失
 之蓋亦靈異或夜傍水際啓殻吐其光明皎如月照
[003-6a]
 地數丈秀之名蓋取川媚之義也其後築城絶不通
 外珠遂不知所在
泉州故陳洪進所據也州之便廳至今郡守不敢登廳
 堦常有劒影極分明障之不能掩削之不能去郡人
 神而畏之屋今敝甚而不敢葺近城法石寺洪進墓
 在焉傍有小冢則其女之殯也女年及笄未嫁而死
 時或形見遇者輒死有連江尉龔遂良遊寺中夜見
 之翌日與人言體中大覺不佳且囑後事肩輿亟送
[003-6b]
 至家而殂又士人王宗衡因至寺中偶便旋于墓側
 即得心疾狂易不知人逾年乃愈李顧言朝/奉說二事
治平丁未歲漳州地震裂長數十丈闊丈餘有狗自中
 走出視其底皆林木枝葉蔚然
泉州永春縣毗湖村民蘇二十一郎為行商死於外同
 輩以燼骨還其家蘇之神隨至語言如嬰兒或見其
 形亦能預言人休咎有親舊徃視者蘇輒令其妻具
 飲饌待之酒肴皆不索自至其神每來率以黎明時
[003-7a]
 先遠聞空中擊鉦聲漸至既至如風雨然自簷楹間
 入村人敬而畏之相與立廟祀焉至今猶存黄童朝/散說
翟公遜大參汝文鎮㑹稽歲嘗大旱於便坐供張命典
 謁者迎釋迦佛及龍王像與府丞同席而自坐西嚮
 盛具乞雨於二像明日大雨霶霈臨街有樓怪不可
 居民因作神像於樓上事之甚謹莫敢正視公遜過
 之有瓦礫自樓飛擲正中帽簷公遜大怒駐車召戎
 官撤去神像毁其樓為酒肆一日出遊聞路傍民舍
[003-7b]
 聚哭問之曰家有婦為鬼所憑召僧道作法治之莫
 能已公遜曰審如是胡不投牒訟於府民勉從之明
 日狀其事訴焉公遜大書曰送城隍廟依法施行令
 民齎詣廟以楮鏹焚之且囑曰三日鬼不去可來告
 至次日中夜民家覺大旋風遶舎屋瓦皆飛病婦忽
 自牀起顛倒踉蹌投門而出家人追及門外共執持
 之移時乃蘇云初見有人持牒來云城隍追汝遂隨
 之出皆不省其他也自此遂愈公遜罷鎮歸渡錢塘
[003-8a]
 潮未當應公遜禱而請之須臾潮至其異事皆此類
 而性資詼詭居於常州建大第市瓦數十萬公遜取
 視之嫌有布紋曰吾方奉親居此豈可置布紋於頭
 上耶以巨梃一時擊碎陶者請曰即不用布無以藉
 坯公遜命取羅數十疋給之鄭成平老/奉議說
光州定城主簿富某秩滿挈家還鄉道經合肥與其帥
 有舊畱連數日館於佛寺一夕既寢聞箱篋中切切
 有聲疑其鼠也明旦發視中有金釵數隻皆寸截之
[003-8b]
 别篋貯羅縠甚多皆細剪如簟紋富大驚異出對
 寺僧說之僧曰是何愚鬼此寺素未有怪也言訖
 僧所服三衣皆已剪如綾縠矣明日謁帥作於客
 次復舉其事且云所將疋帛悉壞惟衣服幸全爾
 俄視其衣已剪如前富大懼亟辭而去後亦無他
 無為進士/李記言說
明州育王塔靈感甚多魏丞相南夫母秦國太夫人祥
 除飯僧寺中丞相夫人慶國姜氏然香於臂有髙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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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僧適在其間咨嗟贊異俄丞相之猶子鯉門指塔級
 間有佛現丞相隨所指視之良信衆皆爭覩悉見佛
 像而各不同或見金像鐵像或肉色相或見半身或
 惟見頭髻或惟見面觀者駭異丞相乃於諸像中詢
 衆目所同見多者命工圖之
程迥者伊川之後紹興八年來居臨安之後洋街門臨
 通衢垂簾為蔽一日有物如燕瞥然自外飛入徑著
 於堂壁家人就視乃一美婦僅長五六寸而形體皆
[003-9b]
 具容服甚麗見人殊不驚小聲歴歴可辨自言我玉
 真娘子也偶至此非為禍祟茍能事我亦甚善其家
 乃就壁為小龕香火奉之頗能預言休咎皆驗好事
 者爭徃求觀人輸百錢乃為啓龕至者絡繹小阜程
 氏矣如是期年忽復飛去不知所在
士人李璋妻徐氏美豔而性靜默居常外戸不窺惟暮
 夜獨行後圃璋初不以為異但每自後歸則口吻間
 若咀嚼物他日密隨覘之則徐氏入一竹叢間俛而
[003-10a]
 捫地若有所索歸仍咀嚼夜於枕邊摸得一白石子
 但視皆有齒痕若齧殘然已而視其箱中齒痕之石
 甚多始怪而詰之終𨼆不言始徐氏甚妬自齒石之
 後遂不復妬更為寛容璋寢婢子别榻皆縱不問如
 是累年乃病卒
四明人鄭邦傑以泛海貿遷為業徃來髙麗日本一夕
 舟行聞鐃鼔聲自逺而至既而漸近則見一舟甚長
 旌旗閃鑠兩舷坐數十百人呼嘯鼓棹疾進漸近若
[003-10b]
 畏人舟徑没水半里所復出鼓棹如前舟師此謂鬼
 划船蓋前後溺死者所為見之者不利邦傑乃還
張觷初為福州安南縣丞郡有指使張悅以州檄到縣
 頗傲慢不遜觷心銜之後知福州而悅為本路巡轄
 馬逓至州上謁觷踞坐廳上引悅廷㕘悅甚不堪誦
 語紛紜觷命廷卒加捶時韓王世忠駐建州觷即械
 送之申牒愬言悅常私悅田路分之女强逼與亂韓
 王大怒斬悅於軍門觷後知袁州一日坐書室忽如
[003-11a]
 中惡仆地不省人左右扶掖進湯藥以少蘇乃亟命
 取朝服來家人問之答曰適見張巡轄來便相捽拽
 今須與同徃辨理言訖而卒從義郎吕仲/權說二事
紹興初福建冦亂賊魁曰張義張萬全葉百三凶熖頗盛
 提刑李稷臣諭降之二張譖葉於稷臣且言初無降意
 將復為變稷臣信之乃植大柱於通衢取葉以鐵
 索鎖縳於柱熾炭圍遶醯和五辛飲之備極楚毒稷
 臣躬臨視之葉大呼曰我已就降何罪至此體皆焦
[003-11b]
 爛乃死自是稷臣每獨坐時見葉在側大惡之後三
 年稷臣遍體生瘡疱狀如火灼痛不可忍竟卒
王聖圖元城先生之外舅也未第時嘗夢被命除給事
 以有牋牓來議姻者視其家世惟題四字曰靈澤夫
 人明年登上第晚年得知潞州吏白典祠當謁者而
 靈澤夫人在其數聖圖恍然甚驚異之期年以給事
 召聖圖私念前夢忽忽不樂不復理装為行計一日過
 靈澤廟闕門狀甚惶遽入問其故曰此夜連夢遂卒
[003-12a]
元城先生幼子景道元城在貶所嘗晝寢夢一道士來
 謁頃之得家書報其内子生男而誕辰即夢道士日
 也先生異之俄還自貶所視所生男狀貌宛然夢中
 所見也故名之曰景道鍾愛之異於他子暨元城再
 貶嶺外景道生九年矣忽得疾卒於家元城聞之悲
 悼不能自勝南海道士有異術元城命醮以致其魂
 景道果見形於位謂元城曰我昔為道士公為淄清
 節度因射誤中吾臂出血四合而死今以撫育之恩
[003-12b]
 猶當償其半元城於是為刺臂血書般若心經以薦
 之
汴河岸有賣粥嫗日以所得錢置缿筩中暮則數而緡
 之間得楮鏹二驚疑其鬼也自是每日如之乃密自
 物色買粥者有一婦人青衫素裲襠日以二錢市粥
 風雨不渝乃别貯其錢及暮視之宛然楮鏹也宻隨
 所徃則北去一里所閴無人境婦人輒四顧入叢薄
 間而滅如是者一年忽婦人來謂嫗曰吾久寄寓比
[003-13a]
 鄰今良人見迎將别嫗去矣嫗問其故曰吾固欲言
 有以屬嫗我李大夫妾也舟行赴官至此死於蓐間
 藁葬而去我既掩壙而子隨生我死無乳故日市粥
 以活之今已期歲李今來發叢若聞兒啼必驚怪恐
 遂不舉此子乞嫗為道其故俾取兒善視之以金釵
 為贈而别俄有大舟抵岸問之則李大夫也徑徃發
 叢嫗因隨之舉柩而兒果啼李大夫駭懼因為言且
 取釵示之李諦視信亡妾之物乃發棺取兒養之李/知
[003-13b]
 縣明/仲說
王陔字希武㕘政綯之子有第宅在平江之崑山陔居
 家艱獨處於廳事之側其家婢妾頗衆夜則扃鎖堂
 門而寢一夕有老乳婢夢中若驚魘其聲初甚微呌
 呼不醒者久之婢輩驚起就榻視之則無見矣舉家驚
 駭明燭四索無所得乃開扃徧索於外得之西圃池亭
 之側坐以胡牀而耳目鼻口悉為泥塞急扶掖洗剔去
 之則已昏然不知人矣舁歸灌沃湯藥移時竟死其
[003-14a]
 宅墻垣四周而中門扃鎖則不通内外不知何從而
 出也時傳其地基故漏澤園也
宣政間河決湍流横潰不復可塞有河清卒牢吉徃來
 壞堰之傍相視塞河之䇿忽聞有呼其姓名者至於
 三四視比近閴無人尋呼聲出葭葦間迫視乃一大
 蝦蟇蹲髙如人異而拜之蟇問爾數徃來何為者對
 以河決不可塞之狀蟇即吐一物舉盤承之狀如生
 離支以與吉曰吞此可没水七日即能窮堰決之源
[003-14b]
 或有所覩切勿驚也且授以沈置茭楗之法云堰成
 須廟以鎮之吉拜謝忽失蟇所在自此遂善没水
 深行河底見決處下有龍方熟寐出如蟇所教河
 決迄塞而建廟焉李知縣昭/明仲說
許式字叔矜赴調京師歸行由汴岸舟有呼許侍郎者
 直詣式舟式曰誤矣某小官也其人笑曰君即是矣
 某與君有先契聞君將歸故欲一見因探懷出物一
 襲曰以此贈行異日得十四歲女子乳即可餌也許
[003-15a]
 大訝且奇之後發襲得白石數塊堅瑩可愛因緘藏
 之是後凡歴數任得倅博州一日行縣還太守謂曰
 近一事異甚民家一小女不夫而孕父母弗能堪今
 在禁矣而情未得也許曰其年幾何曰十四歲矣許
 忽記曩事特詰問之女子涕泣曰實無他但一日嘗
 浣衣溪傍南岸忽有人呼某小字者誤應之乃一道
 者熟視都無一語徑去方應聲間忽若有感自爾
 成孕初不知其所自也許因訪道者容狀衣服即
[003-15b]
 汴岸所見者也大神其事令人謹養視女子及産子
 取乳以磨所藏之石應手如膏因即餌之經月餌盡
 乳即止而子死召其父母告以實而釋之其後果登
 禁從享年八十容色童潤如少壯時云鄉人蔡津/退若說
 
 
 
 睽車志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