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58 過庭錄-宋-范公偁 (master)


[000-1a]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二
 過庭録        小說家𩔖一雜亊之屬/
  提要
    臣/等謹按過庭録一卷宋范公偁撰公偁仕
    履未詳據其所言乃仲淹之元孫而不言其
    曽祖為誰觀其稱純禮為右丞純粹為五侍
    郎則必非純禮純粹二人之後純佑惟一子
    曰正臣官太常寺太祝與所言祖光禄者不
[000-1b]
    合則亦非純佑之後考純仁𫝊末稱二子正
    平正思此書皆稱為伯祖則併似非純仁後
    惟純仁𫝊中有沒之日㓜子五孫皆未官語
    正平傳中亦稱以遺澤官推與㓜弟後蔡京
    興偽造純仁行狀之獄正思與正平爭承則
    純仁沒時正思已不年㓜知純仁尚有一㓜
    子光禄即所䕃之官公偁之父盖即其子書
    中稱其於純仁沒後未及釋服而卒故後來
[000-2a]
    不預行狀事而史遂但稱純仁子二人耳以
    是推之知為純仁之曽孫也其書多述祖徳
    皆紹興丁夘戊辰間聞之其父故命曰過庭
    語不溢美猶有淳實之遺風惟純禮自政府
    出守潁昌史以為王詵之譛此則以為中官
    閻守忠之譛則未知孰是也中亦間及詩文
    雜事如記宋祁論杜詩實下虚成語記蘇軾
    論中岳畫壁似韓愈南海碑語皆深有理解
[000-2b]
    其記蘇黄集外文及燕照鄰崔鷃諸人詩詞
    亦多可觀獨黄鬚翁𫝊即李靖虬髯客事而
    稱為已佚之異書則偶誤記耳乾隆四十五
    年七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 陸 費 墀
[000-3a]
欽定四庫全書
 過庭録
            宋 范公偁 撰
七伯祖子夷忠宣公次子也為開封縣時道教初興有
 玉仙觀主交接權貴勢傾一邑縣官升陟由其門者
 甚衆公到觀中主相待倨公亦不為禮主頗不平謂
 公曰公後生不可簡禮朝廷宫觀特寄在境中耳邑
 官薦舉者某力為多公欲之乎公笑而不答主益憾
[000-3b]
 之居無何觀中聖母殿珠環主匿之詐為盜所取告
 諸朝欲以中公有㫖責范某限七日捕獲違者罷免
 行移極峻公親踪知其詐乃召守界分者指問曰此
 熟蹤也爾輩安得不知我外日去官則不能治汝矣
 各痛笞之觀主在旁色變自是不復敢出旬日事稍
 緩㑹陳州報魏國夫人病危子夷求告奔問觀主意
 其不復來始肆出入未乆魏國安公復往道中益知
 其實且以告者遂竟入觀中值主出命吏開其篋得
[000-4a]
 一小簿記盜典所失物及金玉非一遂就擒之觀主
 立伏曰某今遭遇明公即命扄其觀門考驗文案立
 具徑申朝廷及所屬葢懼其有誣訴也主司得之怒
 甚尋奉㫖玉仙觀住持特貸命杖脊配沙門島時人
 莫不欣快御史張安民特言於神宗范某非常才也
 願陛下識之紹興乙卯先子守郎曹狀奏其事詔贈
 直秘閣
陶岳商公父也與冦萊公同年岳調密州幕屬冦守密
[000-4b]
 冦齒少陶公就拜講長少禮陶納之後有啓謝冦公
 云與韓非同傳于老子何傷以叔向為兄是仲尼太
 過
王陶樂道哲廟居東宫時師傅也哲廟登極時王退閒
 上力欲召用陶表謝云羽翼已成四皓不聞於再起
 田園粗足兩疏那見於復來遂不出又有謝賜夏藥
 表云陛下樂忠良之諫而臣無入告之嘉猷陛下錫
 藥石之良而臣無盡言之苦口一時稱之陶美姿而
[000-5a]
 長身時謂之沒興真武與文正長子監簿為友壻范
 氏處長後其室死而監簿亦亡復續長姨忠宣因此
 疎之
先子於河東一官員家見東坡親墨春宴致語云春為
 陽中生物各遂其性樂以天下聖人豈私其身又云
 主上方麯蘖羣賢而惡㫖酒鼓吹六藝而放鄭聲雖
 白雪陽春難解天顔之一笑而獻芹奉炙各盡野人
 之寸心今集中葢無此
[000-5b]
理窟嘗與先子論詩曰古人規矩具在學之不難但患
 不能效之耳凡人所作必盜竊一句一字謂之工而
 不知在意而不在言也余嘗作詩云赤縣東城尉他
 年舊業儒老為知道馬中有拜恩珠嵗月侵餘齒風
 埃上短鬚賴逢同老友襟韻不相孤此乃效老杜城
 北一詩耳試思之
王履道同先子避地嶺外甚熟因見有顔持約王維畫
 嘉陵江山圗葢明皇幸蜀過嘉陵愛其江山命呉道
[000-6a]
 子圖於大同殿壁王維復畫小簇云江山已暗大同
 殿絃管猶喧凝碧池别寫嘉陵三百里右丞心事與
 誰知葢謂此也
邵伯温子文康節先生子也才而有文為陜西宣撫司
 書寫機宜文字與路鈐李君交往甚熟李家有數侍
 婢每遇歌宴子文必預後十餘年子文與李氏邂逅
 長安而李君已死適值其妻生辰命子姪宴子文於
 書舍遣舊婢出舞酒酣子文感愴宿昔即席作詞末
[000-6b]
 章云翻翻繡袖上紅裀舞姬猶是舊精神坐中莫怪無
 歡意我與將軍是故人諸子得之入呈其母皆感泣
 不自勝乃令謂子文曰宅中得公佳詞情緒作惡難
 復行酒即容别日欵㑹子文不終席而退良乆憮然
 曰所謂口乃禍門此事即傳於時外日子文謁一當
 位而不相識問之不記/姓氏答曰此乃李家作調笑者
元祐間伶人丁線見教坊長以諧俳稱宰相新拜教坊
 長副庭叅即事打一俳戲之語賜絹五匹葢故事也
[000-7a]
 元祐年吕汲公忠宣拜相日以任重為憂容色愁厲
 未嘗少解丁生及副丁石叅謝忠宣丁線見言曰餓
 殺樂人也相公丁石曰今時和嵗豐朝野歡樂爾何
 餓為線見指忠宣而言曰是他着這幾個好打閧趂
 浪我輩衣食何患忠宣亦為一嗤
丁石舉人也與劉莘老同里發貢莘老第一丁第四丁
 亦才子也後失途在教坊中莘老拜相與丁線見同
 賀莘老莘老以故不欲廷辱之乃引見於書室中再
[000-7b]
 三慰勞丁石丁石曰某憶昔與相公同貢今貴賤相
 去如此本無面見相公又朝廷故事不敢廢誠負慚
 汗線見因自啓相公曰石𬒳相公南巷口頭擲下至
 今赶逐不上劉為大笑
洛陽朱敦復字無悔并弟希真以才豪稱有學老子者
 曰劉跛子頗有異行時至洛看花一日告人曰吾某
 日當死至期果然與之善者遂塟於故長壽宫南託
 無悔銘其墓曰跛子劉姓河東鄉山老其名野夫字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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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豐髯大腹右扶拐不知年壽及平生王侯士庶有敬
 問怒罵掣走或僵死洛陽十年為花至政和辛卯以
 酒終南宫道旁冢三尺無孔鐵鎚今已矣劉公有一
 僕曰尚志隨劉四十年劉常以畜生呼之及劉死人
 恐其有所得士夫競叩之尚志告曰何所得但喫畜
 生四十年矣無悔因作一詞曰尚志服事跛神仙辛
 勤了萬千般一朝身死入黄泉至誠地哭皇天旁人
 苦苦叩𤣥言不免得告諸賢禁法偈兒不曾𫝊喫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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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四十年
許將沖元以前執政知大名府以剛略稱時同官曹䝉
 銜命察訪蔑視郡縣威令甚嚴至大名見沖元當㕔
 下轎沖元出見其倨甚復入呼法司曰不知前執政
 作守監司得當㕔下轎否法司具條白之不許竚立
 曹甚乆復令白曹曰請就賔次以全國體曹失措而
 退許接武迎之謂曰在將無稱此乃朝廷禮耳公不
 可以人而輕國也曹氣懾無語更不問一毫事屏縮
[000-9a]
 數日而去
沖元察御僚屬甚嚴一日賔佐過㕔一都監曵皮鞋而
 前許問曰公何得此鞋都監以為美意云某衙一卒
 能造樞密或須之否許作色曰某非無此但不敢對
 同官著耳都監皇恐失措坐間數十客莫不各視其
 足先子自州為張子文所拉沿檄至大名坐中親覩
 此事
黄魯直少輕物與趙挺之同校舉子失處/所一文卷使蟒
[000-9b]
 蛇挺之欲黜之諸公盡然魯直獨相持挺之誠其言
 問曰公主此文不識二字出何家魯直良乆曰出梁
 武懺趙以其侮已大銜之後挺之作相魯直責鄂州
 召還諸流人挺之令有司舉魯直作承天寺碑云方
 今善人少而不善人多疑為謗訕朝廷善人葢謂奉
 佛者復謫宜州時五侍郎徳孺/自遷所還㑹黄于武
 昌志甚不平且貧甚侍郎厚贈令諸子送至漢陽魯
 直有謝詩見豫章集
[000-10a]
温公曰某適過范淳父門邀之同去徐思之不敢輕言
 被他不是個趂哄底人忠宣嘆息乆之既歸謂子孫
 曰淳父為温公所重如此
滕子京負大才為衆忌嫉自慶帥謫巴陵憤鬱頗見辭
 色文正與之同年友善愛其才恐後貽禍然滕豪邁
 自負罕受人言正患無隙以規之子京忽以書抵文
 正求岳陽樓記故記中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
 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其意葢有在矣戊辰
[000-10b]
 十月因觀岳陽樓記遂言及此耳
忠宣舊藏一江都王馬往年自慶赴闕李伯時自京前
 路延見求觀忠宣云某非吝但道路難為檢尋俟至
 闕未晩李日夕懇之甚力尋出李見之稱嘆失措借
 歸累日用意模寫竟不能下手復還之但以粉牌牓
 其上云神妙上上品江都王馬云某看之累日不能
 下筆聊留數字以見歸向之意時米元章作郎每到
 相府求觀不與言唯遶屋狂叫而已不盡珍賞之意
[000-11a]
 然絹地朽爛為數十片無能修之者李因薦一匠者
 酬傭直四十千就書室背之乃以畫正凑於卓上略
 無邪側用油紙覆㣲灑水以物砑之著紙上毫釐不
 失然後用絹托其背遂為完物崇寧初歸上方矣
韓魏公在相曽乞晝錦堂記于歐公云仕宦至將相富
 貴歸故鄉韓公得之愛賞後數日歐復遣介别以本
 至云前有未是可換此本韓再三玩之無異前者但
 於仕宦富貴下各添一而字文義尤暢先子云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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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文不易如此
髙荷子勉為陜漕張永錫幕屬先子與同僚嘗逰華州
 雲臺觀永錫有詩用歸字韻和者盈軸子勉末作云
 親祠堂主鸞曾駐善夢先生蝶不歸又作詩云妄作
 非吾事罷官饑爾曹此心常去住何日遂孤高鴈伴
 烏瘡脱蠅營狗跛勞不如張仲蔚門外長蓬蒿故魯
 直有三傑同科之句
宣和間景靈宫落成御製有詩用萊字韻應制者牽强
[000-12a]
 不叶獨鄭逹甫所作云殿上神光瞻舜禹壁間俊氣
 識伊萊為冠絶諸臣矣
六伯祖子正丞相長子有大才博學嘗作孔林詩云漢
 陵玉匣盡秦山銀海空干戈百世後獨完先聖宫樹
 有千年色門無數仭崇盛徳包覆載遂順因所宗坐
 若顔閔後頗聞鄒魯風撫膺感遺言零落涕沾胸李
 顔師顔謫齊州又嘗以詩寄云歴下故人今何在音
 書乆已隔寒暄多年别後紛紛事何日罇前細細論
[000-12b]
 忍見風霜摧羽翮空教江漢瀉詞源聖朝寛大超前
 古即有恩光照覆盆其才器可知年甫三十二而卒
 有文集百卷魯直為䟦其後兵火集散亡而魯直集
 中此䟦亦闕其略云士之學期於沒而不朽君子之
 道百世以竢聖人故壽夭之際未嘗置言鳬鶴之短
 長物故不能齊也雖然有連城之璧操之甚栗中道
 而毁豈能使人無槩於心哉范子正予不及友也予
 既親聞其人又得其言皆可𫝊後問其所游則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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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公愛之問其為吏則年三十試吏單父方使者剥
 膚椎髓取於民以自為功子正以嵗饑獨捨單父民
 錢十九雖沒世可以不朽矣或謂子正父祖皆名世
 士自宜如此應之曰文王割烹武王餁鼎叔旦舉而用
 之用當/作薦管蔡不食誰能强之則子正賢於人逺矣元
 祐二年三月庚午豫章黄庭堅書
崧山道中小市曰金店范弇學究居焉先子自許省墳
 河南往來數見之貌古性直君子人也隣有酒肆詩
[000-13b]
 云喫酒二升糴麥一㪷磨麵五斤可飽十口雖遇嵗
 時歌樂喧集鄉人競觀范公閉戸讀書自若也又有
 戒訟詩云些小言詞莫若休不須經縣與經州衙頭
 府底陪茶酒贏得猫兒賣了牛鄉人畏而服之丁卯
 仲冬十七日因是觀造酒舉其事謹詳記之
崧山𨼆者敏交時一作/如閉户著書不接世事忠宣造其
 居自名其刺曰探道學古持所業謁見嘗有字説解
 可字云方釘丁時必相其孔之可否又解毋字云方
[000-14a]
 為女時未有所乳為母則兩乳垂矣
建業進士失記/其名遊上都貧不能自給以詩干韓相魏公
 一聨云建業江山千里逺長安風雪一家寒韓公憐
 之以百千賙焉
小宋舊有一帖論詩云杜子美詩云云至於實下虚成
 亦何可少也先子未逹後問眺以道云云昔聞於先
 人此葢為縛鷄行之𩔖如小奴縳鷄向市賣云云是
 實下也末云云鷄蠱得失無了時注目寒江倚山閣
[000-14b]
 是虚成也葢堯民親聞於小宋焉丁卯季冬初七日
 夜因看杜詩舉此謹退而記之
忠宣在陳先光禄侍行後圃忠宣問曰八郎爾今幾嵗
 光禄應曰某四十六矣忠宣嘆曰爾好福人吾所不
 若爾光禄愕然曰大人身為宰相勲業如此而不若
 某何也忠宣曰豈謂是哉吾七嵗丁楚國憂廿六丁
 文正憂爾今年四十六嵗而父兄弟無故未嘗一日
 離侍側則吾豈如爾也
[000-15a]
先君初仕平恩主簿啓行拜辭右丞平居寡言端坐如
 木偶人終日未嘗移足至埃塵印跡無倦意家中不
 見喜愠之色至是問先子曰爾行裝幾擔先君時新
 娶實應之曰有十擔右丞曰爾初仕已如此若乆宦
 奈何我昔赴遂州守時只有三擔罷官仍舊不惟緩
 急易於去就亦免張外醜也
李毅師贊文正李夫人姪也與弟顔俱博學有大才時
 號二李嘗代蜀守謝上表一聨云捫參歴井都忘蜀
[000-15b]
 道之難就日望雲但覺長安之逺一時稱賞由是師
 贊四六之名甚著
忠宣捐館許下服中先光禄卒子弟閉户未嘗出十七
 叔祖年㓜一日先子同至所居宅後門見賣豆者買
 食之劉晦升顯子民則偶見歸告晦升即以柬抵先
 祖曰某昨暮聞公家子弟有在門首嬉遊者丞相墳
 土未乾未應爾爾顯門下生有所知不敢不告先祖
 慙謝晦升諸子皆被責辱
[000-16a]
梁寛梁子美皆博學高才受知五龍學累從徴辟為上
 客寛號大梁高放人也後居岳陽太守楊夀卿頗陋
 猥不好事寛鄙之作亭湖上號風月托寛為記略曰
 世不患無風月也患無風月之佳客不患無江山也
 患無江山之主人葢譏之也
王介甫未逹韓子華富彦國愛其才皆力薦於朝王秉
 政頗失士望二公悔惡之張安道歸南京富公守陳
 安道由陳見富公尊爼閒談疾介甫不已安道畧不
[000-16b]
 答富公曰安道是介甫耶安道曰某何嘗謂是公自
 不知人今將何尤富公黙然無語
崔比部諱公立韓魏公妻弟也為人古直有操行居許
 與忠宣鄰忠宣除文正服託妻子於崔干禄上都崔
 晨夕顧矚始終不怠時七伯祖為單州推官人來報
 疾篤魏國夫人驚憂欲往視之崔公力阻曰而為婦
 人夫出獨安往吾受而夫之託因立杖于門曰出者
 吾杖之魏國不敢復言忠宣歸而謝焉
[000-17a]
魏國之姪歸比部次子子厚崔以親契數往來忠宣家
 常具饌待之食稍不精崔必直言畧不自外忠宣每
 為杖㸑者家婢聞崔比部來皆惡之比部二子長保
 孫為忠宣壻
韓持國晩年守許崔子厚為酒官值韓生辰獻歌頌褒
 䛕者甚衆子厚獨以詩警之云衣錦榮名雖烜赫掛
 冠高節莫因循韓得之再三嘆咏曰非君誰為我言
 於是以太子少師致仕
[000-17b]
謝景武師直與王存正仲友善謝仕褒陽王逺至夜呌
 門見之師直屣履出迎率子姪行家人禮慷慨道舊
 喜而有詩云倒著衣裳迎戸外盡呼兒女拜燈前
劉皓商父河北人質直有守為耀之倚郭縣令郡醫姚
 生以術賂結權貴豪恣莫比監司憚之郡縣僚吏居
 職能媚姚生者雖上位有隙亦必善終或升改而去反
 是者禍亦不測逺邇畏恐後郡僚有老母疾篤哀求
 冀一就視姚漫不加䘏使人謂曰我不可往可遣而
[000-18a]
 母來郡僚不得已舁母往姚之田畆貢賦未嘗納商
 父聞其風乆矣至官深嫉之檢姚所欠賦税以公引
 追納承行吏以死辭劉怒叱曰有禍我當爾吏持引
 至其家姚大怒毁其公引逕親訴於守吏歸以告劉
 笑曰何敢爾爾乃遣彎者四人令之曰知姚醫謁守
 可以我命請至不從則奪舁而來爾等能辦此吾唯
 爾惠否則當挈而妻子出吾境爾彎者如其言舁姚
 至縣劉即戒閽者謹守不外通立姚庭下詰問曰爾
[000-18b]
 庸醫賦税敢不納邪姚厲聲與劉相抗後問曰郡官
 母老病篤汝寄跡郡中不就視而使其來此何理也
 遂命吏械之姚虞勢弱即解容俛首曰某愚無知為
 上位優容至此不意明公威嚴若是幸見恕命綳於
 廡下凡累日姚以病告劉曰爾罪人不可歸家人欲
 視令此來其母八十餘還追至視疾僚屬咸快其事
 就告劉曰此竒事也然不為已甚幸容自新懇之再
 三始從太守與姚善頗不自潔怒劉之暴欲劾而劉
[000-19a]
 先奏守過伏辜劉竟無罪劉因慨然曰此何時哉吾
 不可以居此即解印去先子崇寧初官河北見之常
 衣布袍往來閭里中浩然自樂竟不仕而姚亦悔過
 自克終身稱為長者
商父質直有守初仕趙州林城令决事嚴明㑹鞫刼盜
 獄吏令盜偽通買物者十數人以狀禀乞追證意欲
 乘時規利商父佯為無能者判曰並要正身違限重
 斷及期如數勾至皆衣服鮮潔豪子也商父命屏鞫
[000-19b]
 獄吏别以他吏引賊至庭下認之皆無識者商父曰
 爾能通姓名而有不識者乎賊愕然實告命盡釋之
 當行吏置重法一境欽畏不敢欺商父謂諸吏曰我
 河北村秀才深知民間利病爾乃敢爾宜屏縮以俟
 來者
右丞守永安軍時修曹后山陵曾魯公主其事董促郡
 縣甚急右丞恬不誰何監司數責詰亦不與辨但唯
 説知委而已事畢魯公過洛問諸郡應辦勤怠監司
[000-20a]
 共言曰餘皆集事獨范永安頑然無奉上意若在他
 所俱效永安則朝廷難復舉事矣某等欲奏削正恐
 逺方觀望以為不能容名子爾魯公大怒曰何敢爾
 鄰里有喪尚相救之况君父乎右丞繼進見魯公魯
 公厲言曰諸司甚有語右丞緩步進曰不知諸司有
 何語魯公具以告右丞因悄言曰某非至愚病風豈
 有臣子坐視君父者朝廷抑亦取辦而已然諸司甚
 不體國魯公愕然曰何右丞曰山陵所在財用已羨
[000-20b]
 二倍民力竭矣永安山陵所在正宜惜一方力以堅
 崇奉意魯公曰何不早言右丞曰當興事時竊恐有
 假此規避者故不敢告今願擇精敏吏考驗之魯公
 首肯即命吏警察如言魯公大激切稱嘆徑奏擢為
 三司判官
右丞在政府宦者閻守忠恃寵專恣一日至堂宣諭辭
 意甚傲諸公拱應而已右丞作色叱曰老奴何敢爾
 守忠退步連應曰守忠不敢在堂諸公皆為寒心曰
[000-21a]
 范公必不乆居矣右丞葢自如也未乆遼使至選右
 丞館伴遼使忽自中批出范某言犯御諱落職知許
 尋乞宫祠去
右丞居許太守韓持國秋日於郡圃㑹景亭置宴張樂
 㑹諸郡公程正叔及右丞以故不至持國以詩寄云
 曲肱飲水程夫子宴坐焚香范使君顧我未能忘舊
 樂緑罇紅妓對西曛
宦者李憲用事神廟朝議再興西夏之師慮有沮撓者
[000-21b]
 詔天下敢有言班師者族五侍郎任陜漕乃連上章
 言三十六不可皆指斥時事各有徴驗且曰臣世受
 國恩寧受盡言之誅于今日不受不言之誅于後世
 辭意誠切恐不免禍乃自籍家口數牒永興軍拘管
 以俟上命章上神宗覽之黙然召宦者李舜聰問曰
 范某所陳徴據甚的果有否李憲假我令天下人既
 有何處之舜聰良乆曰此事雖未皆有葢不盡無上
 大悟詔即日班師放范某罪除直龍圗閣環慶路經
[000-22a]
 畧安撫使
光禄侍居相府同眺以道往見東坡頃有從官來東坡
 揖坐書院中出見良乆光禄於坡書笈中見一小䇿
 寫云武宗元中岳畫壁有𩔖韓文南海碑呵呵光禄
 與晁再三繹之不曉坡歸疑不已晁輒發問具告曲
 折云不知何義坡笑曰此戲言耳武宗元真廟朝比
 部員外郎也畫手妙一時中岳告成召宗元圗羽儀
 於壁以名手十餘人從行既至武獨占東壁遣羣工
[000-22b]
 居西幕以幃帳羣工規模未定武乃畫一長脚幞頭
 執撾者在前諸人愕然且怪笑之問曰比部以上命
 至乃畫此一人何耶武曰非爾所知既而武畫先畢
 其間羅列森布大小臣僚下至厮役貴賤形止各當
 其分幾欲飛動諸人始大服南海碑首曰海於天地
 間萬物最鉅亦何意哉其後運思施設極盡竒怪宗
 元之畫是以似之也
韓子華為閣長一時名公如劉原父王介甫之徒皆在
[000-23a]
 館職介甫最為子華所服事多折衷於介甫一日館
 中㑹話論及劉更生介甫以當漢衰靡王莽擅權勢
 不復興而更生嘵嘵强聒近不知時其中是非者相
 半子華繼自外至問曰諸公所談何事或以更生對
 子華問介甫曰如何介甫具告子華曰不然更生同
 姓之卿安得黙黙就斃哉一坐服子華至論
忠宣帥慶為种詁誣訟責守信陽時漢上有巨賊曰羅
 塹擁衆雄視一隅忽直壓郡界靳三十五里一郡皇
[000-23b]
 怖失措朝夕危陷忠宣集郡寮謀守禦計皆懦怯無
 敢當者有酒吏秦生請行忠宣命攝巡尉欲假之衆
 秦曰無益也獨以數十騎直對賊壘值賊置宴軍勢
 甚張賊副小闗索者領十餘騎飲馬河側隔河問秦
 曰爾為誰胡為至此秦曰吾信陽巡檢來取爾首爾
 賊笑曰爾無輕命吾貸爾告若曹速降吾無爾害秦
 罵曰狂賊敢大言吾唯爾首之得秦因袒膺謂賊曰
 爾能射我乎賊挽弓射之不中秦復射中賊闗索心
[000-24a]
 而死數十人駭散秦即皷衆絶河掩其不備賊衆皆
 烏合且醉不能禦盡竄走林谷莫敢出衆獲牛馬器
 械凱旋而歸一境遂安忠宣率衆郊迎厚加賞宴奏
 功於朝遷數官及忠宣拜相亟訪秦欲大用而秦已
 死深痛惜之
己巳十二月七日夜家君論人貴賤壽天命不可逃亨
 運未窮則大患不能相害忠宣是矣忠宣自入仕門
 下多食客至貴益盛守陳以己俸作布衾數十幅待
[000-24b]
 寒士時人為之語曰孟嘗有三千珠履客范公有三
 千布被客譏其儉也忠宣聞之乃作一幅享用作銘
 辨正於是范蜀公司馬温公皆效之銘見家集
杜子美詩云仰蜂粘落蘃行蟻上枯梨行字世本皆然
 忠宣在永於蔣氏彦回家見别本乃作倒蟻倒之意
 與行逈異或以為忠宣得之於太平藏經中葢好竒
 之論也
彭思永字季長歴陽人㣲時嘗夢人告曰爾生為兩制
[000-25a]
 死住秦州季長異其事嘗語於親識間彭拜御史中
 丞未幾除知秦州彭母尚無恙深疑其行誠告執政
 者曰定數固不可逃奈老母在執政憐其意且預知
 其説乃奏易江寜季長大喜奉親之任至淮更促裝
 登舟一夕感疾而卒葢秦淮亭下舟中也果如其夢
 季長居官嘗有詩云爭利爭名日日新滿城冠蓋九
 逵塵一聲雞唱千門曉誰是髙眠無事人
季長長子衛明㣲時奉母晏夫人調官宣城簽判母難
[000-25b]
 於逺涉明㣲年未三十遂承志掛冠歸栽花植竹築
 堂曰壽燕嵗時奉親遊宴盡其樂晏夫人八十餘卒
 明㣲亦享上夀忠宣有詩美之見家集次子衍乃祖
 永嘉夫人之父力學應大科未弱冠過閣忽嘔血而
 卒
祖宗時有陜民值凶荒母妻之别地受傭民居家耕種
 自給逾月一往省母外日省母少俟其妻出讓其夫
 曰我與爾母在此乃不為意略不相顧乎民與妻相
[000-26a]
 詬責不已民曰爾拙於為生受傭於人乃復怨我妻
 曰誰不為傭耶民意妻譏其母怒以犁柄擊妻一中
 而死事至有司當位者皆以故殺十惡論案成一明
 法者折之曰其妻既受人傭義當蹔絶若以十惡故
 殺論民或與其妻姦將以夫妻論乎以平人論乎衆
 皆曉服遂定以鬬殺情理輕奏聞折之者被褒賞焉
潘兊説之侍郎夙慕程正叔過洛就見之時黨事正起
 正叔畏避不出潘再三致恭欲見正叔不得已出説
[000-26b]
 之展師弟禮請教伊川遜不受潘請之固正叔問曰
 公嘗讀何書潘曰嘗㸔語孟正叔曰有得乎曰未也
 伊川問曰孜孜為善者舜之徒孜孜為利者跖之徒
 其義若何潘以為易已也曰此不難曉先生曰雖然
 今之所為善者乃古之所謂利也潘下拜悦服而去
 潘至許見先祖語其事曰自聞斯言悟一生之非矣
文正祖唐公有詩贈華山陳希夷五侍郎帥陜嘗刻石
 𫝊世逸上一聨曾逢毛女話何事應見巨靈開此山
[000-27a]
 濃睡過春花滿地靜休中夜月當闗紛紛詔下忽東
 去空使蒲輪倦往還丁卯十二月五日因侍夜話謹
 録之
陽翟燕照隣仲明賢士人也素安命生計索然讀書不
 仕嘗有詩云女矮兒癡十口餘進時無業退無廬一
 窻風雪韓城夜火冷燈青照舊書
陽翟崔鷃徳符以文學稱鄉里有詩抵先祖云淚盡空
 山一病夫荆榛無路掩樵居自憐身是皮公美茆屋
[000-27b]
 清燈夜著書後仕鄱陽有詩云記得詩狂欲發時鄱
 陽湖裏月明知無人為覔桓伊笛自捲秋蘆片葉吹
韓康公子宗武文叔賢而有才康公有愛妾曰蟾奴康
 公身後家貲鉅萬妾盡擕他適文叔恬然不較鄉里
 服焉
張孝純永錫㣲時乆依徐之滕縣吉氏見其淳厚頗加
 顧遇許妻以女而未聘也永錫登甲科京師權貴競
 捉婚永錫皆謝絶歸就吉氏女娶數年而卒永錫漸
[000-28a]
 顯吉氏復有次女雙盲無問之者永錫欲納吉氏遜
 辭甚力永錫曰某荷公徳令女非某娶之則誰肯顧
 者意極誠確吉氏感其義從之永錫敬待過前室生
 二子先卒吉氏有幼女視永錫頗小吉氏堅復歸之
 三室生四男皆顯官有稱葢報施之理云
王樂道二子寔字仲弓寧字幼安卜居許昌仲弓與光
 禄行逰淳厚博學君子也好客喜酒先子叔父常請
 見之必委曲留連飲食教誨而歸雖鄉里庸夫賤士
[000-28b]
 莫不謙睦誠接得其懽心平居未嘗釋卷先子一日
 劇暑中迫昏㑹歸皆已大醉偶遺衣後往取之見仲
 弓披衣執䇿就視之乃禮記疏也其精勤如此鄉人
 敬其徳幼安晩以上書闗元祐得幸致身台輔李彦
 西城事興幼安以竹園為獻後彦道許幼安郊迎至
 府治讓彦上坐彦曰某何人樞宻過禮如此幼安拱
 手應曰某西城竹園戸爾時曽存之在許謝客獨以
 聲妓自奉仲弓嘗曰若存之之富舍弟之貴寔寔不
[000-29a]
 愛葢仲弓口喫也
七伯祖子夷二子以忠宣身後得官嫁郭氏司馬氏姊
 二甥亦忠宣所䕃也黨事再興皆减放大臣所得恩
 數即納二子官仍奏二甥子夷云恐傷老姊之心
祖妣甲戌冬歿於鎮國軍先子避地倉惶中不復問術
 者以意卜塟郡之水南未幾有建昌黄生者過墓下
 愛之問先子所居以刺投謁先子昧其人託以它出
 生力請曰非有所覬特欲言少事爾先子出見生問
[000-29b]
 曰水南新墳知公所塟術者為誰也先子曰亂離中
 歸土是急以意自卜爾生曰幾於暗合孫呉此墳以
 術徴之不以乆逺論來春當有天書及公公起無疑
 先子曰哀苦偷生安有是理笑而謝之生曰願公謾
 記此言一揖而去己酉二月當路有薦先子者果有
 御營叅謀之除
种世衡倅鳯翔以贓編置高州文正知其才奏授武職
 帥陜提拔為多忠宣為慶帥种子詁為環守執屬羌
[000-30a]
 為盗奏流南方羌過慶聲寃忠宣為按驗果非盜釋
 之時介甫當柄詁乘時訴忠宣挾請變獄對獄寧州
 事皆無狀忠宣謫守信陽先子自洺之恩平簿免歸
 終光禄喪時年三十七怡然無干禄意永嘉夫人謂
 曰人為親求官者多矣爾親老家貧既有一命安得
 置而勿問耶先子承志調原之曹掾僦寓長安於提
 舉劉韐客次見緋衣老出㕔事後注視先子曰公范
 忠宣後乎先子愕然不知為誰應曰是也老曰見公
[000-30b]
 頥頷音聲𩔖丞相耳先子竊問其姓名老曰吾乃史
 師也舊供事忠宣拜尊丈於公家契甚厚委曲問行
 藏先子具以告相揖而去先子之任种忠憲克西夏
 帥涇原辟史為客一日史從种郡圃正己堂習射种
 曰以先祖才業只終皇城使某何人叨冒乃爾然子
 孫繼承至今不敢忘范文正之徳中間以家叔事頗
 難見渠子弟欲訪其後少報先徳未得其人也史具
 言長安邂逅先子曲折种即顓使具書邀至軍前議
[000-31a]
 事一見甚喜張宴酒酣謂先子曰先祖荷文正不報
 之恩先子曰葢未聞也种曰公為范氏子獨不知此
 乎先子曰先公以公議舉人非謂私恩未嘗語家人
 也安得知之种益欽嘆曰真有家風也厚贈先子歸
 曰此有警當屈賢者席威平之役召先子從行奏功
 特改秩旋累勞遷陞四十一嵗已為員外郎皆种吹
 嘘之力也戊辰正旦侍坐同叔兄晩饍先子言窮逹
 有命不可妄求因及此謹退而記之
[000-31b]
先子從忠憲代州措置木事調民搬運甚篤至嶺下見
 一卒捨木而坐种問曰爾何人胡為不行曰乃華亭
 卒爾病未能去种命斬之先子昧意甚驚問曰太尉
 何遽如此其人莫未應至是否种曰過不在斬乃在
 問曰問而不斬則人人皆效此卒安能濟事乎先子
 因閒宴問种所以經綸之道曰爾父祖平日所行者
 是師之足矣但臨事便非是精審决意行之雖成敗
 在命而吾無愧焉耳
[000-32a]
孟長文河北人政和間為雍之清平宰正直有守二子
 皆力學舉進士家居時權陜漕幕屬與之遊後以不
 能俯仰觸漕使桑景詢為所窘摭孟不堪其辱欲遷
 正郎遂解印歸鄉以詩抵先子一聨云世事無窮貧
 不盡人生有著到思量復曰僕之所享過分二子雖
 未及禄亦粗知學豈能屈身為兒輩計哉未乆一子
 登第戊辰十一月二十三日因夜話及此記之
先子侍忠宣居永判官魏中孚字誠老清潔自克之士
[000-32b]
 也同官有興作製器用誠老未能無意每欲為之先
 令匠作者計工用若干費各具公私之數呈輒判以
 且休二及解官檢一任所供且休且休錢葢千百緍
 矣先子曰士之入出官物當以此為法不惟可以養
 亷亦免剥下奉上之悔也戊辰十二月二十一日因
 侍夜話語作器用事及此謹退而記之
韓皓見素持國姪孫也寛仁有度政和間宰唐之桐栢
 廣武堤决勢逼都城患在朝夕朝廷檄郡縣收刷稻
[000-33a]
 草為壅禦計甚急時中夏舊草已盡新禾未實上下
 危懼失措桐栢西城有朝廷樁草數十萬李彦主其
 事輒動者流不以䕃論官吏睥睨莫敢窺見素呼耆
 老而告之曰今盛夏新舊不相及雖嚴督若曹理難
 得草而上危下迫設如有所隳悞吾曹何以生為也
 西城所樁雖有大禁吾願徃取應急得上寛主憂下
 瘳民病吾被重責無憾一境感泣從命韓徑入西城
 倉取納獨先諸所水患賴平李彦怒欲削竄之諸司
[000-33b]
 知其心遷延旬日至秋鄉民老弱皆晝夜刈生禾補
 納西城倉盡為新草上責遂緩見素解官歸許邑人
 立亭城北名曰思韓嵗時相率拜望焉先子所記韓
 之善政極多戊辰十二月三日
湘潭進士胡景裕好問博學信義人也舊與先子相識
 京邑己酉冬避地至潭却乏餘資行裝垂罄胡亦困
 居乃以千錢為贈曰某雖貧里中有所貸公今流落
 途窮少助行色先公謝其意而卻之有詩餞先子云
[000-34a]
 當年邂逅帝王畿嵗月侵尋若電飛學士榮除青瑣
 闥故人老著白麻衣尊前且鬭閒身健眼底休論徃
 事非第恐綘車促嚴召片帆明發不輕違先子有答
 詩見家集記
忠宣守信陽簽判李樗大夫之室有才藻魏國夫人嘗
 與徃來有謝魏國詩云朝來瑞靄遍祥虚果見麻姑
 降陋居陶令滿籬唯有菊相如四壁但藏書蕭條廷
 館門羅雀冷落盃盤食欠魚逸後二句
[000-34b]
元祐五年季秋二日忠宣吕汲公安厚卿秉政宣仁聖
 烈皇后寢疾中外憂惶三公詣閣門乞入問疾詔許之
 至御榻前障以黄幔哲廟黄袍幞頭立榻左三臣立
 右汲公進問曰太皇太后聖躬萬福后曰老婆待死也
 累年保佑聖躬粗究心力區區之心只欲不墜先烈
 措世平泰不知官家知之否相公及天下知之否辭
 氣憤鬱吕公未及對哲廟作色叱曰大防等出三公
 趨退相顧曰吾曹不知死所矣
[000-35a]
忠宣尹洛謝克家叔徃自河陽來至中路曰白司馬坡
 秣馬歇店中欲行以馬未盡芻少待見老翁負暄牆
 下有人告曰黄犢為人所竊矣翁因坐負暄畧不向
 問須臾再以失犢告翁容色自若徐曰爾無求必鄰
 家戲藏爾謝以為有道者異而就問曰翁家失犢再
 告而不顧何也翁笑曰范公居此孰肯為盜必無此
 理已而犢果還謝嘆息而去謝後與先子㑹宛丘語
 及此曰忠宣當時信及百姓如此十月二十五日夜
[000-35b]
 話言及謹退而記之
先子自許展省河南及境駐馬少憩村店頃有翁從家
 出注視先子問曰明公頥容上𩔖丞相非其家子乎
 曰然翁不語入所居具冠帶出拜先子愕然不受翁
 曰某有欲言拜訖謂先子曰昔丞相尹洛某年四十
 二矣平生粗知守分畏法偶以意外爭鬭事至官得
 杖罪丞相晩坐吏引某褰裳行刑丞相見某容貌循
 謹膚體素完命至廡前問曰吾察爾非惡人膚體無
[000-36a]
 傷而何為至此某以情告且致欲自新之意丞相曰爾
 果能自悔乎某感泣應命即命罰放出非特某得為
 完人此鄉化之至今無鬭爭者
王子野待制家舊養學老子曰水先生頗能前知禍福
 甚敬信之子野正食羅列珍品甚盛水生適至子野
 指謂公曰試觀之何物可下飯乎生遍視良乆曰此
 皆未可唯飢可下飯爾
呉人孫山滑稽才子也赴舉他郡鄉人託以子偕徃鄉
[000-36b]
 人子失意山綴榜末先歸鄉人問其子得失山曰解
 名盡處是孫山賢郎更在孫山外
無名子從學魯直未幾文大進嘗題扇上畫小兒迷藏
 詩云誰剪輕紈織巧絲春深庭院作兒嬉路郎有意
 嘲輕脱只有迷藏不入詩葢得延小兒詩不及迷藏也
忠宣宰襄邑有二烏𩔖鸛灰羽赤喙遊囿衆為異以術
 數致得畜之愛食虵虺入口中即為水畜之半年一
 縣虵虺幾盡竟不知其名也有廣南賈者過見之曰
[000-37a]
 此擅鷄毒鳥也後死其一居無何忠宣閲廣南異物
 志曰擅鷄鴆鳥之别名始大驚駭即命殺而焚瘞之
湛朴子文信實君子也為江夏縣令動省過失平居未
 始懈惰臨民御政必稽叅條理然後行設有小愆則
 以狀自劾使吏望闕宣讀呼名朴則公裳唯諾于下
 示其改也忠宣薦其才
忠宣尹洛其佛牙院主不自檢束穢行甚彰然不犯有
 司忠宣初不問也時五侍郎從居嫉惡之力勸忠宣
[000-37b]
 抵其罪忠宣曰彼有犯固在不宥豈可無犯而求之
 乎吾則未能俟爾守此未晚後數年侍郎果守洛乆
 患其事有茶肆婦人文及甫之舊妾也與佛牙主通
 被盜訟至府事連佛牙侍郎忽省前過知其文氏妾
 恐有所請就庭下直面鞠勘案成僧罪應徒而背有
 大瘤吏以聞侍郎判曰非瘡非病特决戒閽者扄門
 即行及甫繼至矚聞無及復回僧二杖而瘤落三杖
 而至斃一境莫不驚伏
[000-38a]
侍郎尹洛賈者有銀數十兩為同行所盜訟至官事迹
 甚明而盜者抵諱莫伏二賈者紛辨不已侍郎得其
 情令吏捜檢盜者身無所獲得一鎖匙而已即當時
 押下吏莫能曉公潛令人往盜者家詐以其意齎匙
 開篋取銀盜家誠其事付納公後令引二賈至問訟
 者曰爾銀若干包以何物有别記驗否賈歴言無不
 中者即面付銀還盜者抵罪衆始服其神
許昌郭挺元傑從李方叔學乆䝉訓𨗳方叔死挺有挽
[000-38b]
 詩云顦悴詞林失俊英已應精爽在蓬瀛楷模昔日
 依元禮貧病他年累長卿無復波瀾窺大手空將日
 月送虚名當時潁曲為耕地祇有風灘晝夜聲
孔收寧極有道之士也視文正為友壻與忠宣持國遊
 持國守許孔居郊常具車馬邀致郡治之養真庵同
 衾促膝快論人間事乆而復歸一夕大雨孔告還持
 國獨寢庵中有詩寄云雨滴庵上茅風亂窻前竹繁
 聲互入耳欲寐不得熟緬懐田舍翁石逕滑馬足連
[000-39a]
 山暗秋燈一路何處宿又有訪友詩云驅車下横嶺
 西走龍陽道青烟人幾家緑野山四抱鳥啼春意䦨
 林變夏隂早知應近生廬民風故醇好又云不踏南
 溪路于今又幾春能來共聨轡還是舊遊人載酒真
 乘興談經或入神歡餘不無媿林壑可還身
許昌筆人郭純𨽻業甚精逺人多求之所入日限五千
 數足不論早暮閉肆出遊恣其所之盡醉始回雖寒
 暑不失一日大雨先子至西湖見郭夫婦並酩酊笑
[000-39b]
 歌而來因謂曰何不家居飲酌為安乎郭笑曰家中
 非無酒但飲之不佳耳識者或偉之
許昌進士馬磐子漸五侍郎少時受教後光禄大卿行
 繼處席下為范氏三世師磐死有二子貧甚所居切
 隣曾存之屢欲市之酬重價二馬藜羹忍窮不欲曰
 先人故廬兄弟當死此不願易也鄉人服之
昝昌洪道為許學正鈐束諸生嚴甚輕薄者苦怨之昝
 他適書所居壁云某日某上謁良輸先軍昝歸不解
[000-40a]
 徐繹之葢連姓而言乃短舌者之詈言也
王齊叟彦齡霖弟也有絶才九流無所不能宣和間上
 愛琵琶博選工妙處樂府彦齡徃視工者彈撥因黙
 問一二工失措再拜就學焉能袒裼舞長曲左右周
 旋如神覩者失色又以蹴踘馳天下名嘗畫梅影圗
 形影毫釐不差萬荷圗狀極纎細生意各殊識者竒
 寳之以五行自推年止三十九果如其言臨終有禪
 頌云醉魂今夜不須尋請看武陵溪上月
[000-40b]
王觀與章子厚友善俱以疎散稱時號觀三惇七各言
 其第也子厚執政觀蹭蹬不逹至堂見子厚邀至閣
 中話舊欲去子厚令引馬就登觀上馬對衆顧謂子
 厚曰相公莫要忘了觀三子厚頗有慙色
李禹卿文正夫人兄也為泗倅有才畧御下頗峻官吏
 怨之其姪嘗捆載貨物過境上税官以狀聞意欲李
 放免持以為訟訟一/作公李即判曰係禹卿大功親並無
 税物税官如得竒貨將欲訟于上未及發李先追税
[000-41a]
 務官吏致獄曰吾五服内所當𨼆而監吏而漏重税
 耶各抵罪時楚有大獄屢易官讞翻覆累年不决上
 司委李李至於鞫案中取事令吏問白犯者慟哭服
 辜服一/作伏
光禄舊藏麻師一雪雀圗竒甚士夫嘗就看之光禄居
 許李之儀端叔時任許幕屬以詩借云圗中塵跡已
 𡨕𡨕説著麻翁耳便醒凍雀高低棲舞白枯槎零亂
 倚寒青欲慿妙手聊模寫暫借遺踪作典刑老去未
[000-41b]
 能忘著相他年要伴草堂靈
鄧璋徳甫永州人鄉舉八行忠宣謫永館門下教授諸
 孫後過長沙與故人蔣擴充之遇蔣有送詩云高談
 耳冷幾經秋解后長沙得少留莫畏洞庭風浪險主
 翁元是濟川舟蔣由是詩名播湖湘間後零陵簿李
 良輔媚附蔡京以蔣詩聞於上蔣被貶竄守倅舉鄧
 八行者皆譴詘李借此進靖康間吕元直執政良輔
 至堂干禄吕偶記昔事云爾非陷范忠宣者耶命左
[000-42a]
 右毁其朝服縉紳莫不快意
眺詠之悦道美叔子也為宏詞魁志大才豪意欲俯拾青
 紫元符間言事坐黨廢頗鬱鬱不平為京兆幕屬有
 送高懐恩赴闕詩云當時鷄犬皆霄漢自是劉郎不
 得仙家本東都以禁不可歸有詩云自歎百年家鳯
 闕一生腸斷國西門後骨肉淪䘮獨至都城外和陸
 公遜遊西池詩云傷心有恨闗存歿袖手無人問姓
 名葢自傷之至也
[000-42b]
李充子美洛人家業賣餅好學不倦從程正叔遊忠宣
 招館下隨仕五六年歸見正叔正叔曰子乆從范何
 所聞見充曰范公奥藴妙用某固難測相從累年但
 見貴者見之忘其貴賤者見之忘其賤爾正叔首肯
 回謂門人曰李生非常才也二三子速往見之
先子舊藏唐末道士虞有賢書送卧雲道士詩云卧雲道
 士來相辭相辭倐忽何所之紫閣春深烟靄靄東風
 花柳折枝枝藥成酒熟有時節寒食恐失松間期
[000-43a]
 𡨕鴻一見傷弓翼髙飛展轉心無疑滿酌數盃酒狂
 吟幾首詩留不往去不悲醯鷄蜉蝣安得知
杜甫解悶詩云側生野岸及江蒲不熟丹宫盡玉壺雲
 壑布衣鮐背死勞人害馬翠眉疎先子問光禄言此
 詩為茘支作
張康節公居江南有詞云一帶江山如畫風物向秋瀟
 洒水浸碧天何處斷翠色冷光相射蓼岸荻花中𨼆
 映竹籬茅舍天際客帆髙掛門外酒旗低迓多少六
[000-43b]
 朝興廢事盡入漁樵閑話悵望倚危欄紅日無言西
 下公晩年鰥居有侍妾晏康奉公甚謹未嘗少違意
 公嘗召而謂曰吾死亦當從我爾妾亦恭應曰唯命
 是從公薨妾相繼果死人以為異
張先子野郎中一叢花詞云懐髙望逺幾時窮無物似
 情濃離魂正引千絲亂更南陌香絮濛濛嘶騎漸遥
 征塵不斷何處認郎蹤雙鴛池沼水橈通梯横畫閣
 黄昏後又還是斜月朦朧沈思細恨不如桃杏猶解
[000-44a]
 嫁東風一時盛𫝊歐永叔尤愛之恨未識其人子野
 家南地以故至都謁永叔閽者以通永叔倒展迎之
 曰此乃桃杏嫁東風郎中東坡守杭子野尚在嘗預
 宴席有南鄉子詞末句云聞道賢人聚呉分試問也
 應傍有老人星葢年八十餘矣
魯直在鄂州太守以其才望信重之士人以詩文投贄
 守必取質於魯直而報之一同人投詩頗紕繆守擕
 見魯直意其一言少助其乏魯直閲詩良乆無語太
[000-44b]
 守曰此詩不知酬以幾何魯直笑曰不必他物但公
 庫送與四兩乾艾於尻骨上做一大炷灸之且問曰
 爾後敢復凑放野同人竟無所濟
一相士黄生見魯直懇求數字取信為遊謁之資魯直
 大書遺曰黄生相予官為兩制夀至八十是所謂大
 葫蘆種也一笑黄生得之欣然士夫間莫解其意先
 祖見魯直因問之黄笑曰一時戲謔耳某頃年見京
 師相國寺中賣大葫蘆種仍背一葫蘆甚大一粒數
[000-45a]
 百金人競買至春種結仍乃瓠爾葢譏黄術之難信
 也
劉貢父知長安妓有茶嬌者以色慧稱貢父惑之事𫝊
 一時貢父被召造朝茶逺送之貢父為夜宴痛飲有
 别詩曰畫堂銀燭徹宵明白玉佳人唱渭城唱盡一
 盃須起舞闗河風月不勝情至闕永叔直出道者院
 去城四十五里迓貢父貢父適病酒未起永叔曰何
 故未起貢父曰自長安路中親識留飲頗為酒病永
[000-45b]
 叔戲之曰貢父非獨酒能病人茶亦能病人多矣
趙軏信可許人也以才稱鄉里為陜漕屬潦倒選調先
 子與之鄉舊既在太原趙㳂檄相謁因館於書室是
 夕八月十四日夜先子具酒飲食宣使張永錫召先
 子㑹酌趙獨處寂寥就枕即作一詞逹先子云今夜
 隂雲初霽畫簾外月華如水露靄晴空風吹高樹滿
 院中秋意皎皎蟾光當此際怎奈何不成况味莫近
 簷間休來窻上且放離人睡永錫見之大喜贈上尊
[000-46a]
 數壺先子為求薦章僅改秩而終
舊家多藏異書兵火之後無復片紙尚記有一黄鬚𫝊
 云李靖㣲時甚窮寓於北郡一富家一日靖竊其家
 女而遁行至暮投一旅舎飯罷濯足於門見一黄鬚
 老翁坐於側且熟視神色非常靖恐富家捕己者欲
 避之頃於身皮篋中取一人頭切食甚閒暇靖異之
 乃親就問焉翁曰今天下大亂汝當平天下然有一
 人在汝上若其人亡則汝當為王汝可從我尋之靖
[000-46b]
 隨翁數程至汴州見一大第中數人奕翁同竚立云
 不見其人矣頃有一披衣從中出視奕者葢太宗也
 翁驚曰即此人當之汝善佐其事遂别餞留連乆之
 語靖云此去四十五年東夷中有一黄鬚翁殺其君
 而自立者即我也靖既佐唐平亂貞觀中東夷果奏
 一黄鬚翁殺其君而自立異哉異哉
邵伯恭侍郎守長安既去乆之以書抵親識曰自去長
 安唯酥梨笋時復在念其他漫然不復記憶可謂風
[000-47a]
 流矣
李師忠復之帥桂罷歸一詞題别云子規啼破城樓月
 畫船曉載笙歌發兩岸茘支紅萬家烟雨中佳人相
 對泣淚下羅衣濕從此信音稀嶺南無鴈飛荔支烟
 雨葢桂實景也
曾肇子開守亳秩滿丐祠歸江南一詞别諸僚舊云嵗
 晩鳯山隂看盡楚天氷雪不待牡丹時候又使人輕
 别如今歸去老江南扁舟載風月不似畫梁雙燕有
[000-47b]
 重來時節
忠宣守洛游師䧺景叔忠宣門生也赴陜漕任過洛留
 數日啓行忠宣餞于郊拉程正叔㑹而使妓侑酒葢
 忘正叔之來旋悔之無及景叔以正叔年徳髙讓居
 上坐正叔亦不辭酒數行景叔啓白忠宣曰數妓逺
 出頗勞某願各酧一盃遂執爵遍勸諸妓正叔不樂
 忠宣甚惶怖勸將畢正叔厲言曰景叔願公愛陜之
 百姓亦如此景叔執爵從容操西音言曰覆侍講只
[000-48a]
 有此一勺裏正叔亦為一嗤忠宣意遂解
晁端彦美叔一日㑹賈易及東坡賈時臺諫葢嘗劾坡
 於朝晁亦忘其事遂同㑹酒酣坡言曰某昨日造朝
 有一人乘酒臥東衢略不相避某頗怒之因命左右
 曰擒而綳之酒者曰爾又不是臺諫只有胡綳亂綳易
 應聲曰誰教爾辨坡公終席不樂美叔終身自悔拙
 於㑹客忠宣曰吾向非景叔之佞亦當抱美叔之恨
 矣
[000-48b]
石蒼舒與韓魏公有舊韓拜相石至干禄留數月無成
 石作詩以别歸云逸上句簾前二聖擁千官唯有掃
 門霜鬢客却隨社鷰入長安韓覽之惻然遂注一官
 而去
滕甫元發視文正為皇考舅自少侍文正側文正愛其
 才待如子視忠宣為叔每恃才好勝忠宣未嘗與較
 皇祐元年同忠宣貢京師忠宣篋中物滕嘗自取之
 付酒或濟困乏者忠宣初不問也是年忠宣登第滕
[000-49a]
 失意歸文正責怒滕欲夏楚其無間如此愛擊角毬
 文正每戒之不聴一日文正尋大郎肄業乃擊毬于
 外文正怒命取毬令小吏直面以鐵槌碎之毬為鐵
 所擊一作/激起中小吏之額小吏䕶痛間滕在傍拱手
 㣲言曰快哉文正亦優之至登第仕宦始去後四十
 年忠宣自右相出帥太原與滕為代將行滕設宴津
 館㑹忠宣及魏國夫人慷慨道昔日事痛飲逹旦膝
 手作數語云當年風月共遊王謝之庭又云道四十
[000-49b]
 年之舊話曷盡懽情其詩云負鼎早為湯右相有文
 今作魯夫人葢魏時封魯國一時𫝊其精確
崔豫忠宣長外孫也為長安縣尉為人自負厚於責物
 忠宣守洛崔以書求教忠宣答之其畧曰我平生所
 學唯忠恕二字一生用不盡至立朝事君接待僚友
 未嘗頃刻離此又云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
 恕己則昏爾曹但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
 不患不到聖賢地位也
[000-50a]
韓魏公相神宗一日得㫖理汴河役兵事有問許面對
 神宗謂韓曰前日汴河事如何韓對曰汴河之役措
 置亦未便頗有怨咨更望陛下詳處神宗作色言曰
 為君者亦甚難矣管又不是不管又不是待將若何
 魏公退步謝罪曰臣愚意無他只欲奏陛下知責有
 司為乆逺之利耳韓恐懼還第聴命者數日紹興丙
 辰張徳逺督兵淮上先子咨議幙中張日與僚屬語
 浹逞上之眷錫至再三先子從容曰某嘗記韓魏公
[000-50b]
 事神宗具述上事云當是時韓公性命難保何寵錫
 之足云徳逺始則傾聴終變色無語同僚者以先子
 為名言
元符庚辰蔡京出韓師璞當軸下詔求言其畧曰言之
 當者朕有厚賞言之不當朕不加罪朕言唯信無慮
 後悔於是四海之士莫不慷慨論蔡京之失時忠宣
 在永州聞之驚曰師璞果能辦此乎未乆京復相舉
 言者竄嶺外善𩔖於是盡矣
[000-51a]
神廟大長公主哲宗朝重於求配遍士族中求之莫中
 聖意帶御器械狄詠頗美丰姿近臣奏曰不知要如
 何人物哲宗曰人物要如狄詠者天下謂詠為人様
 子狄詠狄青子也
文正嘗指吕許公之失文正出帥陜吕欲疎逺之及韓
 夏二公悉改除節鉞葢換武則不能在朝廷也文正
 知其意思上章辭之而不受
温公獨樂園林賦詩述美者甚衆李夷行炳大有見山
[000-51b]
 臺詩云闕上句紛紛紅紫簇虚簷山光不肯饒春色
 故向花閒出數尖葢臺側盡栽花卉也
潁川陳恬叔易以才名稱鄉里家貧與弟同居一日弟
 忤其意遂捶之親鄉中黠者目曰愷悌君子自號澗
 上丈人里人之子從叔易學文而好刷飾頭面舉止
 妖嬈目為澗上丈母
李清臣邦直平生罕作詞唯晩年赴大名道中作一詞
 云去年曾宿黄陵浦鼓角秋風海鶴遼東回首紅塵
[000-52a]
 一夢中竟死不返亦為詩讖也
范蜀公六十三嵗致政歸第後十餘年上欲起之者再
 三蜀公表謝云六十三而吿老葢不待年七十五而
 復來孰云中禮朝廷無以强之竟從其請
劉禹錫博通子史百家作證𩔖本草而訥於為文時賢
 頗於此鄙之嘗作詩曰風定落花深一寸日高啼鳥
 度千聲又云曉鶯林外千聲囀芳草階前一尺長歐
 公謂忽作人言
[000-52b]
忠宣守陳州黨錮禍起盡竄善𩔖忠宣以救蔡新州為
 論持正獨免時年已七十親識皆勸止之曰公年七
 十中外亦不責望得幸免何自苦如是公笑曰我受
 國厚恩備位宰輔合瀝血懇陳萬一感回上意所濟
 非細若忤㫖竄謫葢亦分也遂自草奏章命諸子
 緘封外人無知者章上即為行計未乆謫隨州分子
 舎寄食許蘇二郡骨肉離别哭聲衆不忍聞忠宣葢
 怡然自若也繼安置永州魏國夫人嘗曰吾非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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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章相公何使我至此忠宣每答之以命至道中夜失
 舟骨肉狼狽野宿忠宣笑謂魏國曰此亦章相公耶
文正長子監簿純佑幼有智畧與富彦國家子有游富
 氏引塟陳設從塟祭用甚盛觀者如堵器用葢錫造
 者監簿在側取一器擘而示衆曰此錫器爾等謂何
 物耶富氏子大怒以為笑已監簿徐謂曰爾何所見吾
 正恐愚民致疑害爾先塋耳富子嘆服時始十餘嵗
蔡持正少於泗州道中山寺讀書僧厭其乆書舎有竹
[000-53b]
 書一絶壁間云窻前翠竹兩三竿瀟洒風吹滿院寒
 常在眼前君莫厭化成龍去見應難已有宰相氣味
 蔡作相其詩尚存先子經過常見之
葉䝉正澤民倅撫先子謁之見一同人投詩中兩聨云
 吾儕志正堅如石俗眼相看薄似雲貧病已甘明世
 老賢愚留與後人分先子因賛葉禮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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