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55 唐語林-宋-王讜 (master)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唐語林卷五
             宋 王讜 撰
  𥙷遺起髙祖至代宗門案以下𥙷遺四卷並采自/永樂大典原分 目已不可考見今畧以時
  代為次無時代/者編附于後
髙祖既受隋禪坐太極前殿會朝之次忽報南山急賊
不測安南大首領馮盎前奏曰急擊之必退㪚無能為
也遣百騎禦之俄頃報賊南遁上召盎曰卿安能遠料
[005-1b]
賊果敗退盎曰奏報之時臣望氣雲形似𣗳辰在金金
能克木擊之必勝上喜面賜金帶
武徳末年突厥至渭橋控弦四十萬太宗初親庶政驛
召李衛公問䇿時發諸州府軍未至長安居人勝兵者
不過數萬突厥精騎騰突挑戰日數十合帝怒欲擊之
靖請傾府庫邀其歸路帝從其言突厥兵遂退於是據
險邀之遂棄老弱而遁獲馬數百匹金帛一無遺焉
李密掛漢書牛角行且讀
[005-2a]
隋大業中李衛公上書髙祖終不為人臣請速去之後
髙祖入京師靖與滑儀衛文升等俱見収衛滑既死太
宗慮囚見靖引與語因請於髙祖免之始隨趙郡王孝
恭南征清巴漢擒蕭銑蕩一揚越師不留行皆靖之力

英公始與單雄信俱仕李密結為兄弟密既亡雄信降
世充勣來歸國雄信壯勇過人勣後與海陵王元吉圍
洛陽元吉恃膂力每行圍世充召雄信告之酌以金椀
[005-2b]
雄信盡飲馳馬而出槍不及海陵者一尺勣惶遽連呼
曰阿兄此是勣主雄信乃攬轡而止顧笑曰胡不緣爾
且竟死世充既平雄信將就戮英公請之不得泣而退
雄信曰我固知汝不了勣曰平生誓共灰土豈敢相忘
但將身許國義不兩合雖不死之且顧兄妻子如何因
以刀割其股肉以授信曰示不虧前誓雄信食之不疑
髙宗立武后禇河南謀於趙公無忌英公勣將以死爭
趙公請先入禇曰太尉國之元舅脱事不如意使上有
[005-3a]
惡舅之名不可英公勣請先入褚曰司空國之元勲有
不如意使上有遂良臣之名不可逐良出自草茅無汗
馬之功蒙先帝殊遇以有今日自當不諱之時躬奉遺
詔若不効其愚衷何以下見先帝揖二公而入帝深納
其言事遂中寢
中宗正位後有武當縣丞夀春周憬慷慨有節義乃與
王駙馬同皎謀誅武三思事發同皎見害憬逃於比干
廟中刎死臨死謂曰比干紂之忠臣也儻神道有知明
[005-3b]
我以忠見殺
虬鬚客姓張氏赤髪而虬鬚時楊素家紅拂妓張氏奔
李靖將歸太原行次靈橋驛既設牀爐中煑肉張氏以
髪長垂地立梳牀前靖方刷馬忽虬鬚客乘驢而來投
革囊于爐前取枕攲卧看張氏梳頭靖怒未決張氏熟
視其面一手映身揺示靖令勿怒急急梳頭畢斂衽前
問其姓氏卧客曰姓張張氏對曰妾亦姓張合是妹遽
拜之問第幾曰第三亦問第幾曰最長遂喜曰今日幸
[005-4a]
逢一妹張氏遥呼曰李郎且來拜三兄靖驟拜之遂環
坐客曰煑者何肉曰羊肉計已熟矣客曰飢靖出市胡
餅客抽腰間匕首切肉共食之竟以餘肉亂切飼驢客
曰何之曰將避地太原客曰有酒乎曰主人西則酒肆
也靖取酒一斗既廵客曰吾有少下酒物李郎能同食
乎靖曰不敢遂開革囊取出一人頭并心肝却以頭貯
囊中以匕首切心肝共食之曰此天下負心者也銜之
二十年今始獲之吾憾釋矣又曰觀李郎儀形器宇真
[005-4b]
丈夫也亦聞太原有異人乎曰嘗識一人余謂之真人
也其餘將相而已曰其人何姓曰某之同姓年幾曰僅
二十曰今何為曰州將之子也曰李郎能致吾一見乎
曰靖之友劉文靜者與之善因文静見之可也然兄欲
何為曰望氣者云太原有奇氣使吾訪之李郎何日到
太原曰靖計之某日當逹曰逹之明日方曙候我于汾
陽橋言訖乘驢而去其行如飛廻顧已失矣公與張氏
且驚且懼乆之曰烈士不欺人固無畏也促鞭而行及
[005-5a]
期入太原候之相見大喜偕詣劉氏詐謂文靜曰有善
相者思見郎君請迎之文靜素奇其人方議匡輔一旦
聞客有知人者其心可知遽致酒延之使回而到不衫
不履裼裘而來神氣揚揚貎與常異虬鬚黙然于坐末
見之心死飲數盃而起招靖曰真天子也吾見之十得
八九矣然須道兄見之李郎宜與一妹復入京某日午
時訪我于馬行東酒樓下有此驢及瘦騾即我與道兄
俱在其上矣又別而去之靖與張氏及期訪焉宛見二
[005-5b]
乘攬衣登樓而虬鬚與道士方對飲見靖驚喜召對環
飲十數廵曰樓下匱中有錢十萬可擇一深隱處駐一
妺某日復會我于汾陽橋下靖如期至則道士與虬鬚
已先到矣仍俱詣文靜時方奕棊揖起而話心焉文靜
飛書迎文皇看道士對奕虬鬚與靖旁立焉俄而文皇
到來精彩驚人揖而坐神氣清朗滿坐風生顧盼偉如
也道士一見慘然失棊子曰此局輸矣輸矣于此失却
局竒哉救無路矣復奚言奕罷請去既出謂虬鬚曰此
[005-6a]
世界非子世界他方圖之可矣勉之勿以為念因共入
京虬鬚曰計李郎之程某日方到到之明日可與一妺
同詣某坊小宅相訪欲令新婦祇謁兼議從容無前却
也言畢吁嗟而去靖䇿馬而歸遂與張氏同徃見一小
板門扣之有應者云三即令候李即一娘子乆矣延入
重門門愈壯麗奴婢四十餘人羅列庭前奴二十人引
靖入東㕔婢二十人引張氏入西㕔㕔之陳設頗極精
異巾箱糚奩冠葢首飾之盛非人間之物巾櫛既畢又
[005-6b]
請更衣衣甚珍奇既畢傳云三郎來乃虬鬚也紗㡌禓
裘亦有龍虎之狀歡然相見催其妻出拜葢真天人也
于是四人對坐牢饌畢陳女樂列奏其飲食妓樂若自
天降非人間之物食畢行酒而家人自堂來舁出兩牀
各以錦繡帕覆之既呈盡去其帕乃文簿鑰匙耳虬鬚
指謂曰此珍寶貨泉之數吾所有悉以充贈向者本欲
于此世界求事或當一二十年建少功業今既有主住
亦何為太原李氏真英主也海内即當太平李郎以奇
[005-7a]
特之才輔清平之主竭忠盡行必極人臣一妹以天人
之資藴不世之藝從夫之貴榮極軒裳非一妹不能識
李即亦不能存李郎非李郎不能遇一妹亦不能榮一
妹起陸之漸際會如斯虎嘯風生龍吟雲起固當然也
將予之贈以佐真人賛功業也勉之哉此後十餘年東
南數千里外有異事是吾得志之秋也妹與李郎可瀝
酒相賀因命家僕列拜曰李郎一妹是汝主也言畢與
其妻戎裝從一奴乘馬而去數歩乃不復見靖據其宅
[005-7b]
遂為豪家得以助文皇締構之資遂匡大業貞觀十年
靖以左僕射同平章事東南蠻奏有海賊以千艘帶甲
者十萬人入扶餘國殺其主自立國已定靖知虬鬚之
得志也歸告張氏具禮相賀瀝酒東南祝拜之是知真
人之興非英雄所覬況非英雄乎人臣之謬思亂者乃
螗臂扼轍耳我皇家垂福萬葉豈虚言哉或曰衞公之
兵法半乃虬鬚所傳信哉
太宗征遼李衞公病不能從帝使執政等召之不果起
[005-8a]
帝曰吾知之矣明日駕臨其第執手與別衞公曰老臣
宜從但犬馬之疾增甚帝撫其背曰勉之昔司馬仲逹
非不老病竟能自强立勲魏室公叩頭曰老臣請輿病
行至相州疾篤而不能進上至駐驛山髙麗與靺鞨合
軍四十里太宗有懼色江夏王進曰髙麗傾國以拒王
師平壤之守必弱請假臣精卒五千覆其本根則數十
萬之衆可不戰而降帝不應既合戰為敵所乘殆將不
振還謂衞公曰吾以天子之衆困于蕞爾之夷何也靖
[005-8b]
曰此道宗所解時江夏王在側帝顧之道宗具陳前言
帝悵然曰當時忽遽不憶也
太宗謂尉遲敬德曰人言卿反何故對曰臣反是實臣
從陛下討逆伐叛惟憑威靈幸而不死然所存刃鋒也
今大業已定而反疑臣乃悉解衣投于地以見所傷之
處帝對之流涕曰卿衣矣朕以不疑卿故以相告何反
以為恨太宗謂敬德曰朕將嫁女與卿稱意否敬德笑
曰臣雖鄙陋亦不失為夫婦之道臣每聞古人云富不
[005-9a]
易妻仁也竊慕之願停聖恩叩頭固讓帝嘉之而止
薛萬徹尚平陽公主人謂太宗曰薛駙馬無才氣因此
公主羞之不同席者數月帝聞之大笑置酒召諸壻盡
往獨與薛歡語屢稱其美因對握槊賭所佩刀帝佯為
不勝解刀以佩之酒罷悦甚薛未及就馬主遽召同載
而還重之踰于舊日
中書令馬周以布衣上書太宗覽之未及終命召之乃
陳世事莫不施行
[005-9b]
太宗嘗以飛白書賜馬周曰鳯鸞冲霄必假羽翼股肱
之寄要在忠力又髙宗嘗為飛白賜侍臣戴至德曰泛
洪源俟舟楫郝處俊曰飛九霄假六翮李敬元曰資啟
沃罄丹誠崔知悌曰罄忠節賛皇猷其詞皆有比興
率更歐陽詢行見古碑晉索靖所書駐馬觀之良乆而
去數百歩復還下馬佇立疲倦則布裘坐觀因宿其旁
三日而去
李太史與張文収坐忽見暴風自南而至李曰南五里
[005-10a]
當有哭者張以為音樂左右馳馬觀之則遇送葬者有
鼓吹焉
褚遂良貴顯其父亮尚在乃別開門敇嘗有所賜遂良
使者由正門而入亮出曰渠自有門
太宗宴近臣戲趙公無忌令嘲歐陽率更曰聳膊成山
字埋肩不出頭誰教麟閣上畫此一獼猴詢應聲曰索
頭連背煖完襠畏肚寒只由心溷溷所以面團團帝斂
容曰歐陽詢汝豈不畏皇后聞耶趙公后之弟
[005-10b]
侯君集為兵部尚書以罪流嶺南于其家得二美人容
色絶代太宗問其狀曰自小常食人乳而不飯
侯君集家有金簟二甚精妙御府所無隱而不獻後君
集獲罪乃于其家得之
太宗朝泥婆羅獻娑羅𣗳一名菩提葉似紅藍實如蒺

太宗病出英公為疊州都督謂髙宗曰李勣才智有餘
屢更大任恐其不厭服于汝故有此授我死後可親任
[005-11a]
之若遲疑顧望便當殺之勣奉詔不及家而去
唐貞觀元年長安客有買妾者居之數年嘗忽不知所
之一夜提人首而告夫曰我有父冤故至此今報矣請
歸涕泣而訣出門如風俄頃却至㫁所生子喉而去
袁利貞為太常博士髙宗將會百官命婦于宣政殿並
設九部樂利貞諫曰臣以前殿正寢非命婦宴會之地
𧰼闕路寢非倡優進御之所請命婦會于別殿九部樂
從東西而入㪚樂一色伏望停省若于三殿別所可備
[005-11b]
極恩私髙宗即令移于麟德殿至會日中書侍郎薛元
超謂利貞曰卿門傳忠鯁所獻直言不加厚賜何以奬
勸賜綵百匹遷祠部員外
髙宗腦癰殆甚待詔秦鳴鶴奏曰須針百會方止則天
大呼曰天子頭上可是出血處上曰朕意欲針即時眼
明云諸苦悉去殊無妨也則天走于簾下自負銀錦等
賞賜如向未嘗怒也
髙宗將下詔遜位于則天攝知國政召宰臣議之郝處
[005-12a]
俊對曰禮經云天子理陽道后理陰德然則帝之與后
猶日之與月陰之與陽各有所主不相奪也若失其序
上則謫見于天下則禍成于人昔魏文帝著令崩後尚
不許皇后臨朝奈何遂欲自禪位天后況天下者髙祖
太宗之天下非陛下之天下正合謹守宗廟傳之子孫
不可持國與人有私于后惟陛下審詳中書侍郎李義
琰進曰處俊所引經典其言至忠惟聖慮無疑則蒼生
幸甚髙宗乃止及天后受命處俊已歿孫𧰼竟被族誅
[005-12b]
始則天以權變多智髙宗將排羣議而立之及得志威
福並作髙宗舉動必為掣肘髙宗不勝其忿時有道士
郭行真出入宫掖為則天行厭勝之術内侍王伏勝奏
之髙宗大怒宻詔上官儀廢之儀因奏天后專恣海内
失望請廢黜以順天心髙宗即令儀草詔左右馳告則
天則天遽訴詔草猶在髙宗恐有怨懟待之如初且告
之曰此並上官儀教我則天遂誅儀及伏勝等並賜太
子忠死自此政歸武后天子拱手而已
[005-13a]
閻立本總章元年以司平大常伯拜右相有文學善冩

髙宗朝太原王范陽盧榮陽鄭清河博陵崔隴西趙郡
李等七姓恃有族望恥與諸姓為婚乃禁其自婚娶于
是不敢復行婚禮密裝飾其女以送夫家
武后時投匭者或不陳事而謾以嘲戲之言乃置使閲
其書奏然後投之匭匭之有司自此始也初置匭有四
門其制稍大難于往來後遂小其制度同為一匭依方
[005-13b]
色辨之漢時趙廣漢為穎川太守設缿筩言事者投書
其中匭亦缿筩之流也梁武帝詔于謗木肺石函旁各
置一凾横議者投謗木函求逹者投肺石函即今之匭
也初則天欲通知天下之事有魚保宗者頗機巧上書
請置匭以受四方之書則天悦而從之徐敬業于廣陵
作逆保宗曾與敬業造刀車之屬至是為人所發伏誅
保宗父承暐自御史中丞坐貶儀州司馬明皇以匭字
聲似鬼改匭使為獻納使乾元初復其舊名
[005-14a]
洛東龍門香山寺上方則天時名望春宮則天御石樓
坐朝文武百執事班于水次
國有大赦則命衛尉𣗳金雞于闕下武庫令掌其事金
雞為首建之于髙橦之上宣赦畢則除之凡建金雞則
先置鼓于宫城門之左視大理及府縣囚徒至則撾其
皷案金雞魏晉以前無聞焉或云始自後魏亦云起自
呂光隋百官志云北齊尚書省有三公曹赦日建金雞
葢自隋朝廢此官而為衞尉所掌北齊每有赦宥則于
[005-14b]
閶闔門前𣗳金雞柱下取少土云佩之利官數日間遂
成坑所司亦不禁約武成帝即位其後河間王孝琬為
尚書令先時有謠言河南種榖河北生白楊𣗳頭金雞
鳴祖孝徵與和士開譖孝琬曰河南河北河間也金雞
言孝琬為天子建金雞也齊主信之而殺孝琬則天封
嵩岳大赦改元萬嵗登封壇南有大𣗳𣗳杪置金雞因
名𣗳為金雞𣗳
宋璟劾張昌宗等反狀武后不應李邕立階下大言曰
[005-15a]
璟所陳社稷大事陛下當聽后色解即可璟奏邕出或
讓曰子位卑一忤㫖禍不測邕曰不如是名亦不傳
蘇安恒博學尤明周禮左氏長安二年上疏請復子明
辟奏疏不納魏元忠為張易之所構安恒又申理之易
之大怒將殺之賴朱敬則桓彦範等保䕶獲免後坐節
憫太子事下獄死睿宗即位下詔曰蘇安恒文學立身
鯁直成操往年陳疏忠讜可嘉屬回邪擅權奄從非命
興言軫悼用惻予懐可贈諌議大夫
[005-15b]
近代言樂衞道弼為最天下莫能以聲欺者曹紹䕫與
道弼為樂令比監郊享御史有怒于紹䕫欲以樂不和
為之罪雜叩鐘磬使闇別之無誤者由是反歎服其能
洛陽有僧房中磬子夜輙自鳴僧以為怪懼而成疾求
術士百方禁之終不能已曹紹䕫素與僧善適來問疾
僧遽以告俄頃輕擊齋鐘磬復作聲紹䕫笑曰明日盛
設饌余當為除之僧雖不信其言冀其或效乃置饌以
待紹䕫食訖出懐中錯鑢磬數處其聲遂絶僧苦問其
[005-16a]
所以紹䕫曰此磬與鐘律合故擊彼應此僧大喜其疾
便愈
裴知古自中宗武后朝以知音律直太常路逢乘馬聞
其聲竊曰此人即當墜馬好事者隨而觀之行未半坊
馬忽驚墜殆死又嘗觀人迎婦聞婦佩玉聲曰此婦不
利姑是日有疾竟亡其知音皆此𩔖也又善攝衞開元
十三年終且百嵗
曹懷舜金鄉人父繼叔死王事懷舜授遊擊將軍厯内
[005-16b]
外兩官則天嘗云懷舜乆厯清資屈武職後轉右玉鈐
衞將軍
則天時郎吏王上客自恃才藝意在前行外郎後除水
部員外頗懷憤惋同列張敬忠以詩戲曰有意嫌工部
專心覔考功誰知脚蹭蹬幾落省牆東議者戲云畿尉
有六道入御史為佛道入評事為仙道入京尉為人道
入畿丞為苦海道入縣令為畜生道入判司為餓鬼道
左史東方虬每云二百年後乞爾西門豹作對
[005-17a]
蘇味道詞亞于李嶠時稱蘇李崔融嘗戲蘇曰我詞不
如公有銀花合也蘇即答猶不及公金銅釘謂今同丁
令威也
劉希夷詩曰年年嵗嵗花相似嵗嵗年年人不同其舅
即宋之問也苦愛此兩句知其未示人懇乞此兩句許
而不與之問怒以土囊壓殺之劉禹錫曰宋生不得死
天報之矣
張文瓘之為大理獲罪者皆曰為張卿所罰不枉也
[005-17b]
張柬之等既遷則天于上陽宮中宗猶以皇太子監國
告武氏之廟時累日陰翳侍御史崔渾奏曰方今國命
初復當正徽號稱唐順萬姓之心奈何告武氏廟廟宜
毁之復唐鴻業天下幸甚中宗深納之制命既行陰雲
四霽萬里澄廓咸謂天人之應
中宗時兵部尚書韋嗣立新入三品侍郎趙彦昭假金
紫吏部侍郎崔湜復舊官上命燒尾令于興慶池設食
至時敕衞尉陳設尚書省諸司各具綵舟遊勝飛樓結
[005-18a]
艦光奪霞日上與侍臣親臨焉既而吏部船為仗所隔
兵部船先至嗣立奉觴獻夀上問吏部船何在崔湜歩
自北岸呼之遇戸部雙舸上結重樓兼聲樂一部即呼
至岸以紙書作吏部字貼牌上引至御前上大悦以為
兵部不逮也俄有風吹所帖之紙為嗣立所見遽奏云
非吏部船上令取牌探紙見户字大笑嗣立請科湜罪
上不許但罰酒而已
薛令之閩之長溪人神龍二年趙彦昭下進士及第後
[005-18b]
為左補闕兼太子侍講時東宮官冷落之次難進令之
有詩曰明月夜團團照見先生盤盤中何所有苜蓿長
闌干飯澁匙難綰羮稀筯易寛只可謀朝夕那能度嵗
寒明皇幸東宮見之不悅以為諷上援筆酬曰啄木觜
距長鳯凰毛羽短若嫌松桂寒任逐桑榆暖令之遂謝
病歸及肅宗即位召之詔下而令之已卒
景龍初有韓令珪起自細微好以行第呼朝士尋坐罪
為姜武畧應云且扺承曹大無煩喚姜五流何故遽行
[005-19a]
此姜武畧應云且抵承曹大無煩喚姜五
兵部尚書韋嗣立景龍中中宗與韋后幸其莊封嗣立
為逍遥公又改其所居鳯凰原為清虚原鸚鵡谷為幽
棲谷
中宗崩既除䘮吐蕃來弔或曰若擇宗室最長者素服
受禮于彼其可乎舉朝稱善而從之
徐彦伯常侍睿宗朝以相府之舊拜羽林將軍徐既文
士不悅武職及遷謂賀者曰不喜有遷且喜出軍
[005-19b]
和元祐為貞化府長史景龍末元祐獻詩十首其詞猥
陋皆寓言嬖幸而意及兵戍韋氏命鞫于大理而將戮
之月餘而韋氏伏誅其詩言若符讖景雲初以元祐為
千牛衞長史
韋鏗初在意司邵炅蕭嵩同昇殿神武皇帝即位及詔
出炅嵩俱加朝㪚獨鏗不及炅鼻髙嵩鬚多並𩔖鮮卑
鏗嘲之云一雙獠子著緋𫀆一箇鬚多一鼻髙相對衙
前捺且立自言身品世間毛鏗白肥而短他日忽于承
[005-20a]
天門風眩踣地炅詠曰飄風忽起團團㢠廻倒地還如脚
𬒳鎚莫怪殿上空行事直為元非五品才
郗昻性㨗直源乾曜嘗戲之曰謝安云郗生可謂入幕
之賓矣豈非遠祖否郗曰猶勝以氏為秃髪若不遇後
魏道武稱曰同源賜之源氏豈可列姓苑乎源遂屈後
與杜黄裳同學于嵩陽二人同中第郗以安禄山偽官
貶歙縣尉黄裳入相後除中書舍人
源乾曜因奏事稱㫖上悅之驟拔用厯戸部侍郎京兆
[005-20b]
尹以至宰相暇日上獨與力士語曰汝知吾拔用乾曜
之速乎曰不知也上曰吾以其言語容貎𩔖蕭至忠故
用之力士對曰至忠豈不嘗負陛下何念之深上曰至
忠晚乃謬耳其初立朝得不為賢相乎上之愛才宥過
聞之者莫不感悅
魏知古性方直景雲末為侍中明皇初即位獵于渭川
時知古從駕因獻詩以諷手詔褒美賜物五十段後兼
知吏部尚書典選事深為稱職所薦用人咸至大官
[005-21a]
倪若水為汴州刺史明皇嘗遣中官往淮南採捕鵁鶄
及諸水禽上疏諫手詔答曰朕先使人取少雜鳥其使
不識朕意將鳥稍多卿具奏之詞誠忠懇深稱朕意卿
逹識周材義方敬直故輟綱轄之重委方面之權果能
閑邪存誠守節彌固骨鯁忠烈遇事無隱言念忠讜深
用喜慰今賜物四十段用答至言
汝南王璡寧王長子也姿容妍美明皇鍾愛授之音律
能逹其㫖每隨遊幸常戴砑絹帽打曲上摘紅槿花一
[005-21b]
朶置于帽上笪處二物皆極滑乆之方安遂奏舞山香
一曲而花不墜樂家云定頭項難在不動揺上大喜賜
金器一廚因曰花奴原注璡/小字資質明媚肌髪光細非人
間人寧王謙謝隨而短斥之上笑曰大哥過慮阿瞞自
是相師原注上于諸親/嘗親稱此號夫帝王之相且湏有英特越逸
之氣不然湏有深沈包育之度若花奴但英秀過人悉
無此狀故無猜也而又舉止淹雅當更得公卿間令譽
耳寧王又笑曰若如此臣乃輸之上曰若此一條阿瞞
[005-22a]
亦輸大哥矣寧王又謝上笑曰阿瞞贏處多大哥亦不
用撝挹衆皆歡賀
開元二十七年八月詔䇿夫子為文宣王改修殿宇封
夫子後為文宣公仍長任本州長史代不絶先時廟夫
子在西牖之下武德初并祀周公周公南面故夫子配
坐西方貞觀中廢祀周公而夫子西位不改至是移就
兩楹南面正位十哲東西侍立又封顔子為兖公閔子
為費侯伯牛為鄆侯仲弓為薛侯冉有為徐侯子路為
[005-22b]
衞侯宰我為齊侯子貢為黎侯子游為呉侯子夏為魏
侯曾參以下並為伯其兩京文宣廟春秋二仲釋奠軒
懸之樂八佾之舞牲以太牢州縣以少牢而無樂
學舊六館有國子館太學館四門館書館律館算館國
子監都領之每館各有博士助教謂之學官國子監有
祭酒司業丞簿謂之監官太學諸生三千員新羅日本
諸國皆遣子入朝受業天寶中國學增置廣文館在國
學西北隅與安上門相對廊宇粗建會十三年秋霖一
[005-23a]
百餘日多有倒塌主司稍稍毁撤將充他用而廣文寄
在國子館中尋屬邊戈内擾館宇至今不立
明皇時羽林將劉洪善騎射嘗對御使人于風中擲鵝
毛洪連箭射之無有不中
蘇味道初拜相門人問曰方事之殷相公何以燮和味
道但以手摸牀稜而已時謂摸牀稜宰相
明皇在東都宮中有怪明日召宰相欲西幸裴稷山張
曲江諫曰百姓場圃未畢請待冬仲是時李林甫初為
[005-23b]
相竊知上意及旅退佯為蹇歩上問何故脚疾對曰非
疾願獨奏事乃言二京陛下東西宮也將欲駕幸焉用
選時假使有妨刈穫獨可蠲免沿路租稅臣請宣示有
司即日西幸上大悦自此車駕至長安不復東旬日耀
卿九齡俱罷而牛仙客進
自古帝王五運之次凡有二説鄒衍則以五行相勝為
義劉向則以五行相生為義漢魏共遵劉說唐承隋代
火運向為土德衣服尚黄旗幟尚赤常服赭赤也赭黄
[005-24a]
色之多赤者或謂之柘木其義無取髙宗時王勃著大
唐千年厯國家土運當承漢氏火德上自曹魏下至隋
室南北兩朝咸非一統不得承五運之次勃言迂闊未
為當時所許天寶中上書言事者多為詭異以冀進用
有崔昌採勃舊説遂以上聞上納焉下詔以唐承漢自
隋以前厯代帝王皆屏黜更以周漢為二王後是嵗禮
部試土德惟新賦即其事也及楊國忠秉政自以為隋
氏之宗乃追貶崔昌并當時議者而復&KR0566介二公焉
[005-24b]
扶風太守房琯申當郡苖損國忠怒以他事推之自是
天下有事皆潛申國忠以取可否
楊國忠嘗會親知吏部銓事且欲噱以娛之呼選人名
引人于中庭不問資序短小者道州參軍鬍者與湖州
文學簾中大笑
明皇好神仙往往詔郡國徵奇異之士有張果者則天
時聞其名不能致上亟召之乃與使俱來其所為變怪
不測有邢和璞者善算術視人投算而究其善惡夭夀
[005-25a]
上使算果懵然莫知其甲子又有師夜光者善視鬼後
召果與坐密令夜光視之夜光奏曰果今安在臣願見
之而果坐于上前乆矣夜光終莫能見上謂力士曰吾
聞奇士至人外物不足以敗其中試飲以堇汁無苦者
真奇士也會天寒方甚便以汁進果果遂引飲三巵醺
然如醉顧侍者曰非佳酒也乃寢頃之引鏡視其齒盡
焦且黧命左右取鐵如意擊齒盡墮藏之于帶乃于懐
中出神膏色微紅傅諸墮齒空中復寢乆之視鏡齒皆
[005-25b]
生粲然潔白上方信其不誣也
明皇時亢旱禁中築龍堂祈雨命少監馮紹正畫西方
未畢如覺雲起生梁棟間俄而大雨
羅公遠多秘異之術最善隱形明皇樂隱形之術就公
遠勤求而學公遠雖傳不盡其妙上每與公遠同為之
則隱没人莫能測若自為之則或遺衣帶或露頭巾脚
宮人每知上之所在也百萬錫賚或臨之以死公遠終
不盡傳其術上怒命力士裏以油幞置于榨下壓殺而
[005-26a]
埋弃之不經旬有中官從蜀使回逢公遠乘騾于路笑
而謂曰上之為戲一何虐耶
明皇幸東都秋宵與一行師登天宫寺閣臨眺乆之上
四顧凄然歎息謂一行曰吾甲子得終無患乎一行曰
陛下行幸萬里聖祚無疆及西廵至成都前望大橋上
乃舉鞭問左右曰是何橋也節度使崔圓躍馬進曰萬
里橋上歎曰一行之言今果符合吾無憂矣或曰一行
開元中嘗奏上云陛下行幸萬里聖祚無疆故天寳中
[005-26b]
幸東都庶盈萬數及上幸蜀至萬里橋方悟焉一行和
尚滅度留一物封識命弟子進于上發而視之乃蜀當
歸也上不諭其意及幸蜀間乃知其深意方歎異之
明皇嘗幸東都天大旱且暑時聖善寺有竺乾僧無畏
號曰三藏善召龍致雨之術上遣力士疾召無畏請雨
無畏奏曰今旱數當然爾召龍興烈風雷雨適足暴物
不可為也上使强之曰人苦暑乆矣雖暴風疾雷亦足
快意無畏辭不獲已遂奉詔有司為陳請雨具而幡幢
[005-27a]
像設甚備無畏笑曰斯不足以致雨悉令撤之獨盛一
鉢水無畏以小刀于水鉢中攪旋之梵言數百呪水須
臾之間有龍其狀如指赤色首瞰水上俄頃没于水鉢
中無畏復以刀攪水呪者三有頃白氣自鉢中興如爐
烟徑上數尺稍引去講堂外無畏謂力士曰亟去雨至
矣力士馳馬去而四顧見白氣疾旋自講堂而西若尺
素騰上既而昏霾大風震雷暴雨如㵼力士馳及天津
之南風雨亦隨馬而至矣街中大𣗳多拔力士復奏衣
[005-27b]
盡沾濕孟温禮為河南尹目見其事温禮子嘗言于李
栖筠與力士同在先朝吏部員外即李華撰無畏碑亦
云前後奉詔禳旱致雨滅火回風昭昭然遍諸耳目也
明皇紫宸殿櫻桃熟命百官口摘之
明皇命射生官射鮮鹿取血煎鹿腸食之賜安祿山哥
舒翰
虢國夫人就屋梁懸鹿腸其中結之有宴則解開于梁
上注酒號洞天聖酒
[005-28a]
明皇時以林邑國進白鸚鵡慧利之性特異常者因暇
日以金籠飾之示于三相上再三美之時蘇頲初八相
每以忠讜厲已因前進曰記云鸚鵡能言不離飛鳥臣
願陛下深以為志
申王有髙麗赤鷹每獵必置之駕前目之為抉雲兒
明皇嘗三殿打毬榮王墮馬悶絶黄幡綽奏曰大家年
幾不為小聖體又重儻馬力既極以至顛躓天下何望
何不看女壻等與諸色人為之如人對食盤口眼俱飽
[005-28b]
此為樂耳傍觀大家馳逐忙遽何暇知樂上曰爾言大
有理後當不復自為也
明皇問黄幡綽是物兒得人憐是物兒者猶何人兒也
對曰自家兒得人憐時楊妃號安祿山為子肅宗在東
宮常危懼上俛首乆之上又嘗登北樓望渭見一醉人
臨水卧問左右是何人左右不對幡綽曰是年滿令史
又問曰爾何以知之對曰更一轉入流上大笑上又與
諸王會食寧王噴飯直及上前上曰寧哥何故錯喉幡
[005-29a]
綽曰此非錯喉是歕帝或曰鄭滁州臚于曲江見令史
醉卧池岸云更一轉入流又開元中上與内臣作厯日
令髙力士挾大胾置黄幡綽口中曰塞穴吉幡綽遽取
上前叵羅内靴中走下倒内財吉上歡甚即賜之上好
擊毬内廐所養馬猶未甚適與幡綽語曰吾欲良馬乆
矣誰能通馬經者幡綽奏臣能知之今丞相悉善馬經
上曰吾與丞相言政事外悉究其旁學不聞有通馬經
者爾焉知之幡綽曰臣每日沙堤上見丞相所乘皆良
[005-29b]
馬是必能通知上大笑又黄幡綽滑稽不窮嘗為戲上
悅假以緋衣忽一日佩一兔尾上怪問答曰賜緋垂魚
袋上謂曰魚袋本朝官入閤合符方佩之不為汝惜竟
不賜
打毬古之蹵踘也漢書藝文志蹵鞠二十五篇顔注云
鞠以韋為之實之以物蹵蹋為戲鞠陳力之事故附于
兵法蹵音千六切鞠音距六切近俗聲訛謂鞠為毬字
亦從而變焉非古也開元天寶中上數御觀打毬為事
[005-30a]
能者左縈右拂盤旋宛轉殊有可觀然馬或奔逸時致
傷斃永泰中蘇門山人劉鋼于鄴下上書于刑部尚書
薛公云打毬一則損人二則損馬為樂之方甚衆何乘
兹至危以邀晷刻之歡耶薛公悦其言圖鋼之形置于
左右命掌記陸長源為贊以美之然打毬乃軍州常戲
雖不能廢時復為之耳今樂人又有蹋毬之戲作彩畫
木毬髙一二尺女妓登躡毬轉而行縈回去來無不如
意蓋古蹋鞠之遺事也
[005-30b]
拔河古謂之牽鉤襄漢風俗常以正月望日為之相傳
楚將伐吳以為教戰梁簡文臨雍部禁之而不能絶古
用篾纜今代以大麻絙長四五十丈兩頭分繫小索數
百條挂于胸前分兩朋兩向齊挽當大絙之中立大旗
為界震聲呌噪使相牽引以却者為勝就者為輸名曰
拔河中宗曾以清明日御梨園毬場命侍臣為拔河之
戯時七宰相二駙馬為東朋三宰相五將軍為西朋東
朋貴人多西朋奏勝不平請重定不為改西朋竟輸韋
[005-31a]
巨源唐休璟年老隨絙而踣乆不能興上大笑令左右
扶起明皇數御樓設此戲挽者至千餘人喧呼動地蕃
客庶士觀者莫不震駭進士河東薛勝為拔河賦其詞
甚美時人競傳之
明皇開元二十四年八月五日御樓設繩技技者先引
長繩兩端屬地理鹿盧以繫之鹿盧内數丈立柱以起
繩之直如絃然後技女自繩端攝足而上往來倐忽望
若飛仙有中路相遇側身而過者有著履而行從容俯
[005-31b]
仰者或以畫竿接脛髙六尺或蹋肩蹋頂至三四重既
而翻身直倒至繩還往曾無蹉跌皆應嚴鼓之節真可
觀也衞士胡嘉隱作繩技賦獻之詞甚宏暢上覽之大
悦擢拜金吾衞倉曹參軍自兵冦覆蕩伶官分㪚外方
始有此技軍州宴會時或為之
明皇在禁中欲與姚元之論事時七月十五日苦雨不
止泥濘盈尺上令左右以歩輦召之
宋開府璟雖耿介不羣亦知音樂尤善羯鼓原注鼓樂/部行丐亂
[005-32a]
云南山起雲北山起/兩者是宋開府所為嘗與明皇論羯鼓事曰不是青州
石末即須魯山花甆撚小碧上掌下須有朋原注/去聲原/注
去/聲聲據此乃漢震第二鼓也且顙用石末花磁固是腰
鼓掌下朋肻聲是以手拍鼓非羯鼓明矣原注第二鼓/左以杖右以
指/開府又曰頭如青山峯手如白雨㸃此即羯鼓之能
事山峯取不動雨㸃取碎急上與開府兼善兩鼓而羯
鼓偏好以其比漢震稍雅細焉開府之家悉傳之東都
留守鄭叔則祖母即開府之女今尊賢里鄭氏第有小
[005-32b]
樓即宋夫人習鼓之所也開府孫沇亦知音貞元中集
樂錄三卷德宗覽而善焉又知是開府之孫遂召對賜
坐與論音樂又召至宣徽張樂使觀焉曰設有舛乖悉
可言之沇沉吟曰容臣與樂官啇摧條奏上使宣徽使
就教坊與樂官參議數日二使奏上樂工多言沇曾不
留意不解聲調不審節拍兼有聵病不可議樂上頗異
之乆之召對且曰臣年老多病耳實失聽若迨于聲律
不致無業上又使作樂曲問其得失承禀舒遲衆工多
[005-33a]
笑之沇顧笑者忽忿怒作色奏曰曲雖妙其間有不可
者上驚問之即指一琵琶云此人大逆戕忍當即去不
宜在至尊前又指一笙云此人神魂已遊墟墓不可更
留供奉上大駭令主司潛伺察之既而琵琶工為人訴
稱六七年前其母自縊不得端由即令按鞫遂伏罪其
笙者乃憂恐不食旬日而卒上益加知遇面賜章綬累
召對每令沇察樂樂工悉惴恐不敢正視沇懼罹禍辭
病而退
[005-33b]
李龜年彭年鶴年弟兄三人開元中皆有才學盛名鶴
年能歌詞尤妙製渭州彭年善舞龜年善打羯鼓明皇
問卿打多少杖對曰臣打五千杖訖上曰汝殊未我打
却三豎櫃也後數年又聞打一豎櫃因賜一拂枝杖羯
鼓棬後留傳至建中三年任使君又傳一弟子使君令
取江陵漆盤底㵼水棬中竟不㪚以其至平故也又云
人聞鼓棬只在調豎慢此棬一調之後經月如初今不
如也
[005-34a]
天寳中樂章多以邊地為名若涼州甘州伊州之𩔖是
焉其曲遍繁聲為破後其地盡為西蕃所没破其兆矣
上愛幸安禄山呼之為兒常于便殿與楊妃同樂之祿
山毎就坐不拜上而拜楊妃上顧而問之不拜我而拜
妃子何也祿山奏云外國人不知有父只知有母上笑
而赦之祿山豐肥大腹上嘗問此腹中何物而大祿山
尋聲而對腹中但無他物唯赤心而已上以其真而益
親之
[005-34b]
張廵將雷萬春于城上與廵語次被賊伏弩射之中萬
春面不動令狐潮疑是木人諜問之知是萬春乃言曰
向見雷萬春方知足下軍令矣然其如天理何廵與潮
書曰僕誠下材亦天下一男子耳今遇明君聖主疇則
屈腰逢豺狼犬羊今須展志云云請足下多服續命之
㪚數加益智之丸無令病入膏盲坐親斧鑕也
張廵之守睢陽明皇已幸蜀賊氛方熾孤城勢蹙人困
食竭以紙布煑而食之時以茶汁和之而意自如其謝
[005-35a]
金吾將軍表曰想峨眉之碧峯豫遊西蜀追綠耳于懸
圃保夀南山逆賊祿山戮辱黎獻羶臊闕庭臣被圍四
十七日凡一千二百餘陣主辱臣死當臣致命之時惡
稔罪盈是賊滅亡之日忠勇如此激勵將士嘗賦詩曰
接戰春來苦孤城日漸危合圍侔月暈分守效魚麗屢
厭黄塵起時將白羽揮裹瘡猶出戰飲血更登陴忠信
應難敵堅貞諒不移無人報天子心計欲何施又聞笛
詩曰岧嶤試一臨鐵騎附城陰不辨風塵色安知天地
[005-35b]
心營開星月近戰苦陣雲深旦夕更樓上遥聞横笛吟
時雍丘令令狐潮以書勸誘不納其書有曰宋七昆季
衞九諸子昔㫁金成契今乃刎頸相圖云云時劉禹錫
具知宋衞耳剽所得濡毫有遺所冀多聞補其闕也又
説許遠亦有文其祭纛文為時所稱所謂太一先鋒蚩
尤後殿蒼龍持弓白虎捧箭又祭城隍文云眢井鳩翔
危堞龍䕶皆文武雄健士氣不衰真忠烈之士也劉禹
錫曰此二公天贊其心俾之守死善道向若救至身存
[005-36a]
不過是一張僕射耳則張廵許遠之名焉得以光揚于
萬古哉廵性明逹不以簿書介意為真源宰縣有豪華
南金悉委之故時人語曰南金口明府手及廵聞之不
以為事
吳道子訪僧不見禮遂于壁上畫一驢其僧房器用無
不踏踐僧知道子所為謝之乃塗去
王維畫品妙絶工水墨平遠昭國坊庾敬休所居室壁
有之人有畫樂圖維熟視而笑或問其故維曰此是霓
[005-36b]
裳羽衣曲第三疊第一拍好事者集樂工驗之一無差

王維為大樂丞𬒳人嗾令舞黄獅子坐是出官黄獅子
者非天子不舞也後輩慎之
或有人報王維云公除右丞王曰吾畏此官屢被人呼
不解作詩王右丞
王縉多與人作碑誌有送潤筆者誤致王右丞院右丞
曰大作家在那邊
[005-37a]
天寶中天下無事選六宫風流艷態者名花鳥使主飲

杭州房琯為鹽官令于縣内鑿池構亭曰房公亭後廢
案唐書房琯傳琯河南人/亦未為鹽官令此疑有誤
驪山華清宮天寶中植松栢徧滿巖谷望之鬱然朝元
閣在北嶺之上最為嶄絶次南即長生殿殿東南湯泉
凡一十八所第一即御湯周環數丈悉砌白石瑩徹如
玉石面皆隱起魚龍花鳥之狀四面石座階級而下中
[005-37b]
有䨇白石甕連腹異口甕口中復植䨇白石蓮泉眼自
蓮中涌出注白石之面御湯西南即妃子湯湯稍狹湯
側有紅石盆四所刻作菡萏于白石之面餘湯迤邐相
屬而下鑿作暗竇走水出東南數十歩復立一石表湧
出灌注一石盆中後人為也
潞州啟聖宮有明皇攲枕斜書壁處并腰鼓馬槽並存
張𢎞靖為潞州從事皆見之
北邙山𤣥元觀南有老君廟殿臺髙敞下瞰伊洛神仙
[005-38a]
塑像皆開元中楊惠之所製世稱奇巧
鄴西鼓山東北有石鼓俗傳石鼓鳴則兵起左思魏都
賦云神鉦迢遞于髙巒靈響特驚于四表案説文鉦似
鈴小者為鐃周禮以金鐃止鼓然則鉦鼓雖同𩔖鉦乃
以金為之直謂石鼓為神鉦失其義矣髙齊時石鼓鳴
未幾而齊滅隋季又鳴無何海内崩亂近天寶末石鼓
復鳴俄而幽燕俶擾記傳臨海零陵南康建平天水諸
處皆有石鼓其説多同晉武帝時吳郡臨平湖岸崩出
[005-38b]
一石鼓扣之不鳴張華云取蜀郡桐木作魚形撃之則
鳴于是聲聞數十里後十六國迭據三百餘年攻戰不
息是石鼓之鳴咸非吉徵也
費縣西漏澤者漫數十里每嵗時雨降即自浮溢蒲魚
之利人實賴焉至白露應節即如掃一夕而乾焉蕭頴
士以年代莫詳記載所闕信殊異也
蕭功曹頴士趙員外驊開元中同居興敬里肄業共有
一靴乆而見東郭之跡趙曰可謂疲于道路矣蕭曰無
[005-39a]
乃祿在其中
賀監為禮部侍郎時祁王贈制云惠昭太子補齋挽郎
賀大納苞苴為豪子相率詬辱之吏遽掩門賀梯牆謂
曰諸君且㪚見説寧王亦甚慘澹矣
李白開元中謁宰相封一板上題曰海上釣鰲客李白
宰相問曰先生臨滄海釣巨鼇以何物為鉤線白曰風
波逸其情乾坤縱其志以虹蜺為線明月為鉤又曰何
物為餌白曰以天下無義氣丈夫為餌宰相竦然
[005-39b]
宋昌藻考功員外郎之問之子天寳中為淦陽尉刺史
房琯以其名父之子常接遇㑹中使至州琯使昌藻郊
外接候須臾却還云被額房公顧左右何名為額有參
軍亦名家子斂笏對曰查名詆訶為額房悵然曰道額
者已可笑識額者更奇近代流俗呼丈夫婦人縱放不
拘禮度者為查又有百數十種語自相通解謂之查語
大抵多近猥僻
肅宗在春宮嘗與諸王從明皇詣太清宫有龍見于殿
[005-40a]
之東梁上目之問諸王有所見乎皆曰無之問太子太
子俛而未對上問頭在何處曰在東上撫之曰真我兒

禮記祭法累代祭名不聞有㦸神節神是知無拜祭之
禮也近代受節置于一室朔望必祭之非也凡㦸天子
二十四諸侯十今之藩鎮即古之諸侯在其地則于衙
門及罷守藩閫雖爵位崇髙亦不許列于私第上元元
年宰相吕諲立㦸有司載㦸及門諲方慘服乃更吉服
[005-40b]
迎而拜之頗為有識者所嗤則知辱命拜賜可也拜㦸
祭節大乖于禮
海州南有溝水上通淮楚公私漕運之路也寶應中堰
破水涸魚啇絶行州差東海令李知遠主役脩復堰將
成輒壤如此者數四勞費頗多知遠甚以為憂或説梁
代築浮山堰頻有壤決乃以鐡數千萬片填積其下堰
乃成知逺聞之即依其言而堰果立初堰之將壞也輒
聞其下殷如雷聲至是其聲移于上流數里蓋金鐵味
[005-41a]
辛辛能害目蛟龍䕶其目避之而去故堰可成
越僧靈澈得蓮花漏于廬山傳江西觀察使韋丹初惠
遠以山中不知更漏乃取銅葉制器狀如蓮花置盆水
之上底孔漏水半之則沈每一晝夜十二沈為行道之
節冬夏短長雲陰月晦一無所差
嚴武少以强俊知名蜀中坐衙杜甫袒跣登其几案武
愛其才終不害然與章彞善再入蜀談笑殺之及卒其
母喜曰而後吾知免為宮婢矣
[005-41b]
杜相鴻漸之父名鵬舉父子而似兄弟之名蓋有由也
鵬舉父嘗夢有所之見一大碑云是宰相碑已作者金
填其字未作者刋名于柱上因問有杜家兒否曰有任
自看之記得姓下有鳥偏旁曳脚而忘其字乃名子為
鵬舉而謂之曰汝不為相世世名鳥旁而曳脚也鵬舉
生鴻漸而名字且前定矣況官與夀乎
杜亞在淮南競渡採蓮龍舟錦纜之戲費金千萬杜鴻
漸為都統并副元帥王縉代之鴻漸謂人曰一箇月乞
[005-42a]
索兒一萬貫錢蓋計使料多以此詰俸錢都數也
代宗賜郭汾陽九花虬馬子儀陳讓者乆之上曰此馬
髙大稱卿儀質不必讓也子儀身長六尺餘九花虬即
范陽節度使李懐仙所獻額髙九寸毛拳如鱗頭頸鬃
鬛如龍每一嘶羣馬聳耳身被九花故以為名
郭汾陽雖度量廓落然而有陶侃之僻動無廢物每収
書皮之右𠢐下者以為逐日須至文帖餘悉卷貯每至
嵗終則㪚與主守吏俾作一年之簿所𠢐處多不端直
[005-42b]
文帖且又繁積吏不暇剪正隨斜曲聨糊一日所用剺
刀忽折不餘寸許吏乃銛以應召覺愈于全時漸出新
意因削木如半鐶勢加于折刃之上使纔露鋒榼其書
而剺之汾陽嘉其用心曰真郭子儀部吏也原注言不/廢折刃也
時人遂效之其製益妙
武后已後王侯妃主京城第宅日加崇麗天寳中御史
大夫王鉷有罪賜死縣官簿錄鉷太平坊宅數日不能
遍宅内有自雨亭子簷上飛流四注當夏處之凛若髙
[005-43a]
秋又有寳鈿井欄不知其價他物稱是安祿山初承寵
遇敕營甲第瓌材之美為京城第一太真妃諸姊妹第
宅競為宏壯曾不十年皆相次覆滅肅宗時京都第宅
屢經殘毁代宗即位宰輔及朝士堂權爭修第舍頗為
煩弊議者以為土木之妖無何皆易其主矣原注續世/説明皇為
安祿山起第于親仁坊敕令但窮極壯麗不限財力既/成其幄帟器皿充牣其中布帖白檀牀二皆長一丈闊
六尺銀平脱屏風帳一方一丈八尺于廚厩之物皆飾/以金銀金飯甕一銀淘盆二皆受五斗織銀絲筐及笟
籬各一他物稱是雖禁中服御之物殆不及也/上令中使護役常戒之曰彼眼大勿令笑我中書令
[005-43b]
郭子儀勲伐蓋代所居宅内諸院往來乘車馬僮客于
大門出入各不相識詞人梁鍠嘗賦詩曰堂髙憑上望
宅廣乘車行蓋此之謂郭令曾將出見修宅者謂曰好
築此牆勿令不牢築者釋鍤而對曰數十年來京城逹
官家牆皆是某築祗見人改換牆皆見在郭令聞之愴
然遂入奏其事因固請老
張曇為郭汾陽從事家嘗有怪問于術者對曰大禍將
至唯休退可免曇不之信及方宴席上見血有尼者聞
[005-44a]
之勸其杜門不納賓客屏遊宴曇怒而杖之其後曇言
語有失汾陽銜之又屢言同列事或獨後見多值方宴
罷在姬所不可白事必抑門者令通汾陽謂其以武臣
輕忽已益不平後因謂公去所任吏遂發怒囚之以聞
竟杖死
李太尉光弼鎮徐北拒賊衝急總諸道兵馬征討之務
皆自處置倉儲府庫軍州差補一切並委判官張傪傪
明練庶務應接如流欲見太尉論事太尉輒令判官啇
[005-44b]
量將校見傪禮數如見太尉由是上下清肅東方晏然
天下皆謂太尉能任人
代宗時百寮立班良乆閤門不開魚朝恩忽擁白刃十
餘人而出曰西蕃頻犯郊圻欲幸河中如何宰臣以下
不知所對給事劉某出班抗聲曰敕使反也屯兵無數
何不捍冦而欲脅天子去宗廟仗内震聳朝恩大駭而
退因此罷議
顔真卿為尚書左丞代宗車駕自陜府還真卿請先謁
[005-45a]
五陵孔廟而後還宮宰相元載謂真卿曰公所見雖美
其如不合時宜何真卿怒而前曰用舍在相公言者何
罪然朝廷事豈堪相公再破除耶載深銜之
代宗欲相李泌元載忌之帝不得已出泌約曰後召當
以銀為信忽除銀青光祿大夫泌知載敗已且相矣未
幾果然
柳相初名載後改為渾佐江西幕嗜酒好入鄽市不事
拘檢時路嗣恭初平五嶺元載奏言嗣恭多取南人金
[005-45b]
寶是欲為亂陛下不計試召必不入朝三伏中追詔至
嗣恭不慮請待秋凉以修覲禮渾入泣諫曰公有功方
暑而追是為執政所中今少遷延必族滅矣嗣恭懼曰
為之奈何渾曰健歩追還表緘公今日過江宿石頭驛
乃可從之代宗謂元載曰嗣恭不俟駕行矣載無以對
元相載用李紓侍郎知制誥元敗欲出官王相縉曰且
留作誥待發遣諸人盡始出為婺州刺史又曰獨孤侍
郎求知制誥試見元相元相知其所欲迎謂常州曰知
[005-46a]
制誥可難堪心知不我與也乃薦李侍郎紓時楊炎在
閣下忌常州之來元阻之乃二人之力也
元伯和李騰騰弟淮王縉時人謂之四凶劉宗經執經
兄弟入八元數
李紓侍郎好諧戲又服用華鮮嘗朝回與同列入坊門
有負販者呵不避李罵云頭錢價奴兵輙衝官長負者
顧而言曰八錢價措大漫作威風紓樂採異語使僕者
訪八錢之義答只是衣短七耳同列為言紓甚慙
[005-46b]
元載擅權多年客有為都盧緣橦歌欲諷其至危之勢
覽之泣下
鄭相珣瑜方上堂食王叔文至韋執誼遽起延入閣内
珣瑜歎曰可以歸矣遂命駕不終食而出自是罷免
元載敗妻王氏曰某四道節度使女十八年宰相妻今
日相公犯罪死即甘心使妾為㫪婢不如死也主司上
聞俄而亦賜死元載于萬年縣佛堂子中謂主者乞一
快死也主者曰相公今日受些汚泥不怪也乃脱穢襪
[005-47a]
塞其口而終
顔真卿集和政公主神道碑詩美下嫁書傳築館貴其
中禮載籍稱焉漢魏已還寂寥罕嗣以蕩陵德則維其
常皇唐勃興王道丕變平陽起娘子之軍于司竹襄城
行匹庶之禮于宋公常樂糺匡復之師于武后皆前古
之所未有其或生知禮樂周旋法度躬行婦道以懋大
倫克順天經光昭懿烈名言之所莫究書記之所未聞
聚衆美于一身鄰太虛而獨立者其唯和政公主乎公
[005-47b]
主姓李氏隴西成紀人皇唐𤣥宗大聖大明孝皇帝之
孫肅宗文明武德大聖大宣孝皇帝之第二女帝女之
崇于斯為盛今天子之同母曰章敬皇太后后之在襁
褓也后父贈太尉吳君曰令珪嘗游宦蜀中使道士勾
規占之規驚起曰此女貴不可言是生二子男為人君
女為公主嫁于柳氏其後竟配肅宗生今上及公主神
所命也厥惟舊哉公主三嵗而孤即能孺慕育于儲妃
韋氏純孝過人幼而聰惠長而韶敏穠華秀整令德芬
[005-48a]
馨婉嫕發于天姿肅雍形于鑒寐奉今上以悌逹事韋
妃如所生繇是特為肅宗之所賞愛至若左右圖史開
示佛經金石絲竹之音繢畫工巧之事耳目之所聞見
心靈之所領畧莫不一覽懸解終身不忘天寳九載春
三月既望封和政公主降于河東柳潭既笄之三載矣
潭周太保敏之五代孫皇唐蘄州刺史懐素之曾孫贈
祕書監岑之第四子衣冠地胄輝映當朝初以美秀承
家中以名聲華國道勝而貴能下善謙尊而休有烈光
[005-48b]
士林偉之解褐左内率府胄曹轉頴王府户曹陳留郡
司功參軍以人門第一選尚公主拜太子洗馬亦既好
合雅相敬貴雖柳侯秉彛有度能降帝女之心而公主
率履由衷每抗古人之節故宗族胥睦不獨親其親先
後大同莫敢私其子竭力供侍不務華采服無金翠之
飾居有冰雪之容每至朔月六參朝天旅進嫣然班叙
之内迴出神仙之表亦非希企之所及也洎凶羯亂常
潼闗不守𤣥宗幸蜀妃后駿奔姊曰寧國公主孀嫠屏
[005-49a]
居誰或訃告乃棄其三子取其夫之乘以乘之柳侯徒
行公主愧焉下而同趨者日且百里每臻坎險必先濟
寧國而後從之柳侯辭公主曰我若先渉脱有危急不
能俱全則棄我姊矣柳侯感歎躬負薪之役公主怡然
親饋餼之事伯姒華陰楊氏太真妃之姊也貴倖前朝
勢傾天下公主交無諂黷思未綢繆楊且云亡以孤見
託馬嵬之役無噍𩔖焉感其一言悉力營贍男登服冕
之位女獲乘龍之匹出入存恤過于己子雖其密親罔
[005-49b]
或能辨柳之親眤伯仲姑姊隱儭將迎唯恐不至糾逖
疏屬撫循惸嫠繇内及外終始如一孤窮滿目榮悴殊
倫居薄推厚未嘗懈倦衣服飲食等無有差互或未周
嬰孩罔及每至伏臘礿祠丞嘗必具禮衣花釵之飾以
躬中饋堂室之奠式燕孫謀豈無婢使姿性純儉不以
迄成先聖休之寶書清問秋八月𤣥宗至蜀仍舊邑而
冊公主以潭為駙馬都尉銀青光祿大夫太僕卿屬狂
將興禍稱兵向闕𤣥宗親御闉闍臨視誅討駙馬率領
[005-50a]
家豎折衝張義童等鬬于門中公主及寧國彀弓迭進
駙馬乘勝突刃所向無前斬馘擒生殆逾五十節使時
宰具以表聞𤣥宗自繫誥示先帝懇讓莫當䇿勲遂寢
今上之為元帥也躬擐甲胄率先將卒舉兩京若拾遺
摧兇冦如振槁勞旋方及帑藏其空公主貿遷有無億
則屢中數逾千萬悉畀縣官論者難之肅宗彌留衆皆
迭侍主獨瞻依不去于旁帝有間䀌而謂之曰汝之純
孝乃能至是遂賚莊一區帝愛季女曰寳貞公主因奏
[005-50b]
曰八妹未有請以賜之泣而諫焉哀動左右西陵遷窆
上戒主曰凡厥親身之物必誠必信勿之悔焉主罄家
有無以邑入千萬潛充經費上深感歎焉上既宅亮陰
未忍臨政人之疾苦事之得失豈嘗私謁動必以聞上
敬異之朝廷賴焉廣德元年冬上既東幸主志期扈蹕
廻兵充斥咫尺不通因至荆南慰薦諸將方隅載謐職
貢以修主有力焉上之在陜憂主乏匱乃命中使屢敕
節度及轉運使隨主所須務令肅給主以國用罄空退
[005-51a]
而歎曰吾方竭家財以資戰士其能饕餮首冒國經唯
請名香數斤施于佛寺為上祈福而已王公戚屬相携
而至者藍縷膩囊襁負鱗次竭其資斧親自瞻恤聚而
泣之悲感行路初次啇於頓于傳置羣盗蝟起奄及驛
亭呼而犒之曉以禍福一言革面願比家奴之死靡他
至今猶在緬惟罔極無所寘哀從母薛氏遺孤四人分
宅居之皆俾成立萊莘兄弟盡列通班二女有行克配
良士主之慈忠悉皆若是親臨稼穡躬儉節用不憚煩
[005-51b]
縟雅好組紃駙馬裳衣必親裁紩爰及子女罔衣綺紈
綻新皆成主手每加訓誨惷廸檢押廣德二年春二月
歸于上都諸主髙會議際夫黨覿其親族多曠周旋咸
以為時經百罹粗畧可也主抗詞曰女之移天遂成他
族怙貴長傲何以律人上方理定聞必不悦諸主蹶然
競崇討習禮之降殺親之薄厚翕然一變職主之由夏
六月才生魄屬邊候不謹烽及京師城中震驚圜視無
色主既彌月體未甚安曰事亟矣其入言之駙馬請間
[005-52a]
主曰吾業已行矣駙馬獨無兄乎因乘檐子直至寢殿
乃悉索闕遺備陳利病以奏之上欣然嘉納所言未䆒
傍或負來因爾退歸遲明誕育展轉怊悵不能彌忘時
屬炎暍熱病有加聖情憂軫起坐失次天醫内官相繼
旁午彼蒼不惠以其月二十有五日辛卯薨于常樂坊
之私第春秋三十有六嗚呼皇上友愛天深痛毒兼至
砉然一呌聲淚俱咽哀動木石豈伊人倫漣漣孔懐如
失于臂曰予此妹國之鴻寳方期同樂云如何殂嗟哉
[005-52b]
天實為之胡寧忍予乃輟朝三日命京兆尹監䕶喪事
一以官供務從優厚柳侯掐膺永悼氣索神傷心苦而
忽然忘生泣盡而繼之以血況乎五男三女或齔或孩
呼阿母而哭無常聲籲昊天而仁覆永絶哺以滋㫖嗌
而莫就其為酷痛曷愈子斯以是思哀哀可知矣自朝
及野知與不知聞之失聲罔不震悼棧有青牛素服轅
軛主之薨也踣地哀鳴仰天屑淚三日不秣畜猶若是
臣僕可知主之將薨馭馬先殞捐館之夕游神別墅乘
[005-53a]
之周麾徧勞憗遺俾屏不逮田客兼從數騎乆已云亡
衆皆驚起髣髴猶見雖所憑則厚而精氣何多主于駙
馬大義敦肅不恃俔天之貴每極家人之禮駙馬雅性
夷簡恬于名利願究衞生之經庶臻乆視之道主志深
婉順始慕真宗故于他時並受法籙嘗謂之曰易崇積
善詩貴起予不以忠孝數事迭相告勗者則心有慊焉
率而行之曷嘗廢墜又以為死生恒理先後之間若幸
啟手足必當禭我以道服瘞我于支提往來行言時見
[005-53b]
存恤則所懷足矣子若不諱我若此身未亡酒掃塋壠
出入窀穸奉君周旋噫嘻于斯之時以為謔浪豈悟今
者皆符昔言有司奉詔將厚其禮駙馬疏陳皆蒙允許
粵以秋八月十九日甲申其男試太常少卿賜紫金魚
袋晟鴻臚少卿暈試祕書丞賜紫金魚袋杲試殿中丞
昱及三女等䖍窆公主于萬年縣義豐之銅人原從理
命也嗚呼風詠褧裳史稱彤管纖微之善載籍猶稱況
乎七葉帝女分形歸妹貴能逮下忠以導君躬德言容
[005-54a]
功之美服女師母儀之訓訂之緜古孰與我京昔馬遷
著記謂之實錄有道見述亦云無愧某學于舊史少識
前載厯考往代釐降之盛未有如公主者焉雖壷則家
風每挹如賓之敬而勤崇垂懿敢忘傳信之辭銘曰穠
矣公主𤣥元之緒聖皇之孫肅宗之女今上之妹生人
之矩德言容功義仁孝忠温良恭儉敬讓𢎞通率履弗
越髙明有融下嫁于柳猗那自乆金石著盟瑟瑟斯友
家道以正人倫斯厚鳯凰于飛梧桐是依雝雝喈喈福
[005-54b]
祿攸歸和樂既孺德音莫違麟之趾定振振子姓方紹
母師奄摧邦令一人痛毒九有悲詠詔葬于何銅人之
阿支提鬱起宰樹誰過空餘好合來往滂沱
永泰中大理評事孫廣著嘯㫖一篇云其氣激于喉中
而濁謂之言激于舌端而清謂之嘯言之濁可以通人
事逹情性嘯之清可以感鬼神致不死故太上老君授
南極真人真人授廣成子廣成子授風后風后授務光
務光授舜舜演之為琴以授禹自後或廢或續有晉大
[005-55a]
行仙君孫公得之以得道無所授阮嗣宗所得少分其
後不復聞矣按髙氏緯畧嘯有十五章一曰權輿二曰
流雲三曰深溪虎四曰髙柳蟬五曰空林鬼六曰巫峽
猿七曰下鴻鵠八曰古木鳶九曰龍吟十曰動地十一
曰蘇門孫登隱蘇門山所作也十二曰劉公命鬼仙人
劉根所作也十三曰阮氏逸韻阮籍所作也十四曰正
章十五曰深遠極大非常聲也畢盡五音之極而大道
備矣廣云其事出道書余按人有所思則長嘯故樂則
[005-55b]
詠歌憂則嗟嘆思則嘯吟詩云有女仳離條其嘯矣顔
延之五君詠云長嘯若懐人皆是也廣所云深溪虎古
木鳶狀其聲氣可知矣若太上老君相次傳授舜演為
琴崇飾過甚余不敢聞也按詩箋云嘯蹙口出聲也成
公綏嘯賦云動唇有曲發口成音而今之嘯者開口卷
舌畧無蹙舌之法孫氏云激于舌非動唇之謂也天寳
末峨眉山道士姓陳來遊京師善長嘯能作鼓霹靂之
引初則聲發調暢稍加㪚越湏臾穹窿砰磕冩雷鼓之
[005-56a]
音忽復震駭聲如霹靂聞者莫不傾慄
至德二年敕天下州縣重定酤酒隨月納税建中二年
更加青苖大歴初税每十文三年加五文敕以御史大
夫充使其後割歸度支使
開元已前有事于外則命使臣否則止罷自置八節度
十採訪始有坐而為使者其後名號益廣大抵生于置
兵盛于興利普于銜命于是為使則重為官則輕故天
下佩印有至四十者大歴中請俸有至百萬者在朝有
[005-56b]
太清宮太微宫度支鹽鐵轉運知匭宮苑閑廐左右廵
分案監察館驛監倉監庫左右銜外任則節度觀察諸
軍押蕃防禦團練經畧鎮遏招討𣙜鹽水陸運營田給
納監牧長春宮有因時而置者則大禮禮儀禮會刪定
三司黜陟廵撫宣慰推復選補會盟冊立弔祭供軍糧
料和糴此其大畧經置而廢者不錄宦官内外悉謂之
使舊為權臣所綰州縣所理後屬中人者有之
大厯中刑部即中程皓家在相州宅前有小池有人造
[005-57a]
劒于池内淬之池魚皆死余家井中有魚數十頭因有
急家人以藥臼投之信宿魚皆浮出知魚亦畏鐵焉
大厯末北方有白虹夜見東西屬地封演曰凡虹見皆
當日之衝朝見則在西常與日相近不差分毫今此虹
見之時日在癸則虹見當在丙常時虹影穹崇舉目而
望今虹在北又可平視知日在北方去兹遠矣畧計此
當在斗極之北斗極天中也故北方可得而見而日更
在虹之北又甚遼闊故北方不得而見之
[005-57b]
苖夫人其父太師也舅張河東也夫延賞也子𢎞靖也
壻韋太尉也近代衣冠婦人之貴無如苖氏者
 
 
 
 
 
 唐語林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