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43 聞見近錄-宋-王鞏 (master)


[000-1a]
  欽定四庫全書


  聞見近録        宋 王鞏 撰


  柴世宗得天下劉崇自河東犯闕世宗將親征馮道力
諫止世宗曰太山壓卵耳何為不可道曰陛下可謂
太山乎今皆宿將乆處貴位氣方驕陛下即位席未
煖未易使也世宗以道輕已即日命駕出師次髙平
遇崇接戰世宗據髙原下觀兵陣方接東北角奔西
北角次之王師敗績明日按軍不戰置酒軍中酒行
[000-1b]
牽奔將七十二人斬纛下即坐中拜七十二人補之
左右股栗太祖皇帝實預補中明日再戰軍士不用
命者太祖刄其笠以識之戰罷識者皆斬之軍聲於
是大振崇走遂圍太原


  太祖皇帝為殿前都㸃檢有殿直衝節執詣樞府樞相
王朴曰太尉軍制殿直廷臣無迴避禮太祖即位每
嘆曰安得王朴者相之


  太祖將北征過韓通飲通子欲弑之通力止乃已明日
[000-2a]
陳橋欣戴入御曹門以待將相之至時伏弩右掖門
外通出死矢下石守信實守右掖開關以迎王師至
中書立都堂下召范質王溥魏仁浦與語移刻將校
持刄迫質帝叱之質與帝約賔禮柴氏保其天年乃
召陶榖草制詣殿前帝北面立宣制制畢坐朝百官


  故事執政奏事坐論殿上太祖皇帝即位之明日執政
登殿上曰朕目昏持文字近前執政至榻前密遣中
使徹其坐執政立奏事自此始也


[000-2b]
  太宗皇帝自并門乗勝直趨幽燕敵空山後遯王師據
幽州敵甘心沙漠矣有舎利郎君于越者小羌也謂
得五千騎以嘗王師不成退處未晩敵從之乃騎持
一幟由間道邀我歸路周環徃來晝夜不絶帝疑救
兵大至宵歸定州王師多沒覆者由是敵至今號其
竒兵曰于越軍前此自柴世宗畫御河為界敵未嘗
敢犯邊自爾日尋干戈至真宗皇帝澶淵之幸方息
兵御河盖世宗運漕河也


[000-3a]
  國朝以來知制誥封還詞頭盖鮮康定間張文定知諫
院時劉從徳妻遂國夫人初以后族出入禁中一日
削其國封奪其門籍乆之出入如初張文定請對論
其不可富文忠曰真諫臣也未㡬中㫖還其國封富
文忠當制遂封還詞頭朝論謂無近比然僉是富文
忠矣張可乆自轉運使改横行歐陽文忠援富文忠
例封還詞頭後遂為例


  至和中仁宗皇帝不豫一日諭大臣擇宗室以傳天下
[000-3b]
又曰允良雖僣擬然變晝作夜諒無他心宗諤外示
節儉疑其有心者後董婕妤因上元出遊者有密祈
董請立周王後幸已立者周王真宗子在仁宗為近
屬也俄有詔立之禮官與中書議不決請於上上親
書從政宗諤宗旦宗實四名以示中書歐陽文忠公
曰周王沒童孩無立後禮議遂寢宗旦聞恐醉卧三
日不興其後慈聖光獻皇后與時相卒立英宗為皇
子盖本仁宗之意也


[000-4a]
  慶厯中親事官乗醉入禁中仁宗皇帝遣諭皇后貴妃
閉閤勿出后謹聽命貴妃直趨上前明日上對輔臣
泣下輔臣亦泣首相陳恭公毅然無改容上謂貴妃
冒不測而來斯可寵也樞相乗間啟廢立之議張文
定得其説即詣恭公以為不可恭公持議甚堅乆而
上復問之梁相適進曰一之已甚其可再乎聲甚厲
既退上留適曰朕止欲稍加妃禮本無他意卿可安
心羣論遂止


[000-4b]
  故事建儲皆大臣議定召學士鎖院英宗皇帝大漸學
士王禹玉當制上遣御藥院供奉官髙居簡就第召
張文定至寢幄文定時在告也英宗冠白角冠被黄
服憑几語文定曰乆不見學士意慘然榻上有紙一
幅上有明日降詔立皇太子八字而未有主名張公
曰必潁王也盛言潁王身居嫡長而無失徳上頷之
文定乃進紙筆請其名上力弱字疑似不可辨再請
書乃大書大大王三字遂歸院草制明日大臣始知
[000-5a]
潁王為皇太子神宗皇帝每謂文定曰國朝以來卿
可謂顧命矣


  真宗皇帝聖嗣未立以緑車旄節召濮安懿王養之宫
禁中仁宗皇帝生以簫韶部樂送歸邸仁宗方盛年
而嗣未立以故事請楊太后選濮安懿王諸子以入
禁中英宗皇帝甚幼初不在進名楊后見之抱之以
歸時宣仁聖烈皇后亦以慈聖光獻皇后甥養之宫
閤宫中號英宗為官家兒宣仁為皇后女仁宗每戯
[000-5b]
英宗曰皇后女可以為婦乎英宗謝之由是宫中每
以為戱豫王生英宗還邸仁宗尋故約以宣仁為夫
人則宣仁所以簡上心者舊矣


  至和中仁宗寢疾時相富文忠密通意光獻立後而慈
聖意在英宗傳道中外者張茂則也而伺察英宗起
居狀者王廣淵也蔡抗也事垂成語文潞公潞公為
首相與富公議協密諭王文忠為詔草常懐之以待
非常乆之仁宗疾有瘳潞公服喪去位富文忠乃召
[000-6a]
韓忠獻為樞密使且宻告之欲共圖其事富文忠尋
亦憂去忠獻乃立英宗為皇子富文忠聞之不懌以
為事固定待有變而立可也萬一有疑阻則豈復得
其人也韓富由是搆隙英宗即位時富文忠解喪為
樞密使一日鎖院麻出乃立潁王制富文忠初不與
聞遂以語侵忠獻而引疾力去韓忠獻之喪富文忠
一不弔問


  仁宗春秋髙一日出巨軸付中書曰第四十二封乃司
[000-6b]
馬文正乞立嗣疏也翌日進呈宰臣曰司馬光何其
疏之多也上曰非獨光也前後人共四十二疏卿第
議之中書䄂歸翌日再禀上曰與密院同議又翌日
同進呈上問韓忠獻公曰宗室中卿厚誰韓忠獻恐
慄逡巡退立復問曾宣靖等韓忠獻乆之曰事繋陛
下上曰朕懐此乆矣顧未知卿等意耳探懐取紙一
畨乃英宗皇帝藩邸舊名議乃定既退上歸宫顧左
右曰我有交代矣宫人皆泣其後成上意而不變及
[000-7a]
慈聖光獻同聽政一二貴璫間言兩宫而兩宫終始
無事者韓忠獻之功也


  韓忠獻當國召王翰林珪至中書受立英宗為皇子詔
王曰此事須面得㫖中書以為得體及對乃曰事出
陛下耶大臣耶今宫中有將臨月者姑俟之可乎上
曰事出朕意天使朕有子則豫王不夭矣立之以慰
人心又曰為誰之子而立之上曰天知地聞濮王子
也遂退草詔詔有濮安懿王之子猶朕子也之句


[000-7b]
  景祐中仁宗皇帝嘗寢疾雖安羸弱時相吕文靖請置
大宗正司以濮安懿王暨守節知其事盖意有所在
而人無知者


  熈寧中西夏圍邏&KR0146城甚急夜得吾禁卒語之曰汝語
城中張大吾軍使速降當與汝爵禄卒敬諾之致卒
危梯上下瞰城中卒輒大呼曰西夏人少糧盡朝夕
去矣城中堅守之西夏醢之雖古忠烈之士無以過


[000-8a]
  仁宗皇帝朝有獻新樂者其音近鄭衞衆謂非古遂寢
熈寧中劉几等頗采用之敎坊樂工某乙詣几上書
以為不可几以書間付大理問狀工曰國朝所用王
朴樂為近古今几所奏純清而不濁鄭衞音也又兩
宫聲大宫㣲而次宫髙是有兩君之𧰼天無二日國
無二主樂之所諱時以為狂編管畿縣未㡬哲宗出
閤遂即帝位


  張大夫士澄房兄士寧居咸平縣豪有力性嗜雞子日
[000-8b]
食十數以為常其主典庫冀五郎者每為畜之一日
冀方探篋取之一自篋中直上而升至士寧庖舍而
墜地氣若黑霧其臭薰烈家人驚異間火起堂廡帑
藏須臾而盡嘗畜皇祐錢萬貫謂之鎮庫錢熖起為
烟毬而去不復銅滓冀生尋自服砒霜爛腸而卒張
目見之


  張大夫幼子嗜鮮鰿張運判湖南其子買魚刳腸芼羮
羮沸刳魚游泳鼎中羮成鮮活若不刳者視之則刳
[000-9a]
矣遂絶烹鮮


  鞏源者嘗語張大夫曰真定府都監王文思嗜牛肉一
日方醢肉几上肉中哀號累日不絶蔡元長作尹聞
而取視之其聲益悲命為棺斂飯僧燒之灰燼中得
白骨一副


  吳越王子太師雅之女適張氏生子名堯封與堯佐為
宗表兄弟堯封游學南京遂娶曹氏女堯封俊邁從
學山東孫明復至其舍執事皆堯封妻女如事親焉
[000-9b]
時文异倅南京子彦博彦若並師明復明復遂薦堯
封於文氏為門客張文之好始於此矣堯封就舉與
張文定同保將引試語文定曰宗表兄自無錫宰歸
當徃求舉資及還堯佐但與錢五百文後堯封舉進
士第任石州推官卒其女入宫中為媫好沈氏養女
是為温成皇后乆之得幸仁宗貴寵日盛時相乃為
訪其族氏㑹堯佐以太常博士知開州還時相因以
白上除祠部員外郎府界提㸃尋繼遷擢遂自待制
[000-10a]
河東轉運使拜龍圖閣學士知開封府即自刑部員
外郎除給事中拜端明殿學士提舉在京百司遷三
司使未㡬降制拜節度宣徽羣牧景靈四使一日大
旱策免宰相潞公召自蜀將至闕下貴妃親視供帳
以待其夫人入謝衆論諠然時貝州王則叛仁宗
北顧妃乃隂喻潞公貝州事明鎬將有成績可請行
潞公既行貝州平潞公以功拜相羣論漸息曹氏後
封越國夫人


[000-10b]
  貝州叛仁宗皇帝召張文定欲遣之文定以未嘗知兵
且薦明鎬自代退以告陳恭公明將行復問事宜于
文定文定告以地道攻城為上策薦邢佐臣主其事
貝州平卒以地道攻城成功佐臣擢功第一


  張堯封少從孫明復學於南京其子去華與貴妃常
執事左右及貴妃數遣使致問明復明復閉門拒之
終身


  侍講楊畋卒李夀朋詣先公曰楊公死無以殮幸經筵
[000-11a]
諸公賻之先公時為翰林侍讀學士既賻之且語李
曰此事當告之上明日經筵先公啟曰楊畋死無以
殮陛下幸矜恤仁宗頷之少選中使間賜黄金百兩
仍語中使曰楊畋家貧不得受其賂遺仍使宣諭王
某知仁宗之眷邇臣如此


  李柬之李受自侍從請歸老先公時在經筵因而奏曰
柬之等尚可陳力而亟請老近年士大夫貪冒爵禄
年踰禮經而不知止者多矣望陛下稍加恩數以勵
[000-11b]
風俗已而詔就資善堂㑹經筵官賜餞内出珍果名
花巨觥酌勸時人榮之比之二疏


  真宗飲酒三斗不亂一日召輔臣賜飲至三斗復進巨
觥觥退而酒出詔貯之玉瓶中雜未飲酒以賜輔臣
明日開視之不能辨也輔臣既對問上所以上笑曰
古人謂酒有别腸豈虚言哉


  汴河舊底有石板石人以記其地里每歲興夫開導至
石板石人以為則歲有常役民未嘗病之而水行地
[000-12a]
中京師内外有入水口泄水入汴故京師雖大雨無
復水害昔人之畫善矣偶張君平論京畿南京宿亳
陳潁蔡等州積水以南京言之自南門二堤直抵東
西二橋左右皆瀦澤也漁舠鳴桹如江湖君平請權
借汴夫三年通泄積水於是諸郡守令等始帶溝洫
河道三年而奏功凡瀦積之地為良田自是汴河夫
借充他役而不復開導至元祐五年實七十年又舊
河並以木岸後人止用土蔑棧子謂之外添裏補河
[000-12b]
身奔充即外補之故河日加淺而水行地上矣


  南京去汴河五里河次謂之河市五代國初官府罕至
舟車所聚四方商賈孔道也其盛非宋州比凡郡有
宴設必召河市樂人故至今俳優曰河市樂人者由
此也


  世宗開御河本為薊燕漕運計御河其不可廢也


  前人每子弟及冠必置盛饌㑹鄉黨之徳齒使將冠者
行酒其巾裹如唐人之草裹但繫其脚於巾者酒行
[000-13a]
父兄起而告客曰某之子弟僅于成人敢有請將冠
者再拜右席者乃焚香善祝解其繫而紳之冠者再
拜謝而出自是齒於成人冠服遂同長者故謂之巾
裹亦古之冠禮也今冠帶尚謂之巾裹良由是矣此
風廢亦百年矣


  張融自樞宻直學士守蜀歸監在京麯院後為樞密副
使建第差壯麗太宗皇帝一日語融曰聞卿建第甚
雄朕方要一庫未成可輟之即日遷居佛寺今新衣
[000-13b]
庫是也


  慈聖光獻皇后養女范觀音得幸仁宗温成患之一歲
大旱仁宗祈雨甚切至然臂香以禱宫人内璫皆左
右然之祈雨之術備盡天意弗答上心憂懼温成養
母賈氏宫中謂之賈婆婆威動六宫時相認之以為
其姑乃隂謂丞相請出宫人以弭災變上從之温成
乃白上非出所親厚者莫能感天意首出其養女以
率六宫范氏遂被出而雨未應上問臺官李柬之曰
[000-14a]
惟冊免議未行耳是夕鎖院賈氏營救不獲時相從
工部侍郎拜武鎮軍節度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判
北京雨遂霔


  自真宗皇帝澶淵之幸朝廷不復講武寳元中元昊始
遣介稱敎練都使乞于其國中自稱兀卒又乞五音
為六當時朝議既以天下乆太平未嘗議經武之䇿
而石元孫劉平輩輒盛意言兵以賊為可討獨呉春
卿上疏曰彼之國中自號兀卒而六音且奉正朔臣
[000-14b]
子之分如常可姑從之而我治武備以待其變張文
定亦繼有請今武備不講宜如吳育之議因可為邊
備俟其無厭則我有以待之也朝議非之元昊既不
得請再遣使乃稱閤門使邊臣乃舉兵由是寳元慶
厯西師累年内外騷動至明堂當大霈仁宗問張文
定赦目文定建言乞示西人招徠之意上欣納之曰
朕意也于是元昊入貢西方以寧


  張元許州人也客于長葛間以俠自任縣河有蛟長數
[000-15a]
丈每飲水轉橋下則人為之斷行一日蛟方枕大石
而飲元自橋上負大石中蛟蜿轉而死血流數里又
嘗與客飲驛中一客邂逅至主人者延之元初不識
知也客乃顧元曰彼何人斯元厲聲曰皮裏骨頭肉
人斯應聲以鐵鞭擊之而死主人塗千金之藥乆之
能蘓元每夜遊山林則吹鐵笛而行聲聞數里羣盜
皆避元累舉進士不第又為縣宰笞之乃逃詣元昊
將行過項羽廟乃竭嚢沽酒對羽極飲酹酒泥像又
[000-15b]
歌秦皇草昧劉項起吞并之詞悲歌累日大慟而遁
及元昊叛露布有朕欲親臨渭水直據長安之語元
所作也後鄜延被圍元實在兵中于城外寺中題曰
太師尚書令兼中書令張元從大駕至此其跋扈如
此昊雖强黠亦元導之也


  富文忠至和間既懐立嗣之命宫教蔡抗隂伺英宗起
居英宗之立為皇子也恐懼遜避卧終日不起抗以
利害動之即起拜命及英宗即位以抗故人也日思
[000-16a]
大用召自定州且有叅知政事之除至闕下英宗上
仙抗尋亦卒


  先公三守平涼召自許州及對英宗皇帝曰端明舊徳
不當更守邊但顧在廷無如端明者且為官家行便
當召還先公曰陛下方即位邊有警豈臣避難之時
然陛下以官家自名呼臣等以官未正名分英宗曰
方此即位視先朝舊臣豈敢遽以卿禮官家在至
和中端明時知開封府至宫中救火已望見顔色如
[000-16b]
端明才望豈在人後欲召别殿訪政亦未敢耳先公
曰今陛下何所避耶願諭臣臣將詣政府論之英宗
方謙損為徳遽曰無須爾也然恩遇異常玉食御樽
日有所賚一日兒女婚嫁遣中使問其姓氏悉賜冠
帔及行賜黄金百兩及至渭敵解圍去烽燧息㑹樞
密副使王疇卒英宗諭執政曰可除王某補之時相
退而不答或曰方邊有警擇帥累日王某命下即邊
人喜躍敵亦觧去王某歸不知何人可代上曰豈使
[000-17a]
其終身守邊耶然竟為執政所格英宗親遣李若愚
諭此


  先公為諫官論王徳用進女口仁宗初詰之曰此宫禁
事卿何從知先公曰臣職在風聞有之則陛下當改
無之則為妄傳何至詰其從來也仁宗笑曰朕真宗
子卿王某子與他人不同自有世契徳用所進女口
實有之在朕左右亦甚親近且留之如何先公曰若
在疎逺雖留可也臣之所論正恐親近仁宗色動呼
[000-17b]
近璫曰王徳用所進女口各支錢三百貫即今令出
内東門丫急來奏遂涕下先公曰陛下既以臣奏為
然亦不須如此之遽且入禁中徐遣之上曰朕雖為
帝王然人情同耳茍見其涕泣不忍去則恐朕亦不
能出之卿且留此以待報先公曰陛下從諫古之哲
王所未有天下社稷幸甚乆之中使奏宫女已出東
門上復動容而起


  故事季春上池賜生花而自上至從臣皆簮花而歸紹
[000-18a]
聖二年上元幸集禧觀始出宫花賜從駕臣僚各數
十枝時人榮之一本云自宰臣而下悉簮花從歸然上未嘗簮也


  張文懿罷相由范文正攻彈也文懿復相一日仁宗語
文懿曰范仲淹嘗有疏乞廢朕可施行之文懿曰仲
淹法當誅然不見章疏乞付外施行上曰未嘗見其
疏但比有為朕言者且議其罪文懿曰其罪大無它
法無文案即不可行望陛下訪之凡數日則一請其
疏月餘凡十數請上曰竟未見之然為朕言者多矣
[000-18b]
可從末減曰人臣而欲廢君無輕典既無明文則不
可以空言加罪上意解即曰仲淹在外初似疑今既
無疑可稍遷之以慰其心上深然之


  張文懿既致政而安健如少年一日西京看花回道帽
道服乗馬張盖以女樂從入鄭門監門官不之識也
且禁其張盖以門籍請書其職位文懿以小詩大書
其紙末云門吏不須相怪問身曽三到鳳池來監門
官即以詩進仁宗遣中使錫以酒餼問勞


[000-19a]
  李太后薨未發喪將以妃禮葬之執政對吕文靖留身
曰昨夕聞有宫嬪薨章獻皇后即引仁宗手起過屏
後后復獨坐簾下曰相公欲間諜人家子母耶文靖
曰陛下為劉氏血食計則早正典禮后黙不語遂遷
於皇儀殿以后禮葬之及章獻上仙間言不入者文
靖之力也


  仁宗初徹簾聽政一日遽出詣奉先寺發李太后棺視
之其顔如生上慟而後改卜由是羣疑悉亡


[000-19b]
  寇忠愍知永興軍于其誕日排設如聖節儀晩衣黄道
服簮花走馬承受具奏寇凖有叛心真宗驚手出奏
示執政曰寇凖乃反耶先文正熟視笑曰寇凖許大
年紀尚孩耳可劄與寇凖知上意亦解


  李和文都尉好士一日召從官呼左右軍官妓置㑹夜
午臺官論之楊文公以告先文正文正不答退以紅
箋書小詩以遺和文且以不得預㑹為恨明日真宗
出草疏文正曰臣嘗知之亦遺其詩恨不得徃也太
[000-20a]
平無𧰼此其𧰼乎上意遂釋慶厯中鄭天休諸公復
㑹李氏第既退達曉道遇李翰林造朝事遂喧言者
論之時召許公當國亦以太平無事而乃有此為説
仁宗意未解許公曰臣觀赴㑹姓名皆舉朝賢俊安
得許多人代之臣欲召至中書戒勵上從之既召諸
公無一人至者


  丁晉公嘗忌楊文公文公一日詣晉公既拜而髯拂地
晉公曰内翰拜時鬚撇地文公起視其仰塵曰相公
[000-20b]
坐處幕漫天時人稱其敏而有理


  仁宗朝禁中夜火執政趨詣東華門閉而不納遍詣諸
門皆然王沂公語吕許公曰可斬關而入許公曰不
可自東而南自南而西自西而北周旋叩關至日髙
方啟東華門有㫖百官皆步而入殿宇多灰燼上御
升平樓垂簾呼班喝拜如常儀自沂公以下皆拜許
公獨挺然而立上遣使問之許公曰昨夕宫中災今
日未靣天顔臣不敢拜于是卷簾上臨軒陛許公即
[000-21a]
再拜或問其然曰禁中火方擾攘復斬關而入不惟
上益驚豈不防他變也垂簾之下未見天子萬一誤
拜其將奈何


  張文懿為射洪令一道士詣邑熟視文懿不語乆之項
間取瓢出藥十粒顧文懿曰可餌之文懿即餌之道
士㣲笑復取之至九十粒即吐道士浴之使再餌之
復吐其四實餌八十六粒道士曰明日可到城外觀
也明日詣之謂文懿曰欲為神仙耶欲為宰相耶文
[000-21b]
懿曰欲為相耳道士咨嘆乆之留一書封緘甚密且
候作相老勌時開竟不知其何人也文懿八十六歳
未嘗有疾至上元偶思道士所留書啟之乃彩選一
冊因㑹子弟作選至宰相視上惟有真人耳始悟道
士意也明日道士忽至顧文懿曰打疊了未語畢而
去使人訪之即卧店中卒矣文懿忽覺腹痛須臾一
嚢下藥八十六粒炳然如新遂葬藥于三寳堂下是
夕薨


[000-22a]
  張文定守蜀重九藥市清晨驟雨隨行醫官張子陽避
雨玉局觀須臾晴霽𣗳上白衣翁竚立顧視子陽曰
我有一事要爾通意主人子陽唯唯即出藥二粒如
粟米大使遺文定子陽曰嘗識尹否翁姓何氏翁曰
我姓葛侍郎已兩守蜀我嘗見之子陽曰止此一來
耳翁曰説與主人他日再來此相尋子陽持藥具白
文定以汞一兩置藥一粒煆之須臾有聲如逺磬然
清越非常諦聽間忽有圓光出合内煥燿滿室驚而
[000-22b]
取之汞成黄金文定乃餌其餘藥一粒使再訪之不
復見矣


  吕文靖罷相孔中丞道輔以直亮自任無所忌避一日
臺獄事連文靖子即攝付吏及文靖復相凡國事無
所建明悉取上㫖既累月仁宗曰吕夷簡今回作相
並不主事文靖遽言臣前日為朝廷不避仇怨身當
國事臣方罷去而諸子即坐臺獄臣死望朝廷眷顧
子孫必無也臣是以不敢當事上俛首曰但勉之文
[000-23a]
靖再拜遂留身出紙一畨皆進退人物上悉可内外
遷徙數日間凡數十人皆文靖平日所厚一時桃李
之盛本朝無比


  張文定嘗云在翰林時當章郇公致政麻命下同宋景
文徃賀之因語之曰昨日宣召受㫖上眷遇之意甚
厚何遽謝事也郇公曰不可待不厚時引去也又曰
亦恐更耄年則忘了矣文定與景文相顧而笑退而
相語曰是何言歟何忘之有及老矣乃知郇公之言
[000-23b]
為然盖在得之時與奪每為思慮所惑不若少時能
斷故孔子所以戒也文定自六十七後遂屢請歸予
嘗論之陽舒而隂斂物之理也及其老矣陽衰而隂
盛是以好斂之意生君子終始之際可不慎乎


  慶厯中韓范富執政日務興作時章郇公為相張文定
因徃見之語以近日諸公頗務興作如何郇公不答
凡數問之曰得𧰼每見小兒跳躑作戱禁止不得到
觸着牆自退方其舉步時勢難遏也未㡬三公悉罷
[000-24a]
文定嘗曰事不可競古諺曰遲是疾疾是遲斯甚有
理當其盛衰之際不勞力而成不勞慮而敗理之常


  寳元康定間西人犯邊用兵累歳遼人窺我遣使求關
南之地富文忠既行疑時相與已不協輒發國書觀
之乃與所授詞果不同馳歸請對具言之詔付文忠
詣學士院視學士改書然後行元授書五函皆許其
添歳賜也每出一函待不從然後旋出之文忠輒留
[000-24b]
二函於雄州既至文忠抗論不屈徐出一書遼人意
未厭復出一書至于三遼人密探文忠篋中止有三
書遂從約文忠使還持二函以歸歳減聘者二十萬


  庾嶺險絶聞天下蔡子直為廣東憲其弟子正為江西
憲相與協議以塼甃其道自下而上自上而下南北
三十里若行堂宇間每數里置亭以憩客左右通渠
流泉涓涓不絶紅白梅夾道行者忘勞予嘗至嶺上
仰視青天如一線然既過嶺即青松夾道以達南雄
[000-25a]
州太平乆矣遐邇同風非有前世南北之異


  江西舊漕鹽至州有餘悉輸於官漕舟沿江貨所附私
鹽既盡遂盜官物鹽盡鑿舟沈之聲言風水每歳抛
失十三四而盜取監臨私貨抵法枕藉于市蔡子
正為江西憲建言鹽至江西有出剰者乞據其數給
江西價之半朝廷從之今數十年官物既鮮盜竊而
舟獲完歸刑法為減百世之利也中間浮淺之人或
再減其直其弊如初張頡為江西憲也神宗戒其謹
[000-25b]
守蔡挺之法于今賴焉


  太祖一日幸後苑觀牡丹召宫嬪將置酒得幸者以疾
辭再召復不至上乃親折一枝過其舍而簮於髻上
上還輒取花擲于地上顧之曰我艱勤得天下乃欲
以一婦人敗之耶即引佩刀截其腕而去


  金城夫人得幸太祖頗恃寵一日宴射後苑上酌巨觥
以勸太宗太宗固辭上復勸之太宗乃顧庭下曰金
城夫人親折此花來乃飲上遂命之太宗引弓射而
[000-26a]
殺之即再拜而泣抱太祖足曰陛下方得天下宜為
社稷自重而上飲射如故


  張乖崖布衣時客長安旅次聞鄰家夜聚哭甚急訊之
其家無它故乖崖詣其主人力叩之主人遂以實告
曰某在官失不自慎嘗私用官錢為家僕所持欲娶
長女拒之則畏禍從之則女子失身約在朝夕所以
舉家悲泣也乖崖明日至門首候其僕出即曰我白
汝主人假汝至一親家僕遲遲强之而去出城使導
[000-26b]
馬前至崖間即疏其罪僕倉皇間以刃揮墜崖中歸
告其鄰曰盛僕已不復來矣速歸汝鄉後當謹於事


  岳州唐白鶴寺前有古松合數圍平頂如龍形吕洞賔
昔嘗憇其下有一翁自松頂而下前揖甚敬洞賔詰
之曰我𣗳神也洞賔曰邪耶正耶翁曰若其邪也安
得知真人哉言訖升松而去洞賔即題於寺壁曰獨
自行時獨自坐無限世人不識我惟有千年老𣗳精
[000-27a]
分明知是神仙過


  鄂州黄鶴樓下有石光澈名曰石照其右巨石世傳以
為仙人洞也一守關老卒毎晨興即拜洞下一夕月
如晝見三道士自洞中出吟嘯乆之將復入洞卒即
從之道士曰汝何人耶卒具言其所以且乞富貴道
士曰此洞間石速抱一塊去卒持而出石合無從而
入明日視石黄金也鑿而貨之衣食頓富為隊長所
察執之以為盜也卒以實告官就其家取石至郡則
[000-27b]
金化矣非金非玉非石非鉛至今藏於軍資庫中子
瞻有詩記之


  太祖即位患方鎮猶習故常取於民無節而意多跋扈
一日召便殿賜飲款曲因問諸方鎮爾在本鎮除奉
公上之外嵗得自用為錢㡬何方鎮具陳之上諭之
曰我以錢代租稅之入以助爾私爾輩歸朝日與朕
相宴樂何如方鎮再拜即詔給侯伯隨使公使錢雖
在京亦聽半給州縣租賦悉歸公上民無苛斂之患
[000-28a]
至今侯伯尚給公使錢以此也


  太祖即位方鎮多偃蹇所謂十兄弟者是也上一日召
諸方鎮授以弓劍人馳一騎與上私出固子門大林
中下馬酌酒上語方鎮曰此處無人爾輩要作官家
者可殺我而為之方鎮伏地戰恐上再三諭之伏地
不敢對上曰爾輩是真欲我為主耶方鎮皆再拜稱
萬歳上曰爾輩既欲我為天下主爾輩當盡臣節今
後無為偃蹇方鎮復再拜呼萬歳與飲盡醉而歸


[000-28b]
  寇忠愍為執政尚少上嘗語人曰寇凖好宰相但太少
耳忠愍乃服何首烏而食三白鬚髪遂變於是拜相


  李文靖端黙寡言堂下花檻頺圮經歳不問魚軒一日
語之文靖不答累以為言文靖曰豈以此故動吾一
念哉亦不之問既薨盛夏顔色不變吐香如蓮花香
七日不減


  先文正在中書一日拊其案曰安得見李同年耶李謂
文靖也同列叩之曰文靖與某在中書邊事方紛然
[000-29a]
予嘗謂曰何日事定文靖曰陛下天資髙明有為之
君也今二敵未寧故不暇某老矣它日適當公手是
時方東封西祀建立道宫皆如文靖之言


  先文正雖年六十而乆病氣索人或勸其引疾而去文
正曰予豈不知此者乎顧諸公未有以相代者恐貽
上憂也寧受貪冒之名以報上恩耳文正薨丁馮之
徒既相朝廷紛紛識者歎其先識


  馬樞密知節勁直自任持大笏入朝上頗怪之馬曰臣
[000-29b]
見本院長官多欺陛下臣不怕驚動官家惱亂宰相
則打殺此厮兒乆矣上慰勞之


  孔中丞道輔為州掾太守到官三日謁廟廟有蛇以為
神每祀之則蛇自神像鼻中直出飲酒孔方讀祝蛇
出飲孔厲聲曰明則有禮樂幽則為鬼神蛇何為哉
以笏擊蛇死遂毁像壊其廟而去


  梅侍讀詢以文雅自任乆在侍從忽求為濠州既被命
見先文正文正曰何以求此曰聊以温故耳文正曰
[000-30a]
特差一通判去伴舍人讀書梅且去怏怏益不平未
㡬差博士吕夷簡通判濠州梅語人曰何處得箇吕
夷簡來也㑹讀書梅辭文正適與王沂公同坐堂上
王因以梅語白文正曰君善待吕公吕公它日與王
公同作相舍人方作學士梅愈不平王亦以為過言
其後王沂公吕文靖同宰席梅適除學士


  廣東老媪江邊得巨蚌剖之得大珠歸而藏之絮夜輒
飛去及曉復還媪懼失去以大釡煮之至夜有光燭
[000-30b]
天隣里驚之以為火也競徃赴之光自釜出乃珠也
明日納於官府今在韶州軍資庫予嘗見之其大如
彈狀如水晶非蚌珠也其中有北斗七星𨼆然而見
煑之半枯矣故郡不敢貢於朝


  咸平縣僧藏佛牙一株其大兩指淡金色予嘗請而供
之須臾舍利自牙中出初如露巡行牙上或逺數十
步求者輒得予請至四十八粒欲求為四十九粒也
經夕不可得明日發篋則已足其數又或謂自有甘
[000-31a]
露穴中出者明日再徃請之不得遂出陳州門十數
里請竟不得因拜辭而歸拜起一粒自甘露穴出其
大如菉豆光彩炳然後神宗迎之禁中遂御封匣而
歸之今人罕得見者


  金州道左有石洞入洞十里有石門門間有仙人像半
掩扉外又有白石龍一條凡觀者必執炬而入有落
燼即旋失去之每旱必徃祈請及出洞門必有書字
記雨之多少商人或過洞外必森然心動莫不加敬


[000-31b]
  䕫峽將至灔澦堆峽左巖上有題聖泉二字泉上有大
石謂之洞石而初無泉也至者擊石大呌則水自石
下出予嘗徃焚香俾舟人擊之舟人呼曰山神土地
渇矣乆之不報一卒無室家復大呼曰龍王龍王萬
姓渇矣隨聲水大注時正月雪寒其水如湯或曰夏
則如氷凡呼者必以萬歲必以龍王而呼之水於是
出矣


  范文正以司諫出使江南至宿州聞郭后廢乃復馳歸
[000-32a]
京師至國門吕文靖遣其長子候之曰司諫其來以
廢后事耶文正不答既得對乃盛言之竟以是罷職


  李邦直張粹明嘗謂予曰神宗晩年建立三省所以分
執政權而互相考察規模逺矣今上初俾侍宴其後
喻執政曰延安郡王可出閤當議宫僚乃曰司馬光
端重宜為宫官亦漢羽翼之謂也如吕公著孫覺皆
可作之其下當擇功臣子弟若文貽慶可任洗馬之
𩔖此孟子謂巨室大家人所慕之意足以取重春宫
[000-32b]
矣除目具而神宗棄天下今司馬光公之來是末命


  六姪震嘗謂予曰神宗一日召執政詣天章閣而呉雍
與震預召時為中書檢正官也及對乃議官制除目
初執政進呈三省印上曰始欲以金而今御寳乃金
也塗金可耳執政既進除目上笑曰三省密院官姑
置之乃議吏部而下及某官除某乙則俾雍震互書
之至太常少卿上曰此必慎擇人執政屢薦名皆不
[000-33a]
應上意至禮部郎中則曰此南宫舍人非他曹可比
可除劉贄至著作郎則曰此非蘓軾不可少選上黙
乆之曰得之矣太常少卿可除范純仁既畢即曰朕
與高遵裕期某日當下靈武侯其告㨗當大慶賚至
是官制可行除目可下仍戒之曰外人有知者不過
卿等數人泄耳又命執政戒雍震其後靈武失律官
制隔歲乃下比之初議十改五六矣


  蘓子瞻既貶黄州神宗每憐之一日語執政曰國史大
[000-33b]
事朕意欲俾蘓軾成之執政有難色上曰非軾則用
曾鞏其後鞏亦不副上意上復有㫖起蘓軾以本官
知江州中書蔡持正張粹明受命震當詞頭明日改
承議郎江州太平觀又明日命格不下曰皆王禹玉
力也


  王和甫嘗言蘓子瞻在黄州上數欲用之王禹玉輒曰
軾嘗有此心惟有蟄龍知之句陛下龍飛在天而不
敬乃反欲求蟄龍乎章子厚曰龍者非獨人君人臣
[000-34a]
皆可以言龍也上曰自古稱龍者多矣如荀氏八龍
孔明卧龍豈人君也及退子厚詰之曰相公乃欲覆
人之家族耶禹玉曰它舒亶言爾子厚曰亶之唾亦
可食乎


  揚州后土廟有瓊花一株宋丞相搆亭花側曰無雙謂
天下無别株也仁宗慶厯中嘗分植禁中明春輒枯
遂復載還廟中鬰茂如故


  張文懿為射洪令時出城過村寺寺老僧必迎於道邂
[000-34b]
逅過之亦必出迎文懿怪而詰之僧曰長官來則山
神夜夢告某曰相公至矣一日復徃而僧不出文懿
曰不出何也僧謝曰神不我告也文懿以為誕使僧
問其所以夜夢告曰長官誤斷殺牛事天符已下不
復相矣文懿驚駭省之果嘗有殺牛事也遂復改正
明日再過寺僧復出曰昨夕山神云長官復為相明
日當來但減算耳後文懿三入中書


  史朝請琳云其舅張仲元患風痺平生餌桑螵蛸丸及
[000-35a]
死自口吻有黑氣出户數丈視之螵蛸無數


  榮州威逺縣民間忽有雷電入其舍須臾霆震已而於
其柱題曰矦矦二字不知其何謂也


  太宗即位以太祖諸子並稱皇子嘗曰猶我子也則何
有分别其後皇族遂不以疎密尊卑皆加皇字故有
皇兄之𩔖非典故也予丞宗正嘗建言乞如春秋之
制名冠其父祖所封國王子曰王子公孫惟皇子得
稱焉時吕申公喻太常少卿梁燾沮格不行宗正寺
[000-35b]
玉牒仙源𩔖譜皇屬籍自慶厯八年張文定以翰林
學士為宗正寺脩玉牒官脩進之後至元祐元年凡
四十五年玉牒官皆一時名人宋次道輩是也未嘗
成書神宗朝官制行分𨽻宗正寺至予為丞方進明
脩完其間最難取會者宫禁中事與皇族女夫官位
耳盖慶厯前皇族女尚少至元祐間不下萬員予請
於朝宫禁事乞會内侍省御藥院皇族女夫附於屬
籍不必書其官但書其適某人可也朝㫖從之遂獲
[000-36a]
成書然玉牒事迹皆取三省樞密院時政記與日厯
脩著其禁嚴甚元祐末遂令史院官脩撰送宗正寺
書録盖丞失其人非典故與官制也亦自予罷丞今
十餘年不聞復進書矣國書嚴奉未有如玉牒者祖
宗以來用金花白羅紙金花紅羅褾黄金軸神宗時
詔為黄金梵筴以軸大難披閲也予進神宗玉牒始
用此制又以黄金為匣鎖鑰皆黄金也進畢奉安於
太廟南宗正寺玉牒殿予初白執政官乞脩寺書自
[000-36b]
司馬丞相吕丞相而下無一人知此典制者皆曰玉
牒用玉簡刋刻如冊者也其玉牒典制尚不悉知書
之廢亦宜矣


  史朝請琳云通判許州有路分都監郭虞卿妻乳母禮
塔數年禮數將滿嘗以薏苡記其數薏苡忽自器中
跳躑視之舍利滿前皆自薏苡中出凡得數勺須臾
所禮銀塔中靈光煥然舍利如雨又須臾乳媪兩膝
生舍利無數禮塔則舍利𨼆痛媪益勤不懈數日失
[000-37a]
塔所在


  黄魯直嘗問王荆公世謂四家選詩丞相以歐韓高於
李太白耶荆公曰不然陳和叔嘗問四家之詩乗間
簽示和叔時書史適先持杜集來而和叔遂以其所
送先後編集初無高下也李杜自昔齊名者也何可
下之魯直歸問和叔和叔與荆公之說同今人乃以
太白下歐韓而不可破也


  孫威敏治平中起自謫官以觀文殿學士知慶州至鄭
[000-37b]
州會西使至時威敏已授館驛中州將白威敏徙居
曰我大臣可為陪臣避耶已而使至威敏大啟其門
設矮榻偃卧堂上鼔笛自若西使至門望而問之左
右曰慶州孫經畧也西人俛首而過


  張文定留守南京髙麗使者至例當留守迎送文定曰
我前執政也可與陪臣禮乎遂不出而遣少尹尋以
其事聞神宗以為得體仍令中書降㫖揚州令陳升
之如張某所請


[000-38a]
  司農寺請鬻祠廟每區若干錢張文定留守南京而以
其事聞於神宗大駭之即批其奏曰慢神黷禮無甚
於此詔天下速罷之司農官罰金


  全州推官母王氏朱道誠之妻也日誦十句觀音心呪
時年四十九病篤家人方治後事王氏恍然見青衣
人曰爾平生持觀世音心呪但後少十九字增之當
益夀王曰我不識字奈何青衣曰隨聲誦記之乃曰
天羅神地羅神人離難難離身一切災殃化為塵乆
[000-38b]
之而醒疾亦尋愈後至七十九其孫浩信厚士也為
予道其詳如此







  聞見近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