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史記疑問卷中
欽天監左監副邵泰衢撰
太伯世家
子胥奔吳知公子光有他志求勇士專諸見之光
伍奢曰員為人剛戾忍詬能成大事知子莫若父乃
員生平之定衡也觀其奔鄭而欲與晉為内應奔吳
而進專諸以弑王又進要離以刺慶忌而同病相憐
[002-1b]
引嚭進用入郢而鞭其君之尸自以為倒行逆施也
至令吳王妻昭王之夫人胥與伯嚭孫武亦妻司馬
成之妻則豈特剛戾已哉至引兵擊鄭者報殺太子
建之君仇也漁父私恩釋殺君之大怨父仇報而君
仇可以私恩已乎至夫差者闔閭所謂愚而不仁者
也員以夫差日夜之求而曰我入則决矣亡吳者夫
差而立亡吳之夫差者員也賜劒之日猶曰前王不
欲立汝我以死爭之其要君可見矣况人臣事君有
[002-2a]
禮君之前側筴倒龜者殺無赦誅不敬也吳王當伐
齊飲至之日而為社稷不食之不祥語且目若熛火
聲如雷霆可為有臣禮乎且越王雖囚人君也員曰
厨宰之事也等之如獸畜伯嚭太宰也員曰嬰雖啼
毋聽也視之如黄口輔君者如是乎胥死之後吳王
㑹于黄池未嘗不霸且强越入吳請吳王居于甬東
未嘗不即越之石室是亡國之夫差百員不能濟也
員立夫差而亡吳猶以抉目東門以觀越兵之入而
[002-2b]
沼吳為悲者不亦是非之謬與至伯嚭者史哀二十
二年冬越滅吳誅太宰嚭以為不忠左傳哀二十四
年公如越越將妻公季孫懼因太宰嚭而納賂乃止
夫豈越徳嚭而存之仍爵之太宰乎豈嚭納賂之性
不悛如是乎抑或名爵之相同乎不然二十二年吳
滅二十四年越有宰嚭者何人也
齊世家
惠公二年長狄來王子城父攻殺之埋于北門魯世家
[002-3a]
曰鄋瞞伐齊齊王子城父獲其弟榮如埋其首于北門
宋武公之世獲緣斯于長丘宋世家昭公四年宋敗長
狄緣斯于長丘
左傳文十一年初宋武公之世鄋瞞伐宋敗狄于乘
丘獲長狄緣斯齊襄公之二年鄋瞞伐齊齊王子城
父獲其弟榮如埋其首于周首之北門衞人獲其季
弟簡如鄋瞞由是遂亡
齊襄二年魯桓十六年也今云惠公二年則宣二年
[002-3b]
矣宋武未入春秋之前也今云昭公四年乃文公十
一年也年世殊絶不亦甚乎榖梁云尸横九畝斷其
首而載之眉見于軾夫身有九畝之大頭不應一車
之小况天生斯君必生斯民必生男女為之配今所
獲唯喬如緣斯樊如榮如簡如之五男而鄋瞞遂亡
種類遂絶者何也是皆禹致羣神于㑹稽長狄本之
于汪罔防風之神其説也蓋必地名長狄入犯宋齊
必非人長三丈尸横九畝以此為長者矣
[002-4a]
魯世家
武王崩成王少在襁褓之中周公恐乃告太公望召公
奭曰我之所以勿辟而行政者恐天下畔周
齊世家武王平商封師尚父于營邱東就國夜衣而
行黎明至國則太公未嘗在周也今曰告太公望者
何與况齊山川道逺乃曰夜衣而行黎明至國乃似
一晝夜之可即達者何與至立嗣必以長武王九十
三歲乃崩成王未必當襁褓况成王多弟耶且太公
[002-4b]
此時亦當百餘歲矣
惠公適夫人無子賤妾聲子生子息息長為取于宋宋
女至而好惠公奪而自妻之生允登宋女為夫人允為
太子及惠公卒允少故魯人令息攝政
左傳𨼆元年之前惠公元妃孟子孟子卒繼室以聲
子生𨼆公宋武公生仲子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曰
為魯夫人故仲子歸于我生桓公而惠公薨是以𨼆
公立而奉之蓋次妃攝治内事而曰繼室也不聞聲
[002-5a]
子之為賤妾也手文有若天命而宋歸我也不聞新
臺之始自惠公也
莊公盟孟女生子班班長説梁氏女往觀圉人犖自牆
外與梁氏女戲班怒鞭犖
傳莊三十二年初公築臺臨黨氏見孟任從之閟而
以夫人言許之割臂盟公生子般焉雩講于梁氏女
公子觀之圉人犖自牆外與之戲註曰女公子子般
妹也戲以慢言戲之也今曰梁氏女者何與豈遷以
[002-5b]
雩講于梁氏女為句乎蓋肄習雩祭之禮于梁氏而
女公子與子般同往觀之也今曰説梁氏女所未喻
也
燕世家
惠公六年惠公多寵姬欲去諸大夫而立寵姬宋大夫
共誅姬宋惠公懼奔齊姬名/宋
昭三年燕簡公多嬖寵欲去諸大夫而立其寵人冬
燕大夫比以殺公之外嬖公懼奔齊以簡公訛為惠
[002-6a]
公以嬖寵訛為寵姬何也若曰姬宋即外嬖也則不
當曰惠公多寵姬也寵姬可以為大夫而欲去諸大
夫乎欲去諸大夫而立寵姬宋誠所不解
管蔡世家
悼侯父曰𨼆太子友靈侯之太子平侯立而殺𨼆太子
故平侯卒而𨼆太子之子東國攻平侯子而代立是為
悼侯
傳昭十一年冬十一月楚子滅蔡用𨼆太子于岡山
[002-6b]
申無宇曰不祥五牲不相為用况用諸侯乎王必悔
之經曰冬十一月丁酉楚師滅蔡執蔡世子有以歸用之
註曰用之殺以祭山也既為楚子之用安有平侯之殺
且世代相攻之不已哉經傳之記明矣史遷之記妄乎
陳世家
靈公與其大夫孔寧儀行父皆通于夏姬註曰列女傳
云夏姬夏徵舒之母三為王后七為夫人公侯爭之莫
不迷惑
[002-7a]
徴舒之母詩之從夏南是也函史云申公死平公命
叔向因其室是叔向娶之為室也因左傳之娶于申
公巫臣氏而誤也考宣公十年陳靈公飲于夏氏徵
舒弑之是時靈公即位十五年矣徵舒為卿夏姬之
子也子為卿則姬雖少亦壯年矣十一年冬楚殺徵
舒楚莊子反皆欲娶之申公巫臣曰天下多美婦人
何必是莊王乃予連尹襄老襄老死于邲其子黒要
烝焉是聚麀也申公諫者也乃艶之通使于鄭而取
[002-7b]
姬焉子反怨之乃殺巫臣之族并殺黒要而分其族
巫臣乃使于吳而吳楚之兵自此釀矣此一姬也亦
人妖矣至所生之女叔向取之而亦生子以滅族美
女破國如此乎叔向之母曰鄭穆少妃姚子之子子
靈之妻殺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國兩卿矣可無懲
乎真有然矣然向所娶者夏姬之女也左傳曰申公
巫臣氏是也非因其室也宣九年陳靈被弑昭二十
八年晉殺祁盈及楊食我乃叔向之子伯石也叔向
[002-8a]
母所謂豺狼之聲狼子野心非是莫喪羊舌氏者是
也計宣九年至昭二十八年相距八十七年姬年即
少百三十餘矣晉平元年距食我死年四十四年巫
臣氏生食我亦年過四十若曰夏姬則九十之婦而
嫁人叔向取九十之婦矣函史之因其室與列女傳
之為王后為夫人之言皆不足信史通亦辯之矣但
叔向之母妬叔虎之母美而不使子諫之而使往視
寢生叔虎嬖于欒盈士匄逐欒盈殺叔虎囚叔向而
[002-8b]
祁奚救叔向出之不然向亦久斃矣噫叔虎之母美
而叔虎死叔向囚叔向之妻美而食我死叔向族叔
向之母曰三代之亡皆是物也誠哉
哀公娶鄭長姬生悼太子師少姬生偃司徒招殺悼太
子立公子留楚靈王聞陳亂殺陳使者註曰即司徒招
昭八年春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楚執公子招
放之越傳陳哀公元妃生悼太子偃師二妃生公子
留下妃生公子勝二妃嬖留有寵屬諸司徒招公子
[002-9a]
過哀公有廢疾三月甲申公子招公子過殺悼太子
偃師而立公子留夏四月哀公縊干徵師赴于楚楚
人執而殺之書曰陳公子招殺其世子偃師罪在招
也楚子執陳行人干徵師殺之罪不在行人也偃師
悼太子也而分其名為二使者干徵師也而註其下
曰招觀經之殺世子偃師放公子招可知矣此誤可
不訂正乎
衞世家
[002-9b]
共伯弟和有寵于僖侯賂工攻共伯于墓上共伯入僖
侯羨自殺衞人因葬之僖侯傍諡曰共伯而立和為衞
武公
衞世子共伯早死其妻共姜守義作柏舟以自誓未
聞其為武公弑也况武公者抑抑威儀没稱睿聖襄
二十九年季札觀樂而曰吾聞武公之徳如是也如
其弑兄何以稱徳
襄公有賤妾幸之有身夢有人謂曰我康叔也今若子
[002-10a]
必有衞名而子曰元妾怪之問孔成子成子曰生子男
也以告襄公
傳昭七年襄公夫人姜氏無子嬖人婤姶生孟縶孔
成子夢康叔謂已立元史朝亦夢康叔謂已余將命
而子茍與孔烝鉏之曽孫圉相元見成子告之夢夢
協今云妾夢史與傳違且閨中夢兆先及外庭宜男
告語始呈公聽夫豈衞襄嬖幸之寵姬不若鄭文燕
姞之徵蘭哉
[002-10b]
宋世家
箕子佯狂為奴比干曰君有過而不死爭則百姓何辜
乃直言諫紂紂刳其心微子曰其義可以去矣于是太
師少師乃勸微子去遂行
少師比干也太師箕子也一佯狂而奴一刳心而死
又安得太師少師之勸行哉書曰王子不出我乃顛
隮而不顧行遁者未嘗非太師少師之勸也但書之
行遁是在佯狂刳視之先而史之勸行乃在佯狂刳
[002-11a]
心之後史之為史何所據耶
楚威王已救鄭鄭享之去而取鄭二姬以歸註曰鄭大
夫芉氏姜氏之女既是鄭女故曰二姬
傳僖二十二年丙子晨鄭文夫人芈氏姜氏勞楚子
于柯澤楚子使師縉示之俘馘丁丑楚子入享于鄭
九獻庭實加籩享畢夜出文芉送于軍取二姬以歸
叔詹曰楚王其不没乎為禮卒于無别註曰芉氏楚
女姜氏齊女也二姬文芈女也婦人迎送不出門芉
[002-11b]
也勞軍借名楚女姜而視馘於義云何至九獻加籩
僭擬天子不嫌芉女實係楚甥此楚子之所以師敗
城濮見弑商臣如叔詹之所言不没也今乃註曰大
夫且曰芉氏姜氏之女芈姜既非夫人二姬亦非芉
女為禮無别何以稱焉不詳經傳輙註史書未見其
可也
景公三十七年哀公五年也熒惑守心宋之分野也司
星子韋曰君有君人之言熒惑宜有動候之徙三度
[002-12a]
唯徳動天書有明訓徙行三度理固宜然但事闗天
變不見之左氏之續經若他云三舍乃不識星躔之
行度者矣
晉世家
晉滅虞執虞公及其大夫井伯百里奚以媵秦穆姬
秦紀百里奚媵于秦亡秦走宛楚人執之繆公以五羖
羊皮贖之授以國政曰五羖大夫百里奚讓曰臣困于
齊而乞食蹇叔收臣臣欲事齊君無知蹇叔止臣得脱
[002-12b]
齊難之周周王好牛臣以養牛干之蹇叔止臣得去不
誅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知虞君不用臣臣誠私利祿爵
且留再用其言得脱一不用及虞君難
傳僖五年襲虞滅之執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
穆姬未嘗有百里奚也孟子曰知虞公之不可諫而
去之秦知虞公之將亡而先去之則為媵及難之説
破矣曽不知以食牛干秦穆公之為汙也而食牛干
周之説破矣百里奚舉于市則贖之五羖皮者又不
[002-13a]
足辯矣相秦而顯其君于天下可傳于後世虞不用
百里奚而亡秦繆公用之而霸今乃曰私利祿爵而
且留以及難蹇叔止臣而再用以得脱奚之為奚不
特不賢不智已也又安足以霸君傳世哉史通曰史
記多聚舊紀時插雜言事罕異聞語饒重出良信然
也又如秦紀繆公亡馬食者三百餘人馬雖云大難
共三百之一飱一馬何珍三百齊同而犯法若云一
人所盜安肯公食多人若云自野攘之夫豈不知公
[002-13b]
物至于賜酒求從推鋒爭死以脱公于圍也非報食
馬之徳報不死之恩耳是既知盜馬之必死而三百
人之盡甘心于此一臠者何也
里克弑卓子于朝鞭殺驪姬于市
傳僖九年里克殺卓子于朝國語曰殺奚齊卓子及
驪姬不聞其鞭殺于市也不知何本
過五鹿饑而從野人乞食野人從土器中進之重耳怒
趙衰曰土者有土也
[002-14a]
傳僖二十三年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與之塊公
子怒蓋怒其不與食而與土塊也故子犯曰天賜也
稽首受而載之今曰土器中進之是盛食于土器而
進之也以土器為有土又安往而不得土哉
使鉏麑刺趙盾盾閨門開居處節麑退嘆曰殺忠臣棄
君命罪一也遂觸樹而死
傳宣二年使鉏麑賊之晨往寢門闢矣盛服將朝尚
早坐而假寐鉏麑退歎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
[002-14b]
賊民之主不忠棄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
觸槐而死
公羊曰晉靈公使勇士殺趙盾見其方食魚飱曰子
為晉國重卿而食魚飱是子之儉也吾不忍殺子
羣臣之朝别色而入今寢門晨闢早而假寐所以為
恭敬也公羊生自齊邦不詳晉物以東土所賤目西
州亦然而曰子之儉也遷其取左氏而曰門開信公
羊而曰處節乎然亦並不明言所以止書門開處節
[002-15a]
而已以此言忠忠從何見以此言節節自何徵鉏麑
之死胡為乎來哉
初盾常田首山桑下有餓人示眯明盾與之食為晉宰
夫欲以去趙盾令先毋及難盾既去伏士縱嚙狗名敖
明為搏殺狗伏士出示眯明反擊伏士曰我桑下餓人
問其名勿告明亦亡去
傳宣二年晉侯伏甲其右提彌明知之趨登扶以下
公嗾夫獒焉明搏而殺之鬬而出提彌明死之初宣
[002-15b]
子田于首山舍于翳桑見靈輒餓食之既而與為公
介倒㦸以禦公徒而免之曰翳桑之餓人也問其名
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
搏獒扶下者右車之彌明也曰宰夫者何與禦徒倒
㦸者公介之靈輒也曰眯明者何與豈鬬死之眯明
可二人而合一乎至于傳則已為公介故不必問名
而止問其名居也史則既名眯明復乃問名而勿告
者何與
[002-16a]
景公八年使郤克于齊頃公母從樓上觀而笑之所以
然者郤克僂而魯使蹇衞使眇故齊亦令人如之以導
客
傳宣十九年郤克徵㑹于齊齊頃公帷婦人使觀之
郤子登婦人笑于房獻子怒出而誓曰所不此報無
能涉河杜氏註曰跛而登故笑之左傳曰跛榖梁曰
眇今乃蹇歸魯使以克為僂且竟蹇眇傴僂如之導
客不聞魯衞之姓名而獨區區郤子誓盟河伯何哉
[002-16b]
季本曰公㑹晉侯衞侯曹伯邾子同盟于斷道宣公
事齊最謹至是始與晉盟齊不能為主復推晉為伯
同盟于斷道非以笑客故也黄震氏曰晉為是盟以
固曹魯之心胡氏乃以郤克徵齊婦人笑跛以此盟
為謀齊不知徵㑹乃在未見笑之先豈預知其笑而
盟㑹以謀之耶
趙世家
夙生共孟共孟生趙衰字子餘
[002-17a]
閔元年趙夙御戎註曰夙趙衰兄也晉語趙衰先君
之戎御趙夙之弟也衰夙雁行乃曰孫祖合而觀之
吾將誰信
景公三年朔將下軍取成公姊為夫人大夫屠岸賈欲
誅趙氏徧告諸將韓厥曰妄誅謂之亂臣賈不聽韓厥
告朔趣亡朔曰子必不絶趙氏朔死不恨賈不請命擅
與諸將攻趙氏于下宫殺趙朔趙同趙括趙嬰皆滅其
族成公姊有遺腹走公宫免身生男賈聞索于公宫姬
[002-17b]
藏兒袴中無聲已脱程嬰與俱山中十五年景公疾韓
厥曰大業之後為祟乃言趙孤召武與嬰徧拜諸將攻
岸賈滅其族復趙武田邑如故
晉世家景十二年作六軍趙穿趙括趙旃皆為卿景十
七年誅趙同趙括韓厥曰趙衰趙盾之功豈可忘乎奈
何絶嗣乃復令趙庶子武為趙後復與之邑十九年景
公病卒
韓世家晉景公十七年病卜大業之不遂者為祟厥言
[002-18a]
趙武而復與故趙氏田邑
諸侯年表成公八年晉景公十七年復趙武田邑
傳成二年欒書將下軍註曰朔死而代之也成四年
趙嬰通于莊姬註曰姬朔妻也成五年原屏放諸齊
嬰曰我在故欒氏不作我亡吾二昆其憂哉舍我何
害註曰言已雖淫而能令姬護趙氏也成八年姬為
趙嬰之亡故譖之晉侯曰原屏將為亂欒郤為徵六
月晉討趙同趙括武從姬氏畜于公宫以其田與祁
[002-18b]
奚韓厥言于晉侯曰成季之勲宣孟之忠而無後為
善者懼矣乃立武而反其田成公十一年晉侯夢大
厲曰殺余孫不義覺召桑田巫曰不食新矣公病如
厠陷而卒宣十二年趙朔將下軍成二年欒書將下
軍蓋朔死而書代也成四年趙嬰通于莊姬成五年
原屏放于齊乃同括因其滅倫而放之也原屏者同
括之采邑齊者嬰之邑也成八年莊姬以趙嬰之亡
故而譖晉侯故春秋書曰晉殺其大夫趙同趙括而
[002-19a]
朔死嬰放不及也况姬乃成公女景公妹譖行由莊
姬也即使朔在莊姬乃殺其夫與子乎成二年朔死
成八年姬安得孕乎傳云武從姬氏畜于公宫蓋姬
寡而武長從姬畜于宫也即使孕而免也姬在外而
免乎在宫而免乎在外則强賈必知之何俟入宫而
始索之耶幸而至宫乃景公之宫也豈無隙地可以
藏兒而臃腫于袴中藏不如是愚索不如是拙幸其
無聲何其危哉故正義云按二年欒書將下軍朔已
[002-19b]
死矣同括為姬所譖朔不得與同括俱死于時晉君
明晉臣强無容有屠岸賈輒厠其間得如比之横恣
也又公孫杵臼程嬰事與左傳背違馬遷妄説不可
信也余按成八年殺同括成十年丙午晉侯獳卒左
傳曰不食新矣如厠陷而卒又安得十五年之匿兒
而晉侯之夢大厲也傳曰厥言于晉侯立武而反其
田即史記年表成公八年即景公十七年乃殺同括
之年也内書復趙武田邑是立武復田在于當年而
[002-20a]
亦不在于十五年之後也武果匿十五年則安所得
景公乎史曰朔不肯曰子必不絶趙祀若十五年之
内韓厥一旦不祿趙祀不危矣乎朔迂亦必不至是
又曰賈有寵于靈公為司寇而治靈公之賊徧告諸
將當是時趙同為下軍佐趙括為新軍佐中軍大夫
主兵者乃趙氏也徧告諸將將其誰與况由莊姬之
譖同括將為亂而同括見殺也實非治靈公之賊也
况自景十七年遡靈公弑年已二十五年矣不討于
[002-20b]
晉成公之日而討于晉景公之時又于景十七年而
始討又同括皆為將而朔又其婿也謬甚不足言也
至嬰杵之得兒誰手與之既可抱持出入何必藏袴
自危且初生之子無乳不生嬰又安得乳乎兹事殊
屬可疑
楚世家
陸終生子六人坼剖而生焉莫能紀其世
一産三男已云多矣人非犬豕安能一胎六子哉且
[002-21a]
生産之道舉天下古今莫有異也坼剖而生不類異
端惑世之脅出背生者耶或曰鴟鴞剖腹鸕鷀吐生
余訪見之皆從卵出為此異聞當知不外于是者也
然既曰莫能紀世夫又安能識其始産也哉疑而不
闕有異古史者矣
熊渠卒子摯紅立摯紅卒其弟弑而代立曰熊延
傳僖公二十六年䕫子不祀祝融與鬻熊楚人讓之
曰我先王熊摯有疾鬼神勿赦而自竄于䕫吾以是
[002-21b]
失楚又何祀焉摯疾而竄為䕫之祖茍為延弑何竄
之云弑君大罪寧得漫加于人哉
吳兵逆入郢辱平王之墓吳世家曰鞭平王之尸
鞭尸辱墓事逈異也辱乎鞭乎不可不辨也父仇雖
曰必報君義不容盡冺員之先世深受楚恩若至鞭
尸必然毁墓途窮日暮未有若斯之甚者也若云辱
墓猶庶幾乎
越世家
[002-22a]
句踐請為臣吳王許之子胥諫不聽卒赦越罷兵而歸
使范蠡大夫柘稽行成為質于吳二歲而吳歸蠡吳世
家越王棲于㑹稽使大夫種行成卒許越平與盟而罷
兵去
行成者文種耶范蠡耶罷去者為質耶與盟耶何互
異也然行成赦越為質與盟皆事之所有理之所通
者也此所以左傳書云越與吳平不書吳不告慶越
不告敗無他詞也若夫吳越春秋之駕車飬馬秘于
[002-22b]
石室之中犢鼻樵頭親給糞除之事食溲嘗惡不似
人為駕舍却行居然奴僕實皆趙曄之謬言深倍史
官之直筆者矣
朱公中子殺人使少子而長子固請後以喪歸曰吾日
夜固望其喪之來也長子見苦為生難故重棄財
莊子既善朱公雖為所賣寧不念朱公而不一自咎
乎既知其以喪歸獨不能遣一介而必子之親詣乎
况朱公者越大夫也齊相也其長子豈見苦為生難
[002-23a]
者私賫數百金獻楚國貴人則又非重棄財者矣夫
豈村農力作錙銖積累之子乎且去越而易名子皮
間行而為陶朱公又何據而知之
鄭世家
武姜生太子寤生生之難生叔段生易
傳隠元年莊公寤生驚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蓋
寐而生子寤而方驚若謂難生何以名寤至云生易
又有何徵文與義違毎多類此
[002-23b]
子産者鄭成公少子也
傳襄八年子國子耳侵蔡唯子産不順子國怒曰爾
何知童子而言將為僇矣註曰子産子國之子蓋子
國者靈公之弟穆公子也成公者穆公之孫既子産
為子國之子則亦同成公而為穆公之孫矣以兄弟
為父子何所考焉
魏世家
魏之先畢公高之後也畢公高與周同姓
[002-24a]
傳僖二十四年富辰曰畢原酆郇文之昭也註曰文
王子夫高為文子分封于畢今曰同姓不亦疎且逺
乎至魏絳為武仲之子而曰孫獻之荼為魏絳之子
而亦曰孫世系之間豈容紊紊如此
田敬仲世家
悼公既立田乞為相田乞卒子常代立是為田成子鮑
牧與齊悼公有郤弑悼公齊人立簡公田常復修僖子
之政齊人歌之曰嫗乎采芑歸乎田成子選齊國中女
[002-24b]
子長七尺以上為後宫後宫以百數而使賔客舍人出
入後宫者不禁及田常卒有七十餘男諡為成子
傳哀十年齊人弑悼公赴于師哀八年鮑牧謂羣公
子曰使女有馬千乘乎公子愬之公謂鮑子或譖子
子姑居于潞以察之使以二乘及潞麇之以入遂殺
之夫悼弑赴于師不知其人也或云乞弑其君荼恒
弑其君壬莫陳氏之强横若也悼之弑也舍陳氏又
誰之焉今曰鮑牧牧已先誅矣而又當此弑君之名
[002-25a]
不亦寃乎至成子者死諡也生而名死而諱故諡之
也今陳常未死而遽歌曰成子者何哉女子百餘後
宫不禁而有七十餘男將陳氏之子孫盡非田常之
遺派與得非遷有憾于田陳而云若乎其或藉以誅
亂賊乎
孔子世家
紇與顔氏女野合而生孔子
萬世之師人倫宗表聖父求婚于顔氏聖母禱祀于
[002-25b]
尼山生我天縱祖述憲章夫豈事同鄭衞敢云野合
乎哉註曰紇老徵少故爾云然此乃年齒相差不應
謬書若此
孔子疑其父墓處母諱之也母死乃殯于五父之衢郰
人輓父之母誨孔子父墓然後合葬于防
陳澔曰顔氏之死夫子成立久矣聖人人倫之至豈
終母世不尋求父葬之地至母殯而猶不知乎且殯
之衢路等之死于道路者夫子忍為之乎馬遷野合
[002-26a]
之誣謂顔氏諱而不告鄭註因之以滋後世之惑此
出諸子雜説不可據也若終身不知父墓何以為孔
子其不然也審矣此即禮記/檀弓註也
五父之衢豈殯棺之地倘無郰母之誨將終殯之衢
已乎輓父之母係孔氏之何親若不詳而有徵又何
敢冒昧以母合葬乎至曰疑其父墓則已知其處矣
又曰母諱之也則是聖母親言尚生疑惑夫豈郰母
一語遂成實信者哉檀弓野説誣聖良多司馬信之
[002-26b]
更増舛謬余于檀弓又特辨之
孔子要絰季氏享士孔子與往陽虎絀曰季氏享士非
敢享子也孔子由是退
索隠曰家語孔子之母喪既練而見不非之也今謂
孔子實要絰與享為陽虎所絀亦近誣矣况喪而要
絰喪未除也而與享者有乎至聞虎一叱由是而退
則禮樂之宗曽不若一竊寳玉大弓之盜已瞷亡之
拜將仕之言遷應不知此也
[002-27a]
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若羊問仲尼曰得狗仲尼曰此
丘所聞羊也土之怪羵羊也吳伐越墮㑹稽得骨節專
車仲尼曰禹致羣神于㑹稽山防風後至禹殺而僇之
其節專車有隼集于陳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矢長尺
有咫孔子曰此肅慎氏之矢也
子不語怪吾聞之矣博學多聞非羵羊罔象防風肅
慎之謂也以此多聖誠不若太宰矣立極之聖豈若
張華之知詭物東方朔滑稽逢君者流哉此事家語
[002-27b]
亦載之漢儒之譌也
孔子適齊為高昭子家臣欲以通乎景公反衞夫人在
絺帷中孔子入門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環佩玉
聲璆然公與夫人同車宦者雍渠參乘出使孔子為次
乘招揺市過之
欲通齊景不恥家臣欲媚夫人帷中交拜且使為次
乘儼同宦寺之流過市招揺不顧辱身之醜小人之
所不為也而謂孔子為之乎馬遷誣聖罪在難寛
[002-28a]
西狩獲麟子曰吾道窮矣因史記作春秋
杜預曰感麟而作作起獲麟則文起于所止為得其
實至于反袂拭面稱吾道窮亦無取焉
公山不狃以費畔召子欲往
子欲往者豈從叛哉正欲反叛為順以正其大義使
强臣不僭竊而為東周之治耳豈不狃可輔哉今史
云孔子循道彌久温温無所試莫能已用曰周文武
起豐鎬而王今費雖小儻庶幾乎欲往子路止孔子
[002-28b]
卒不行噫馬遷以孔子欲費與不狃為可以文武乎
是從叛也何妄之甚
襄公二十二年孔子生年七十三以魯哀公十六年四
月己丑卒
索隠曰公羊曰襄公二十一年十一月庚子孔子生周
以十一月為正朔故曰二十二年公羊註曰歲在己卯
襄公二十一年係己酉年非己卯也正月甲申朔閏
八月辛巳朔九月庚戌朔日食十月庚辰朔二十一
[002-29a]
日庚子並非二十七又查庚戌年至哀公十六年壬
戌正合七十三則二十二年生是也正月戊申朔四
月丁丑朔十一月内無庚子日十月朔甲戌至二十
七日適是庚子是庚戌年八月二十七日為聖誕三
命通㑹作申時乃庚戌年乙酉月庚子日甲申時確
乎不可易也惟精厯者知之
㑹齊侯夾谷矛㦸劒撥鼓譟而至孔子舉袂言曰請命
有司左右視晏子與景公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有頃諸
[002-29b]
優倡侏儒為戲孔子曰匹夫而熒惑諸侯罪當誅景公
大恐乃歸侵魯之鄆汶陽龜陰之田
左氏曰萊人以兵劫魯侯必得志孔子曰兩君合而
裔夷之俘以兵亂之將盟使兹無還對曰而不反我
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齊人來歸鄆讙龜陰
之田榖梁曰齊人鼓譟起欲執魯君孔子命司馬止
之齊侯謝過㑹使優施舞于魯君之幕下孔子曰笑
君者罪當死使有司行法首足異門而出齊人來歸
[002-30a]
田公羊以為行乎季孫三月不違齊人來歸田王樵
氏曰魯大治而齊為夾谷之㑹安有萊人劫魯之事
况聖人相禮必敦信義以從先王之典故不言盟也
經言㑹而傳言盟者誣也至齊之盟詞曰齊師出境
而魯不以甲兵三百乘從我者邾滕其魯也今要其
反汶陽田而已茍反之魯將為齊役乎齊師出境而
魯即以三百乘從乎左以孔子為止饗也史穀則以
謝過也公羊則謂孔子之政行也吾其誰適乎故姜
[002-30b]
廷善曰晏子謝過之言何休氏載之但晏子自襄二
十五年崔杼弑君時見之至是又四十八年當不勝
老矣七十致仕安得從㑹乎自定七年之後景公結
黨稱兵侵伐魯衞甚非晏子所為然諸書皆不及嬰
惟何休與史記言之或以何休本之晏子春秋則非
可信之書也左以萊人劫公而榖梁史記亦不言萊
人故季本氏曰萊人劫魯之事理所無也豈孔子臨
㑹而有待于用武耶况劫㑹未見于前時而當兩國
[002-31a]
講好孔子為相之日乎即反田之語伯者末流之語
也而謂孔子為之乎胡氏以為自序其績抑謬矣蓋
兩國修睦歸魯三田亦中分其地以息爭耳鄆范之
界濟西之田也讙棘之界汶陽之田也嬴博之界龜
陰之田也鄆讙博之近魯者魯有之范棘嬴之近齊
者齊有之宣公事齊而齊歸濟西之田哀公睦齊而
齊歸讙及闡睦則與忿則奪春秋之時使然耳今㑹
夾谷曰夫子功將歸濟西田歸讙及闡為誰之功與
[002-31b]
况鄆讙龜陰者三邑之田也獨曰而不反我汶陽之
田則止讙耳求反一邑而齊反三邑是遵何盟與
蕭何世家
鮑生謂丞相莫若遣君子孫昆弟能勝軍者悉詣軍漢
王大悦又東陵侯召平曰願君讓封勿受悉以家私財
佐軍高帝大喜客有説相國曰君胡不多買田地賤貰
貸以自汙上心乃安相國從其計上乃大説
蕭何文無害也主吏掾給卒史事課最第一豈遣子
[002-32a]
弟出私財買田地之區區也不知轉漕興卒之能而
俟之鮑君與客乎况讓封勿受貰貸自汙庸者優為
耳何必屬之相國歸功鮑召哉總之高祖忌猜蕭何
無學求其學術不能過此者矣
沛公心欲何第一闗内侯鄂君進曰蕭何常全闗中以
待陛下此萬世之功也今雖亡曹參等百數何缺于漢
逢君長君鄂侯是已蓋萬世功豈一蕭何力哉若無
參等百數吾恐漢亦非其漢矣今不過欲以何為第
[002-32b]
一人耳遽曰亡參等百數何缺于漢豪傑聞之有不
寒心者哉此淮陰等之不能已于懐反側也張良之
所以辭三萬户也良有以夫
相國為民請上林空地上大怒曰相國多受賈人財物
乃為請吾苑乃下相國廷尉械繫之
相國者安蒼生奠社稷者也况井田學校已澌滅于
亡秦經史詩書又煙灰于項炬當此漢基初定王業
方興正宜左經右史修明三代之典章尚義行仁纘
[002-33a]
述先王之禮樂今乃貰貸自汙不過富貴茍全之計
請苑獵恩亦同溱洧乘輿之惠已耳名之相國實媿
疑丞付之廷尉宜正是罪可也
曹參世家
參聞蓋公治黄老言厚幣請之蓋公言治道貴清靜而
民自定參避正堂舍蓋公日夜飲醇酒卿大夫已下欲
有言至者參輒飲以醇酒間之欲有所言復飲之醉而
後去相舍後園近吏舍吏舍日飲歌呼參游園中聞亦
[002-33b]
歌呼與相應和惠帝怪相國不治事謂窋曰若歸試私
從容問而父窋既洗沐歸諫參參怒而笞窋二百至朝
惠帝曰與窋胡治乎乃者我使諫君也參曰高帝與蕭
何定天下法令既明今陛下垂拱參等守職遵而勿失
不亦可乎惠帝曰善君休矣參為相國出入三年卒
孝惠之初正諸吕用事之漸吕后恣横之始劉之為
劉亦岌岌矣曹參以二年入相五年八月死三年之
間既不能消吕后之强横使牝鷄之不鳴又不能申
[002-34a]
高帝之大盟非劉氏其不王顧乃舍蓋公治清靜獨
不計劉祚之將為吕摇乎尚敢曰垂拱守職飲醇酒
而使欲言者醉乎且吏舍歌呼相與應和致相國之
紀綱一掃地乎若以吕后方恣恐蹈危機莫如學留
侯之杜門矣又何以告舍人趣治行而熱中此相位
也總之古典淪于衞鞅詩書滅于秦始生斯世者皆
入其所愚一習之詐偽而已即有一二聰明未盡㝠
者亦辟此儒名竄歸黄老託言清靜緘嘿保身之小
[002-34b]
智如留侯蓋公其人耳又何足以知民生國政之本
哉是故一漢也始以掾吏之蕭何繼以獄掾之曹參
致漢治不純亂臣賊子終漢世而比比其人者皆何
參之罪也若夫養成吕禍幾至滅劉雖曰陳平左右
之誰不曰曹參蓄成之哉
留侯世家
高帝令子房自擇齊三萬户良曰始臣起下邳與上㑹
留此天以臣授陛下臣願封留足矣乃封良為留侯留
[002-35a]
侯性多病即導引不食榖杜門不出曰願棄人間事從
赤松子遊後八年卒
高帝曰諸君功狗也則良亦狗矣鄂侯曰亡曹參等
何缺于漢則漢亦可以缺此良矣又安敢居功自擇
侈然三萬户哉曰天授陛下未嘗不自負也曰與上
㑹留封留足矣又何其詞之婉而理也乃封良為留
侯則向之令自擇者不幾正所以紿之與信之斬越
之醢豨布之反意皆日夜爭功之流也良之一讓而
[002-35b]
益形之矣是以辭三萬户也所以辟走狗之烹其杜
門不出也所以辟吕雉之禍非實有赤松子之可從
而辟榖導引有仙人不死之方也書曰後八年卒不
益明乎
上從複道望見諸將往往相與坐沙中語上曰此何語
留侯曰陛下不知乎此謀反也
謀反何事沙中何地悄謀宻室猶畏人知明語沙中
不憚耳目且僕從車馬之衆多複道宫中之可見者
[002-36a]
與至于上曰何語夫豈沙中曠逺而諸將喁喁之聲
竟入耳與良曰謀反夫豈宻謀反側而諸將不軌之
情先之良與况羣小聚集將以犯君沙中形露似乎
朝謀而夕發者良乃嘿然杜口俟問方言者何與蓋
不過漢家初定高祖以猜忌為心議功不决諸將或
懐私而怏怏良乃緩言封齒以堅衆心此安劉室定
功臣之正計也若夫偶語沙中直言謀反未能信也
高祖紀甲午即皇帝位于氾水之陽皇帝曰義帝無
[002-36b]
後齊王韓信習楚風俗徙為楚王建成侯彭越為梁
王韓王信為韓王吳芮為長沙王淮南王布燕王臧
荼趙王敖皆如故置酒雒陽宫高祖曰列侯諸將無
敢隠朕皆言其情按此則諸將已封而無怏怏者又
何爭功不决沙中謀反之獨見于留侯世家云
陳丞相世家
陳平長可取妻富人莫肯與者貧者平亦耻之負郭窮
巷門外多長者車轍張仲曰平貧不事事一縣中盡笑
[002-37a]
其所為
守財之夫安知擇婿庸下之流豈識英才莫肯與妻
盡笑所為無足怪也但平美如冠玉不過詭計之人
耻取貧女並鮮讀書之識門外之長者又何自來且
既多長者車轍何又云盡笑而莫肯與女也
審食其為左丞相常給事于中幸于吕太后絳侯世家
周勃常為人吹簫給喪事
為人臣者為國諱雖曰史筆亦有體裁况以漢人而
[002-37b]
作漢史嫌疑之禍所宜逺避今曰吹簫送殯擬之社
長之卑田給事后宫大揭娥姁之醜惡去病之母少
兒曰陳掌私通衞青之姊子夫曰平陽謳者廣利為
故倡之家樊噲為屠狗之子欒布酒傭灌嬰販繒一
例直書曽無諱忌王允目史記為謗書也固宜亦可
見西漢文字之寛也
樊噲將兵伐燕時有讒噲欲殺趙王者帝用陳平計召
周勃受詔牀下即軍中斬噲頭兩人行謀曰恐上悔寧
[002-38a]
囚而致之上
平勃受詔之際知帝病篤欲徳于吕氏而不斬噲竟
敢以君命即斬之人而曰寧囚而致之上平為雉黨
甚矣至張卿風大臣語太后以王諸吕大臣請立吕
産等為王而此大臣也者乃平也平逢太后交闗張
卿先太后未發早已定策獨重難王陵垂成而始問
及之陵之諤諤亦云後矣此陵之在平術中也程子
猶以為平懲陵不諫平豈諫者哉至惠帝崩而丞相
[002-38b]
陳平如辟彊計拜吕台吕産為將諸吕皆官宫中用
事而吕氏之幾亡劉者皆平也或曰張良辟穀曹參
湎酒陳平滛于酒與婦人皆不得已不知漢初君臣
恬秦政之敝養吕姁之亂使三代之典章禮樂澌没
無存者正此輩之為之也曽有相而飲醇酒日夜不
事事而天下可望其治者乎曽有去五榖之食可以
生而有神仙不死者乎
史記疑問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