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1e0084 春秋左傳屬事-明-傅遜 (master)


[016-1a]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左傳屬事卷十六  明 傅遜 撰

  莊公克叔段
隠公元年 初鄭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莊公及共叔
段莊公寤生驚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惡之愛共叔段欲
立之亟請於武公公弗許及莊公即位為之請制公曰
制巖邑也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請京使居之謂之京城
[016-1b]
大叔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
過參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
將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對曰姜氏何厭之有不
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況君
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既而大叔
命西鄙北鄙貳於己公子吕曰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
欲與大叔臣請事之若弗與則請除之無生民心公曰
無庸將自及大叔又収貳以為己邑至於廩延子封曰
[016-2a]
可矣厚將得衆公曰不義不暱厚將崩大叔完聚繕甲
兵具卒乘將襲鄭夫人將啟之公聞其期曰可矣命子
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諸
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書曰鄭伯克段于鄢段不弟
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教也謂之鄭志
不言出奔難之也遂寘姜氏于城潁而誓之曰不及黄
泉無相見也既而悔之潁考叔為潁谷封人聞之有獻
於公公賜之食食舍肉公問之對曰小人有母皆嘗小
[016-2b]
人之食矣未嘗君之羹請以遺之公曰爾有母遺繄我
獨無潁考叔曰敢問何謂也公語之故且告之悔對曰
君何患焉若闕地及泉隧而相見其誰曰不然公從之
公入而賦大隧之中其樂也融融姜出而賦大隧之外
其樂也洩洩遂為母子如初君子曰潁考叔純孝也愛
其母施及莊公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其是之謂乎
申申伯國今為河南南陽縣段出奔共故曰共叔共古共/伯國今為河南輝縣兒墮地能開目視者曰寤生虢叔
東虢君今為河南陜州等縣制氾水縣恃制巖險而不/修徳鄭滅之恐段亦然故云云然莊之意實忌段恐居
[016-3a]
巖險而難制也已而順姜請使居京因謂京城大叔見/寵異於衆臣京亦鄭邑今為滎陽縣亦虢地有索亭祭
仲鄭大夫方丈曰堵三堵曰雉一雉長三丈高一丈侯/伯之城方五里徑三百雉故其大都不得過百雉三一
三分國城之一中小以次减不度不合法度早為所即/欲以計除之也鄙鄭邉邑貳兩屬也吕鄭大夫字子封
言叔久不除則舉國之民當生他心公言無用除之禍/將自及廩延鄭邑今為河南延津縣見轉侵多也厚謂
土地廣大公言不義之人不為衆所親暱如墻之厚而/無基必崩完城郭完聚人民聚繕治也步曰卒車曰乘
啟開也鄢鄭地今為河南鄢陵縣傳言夫子作春秋改/舊史以明義不早制而養成其惡故曰失教段實出奔
而以克為文明鄭伯志在於殺難言出奔潁水源出河/南登封縣潁谷經鄭州至襄城縣為渚河考叔典其封
疆稱封人聞公母子之故欲解而合之肉謂之羹食而/不啜欲以發問也繄語助何謂佯不知設疑也隧若今
[016-3b]
延道賦賦詩融融和樂洩洩舒散純篤也詩大雅既醉/篇言孝子之心無窮能以其孝而推廣于人所謂錫爾
類考叔以其愛母之心而/感莊公之念母故云然冬十月鄭共叔之亂公孫滑
出奔衞衞人為之伐鄭取廩延鄭人以王師虢師伐衞
南鄙滑共叔子/虢西虢國
二年冬鄭人伐衞討公孫滑之亂也
  莊公入許
隠公十一年夏公㑹鄭伯于郲謀伐許也鄭伯將伐許
五月甲辰授兵於大宫公孫閼與潁考叔爭車潁考叔
[016-4a]
挾輈以走子都拔棘以逐之及大逵弗及子都怒秋七
月公㑹齊侯鄭伯伐許庚辰傅于許潁考叔取鄭伯之
旗蝥弧以先登子都自下射之顚瑕叔盈又以蝥弧登
周麾而呼曰君登矣鄭師畢登壬午遂入許許莊公奔
衞齊侯以許讓公公曰君謂許不共故從君討之許既
伏其罪矣雖君有命寡人弗敢與聞乃與鄭人鄭伯使
許大夫百里奉許叔以居許東偏曰天禍許國鬼神實
不逞于許君而假手于我寡人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
[016-4b]
能共億其敢以許自為功乎寡人有弟不能和協而使
餬其口於四方其況能久有許乎吾子其奉許叔以撫
柔此民也吾將使獲也佐吾子若寡人得沒于地天其
以禮悔禍于許無寧玆許公復奉其社稷唯我鄭國之
有請謁焉如舊昏媾其能降以相從也無滋他族實偪
處此以與我鄭國爭此土也吾子孫其覆亡之不暇而
況能禋祀許乎寡人之使吾子處此不唯許國之為亦
聊以固吾圉也乃使公孫獲處許西偏曰凡而器用財
[016-5a]
賄無寘於許我死乃亟去之吾先君新邑於此王室而
既卑矣周之子孫日失其序夫許大岳之𦙍也天而旣
厭周徳矣吾其能與許爭乎君子謂鄭莊公於是乎有
禮禮經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後嗣者也許無刑而伐
之服而舍之度徳而處之量力而行之相時而動無累
後人可謂知禮矣鄭伯使卒出豭行出犬雞以詛射潁
考叔者君子謂鄭莊公失政刑矣政以治民刑以正邪
既無徳政又無威刑是以及邪邪而詛之將何益矣郲/即
[016-5b]
時來鄭地今屬河南滎陽縣境許今為許州太宫鄭祖/廟古者出師授兵於廟公孫閼鄭大夫字子都與考叔
爭車不勝至考叔以君旗登城射殺之輈車轅棘㦸也/逵道方九軌傅附於城蝥弧君旗名顛墜而死瑕叔盈
鄭大夫繼考叔登周徧也麾招也不共不敬禮許叔許/公弟東偏東鄙父兄同姓羣臣共給億安也弟叔段餬
粥屬獲公孫獲沒于地以夀終也禮加禮悔禍悔前禍/之無寧寧也謁告也重昏曰媾降降心也㓗齊以享謂
之禋祀謂祀許之山川圉邉垂也太岳神農之後堯四/岳𦙍繼也自知身死而國亂如以許遺子孫則反為兵
端故云云刑法也○莊公於此耿乎其心之良焉揣後/嗣事又何明也而不為彌亂計何哉良由内釁已成復
不能以義裁其私也百人為卒二十五人為行疾閼/射考叔故令卒及行間皆詛之傳言其徳刑俱廢
桓公十五年夏許叔入于許公會齊侯于艾謀定許也
[016-6a]
莊公卒子突爭立國亂叔乘之以入/公與齊侯因定之艾齊魯間艾山
莊公二十九年夏鄭人侵許凡師有鐘皷曰伐無曰侵
輕曰襲襲掩其/不備
  厲公簒國
隠公七年冬鄭公子忽在王所故陳侯請妻之鄭伯許
之乃成昏以忽有/王寵故
八年四月甲辰鄭公子忽如陳逆婦媯辛亥以媯氏歸
甲寅入于鄭陳鍼子送女先配而後祖鍼子曰是不為
[016-6b]
夫婦誣其祖矣非禮也何以能育媯陳姓鍼子陳大夫/禮逆婦必先告祖廟
而後行鄭忽先逆婦而/後告廟故鍼子譏之
九年冬北戎侵鄭鄭伯禦之患戎師曰彼徒我車懼其
侵軼我也公子突曰使勇而無剛者嘗寇而速去之君
為三覆以待之戎輕而不整貪而無親勝不相讓敗不
相救先者見獲必務進進而遇覆必速奔後者不救則
無繼矣乃可以逞從之戎人之前遇覆者奔祝聃逐之
衷戎師前後擊之盡殪戎師大奔十一月甲寅鄭人大
[016-7a]
敗戎師突厲公名嘗試也勇則能徃無剛不恥退覆伏/兵也逞快也祝聃鄭大夫先為三部伏兵聃帥
勇而無剛者先犯戎而速奔以誘之入伏中戎遇伏還/走聃反逐之戎前後及中三面受敵故曰衷後軍不繼
故大奔殪死也見/突於此已能兵
桓公六年夏北戎伐齊齊侯使乞師于鄭鄭大子忽帥
師救齊六月大敗戎師獲其二帥大良少良甲首三百
以獻於齊於是諸侯之大夫戍齊齊人饋之餼使魯為
其班後鄭鄭忽以其有功也怒故有郎之師公之未昏
於齊也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大子忽辭人問其故大子
[016-7b]
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詩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
大國何為君子曰善自為謀及其敗戎師也齊侯又請
妻之固辭人問其故大子曰無事於齊吾猶不敢今以
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昏也民其謂我何
遂辭諸鄭伯大良少良戎二帥名甲首披甲者首熟曰/饔生曰餼班次也魯親班齊饋則亦使戍
齊矣詩大雅文王言求福由已非由人善善其得是道/前文姜未昏魯欲以之妻忽今既歸魯復欲以他女妻
之忽謂以師救齊而得昏恐見怪於民乃托父命以辭/○鄭忽辭昏之言義正而識明盖賢公子也不幸遭不
良人以致不終議者以此咎之/謬矣且文姜淫亂又可娶乎
[016-8a]
十年冬齊衞鄭來戰于郎我有辭也初北戎病齊諸侯
救之鄭公子忽有功焉齊人餼諸侯使魯次之魯以周
班後鄭鄭人怒請師於齊齊人以衞師助之故不稱侵
伐先書齊衞王爵也郎魯地今山東魚臺縣不稱侵伐/而以戰為文明魯直諸侯曲故言
我有辭以禮自釋交綏而退無勝敗鄭主兵而/序齊衞下者以王爵次之也見魯猶秉周禮
十一年 鄭昭公之敗北戎也齊人將妻之昭公辭祭
仲曰必取之君多内寵子無大援將不立三公子皆君
也弗從夏鄭莊公卒初祭封人仲足有寵於莊公莊公
[016-8b]
使為卿為公娶鄧曼生昭公故祭仲立之宋雍氏女於
鄭莊公曰雍姞生厲公雍氏宗有寵於宋莊公故誘祭
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將死亦執厲公而求賂焉祭仲與
宋人盟以厲公歸而立之秋九月丁亥昭公奔衞己亥
厲公立祭仲名足初守祭之封疆因以為氏今河南鄭/州有祭城三公子突亹儀其母皆有寵曼鄧姓
雍氏姞姓宋大夫/以女妻人曰女
十二年夏公欲平宋鄭秋公及宋公盟于句凟之丘宋
成未可知也故又會于虚冬又會于龜宋公辭平故與
[016-9a]
鄭伯盟于武父遂帥師而伐宋戰焉宋無信也君子曰
苟信不繼盟無益也詩云君子屢盟亂是用長無信也
句瀆之丘即榖丘在河南歸徳州南境與虚龜皆宋地/宋以立厲公故責賂於鄭鄭人不堪遂不平公為成之
與宋盟會者三宋公貪甚卒辭焉故與鄭盟而伐宋詩/小雅言無信故數盟數盟則情疏情疏則憾結故云長
亂/
十三年春宋多責賂於鄭鄭不堪命故以紀魯及齊與
宋衞燕戰不書所戰後也鄭人來請修好公後地期不/及其戰故不
書戰地修好/修武父之好
[016-9b]
十四年春會于曹曹人致餼禮也夏鄭子人來尋盟且
修曹之會子人即弟語也/其後為子人氏冬宋人以諸侯伐鄭報宋之
戰也焚渠門入及大逵伐東郊取牛首以大宫之椽歸
為盧門之椽渠門鄭城門逵道九軌東郊鄭郊牛首鄭/邑大宫鄭祖廟盧門宋城門為椽以辱之
十五年 祭仲專鄭伯患之使其壻雍紏殺之將享諸
郊雍姬知之謂其母曰父與夫孰親其母曰人盡夫也
父一而已胡可比也遂告祭仲曰雍氏舍其室而將享
子於郊吾惑之以告祭仲殺雍紏尸諸周氏之汪公載
[016-10a]
以出曰謀及婦人宜其死也夏厲公出奔蔡六月乙亥
昭公入汪池也周氏鄭大夫殺而暴其尸/以示戮公愍其見殺故載以出秋鄭伯因櫟
人殺檀伯而遂居櫟冬會于袲謀伐鄭將納厲公也弗
克而還櫟鄭别都今為河南鈞州檀伯鄭守櫟大夫公/與宋衞陳㑹袲宋地似今鳳陽府虹縣西境
十六年春正月會于曹謀伐鄭也夏伐鄭秋七月公至
自伐鄭以飲至之禮也前謀弗克故再伐飲/至告於廟而飲至也
十七年 初鄭伯將以高渠彌為卿昭公惡之固諫不
聴昭公立懼其殺已也辛卯弑昭公而立公子亹君子
[016-10b]
謂昭公知所惡矣公子達曰高伯其為戮乎復惡已甚
亹昭公弟逵魯大夫復重也伯高彌字/本為昭公所惡而復弑君重為惡也
十八年秋齊侯師於首止子亹㑹之高渠彌相七月戊
戌齊人殺子亹而轘高渠彌蔡仲逆鄭子于陳而立之
是行也祭仲知之故稱疾不徃人曰祭仲以知免仲曰
信也首止衞地師陳師討鄭弑君也渠彌不知討已故/相以徃車裂曰轘鄭子昭公弟子儀也時人譏仲
失忠臣之節仲以子亹為渠彌所立宜/其見除故即然譏者之言以明本意
莊公十四年夏鄭厲公自櫟侵鄭及大陵獲傅瑕傅瑕
[016-11a]
曰苟舍我吾請納君與之盟而赦之六月甲子傅瑕殺
鄭子及其二子而納厲公初内蛇與外蛇鬭於鄭南門
中内蛇死六年而厲公入公聞之問於申繻曰猶有妖
乎對曰人之所忌其氣燄以取之妖由人興也人無釁
焉妖不自作人弃常則妖興故有妖厲公入遂殺傅瑕
使謂原繁曰傅瑕貳周有常刑既伏其罪矣納我而無
二心者吾皆許之上大夫之事吾願與伯父圖之且寡
人出伯父無裏言入又不念寡人寡人憾焉對曰先君
[016-11b]
桓公命我先人典司宗祏社稷有主而外其心其何貳
如之苟主社稷國内之民其誰不為臣臣無二心天之
制也子儀在位十四年矣而謀召君者庸非貳乎莊公
之子猶有八人若皆以官爵行賂勸貳而可以濟事君
其若之何臣聞命矣乃縊而死大陵鄭地傅瑕鄭大夫/洛誥火始燄燄厥攸灼
始微而終盛之意也所忌者之氣燄如此故至于災蓋/厲公據櫟而有復國之勢子儀所忌也實由子儀不自
强正使厲公有此氣燄故云然貳二心也上大夫卿也/伯父謂原繁裏言納我之言念心附也桓公鄭始受封
君宗祏宗廟中藏主石室言己世為宗廟守臣厲公自/以先君鄭事子儀者為二原繁謂子儀既主社稷納亡
[016-12a]
者乃二也其義較正矣/八人弟語其一餘無考
十六年秋鄭伯治與於雍紏之亂者九月殺公子閼刖
强鉏公父定叔出奔衞三年而復之曰不可使共叔無
後於鄭使以十月入曰良月也就盈數焉君子謂强鉏
不能衞其足子閼强鉏祭仲黨斷足曰刖公父定叔叔/段之孫數滿於十故為良月强鉏不能早
避害故君/子譏之
  穆公之立
僖公十六年冬十一月乙卯鄭殺子華詳見齊桓/公之伯
[016-12b]
二十四年秋鄭子華之弟子臧出奔宋好聚鷸冠鄭伯
聞而惡之使盜誘之八月盜殺之于陳宋之間君子曰
服之不衷身之災也詩曰彼己之子不稱其服子臧之
服不稱也夫詩曰自詒伊慼其子臧之謂矣夏書曰地
平天成稱也鷸翠鳥聚其羽以為冠非法之服衷猶適/也詩曹風刺小人在位言彼人之徳不稱
其服又詩小雅取其自遺憂夏書禹謨/地平其化天成其施上下相稱為宜
三十年九月甲午晉侯秦伯圍鄭 初鄭公子蘭出奔
晉從於晉侯伐鄭請無與圍鄭許之使待命于東鄭石
[016-13a]
甲父侯宣多逆以為大子以求成于晉晉人許之圍鄭/餘見
晉秦交伐甲父/宣多鄭二大夫
三十一年冬鄭洩駕惡公子瑕鄭伯亦惡之故公子瑕
出奔楚瑕文公子洩/駕鄭大夫
三十三年冬楚令尹子上 伐鄭將納公子瑕門于桔
柣之門瑕覆于周氏之汪外僕髠屯禽之以獻文夫人
斂而葬之鄶城之下桔柣鄭城名汪池也車覆於其中今/獻殺瑕以獻夫人文公妻鄶故國
為河南新鄭密二/縣密舊有鄶城
[016-13b]
宣公三年冬鄭穆公卒初鄭文公有賤妾曰燕姞夢天
使與己蘭曰余為伯鯈余而祖也以是為而子以蘭有
國香人服媚之如是既而文公見之與之蘭而御之辭
曰妾不才幸而有子將不信敢徵蘭乎公曰諾生穆公
名之曰蘭文公報鄭子之妃曰陳媯生子華子臧子臧
得罪而出誘子華而殺之南里使盜殺子臧於陳宋之
間又娶于江生公子士朝于楚楚人酖之及葉而死又
娶于蘇生子瑕子俞彌俞彌早卒洩駕惡瑕文公亦惡
[016-14a]
之故不立也公逐羣公子公子蘭奔晉從晉文公伐鄭
石癸曰吾聞姬姞耦其子孫必蕃姞吉人也后稷之元
妃也今公子蘭姞甥也天或啟之必將為君其後必蕃
先納之可以亢寵與孔將鉏侯宣多納之盟于大宫而
立之以與晉平穆公有疾曰蘭死吾其死乎吾所以生
也刈蘭而卒因穆公之後盛於鄭而追紀其始見天所/啟也姞南燕姓伯鯈南燕祖帝天命以蘭
為之子令人愛之如蘭蓋以蘭之靈秀毓焉後有蘭驗/子孫繁昌徵蘭以蘭為徵恐以賤故忘之也鄭子子儀
也淫季父之妻曰報南里鄭地葉楚地今為河南葉縣/石癸鄭大夫言姬姞二姓宜為配耦姞文從吉其女為
[016-14b]
后稷元妃而周興亢/極也大宫鄭祖廟
  靈公僖公之弑
宣公四年春楚人獻黿于鄭靈公公子宋與子家將見
子公之食指動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嘗異味及
入宰夫將解黿相視而笑公問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
黿召子公而弗與也子公怒染指於鼎嘗之而出公怒
欲殺子公子公與子家謀先子家曰畜老猶憚殺之而
況君乎反譛子家子家懼而從之夏弑靈公書曰鄭公
[016-15a]
子歸生弑其君夷權不足也君子曰仁而不武無能達
也凡弑君稱君君無道也稱臣臣之罪也鄭人立子良
辭曰以賢則去疾不足以順則公子堅長乃立襄公襄
公將去穆氏而舍子良子良不可曰穆氏宜存則固願
也若將亡之則亦皆亡去疾何為乃舍之皆為大夫黿/如
鼈而大千歳能與人語靈公穆公子名夷宋字子公子/家名歸生食指第二指也弗與使指動無驗先先公為
難譛子公譛於公子家權不足以禦亂懼譛而從故書/以首惡稱君謂唯書君名而稱國以弑稱臣者書弑者
之名子良穆公庻子名去疾堅襄公名穆氏穆公之羣/子襄公欲盡逐之以子良讓已故獨舍何為何為獨留
[016-15b]
十年冬鄭子家卒鄭人討幽公之亂斲子家之棺而逐
其族改葬幽公謚之曰靈斲薄其棺不使從卿禮書四/年傳以歸生權不足而 弑
今鄭人以弑君之罪歸歸生夫權不足豈鄭人討之/之意耶何更不及子公也此傳之舛謬有難辨者
襄公二年秋七月鄭伯睔卒於是子罕當國子駟為政
子國為司馬睔之子髠頑立是為僖公當國/攝君事為政卿也司馬主兵
五年夏鄭子國來聘通嗣君也
七年 鄭僖公之為大子也於成之十六年與子罕適
晉不禮焉又與子豐適楚亦不禮焉及其元年朝于晉
[016-16a]
子豐欲愬諸晉而廢之子罕止之及將會于鄬子駟相
又不禮焉侍者諫不聴又諫殺之及鄵子駟使賊夜弑
僖公而以瘧疾赴于諸侯簡公生五年奉而立之成魯/成公
子罕子豐皆穆公子不禮不敬禮之元年鄭僖元年簡/公僖公子○既詳知見弑之由又承其偽赴而書之皆
不可/解
八年 鄭羣公子以僖公之死也謀子駟子駟先之夏
四月庚辰辟殺子狐子熈子侯子丁孫撃孫惡出奔衞
辟罪也加/罪以戮之
[016-16b]
  西宫純門之難
襄公十年六月楚子囊鄭子耳伐宋詳見悼/公復伯秋七月楚
子囊鄭子耳侵我西鄙還圍蕭八月丙寅克之九月子
耳侵宋北鄙孟獻子曰鄭其有災乎師競已甚周猶不
堪競況鄭乎有災其執政之三士乎競强競也簡公幼/少子駟子國子耳
秉政故知三/士任其禍初子駟與尉止有爭將禦諸侯之師而黜
其車尉止獲又與之爭子駟抑尉止曰爾車非禮也遂
弗使獻初子駟為田洫司氏堵氏侯氏子師氏皆喪田
[016-17a]
焉故五族聚羣不逞之人因公子之徒以作亂於是子
駟當國子國為司馬子耳為司空子孔為司徒冬十月
戊辰尉止司臣侯晉堵女父子師僕帥賊以入晨攻執
政于西宫之朝殺子駟子國子耳劫鄭伯以如北宫子
孔知之故不死書曰盜言無大夫焉子西聞盜不儆而
出尸而追盜盜入于北宫乃歸授甲臣妾多逃器用多
喪子産聞盜為門者庀羣司閉府庫慎閉藏完守備成
列而後出兵車十七乘尸而攻盜於北宫子蟜帥國人
[016-17b]
助之殺尉止子師僕盜衆盡死侯晉奔晉堵女父司臣
尉翩司齊奔宋子孔當國為載書以位序聽政辟大夫
諸司門子弗順將誅之子產止之請為之焚書子孔不
可曰為書以定國衆怒而焚之是衆為政也國不亦難
乎子産曰衆怒難犯專欲難成合二難以安國危之道
也不如焚書以安衆子得所欲衆亦得安不亦可乎專
欲無成犯衆興禍子必從之乃焚書於倉門之外衆而
後定諸侯之師伐鄭牛首之師黜減損獲囚俘也非禮/過制獻獻所獲也洫田畔溝也子駟為田洫以正
[016-18a]
封疆而侵四族之田故皆喪田公子前子駟所殺子熙/等之黨西宫公宫子孔公子嘉字知難不告利得其處
也尉止等五人皆士以微故不書名子西公孫夏字子/駟子也尸臨父尸子產公孫僑字子國子也為門置守
門者庀備也羣司衆官十七乘千二百七十五人尉翩/尉止子司齊司臣子子孔當國代子駟載書盟而載之
書位序使諸大夫各以職位為序以聴執政之法不得/侵越辟法也門子卿之嫡子弗順子孔之命故子孔命
誅之子產止使勿誅焚書焚前載書難難以治所欲為/政也焚於外欲使衆見之○子產相國之畧已見於此
十五年 鄭尉氏司氏之亂其餘盜在宋鄭人以子西
伯有子產之故納賂于宋以馬四十乘與師茷師慧三
月公孫黑為質焉司城子罕以堵女父尉翩司齊與之
[016-18b]
良司臣而逸之託諸季武子武子寘諸卞鄭人醢之三
人也師慧過宋朝將私焉其相曰朝也慧曰無人焉相
曰朝也何故無人慧曰必無人焉若猶有人豈其以千
乗之相易淫樂之矇必無人焉故也子罕聞之固請而
歸之十二月鄭人奪堵狗之妻而歸諸范氏子西三子/貴用於鄭
而父賊不討有傷厥心且非國體故以賂求之馬四十/乘百六十匹師樂師也茷慧皆其名黑字子晳良賢逸
放也三人堵女父尉翩司齊也私小便相相師者宋於/鄰國之相自宜為之討賊俟得賂而歸之則無三子而
有淫樂是以相博而互易也故慧詭言無人以激之宋/子罕賢其言請歸之能徙義也堵狗堵女父之族狗娶
[016-19a]
于晉范氏鄭人既誅女父畏狗因范氏/作亂故奪歸其妻先絶之鄭之謀也
十八年冬鄭子孔欲去諸大夫將叛晉而起楚師以去
之使告子庚 子庚帥師治兵於汾於是子蟜伯有子
張從鄭伯伐齊子孔子展子西守二子知子孔之謀完
守入保子孔不敢會楚師楚師伐鄭次於魚陵右師城
上棘遂涉潁次于旃然蒍子馮公子格率銳師侵費滑
胥靡獻于雍梁右回梅山侵鄭東北至于蟲牢而反子
庚門于純門信于城下而還子庚楚令尹餘見晉平楚/康爭伯子蟜公孫躉字伯
[016-19b]
有良霄字子張公孫黑肱字二子子展子西完保完城/郭内保守也魚陵鄭地城上棘者將涉潁故於水邉權
築小城為進退之備旃然水名費滑胥靡獻于/雍梁皆鄭邑信再宿也餘見晉平楚康爭伯
十九年秋鄭子孔之為政也專國人患之乃討西宫之
難與純門之師子孔當罪以其甲及子革子良氏之甲
守甲辰子展子西率國人伐之殺子孔而分其室書曰
鄭殺其大夫專也子然子孔宋子之子也士子孔圭媯
之子也圭媯之班亞宋子而相親也士子孔亦相親也
僖之四年子然卒簡之元年士子孔卒司徒孔實相子
[016-20a]
革子良之室三室如一故及於難子革子良出奔楚子
革為右尹鄭人使子展當國子西聽政立子產為卿守/子
孔自守經書鄭殺以國討為文子然子革之父士子孔/子良之父宋子圭媯皆鄭穆公妾亞次也相助也三室
以先世相親凡事如一室故子良子革并及於/難子革即鄭丹簡公猶幼故子展以大夫當國
  子產相國
襄公二十二年九月鄭公孫黑肱有疾歸邑於公召室
老宗人立段而使黜官薄祭祭以特羊殷以少牢足以
共祀盡歸其餘邑曰吾聞之生于亂世貴而能貧民無
[016-20b]
求焉可以後亡敬共事君與二三子生在敬戒不在富
也己巳伯張卒君子曰善戒詩曰慎爾侯度用戒不虞
鄭子張其有焉黑肱字伯張一字子張段其子字子石/黜官減其官職禮大夫時祭少牢此四
時祀以特羊三年盛祭以少牢為薄矣特一也殷盛也/大牢牛羊豕少牢羊豕詩大雅侯維也義取慎法度戒
未然時鄭亂賢/臣懼而自貶十二月鄭游眅將如晉未出竟遭逆妻
者奪之以館于邑丁巳其夫攻子明殺之以其妻行子
展廢良而立大叔曰國卿君之貳也民之主也不可以
苟請舍子明之類求亡妻者使復其所使游氏勿怨曰
[016-21a]
無昭惡也游眅公孫蠆子字子明館於邑舍止其邑不/復行也良游眅子大叔眅弟子明有罪而良
又不賢是類也故廢之復不討專殺之人/以抑强扶弱且令忘其怨不使昭播之
二十四年冬晉侯嬖程鄭使佐下軍鄭行人公孫揮如
晉聘程鄭問焉曰敢問降階何由子羽不能對歸以語
然明然明曰是將死矣不然將亡貴而知懼懼而思降
乃得其階下人而已又何問焉且夫既登而求降階者
知人也不在程鄭其有亡釁乎不然其有惑疾將死而
憂也晉逐欒盈而以程鄭代之使佐下軍揮字子/羽降階自卑下也然明鬷蔑也階猶道也
[016-21b]
二十五年 初陳侯會楚子伐鄭 六月鄭子展子產
帥車七百乘伐陳宵突陳城遂入之 八月鄭子產獻
捷于晉戎服將事戎服異於朝服詳/見晉㔻楚康爭伯十二月晉程鄭卒
子產始知然明問為政焉對曰視民如子見不仁者誅
之如鷹鸇之逐鳥雀也子產喜以語子大叔且曰他日
吾見蔑之面而已今吾見其心矣子大叔問政於子產
子產曰政如農功日夜思之思其始而成其終朝夕而
行之行無越思如農之有畔其過鮮矣子産以然明之/言驗故知其賢
[016-22a]
越過也言所行不過其/所思有畔言有則也
二十六年春鄭伯賞入陳之功三月甲寅朔享子展賜
之先路三命之服先八邑賜子產次路再命之服先六
邑子產辭邑曰自上以下隆殺以兩禮也臣之位在四
且子展之功也臣不敢及賞禮請辭邑公固予之乃受
三邑公孫揮曰子產其將知政矣讓不失禮先路次路/皆王所賜
車之縂名鄭蓋請之於王以路及命服為邑先八邑三/十二井上卿子展次卿子西十一年良宵見經十九年
乃立子產為卿故位在四賞禮以禮見賞謂六/邑也位次當受二邑以公固與之故受三邑○秋七
[016-22b]
月齊侯鄭伯為衞侯故如晉 國景子相齊侯 子展
相鄭伯 叔向曰鄭七穆罕氏其後亡者也子展儉而
衞侯獻公也復國而侵戚田殺晉戌故晉執之齊鄭/如晉為之請也詳見衞孫甯廢立鄭穆公十一子子
然二子孔三族已亡子羽不為卿故止七子展公孫舍/之罕氏也子西公孫夏駟氏也子産公孫僑國氏也伯
有良霄良氏也子大叔游吉游氏也子石公孫段豐氏/也伯石印段印氏也叔向觀察子展言貌而謂其居身
儉用心壹子孫/當久興於鄭
二十七年秋鄭伯享趙孟於垂隴子展伯有子西子產
子大叔二子石從趙孟曰七子從君以寵武也請皆賦
[016-23a]
以卒君貺武亦以觀七子之志子展賦草蟲趙孟曰善
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當之伯有賦鶉之賁賁趙
孟曰牀第之言不踰閾況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聞也
子西賦黍苗之四章趙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產賦
隰桑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子大叔賦野有蔓草趙孟
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賦蟋蟀趙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
吾有望矣公孫段賦桑扈趙孟曰匪交匪敖福將焉徃
若保是言也欲辭福祿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
[016-23b]
將為戮矣詩以言志志誣其上而公怨之以為賓榮其
能久乎幸而後亡叔向曰然己侈所謂不及五稔者夫
子之謂矣文子曰其餘皆數世之主也子展其後亡者
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樂而不荒樂以安民不淫
以使之後亡不亦可乎趙孟自宋之盟還過鄭二子石/印段公孫段草蟲詩召南曰未
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降以趙/孟為君子趙孟以在上不忘降故可以主民復辭君子
鶉之賁賁詩鄘風衞人刺其君淫亂鶉鵲之不若義取/人之無良我以為兄我以為君也第簀也此詩刺淫亂
故云牀第之言閾門限使人趙孟自謂黍苗詩小雅四/章曰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比趙孟
[016-24a]
於召伯召伯諸侯之事故推其君而不敢當隰桑詩小/雅義取思見君子盡心以事之曰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卒章曰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趙孟/欲子產之見規誨故受之野有蔓草詩鄭風取其邂逅
相遇適我願兮大叔喜於相遇故趙孟受其惠蟋蟀詩/唐風曰無以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言瞿
瞿然顧禮儀也能戒懼不荒所以保家故趙孟云有望/桑扈詩小雅義取君子有禮文故能受天之祐匪交匪
敖福將焉徃此桑扈詩卒章趙孟因以取義享畢而咎/伯有云鄭伯未有無良而誣之以公歌之於衆為榮寵
於賓因䇿其必速亡稔年也又/賢其餘而子展為最印為次
二十八年十二月為宋之盟故公及宋公陳侯鄭伯許
男如楚公過鄭鄭伯不在伯有迋勞於黄崖不敬穆叔
[016-24b]
曰伯有無戾於鄭鄭必有大咎敬民之主也而弃之何
以承守鄭人不討必受其辜濟澤之阿行潦之蘋藻寘
諸宗室季蘭尸之敬也敬可弃乎不在朝楚也迋徃也/承守承先祖守其家
受其辜言必大為鄭害濟澤言薄土蘋藻言賤菜宗室/宗廟言取蘋藻於阿澤使服蘭之女為之主神猶享之
以其敬也古者女將行嫁就宗子之室教之以四徳三/月教成設祭於宗子之廟故云然女珮蘭而馨故曰季
蘭/
二十九年五月鄭子展卒子皮卽位於是鄭饑而未及
麥民病子皮以子展之命餼國人粟戸一鍾是以得鄭
[016-25a]
國之民故罕氏常掌國政以為上卿子皮名虎代父為/卿六斛四斗曰鍾
餘見宋子/罕之賢十一月鄭伯有使公孫黑如楚辭曰楚鄭方
惡而使余徃是殺余也伯有曰世行也子晳曰可則徃
難則已何世之有伯有將强使之子晳怒將伐伯有氏
大夫和之十二月己巳鄭大夫盟於伯有氏禆諶曰是
盟也其與幾何詩曰君子屢盟亂是用長今是長亂之
道也禍未歇也必三年而後能紓然明曰政將焉徃禆
諶曰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辟子產舉不踰等則位
[016-25b]
班也擇善而舉則世隆也天又除之奪伯有魄子西即
世將焉辟之天禍鄭久矣其必使子產息之乃猶可以
戾不然將亡矣伯有執國政故得使黑世行世為行人/禆諶鄭大夫幾何不能久也紓解也焉
辟必歸之也子產位班次應知政世隆世/所高奪魄喪其精神為子產驅除戾定也
三十年春子產相鄭伯以如晉叔向問鄭國之政焉對
曰吾得見與否在此嵗也駟良方爭未知所成若有所
成吾得見乃可知也叔向曰不既和矣乎對曰伯有侈
而愎子晳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雖其和也猶相積惡
[016-26a]
也惡至無日矣駟氏子晳良氏/伯有愎狠也夏四月鄭伯及其大夫
盟君子是以知鄭難之不已也駟良爭故盟鄭伯微弱/不能制其臣君臣詛盟
故亂/不已秋七月鄭伯有耆酒為窟室而夜飲酒撃鐘焉朝
至未巳朝者曰公焉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皆自朝布
路而罷既而朝則又將使子晳如楚歸而飲酒庚子子
晳以駟氏之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醒而後知之遂
奔許大夫聚謀子皮曰仲虺之志云亂者取之亡者侮
之推亡固存國之利也罕駟豐同生伯有汏侈故不免
[016-26b]
人謂子產就直助彊子產曰豈為我徒國之禍難誰知
所敝或主彊直難乃不生姑成吾所辛丑子產斂伯有
氏之死者而殯之不及謀而遂行印段從之子皮止之
衆曰人不我順何止焉子皮曰夫子禮於死者況生者
乎遂自止之壬寅子產入癸卯子石入皆受盟于子晳
氏乙巳鄭伯及其大夫盟于大宫盟國人于師之梁之
外伯有聞鄭人之盟已也怒聞子皮之甲不與攻己也
喜曰子皮與我矣癸丑晨自墓門之瀆入因馬師頡介
[016-27a]
于襄庫以伐舊北門駟帶率國人以伐之皆召子產子
產曰兄弟而及此吾從天所與伯有死於羊肆子產禭
之枕之股而哭之斂而殯諸伯有之臣在市側者既而
葬諸斗城子駟氏欲攻子產子皮怒之曰禮國之幹也
殺有禮禍莫大焉乃止於是游吉如晉還聞雖不入復
命于介八月甲子奔晉駟帶追之及酸棗與子上盟用
兩珪質于河使公孫肸入盟大夫已巳復歸書曰鄭人
殺良霄不稱大夫言自外入也於子蟜之卒也將葬公
[016-27b]
孫揮與禆竈晨㑹事焉過伯有氏其門上生莠子羽曰
其莠猶在乎於是歳在降婁降婁中而旦禆竈指之曰
猶可以終歳嵗不及此次也已及其亡也歳在娵訾之
口其明年乃及降婁僕展從伯有與之皆死羽頡出奔
晉為任大夫雞澤之㑹鄭樂成奔楚遂適晉羽頡因之
與之比而事趙文子言伐鄭之說焉以宋之盟故不可
子皮以公孫鉏為焉師窟室地室撃鐘僣樂朝者家臣/朝伯有者謂伯有為公壑谷窟
室布路分散也而朝伯有朝君也雍梁鄭地罕氏子皮/駟氏子晳豐氏公孫段三家本同母兄弟故云同生伯
[016-28a]
有孤特又汏侈所以亡時人謂子晳直三家彊故勸子/產就而助之子產言我於駟良豈偏有黨乎但禍難難
量或能直能彊則難不生矣今三家未能故伯有方爭/吾姑不違吾所志耳所謂執禮而中立也不及謀不與
於國謀也印段子石從之義之也大宫祖廟師之梁墓/門皆鄭城門馬師頡子羽孫介甲也用襄庫之甲兵駟
帶子西之子子晳之宗主皆召駟氏伯有召之也子產/以兄弟恩等無所偏助復斂葬伯有以敦致其情所謂
成吾所也故子皮以為禮而怒夫攻之者羊肆市列也/斗城鄭地吉懼禍并及故不入子上駟帶也沈珪於河
為信也復歸吉復歸伯有既出絕位故不稱大夫子蟜/卒在十九年㑹葬事揮子羽裨竈鄭大夫揮指莠喻伯
有以其侈久宣亡故云猶在歳歳星十二年而一週天/降婁奎婁也歳星時在其度周七月夏五月降婁中而
天明竈指之言伯有猶可終此一週之期而嵗星至期/反不及此次至伯有之亡適一週矣而嵗星乃在娵訾
[016-28b]
不及降婁之次娵訾營室東壁盖二十八年歳星淫在/𤣥枵今三十年在娵訾是歳星停在𤣥枵二年越一年
方及如竈言僕展伯有黨羽頡馬師頡也任晉邑樂成/亦鄭叛臣二臣欲害宗國宋盟約弭兵故趙孟不可鉏
子罕子/代羽頡冬十月鄭子皮授子產政辭曰國小而偪族大
寵多不可為也子皮曰虎帥以聽誰敢犯子子善相之
國無小小能事大國乃寛子產為政有事伯石賂與之
邑子大叔曰國皆其國也奚獨賂焉子產曰無欲實難
皆得其欲以從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何
愛於邑邑將焉徃子大叔曰若四國何子產曰非相違
[016-29a]
也而相從也四國何尤焉鄭書有之曰安定國家必大
焉先姑先安大以待其所歸既伯石懼而歸邑卒與之
伯有既死使大史命伯石為卿辭大史退則請命焉復
命之又辭如是三乃受䇿入拜子產是以惡其為人也
使次已位子產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
有伍大人之忠儉者從而與之泰侈者因而斃之豐卷
將祭請田焉弗許曰唯君用鮮衆給而已子張怒退而
徵役子產奔晉子皮止之而逐豐卷豐卷奔晉子產請
[016-29b]
其田里三年而復之反其田里及其入焉從政一年輿
人誦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疇而伍之敦殺子
產吾其與之及三年又誦之曰我有子弟子產誨之我
有田疇子產殖之子產而死誰其嗣之子皮代伯有知/政以子產賢讓
之偪近大國無小言在政紀也乃寛為大國所恤也伯/石公孫段字有事使之而恐其不順故賂以邑大叔言
鄭大夫共憂鄭國事何為獨賂之子產言人不能無欲/得所欲以成其事則其成功在我且邑固在國也大叔
又恐為四鄰所議又言此共以和順何尤之有鄭書鄭/國史書言先和大族而後國家安待歸要其成也辭而
卒與信有終也惡惡其飾詐畏其作亂故寵之子產以/國奢故示之以禮國都及邉鄙車服尊卑各有分部公
[016-30a]
卿大夫服不相踰封疆也洫溝也廬舍也九夫為井使/五家為保大人為卿大夫豐卷子張也田獵也一殺為
鮮國君用以供祭故必田衆臣止取於給備故不須田/徵役召兵欲攻子產請請不沒於公復復其位入所收
也褚衣之橐奢侈者畏法橐而/藏之並畔為疇殖生也嗣續也
三十一年公薨之月子產相鄭伯以如晉晉侯以我喪
故未之見也子產使盡壊其館之垣而納車馬焉詳見/晉楚
為/成十二月北宫文子相衞襄公以如楚過鄭印段迋
勞于棐林如聘禮而以勞辭文子入聘子羽為行人馮
簡子與子大叔逆客事畢而出言於衞侯曰鄭有禮其
[016-30b]
數世之福也其無大國之討乎詩云誰能執熱逝不以
濯禮之於政如熱之有濯也濯以救熱何患之有子產
之從政也擇能而使之馮簡子能斷大事子大叔美秀
而文公孫揮能知四國之為而辨於其大夫之族姓班
位貴賤能否而又善為辭令禆諶能謀謀於野則獲謀
於邑則否鄭國將有諸侯之事子產乃問四國之為於
子羽且使多為辭令與禆諶乘以適野使謀可否而告
馮簡子使斷之事成乃授子大叔使行之以應對賓客
[016-31a]
是以鮮有敗事北宫文子所謂有禮也文子名佗以勞/辭用郊勞之辭
入聘報印段客謂文子詩大雅引詩以喻鄭有禮必無/患因跡子產行事以明文子之言美貌美秀才秀文有
文彩謀國則否才性之蔽子/產順其偏而用之不遺善也鄭人游于鄉校以論執政
然明謂子產曰毁鄉校如何子產曰何為夫人朝夕退
而游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
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毁之我聞忠善以損怨
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
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
[016-31b]
然明曰蔑也今而後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實不才
若果行此其鄭國實賴之豈唯二三臣仲尼聞是語也
曰以是觀之人謂子產不仁吾不信也子產初政未協/有遊于校議其
得失者然明欲毁校以息之子產言為忠善則怨謗自/息損猶息也遽即也道通也藥為已藥石也仲尼以仁
歸子產計其年於此/應十歲蓋長而聞之子皮欲使尹何為邑子產曰少未
知可否子皮曰愿吾愛之不吾叛也使夫徃而學焉夫
亦愈知治矣子產曰不可人之愛人求利之也今吾子
愛人則以政猶未能操刀而使割也其傷實多子之愛
[016-32a]
人傷之而已其誰敢求愛於子子於鄭國棟也棟折榱
崩僑將厭焉敢不盡言子有美錦不使人學製焉大官
大邑身之所庇也而使學者製焉其為美錦不亦多乎
僑聞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學者也若果行此必有所
害譬如田獵射御貫則能獲禽若未嘗登車射御則敗
績厭覆是懼何暇思獲子皮曰善哉虎不敏吾聞君子
務知大者逺者小人務知小者近者我小人也衣服附
在吾身我知而慎之大官大邑所以庇身也我逺而慢
[016-32b]
之微子之言吾不知也他日我曰子為鄭國我為吾家
以庇焉其可也今而後知不足自今請雖吾家聴子而
行子產曰人心之不同如其靣焉吾豈敢謂子靣如吾
靣乎抑心所謂危亦以告也子皮以為忠故委政焉子
產是以能為鄭國為邑為邑大夫少年少傷自傷貫習/也我自言也以庇庇吾身也不足智
慮不足謀其家也傳言/子產之治乃子皮之功
昭公元年春楚公子圍聘于鄭且娶於公孫段氏伍舉
為介將入館鄭人惡之使行人子羽與之言乃館于外
[016-33a]
既聘將以衆逆子産患之使子羽辭曰以敝邑褊小不
足以容從者請墠聴命令尹命大宰伯州犂對曰君辱
貺寡大夫圍謂圍將使豐氏撫有而室圍布几筵告於
莊共之廟而來若野賜之是委君貺於草莽也是寡大
夫不得列於諸卿也不寧唯是又使圍蒙其先君將不
得為寡君老其蔑以復矣唯大夫圖之子羽曰小國無
罪恃實其罪將恃大國之安靖已而無乃包藏禍心以
圖之小國失恃而懲諸侯使莫不憾者距違君命而有
[016-33b]
所壅塞不行是懼不然敝邑館人之屬也其敢愛豐氏
之祧伍舉知其有備也請垂櫜而入許之正月乙未入
逆而出介副也入館就客舍鄭知楚懐詐故惡之外城/外衆逆以兵入逆婦請墠請於城外除地為墠
行昏禮豐氏公孫段莊王圍之祖共王圍之父蒙欺蔽/也告廟而來不得成禮于女氏之廟為欺先君大臣稱
老不得列懼辱命而黜退子羽言已失恃則諸侯懲恨/以距君命懼壅而不行館人屬言為徃來行李之所供
祧廟之兆域即廟/也垂櫜示無弓○夏四月鄭徐吾犯之妹美公孫楚
聘之矣公孫黑又使强委禽焉犯懼告子產子產曰是
國無政非子之患也唯所欲與犯請於二子請使女擇
[016-34a]
焉皆許之子晳盛飾入布幣而出子南戎服入左右射
超乘而出女自房觀之曰子晳信美矣抑子南夫也夫
夫婦婦所謂順也適子南氏子晳怒既而櫜甲以見子
南欲殺之而取其妻子南知之執戈逐之及衝撃之以
戈子晳傷而歸告大夫曰我好見之不知其有異志也
故傷大夫皆謀之子產曰直鈞幼賤有罪罪在楚也乃
執子南而數之曰國之大節有五女皆奸之畏君之威
聴其政尊其貴事其長養其親五者所以為國也今君
[016-34b]
在國女用兵焉不畏威也奸國之紀不聴政也子晳上
大夫女嬖大夫而弗下之不尊貴也幼而不忌不事長
也兵其從兄不養親也君曰余不女忍殺宥女以逺勉
速行乎無重而罪五月庚辰鄭放游楚於吳將行子南
子產咨於大叔大叔曰吉不能亢身焉能亢宗彼國政
也非私難也子圖鄭國利則行之又何疑焉周公殺管
叔而蔡蔡叔夫豈不愛王室故也吉若獲戾子將行之
何有於諸游徐吾犯鄭大夫楚字子南黑字子晳皆穆/公孫禽鴈也强納之夫丈夫以其武勇也
[016-35a]
一云以先聘已故為夫衝交道也直鈞以先聘為子南/直用戈為子晳直是均也子產力未能討故鈞其事而
歸罪於卑者奸犯也奸國紀謂傷人忌/畏也大叔游楚之兄子亢蔽也蔡放也鄭為游楚亂故
六月丁巳鄭伯及其大夫盟于公孫段氏罕虎公孫僑
公孫段印段游吉駟帶私盟于閨門之外實薰隧公孫
黑强與於盟使大史書其名且曰七子子產弗討閨門/鄭城
門薰隧門外道名實之者為明年子產數子晳罪稱薰/隧盟也自欲同於六卿故曰七子以其强討之恐致亂
故弗/討秋鄭伯使公孫僑如晉聘 叔向問焉 向出行
人揮送之叔向問鄭故焉且問子晳對曰其與幾何無
[016-35b]
禮而好陵人怙富而卑其上弗能久矣向問事見晉失/諸侯幾何言不
久將/敗也
二年秋鄭公孫黑將作亂欲去游氏而代其位傷疾作
而不果駟氏與諸大夫欲殺之子產在鄙聞之懼弗及
乘遽而至使吏數之曰伯有之亂以大國之事而未爾
討也爾有亂心無厭國不女堪專伐伯有而罪一也昆
弟爭室而罪二也薰隧之盟女矯君位而罪三也有死
罪三何以堪之不速死大刑將至再拜稽首辭曰死在
[016-36a]
朝夕無助天為虐子產曰人誰不死凶人不終命也作
凶事為凶人不助天其助凶人乎請以印為褚師子產
曰印也若才君將任之不才將朝夕從女女罪之不恤
而又何請焉不速死司寇將至七月壬寅縊尸諸周氏
之衢加木焉游氏大叔族黑為游楚所傷故欲去之駟/氏黒之族以黑好亂恐并及故欲殺之遽
驛騎以車曰傳以馬曰遽乗遽欲速至也印黑之子/褚師市官周氏衢道名陳其尸書罪於木以加尸上
四年九月鄭子產作丘賦國人謗之曰其父死於路已
為蠆尾以令於國國將若之何子寛以告子產曰何害
[016-36b]
苟利社稷死生以之且吾聞為善者不改其度故能有
濟也民不可逞度不可改詩曰禮義不愆何恤於人言
吾不遷矣渾罕曰國氏其先亡乎君子作法於涼其敝
猶貪作法於貪敝將若之何姬在列者蔡及曹滕其先
亡乎偪而無禮鄭先衞亡偪而無法政不率法而制於
心民各有心何上之有丘十六井當出馬一匹牛三頭/此古法也子產作之者必更有
所增益如魯作丘甲之類死路謂子國為尉氏所殺蠆/尾有毒喻子產重賦毒民詩逸詩遷移也子寛名渾罕
涼薄取也列列於國蔡偪楚曹滕偪宋鄭/偪晉楚子產權時救急渾罕譏之正也
[016-37a]
五年春鄭罕虎如齊娶于子尾氏晏子驟見之陳桓子
問其故對曰能用善人民之主也娶自為娶子尾公孫/蠆字用善人謂授政
子産/也
六年三月鄭人鑄刑書叔向使詒子產書曰始吾有虞
於子今則已矣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懼民之有
爭心也猶不可禁禦是故閑之以義紏之以政行之以
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為禄位以勸其從嚴斷刑罰
以威其淫懼其未也故誨之以忠聳之以行敎之以務
[016-37b]
使之以和臨之以敬涖之以彊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
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民於是乎可任使也
而不生禍亂民知有辟則不忌於上竝有爭心以徵於
書而徼幸以成之弗可為矣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
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
也今吾子相鄭國作封洫立謗政制參辟鑄刑書將以
靖民不亦難乎詩曰儀式刑文王之徳日靖四方又曰
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如是何辟之有民知爭端矣將弃
[016-38a]
禮而徵於書錐刀之末將盡爭之亂獄滋豐賄賂竝行
終子之世鄭其敗乎肸聞之國將亡必多制其此之謂
乎復書曰若吾子之言僑不才不能及子孫吾以救世
也既不承命敢忘大惠鄭鑄刑書於鼎以為國之常法/叔向與子產雖異國臣而心契
道一故遺書諌之虞度也凖度之以為已法一云虞畏/也敬憚之意以制謂臨事裁其輕重之宜不豫立法辟
法也法豫立則民知爭端閑防紏舉行施守執奉養也/從從敎淫放也忠誠其心聳動也行善行務時所急和
說以使民也臨居其上涖措之事剛以義斷恩也上王/公官卿大夫不忌上謂權移於法不畏上也皆因危文
以生爭徵據也據於刑書縁徼幸以成其巧偽弗可為/治考三代之亂皆作刑書不能議事以制謗政即作丘
[016-38b]
賦制參辟謂用三代之末法詩周頌言則文王之徳有/安靖四方之功刑則也又詩大雅言以文王為儀則天
下信而從之又何刑為孚信也錐末喻細微也多制數/立法也大惠以箴戒為惠也○叔向之言誠知要矣然
三代而下則法不可一日無也子產徳焉而不從/其亦是故乎若云國將亡必多制者信夫信夫
七年夏四月鄭子產聘于晉晉侯有疾韓宣子逆客私
焉曰寡君寢疾於今三月矣竝走羣望有加而無瘳今
夢黄熊入於寢門其何厲鬼也對曰以君之明子為大
政其何厲之有昔堯殛鯀于羽山其神化為黄熊以入
于羽淵實為夏郊三代祀之晉為盟主其或者未之祀
[016-39a]
也乎韓子祀夏郊晉侯有間賜子產莒之二方鼎熊獸/似豕
見于晉侯夢以子產博物因來聘問之私焉私語也望/晉所望山川皆走徃祈禱羽山今淮安府贛榆縣有羽
山舜殛鯀處有羽潭鯀化黄熊處夏家郊祀之歴商周/三代亦通在羣神之數周衰晉為盟主得佐天子祀羣
神夏郊鯀也間差/也方鼎莒所貢○鄭人相驚以伯有曰伯有至矣則
皆走不知所徃鑄刑書之歲二月或夢伯有介而行曰
壬子余將殺帶也明年壬寅余又將殺段也及壬子駟
帶卒國人益懼齊燕平之月壬寅公孫段卒國人愈懼
其明月子產立公孫洩及良止以撫之乃止子大叔問
[016-39b]
其故子產曰鬼有所歸乃不為厲吾為之歸也大叔曰
公孫洩何為子產曰說也為身無義而圖說從政有所
反之以取媚也不媚不信不信民不從也及子產適晉
趙景子問焉曰伯有猶能為鬼乎子產曰能人生始化
曰魄既生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强是以有精爽
至於神明匹夫匹婦强死其魂魄猶能馮依於人以為
淫厲況良霄我先君穆公之胄子良之孫子耳之子敝
邑之卿從政三世矣鄭雖無腆抑諺曰蕞爾國而三世
[016-40a]
執其政柄其用物也𢎞矣其取精也多矣其族又大所
馮厚矣而强死能為鬼不亦宜乎介甲也駟帶助子晳/殺伯有公孫段豐氏
黨故伯有為祟殺之洩子孔子良止伯有子皆立為大/夫使有宗廟為之歸也子孔不為厲亦立後故大叔疑
之子產以伯有無義徒以妖鬼而立之恐惑民故立洩/使若自以大義存誅絶之後者圖以此解說民心民不
可使知之故治政或反其常度以求媚於民蓋以心說/而後信之也景子晉中軍佐趙成魄隂精形之靈也既
生魄内有陽氣為魂物權勢也精爽英靈也精能神爽/故明强死不得其死腆厚也蕞小貌子良穆公子生子
耳子耳生伯有伯有既戮死其族猶/大所馮者貴重傳言子產之博敏子皮之族飲酒無
度故馬師氏與子皮氏有惡齊師還自燕之月罕朔殺
[016-40b]
罕魋罕朔奔晉韓宣子問其位於子產子產曰君之羈
臣苟得容以逃死何位之敢擇卿違從大夫之位罪人
以其罪降古之制也朔於敝邑亞大夫也其官馬師也
獲戾而逃唯執政所寘之得免其死為惠大矣又敢求
位宣子為子產之敏也使從嬖大夫前馬師頡奔公孫/鉏代之故稱馬師
氏與子皮同族月此年二月罕朔鉏之子罕魋子皮弟/卿從大夫位謂以禮去者降位一等以罪降謂從其罪
之輕重為降之多寡大夫位馬師職也從/嬖大夫使降一等不以其罪為子產故
十年秋七月晉平公卒九月叔孫婼齊國弱宋華定衞
[016-41a]
北宫喜鄭罕虎許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把人小
邾人如晉葬平公也鄭子皮將以幣行子產曰喪焉用
幣用幣必百兩百兩必千人千人至將不行不行必盡
用之幾千人而國不亡子皮固請以行既葬諸侯之大
夫欲因見新君叔孫昭子曰非禮也弗聴叔向辭之曰
大夫之事畢矣而又命孤孤斬焉在衰絰之中其以嘉
服見則喪禮未畢其以喪服見是重受弔也大夫將若
之何皆無辭以見子皮盡用其幣歸謂子羽曰非知之
[016-41b]
實難將在行之夫子知之矣我則不足書曰欲敗度縱
敗禮我之謂矣夫子知度與禮矣我實縱欲而不能自
克也子皮罕虎也幣見新君之贄子產言幣必不用而/徒費載幣用車百乗則徒千人人衆則費廣將不
能行必盡用以給之千人之費國不可數晉果以禮拒/又用幣盡皆如子產言故子皮悔之言知之難在於行
夫子知之而我不能行則其知為徒此我之不足非夫/子之咎也畢送葬禮畢斬焉哀痛之深如斬絶也書大
甲/篇
十二年三月鄭簡公卒將為葬除及游氏之廟將毁焉
子大叔使其除徒執用以立而無庸毁曰子產過女而
[016-42a]
問何故不毁乃曰不忍廟也諾將毁矣既如是子產乃
使辟之司墓之室有當道者毁之則朝而塴弗毁則日
中而塴子大叔請毁之曰無若諸侯之賓何子產曰諸
侯之賓能來㑹吾喪豈憚日中無損於賓而民不害何
故不為遂弗毁日中而葬君子謂子產於是乎知禮禮
無毁人以自成也葬除除葬道游氏大叔族用毁廟具/乃曰下二句大叔敎毁廟者之辭子
產果不忍毁其廟使避之迂道以避其廟也又因簡公/别營葬地不在鄭先君舊墓故掌公墓大夫之室有當
其葬道者塴掩土子大叔欲直其道速葬無久留賓/子產不忍傷民迂道緩葬賓亦無傷傳以禮美之
[016-42b]
十三年八月甲戌同盟于平丘 子產爭承 自日中
以爭至於昏晉人許之 子產歸未至聞子皮卒哭且
曰吾已無為為善矣唯夫子知我仲尼謂子產於是行
也足以為國基矣詩曰樂只君子邦家之基子產君子
之求樂者也且曰合諸侯藝貢事禮也承貢賦之次子/產以鄭爵列伯
子男不應出公侯之貢故爭之必直而後已詳見晉失/諸侯子皮深知子產賢以政讓故死而哭之哀已止也
無為無緣也詩小雅言樂與君子為治/乃邦家之基嫌爭競不順故以禮明之齊無管仲則/不伯鄭無子
產則不國宋澶淵之役無寇萊公則天下分然管仲之/舉也以鮑叔子產之任也以子皮萊公之相也以畢文
[016-43a]
簡公三子之才世恒有而鮑/罕文簡不恒有也可勝悼哉
十六年三月晉韓起聘于鄭鄭伯享之子產戒曰苟有
位於朝無有不共恪孔張後至立於客間執政禦之適
客後又禦之適縣間客從而笑之事畢富子諫曰夫大
國之人不可不慎也幾為之笑而不陵我我皆有禮夫
猶鄙我國而無禮何以求榮孔張失位吾子之恥也子
產怒曰發命之不衷出令之不信刑之頗類獄之放紛
會朝之不敬使命之不聴取陵於大國罷民而無功罪
[016-43b]
及而弗知僑之恥也孔張君之昆孫子孔之後也執政
之嗣也為嗣大夫承命以使周於諸侯國人所尊諸侯
所知立於朝而祀於家有禄於國有賦於軍喪祭有職
受脤歸脤其祭在廟已有著位在位數世世守其業而
忘其所僑焉得恥之辟邪之人而皆及執政是先王無
刑罰也子寧以他規我宣子有環其一在鄭商宣子謁
諸鄭伯子產弗與曰非官府之守器也寡君不知子大
叔子羽謂子産曰韓子亦無幾求晉國亦未可以貳晉
[016-44a]
國韓子不可偷也若屬有讒人交鬭其間鬼神而助之
以興其凶怒悔之何及吾子何愛於一環其以取憎於
大國也盍求而與之子產曰吾非偷晉而有二心將終
事之是以弗與忠信故也僑聞君子非無賄之難立而
無令名之患僑聞為國非不能事大字小之難無禮以
定其位之患夫大國之人令於小國而皆獲其求將何
以給之一共一否為罪滋大大國之求無禮以斥之何
饜之有吾且為鄙邑則失位矣若韓子奉命以使而求
[016-44b]
玉焉貪淫甚矣獨非罪乎出一玉以起二罪吾又失位
韓子成貪將焉用之且吾以玉賈罪不亦銳乎韓子買
諸賈人既成賈矣商人曰必告君大夫韓子請諸子產
曰日起請夫環執政弗義弗敢復也今買諸商人商人
曰必以聞敢以為請子產對曰昔我先君桓公與商人
皆出自周庸次比耦以艾殺此地斬之蓬蒿藜藋而共
處之世有盟誓以相信也曰爾無我叛我無强賈毋或
匄奪爾有利市寳賄我勿與知恃此質誓故能相保以
[016-45a]
至於今今吾子以好來辱而謂敝邑强奪商人是教敝
邑背盟誓也毋乃不可乎吾子得玉而失諸侯必不為
也若大國令而共無藝鄭鄙邑也亦弗為也僑若獻玉
不知所成敢私布之韓子辭玉曰起不敏敢求玉以徼
二罪敢辭之夏四月鄭六卿餞宣子於郊宣子曰二三
君子請皆賦起亦以知鄭志子齹賦野有蔓草宣子曰
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子産賦鄭之羔裘宣子曰起不堪
也子大叔賦褰裳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於他人乎
[016-45b]
子大叔拜宣子曰善哉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終乎
子游賦風雨子旗賦有女同車子栁賦蘀兮宣子喜曰
鄭其庶乎二三君子以君命貺起賦不出鄭志皆昵燕
好也二三君子數世之主也可以無懼矣宣子皆獻馬
焉而賦我將子產拜使五卿皆拜曰吾子靖亂敢不拜
徳宣子私覲於子產以玉與馬曰子命起舍夫玉是賜
我玉而免吾死也敢不藉手以拜孔張子孔之孫執政/掌位列者禦拒也縣
樂肆富子鄭大夫以孔張之見笑為取陵之具諫子產/子產怒之衷當也類作纇不平也放縱也紛亂也不聴
[016-46a]
謂不從上命昆兄也子孔鄭襄公兄嘗執鄭國政卿得/自立廟故曰祀於家禄祿邑賦軍賦軍出卿賦百乗職
有所主受脤謂君祭以肉賜大夫歸脤謂大夫祭歸肉/於公皆社之戎祭祭在廟謂助君祭也言僻邪者應加
以刑罰不應上累執政○子產素賢而於此乃若拒諌/者豈以一事一人上累執政則國體不肅耶或以子孔
亂臣之後故不告戒而外之耶○玉環同工共樸自共/為雙偷薄也鄙邑不復成國也失位失國君之列銳細
也鄭本在周畿内桓公東遷與商人俱故云皆出庸次/比耦用次序相比耦耕强賈强市其物藝法也成就也
二罪謂失諸侯鄙鄭國傳言子產知禮宣子能改過○/以子產之才知而相小國屈服盟主恒不平於心故每
遇事而發其英氣可想見也○鄭志鄭國所誌子齹子/皮之子名嬰齊野有蔓草詩取其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宣子善其幼而能賦望其能繼父賢也羔裘言鄭以别/於唐羔裘子產取其彼已之子舍命不渝邦之司直邦
[016-46b]
之彥兮以美韓子韓子謙已不堪褰裳詩曰子惠思我/褰裳渉溱子不我思亦豈無他人大叔欲宣子恤鄭否
將他適宣子言已在必能安靖之不使之適他人也拜/謝之也其言嫌若有二心故宣子更是之又以人情相
與翫習恒不善其終惟有是警戒用能終於好子游駟/帶之子名偃風雨詩取其既見君子云乎不夷子旗公
孫段之子名豐施有女同車取其洵美且都愛樂宣子/也子栁印段之子名癸蘀兮詩取其倡予和女言宣子
倡已將和之也庶庶幾於興六詩皆鄭風故云不出鄭/志昵親也皆以示親好之意我將詩周頌取其日靖四
方我其夙夜畏天之威言志在靖亂畏懼天威藉手以/玉馬藉手拜謝○按六詩自羔裘而外先儒皆謂淫風
如果則五卿之刺繆已甚宣子豈以為賢/鄭其不國矣考古註皆自有說不及載
十九年 是歲也鄭駟偃卒子游娶於晉大夫生絲弱
[016-47a]
其父兄立子瑕子產憎其為人也且以為不順弗許亦
弗止駟氏聳他日絲以告其舅冬晉人使以幣如鄭問
駟乞之立故駟氏懼駟乞欲逃子產弗遣請龜以卜亦
弗予大夫謀對子產不待而對客曰鄭國不天寡君之
二三臣札瘥夭昏今又喪我先大夫偃其子幼弱其一
二父兄懼隊宗主私族於謀而立長親寡君與其二三
老曰抑天實剝亂是吾何知焉諺曰無過亂門民有兵
亂猶憚過之而況敢知天之所亂今大夫將問其故抑
[016-47b]
寡君實不敢知其誰實知之平丘之會君尋舊盟曰無
或失職若寡君之二三臣其即世者晉大夫而專制其
位是晉之縣鄙也何國之為辭客幣而報其使晉人舍
駟偃字子游弱幼小子瑕偃叔父名駟乞憎憎子瑕/舍子立叔不順禮也許之為違禮止之為違衆故中
立聳懼也不天不獲天福也疫死曰扎病曰瘥短拆曰/夭狂惑曰昬族於謀謀於族也長親分長而且親也剝
亂何知言天自欲亂駟氏非國所知吾國且不知鄰國/之大夫何得專制且辭幣拒之深也報使答其禮也○
子產辭晉問其氣壯矣盍若黜乞/立絲之為順乎而并免其問也
二十年十二月鄭子產有疾謂子大叔曰我死子必為
[016-48a]
政唯有徳者能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
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則多死焉故寛難
疾數月而卒大叔為政不忍猛而寛鄭國多盜取人於
萑苻之澤大叔悔之曰吾早從夫子不及此興徒兵以
攻萑苻之盜盡殺之盜少止仲尼曰善哉政寛則民慢
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寛寛以濟猛猛
以濟寛政是以和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
以綏四方施之以寛也毋從詭隨以謹無良式遏寇虐
[016-48b]
慘不畏明糾之以猛也柔逺能邇以定我王平之以和
也又曰不競不絿不剛不柔布政優優百禄是遒和之
至也及子產卒仲尼聞之出涕曰古之遺愛也子產死/賢莫如
大叔故知必代已寛難難以治也萑苻澤名於澤中劫/人詩大雅汔其也康綏皆安也周厲王暴虐民勞於苛
政故詩人刺之欲其施之以寛詭隨無正心之人不可/從也謹戒勑也無良不良人也式用遏止慘曾也言為
寇虐曾不畏明法者亦當用猛政糾治之能柔逺邇則/王室定是和也詩商頌言湯政得其中平競强也絿緩
也優優和/也遒聚也
定公八年冬鄭駟歂嗣子大叔為政歂駟乞子字子/然大叔死嗣之
[016-49a]
九年春鄭駟歂殺鄧析而用其竹刑君子謂子然於是
不忠苟有可以加於國家者弃其邪可也靜女之三章
取彤管焉竿旄何以告之取其忠也故用其道不弃其
人詩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思其人猶愛其
樹況用其道而不恤其人乎子然無以勸能矣鄧析鄭/大夫欲
改鄭所鑄舊制不受君命而私造刑法書於竹簡故名/竹刑加益也弃其邪不責其邪也詩弼風言靜女三章
之詩雖說美女義在彤管彤管赤管筆女史記事規訓/之所執又詩鄘風錄竿旄詩者取其中心願告人以善
道也言此二詩皆以一善見采而鄧析不能以一善存/身詩召南召伯决訟於蔽芾甘棠之下詩人思之不伐
[016-49b]
其樹茇草舍也深咎駟歂之殺鄧析為/不忠也○自子產而後相鄭者益劣矣
  滅許
成公三年夏許恃楚而不事鄭鄭子良伐許自莊公伐/許以後雖
復國向事鄭至此恃/楚而不事故伐之
四年冬十一月鄭公孫申帥師疆許田許人敗諸展陂
鄭伯伐許取鉏任泠敦之田疆田正前所侵田之/疆展陂許地田許田
五年夏許靈公愬鄭伯于楚詳見晉/楚爭伯
十四年八月鄭子罕伐許敗焉戊戌鄭伯復伐許庚子
[016-50a]
入其郛許人平以叔申之封前申疆許田許人敗之不/得定其封疆此許以其所
封田求/和于鄭
十五年十一月許靈公畏偪於鄭請遷于楚辛丑楚公
子申遷許于葉葉今河南葉/縣本古應國
襄公十六年春許男請遷于晉諸侯遂遷許許大夫不
可晉人歸諸侯鄭子蟜聞將伐許遂相鄭伯以從諸侯
之師欲叛楚故請遷復不可故伐之/鄭與許有宿怨故其君親行
二十六年秋許靈公如楚請伐鄭曰師不興孤不歸矣
[016-50b]
八月卒于楚忿鄭伯獨親行故必欲報/之不及出楚師卒於楚冬十月楚子伐
詳見晉/楚為成
昭公九年二月楚公子弃疾遷許于夷實城父城父今/南直𨽻
亳縣有/城父城
十三年 平王即位 復之
十八年秋楚左尹王子勝言於楚子曰許於鄭仇敵也
而居楚地以不禮于鄭晉鄭方睦鄭若伐許而晉助之
楚喪地矣君盍遷許許不專於楚鄭方有令政許曰余
[016-51a]
舊國也鄭曰余俘邑也葉在楚國方城外之蔽也土不
可易國不可小許不可俘讎不可啟君其圖之楚子說
冬楚子使王子勝遷許於析實白羽不專楚不專心事/楚有令政子產相
鄭故先許遷而鄭得其地故云乃余之舊國鄭滅許而/復存之故曰我之俘邑蔽障蔽也易輕也不可小謂鄭
也白羽今河/南内鄉縣
十九年夏許悼公瘧五月戊辰飲大子止之藥卒大子
奔晉書曰弑其君君子曰盡心力以事君舍藥物可也
藥物有毒當由醫非凢人所知故不可苟用必嘗試其/善而後可不然舍之可也譏止不慎藥物所以加弑君
[016-51b]
之/名
定公六年春鄭滅許因楚敗也敗吳入/郢也
  高克曼滿石制駟秦之敗
閔公二年冬鄭人惡髙克使帥師次于河上久而弗召
師潰而歸高克奔陳鄭人為之賦清人高克鄭大夫好/利而不顧其君
文公惡之而不能逺故使帥師而不召清人/詩鄭風刺文公退臣不以道危國亡詩之本
宣公六年冬鄭公子曼滿與王子伯廖語欲為卿伯廖
告人曰無徳而貪其在周易豐䷶之離䷝弗過之
[016-52a]
矣間一歲鄭人殺之曼滿伯廖皆鄭大夫離下震上豐/上六變而為離周易論變故雖不
筮必以變言其義豐上六曰豐其屋蔀其家闚其户閴/其無人三歲不覿凶義取無徳而大其屋不過三歲必
滅/亡
十二年春楚子圍鄭 夏晉師救鄭餘見楚莊/王之伯是役也
鄭石制實入楚師將以分鄭而立公子魚臣辛未鄭殺
僕叔及子服君子曰史佚所謂母怙亂者謂是類也詩
曰亂離瘼矣爰其適歸歸於怙亂者也夫石制字子服/魚臣字僕叔
皆鄭臣詩小雅離憂也瘼病也爰於也言禍亂/憂病於何歸乎蓋歸於怙人之亂以要利者
[016-52b]
哀公五年冬十月鄭駟秦富而侈嬖大夫也而常陳卿
之車服於其庭鄭人惡而殺之子思曰詩曰不解于位
民之攸塈不守其位而能久者鮮矣商頌曰不僭不濫
不敢怠皇命以多福子思子産之子國參也詩大雅攸/所塈息也僭差濫溢皇暇也言駟
秦違詩與商/頌故受禍
 
 
 春秋左傳屬事卷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