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三傳辨疑卷九
元 程端學 撰
僖公
十有六年春王正月戊申朔隕石于宋五是月六鷁退
飛過宋都
左氏曰隕石于宋五隕星也六鷁退飛過宋都風也
周内史叔興聘于宋宋襄公問焉曰是何祥也吉凶
[009-1b]
焉在對曰今兹魯多大喪明年齊有亂君將得諸侯
而不終退而告人曰君失問是隂陽之事非吉凶所
生也吉凶由人吾不敢逆君故也
胡氏曰左氏之説不通案莊七年已有星隕如雨
之説且聖人所書各以其實若是星則明書之豈
以星隕而言石隕乎愚謂如左氏言則叔興之心
亦姦矣不可以訓又不闗本義故不録
公羊曰曷為先言霣而後言石霣石記聞聞其磌然
[009-2a]
視之則石察之則五是月者何僅逮是月也何以不
日晦日也晦則何以不言晦春秋不書晦也朔有事
則書晦雖有事不書曷為先言六而後言鷁六鷁退
飛記見也視之則六察之則鷁徐而察之則退飛五
石六鷁何以書記異也外異不書此何以書為王者
之後記異也
啖氏曰六鷁則是同月若更不言是月則似同日
公羊不達其意遂妄為此説且前後書晦多矣曷
[009-2b]
為不書晦乎孫氏曰其言是月不可再書正月也
劉氏曰晦朔者天之所有取朔棄晦何當於義乎此
乖偽之深者又成十六年實書晦朔晦朔之相發猶
首尾也尚何言哉愚謂記聞記見僅逮是月之說
皆億度想像不惟無益於經而反害經㫖夫石何
必察之然後知其五鷁何必徐而察之然後知其
退飛哉且齊陳鄭災皆書何必特為王者後記異
哉
[009-3a]
穀梁曰先隕而後石何也隕而後石也于宋四境之
内曰宋後數散辭也耳治也是月者决不日而月也
六鷁退飛過宋都先數聚辭也目治也子曰石無知
之物鶂㣲有知之物石無知故日之鶂㣲有知之物
故月之君子之於物無所茍而已矣石鶂且猶盡其
辭而况於人乎故五石六鶂之辭不設則王道不亢
矣民所聚曰都
劉氏曰言是月者宋不告日嫌與五石為一日故
[009-3b]
分别之耳穀梁本以日月解經因此以誣聖人欲
後世信之豈實然乎愚謂耳治目治之說本承公
羊記聞記見之意而又益之以散辭聚辭者也至
無知而曰㣲有知而月穿鑿附㑹衍其虚誕之辭
於經㫖何與哉
三月壬申公子季友卒
公羊曰其稱季友何賢也
辨見閔元年季子來歸
[009-4a]
穀梁曰大夫日卒正也稱公弟叔仲賢也大夫不言
公子公孫疏之也
劉氏曰書季友云賢則書仲遂亦可謂賢乎東岳
氏曰前此公子友見經者多矣悉無稱字者死何
獨賢乎若以時君賢之故史字之則公子彄卒隠
公曰叔父有憾於寡人寡人弗敢忘葬之加一等
是隠公賢彄也何以不字之乎季文子卒大夫入
歛公在位宰庀家器為葬備無衣帛之妾無食粟
[009-4b]
之馬無藏金玉帛無重器備君子是以知季文子
之忠於公室也最賢矣亦何以不字之乎愚謂史
法當稱公子則稱公子當稱公孫則稱公孫當稱
大夫則稱大夫何有不言公子公孫為疏之哉
冬十有二月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邢侯
曹伯于淮
左氏曰謀鄫且東畧也城鄫役人病有夜登丘而呼
曰齊有亂不果城而還
[009-5a]
案城鄫之事經所不書故知左氏妄也謀鄫亦未
可信
穀梁曰兵車之㑹也
十有七年夏滅項
左氏曰齊人以為討而止公
左氏見公在㑹而夫人㑹桓又在滅項之下又疑
公至之遲故附㑹此説若公在㑹而大夫滅項齊
桓討而止公則齊桓失刑矣辨又見下方
[009-5b]
公羊曰孰滅之齊滅之曷為不言齊滅之為桓公諱
也春秋為賢者諱此滅人之國何賢爾君子之惡惡
也疾始善善也樂終桓公嘗有繼絶存亡之功故君
子為之諱也
穀梁曰孰滅之桓公也何以不言桓公也為賢者諱
也項國也不可滅而滅之乎桓公知項之可滅也而
不知己之不可以滅也既滅人之國矣何賢乎君子
惡惡疾其始善善樂其終桓公嘗有存亡繼絶之功
[009-6a]
故君子為之諱也
啖氏曰案其文義乃是魯韓豈可為齊韓而魯自
取惡乎齊桓雖賢滅項非合義何得為諱乎劉氏
曰公羊謂桓公滅之非也桓公雖信賢豈滅人哉
且桓公既已功高天下而威震主矣又戕人滅人
此春秋所惡也而反為之諱是開有功者得横行
天下而無忌憚也陳岳氏曰凡書外事各言其國
内事不言我盖春秋魯史故也外書則齊師滅譚
[009-6b]
齊人滅遂之類是也内事則取鄟取邾之類是也
未有書外事不言其國未有書内事言魯者盖言
國以别内也茍書内曰魯何以為魯史也康侯胡
氏曰案左氏淮之㑹公有諸侯之事未歸而取項
然則滅項者魯也二傳以為桓公滅之孰信乎考
於經未有書外滅而不言國者如齊師滅譚是也
未有書内取而直言魯者如取鄟取邾取鄫是也
由此知項為魯所滅無疑矣李氏曰春秋以示勸
[009-7a]
戒諸侯征伐苟推王命而行之可也此滅國也春
秋復從而諱之又何以垂教扵後哉凡經言執者
皆譏也桓執陳濤塗猶備書之况滅國而為之諱
乎濟川何氏曰尋春秋為賢者諱獨出於公穀案
滅譚滅遂遷陽盡桓為也則辭窮故遁為之辭
秋夫人姜氏㑹齊侯于卞九月公至自㑹
左氏曰秋聲姜以公故㑹齊侯于卞九月公至書曰
至自㑹猶有諸侯之事焉且諱之也
[009-7b]
莘老孫氏曰考之於經無魯侯見執之迹春秋雖
為魯諱亦不全没其事若齊侯實嘗執公亦當異
辭以見之經無其辭則左氏未可據也愚謂夫人
苟救公則當親至齊國不應呼齊侯至魯地而㑹
之也其為左氏附㑹明矣
冬十二月乙亥齊侯小白卒
左氏曰十月乙亥齊桓公卒十二月乙亥赴辛巳夜
殯
[009-8a]
經書十二月乙亥卒而左氏言十月乙亥卒十二
月乙亥赴當以經為正
穀梁曰此不正其日之何也其不正前見矣其不正
之前見何也以不正入虚國故稱嫌焉耳
劉氏曰小白不正卒不得書日以其不正前見故
得書日也重耳亦不正者其不正前未嘗見則卒
不當日而日之何哉
十有八年夏師救齊
[009-8b]
穀梁曰善救齊也
諸侯非王命擅興師安得直許善救齊乎謂之彼
善於此可也
五月戊寅宋師及齊師戰于甗齊師敗績
左氏曰齊人將立孝公不勝四公子之徒遂與宋人
戰夏五月宋敗齊師于甗立孝公而還
經書宋及齊戰而傳言遂與宋戰是反經也難以
據矣
[009-9a]
公羊曰戰不言伐此其言伐何宋公與伐而不與戰
故言伐春秋伐者為客受伐者為主曷為不使齊主
之與襄公之征齊也曷為與襄公之征齊桓公死
豎刁易牙争權不葬為是故伐之也
啖氏曰此戰與伐各是一事故不得連舉也又伐
時曹衛邾之國同之戰則惟宋獨戰事須先書伐
也公羊不知事跡故穿鑿耳劉氏曰公羊曰曷為
不使齊主之與襄公之征齊也非也晉荀林父及
[009-9b]
楚子戰于邲寧可亦曰與晉林父之征楚乎所異
於晉者何哉愚案孟子曰征者上伐下也敵國不
相征也公羊謂之征齊亦非也且宋及齊戰正以
責宋而曰與之是黨惡也况春秋無褒乎又諸侯
五月而葬齊桓去年十二月卒宋襄正月即伐之
未可云不葬故伐之也
穀梁曰戰不言伐客不言及言及惡宋也
伐而戰則言伐言戰矣客而為志乎戰則言及矣
[009-10a]
穀梁謂戰不言伐客不言及非也
冬邢人狄人伐衛
左氏曰冬邢人狄人伐衛圍菟圃衛侯以國讓父兄
子弟及朝衆曰苟能治之燬請從焉衆不可而後師
于訾婁狄師還
案此事信否未可知但非本義不取
穀梁曰狄其稱人何也善累而後進之伐衛所以救
齊也功近而徳遠矣
[009-10b]
陸氏曰案狄加人字以成文辭耳不可謂邢人狄
伐衛有何善乎劉氏曰春秋之法内諸夏而外夷
狄惡其乗釁陷隙必能為患若進其功而善之吾
見禍以益多憂以益長甚非仲尼意也愚謂五月
宋已敗齊師冬救之無能為也况伐齊者四國何
獨伐衛哉若邢狄借伐齊之辠以伐衛則或有之
十有九年鄫子㑹盟于邾己酉邾人執鄫子用之
左氏曰宋公使邾文公用鄫子于次睢之社欲以屬
[009-11a]
東夷司馬子魚曰古者六畜不相為用小事不用大
牲而况敢用人乎祭祀以為人也民神之主也用人
其誰饗之齊桓公存三亡國以屬諸侯義士猶曰薄
徳今一㑹而虐二國之君又用諸滛昏之鬼將以求
霸不亦難乎得死為幸
趙氏曰若然則宋為惡首邾雖諸侯不當受其無
道之命然世卑力屈辠猶輕於宋經文當兩譏之
云宋人使邾人不當獨辠邾也若宋襄以仁義為
[009-11b]
己任不重傷不禽二毛豈肯殺諸侯以祭淫祀乎
左氏見上文盟于曹南又續云鄫子㑹盟于邾以
為宋公本召鄫子鄫子來晚故宋公回至邾鄫子
乃到所以怒之曽不知曹南之盟自是大夫盟耳
若宋公路出於宋何得路出於邾殊為乖謬也左
氏叙子魚諫云今公一㑹而虐二國之君且三月
執滕子六月乃用鄫子而云一㑹其偽可知矣又
云用之於次雎之社以雎水在宋故附㑹而為此
[009-12a]
説據鄫子㑹盟于邾何得至宋哉三𫝊云社億度
之耳劉氏曰此大妄也六月㑹于曹南此自一㑹
是時雖有邾人即非邾子今此㑹盟于邾者詳驗
經文是邾國自為盟㑹鄫子徃參之因見執耳
非向者曹南之盟也若即㑹向者曹南之盟應但
云如㑹實未嘗盟何得言㑹盟邾又宋為伯主而
使邾子用鄫之君辠乃在宋不在邾也杜氏以為
不書宋使邾者南面之君善惡自専不得託之他
[009-12b]
命非也季姬使鄫子來朝鄫子亦南面之君春秋
著季姬使之者兩見其惡也今春秋亦云宋公使
邾人執鄫子用之亦兩見其惡豈不可乎以此推
之知宋公未嘗使邾人執鄫子也若宋公使邾人
執鄫子而春秋越宋理邾者是謂首惡者不誅而
脅從者見討也春秋原心定辠豈若是哉
公羊曰其言㑹盟何後㑹也惡乎用之用之社也其
用之社奈何盖叩其鼻以血社也
[009-13a]
案經言㑹盟言來㑹而為盟耳而傳釋為後㑹經
言用之言為牲耳而傳釋為用之於社而又云叩
其鼻以血社既不依經為説而又益以無稽之言
穀梁曰㣲國之君因邾以求與之盟人因已以求與
之盟已迎而執之惡之故謹而日之也用之者叩其
鼻以衈社也
案此説上文近似下文亦公羊之繆
衛人伐邢
[009-13b]
左氏曰秋衛人伐邢以報菟圃之役於是衛大旱卜
有事於山川不吉甯莊子曰昔周饑克殷而年豐今
邢方無道諸侯無伯天其或者欲使衛討邢乎從之
師興而雨
啖氏曰左氏甯莊之言皆飾佞之辭也莘老孫氏
曰邢之惡何至於紂而衛之有道比於武王左氏
之誣甚矣東萊吕氏曰衛今伐邢尋復滅之使天
有道衛當益旱矣安能致雨邪甯莊繆妄諂諛之
[009-14a]
論上誤國家下誤衛主雨自偶降豈滅同姓之國
能動天心邪存耕趙氏曰衛之伐邢所以報也天
下無伯諸侯相為報復而已甯莊無以正救衛燬
之惡反欲飾辭以助其虐旱豈為邢雨豈為衛左氏
從而載之世有亢旱為乾封者皆是説導之也
冬㑹陳人蔡人楚人鄭人盟于齊
左氏曰陳穆公請脩好於諸侯以無忘齊桓之徳冬
盟于齊脩桓公之好也
[009-14b]
存耕趙氏曰案齊桓以誤軍之故執其臣侵伐其
國未嘗有徳於陳也陳穆公何為而無忘哉愚謂
齊桓攘奪楚而四國與楚脩桓公之好又不于他
國而于齊必無之理也
梁亡
穀梁曰如加力役焉湎不足道也梁亡鄭棄其師我無加損
焉正名而已矣梁亡出惡正也鄭棄其師惡其長也
此義不拂於經特以其複而剰之耳
[009-15a]
二十年春新作南門
穀梁曰南門者法門也
啖氏曰案南門者城之南門耳何用法門之説
夏郜子來朝
公羊曰郜子者何失地之君也何以不名兄弟辭也
趙氏曰經無異文公羊無所據也劉氏曰若失地
之君何得言朝朝者施於有國有家之辭耳又公
羊以郜滅在春秋前案春秋以來且九十年矣郜
[009-15b]
子失地殆三世矣猶能自歸同姓躬行朝禮無乃
少不近人情乎葉氏曰郜子來朝與常文同何以
必其失地而不名乎傳與文十二年言盛伯來奔
者類推之但見其同姓皆以為兄弟辭於經文實
無據也
五月乙巳西宫災
公羊曰魯子曰以有西宫亦知諸侯之有三宫也
理或然也然非本義
[009-16a]
穀梁曰謂之新宫則近為禰宫以諡言之則如疏之
然以是為閔宫也
趙氏曰案經文謂之西宫直是僖公之西宫耳何
闗閔宫乎胡氏曰若是閔宫則明書新宫不得謂
之西宫也此西宫盖魯之别宫也莘老孫氏曰西
宫僖公所居之西宫以其在西故曰西爾僖公繼
閔而立若實閔宫何妨言新宫乎為其已久何妨
言閔宫乎葉氏曰公羊言諸侯三宫者是也襄九
[009-16b]
年穆姜薨于東宫為其證有東宫則有西宫穆姜
成公之母宣公之妻也故居于左而杜氏誤解以
為太子宫盖惑于東宫得臣之言也存耕趙氏曰
天子六寢后六宫諸侯三寢夫人三宫曰東宫西
宫中宫也
秋齊人狄人盟于邢
穀梁曰邢為主焉爾邢小其為主何也其為主乎救
齊
[009-17a]
啖氏曰邢雖小國何妨為地主穀梁妄云救齊無
所據
冬楚人伐隨
左氏曰隨以漢東諸侯叛楚冬楚鬭穀於菟帥師伐
隨取成而還君子曰隨之見伐不量力也量力而動
其過鮮矣善敗由已而由人乎哉詩曰豈不夙夜謂
行多露
邦衡胡氏曰漢東之國隨為大春秋之初已為大
[009-17b]
國非楚之與國也今楚人伐之而左氏以為叛楚
非矣盖自齊桓既没中國無所統一楚吞滅諸國
以隨不服故欲伐而有之自是以後隨卒屬楚矣
哀公元年隨侯與楚子圍蔡是也張氏曰案楚
力方彊隨欲復漢東諸侯於中國而徳不足以勝
之此其所以召兵而自屈也左氏辠其不量力未
若孟子師文王之論
穀梁曰隨國也
[009-18a]
二十有一年夏大旱
左氏曰是歲也饑而不害
啖氏曰今但取臧文仲諫辭而畧是歲也饑而不
害一句
穀梁曰旱時正也
凡此等論何益於春秋哉
秋宋公楚子陳侯蔡侯鄭伯許男曹伯㑹于盂執宋公
以伐宋
[009-18b]
公羊曰孰執之楚子執之曷為不言楚子執之不與
夷狄之執中國也
陳岳氏曰楚自屈完盟于召陵之後兵與中國敵
禮與等㑹與同盟與伉初以夷狄之僭終於春秋
稱子而已其所書不與中國異故執鄭良霄執齊
慶封滅陳滅蔡皆書楚也奚不與夷狄執中國之
有所以書執宋公以伐宋者以宋無徳服諸夏又
無力以制諸侯與楚争盟為楚所執亦中國之恥
[009-19a]
也故聯諸侯之㑹書之明與楚國共執之宋既服
復盟于薄以釋之則共執之義顯矣
穀梁曰以重辭也
以者文法當然何重之有
冬公伐邾
左氏曰任宿須句顓臾風姓也實司大皥與有濟之
祀以服事諸侯夏邾人滅須句須句子來奔因成風
也成風為之言於公曰崇明祀保小寡周禮也蠻夷
[009-19b]
猾夏周禍也若封須句是崇皞濟而脩祀紓禍也
葉氏曰滅國未有不書於經者諸侯來奔亦未有
不書於經者審如傳言經安得不見乎滅須句謂
不告不書猶可也來奔則無不書之理案明年公
伐邾取須句猶言公伐邾取訾婁則須句盖邾之
邑也傳不知此而以成風為同姓故妄信所傳耳
劉氏曰若然經何以不書邪杜氏曰須句雖别邑
而削弱不能自通為魯私屬若顓臾之比謂之社
[009-20a]
稷之臣然受王命為魯附庸自不得經見耳須句
非附庸又傳曰實司大皥與有濟之祀以服事諸
夏非魯私屬明矣假令為魯私屬亦不得稱來奔
今傳稱須句子來奔是非私屬也且魯亡其私屬
則自宜救之又何待成風為之言哉須句非魯私
屬其國滅其君來奔經不宜不書也以經不書知
無有此事也朴鄉吕氏曰如左氏説則邾是一國
須句是一國既是復須句之君則經不應言取書
[009-20b]
曰伐邾取須句則是伐國而取其邑明矣然則是
須句前滅於邾其國已為邾之邑公伐邾而取之
爾左氏之説似未足據
楚人使宜申來獻捷
公羊曰此楚子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為執宋公貶
曷為為執宋公貶宋公與楚子期以乗車之㑹公子
目夷諫曰楚夷國也彊而無義請君以兵車之㑹往
宋公曰不可吾與之約以乗車之㑹自我為之自我
[009-21a]
墮之曰不可終以乗車之㑹往楚人果伏兵車執宋
公以伐宋宋公謂公子目夷曰子歸守國矣國子之
國也吾不從子之言以至乎此公子目夷復曰君雖
不言國國固臣之國也於是歸設守械而守國楚人
謂宋人曰子不與我國吾將殺子君矣宋人應之曰
吾賴社稷之神靈吾國已有君矣楚人知雖殺宋公
猶不得宋國於是釋宋公宋公釋乎執走之衛公子
目夷復曰國為君守之君曷為不入然後逆襄公歸
[009-21b]
惡乎捷捷乎宋曷為不言捷乎宋為襄公諱也此圍
辭也曷為不言其圍為公子目夷諱也
啖氏曰上言伐宋此言獻㨗必知宋捷省文耳公
羊言為襄公諱有何義乎愚謂經言伐宋而不言
圍公羊億其為圍而又釋其為目夷諱輾轉揣摩
俱無實理
穀梁曰捷軍得也其不曰宋捷何也不與楚捷於宋
也
[009-22a]
不曰宋杜氏啖氏得之啟後世抑揚予奪之論者
穀梁氏此説之類也
十有二月癸丑公㑹諸侯盟于薄釋宋公
公羊曰執未有言釋之者此其言釋之何公與為爾
也公與為爾奈何公與議爾也
案春秋有執諸侯大夫而不釋者則不書釋執而
釋之則書釋一則紀實事二則書法之常也公羊
言執未有言釋既無理矣又因其言釋而云公與
[009-22b]
議爾何氏因謂善僖公能與楚議釋賢者之厄皆
失其是非之心者也
穀梁曰㑹者外為主焉爾外釋不志此其志何也以
公之與之盟日之也不言楚不與楚専釋也
以公之與之即公羊之病而外釋不志尤為無理
其曰不與楚専釋即公羊上文不與楚専執之病
二十有二年春公伐邾取須句
左氏曰伐邾取須句反其君焉禮也
[009-23a]
莘老孫氏曰左氏謂須句為國見滅於邾而其君
奔魯公為是伐邾取須句而反其君若能如此則
是魯得所伐且有存亡繼絶之功然春秋書之與
伐杞取訾婁伐莒取向其文無異考尋經意正是
須句為邾邑公伐邾而取之耳既伐其國又取其
邑盖其辠大矣葉氏曰陳世子吳復歸于陳蔡世
子廬復歸于蔡楚滅其國而後能復之猶見書于
經須句誠滅于邾而魯反其君此孔子所謂興滅
[009-23b]
國繼絶世而天下之民歸心焉者也而經反與伐
國取邑之辭一施之猶不免于譏乎左氏盖既失
之于前而因以成其説者也
秋八月丁未及邾人戰于升陘
左氏曰邾人以須句故出師公卑邾不設備而禦之
臧文仲曰國無小不可易也無備雖衆不可恃也詩
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又曰敬之敬之天
惟顯思命不易哉先王之明徳猶無不難也無不懼
[009-24a]
也况我小國乎君其無謂邾小蠭蠆有毒而况國乎
弗聴八月丁未公及邾師戰于升陘我師敗績邾人
獲公胄縣諸魚門
劉氏曰杜云邾人獲公胄縣之魚門故深恥之不
言師敗績非也如杜所説苟不深恥不諱敗矣所
以深恥者以公喪胄危辱切近也然則乾時之戰
公喪戎路左右皆止反獨不恥而書敗績何哉
喪胄之辱孰與喪路之深升陘之恥孰與乾時見
[009-24b]
逼脅之急是大不然者也愚謂經不言敗績而傳
言敗績後人因謂諱之莊九年書我師敗績矣固
其證也且檀弓曰邾婁復之以矢盖自戰於升陘
始也則邾人被殺傷者多矣然則升陘之戰勝負
等也况春秋不書敗績乎左氏之言未可信也
穀梁曰内諱敗舉其可道者也不言其人以吾敗也
不言及之者為内諱也
案乾時之戰書敗績未有可道之事也不言其人
[009-25a]
安知非大夫乎辨又見左氏
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于泓宋師敗績
公羊曰偏戰者日爾此其言朔何春秋辭繁而不殺
者正也何正爾宋公與楚人期戰于泓之陽楚人濟
泓而來有司復曰請迨其未畢濟而撃之宋公曰不
可吾聞之也君子不厄人吾雖喪國之餘寡人不忍
行也既濟未畢陳有司復曰請迨其未畢陳而撃之
宋公曰不可吾聞之也君子不鼔不成列已陳然後
[009-25b]
襄公鼓之宋師大敗故君子大其不鼓不成列臨大
事而不忘大禮有君而無臣以為雖文王之戰亦不
過此也
啖氏曰文王以仁義行師不應似宋襄徒守匹夫
之信不知事機也王氏曰昔文王積善累徳諸侯
皆向之天子賜之弓矢以為西伯聞崇徳亂而伐
之軍三旬不降退修教而復伐之因壘而降詩人
道之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于崇作邑于豐
[009-26a]
今宋襄求伯不修仁義而欲力服諸侯及其戰敗
乃曰不鼓不成列是不好文王之徳而好文王之
戰者也宜其衆敗身死蒙恥夷狄劉氏曰如公羊
意惑于泓及河曲而已泓雖水名其陸地猶可以
水名之若謂必令如河曲者遇于魯濟豈真遇于
水中乎敗于濆泉豈真戰于泉中乎今天下以水
名者尤多不必居水中乃得以水名也且文王何
容易哉徳不加焉則不以力争義不過焉則不以
[009-26b]
威制漸之以道摩之以仁而四方自服爾詩曰肆
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如是而伐崇猶再駕而降
愛民之至也今襄公退不務修文王之業而進徒
守尺寸之信夫其守信誠是也則不若緩修吾徳
無亟大功以殘百姓也今論其守信之節而忘其
殘民之本而以比之文王其不知聖人亦深矣且
夫守信而不詐戰於楚人則有惠矣無徳而求大
功於己國則大有害矣未知文王獨為爾乎愚謂
[009-27a]
紀晦朔史書之常而公羊即據之以為義以見辭
繁而不殺因明宋襄之正穿鑿甚矣
穀梁曰日事遇朔曰朔春秋三十有四戰未有以尊
敗乎卑以師敗乎人者也以尊敗乎卑以師敗乎人
則驕其敵襄公以師敗乎人而不驕其敵何也責之
也泓之戰以為復雩之恥也雩之恥宋襄公有以自
取之伐齊之喪執滕子圍曹為雩之㑹不顧其力之
不足而致楚成王成王怒而執之故曰禮人不答則
[009-27b]
反其敬愛人不親則反其仁治人不治則反其智過
而不改又之是謂之過襄公之謂也古者被甲嬰胄
非以興國也則以征無道也豈曰以報其恥哉宋公
與楚人戰于泓水之上司馬子反曰楚衆我少鼓險
而擊之勝無幸焉襄公曰君子不推人危不攻人厄
須其出既出旌亂於上陳亂於下子反曰楚衆我少
撃之勝無幸焉襄公曰不鼔不成列須其成列而後
擊之則衆敗而身傷焉七月而死倍則攻敵則戰少
[009-28a]
則守人之所以為人者言也人而不能言何以為人
言之所以為言者信也言而不信何以為言信之所
以為信者道也信而不道何以為道道之貴者時其
行勢也
陳岳氏曰凡戰伐或日不日皆不以為義例斯日
而朔盖朔日而戰書其實也二𫝊之義俱不足取
以人敵公亦非外黜苟曰卑不可敵尊則文二年
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宣十二年晉孫林父及楚
[009-28b]
子戰于邲豈敵也哉啖氏曰王師敗績于貿戎豈
非尊敗于卑乎又稱人者亦常法爾皆不可為義
二十有三年春齊侯伐宋圍緡
左氏曰齊侯伐宋圍緡以討其不與盟于齊也
案陳蔡楚鄭盟于齊在十九年今五年矣此亦左
氏臆度之辭耳
公羊曰邑不言圍此其言圍何疾重故也
隠五年圍長葛是邑可言圍也其曰疾重故也近
[009-29a]
之
穀梁曰伐國不言圍邑此其言圍何也
隠五年宋人伐鄭圍長葛是伐國可言圍邑也
夏五月庚寅宋公兹父卒
公羊曰何以不書葬盈乎諱也
何氏曰盈滿也相接足之辭也襄公本以背殯不
書其父葬至襄公身書葬則嫌伯業不成所覆者
薄故復使身不書葬明當以前諱除背殯以後諱
[009-29b]
加㣲封愚謂公羊何氏鑿説辨己見九年
穀梁曰兹父之不葬何也失民也其失民何也以其
不教民戰則是棄其師也為人君而棄其師其民孰
以為君哉
趙氏曰公穀見其不書葬皆以為異説案凡諸侯
葬與不葬㑹與不㑹耳陳岳氏曰春秋書外國君
葬㑹葬也不㑹葬不書如衛桓公陳靈公皆書葬
是魯㑹葬也如晉侯夷吾衛侯燬不書葬是魯不㑹
[009-30a]
葬也苟曰伯業不及而不書葬苟曰失民不書葬
則衛桓為州吁所弑陳靈為徵舒所弑何得民之
有而皆書葬歟劉氏曰宋公不忍厄人於險而致
敗豈不教民戰者乎審如穀梁言泓之敗何不書
宋棄其師乎
秋楚人伐陳
左氏曰楚成得臣帥師伐陳討其貳扵宋也遂取焦
夷城頓而還子文以為之功使為令尹叔伯曰子若
[009-30b]
國何對曰吾以靖國也夫有大功而無貴仕其人能
靖者與有㡬
取焦夷城頓經當書之今不書未可信也
冬十一月杞子卒
左氏曰書曰子杞夷也不書名未同盟也凡諸侯同盟
死則赴以名禮也赴以名則亦書之不然則否辟不
敏也
劉氏曰左氏云杞夷也杜云仲尼以文貶之非也
[009-31a]
仲尼作春秋諸侯之惡有甚於杞者仲尼無所貶
盖不以匹夫侵天子之事豈若是顓亂名實哉
辨又見隠七年滕侯卒
二十有四年夏狄伐鄭
左氏曰鄭之入滑也滑人聴命師還又即衛鄭公子
士洩堵俞彌帥師伐滑王使伯服㳺孫伯如鄭請滑
鄭伯怨惠王之入而不與厲公爵也又怨襄王之與
衛滑也故不聴王命而執二子王怒將以狄伐鄭富
[009-31b]
辰諫曰不可臣聞之太上以徳撫民其次親親以相
及也昔周公弔二叔之不咸故封建親戚以藩屏周
管蔡郕霍魯衛毛耼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之昭也
邘晉應韓武之穆也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𦙍也召
穆公思周徳之不類故糾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詩曰
常棣之華鄂不韚韚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其四章曰
兄弟鬩于牆外禦其侮如是則兄弟雖有小忿不廢
懿親今天子不忍小忿以棄鄭親其若之何庸勲親
[009-32a]
親暱近尊賢徳之大者也即聾從昧與頑用嚚姦之
大者也棄徳崇姦禍之大者也鄭有平惠之勲又有
厲宣之親棄嬖寵而用三良於諸姬為近四徳具矣
耳不聴五聲之和為聾目不别五色之章為昧心不
則徳義之經為頑口不道忠信之言為嚚狄皆則之
四姦具矣周之有懿徳也猶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
其懐柔天下也猶懼有外侮扞禦侮者莫如親親故
以親屏周召穆公亦云今周徳既衰於是乎又渝周
[009-32b]
召以從諸姦無乃不可乎民未忘禍王又興之其若
文武何王弗聽使頽叔桃子出狄師夏狄伐鄭取櫟
案襄王果使狄伐鄭經當明書之曰天王使狄伐
鄭又取櫟經亦當書之豈止曰狄伐鄭哉若曰仲
尼不見周史事跡而從魯史魯史又從赴告而書
則春秋鹵莽不足以取信後世矣况其年冬王出
居于鄭若使狄伐鄭而復依鄭亦無是理也况所
引富辰諫辭曰太上以徳撫民其次親親以相及
[009-33a]
夫親親以相及乃徳也而曰其次則太上以徳者
乃無親疎之謂本老荘之常談耳又謂周公弔夏
商末世故封建親戚皆以私意窺聖人者也又謂
常棣之詩為召穆公思周徳之不類故糾合宗族
于成周而作皆非至當之論其間雖有格言而薫
蕕雜植難以刪取不知何從掇拾而為此盛世之
説也
冬天王出居于鄭
[009-33b]
左氏曰王徳狄人将以其女為后富辰諫曰不可臣
聞之曰報者倦矣施者未厭狄固貪惏王又啟之女
徳無極婦怨無終狄必為患王又弗聽又云頽叔桃
子曰我實使狄秋其怨我以上皆指王使狄/伐鄭之辭故不取又云天
子無出書曰天王出居于鄭辟母弟之難也此無識/見之辭
故不/取天子凶服降名禮也此非禮之/禮故不取
公羊曰王者無外此其言出何不能乎母也魯子曰
是王也不能乎母者其諸此之謂與
[009-34a]
公羊以王不能事母而言出鑿之甚矣
穀梁曰居者居其所也雖失天下莫敢有也
案此義亦鑿
晉侯夷吾卒
左氏曰二十三年九月惠公卒
經在二十四年冬而傳云二十三年九月當以經
為正餘見或問
二十有五年春王正月丙午衛侯燬滅邢
[009-34b]
左氏曰衛侯燬滅邢同姓也故名
楊氏辨要曰諸儒皆以滅同姓故名楚滅夔齊滅
紀晉滅虞虢皆同姓也胡不名獻可杜氏曰曲禮
諸侯不生名此記禮者縁春秋而為文也春秋所
書亡國五十直書曰某侯滅某國未有以名稱者
也其文當是衛侯滅邢盖傳寫者見癸酉下有衛
侯燬卒之文而誤增演其名耳黎氏曰且書滅邢
則衛侯之惡已著安用更書名邪
[009-35a]
公羊曰衛侯燬何以名絶曷為絶之滅同姓也
穀梁曰燬之名何也不正其伐本而滅同姓也
辨並見左氏
宋蕩伯姬來逆婦
公羊曰宋蕩伯姬者何蕩氏之母也其言來逆婦何
兄弟辭也其稱婦何有姑之辭也
趙氏曰案經文直書其事以明非禮耳公羊云兄
弟辭有何義乎愚謂其曰有姑之辭得之
[009-35b]
穀梁曰婦人既嫁不踰竟宋蕩伯姬來逆婦非正也
親迎非姑之事故春秋譏之不特責其既嫁不踰
竟而已若經但書宋蕩伯姬來則可云是也
宋殺其大夫
公羊曰何以不名宋三世無大夫三世内娶也
啖氏曰三世無大夫迂僻之甚劉氏曰文稱有大
夫非無大夫明矣且君娶一卿而一國之内何得
悉無大夫哉凡妻之父母所不臣也而其等列禮
[009-36a]
不及也何謂無大夫乎詭僻不經乃至於此可閔
笑者此也
穀梁曰其不稱名姓以其在祖之位尊之也
啖氏曰夫子因魯史而垂訓宋大夫祖同位者書
姓名有何妨乎劉氏曰春秋非孔氏家牒當為後
世書法耳何得擅諱其祖名哉且傳曰臨文不諱
安得諱祖之名遂不書乎獻可杜氏曰儻夫子實
尊異其祖則安得明書孔父以繋於與夷乎不攻
[009-36b]
而自破也愚謂曹殺其大夫亦孔子之祖而諱之
乎若曰宋之同姓則周誅管蔡其名固亦見於書
也
楚人圍陳納頓子于頓
左氏曰秋秦晉伐鄀楚鬭克屈禦寇以申息之師戌
商宻秦人過析隈入而係輿人以圍商宻昏而傅焉
宵坎血加書偽與子儀子邊盟者商宻人懼曰秦取
析矣戌人反矣乃降秦師秦師囚申公子儀息公子
[009-37a]
邊以歸楚令尹子玉追秦師弗及遂圍陳納頓子于
頓
此傳與圍陳納頓子二事無相闗故不取
公羊曰何以不言遂兩之也
案圍陳納頓子本是兩事故自不言遂公羊謂不
言遂兩之也其意又似其初本一事而作春秋者
分而兩之不可不察若何氏註又其鑿之甚者也
穀梁曰納者内弗受也圍一事也納一事也而遂言
[009-37b]
之盖納頓子者陳也
趙氏曰案經文楚自納之何闗陳乎胡氏曰納頓
子自是楚人納之亦不干陳事其説不通
冬十有二月公㑹衛子莒慶盟于洮
左氏曰衛人平莒于我十二月盟于洮脩衛文公之
好且及莒平也
案僖元年公子友敗莒師于酈拒今二十五年矣
况衛文公初卒衛成初立猶未踰年遽出脩魯好
[009-38a]
且平魯莒之怨無是理也此必别有其故而不可
知左氏附㑹而為此説耳
穀梁曰莒無大夫其曰莒慶何也以公之㑹目之也
趙氏曰凡事接於魯雖非命卿皆書名穀梁不達
故妄穿鑿也劉氏曰直云衛子莒人豈不可乎在
春秋之中此類多矣何獨至於慶也而目之乎向
令但㑹莒慶而無衛子謂之目猶有可諉今衛子
之外又目慶也吾知穀梁之説必將窘於此而莒
[009-38b]
無大夫之説不可復恃矣
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己未公㑹莒子衛甯速盟于向
左氏曰尋洮之盟也
案去年十二月方盟今年正月又盟必有不恊之
事而不可知耳盟日未逺安得云尋洮之盟乎
穀梁曰公不㑹大夫其曰甯速何也以其随莒子可
以言㑹也
案公㑹大夫多矣雖不隨莒子亦言㑹也夫諸侯
[009-39a]
不當與大夫㑹大夫亦不得伉諸侯今魯莒㑹大
夫正當書之以見非禮而穀梁乃謂隨莒子然後
可言甯速春秋豈記常事者哉
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酅弗及
公羊曰其言至酅弗及何侈也
追而弗及何侈之有
穀梁曰人㣲者也侵淺事者也公之追之非正也至
酅急辭也弗及者弗與也可以及而不敢及也其侵
[009-39b]
也曰人其追也曰師以公之弗及大之也弗及内辭
也
陳岳氏曰侵曰侵伐曰伐追曰追公禦之戰則言
戰敗則言敗未有弗及者齊人侵我西鄙公帥師
拒之齊師不戰而去公乗勝追之軼于西鄙而深
入齊地齊師既不敵公追之弗及收兵而還斯備
書其實無所含意且酅齊地追兵不出魯境則追
之常出魯界則追之深穀梁曷言不敢及歟愚謂
[009-40a]
穀梁云公弗敢及而春秋改人為師以大之將大
齊乎大魯乎若大齊也則下稱内辭矣魯史不應
大齊也若大魯也則穀梁既云公追之非正又云
弗敢及魯亦不足大也齊魯皆不可大穀梁將指
孔子大之歟孔子未嘗改魯史之文也三者皆不
脗合則穀梁之辭窮矣
夏齊人伐我北鄙
左氏曰齊孝公伐我北鄙公使展喜犒師使受命于
[009-40b]
展禽齊侯未入竟展喜從之曰寡君聞君親舉玉趾
將辱於敝邑使下臣犒執事齊侯曰魯人恐乎對曰
小人恐矣君子則否齊侯曰室如懸罄野無青草何
恃而不恐對曰恃先王之命昔周公太公股肱周室
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
也載在盟府大師職之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
不恊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及君即位諸
侯之望曰其率桓公之功我敝邑用不敢保聚曰豈
[009-41a]
其嗣世九年而棄命廢職其若先君何君必不然恃
此以不恐齊侯乃還
案經書齊人則大夫也而傳言齊侯又經書伐我
北鄙則入境矣而傳言未入境又齊侯果以辭命
而還必不再伐我北鄙魯必不乞師於楚以報怨
此𫝊不合於經者也然展喜之辭則有可取者焉
豈别是一事而左氏誤置此歟
公子遂如楚乞師
[009-41b]
左氏曰東門襄仲臧文仲如楚乞師臧孫見子玉而
道之伐齊宋以其不臣也
韓中父曰道楚伐宋之辭未必然亦上有乞師之
文而意之耳愚謂臧文仲為魯卿既非公子遂之
介當並書今經不見何也且遂之行必明告齊人
伐我而乞師以報之左氏云道之伐齊宋以其不
臣之説若主他事而往因之以為辭者况當時不
臣周者豈特齊宋哉使楚聞之將不為異而伐之
[009-42a]
矣况魯本惡齊而乞師與宋未有釁也左氏見下
有楚人伐宋之文而附㑹此説云爾
公羊曰乞者何卑辭也曷為以外内同若辭重師也
曷為重師師出不正反戰不正勝也
案乞者直述其事耳何有内外哉此亦公羊黜周
王魯之意也
穀梁曰乞重辭也何重焉重人之死也非所乞也師
出不必反戰不必勝故重之也
[009-42b]
趙氏曰天子在上而諸侯自相請師非禮也穀梁
釋乞師之義而不言大意故辨之陸氏曰乞者深
求過理之辭執謙以冀成其計穀梁意以為兵凶
器戰危事用師必有死傷不可必得全歸其本不
可謂之假借故皆以乞為行也愚謂如公穀説則
鄭伯乞盟復何取義乎
秋楚人滅夔以夔子歸
穀梁曰夔國也不日㣲國也以歸猶愈乎執也
[009-43a]
執與以歸義自不同不可以猶愈言也楚滅人國
不以為不義而以猶愈乎執為説何益於經
冬楚人伐宋圍緡穀梁/作閔
公羊曰邑不言圍此其言圍何刺道用師也
劉氏曰圍緡者乃楚人將卑師少耳伐齊者則楚
師將卑師衆耳何以强配合之乎又何休曰稱師
者順上文非也踰國而乞師是必求多非求少也
若少魯亦能自辦之何苦外求乎故自楚師無疑
[009-43b]
也何休欲顧上圍緡時意故析之耳又所謂圍者
非旬日所能為也設楚人道用其師於伐宋則庶
幾信矣何者伐非久事也設楚人道用其師於取
緡則庶幾信矣何者取邑未必久也今正圍邑久
者或累年短者或累月公又安能得其衆伐齊取
穀乎且由楚至魯非近地也伐宋圍緡非易也由
魯至齊非一日也勝齊取穀又非一日也自齊還
魯又非一日也用一冬之間往反如此此可信乎
[009-44a]
公以楚師伐齊取穀
左氏曰凡師能左右之曰以桓公之子七人為七大
夫於楚
案以猶用也葉氏得之己見桓十四年左氏之説
非正訓
穀梁曰以者不以者也民者君之本也使民以其死
非正也
民固君之本使民以死固非正然非此事所書之
[009-44b]
旨辨又見桓十四年
公至自伐齊
公羊曰此已取穀矣何以致伐未得取乎穀也曷為
未得乎取穀曰患之起必自此始也
劉氏曰原公羊之意謂得意致㑹不得意致伐則
今得意不當致伐故如此問也曰何以致伐者是
問不致㑹而致伐也然伐齊取穀者獨以楚師自
往耳無諸侯之㑹也無諸侯之㑹則不得致㑹此
[009-45a]
理之適然耳公羊迷忘其本末遂彊云患之興必
自此始
穀梁曰惡事不致此其致之何也危之也
若惡事不致則春秋凡書至皆善事乎且聖人作
春秋不暇為人危之也
二十有七年春杞子來朝
左氏曰杞桓公來朝用夷禮故曰子公卑杞杞不共
也
[009-45b]
存耕趙氏曰案左氏杞桓公來朝用夷禮二十三
年杞子卒左氏曰杞夷也而不言所以用夷禮之
故至襄二十九年杞子來盟是年晉女叔侯治杞
田曰杞夏餘也而即束夷則杞誠用夷禮之實然
文十二年成四年十八年又書杞伯來朝左氏亦
不言所以復稱伯之故襄二十九年稱子至昭六
年又稱伯左氏又不言其故杞入春秋本侯爵僻
陋在夷困於彊令而自為貶損故其稱號不常也
[009-46a]
義又見桓二年
秋八月乙未葬齊孝公
左氏曰有齊怨不廢喪紀禮也
左氏之云固然然非本義
乙巳公子遂帥師入杞
左氏曰秋入杞責無禮也
是年春杞子來朝矣魯反責其無禮乎無是理也
直陵弱耳且入人之國其辠何如而以無禮釋之
[009-46b]
不可以訓
冬楚人陳侯蔡侯鄭伯許男圍宋
左氏曰冬楚子及諸侯圍宋
案左氏於二十八年四月載楚子入居于申使子
玉去宋無從晉師則非楚子自圍宋也故經書楚
人今左氏乃謂楚子及諸侯圍宋是自相伐也先
儒不察遂有人楚子所以人四國之説褒貶之謬
由三傳唱之也
[009-47a]
公羊曰此楚子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為執宋公貶
故終僖之篇貶也
劉氏曰宋襄公死久矣春秋前貶之又終僖之篇
貶何為乎陳岳氏曰苟為執宋公貶則二十一年
當執宋公之時猶不曰楚人而書楚子何歟
穀梁曰楚人者楚子也其曰人何也人楚子所以人
諸侯也其人諸侯何也不正其信夷狄而伐中國也
陳岳氏曰茍曰不正夷狄之伐中國則宣九年楚
[009-47b]
子伐陳十年楚子伐鄭十三年楚子伐宋陳鄭與
宋得非中國邪不書楚人而書楚子何歟愚案信
夷狄以伐中國者諸侯也乃寄人諸侯於夷狄而
不正人諸侯則非正大明白之舉矣聖人之㫖如
是乎
二十有八年春晉侯侵曹晉侯伐衛
左氏曰晉公子重耳之及於難也晉人伐諸蒲城蒲
城人欲戰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禄於
[009-48a]
是乎得人有人而校辠莫大焉吾其奔也遂奔狄從
者狐偃趙衰顛頡魏武子司空季子狄人伐廧咎如
獲其二女叔隗季隗納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鯈
叔劉以叔隗妻趙衰生盾將適齊謂季隗曰待我二
十五年不來而後嫁對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
嫁則就木焉請待子處狄十二年而行過衛衛文公
不禮焉出於五鹿乞食於野人野人與之塊公子怒欲鞭
之子犯曰天賜也稽首受而載之及齊齊桓公妻之
[009-48b]
有馬二十乗公子安之從者以為不可將行謀於桑
下蠶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殺之而謂公子曰子
有四方之志其聞之者吾殺之矣公子曰無之姜曰
行也懐與安實敗名公子不可姜與子犯謀醉而遣
之醒以戈逐子犯及曹曹共公聞其駢脅欲觀其祼
浴薄而觀之僖負羈之妻曰吾觀晉公子之從者皆
足以相國若以相夫子必反其國反其國必得志於
諸侯得志於諸侯而誅無禮曹其首也子盍蚤自
[009-49a]
貳焉乃饋盤飱寘璧焉公子受飱反璧及宋宋襄公
贈之以馬二十乗及鄭鄭文公亦不禮焉叔詹諫曰
臣聞天之所啟人弗及也晉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
將建諸君其禮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晉公子姬出
也而至扵今一也離外之患而天不靖晉國殆將啟
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從之三也晉鄭同儕其
過子弟固將禮焉况天之所啟乎弗聴及楚楚子饗
之曰公子若反晉國則何以報不穀對曰子女玉帛
[009-49b]
則君有之羽毛齒革則君地生焉其波及晉國者君
之餘也其何以報君曰雖然何以報我對曰若以君
之靈得反晉國晉楚治兵遇扵中原其辟君三舍若
不獲命其左執鞭弭右屬櫜鞬以與君周旋子玉請
殺之楚子曰晉公子廣而儉文而有禮其從者肅而
寛忠而能力晉侯無親外内惡之吾聞姬姓唐叔之
後其後衰者也其將由晉公子乎天將興之誰能廢
之違天必有大咎乃送諸秦秦伯納女五人懐嬴與
[009-50a]
焉奉匜沃盥既而揮之怒曰秦晉匹也何以卑我公
子懼降服而囚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
也請使衰從公子賦河水公賦六月趙衰曰重耳拜
賜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級而辭焉衰曰君稱所以
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
朴鄉吕氏曰楚自得志漢東駸駸薦食上國齊桓
出攘之晉文再攘之其功偉矣此正孟子所謂彼
善於此者然其所以攘楚者豈驟舉而攘之哉必
[009-50b]
先翦其手足破其黨與而後攘之易耳是故桓公
將攘楚必先有事於蔡文公將攘楚必先有事於
曹衛此事實也而左氏不達其故於侵蔡則曰為
蔡姬故於侵曹伐衛則曰為觀祼浴與塊故此其
病在推尋事由毛舉細故而二公攘夷安夏之烈
皆晦而不彰愚案左氏嘗紀狐偃之言楚始得曹
而新昏於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免矣則
是侵曹伐衛將以致楚也而左氏又謂衛不禮與
[009-51a]
曹觀祼浴之故此其自相伐者也然其間必有一
二近似者以其真偽相錯亦不得而取之矣辨又
見四年齊伐楚侵蔡
公羊曰曷為再言晉侯非兩之也然則何以不言遂
未侵曹也未侵曹則其言侵曹何致其意也其意侵
曹則曷為伐衛晉侯將侵曹假塗于衛衛曰不可得
則固將伐之也
劉氏曰若未侵曹者春秋豈探其情而先書之餘
[009-51b]
見本義
穀梁曰再稱晉侯忌也
劉氏曰即實再出何以知之韓中甫曰二傳不知
其文則史之義故泥於兩晉侯而為説諸儒縁之
遂美晉侯有攘夷狄尊中國之心嗚呼使春秋之
㫖果若此聖人之心豈不小也哉
公子買戌衛不卒戌刺之
左氏曰公子買戌衛楚人救衛不克公懼於晉殺子
[009-52a]
叢以説焉謂楚人曰不卒戍也
存耕趙氏曰左氏以楚人救衛不克而殺買則與
經相牴牾矣愚謂刺買在前楚救衛不克在後公
是時未懼晉也乃懼楚也
公羊曰不卒戌者何不卒戌者内辭也不可使往也
不可使往則其言戌衛何遂公意也
趙氏曰案經文直書其事以見意耳有何内辭乎
愚謂惟其不可使往故書其事以示義何暇遂公
[009-52b]
意而書戌衛乎若遂公意而書戌衛則春秋乃阿
意之文又何以垂訓後世哉
穀梁曰先名後刺殺有辠也公子啟曰不卒戌者可
以卒也可以卒而不卒譏在公子也刺之可也
趙氏曰案此依事實次第書之穀梁不得為先名
後刺之義愚謂若先名後刺為殺有辠則先刺後
名者為殺無辠也衛人殺州吁齊人殺無知皆無
辠者歟不通之論也若刺之可則春秋不書矣惟
[009-53a]
其不可刺是以書之夫穀梁不責魯之不可戌衛
又不責魯之不可専殺骨肉之親而但譏買之可
刺夫是謂失其是非之心
三月丙午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
左氏曰分曹衛之田以賜宋人
果分曹衛之田以畀宋人經當書之今經但言執
曹伯畀宋人而已况晉文伐衛耳未嘗入衛也安
能分衛田乎左氏於此言分田以售三十一年取
[009-53b]
濟西田之説而不知其先自相戾也辨又見三十
一年
公羊曰其言畀宋人何與使聴之也曹伯之罪何甚
惡也其甚惡奈何不可以一罪言也
趙氏曰宋非侯伯文非盟主何以得聴訟乎公羊
不見事跡億說耳又云曹伯之罪甚惡億説耳
穀梁曰入者内弗受也日入惡入者也以晉侯而厈
執曹伯惡晉侯也畀與也其曰人何也不以晉侯畀
[009-54a]
宋公也
劉氏曰非也向若稱晉人執曹伯則穀梁毋乃又
如齊人執陳袁濤塗而譏其踰國以執乎
夏四月己巳晉侯齊師宋師秦師及楚人戰于城濮楚
師敗績
左氏曰晉侯宋公齊國歸父崔天秦小子憖次于城
濮
案經文齊宋秦皆稱師獨晉稱侯則宋亦遣將帥
[009-54b]
師也而左氏以為宋公未可據也今欲見其事跡
姑附于本義而記其説于此
公羊曰此大戰也曷為使㣲者子玉得臣也子玉得
臣則其稱人何貶曷為貶大夫不敵君也
劉氏曰公羊曰曷為使㣲者此自戕賊者也案公
羊本云楚無大夫前年伐宋圍緡雖以師行猶自
從本稱稱人而已今忽如此問則是楚有大夫也
即今言之是前所言非也即前言之是今所言非
[009-55a]
也陳岳氏曰穀梁釋泓之戰則曰稱楚人以敵宋
責宋公也公羊釋此之戰則曰稱楚人貶不敵也
奚是非相反邪苟貶不敵君則邲之戰與鞌之戰
何其敵楚子齊侯而不貶與
衛侯出奔楚
左氏曰衛侯欲與楚國人不欲故出其君以説於晉
衛侯出居於襄牛衛侯聞楚師敗懼出奔楚遂適陳使
元咺奉叔武以受盟
[009-55b]
案衛國當時已與楚矣國人未嘗不欲也如出其
君而居襄牛經當書之衛侯若適陳經亦當書之
今經乃云自楚復歸于衛不知何時復自陳適楚
又自楚歸于衛乎又衛侯若使元咺奉叔武以受
盟則衛侯必不與元咺交訟而殺之也以經考之
𫝊無足信
五月癸丑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衛子莒子盟
于踐土陳侯如㑹
[009-56a]
左氏曰晉師甲午至于衡雍作王宫于踐土鄉役之
三月鄭伯如楚致其師為楚師既敗而懼使子人九
行成于晉晉欒枝入盟鄭伯五月丙午晉侯及鄭伯
盟于衡雍丁未獻楚俘于王駟介百乗徒兵千鄭伯
傅王用平禮也己酉王享醴命晉侯宥王命尹氏及
王子虎内史叔興父䇿命晉侯為侯伯賜之大輅之
服戎輅之服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秬鬯一卣虎
賁三百人曰王謂叔父敬服王命以綏四國糾逖王
[009-56b]
慝晉侯三辭從命曰重耳敢再拜稽首奉揚天子之
丕顯休命受䇿以出出入三覲癸亥王子虎盟諸侯
于王庭要言曰皆奬王室無相害也有渝此盟明神
殛之俾隊其師無克祚國及而𤣥孫無有老幼君子
謂是盟也信謂晉於是役也能以徳攻
劉氏曰左氏曰王子虎盟諸侯于王庭今案經無
子虎其所言作王宫及王子虎要言之事皆虚也
愚謂春秋書變不書常所以傷世教之衰也若晉
[009-57a]
文果致天子及王子虎盟于王庭聖人當直書其
事以示義可也安得使後世見傳文而後知其不
書之意哉左氏見後有公朝于王所之文遂附㑹
而成𫝊夫踐土去京師不逺晉侯不往朝之必作
王宫而致之以朝吾恐晉侯不如是之迂也况當
大戰之餘往返之勞何暇作王宫為一朝之用哉
左氏亦自知不通也又為鄉役之三月之説夫晉
文安能預知伐楚之必勝諸侯之必㑹于此天子
[009-57b]
之必可致而作宫以待之乎自左氏之説行諸儒
承之論議蠭起使晉文蒙二千年之惡而不伸悲
夫又曰晉於是役能以徳攻夫晉文雖負一時之
功而侵曹伐衛執曹伯畀宋人詭譎萬端而何徳
攻之有然則左氏既陷晉文於惡而又誣晉文以
善者由其是非不定也或曰子之言豈知婉而成
章之義乎曰春秋有婉而成章者謂屬辭比事而
義自見者也然未嘗改其事實使後世測度而為
[009-58a]
義也夫臣弑君子弑父且不諱而直書之何致王
而獨諱之哉
公羊曰其言如㑹何後㑹也
此説亦通但何氏註返生事耳
穀梁曰諱㑹天王也如㑹外乎㑹也於㑹受命也
劉氏曰若實㑹天王者辠亦大矣可得諱乎愚謂
陳侯來後不及盟故但言如㑹紀實事也何外乎
㑹之有
[009-58b]
公朝于王所
公羊曰曷為不言公如京師天子在是也天子在是
則曷為不言天子在是不與致天子也
趙氏曰稱王所者非京師也其不地志乎朝王而
已異乎盟㑹所又曰稱王所即王之所在耳無他
義愚謂天子在鄭不可言如京師故但言王所猶
後世言行在者製言之體然也公羊止就此生義
捨本義而不之求惜哉况致天子之説不足信乎
[009-59a]
穀梁曰朝不言所言所者非其所也
案穀梁言非其所近是矣何不觀一句之大體一
事之大義而獨就所上生義且又曰朝不言所非
善學春秋者也
六月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衛
左氏曰或訴元咺於衛侯曰立叔武矣其子角從公
公使殺之咺不廢命奉夷叔以入守六月晉人復衛
侯甯武子與衛人盟于宛濮曰天禍衛國君臣不恊
[009-59b]
以及此憂也今天誘其衷使皆降心以相從也不有
居者誰守社稷不有行者誰扞牧圉不恊之故用昭
乞盟于爾大神以誘天衷自今日以往既盟之後行
者無保其力居者無懼其罪有渝此盟以相及也明
神先君是糾是殛國人聞此盟也而後不貳衛侯先
期入甯子先長牂守門以為使也與之乗而入公子
歂犬華仲前驅叔武將沐聞君至喜捉髮走出前驅
射而殺之公知其無罪也枕之股而哭之歂犬走出
[009-60a]
公使殺之元咺出奔晉
胡氏曰此言自楚者由楚得反也元咺出奔左氏
乃言為叔武受盟案三十年惟書殺其大夫元咺
及公子瑕不言叔武左氏之𫝊不可為據愚謂若
晉人復衛侯元咺必不奔晉晉人必不執衛侯惟
其自楚入也故元咺得以訟其君而衛侯見執於
晉且經明言自楚而左氏乃言晉人復衛侯足以
見其妄矣且衛侯鄭既信或者之訴而入衛不可
[009-60b]
謂公知叔武之無罪也既知其無罪而殺歂犬矣
則元咺可以少安矣而又奔晉何也又衛侯殺其
子角而元咺能不廢命則是守節之臣也何為與
其君交訟相為出入乎此皆左氏之自相拂者也
穀梁曰自楚楚有奉焉爾復者復中國也歸者歸其
所也鄭之名失國也
朴鄉吕氏曰案是時楚經城濮之戰膽喪氣阻又
安能奉衛侯而使之反國乎衛侯自楚歸于衛著
[009-61a]
其自楚也言歸自楚則背華即夷之辠可見矣劉
氏曰復者復中國也歸者歸其所也此語無理盖
不足辨又曰鄭之名失國也非也諸亡國春秋尚
不悉名之况鄭之國未亡乎又衛侯前出奔今復
歸出時可謂失國未嘗名復歸可謂得國反名之
此乃吾所不解也
冬公㑹晉侯齊侯宋公蔡侯鄭伯陳子莒子邾子秦人
于温
[009-61b]
左氏曰冬㑹于温討不服也
未詳信否
穀梁曰諱㑹天王也
即左氏之謬辨在後
天王狩于河陽
左氏曰是㑹也晉侯召王以諸侯見且使王狩仲尼
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故書曰天王狩于河陽言非
其地也且明徳也
[009-62a]
劉氏曰左氏迷惑此説心未能了既云晉侯使王
狩矣又云仲尼為其不可以訓故書狩即實使王
狩非仲尼故書也即實仲尼書之非使王狩也其
言首尾相反由迷惑故也又曰言非其地且明徳
亦非也使晉侯召王其禮甚悖亦何徳之明然則
左氏固暗于王道而非仲尼之徒者邪愚謂三𫝊
皆謂晉侯召王以諸侯見而夫子諱之諸儒踵謬
同然一辭夫晉侯果召王夫子當直書其事為後
[009-62b]
世戒决無改舊史為暗晦之文使千載之下猜其
意論其跡以啟紛紛之争也程子曰以經考傳之
偽今據經論理似為未失若捨經求傳則一左氏
足矣何必春秋哉此後世讀春秋之大病也曰孟
子何以為五伯三王之罪人又邵子何以謂功之首
罪之魁也曰假仁義之名濟一已之私執諸侯滅
弱國奪天子之權與三王擴然大公順天應人之
道如隂陽晝夜之相反其所以連諸侯以相伐建
[009-63a]
一時之功者不過彼善于此而其罪則在彼而不
在此也且齊王未嘗召王亦不免為三王之罪人
也何獨晉侯召王然後為三王之罪人哉夫晉文
方假仁義之名㑹諸侯以尊王室豈有召王來就
諸侯之理乎
公羊曰狩不書此何以書不與再致天子也魯子曰
温近而踐土逺也
辨見左氏
[009-63b]
穀梁曰全天王之行也為若將守而遇諸侯之朝也
為天王諱也水北為陽山南為陽
辨見左氏
壬申公朝于王所
公羊曰其日何録乎内也
趙氏曰言内書日何不書月乎愚案有日無月脱
之也公羊因以為義鑿矣
穀梁曰朝於廟禮也於外非禮也獨公朝與諸侯盡
[009-64a]
朝也其日以其再致天子故謹而日之主善以内目
惡以外言曰公朝逆辭也而尊天子㑹于温言小諸
侯温河北地以河陽言之大天子也日繫於月月繫
於時壬申公朝于王所其不月失其所繫也以為晉
文公之行事為已傎矣
趙氏曰案天子巡狩諸侯㑹于方岳之下何得云
朝于外即為非禮哉愚謂此事之義春秋責其常
時不以時朝今因晉文之㑹適值王狩于河陽遂
[009-64b]
為一朝若不㑹不狩則亦不朝耳非謂於外即非
禮也書公朝本魯史之文爾非謂逆辭也夫公朝
何逆辭之有書于王所亦紀實事而自見其惡爾
非謂尊天子也㑹于温言小諸侯以河陽言之大
天子或有此理乃魯史之常法而春秋本義亦不
主乎此也日不繫月盖偶闕耳非謂晉文行事傎
倒而特闕月也公穀以日月為例固已繆矣然未
有若此之甚者也
[009-65a]
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
左氏曰衛侯與元咺訟甯武子為輔鍼莊子為坐士
榮為大士衛侯不勝殺士榮刖鍼莊子謂甯俞忠而
免之執衛侯歸之于京師寘諸深室甯子職納橐饘
焉
案諸侯殺其大夫與執人之大夫春秋猶書之豈
有殺士榮刖鍼莊子而春秋不書者大抵左氏好
竒事得齊東野人之語往往自為説以益之夫元
[009-65b]
咺之奔晉固有告其君之惡者未必如左氏之説
也故愚釋其粗可信者録之使讀者詳焉
公羊曰歸之于者何歸于者何歸之于者罪已定矣
歸于者罪未定也罪未定則何以得為伯討歸之于
者執之于天子之側者也罪定不定已可知矣歸于
者非執之于天子之側者也罪定不定未可知也衛
侯之罪何殺叔武也何以不書為叔武諱也春秋為
賢諱何賢乎叔武讓國也其讓國奈何文公遂衛侯
[009-66a]
而立叔武叔武辭立而他人立則恐衛侯之不得反
也故于是已立然後為踐土之㑹治反衛侯衛侯得
反曰叔武簒我元咺争之曰叔武無罪終殺叔武元
咺走而出此晉侯也其稱人何貶曷為貶衛之禍文
公為之也文公為之奈何文公逐衛侯而立叔武使
人兄弟相疑放乎殺母弟者文公為之也
趙氏曰歸于與歸之于義一也或傳寫衍耳不煩
妄辭又曰據理乃是為衛侯諱是掩惡也何名為
[009-66b]
叔武諱陸淳氏曰執諸侯皆稱人不要别生義也
愚案諸侯執諸侯歸于京師則必考覈其辠而告
于天子矣豈有辠未定而便執之理乎若辠定未
定未可知將何辭告于天王乎又案公羊所載與
左氏亦不同左氏曰歂犬前驅射殺叔武公知其
無辠枕之股而哭之遂殺歂犬公羊則曰衛侯終
殺叔武左氏曰衛侯聞楚敗懼出奔楚使元咺奉
叔武以受盟公羊則曰文公逐衛侯而立叔武則
[009-67a]
二傳所𫝊俱未得其實也今以經考之則但曰衛
殺元咺及公子瑕而已初無殺叔武之事考之史
記世家亦但曰瑕而已初無叔武也衆言淆亂質
諸聖人當以經為正
穀梁曰此入而執其不言入何也不外王命於衛也
歸之于京師緩辭也斷在京師也
陸氏曰穀梁謂入而執不言入之𫝊此不知元咺
之事故穿鑿耳劉氏曰正自執之爾何必入乎愚
[009-67b]
謂歸之于京師豈有緩之之意歟若言歸于者斷
不在京師歟皆不通之論也
衛元咺自晉復歸于衛
左氏曰元咺歸于衛立公子瑕
劉氏曰左氏云元咺立公子瑕然已為君當與衛
剽同不當冠公子而名之也即以為國人不與諸
侯不助者當與陳佗同不當仍冠公子也瑕冠公
子此其不君明矣假令元咺實立瑕者猶當書云
[009-68a]
衛殺其公子瑕及其大夫元咺元咺以瑕為君瑕
以元咺為臣正其君臣則辠惡明矣無為先元咺以
及瑕也衛剽稱侯陳佗不氏皆出左氏義何忽至
此而迷亂其説哉愚謂如公子瑕果立為君則為
真衛侯矣至三十年經復書曰公子瑕何也此皆
可疑之事豈元咺與瑕執國政而未嘗自立歟
公羊曰自者何有力焉者也此執其君其言自何為
叔武争也
[009-68b]
案公羊以自晉為叔武争則是臣可得而訟君固
已昧夫三綱矣而何氏復言為伯者恥之使若無
辠則是春秋黨惡也皆不可以訓
穀梁曰自晉晉有奉焉爾復者復中國也歸者歸其
所也
趙氏曰凡大夫還釋書自無他義愚謂此下二句
施之衛侯劉氏猶謂其無理况復以施之訟君之
賊臣何迷惑之甚哉獨曰自晉晉有奉焉爾一語
[009-69a]
得之
諸侯遂圍許
左氏曰丁丑諸侯圍許
經且無月左氏何從得其日哉
曹伯襄復歸于曹遂㑹諸侯圍許
穀梁曰復者復中國也天子免之因與之㑹其曰復
通王命也
劉氏曰衛侯鄭復歸于衛穀梁謂其名者失國也
[009-69b]
今如曹襄但見執耳非失國也何故亦名愚謂曹
伯乃晉人執之以畀宋人今經又不書歸自京師
不可謂天子免之也凡君大夫歸國者皆言復何
獨此復為通王命哉
二十有九年春介葛盧來
左氏曰介葛盧來朝舍于昌衍之上公在㑹饋之芻
米禮也
案葛盧非朝啖趙辨之明矣中國不能以禮正夷
[009-70a]
狄而與之交何謂禮哉公在㑹而大夫受之尤為
非禮
公羊曰介葛盧者何夷狄之君也何以不言朝不能
乎朝也
趙氏説已見本義
穀梁曰介國也葛盧㣲國之君未爵者也其曰來卑
也
劉氏曰牟人葛人亦可謂卑矣何以得言朝哉愚
[009-70b]
謂莊五年郳黎來亦曰朝何也
夏六月㑹王人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盟于翟
泉
左氏曰公㑹王子虎晉狐偃宋公孫固齊國歸父陳
轅濤塗秦小子憖盟于翟泉尋踐土之盟且謀伐鄭
也卿不書罪之也在禮卿不㑹公侯㑹伯子男可也
案六國皆稱人則知魯亦使大夫㑹爾故但曰㑹
某人如及宋人盟于宿之類是也考之經所書自
[009-71a]
可信矣而𫝊復云公㑹斯褒貶之徒有諱公之説
矣夫卿有辠當書其名以顯示其惡而左氏以辠
之不書卿劉氏盖已謂其非矣夫列國之大夫而
上㑹王人又盟于天子之側瀆大典矣而左氏但
為在禮卿不㑹公侯㑹伯子男可也可謂不能三
年喪而緦麻之察者也况此盟實無魯侯則此論
亦無所施然則其稱王子虎晉狐偃之徒皆不足
信也
[009-71b]
冬介葛盧來
左氏曰冬介葛盧來以未見公故復來朝禮之加燕
好介葛盧聞牛鳴曰是生三犧皆用之矣其音云問
之而信
左氏稱朝辨見前牛鳴之説齊東野人之語也
三十年夏狄侵齊
左氏曰晉人侵鄭以觀其可攻與否狄間晉之有鄭
虞也夏狄侵齊
[009-72a]
案圍鄭在秋左氏言侵鄭在春若然經當書晉人
侵鄭今經不書則侵鄭未可信也侵鄭未可信則
狄間晉有鄭虞亦未可信况其後圍鄭者秦晉耳
齊何嘗與乎
秋衛殺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
公羊曰衛侯未至其稱國以殺何道殺也
案春秋稱國以殺者多矣豈一一道殺哉
穀梁曰稱國以殺罪累上也以是為訟君也衛侯在
[009-72b]
外其以累上之辭言之何也待其殺而後入也及公
子瑕公子瑕累也以尊及卑也
案宣九年陳殺其大夫洩冶穀梁則曰稱國以殺
殺無辠也俱稱國也一以為有辠一以為無辠學
穀梁者不亦難乎且公子瑕同姓之卿元咺乃異
姓之卿亦不可以尊卑言也
衛侯鄭歸于衛
公羊曰此殺其大夫其言歸何歸惡乎元咺也曷為
[009-73a]
歸惡乎元咺元咺之事君也君出則已入君入則已
出以為不臣也
劉氏曰非也公羊常例以歸者出入無惡復歸者
出有惡歸無惡縱春秋歸惡於元咺書衛侯復歸
亦足矣又謂之出入無惡可乎又案穀梁前二十
八年云鄭之名失國也然則此非失國者何以亦
名之又前云復者復中國歸者歸其所然則此亦
復中國此亦歸其所何不曰復歸乎愚謂春秋固
[009-73b]
惡元咺矣故書曰元咺出奔晉又曰元咺自晉復
歸于衛讀春秋者不於此求之而以衛侯歸之一
字求惡元咺所謂輿薪之不見而秋毫之是察者
也
晉人秦人圍鄭
左氏曰九月甲午晉侯秦伯圍鄭以其無禮於晉且
貳於楚也晉軍函陵秦軍汜南佚之狐言於鄭伯曰
國危矣若使燭之武見秦君師必退公從之辭曰臣
[009-74a]
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已公曰吾不能
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過也然鄭亡子亦有
不利焉許之夜縋而出見秦伯曰秦晉圍鄭鄭既知
亡矣若亡鄭而有益於君敢以煩執事越國以鄙逺
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隣隣之厚君之薄也若
舍鄭以為東道主行李之往來共其乏困君亦無所
害且君嘗為晉君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夕設版焉
君之所知也夫晉何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
[009-74b]
封若不闕秦將焉取之闕秦以利晉唯君圖之秦伯
説與鄭人盟使杞子逢孫揚孫戍之乃還子犯請擊
之公曰不可㣲夫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
不仁失其所與不知以亂易整不武吾其還也亦去
之初鄭公子蘭出奔晉從於晉侯伐鄭請無與圍鄭
許之使待命于東鄭石甲父侯宣多逆以為夫子以
求成于晉晉人許之
案經言晉人秦人而傳言晉侯秦伯當以經考傳
[009-75a]
之偽獨燭之武之言有可采者然亦無所附也
冬天王使宰周公來聘
左氏曰王使周公閲來聘饗有昌歜白黒形鹽辭曰
國君文足昭也武可畏也則有備物之饗以象其徳
薦五味羞嘉穀鹽虎形以獻其功吾何以堪之
非本義不録
穀梁曰天子之宰通乎四海
案天子之宰通乎四海謂其總攝之也非謂可以
[009-75b]
出聘也
公子遂如京師遂如晉
左氏曰東門襄仲將聘于周遂初聘于晉
陳岳氏曰將命未行又命自周聘晉雖曰未行亦
内事耳何命而不得顯於史䇿必不然也李氏曰
左氏以東門襄仲將聘于周遂初聘于晉杜云聘
周未行又受命自周聘晉故曰遂也鄭釋穀梁云
遂固受命如京師如晉不専受命如周尊周不敢
[009-76a]
使並命若公遂如晉明年春書公子遂如晉則此
經為並受二命明年自周如晉明矣左氏釋下經
為拜曹田意以遂再使於晉且自魯至周而至晉
計其地之逺近自冬至春必不能來而復往設欲
謝晉豈無他卿况曹田無晉歸之經左氏之釋恐
未為實公羊以為専政遂事失之愚謂經書公子
遂如京師遂如晉則是襄仲當時並受二命故先
如周繼如晉經旨本明而左氏自為辭以晦之讀
[009-76b]
春秋者能脱然舍傳而求經豈不明白也哉
公羊曰大夫無遂事此其言遂何公不得為政爾
趙氏曰此亦受君命何得罪大夫又案僖公時未
失政言公不得為政亦非也
穀梁曰以尊遂乎卑此言不敢叛京師也
趙氏曰京師未回便如晉故言遂耳不敢叛京師
有何理乎劉氏曰春秋據事先後而書本無異㫖
何必彊解乎
[009-77a]
三十有一年春取濟西田
左氏曰取濟西田分曹地也使臧文仲往宿于重館
重館人告曰晉新得諸侯必親其共不速行將無及
也從之分曹地自洮以南東傅于濟盡曹地也
趙氏曰云使臧文仲往不合不書且二十八年執
曹伯不應經四年方分其地劉氏曰若實臧文仲
往不應不書注為文仲但請田非聘饗㑹同故不
書亦非也告糴乞師弔葬致女皆書不獨彼四事
[009-77b]
書請田非常自應書叔孫豹鄫世子巫如晉亦書
即請田之比也禮曰卿非君命不越竟越竟則書
之何限請田獨不書哉又曰分曹地自洮以南東
傅于濟若然當謂之取曹田自濟水不得云取濟
西田而已愚謂左氏嘗於二十八年晉執曹伯時
云分曹衛之田畀宋人當時經無此事也而又於
此言之夫晉侯既釋曹伯襄歸于曹曹伯遂㑹諸
侯圍許矣則是晉人之怒已息而好已通也無縁
[009-78a]
執曹伯時分曹衛田於宋釋曹伯後又分曹田於
諸侯也且以魯國得曹田自洮以南東傅于濟以
盡曹地不知分諸侯者又復幾何區區一弱曹未
嘗吞併隣國前既分于宋今又廣分于魯又分于
諸侯則盡曹之境有所不給也使僅存其國都亦
不可以為國矣何分田以後春秋厯書曹伯之㑹
盟侵伐百有餘年而不亡邪若左氏者可謂無稽
之言矣
[009-78b]
公羊曰惡乎取之取之曹也曷為不言取之曹諱取
同姓之田也此未有伐曹者則其言取之曹何晉侯
執曹伯班其所取侵地于諸侯也晉侯執曹伯班其
所取侵地于諸侯則何諱乎取同姓之田久也
趙氏曰若晉人使然亦當别文不應依常法書之
胡氏曰言曹田皆非今驗乎經是魯地何以知之
案襄十九年公伐邾取邾田此是曹田亦當書曹
田莘老孫氏曰案經書之與汶陽田相等耳無異
[009-79a]
文也高氏曰凡取田必繫於國邾田是也此不繋
國本我田也嘗為隣國所奪今復取之愚謂若實
曹侵魯地雖久奚諱而没曹乎
公子遂如晉
左氏曰襄仲如晉拜曹田也
獻可杜氏曰二十八年經書晉侯執曹伯畀宋人
左氏雖謂分曹衛之田而經無其文此年春書取
濟西田又書公子遂如晉左氏見其文相接而以
[009-79b]
為拜曹田春秋無分曹地之文亦無晉使歸曹田
之經則此濟西田非曹田也濟西田孫氏謂本魯
地今復之者也成二年經書取汶陽田左氏釋云
晉使齊人歸我汶陽田則魯取其侵地直書曰取
汶陽田也其與此年取濟西田一類耳由此言之
不可謂拜曹田而行矣傳皆曲生外文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猶三望
左氏曰四卜郊不從乃免牲非禮也猶三望亦非禮
[009-80a]
也禮不卜當祀而卜其牲日牛卜日曰牲牲成而卜
郊上怠慢也望郊之細也不郊亦無望可也
劉氏曰禮不卜常祀而卜其牲日案如此説是也
所謂不從者即謂日不吉耳不吉則不敢郊故須
免牲也又曰牛卜日曰牲牲成而卜郊上怠慢也
非也繫者即牲牲之名久矣豈必卜日哉且魯人
亦必卜牲而後卜郊卜郊者卜其日吉否也非卜
其郊可否也左氏疑魯之卜卜郊可否也是以誤
[009-80b]
之耳愚案春秋非譏牲成而卜郊上怠慢也其所
譏者僭天子之郊及四卜猶三望也
公羊曰曷為或言免牲或言免牛免牲禮也免牛非
禮也免牛何以非禮傷者曰牛又曰山川有能潤于百
里者天子秩而祭之觸石而出膚寸而合不崇朝而
偏雨乎天下者唯泰山爾河海潤於千里
案春秋非譏免牛非禮亦非論免牲為得禮盖所
譏者僭天子之郊四卜與猶三望也公羊既得其
[009-81a]
説矣何故復言免牲為禮免牛為非禮哉其曰百
里千里語亦未瑩
穀梁曰四卜非禮也免牲者為之緇衣熏裳有司𤣥
端奉送至於南郊免牛亦然乃者亡乎人之辭也猶
者可以已之辭也
案乃之為言遂也亦語助之辭未見亡乎人之辭
之意也
冬杞伯姬來求婦
[009-81b]
公羊曰其言來求婦何兄弟辭也其稱婦何有姑之
辭也
穀梁曰婦人既嫁不踰竟杞伯姬來求婦非正也
辨並見二十五年蕩伯姬逆婦
十有二月衛遷于帝丘
左氏曰卜曰三百年衛成公夢康叔曰相奪予享公
命祀相甯武子不可曰鬼神非其族類不歆其祀杞
鄫何事相之不享於此久矣非衛之罪也不可以間
[009-82a]
成王周公之命祀請改祀命
非本義不録
三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秦人入滑
左氏曰滅滑而還
經書入滑傳言滅滑滅與入相去逺矣况入滑在
二月晉人敗秦在四月𫝊言還時滅滑不應晉在
四月後然後邀其歸路而敗之也此必入滑别是
一時之兵而左氏誤合為一事耳
[009-82b]
穀梁曰滑國也
夏四月辛巳晉人及姜戎敗秦師于殽
左氏曰子墨衰絰梁𢎞御戎萊駒為右又曰遂墨以
葬文公晉於是始墨
案經書晉人則遣將也𫝊以為子墨衰絰拂經甚
矣或曰晉不稱君居喪不可從戎也曰居喪不可
從戎正當直書其事以示教豈有没其實而可見
其義者哉
[009-83a]
公羊曰其謂之秦何夷狄之也曷為夷狄之秦伯將
襲鄭百里子與蹇叔子諫曰千里而襲人未有不亡
者也秦伯怒曰若爾之年者宰上之木拱矣爾曷知
師出百里子與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爾即死必
於殽之嶔巖是文王之所辟風雨者也吾將尸爾焉
子揖師而行百里子與蹇叔子從其子而哭之秦伯
怒曰爾曷為哭吾師對曰臣非敢哭君師哭臣之子
也弦高者鄭商也遇之殽矯以鄭伯之命而犒師焉
[009-83b]
或曰往矣或曰反矣然而晉人與姜戎要之殽而擊
之匹馬隻輪無反者其言及姜戎何姜戎㣲也稱人
亦㣲者也何言乎姜戎之㣲先軫也或曰襄公親之
襄公親之則其稱人何貶曷為貶君在乎殯而用師
危不得葬也詐戰不日此何以日盡也
趙氏曰若貶之反稱人是乃隠其惡也何勸懲乎
愚謂文二年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秦怒殽之敗
而復為此戰秦不悔過尤可狄之也而曰秦師何
[009-84a]
也盖秦之辠在於事而已矣豈在去師之一字乎
其曰晉及姜戎猶言晉與姜戎也而何有㣲之之
意乎餘見或問
穀梁曰不言戰而言敗何也狄秦也其狄之何也秦
越千里之險入虚國進不能守退敗其師徒亂人子
女之教無男女之别秦之為狄自殽之戰始也秦伯
將襲鄭百里子與蹇叔子諫曰千里而襲人未有不
亡者也秦伯曰子之冢木已拱矣何知師行百里子
[009-84b]
與蹇叔子送其子而戒之曰女死必於殽之巖唫之
下我將尸女於是師行百里子與蹇叔子隨其子而
哭之秦伯怒曰何為哭吾師也二子曰非敢哭師也
哭吾子也我老矣彼不死則我死矣晉人與姜戎要
而擊之殽匹馬倚輪無反者晉人者晉子也其曰人
何也㣲之也何為㣲之不正其釋殯而主乎戰也
劉氏曰穀梁曰不言戰而言敗狄秦也非也此傳
云晉人及姜戎要而擊之殽夫要而擊之則非戰
[009-85a]
矣春秋可得彊書戰乎且平心論之晉則有背殯
厄人於險而秦反見狄不亦誤乎又云徒亂人子
女之教無男女之别此吾所不知也又云秦之為狄
自殽戰始也吾則知之矣此傳妄也愚謂春秋書
公敗某師于某者多矣皆不言戰也豈皆狄之乎
癸巳葬晉文公
穀梁曰日葬危不得葬也
既敗秦師而後葬何危而不得葬也
[009-85b]
晉人敗狄于箕
左氏曰狄伐晉及箕八月戊子晉侯敗狄于箕郤缺
獲白狄子先軫曰匹夫逞志於君而無討敢不自討
乎免胄入狄師死焉狄人歸其元面如生
案經無日月左氏何從知其為八月戊子白狄自
是狄之别種若然經當書白狄矣不應於此但書
狄也况獲白狄子經自應書夫晉既敗狄矣不應
先軫死之也况先軫智士於歸秦三帥之時不顧
[009-86a]
而唾已涉數月不應復死於狄也此皆事理有可
疑者况先軫之事亦非此經之正𫝊故不取
隕霜不殺草李梅實
穀梁曰未可殺而殺舉重也可殺而不殺舉輕也實
之為言猶實也
趙氏曰未可殺而殺謂定元年殺菽者此説非也
定元年惟菽死故紀其災也且今百草未死豆苗
先枯即知豆易凋不得云舉重也此則百草俱不
[009-86b]
死冬温故也乃書事實何舉輕之有乎愚謂實者
結實也其曰實之為言猶實也尤無意味
三傳辨疑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