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1a] 
欽定四庫全書
尚書説卷二 宋 黄度 撰
夏書
禹别九州隨山濬川任土作貢禹辨九州界域川行兩/山之間隨山而濬之使
不壅塞於是水各順道水去土岀任土所生以制貢法/四方諸侯由是各修其職入貢天子人文燦然矣肈十
二州禹并為九州商周因之疆域進退微有不同因時/之宜也以職方界域與禹貢合觀為可見杜佑通典禹
都在今太原或在今平陽或在今河東郡安邑或在今/河南陽翟陽翟禹封國非都也五子之歌有此冀方樂
史寰宇記曰禹自安/邑都晉陽桀徙安邑
[002-1b]
禹貢禹貢夏史之所作也禹平水土王業基焉故夏史/追記制貢之法而作禹貢以冠夏書夏后氏五十
而貢其賦/法本名貢
禹敷土隨山刋木奠髙山大川敷布也布土功於天下/使五長各迪水土演而
民用足土無所演民乏財用治水為出土也故稱敷土/草木蒙蔽山川不可辨隨山刋木髙髙下下而山川之
位定奠定也髙山山之㑹也崗麓分衍谿壑隨大小行/其中衆水輳合於大川大川所以紀理衆小水也於是
畫為九州封濬有政令禹治水大經如此九州皆/有髙山大川不獨五嶽四瀆所謂刋旅滌源者也冀州
既載壺口治梁及岐既修太原至于岳陽覃懐厎績至
于衡漳厥土惟白壤厥賦惟上上錯厥田惟中中恒衞
[002-2a]
既從大陸既作島夷皮服夾右碣石入于河冀州帝都/而河患為
大治水在所先也孔氏既載句絶非壺口山在今慈州/吉鄉縣韋昭曰載事也治水壺口為事始也梁山在同
州韓城縣岐山在鳯翔岐山縣注水經曰梁山北有龍/門山禹所鑿通孟門廣八十歩巖際鐫迹尚存始事壺
口遂治梁次第至岐禹貢皆屬冀孔民曰雍州山據漢/言也周梁山屬并今韓城縣韓侯國也韓奕曰奕奕梁
山韓侯受命是為晉望案禹貢冀界自龍門南逾河而/西自梁山至岐山虞夏皆都安邑若但南薄河為界形
勢迫陿豈所以為帝王之都哉逾河自梁至此包長安/於其中是為漢三輔帝都西界形勢為可見矣春秋傳
曰中國曰太原夷狄曰大鹵説題曰髙平曰太原原端/也平而有度也廣延曰大鹵地不生物為鹵盧晉太原
大鹵太夏夏靈晉陽凡六名岳即霍泰山在晉州霍邑/縣山南曰陽覃懷古河内地今懐孟也清漳出平定軍
[002-2b]
樂平縣濁漳出潞州長子縣至磁州武安縣入清漳孔/氏注漳水横流入河故曰衡漳地理志亦曰漳水入河
然則漢世河道未盡改漳猶入河也注水經漳水至斥/漳縣有衡漳之名今洺州曲周縣豈故漳於此入河故
其名猶存乎漳自此東北行東西為横南北為縱漳過/曲周不當復以衡名矣酈道元失其義也漳入河當與
河共瀆今漳自為瀆河滹沱易入海又與河故瀆隔逺/津渠遷變不可詳矣厎致績功也原隰畎澮山川厲禁
皆致其功焉河不汎溢土始可辨無塊曰壤色白而無/塊也錯雜賦上上雜出第一第二之賦田中中於九州
為第五先賦後田與八州異甸賦不專出於田山澤藪/牧關市百工皆有賦也恒水出中山曲陽縣東流合滱
水至瀛州髙陽縣入易衛水出真定靈夀縣東北合滹/沱過信安軍入易大陸澤也十三州志曰堯為大麓禹
為大陸秦郡為鉅鹿鉅亦大也今邢州鉅鹿中山束鹿/深州陸澤趙州昭慶皆有大陸澤則其斥地廣矣河未
[002-3a]
入海則恒衞合而為瀰漫之勢大陸淪焉自河北流不/壅恒衛皆順從大陸於是可耕作矣是為冀之北土舜
分置并州周亦如之太康地記曰并州居常山衛水之/間不以常衛為名而曰并者以其在兩谷之間也自古
為戎夷之地故恒衛大陸紀於田賦之下下屬島夷與/青之萊夷徐之淮夷揚之島夷同例皆夷貢也左氏傳
周封魯衛疆以周索封唐疆以我索以禹貢職方參攷/之禹貢冀州太原岳陽覃懐衡漳皆行貢法則所謂周
索者也恒衛大陸不行貢法蓋戎索也職方冀州山曰/霍川曰漳浸曰汾潞并州山曰恒川曰滹沱甌夷浸曰
淶易其界域亦可見周太原屬并以封唐叔宣王命韓/侯為并牧而其詩曰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王錫韓侯
其追其貊奄受北國以為之伯即封唐戎索也唐衰而/韓興故以命韓春秋狄為中國患西滅黎東滅邢衛齊
霸城五鹿鄴以衞中夏其後晉遂盡諸戎今洺州曲梁/赤狄也中山安喜鮮虞國真定鼓城鼓國槀城西肥纍
[002-3b]
國皆白狄也是皆為大陸之野赤狄白狄大種類與東/北島夷同氣類服皮而以皮充貢故韓奕曰獻其貔皮
赤豹黄羆或曰自恒山至南河千里而近是為侯服而/斥為戎區何也曰禹之治水咸建五長各迪有功大行
恒山天下巨險巖嶂阻塞草木䝉蔽狐狸所居豺狼所/嘷戎生長其間剔攘驅除實賴其力裂土胙國固當與
天下敷土有功者同之而其地不可盡井牧戎之飲食/衣服又不與華同故因其所有與其所能使奉職貢皆
當時事宜如此雖其人鷙悍難馴服而堯舜盛徳天覆/日照禮樂文明之化有教無類有聖人之事焉若曰狼
子野心近在肘腋養虎遺患非為逺圖始别異之遂屏/攘之又至於翦除之皆後世之事不可以論帝王之聖
也島夷自恒山以北諸夷居於山谷者碣石山在平州/石城縣春秋山戎國也舜分置幽州周亦如之島夷入
貢右海壖右碣石夾之南趨河冀州無貢貢者諸侯貢/天子也惟諸侯有貢故獨載島夷貢道島夷自外至也
[002-4a]
冀州不著疆域東兖西雍南豫/三面臨河以餘州之境見之濟河惟兖州九河既道
雷夏既澤灉沮㑹同桑土既蠶是降丘宅土厥土黒墳
厥草惟繇厥木惟條厥田惟中下厥賦貞作十有三載
乃同厥貢漆絲厥篚織文浮于濟漯達于河古濟入河/溢為滎澤
東行至今青州博興縣入海古河自今濬州黎陽縣北/行至平州石城縣入海兖界東南濟西北河爾雅九河
徒駭太史馬頰覆釡胡蘇簡潔鈎盤鬲津水經河至元/城縣而北播為九河酈注引風俗通曰河播也播為九
河自此始而漢許商言古九河有徒駭胡蘇鬲津在城/平東光鬲界中自鬲以北至徒駭間相去三百餘里徒
駭在今滄州清池縣胡蘇在饒安縣鬲在徳州安徳縣/顔師古注漢志般縣有鈎般在今德平縣杜佑通典又
[002-4b]
有覆釡馬頰在安徳縣然則九河今見於書𫝊者猶存/其六也然漢王横言河入渤海地髙天嘗連雨海水溢
西南出浸數百里九河之地已為海所漸又不知顔杜/猶存其處又何所據乎雷夏澤在濮州雷澤縣九河川
也雷夏澤也九州皆有川澤川行水澤瀦水也灉沮注/水經瓠子河引爾雅水自河出為雝許慎曰雝者河雝
水蓋為河水雝出而為瓠也瓠河故瀆在今澶州濮陽/縣北樂史寰宇記灉沮二水俱出雷澤縣西北平地案
瓠河首受河東引錯行於濮濟將鄧之間本無源委後/世穿鑿通注往復非禹瀆也水出河之隂者惟濟漯見
於經為禹瀆其餘皆非樂史言灉沮出平地豈非河脉/壅而潛𤼵故得灉名爾雅意或當如此若有口受河是
導非壅也沮初出沮洳漸漬之義孔氏曰二水㑹同雷/夏澤中然則澤資二水灌輸也土宜桑水去土反其性
繭絲致利於人人之避水居丘者皆降而宅於平土兖/居河下流患最大故史特記此黒墳色黒而墳起也繇
[002-5a]
茂條長草木長茂見黒土之宜草木也田第六貞正也/九州之賦庶土交正以相補除冀上上一兖下下九豫
上中二梁下中八荆上下三揚下上七青中上四雍中/下六上下相比而得中中之賦兖冀相次故著交正之
義舉一以包其餘可以例通矣禹治兖䟽二渠播九河/作十三載敷土之功始與諸州同冀述既載兖記乃同
治水功次嵗月著焉枲麻也篚物之輕細藏於筐篋者/也蓋朝饗幣獻歟織文素絲織綾綺之屬漯自開徳朝
城縣受河至青州博興入海孟子曰禹疏九河瀹濟漯/而注之海決汝漢排淮泗而注諸江禹治水其大者四
瀆漢與江合流江淮異瀆河分濟漯又為九河孟子舉/要數語而足司馬子長河渠書曰河至大伾禹以為河
從来者髙湍悍難以行平地釃二渠以引其河北載之/髙地至大陸播為九河其言最精確自昔言禹治水得
其㫖者孟子子長而已二渠濟漯也濟通滎濮鉅野旁/連菏孟為停涵游緩之勢漯行魏博淄齊間逶迤千餘
[002-5b]
里乃入海皆所以殺河暴怒然後得引而載之髙地也/案地理志東郡東武陽注禹治漯水東北至千乘入海
蓋言禹治漯自此始也平源髙唐注桑欽言漯水所出/蓋據欽言漯道源髙唐也武陽今朝城髙唐今濟南禹
城河自朝城東出行四百餘里始得禹城漯乃導源於/此酈道元曰漯水即武水酈意武陽以水得名武漯㳂
流相接故得互稱然則河自朝城而下行武瀆自禹城/而下行漯瀆武入漯故通稱漯歟大抵禹貢濟入河溢
為滎因滎瀆也自朝城分河為漯因漯瀆也非有所因/則無瀆則水不可強行則易決不則易塞平故易決髙
故易塞也漢世河患正為此孟康曰二渠一漯一出貝/丘西南南折者王莽時空葢世稱為王莽河者非也王
莽河乃是秦漢間河瀆自周河徙故瀆難/憑矣兖貢道或浮濟或浮漯而皆逹于河海岱惟青州
嵎夷既略濰淄其道厥土白墳海濵廣斥厥田惟上下
[002-6a]
厥賦中上厥貢鹽絺海物惟錯岱畎絲枲鈆松怪石莱
夷作牧厥篚檿絲浮于汶達于濟岱泰山青州西岱東/海嵎夷堯典暘谷略
封略四宅東嵎夷禹貢以為東略地盡東海荒服畿疆/亦至此止也濰水出宻州莒縣濰山北至濰州昌邑縣
入海淄水出淄州淄川縣原山北至青州愽興縣入海/道言由其道也青州水皆入濟汶惟濰淄入海故别出
海濵之地廣闊斥鹵魚鹽所出别於白墳之土可耕植/者也青州無澤藪而擅海濵魚鹽之利太公甞以輻湊
人物管仲用之遂富其國致伯功周禮藪以富得民是/必有理財正辭之義焉田第三賦第四絺細葛錯雜雜
貢海物不能盡舉其名畎谷絲枲怪石皆出於岱山之/谷夷居萊地故曰萊夷今萊州黄縣古萊國太公封齊
萊人爭營丘耕作畜牧皆有貢檿山桑古說檿絲韌中/琴瑟絃汶水五源皆出襲慶奉符縣界至東平中都縣
[002-6b]
貫鉅澤入濟青州貢道由汶入/濟由濟入河不言河兖己見也海岱及淮惟徐州淮沂
其乂蒙羽其藝大野既豬東原厎平厥土赤埴墳草木
漸包厥田惟上中厥賦中中厥貢惟土五色羽畎夏翟
嶧陽孤桐泗濵浮磬淮夷蠙珠暨魚厥篚𤣥纎縞浮于
淮泗達于河徐州東海北岱南淮淮水出髙唐州桐柏/縣桐柏山東至楚州鹽城縣入海沂水出
沂州新泰縣艾山南至淮陽軍下邳縣入泗乂治也治/水之辭三又道從乂用力多道次之從又次之蒙山在
沂州費縣羽山在沂州臨沂海州朐山縣界淮沂既治/蒙羽乃可種藝大野今鉅野澤在濟州鉅野縣水所停
曰豬張華曰東原漢東平郡今鄆州鄆在鉅野東鉅野/受諸水不能停蓄則汎鄆故大野既豬而後東原底平
[002-7a]
土黏曰埴赤埴墳也赤而黏且墳起也漸長包果也凡果/皆𫝊皮故稱包赤埴之土所宜也田第二賦第五土
五色所以封社夏翟雉名羽中旌旄羽山之谷有之嶧/山在襲慶鄒縣山陽特生之桐中琴瑟古説以為下邳
之葛繹山非也嶧繹字異泗水出襲慶泗水縣至淮陽/宿遷縣入淮濵厓浮磬孔氏以為泗水中見石今下邳
有磬石山采供樂府或曰泗水徙矣不可知也淮夷夷/依淮而居者商周之世常與徐戎相應和擾中國蠙魚
生珠暨及也貢珠又枯其魚貢之山海經文魮之魚背/如覆釡鳥首蛇尾是生珠玉葢蚌屬若今鰒魚矣徐水
宜染𤣥纎細縞素徐州貢道自淮泗逹河或曰漢志水/經皆作荷出古文荷水分濟東為荷澤入泗徐州貢道
由泗入荷由荷入濟乃逹于河今文誤作河非也九州/貢道皆入河惟青逹濟南青因於兖兖浮濟逹河也揚
逹淮泗揚因於徐徐浮淮泗逹河也史省文見之濟淮/皆大瀆菏小瀆不足特出酈道元曰地理志乘氏縣泗
[002-7b]
水東南至睢陵入淮此菏濟也自陶丘北至菏無泗水/志稱泗者諸水可以終歸泗便擅通稱然則泗終逹河
豈待更舉入菏而後見哉河/之為菏恐是古文𫝊寫誤淮海惟揚州彭蠡既豬陽
鳥攸居三江既入震澤底定篠簜既敷厥草惟夭厥木
惟喬厥土惟塗泥厥田惟下下厥賦下上上錯厥貢惟
金三品瑶琨篠簜齒革羽毛惟木島夷卉服厥篚織貝
厥包橘柚鍚貢㳂于江海達于淮泗揚州北界淮東南/距海陽鳥鴻鴈也
鴻鴈隨日南北故曰陽鳥彭蠡既豬而鴻鴈居其洲渚/以見水去土出也鴻鴈隨日至此止不復南南則景愈
短暑益多書東著暘谷南紀陽鳥見經略微㫖是故疆/理外薄四海而五服五千斷長補短三千而已隂陽之
[002-8a]
運猶有限量秦漢以來茍務廣地盡置郡縣而徳不足/以洪覆反罷弊中國豈先王之所尚哉三江之名見於
禹貢職方者江漢彭蠡也見於吳越春秋者浙浦陽剡/濵海小瀆别為三江稱謂偶同也自孔安國班固桑欽
説揚州三江皆亂其源委錯繆不可據近世蘇文忠謂/自豫章而下入于彭蠡而東至海為南江自蜀岷山至
于九江㑹彭蠡以入于海為中江自嶓冡導漾東流為/漢過三澨大别入于江匯彭蠡以入海為北江其説經
本具之自昔諸家皆未嘗言此經之證有二禹貢荆州/出江漢揚州出彭蠡其下遂稱三江是則江漢加彭蠡
為三一也導山嶓冡漢源岷山江源衡山彭蠡之源二/也故曰文忠之說經本具之浙浦陽剡三江合於今㑹
稽縣東北其入海處俗猶稱三江口有三江斗門范蠡/伐吳葢由此而出㳂海入秀州澉浦即水經谷水也或
更㳂海而北自青龍江入即松江也皆逹五湖水經松/江竒分謂之三江口酈道元引庾仲初揚都賦注松江
[002-8b]
七十里水口分流東北入海為婁江東南入海為東江/與松江而三東江即谷水婁江今為顧浦由是説者遂
謂范蠡出此三江案松江在五湖下范蠡審於此出則/入海矣若由此入則是泝流逹於源謂之入可也豈得
謂之出哉由是説者孟牽合謂禹貢三江既入震澤底/定其文相顧正謂此三江各得所入震澤始㡳定亦非
也震澤今太湖在今吴江縣上承苕霅諸氷旁連五湖/其下流為松江江漢與彭蠡合流至今蘇常間與震澤
相襟帶若江漢彭蠡淼漫之勢未能順入則蘇常汎溢/與震澤波流相接震澤固未能㡳定也三江揚州川震
澤澤也三江入海不汎溢故震澤㡳定得瀦水焉此自/然之勢也篠箭竹簜大竹彭蠡震澤皆大澤藪長江大
山經絡其間竹箭布生遂擅東南之美少長曰夭喬髙/也先竹箭草木而後辨土與徐兖異竹箭草木不生於
塗泥之土也田第九賦第七雜出第六金三品金銀銅/也古者黄金為上幣白金為中幣赤金為下幣金銀重
[002-9a]
幣銅輕幣也瑶琨玉齒象牙革犀皮羽毛羽毛旄牛尾/木楩梓豫章之屬島夷山越也卉草蕉葛木綿之屬揚
州吴越之域地盡南海皆揚土也杜佑分嶺南為古南/越以為非禹貢九州之域何所據依哉禹貢冀北界標
碣石而著島夷則地窮沙漠凡今雲朔燕薊諸夷居於/山者皆是也揚南界表海而著島夷則地窮漲海凡甌
閩交廣諸夷居於山者皆是也是葢聲敎所暨聞盛徳/而皆徠臣為唐虞之盛安有四海之内而非禹貢九州
之域者織貝織色絲為錦綺如貝今猶稱透貝龜貝詩/曰萋兮菲兮成是貝錦此殆類毯罽之屬果之有包者
惟橘柚鍚命則貢不常貢錫貢在篚下見其為非常制/也橘柚踰淮為枳自古貴其珍竒皮更中藥揚州貢道
㳂江入海自海入淮泗而後逹于河海運險逺春秋吴/城䢴溝通江淮然則江淮固可通歟曰凡川必行兩山
之間是皆有天地常性神祗定位禹之治水皆因其自/然之勢順導之江淮各瀆順導入海雖運道陟險回逺
[002-9b]
而終不敢斷塹横截以墮天地之性汨神明之位也獨/龍門底柱截河行髙地皆有不得已者而亦必因其有
所附屬而行之非直取便利而已也故孟子言決汝漢/排淮泗漢與江合瀆則決而就之淮與江不當合則排
而逺之皆行其所無事也孟子時江淮已通故言此以/見治水大經考工記曰凡溝逆地阞謂之不行水屬不
理孫謂之不行阞/沴屬其所附入也荆及衡陽惟荆州江漢朝宗于海九
江孔殷沱濳既道雲土夢作乂厥土惟塗泥厥田惟下
中厥賦上下厥貢羽毛齒革惟金三品杶榦栝柏礪砥
砮丹惟箘簵楛三邦㡳貢厥名包匭菁茅厥篚𤣥纁璣
組九江納錫大龜浮于江沱濳漢逾于洛至于南河荆/州
[002-10a]
北界荆山南踰衡山荆山在襄陽南漳縣尚書家謂之/南條荆山楊紀陽鳥荆界止衡陽今衡嶽南峰為回鴈
峰其號名猶有然歟自南河至江千里而近自江至衡/山千里而遥荒服至此止而不曰南略者一視同仁不
使有内外之限也東略傅海而止爾禹貢聲教訖於四/海西北逺海荒昧難言然流沙以西常山以北猶以戎
夷見之衡陽鉅海舟車所能至人迹所能及豈當殊異/内外使阻隔王化哉故禹貢荆州畫界至衡陽見荒度
弼成之意其外為揚州畫界至海見徧覆包含之意江/漢曰于疆于理至于南海紀召虎之功是也江水自茂
州汶山縣至通州海門縣入海漢水二源一源出秦州/天水縣謂之西漢水至恭州巴中縣入江一源出大安
軍三泉縣謂之東漢水至漢陽軍入江朝宗用諸侯尊/王之名沔水曰沔彼流水朝宗于海本此江漢必朝宗
于海物各從其類也江漢至荆州合流去海猶逺而已/有朝宗之勢荆州居中國而其風俗躁強常欲與天子
[002-10b]
抗衡堯舜盛徳苗民猶逆命故此示訓焉殷人責楚之/辭曰維汝荆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
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常言荆楚在經略之中而不/知有一統之義曽不若氐羌之能尊天子也然則荆之
傲慢所從來久朝宗之訓為有㫖也尋陽記九江在尋/陽郡北五里其名烏江蚌江烏白江嘉靡江畎江源江
廩江提江菌江皆大禹所疏桑落洲上三百餘里合流/張須九江圖曰九江參差隨水勢而分其間有洲或長
或短百里至五十里始别於鄂陵終㑹於江口尋陽今/江州桑落洲在徳化縣鄂陵一曰西陵今鄂州武昌縣
孔甚殷衆也江漢將趨海九江居其下分流枝派甚衆/水去通利故沱潛之自峽而下者得引而東沔漢之自
大别而南者得與江合雲夢澤藪土出可耕治沱濳行/水雲夢豬水江漢既合於是有行水有豬水今鄂渚江
陵上下沌水與江連接春夏間淼漫無際葢川澤相因/也沱潛釋曰水自江出為沱漢出為潛沱自永康軍導
[002-11a]
江縣分江東至眉州彭山縣入江此江别為沱人所知/也桑欽水經潛水出巴郡宕渠縣酈道元注漢水枝分
潛出故稱潛今有大穴潛水入之通罡山下西南潛出/謂之復水或以為古之潛水鄭康成曰其穴本小水積
成潭流與漢合禹自廣漢疏通為西漢别為潛世或未/能盡知也然此皆屬梁州流入荆州而猶有其名何哉
漢至南郡枝江有沱水鄭康成以為尾入江首不受江/不應爾雅而以夏水自華容分江入沔為沱豈非牽合
歟孔安國曰沱潛𤼵梁州入荆州其言雖不詳而未失/也孔穎達求之不能得而曰安國武帝博士地理志無
容不知沱潛雖於梁州合流復於荆州分出由濟入河/還從河出幾於誣矣余按經文梁州貢道浮于潛逾于
沔東沔西潛中隔
東東為沔西為潛漢此經文也諸/儒固能言漢有二源俱出嶓冡謂之東西漢水然而沔
漾附㑹源委交錯其説多端酈道元引漢中記曰嶓冡/以東水皆東流以西皆西流即其地勢源流所歸故俗
[002-11b]
以嶓冡為分水嶺以此推沔水無西入之理糾桑欽之/誤是矣然猶以引漾入西漢又謂東西俱受沔漢之名
則何歟經導漾東流為漢西漢安得復有漾哉浮潛逾/沔則嘉閬以南安得又稱沔哉潛為梁州貢道葢大瀆
也嶓冡山起秦州天水縣東南行縣延至三泉縣東漢/水出三泉西漢水出天水西漢水南入白水至巴中縣
入江凡潼益夔利水道皆由此泝流北上是固大瀆足/為一州貢道矣其名為潛鄭康成所言通罡潛穴恐當
是也然沱潛合為一流以出瞿唐至荆猶各存舊名者/所以紀江漢之源委也潛漢與江合獨東流至夏口沔
漢又出而㑹之江漢合流卒入于海而自九江以上稱/沱潛九江而下稱江漢至揚州合為一江而猶稱中江
北江以見二水各瀆共流歴梁荆揚首尾三州其可合/者不得而分也如河既釃二渠又疏九河流注兖豫青
徐其當分者不可得而合也此禹治水大經皆行其所/無事也梁州沱潛既道而後其功被黎惟諸夷荆州沱
[002-12a]
潛既道而後雲夢澤藪富為天下饒雲夢楚澤也孔穎/逹引司馬相如賦雲夢方八九百里以為此澤跨江南
北故每處名存漢志雲夢澤在華容南西陵編皆有雲/夢官郭景純説雲夢今巴丘湖即岳州巴陵之洞庭也
韋昭說雲土今雲杜縣屬江夏杜預說南郡枝江華容/皆有雲夢而郭思說江北為雲江南為夢鄭漁仲遂以
左𫝊楚子濟江入于雲中今監利玉沙景陵等縣田于/江南之夢今公安石首建寜等縣薛士龍謂雲夢在今
江陵以東蘄黄以西瀦澤不一皆雲夢縣隷徳安景陵/縣有古雲夢城長林安陸巴陵等縣皆有雲夢則江北
不得専名雲也字書江波為雲竹澤為夢雲夢謂水草/間也樂史寰宇記雲夢半在江南半在江北其水中有
平土有髙丘其言與孔氏正義合雲土言江波間土出/夢作乂言草澤間可耕作且安治也塗泥下地職方荆
揚種皆宜稻澤國也田第八賦第三杶古椿字榦柘也/弓榦柘為良栝古檜字礪砥磨石砮石中矢鏃丹朱砂
[002-12b]
箘簵美竹楛亦竹也中矢榦三邦大國也次國小國也/分土為三底致也荆州貢道舟車互載竹木石皆重難
致故使有無相補輕重相備足其名數而已菁茅獨見/於下是為不可闕者也包裹匭匣菁茅三脊劉蕡說今
辰州盧溪縣包茅山出三脊茅晉地道記縮酒香茅零/陵縣貢之將以交神明故包裹匣盛而貢以致敬焉荆
水宜染𤣥纁璣珠類組綬類荆州工善織組尺二寸曰/大龜茍不闕用則不使貢神物不敢䙝不多畜藏也不
曰貢而曰納異其名也異其名者貴之也杜佑曰蘄州/廣濟縣蔡山出大龜九江納錫即此貢道獨言沱潛則
不及東境獨言江漢則不及西境故兼稱之荆州初水/運泝江漢而上乃舍舟陸運出汝葉至洛陽西逾洛不
復渡河至孟津而止故曰至于南河不使冒㡳/柱之險也東南諸州貢道入河者皆不過底柱荆河惟
豫州伊洛瀍澗既入于河滎波既豬導菏澤被孟豬厥
[002-13a]
土惟壤下土墳壚厥田惟中上厥賦錯上中厥貢漆枲
絺紵厥篚纎纊錫貢磬錯浮于洛達于河豫州南荆山/北河伊水出
虢州盧氏縣熊耳山東北至河南洛陽縣入洛洛水出/商州上洛縣冡領山東北至鞏縣入河瀍水出故榖城
縣朁亭東至偃師縣入洛榖城今并入河南縣澗水出/新安縣東南至河南縣入洛滎波滎澤也河溢為滎故
稱滎波見騰涌之勢在今鄭州滎澤縣滎波之豬於澤/者為豫境其流出陶丘而東者非豫也菏自興仁乗氏
縣分濟至單州魚臺縣為菏澤導其波流覆被孟豬孟/豬豫澤也在應天虞城縣菏之流而南下被孟豬者為
豫境其澤一於魚臺與流入泗者非豫也是為紀事之/法菏至魚臺縣東南故湖陵縣入泗由泗入淮由是淮
泗通河故著其源流焉注水經曰禹塞滎澤滛水而一/於滎陽下引河以通淮泗名蒗蕩渠一名浚儀渠一名
[002-13b]
通濟渠一名汴渠然則河兩道通淮矣曰汴非禹瀆也/何以言之汴於經無名見也濟逾河為滎菏被孟通泗
皆有名見源流相屬汴無名見非禹瀆也禹濬畎澮距/川川皆大瀆行於兩山之間澮洫則皆人為之者也徐
豫地平井畫端整凡今隂溝汳睢諸水皆無源本皆溝/澮井絡互相灌輸皆當受水於菏濟者也自蒗蕩通河
滎澤既廢故皆受水於蒗蕩耳蒗蕩出河斷非禹跡禹/治行河本以河湍悍難行平地故釃二渠以引河而後
載之髙地二渠非得已也後世不識聖人之意妄鑿河/為瀆或不順地力或附屬不理孫故其勢易決葢非獨
蒗蕩也其下濮水通河而酸棗决瓠水通河而瓠子決/汴渠亦屢決至王景治汴鑿山開澗十里置門使水更
相回注紊亂渠脉而禹跡益壊矣且所為通淮泗者以/舟楫之利也菏已通矣而何更用通蒗蕩哉其曰禹塞
滛水而鑿之者春秋戰國之際商𣙜功利而忽逺圖并/植私徇欲而不顧大經䇿謀之士托其名於禹而世不
[002-14a]
察也河渠書曰滎陽下引河東南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與濟淮泗㑹于楚其在春秋戰國之際明矣子
長不可誣也土有二等壤不言色非一色墳壚土疏而/黒其下土也田第四賦第二雜出第一纎纊細綿磬錯
攻磬錯石錫則貢豫/州貢道由洛入河華陽黒水惟梁州岷嶓既藝沱潛
既道蔡蒙旅平和夷底績厥土青黎厥田惟下上厥賦
下中三錯厥貢璆鐵銀鏤砮磬熊羆狐貍織皮西傾因
桓是來浮于潛逾于沔入于渭亂于河梁州北界華山/之陽西距黒水
黒水出甘州張掖縣雞山亦名懸圃謂之𤣥丘之水南/至沙州燉煌縣三危山經徼外界南入海汶古岷字岷
山亦曰蜀山在茂州汶山縣蜀西之山皆岷東皆嶓冡/也山國地髙本無甚水患故岷嶓序於沱潛之上蔡山
[002-14b]
在雅州嚴道縣諸葛武侯征蠻至此夢周公更名周公/山蒙山在雅州名山縣旅祭也九州山川皆當祭蔡蒙
在戎夷之中於是疆理其地而山川亦始命在其地者/祭之禮樂彬彬矣語曰顓臾為東蒙主平平其秩也山
川有大中小之秩和夷和川諸蠻今黎雅以南漢所開/牂柯越巂之屬厎績言皆致水土之功遂行貢法也是
則唐虞之世西南諸夷皆為内臣商周之衰中國多事/由此各據險與中國隔絶秦惠王始伐蜀通蜀道始皇
并天下置巴蜀漢中郡則岷山以東嶓冡以南亦嘗不/通矣黎黒也土青黒色田第七賦第八雜出第七第九
璆玉鏤鐵剛可以鏤者罽曰織裘曰皮出於西夷禹貢/織皮兩見梁熊羆狐貍織皮西傾因桓是来雍織皮崑
崙析支渠搜皆夷貢也西傾雍州山在洮州臨潭縣西/南土谷渾界中杜佑通典曰桓水所出漢志桓水出蜀
山西南行羌中入南海鄭康成諸儒説西傾因桓是来/皆牽合酈道元曰岷山西傾俱有桓水二水别名兩川
[002-15a]
通稱恐或當如是然其行西傾浮潛漢以逹于沔則更/支離難據直以經求之必當有水自西傾可以逹蜀者
沙州記曰洮水與墊江水俱出嵹臺山山南即墊江源/山北則洮水源西傾一名嵹臺又山海經白水出蜀郭
景純注云從臨洮之西傾山東南流入漢而至墊江是/則白江墊江皆自西傾東南逹蜀世代遷易號名變殊
不可得而知也西傾夷國織皮其土物也由西傾之南/因桓水来蜀隨梁州入貢織皮中國貴之而夷亦愛蜀
物漢開西域固以大夏有卭竹杕蜀布而大夏言市之/身毒國其開西南夷亦以夜郎得枸醬也然則夷之愛
蜀物有自来矣漢之所以甘心疲弊中國𤼵民開道使/者齎幣相望又至於萬里逺伐覆師殺將者亦不過為
馬犀象橐駝珠璣珊瑚璧流離諸難得之物而已司馬/子長曰耳目欲極聲色之好口欲窮芻豢之味身安逸
樂而心誇矜勢能之榮流俗之漸民久矣雖户説以眇/論終不能化故善者因之其次利道之其次教誨之其
[002-15b]
次整齊之最下者與之爭遏絶商賈嚴闌出入之禁皆/爭道也趙它曰髙后别異蠻夷出令曰毋予蠻夷外粤
金鐵田器馬牛羊葢雖蠻夷亦以此望中國而輕犯邊/禹貢戎夷貢土物於中國則必紀其道理所由葢不獨
通道九夷八蠻為中國盛徳所致而遂以見華戎通貨/為懋遷利道之術周禮懐方氏致逺物夫豈為茍貴難
得成哉子長又曰蜀地饒巵薑丹砂石銅鐵竹木之器/南御滇僰僰僮西近卭筰筰馬旄牛然四塞棧道千里
無所不通惟褒斜綰轂其口天水隴西北地上郡與關/中同俗西有羌中之利北有戎翟之畜畜牧為天下饒
而地亦窮險惟長安要其道然則梁雍從来挾戎狄為/富故周人建國并梁於雍漢遂因之而關中之富居天
下什之六世道之變不可不知也梁州貢道浮潛逾沔/即注水經所謂東西兩川俱出嶓冡同為漢水者也舟
運浮潛阻嶓冡陸運逾沔復舟行入渭㳂渭入河截流/而渡葢蒲津也直渡曰亂渭水出熈州狄道縣鳥鼠同
[002-16a]
穴山東南至華州華隂縣入河孔氏曰還帝都白所治/事言貢物雖上而諸侯至者必當親詣帝都白所治事
周禮所謂陳謨獻功/功也它州可以槩見黒水西河惟雍州弱水既西涇屬
渭汭漆沮既從灃水攸同荆岐既旅終南惇物至于鳥
鼠原隰底績至于豬野三危既宅三苗丕敘厥土惟黄
壤厥田惟上上厥賦中下厥貢惟球琳琅玕浮于積石
至于龍門西河㑹于渭汭織皮崐崘析支渠搜西戎即
敘雍州西距黒水東界河自龍門而上冀雍分河為界/雍居其西故稱西河猶豫在冀南而稱南河也弱水
出吐谷渾界窮石山自甘州刪丹縣西流入合黎禹貢/水無西行者惟弱水西行東南皆訖海西北悠逺不可
[002-16b]
究見於此始有西行之水焉西域𫝊曰于闐以西水皆/西流注于西海又曰自條支乗水西行百餘里近日所
入云弱水不能勝芥而可以皮船渡此水之異者也涇/水出涇州平凉縣笄頭山東南至永興髙陵縣入渭屬
附也水之交口在水北者名汭洛入河為洛汭洛之北/也涇入渭為渭汭渭之北也漢志扶風漆縣漆水在西
今邠州新平縣也入涇又水經漆水出扶風杜陽俞山/入渭今鳯翔普潤縣也二水不與沮水合皆非是沮水
出坊州昇平縣子午山東至耀州華原縣入洛酈道元/曰沮水合濁水又分二水一水東南出即濁水俗謂之
漆水又謂之漆沮水入渭一水東出即沮水也下復注/濁水亦得漆沮之名入洛酈説一水入渭合經一水入
洛合孔𫝊為精詳矣然恐未免附㑹也洛水出慶州廢/洛源縣至同州白水縣入渭予案禹貢雍州有漆沮無
洛職方有洛無漆沮孔𫝊漆沮二水一名洛沮洛源委/皆可攷豈洛一名漆與沮合乃名漆沮歟謂别有漆水
[002-17a]
與沮俱入洛故一名洛歟未能盡攷也酆水出永興長/安縣終南山北至咸陽縣入渭荆山在耀州富平縣尚
書家謂之北條荆山終南一名大白惇物在永興武功/縣或曰華山别名豬野在凉州姑臧縣今名野豬澤孟
子曰洚水者洪水也水逆行淮南子曰龍門未闢吕梁/未鑿河出孟門之上大溢逆流無有丘陵髙阜滅之雍
東為雷首南為潼華西則隴山也三面大山扼之水汛/其中則自今同耀而北至鄜坊西連邠岐涇原渾淪為
一大澤堯之所謂懐山㐮陵為可想也弱水西流渭循/南山東流涇洛自北来注之水積不泄淵停浩蕩涇洛
反西與弱水合是為逆流河既東下雍州諸水源委始/正弱水自西流涇乃屬渭洛亦從之酆水自南山北流
亦同入渭逆流之勢遂熄荆岐二山始出秩在祀典岐/冀已見又見於雍者二州分岐為界也而雍主其祭涇
渭洛為川津荆岐終南鳥鼠豬野為山澤三農播殖虞/衡作材事神有禮奉上有功九功之徳無不可歌者故
[002-17b]
稱㡳績禹貢三㡳績皆為與戎夷接界行中國貢法而/見也夷地畧矣三危本空地徙苗居之故曰三危既宅
苗始以貪饕頑不受令竄於此而皆宅邑力畋自為齊/民大有次敘故特紀之孟子曰以善養人然後能服天
下三苗丕敘葢能使貪頑罪戾之人亦皆恱服矣土黄/色而壤土之最美者關中膏腴號為陸海田第一賦第
六田雖美地狹多山不若徐豫大田多稼也球琳玉也/琅玕舊説石似珠葢珊瑚之屬一州貢物惟球琳琅玕
其土地所有也而為世所貴圭璋璧琮祭祀朝饗皆用/之雍州獨無篚物之珍貴輕細者莫如玉則亦用玉歟
玉固有特美者也積石山在鄯州龍支縣雍州貢道二/北自積石浮河至龍門止于西河不使乗險也荆貢道
至于南河雍貢道至於龍門西河皆避險也其南道浮/渭而東與自涇南下者皆㑹于渭汭然後順流而東各
因其便也崑崙析支渠搜皆西戎服皮罽而以充貢即/就也西戎種類多此三國其最大者服屬諸小國故就
[002-18a]
而次敘之有敘則有帥有從雖夷狄聖人未嘗不教之/以長幼之節也序於貢道之下世一見無貢節来斯受
之禹貢夷三種和夷出田賦與中國同故敘於賦上島/夷莱夷淮夷入貢不出田賦故敘於貢下崑崙析支渠
搜無貢節故又敘於貢道之下崑崙自張騫窮河源而/以為河一源出葱嶺一源出于闐合流注蒲昌海潛流
地下南出積石為中國河司馬子長謂張騫固未嘗見/禹本紀山經所謂崑崙者桑欽始歩武綴緝隃度而通
之然所謂三層為崑崙丘去嵩髙五萬里其髙一千里/者卒莫知其處也禹紀山經固詼怪難信至唐薛元鼎
使吐蕃自成紀西南出塞二千餘里得河源於莫賀延/磧尾曰悶摩黎山而謂之崑崙河東南流與積石河相
連隱測其地在劒南之西杜佑通典痛詆張騫之妄桑/欽酈道元之附㑹而斷以為崑崙在吐蕃然猶持河源
為證案禹貢道河積石雍州出崑崙與析支渠搜同見/其為西戎朝貢中國而已本未嘗言河源自崑崙出也
[002-18b]
以經推之雍西界黒水而序崑崙析支渠搜則必皆當/在黒水之東黒水正在吐蕃界中則崑崙恐或在其界
然既以禹紀山經為難信而猶以河源定崑崙悶摩黎/山耳一旦遂襲崑崙之號亦恐有未然者兩存其説闕
疑可也析支漢曰賜支在金城郡河關西應劭曰東去/河關千餘里無弋羌畏秦出錫支河曲數千里謂之河
曲羌漢朔方有渠搜縣朔方今夏州李膺説涼州古渠/搜國禹貢雍北界至甘涼則今凉夏皆中國也漢置郡
縣大抵取古名以示服逺非必真是其地不可盡為據/也禹貢九州冀青徐揚梁雍皆有戎夷統於牧伯以為
外臣天子有道守在四夷四夷東南脆弱自漢置郡縣/中間雖反覆尋即撫定故自漲海以北列為中國久矣
惟西北諸戎自三代已不能制禹櫛風沐雨勤勞一身/奪波濤魚鼈之區而疆理之其誰敢不聽命夏徳之衰
后稷之孫不窋失職逃于戎狄之間葢今慶州也其去/禹實未及百年而已胥為夷矣周室東遷西戎八國服
[002-19a]
于秦岐梁山涇漆之北為義渠烏氏朐衍之戎漢初長/安北去七百里為胡地武帝雖斥逐置郡亦不能盡復
禹迹自永初羌叛侵擾并凉内連三輔羌雖弊而漢亦/衰五胡亂華關隴河湟淪為戎區其後唐都長安而吐
蕃為腹心之疾然則禹域九州兼制萬里中國尊而四/夷安何也侯衞賔服蠻夷要服欲與聲教即理之不欲
與者不理葢自淮南厲王賈捐之虞詡范曄江統之儔/皆能言之然而夏商之間王制未改封豕長蛇抵巇伺
隙蜂蟻屯聚遂至蕭牆之内驅之不可却之不能非必/盡因強欲臣妾之也葢嘗觀舜禹臯陶之謨訓而得其
所以治夷狄者三焉其道甚平易明白而後世有夷狄/之患者則皆反其道者也舜之咨十二牧曰食哉惟時
柔逺能邇惇徳允元而難任人蠻夷率服一也益之戒/舜曰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遊于逸罔淫于樂任賢勿
貳去邪勿疑疑謀勿成百志惟熙罔違道以千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己之欲無怠無荒四夷来王二也其
[002-19b]
頌堯曰帝徳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有/四海為天下君四方肈域茍無大徳何以徧覆萬國共
尊茍無天命何/能昭受三也導岍及岐至于荆山逾于河壺口雷首
至于太岳底柱析城至于王屋太行恒山至于碣石入
于海西傾朱圉鳥鼠至于太華熊耳外方桐柏至于陪
尾導嶓冡至于荆山内方至于大别岷山之陽至于衡
山過九江至于敷淺原孔氏曰凡此皆先舉所施功之/山於上而後條例所治水於下
互相備是也班固馬融王肅皆言岍為北條西傾為中/條嶓冡為南條北條行河中條行渭洛濟淮南條行江
漢葢約經文也鄭康成謂岍為正隂列西傾為次隂列/嶓冡為次陽列岷山為正陽列則贅矣隨山濬川川行
[002-20a]
兩山之間先列諸山河渭濟洛淮江皆可因山而見岍/秦之西嶽在鳯翔天興縣東行為岐山岍在渭之北荆
山今名堀陵原古説禹鑄鼎於此荆山在涇之北梁山/在洛之北經逾于河孔𫝊此謂梁山能門西河葢河西
岍岐荆之外更當有梁山而經省文直言逾于河故𫝊/𤼵之河西治岍岐荆梁行渭涇洛皆入于河於是逾河
而東治壺口諸山其次序如此經逾洛逾沔逾河皆一/義謂渉之也而鄭康成乃獨以逾河為山之脉絡江河
不能斷意謂自壺口至碣石皆梁山逾河為之遂合而/為正隂列豈非誣哉山行界水則止豈有横度江河而
行者禹貢南山西自吐蕃界由今洮岷秦渭東行於河/之隂故岍岐與嶓岷為宗北山自隂山界由今朔武嵐
石南行於河之陽故壺口雷首與太行衡山為宗梁山/壺口夾河相距其廣狹雖不能億度要之脉絡本不同
也壺口為孟門山雷首今名三山在河中府河東縣太/岳西南行為雷首底柱在陜州硤石縣太岳東北行者
[002-20b]
為析城山在澤州陽城縣又東為王屋山在絳州垣曲/縣太行山在懐州河内縣一名五行山導山行河先列
岐荆於西然後出壺口雷首於東則河行于兩山之間/也西為壺口東為太岳汾水行其中汾水出嵐州靜樂
縣管涔山南至河中府寳鼎縣屈而西入河壺口界汾/而止河自華隂折而東行雷首界河而止西南為王屋
山東北為太行山沁水行其中沁水出大通監緜上縣/羊頭山南行屈而東入河王屋界沁而止漳水在太行
山北漳水東行入河河自黎陽屈而北行太行界河而/止恒山在中山府曲陽縣衞水在其南衞水東合滹沱
東北入易恒山界滹沱而止凡此諸水皆行兩山之間/山界水必止豈能横截江河而行也漳水之北滹沱之
南猶有山川禹貢皆略之汾沁漳滹沱導水亦不復出/水自髙而下各循其瀆不施疏導之功兩山之間皆可
因見故不紀載太行恒山皆東行水亦随山而入于河/自然之勢也碣石直載河之所入而已此自岍至碣石
[002-21a]
古説以為北條者也自西傾東行為朱圉山在秦州大/潭縣俗稱白巖山自朱圉而北行為鳥鼠山鳥鼠東行
至太華西嶽也行河先列岍岐於北至此又列鳥鼠太/華於南渭葢行於兩山之間也華山東南行為熊耳山
陸渾山在西緱氏山在東洛行於兩山之間也熊耳東/北行為外方嵩髙中嶽也在河南登封縣濟水自河南
出為榮澤酈道元曰滎口石門西帶山隰蓋嵩髙北麓/也商山東南為桐柏山又南為陪尾山今曰横尾山在
徳安安陸縣此自西傾至陪尾古説以為中條者也内/方山亦名漳山在荆門軍長林縣大别古説在漢陽軍
漢陽縣名魯山或曰漢川縣甑山左𫝊楚禦吴濟漢而/陳自小别至于大别則在漢南矣導山桐柏至陪尾在
漢北嶓冡至大别在漢南源流可見今皆以為在漢北/不能詳也陪尾大别皆以見雲夢陪尾雲夢北境大别
東境也自嶓冡而東至荆山又南至内方又東至大别/以行漢水是為北江漢於此與江合岷山之南至衡山
[002-21b]
之北以行江水是為中江敷淺原今曰博陽山在江州/徳化縣江過敷淺原與彭蠡合衡山之南則彭蠡上流
贑彭諸水俱入彭蠡是為南江凡此古説以為南條者/也北條起岍南條起嶓皆稱導水莫大於江河東西横
貫南北川瀆之宗中條渭洛濟淮各行東西之半或不/及焉大抵北條皆水尾専為行河曲折之勢中條皆水
源南條三江源委並著江略漢頗詳焉漢水東行有曲/祈之勢而兩川俱赴已患渾淪大澤復浸淫之固當詳
之使有攷也然自後世通渠漢/川雲夢之際禹跡固多湮沒矣導弱水至于合黎餘波
入于流沙合黎山亦名羌谷在甘州張掖縣西北流沙/居延海也在張掖東北徼外一千六百里杜
佑謂沙州西八十里有沙隨風流行曰流沙案段國沙/州記澆河西南有黄沙周回數百里不生草木州取名
焉不曰沙隨風行也佑當别有據弱水西行至合黎與/張掖河合曰黎水其餘波入居延以地勢隱測之居延
[002-22a]
在合黎東北山川悠逺水一東一西書𫝊無所紀載不/能詳也導弱水至合黎止合黎之西為夷界故不復紀
其所經歴而西行山川實始於此西境訖海為可知也/禹貢北海無所著見何也北海最逺中隔沙漢廣袤數
千里漢霍去病伐匈奴始度漠北臨瀚海而弱水西北/有蒲類海居延海鹿濁海雷翥海蒲昌海皆海曲澤渚
因中國事夷狄始各見於書𫝊至突厥并服朔漠諸國/其地自遼海以西西至西海萬餘里南自沙漠北至北
海五六/千里云導黒水至于三危入于南海黒水自三危經夷/界入南海其源委
皆可見中間隔夷界故不復紀猶弱水自合黎而西也/南海亦夷界而紀黒水之入何也南海疆理之所及也
和夷在王略之内矣西戎因其帥屬叙之而已不及以/政故山川之在其界内者皆不紀導水先弱黒弱水包
西戎以訖西海黒水定梁雍之/界以逹南海是為華夷疆域導河積石至于龍門南
[002-22b]
至于華隂東至于底柱又東至于孟津東過洛汭至于
大伾北過降水至于大陸又北播為九河同為逆河入
于海河源在夷界自積石入中國始施工故自積石而/下紀其所經歴焉龍門上口曰孟門山在慈州文
城縣下口曰龍門山在河中府龍門縣河本行于兩山/之西而鄜丹以西地勢下河湍悍行卑地潄齧多敗故
禹鑿山為瀆扼束之樂史寰宇記曰河自丹州汾川縣/南入鄜州鄜城縣岸頓狹人呼為石槽河出龍門而南
觸華山之隂折而東行底柱特立於河之中禹析為三/門今名三門山河流包之亦所以扼束之也尤為險阻
漢楊炎建議鐫廣底柱石投水中不能去湍流沸怒為/害滋甚漢武帝曰聖人功通於神明豈易繼哉其言是
矣孟津在孟州河陽縣洛汭洛入河處過言且行且入/相漸被也自華山東行為嵩山伊洛瀍澗合為一川北
[002-23a]
流入于河是為山川一都㑹周人卜洛葢自古以為令/居矣大伾水經以為在成臯北濟入河處許慎曰今黎
陽之黎山鄭康成曰在修武武徳界瓉注漢書謂爾雅/山一成曰伾成臯山不一成修武武徳間無此山今黎
陽山一成臨河隄為大伾孔穎逹謂瓉言為然黎陽今/濬州導河南至華隂折而東行至大伾折而北行所謂
千里而一曲也經文次第當有黎陽黎陽有津梁雍渡/河自蒲津荆豫自孟津青兖自黎陽津降水水經降作
絳當從今文作降酈道元以為𤼵源屯留下亂漳津今/恩冀州界皆有枯降瀆本無源委水經河至沙丘堰酈
注或曰沙丘堨不遵其道曰降亦曰瀆堰障水也余謂/禹疏二渠載河北行髙地水無有不下者也茍非堰遏
何以能載之髙地哉今澶州臨河有鯀隄自黎陽入北/至恩州清河歴亭皆有之然則降水者自元城以北隄
堨之水是也隄堨遏水可謂不遵其道矣然使放縱行/於卑地則青兖徐豫皆被其害鯀亦知築隄障水不能
[002-23b]
行卑地矣而龍門未鑿其患在雍底柱未析其患在冀/豫不行濟漯上流壅并推盪而下其患在青徐不疏九
河水積髙於隄兖更病之此其首尾相因之勢也隄障/不得盡為非鯀為其一而廢其餘功何以能立漯在朝
城堨在元城相去甚邇王横曰禹之行河隨西山東北/去賈讓曰河西薄西山東薄金隄則漢世猶以隄隨出
夾河而行也今恩冀間猶有降瀆者河本行漳瀆降水/浸淫亦引入河而行之河徙漳降自行其瀆人猶記其
名耳導河積石龍門華隂底柱孟津洛汭大伾大陸九/河逆河皆河之要㑹如諸家説降水果若有源委不過
與漳淇洹滱等耳漳淇洹滱皆不出非河之節㑹也顧/獨出降何哉大陸澤左氏魏獻子田于大陸還卒于甯
杜預曰大陸吳澤在衛州修武據經河過降水始至大/陸止使如桑欽之説大伾在成臯而修武猶在降水之
西酈道元欲兩存之故謂自甯至鉅鹿皆為大陸非也/循經而求當廢杜説大伾在黎陽降水在元城以北大
[002-24a]
陸當自邢連中山深趙界地説曰大伾地喉言河始自/此北行也大陸地腹言水所鍾也關並曰河決率常於
平原東郡左右其地形下而土疏聞禹治河時本空此/地以為水隈盛則放溢少稍自索而賈讓亦謂陂障卑
下以為汙澤使秋水多有所休息左右游波寛緩而不/迫然則降水是非隄障放溢之水歟大陸豈非澤藪瀦
蓄之水歟漢世言治河者大抵猶識古意不大詆妄也/九河當以許商為據商言自鬲以北至徒駭間相去三
百里經大陸又北播為九河則當滄徳間明矣桑欽起/元城非是逆言迎受之也禹河自碣石入海此不言已
見也逆河碣石/今皆淪于海嶓冡導漾東流為漢又東為滄浪之水
過三澨至于大别南入于江東匯澤為彭蠡東為北江
入于海岷山導江東别為沱又東至于澧過九江至于
[002-24b]
東陵東迤北㑹于匯東為中江入于海漾水出三泉縣/嶓冡山孔氏曰
泉始出山為漾水東南流為沔水至漢中東行為漢水/是也又曰漢上曰沔言為漢上流也漢中今興元漢水
東經均州武當縣為滄浪之水今曰滄浪州劉澄之曰/沔口古滄浪水漁父歌濯纓在今漢陽軍去大别太近
經滄浪猶隔三澨乃至大别三澨失其處地説漢水東/行觸大别之陂南入于江水回曲曰匯漢水入江又東
廻曲為澤是為彭蠡然則彭蠡受鄱贛諸水又得漢水/回曲停涵乃始能為澤漢於是東行為北江入海澧水
出灃州石門縣東合涔水至安鄉縣入洞庭湖洞庭巴/丘也合沅湘諸水至岳州巴陵縣入江東陵漢志廬江
西北有東陵鄉水經江水過下雉縣北刋水自東陵來/注之下雉在興國軍永興縣經行中江其所經歴皆在
江南而志稱東陵在廬江西北又過九江至東陵州九/江盡於此而尋陽記桑落洲上三百里合流皆所未詳
[002-25a]
迤連延也東行連延而北㑹于彭蠡之匯又東為中江/入海贛水合彭蠡豫章湖淦濁餘鄱僚循𤼵大庾嶠衡
山之陽緫納十川下鍾彭蠡是為南江入海經不誤出/南江揚三江既入為已見史省文也孔氏曰有北有中
南可知是也導山雖出衡山為彭蠡上流彭贛諸水略/不紀載何也其水順道未嘗施治理之功且無可識之
事也潛漯諸水皆如此蘇文忠引陸羽三沴味别之説/何如曰三沴見波流相漸被而各槽行千餘里不相殽
雜味别即是辨識之精以為三江赴海之證則甚的確/而非禹導水所急也凡水順道不汎溢而後有浸潤之
功舟檝之利故其或分或合經一一叙其源委味别雖/精乃其細者耳經中江北㑹于匯今彭蠡自南康星子
縣東北至湖口入江則差與禹貢不同水道改矣漢有/沔漾之名皆東漢水也地理志西漢水出西縣嶓冡山
南入廣漢白水葢潛漢也經不著其所出自古皆以為/東西兩漢俱 嶓冡則或然矣而西漢固無沔漾之名
[002-25b]
漢志漾水出隴西氐道至武都為漢武都東漢水受氐/道水名沔是則沔漾俱為東漢也獨氐道武都脉絡不
通川渠阻隔武都受漾為不可據而桑欽遂徙氐道漾/水為西漢之源由是愈紛錯酈道元委曲遷就通之以
潛伏之流證之以難驗之論更覺齟齬故當盡廢諸説/而一之以經文杜佑通典秦州上邽縣嶓冡山西漢水
所出經嘉陵曰嘉陵江經閬中曰閬江漢中金牛縣嶓/冡山禹導漾水至此為漢水亦曰沔水其説為可據上
邽今廢入清水金牛今廢入襃城常璩華陽國記漾水/出漾山漾山尋求不得其處漢志沮縣沮水出東狼谷
中水經推為沔水之源今興州和政縣漢沮縣是否姑/存之要與孔𫝊不同矣三江孔𫝊為誤班固桑欽承之
其失愈逺孔𫝊彭蠡江分為震澤遂為北江入于海江/至彭蠡合為一未嘗分也地理志北江自㑹稽毗陵縣
入海中江出蕪湖自陽羡入海南江從吳縣入海具區/在吳縣西自石城分江水至餘姚入海桑欽盡據之以
[002-26a]
行三江其最舛繆者沔與江合流至石城分為二南江/逕宣城寜國為長瀆注具區東則松江出焉竒分為三
江口又東至餘姚入海宣城與具區隔山江豈能越山/而過也酈道元知范蠡乘舟出三江口别為三江引庾
仲初吳都賦證桑欽竒分三江而不知自餘姚入海即/吳越春秋所謂三江者也松江自從吳江入海與餘姚
逺矣備攷本末指其謬誤以伸經文使學者無所惑焉/岷江出峽禹之所鑿歟曰不可知也水經江水逕西陵
峽歴禹斷江酈道元曰南峽北有北谷村兩山間有水/清深潭而不流耆舊𫝊昔是大江禹治水以此江小不
足瀉水禹更開今峽口水勢斥衝此江遂絶今謂之禹/斷江必當是也峽險不減龍門砥柱人遂乘之豈禹之
舊乎曰不然梁貢道浮潛逾沔以入于渭荆貢道浮于/江沱潛漢逾于洛至于南河東西各行葢亦使人避峽
險/矣導沇水東流為濟入于河溢為滎東出于陶丘北又
[002-26b]
東至于菏又東北㑹于汶又北東入于海山海經王屋/之東㶌水出
焉郭景純曰㶌沇聲相近發源為沇東流為濟酈道元/曰重源潛𤼵出今孟州濟源縣平地導水皆有所自始
沇獨無之而與弱黒同例以其皆𤼵于平地也潛源雖/有之而難徴故史不紀載濟至温縣入河南當鞏縣之
北洛口也河南受洛北受濟孔氏𫝊曰濟與河並流十/數里而南截河又並流數里溢為滎澤在敖倉東南故
滎濟通脉絡然河自東行濟自南行世所謂十字溝者/皆人為也若以為出於天造則斷是不然以理推之濟
出王屋其餘麓東行自河北截河南行而没于水中不/可見今所在水中石磧如此者多此則濟瀆也河過洛
汭兼受濟洛勢益湍悍禹欲載河行髙地因濟水有出/南之勢疏滎澤以受之河水汎溢滎澤待於其南有口
納之固當奔趨而往截河之勢誠不足怪然河本東行/波流盛大濟不能挾之而南也故濟水截河而河大勢
[002-27a]
自東禹更疏其下使通利由是濟南而河東為十字溝/誠有人為之力焉水經滎瀆受河有石門王莽時天旱
濟瀆在河北者遂斷不復入河川流固自有竭涸時而/濟為大瀆不應絶其所以絶者所在穿鑿引水源淺流
緩㑹逢旱乾由是而枯耳酈道元曰其後水流逕通津/渠勢改不與昔同其言是也葢事又變矣夫豈獨濟哉
河亦因穿鑿失東注之勢鄭國鑿涇其利溥矣而終為/失古人之意司馬子長作河渠書致意深矣其後張戎
能知之世豈以其言為是哉滎澤亦遂塞正坐汴渠自/長安以東鑿河灌溉漕運河流已患遲緩汴渠居滎澤
之上先受河水水皆南去其東豈復更有波濤浩蕩溢/出為滎如禹故事哉澤無流注之水久當淺塞澤髙而
瀆下水雖有盛時亦不能入此皆自然之理也酈道元/曰滎口石門地形殊卑又曰滎瀆東南流今無水又曰
澤自西縁帶山隰秦漢以来亦有通否濟水與河渾濤/東注皆紀實也今水雖斷人猶謂其處為滎播識禹迹
[002-27b]
也禹河南出為滎東出為漯滎雖廢漯猶通行而自昔/滎漯皆未嘗決周衰鑿河南出者浪蕩瓠子酸棗無不
決者禹行水有瀆後世無瀆妄而已滎澤鍾水盈則行/之陶丘在廣濟軍定陶縣濟水通定陶至乗氏分流為
菏東合汶水入海蘇文忠曰禹隨山濬川隨山者隨其/地脉而究其終始也地之有山猶人之有脉也有近而
不相連者有逺而相屬者此言是也獨江河不能絶之/語本鄭康成非也近而不相連者潼華雷首趾麓相距
僅能容河而實不相連逺而相連屬者嵩髙東南皆平/野而與泰山脉絡不斷山分二條北條為原維蒙羽南
條為芒碭北盛南微泰山居北為之宗泗水行其中㤗/山西對太行山河濟故瀆行其中南對桐柏以東至揚
楚間諸山而淮行其中㳂水之源流則山之脉絡皆可/求也故曰隨山濬川河過洛汭勢當就卑禹既疏濟然
後引河而東過大伾又當就卑禹又疏漯然後引河而/北於是河行漳降瀆合滹沱滱易以入海此所謂不逆
[002-28a]
地阞附屬孫順者也惟河入泗自北而南為横絶阜麓/然經導菏澤被孟豬葢是因窪下之勢導而行之淺流
覆被不敢劚鑿為深渠也後世興水利者大抵鑿山斷/壍以墮天地之性雖其勢小大不同要皆與方命圯族
同科蒙恬自以為不能免誅戮是矣經溢為滎導菏澤/被孟豬溢被皆一字之工足以觀禹跡杜佑通典力詆
桑欽以為濟瀆已斷復行濟水與禹貢不同為謬何如/曰非也濟水雖絶其瀆猶在雖中間皆經穿鑿變易或
斷或續然水之附入於其瀆者猶可尋求緝之以存/禹迹非無理也佑言為過桑酈之失自是多牽合耳導
淮自桐柏東㑹于泗沂東入于海導水書法有四弱黒/沇不著所自水出平
地也黒水出雞山則猶沇之王屋歟導河不曰自積石/者河有源也河源在夷界至積石為中國遂於此治理
之非如淮渭有所止截也江𤼵岷山漢𤼵嶓冡皆自其/源導之岷山今在徼外夷界虞夏為中國也地理志南
[002-28b]
陽平氏縣大復山在東南淮水所出水經以為出胎簪/山東北過桐柏山酈注潛流三十許里平氏金廢入桐
柏縣水經渭出隴西首陽縣渭谷亭南鳥鼠山酈注引/地說鳥鼠山同穴之枝榦明非一山也首陽今渭源縣
山海經讙譽之山洛水出焉地理志以為出冡領山然/則淮自桐柏而上渭自鳥鼠同穴而止洛自熊耳而上
猶皆有源而不足疏治潛流更難徴故各著其所從始/此導水書例所為不同者也淮自桐柏而下不待疏治
而皆順道故獨記與泗沂/㑹而已沂入泗泗入淮導渭自鳥鼠同穴東㑹于灃
又東㑹于涇又東過漆沮入于河導山稱鳥鼠導渭稱/鳥鼠同穴果若地説
本支之不同歟爾雅謂其鳥為䳜其鼠為□大抵去中/國漸逺人物稍稍有變其常者天地之偏氣也海外諸
國則甚有怪異者矣漆沮與渭且行且入而俱入/河今漆沮之洛入河處與渭稍離亦水道改矣道洛
[002-29a]
自熊耳東北㑹于澗瀍又東㑹于伊又東北入于河導/洛
以水入先後為序豫州伊洛瀍澗以水之所出逺近為/序洛出冢領逺於伊先伊後洛導洛自熊耳其潛源非
所紀載也而洛/猶為之宗焉九州攸同四隩既宅九山刋旅九川滌
源九澤既陂四海㑹同六府孔修庶土交正底慎財賦
咸則三壤成賦中邦九州攸同攷禮正刑一徳以尊天/子也四隩既宅即堯典四宅隩即
厥民隩之隩也地非隈隩不可居夾其皇澗遡其過澗/望楚與堂景山與京皆其隩也刋猶變易之變易而定
其等秩也滌源言蠲除其泉源無敢壅塞之者陂障也/障固而厲守之以待政令山川澤皆屬虞衡名山大澤
不以封諸侯有功徳則錫之山川九山九澤舊説九州/之山川澤也司馬子長説九山岍壺口砥柱太行西傾
[002-29b]
熊耳嶓冡内方汶山九川弱黒河漾水江沇淮渭洛九/澤雷夏大野彭蠡震澤雲夢滎陽孟豬豬野雖皆有據
舊説為是四海戎狄蠻夷道路關通㑹同于京師六府/水火金木土穀庶土冀壌兖黒墳青白墳徐赤埴墳揚
荆塗泥豫壤墳壚梁青黎雍壌以此辨其肥瘠而知其/生殖厚薄以參正貢賦載師任土閭師任力縣師行車
人牛馬之政令有一不慎必為民害出之甚易反之實/難故使致慎焉壌田上中下本三等三三而九之猶三
等也咸皆則法九州之内悉程三/等而成賦法賦法不加是為夷狄錫土姓祇台徳先不
距朕行天子建徳因生而賜姓胙之土而命之氏禹治/水咸建五長各迪有功于此遂定功載賜姓胙
土命之氏焉姓紀其所自出氏别族也舊有土者功髙/則加錫已有姓與非大功大徳不别賜水患已除土榖
致用其民豐殖而不作徳豈所謂克綏厥猷哉衆建諸/侯使各教其所治之民然而其事必有本也一人躬行
[002-30a]
於上四方承式於下矣祗敬不距順也詩曰我求懿徳/肆于時夏允王保之又曰有覺徳行四國順之其斯之
謂/乎五百里甸服百里賦納總二百里納銍三百里納秸
服四百里粟五百里米五百里侯服百里采二百里男
邦三百里諸侯五百里綏服三百里揆文教二百里奮
武衛五百里要服三百里夷二百里蔡五百里荒服三
百里蠻二百里流去王城四面各五百里為甸服孔𫝊/曰為天子治田賦謂授田當出賦也
包銍秸粟米總謂禾稾皆入孔𫝊曰稾供飼國馬周禮/所謂秣也銍刈謂禾穗秸服稾事也不獨畜飼積以待
薪芻稾藉之用四百里五百里去王城稍逺入粟米總/銍秸粟米輕重必均王國賦法推行之於邦國又四面
[002-30b]
五百里為侯服采公卿大夫之食邑也周人稍地在畿/内南邦小國五十里諸侯大國次國百里七十里孔氏
曰三百里同為王者斥侯周晉為甸侯鄭為男伯是也/又四面五百里為綏服綏安也是為牧伯之國作軍錫
之山川土田附庸揆度也度行文教魯衛是也奮振武/衛齊燕是也成王命太公曰五侯九伯汝實征之詩稱
召公日闢國百里内揆文教外奮武衛中國之所由安/也又四面五百里為要服要言治之有大要也夷有全
用中國之法者嵎夷和夷是也有雖奉行疆理之政而/事不能盡與中國同者萊夷淮夷是也蔡孔𫝊曰法也
又四面五百里為荒服治之荒略而不詳也蠻視夷益/蠢流移也言政教隨其俗也或曰蔡流皆放有罪者之
名春秋𫝊殺管叔而囚蔡叔舜流宥五刑五宅三居蔡/千里之外流九州之裔此為二等更一等則不同國也
東漸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聲教訖于四海禹錫𤣥
[002-31a]
圭告厥成功東海西流沙通三千里南衡北恒通三千/里是為斷長補短為三千里者也然而自
南河至衡山二千里自恒山至南河僅千里短長不等/而聲教所暨必盡海而止故自流沙以西以衡山之南
恒山之北皆同也中庸曰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舟車所至凡有血氣之屬莫不尊親此唐
虞之盛也𤣥天色孔氏曰錫𤣥/圭天功成是也禪禹定於此矣
啓與有扈戰于甘之野作甘誓與賢與子孟子論之盡/矣謳歌獄訟朝覲皆歸
啓啓是以嗣禹而立不知扈何以不服至于天子親征/而猶大戰於其國野哉禹禪征苗啓繼征扈人心不同
故事變多端也國語夏有觀扈周有管蔡皆同姓也夫/子序書直曰啓與有扈戰于甘之野啓以君討臣扈為
抗天子其罪可見扈在永興鄠縣有甘水甘亭案崇為/鯀本國在鄠縣鯀殛禹自夏有天下以鯀配天其支庶
[002-31b]
改封/扈歟
甘誓
大戰于甘亂臣賊子世固有之不得已至于討伐已非/盛事而况至親骨肉哉故史不復書其所由
戰之/故乃召六卿王曰嗟六事之人予誓告汝有扈氏威
侮五行怠弃三正天用勦絶其命今予惟恭行天之罰
左不攻于左汝不恭命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
馬之正汝不恭命用命賞于祖不用命戮于社予則孥
戮汝召六卿使聽誓也六事言各有軍事也數扈之罪/以誓告軍帥然後中軍出號令司馬左右陳行而
[002-32a]
以天子之命誓之各行有司之事常武可攷鯀汨陳五/行彛倫攸斁洪範九疇初一曰五行三正子丑寅之正
也三正其來久矣禹與子而天下歸之啓厯數在躬厯/數起於五行三正舉而措之天下之民謂之事業者也
五行扈威侮之三正扈怠棄之稱兵以抗天子是為威/武之實怠慢棄滅不禀正朔其誓辭只二語見扈為反
叛逆天害理故天勦之勦截也斷截絶滅之也恭行天/罰是為天吏故曰啓賢能敬承禹之業一車甲士三人
左射右執兵御主馬政作一車之將右與御佐之張侯/曰此車一人殿之可以集事射人曰使有爵者乗王之
倅車葢將選也攻治也各治其事謂之共命王良曰吾/為之範我馳驅終日而不獲一為之詭遇一朝而獲十
詭遇御非其正之謂也師以持重為不可勝進退動靜/莫不有法舍法而詭遇或可幸勝而不可以濟衆為法
是故御非其正為不恭命三代節制如此楚許伯御樂/伯攝叔為右以致晉師許伯曰吾聞致師者御靡旌摩
[002-32b]
壘而還樂伯曰吾聞致師者左射以取代御執轡御下兩馬掉/鞅而還攝叔曰吾聞致師者右入壘折馘執俘而還皆行
其所聞而復此為致師之法兵車戎廣闕苹輕鄭康成/曰輕車馳敵致師之車然則五車左右御皆當有法載
於正典與司馬法不獨致師也春秋時已亡許伯樂伯/攝叔各有所聞行之車政修而紀律嚴天子親征以遷
廟之主及社主行無遷廟則以圭帛曰主命古者大封/必於廟大刑必於社示弗敢専也軍之賞罰速不俟反
國而行之周禮司厲掌盜賊任器貨賄其奴男子入于/罪𨽻女子入于舂稾鄭司農曰謂坐為盜賊而為奴者
輸于罪𨽻舂人稾人之官也由是觀之今之為奴婢者/古之罪人故書曰予則孥戮汝如鄭司農注則古書孥
作奴盜賊男女没為官奴婢者殺敵而不用命黨逆同/惡以致盜賊之法治之也古人制法必有義又掌戮鄭
康成曰戮猶辱也既斬殺又辱之葢搏磔之也殺而搏/磔之為辱稱戮男女没入亦為辱之而稱戮歟故春秋
[002-33a]
傳曰身死妻子為戮字或作僇此本古法非啓創為之/至文王罪人不孥遂為後世法予則孥戮汝謂反國以
王命行之或輕或重隨/其事故與戮于社别出
太康失邦兄弟五人須于洛汭作五子之歌太康啓子/書言厥弟
五人則皆弟也序言兄弟五/人五人自相兄弟也須待也
五子之歌虞書賡歌夏書五子之歌/皆詩也詩言志歌永言
太康尸位以逸豫滅厥徳黎民咸貳乃盤遊無度畋于
有洛之表十旬弗反有窮后羿因民弗忍距于河厥弟
五人御其母以從徯于洛之汭五子咸怨述大禹之戒
[002-33b]
以作歌尸主也以逸豫下屬滅厥徳句絶太康既主大/位而以逸豫滅厥徳好樂喜逸墮其四肢心志
涣散色禽酣湎皆由此而作其何徳之能存一生一滅/必然之理也民已貳矣而方甚為盤樂也盤樂遊逸無
復法度畋于洛表至十旬弗反有窮國后羿因民弗忍/而距之于河民雖憤怨然猶能忍而不决者其勢卑不
敢肆也姦盜乘之不復忍矣然則姦盜必有因而民本/不能遽亂也其弟五人御其母從畋于洛汭太康舍其
母而往洛表百日不見其母更失子道五子咸怨與舜/怨慕之怨同以子從母以弟從兄皆不可離者也而宗
廟委棄母子播越豈得不怨奈何不敬今失厥道皆怨/語也夏史直書太康之惡而弗諱法之所不當諱也太
康自以為子代父位如天之不可傾覆不復作徳忘其/祖之訓戒民棄不保以取滅亡若更諱之則繼世而有
天下者何懲焉左傳羿自鉏遷窮石鉏在澶州衛南/縣窮石在吐谷渾界是則羿既據冀又并兖又并雍其
[002-34a]
一曰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寜予
視天下愚夫愚婦一能勝予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
是圖予臨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馭六馬為人上者奈何
不敬得乎丘民而後可以為天子是故近之則情親下/之則勢絶以一人而視天下至眇也而愚夫愚婦
或能勝予况合天下以為吾敵哉禹之恭如此孟子曰/恭者不侮人三數之多也一人而三失其心怨叢於其
身何能堪之葢不待顯明始為怨也凡乖離於冥冥之/中皆當圖度而消散之朽索之馭六馬馬蹶而車僨可
必也敢不恐懼而反肆乎歸藏易王度紀公羊春秋皆/言天子駕六馬虞夏以前車制歟禹之訓大要敬而已
一有不敬滅/徳之事隨作其二曰訓有之内作色荒外作禽荒甘酒
[002-34b]
嗜音峻宇雕牆有一于此未或不亡與亂同/事也其三曰惟
彼陶唐有此冀方今失厥道亂其紀綱乃底滅亡陶唐/堯氏
本必先顚而後枝葉從之既失君道紀綱豈能復存必/至于滅亡堯舜禹皆都於冀以臨制四海垂中國之統
太康失國固無可言者而羿安敢竊有之哉其遷窮石/實為巢窟自固之謀寰宇記拱州太康縣城太康所築
故以名其縣太康/既逐而居此歟其四曰明明我祖萬邦之君有典有
則貽厥子孫關石和鈞王府則有荒墜厥緒覆宗絶祀
五權百二十斤曰石關通也輕重之所由通也三十斤/曰鈞和平也輕重之所由平也律度量衡皆典則也藏
於王府為國之守器禹之垂創典則無不備以貽子/孫皆可憑藉茍不至亂荒墜失其緒則何至覆絶哉其
[002-35a]
五曰嗚呼曷歸予懐之悲萬姓仇予予将疇依鬱陶乎
予心顔厚有忸怩弗慎厥徳雖悔可追其母子兄弟皆/流離無歸矣夫
民之志於忍而逐其君必且并與其父母兄弟仇讎之/而將誰依哉鬱陶鬱結顔厚色愧忸怩心慙民本以一
時之憤姦盜挾之以竊𤼵太康遂見逐然禹之功徳在/人心者未泯也事已決而反之民豈能無悔心哉五子
咎太康失民非民之罪禹雖有大功在天下而不能救/其子孫之顚覆皆所以感切人心也故其歌五章皆有
意義一章言禹之謙恭得民自有謨訓而太康弗克敬/承二章言逸豫之違祖訓遂至亡國三章言冀為天下
宗有堯舜禹相𫝊之懿太康失之為忝厥祖而羿于帝/王大統意在言外四章言禹法度明備太康荒廢之然
乗四載八年于外萬世永賴之功豈能便至覆絶意亦/在言外五章流落失所惆悵無聊幾使人不忍聞而不
[002-35b]
敢尤其民歌詩流𫝊其誰不動心羿之所為不敢遂蕩/滅之少康中興而羿浞皆誅此歌實有所感動焉衛亡
許穆夫人賦載馳葢/得五子之歌餘意
羲和湎淫廢時亂日𦙍往征之作𦙍征羲和本一人居/中授時四子其
屬也分治四方諸侯羲和總之兼稱四岳至此葢獨掌/隂陽不治方岳之事歟堯命羲和曰欽若昊天厯象日
月星辰厯象本於欽若昊天而沈湎于酒廢時亂日只/此固當誅羲和有職守在王朝𦙍侯乃往征于其國叛
官離次可以因見令之不肯從召之安肯至遂至/用師跋扈甚矣夫子定羲和罪狀如此𦙍國闕
𦙍征告衆孔𫝊曰奉辭伐罪是也/征者正也上討下之名也
惟仲康肇位四海𦙍侯命掌六師羲和廢厥職酒荒于
[002-36a]
厥邑𦙍后承王命徂征太康崩仲康立於河南左氏傳/稱羿因夏氏代夏政又虞人之
箴稱帝夷羿則羿嘗自立代夏稱帝矣太康已失河北/羿已代夏政而夏史曰仲康肇位四海正天下之大義
也春秋大一統之義也肇始𦙍侯命掌六師受命為司/馬之官也羲和廢職逃畔荒酒九伐之法當行故承王
命而往征之此夏/史定羲和之罪也告于衆曰嗟予有衆聖有謨訓明徴
定保先王克謹天戒臣人克有常憲百官修輔厥后惟
明明每嵗孟春遒人以木鐸徇于路官師相規工執藝
事以諫其或不恭邦有常刑聖有謨訓典簡人亦以湯/官刑為聖謨徴證必有明
證故可使天下後世定保之天子必奉天人臣必奉天/子百官無小大皆當修輔故其后惟明明詩曰明明天
[002-36b]
子又曰明明不已明明有斷之辭也百官修輔厥后惟/明明人臣之常憲也此皆聖禹之謨訓也故每嵗申儆
之孟春正月遒人宣令之官以木鐸徇于路周禮道人木/鐸徇戒為小宰之職宦師百官之長于是承訓相規
正雖百工之賤亦執藝事以諫而况於公卿大夫近臣/親戚乎其有不恭皆有常刑凡此雖為羲和昏迷天象
而𤼵而意有含蓄太康以遊洛失邦凡有位于王朝者/責之以修輔之義皆當有罪孔子曰天子有爭臣七人
雖無道不失其天下今至於亡國覆宗奔竄以死則所/謂修輔之職果安在而況畔官離次序私歸其邑酗酒
自逸/者哉惟時羲和顚覆厥徳沈亂于酒畔官離次俶擾天
紀遐弃厥司乃季秋月朔辰弗集于房瞽奏鼓嗇夫馳
庶人走羲和尸厥官罔聞知昬迷于天象以干先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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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羲和不以仲康初立時逃去明矣羿亂羲和畔歸于/其邑仲康已立猶不返俶始羲和世典天地前此未
有擾亂天紀如此者日月之㑹是為辰季秋九月日月/合朔于大火其宿為房一行説古文輯集義同日月嘉
㑹隂陽輯睦變而相傷則為弗輯瞽樂師凡救日伐鼓/于社樂師掌之嗇夫承命奔馳庶人在官者胥徒也嗇
夫有秩府史之屬漢有斗食嗇夫孔傳曰主幣之官馳/取幣禮天神庶人走供救日之百役日食大變自天子
至庶人祗懼如此而羲和厯象之官乃無所聞知昏迷/于天象是為忽天道侮謨訓廢常憲以干先王之誅雖
然太康之亡羲和不禦衛仲康之立羲和不朝覲是皆/王法之所不赦者法皆不行乃始因日變而興師何哉
孟子曰子以為有王者作將比今之諸侯而誅之乎其/教之不改而後誅之乎太康危難之際諸侯顧望首鼠
必非獨一羲和也既不可悉誅治而修明典憲當中機/㑹羲和職在奉天而忽不變戒其罪為重是故以此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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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首政典曰先時者殺無赦不及時者殺無赦今予以爾
有衆奉將天罰爾衆士同力王室尚弼予欽承天子威
命火炎崐岡玉石俱焚天吏逸徳烈于猛火殱厥渠魁
脅從罔治舊染汙俗咸與惟新六典司馬政典孔氏曰/先時謂厯象之法四時
節氣弦望晦朔先天時則罪死無赦不及時謂厯象後/天時若此果出政典則専為厯象之官設此條其它官
司干犯憲令當討伐者宜各有條也或曰政典行兵之/法也先時後時皆為違節度其罪皆殺崐山出玉山脊
曰岡奉行天討是為天吏為天吏而有逸徳則其暴甚/於火矣今當取其渠魁殱滅之渠大魁帥也王師之至
而猶不面縛助惡旅拒皆叛逆若威力迫脅不能/自拔而當勿治己經誅討便為染惡皆與之自新嗚呼
[002-38a]
威克厥愛允濟愛克厥威允罔功其爾衆士懋戒哉非/不
愛也而以威克之臨敵之戒所以用民命一死力非可/以為常也羿與羲和其罪孰輕孰重曰羲和慢天罪固
重而羿反叛豈輕哉然而事必有次第勢亦有屈仲正/百官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四方太康亡國固以百官
廢脩輔常憲誅羲和正朝廷百官使體統皆正斯有以/臨制天下且太康固為失民心也民心未回羿豈易治
哉脅從亂之民據險固之地輕以治之羿未即罪亂何/日可解唐河北藩鎮之禍根株百五六十年至于唐亡
正坐此耳書𫝊載羿浞之事羿既逐太康終不敢廢夏/祀聽仲康自立於河南其後浞殺羿因羿室生澆及殪
使澆滅斟灌氏斟尋氏二斟夏同姓也至帝相居帝丘/浞又滅相后緡方娠逃于有仍生少康浞處澆于過處
殪干戈跨據河南北少康為仍牧正澆使椒求之奔有/虞為庖正虞邑之于綸浞意不盡滅夏之遺種必不已
[002-38b]
少康布徳以收夏衆夏之遺臣靡自有鬲氏收二國之/燼滅浞而立少康使女艾滅過季杼滅戈然後祀夏配
天不失舊物浞暴逆甚於羿矣少康之興固有天意要/亦由浞窮凶極惡人心思舊反本而後其事可回不然
少康一旅之衆二斟滅亡之餘豈能暴興如此雖然亦/五六十年矣一敗塗地之勢不能遽反自非禹之功徳
天命奚所眷顧茍非仲康少康之賢/人心何攸繋屬王葉復興夫豈易哉
自契至于成湯八遷湯始居亳從先王居作帝告釐沃
湯名論語名履故或以湯為字或以為諡史記名天乙/契至湯十四世國凡八徙孔氏曰嚳嘗都亳湯自商丘
徙焉故曰從先王居十二州志梁國有二亳南亳在榖/熟北亳在蒙穀熟今應天縣蒙今拱州考城縣亦謂之
景亳地理志梁國榖縣有髙辛城寰宇記曰在穀城縣/帝系譜顓頊封嚳邑于此商丘今應天理帝告釐沃孔
[002-39a]
氏曰告来居治沃土二篇以宇訓與序意求之恐是如/此凡𫝊釋逸書名義未必盡然史記作帝誥無釐沃
湯征諸侯葛伯不祀湯始征之作湯征孔氏曰為夏方/伯得専征伐葛
今應天寜陵縣邦國皆有命祀不祀為犯令陵政已應/討伐而況於殺人奪餉乎一童子不以罪而死是為殘
賊仁義王法所當治為匹夫匹婦復讎湯葢行方伯之/職以司牧人自任也遺之牛羊使亳衆為之耕將與之
同善也而傲虐滋甚/不可訓誨於是征之
伊尹去亳適夏既醜有夏復歸于亳入自北門乃遇汝
鳩汝方作汝鳩汝方伊氏尹名經尹躬暨湯則名也或/曰名摯尹正也官名孔氏曰字力
牧之後伊尹耕于有莘之野莘國名今曹州濟隂縣東/南有莘仲城湯進之於桀古者貢士壹適謂之好徳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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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謂之賢賢三適謂之有功伊尹五就桀幸桀之改徳/也醜言其徳垢穢為可醜也於是為不足事矣伐桀定
於伊尹醜夏歸亳之日始入國門而遇汝鳩汝方與論/夏事二臣商賢人二書必有異同之論惜乎其亡也伯
夷之清伊尹之任皆存義也湯已征葛而伊尹猶自亳/適夏鳴條誠不得已矣目帝告而下五書皆商史所作
遷亳今夏王命征葛行夏方伯職事汝鳩汝方猶論夏/事故皆為夏書堯典為虞書帝告釐沃湯征汝鳩汝方
為夏書始終之際皆可攷也自/禹至桀十七世史記桀名履癸
右夏書九篇其五篇亡
尚書説卷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