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搜神後記卷六
晉 陶濳 撰
漢時會稽句章人至東野還暮不及至家見路傍小屋
燃火因投宿止有一少女不欲與丈人共宿呼鄰人
家女自伴夜共彈箜篌問其姓名女不答彈弦而歌
曰連綿葛上藤一綏或作/緩復一絙欲我姓名名姓陳
名阿登明至東郭外有賣食母在肆中此人寄坐因
[006-1b]
説昨所見母聞阿登驚曰此是我女近亾葬於郭外
漢時諸暨縣吏吳詳者憚役委頓將投竄深山行至一
溪日欲暮見年少女子來衣甚端正女曰我一身獨
居又無鄰里唯有一孤嫗相去十餘歩爾詳聞甚悦
便即隨去行一里餘即至女家家甚貧陋為詳設食
至一更竟忽聞一嫗喚云張姑子女應曰諾詳問是
誰答云向所道孤獨嫗也二人共寢息至曉雞鳴詳
去二情相戀女以紫手巾贈詳詳以布手巾報之行
[006-2a]
至昨所應處過溪其夜大水暴溢深不可渉乃廻向
女家都不見昨處但有一塜爾
廬江筝笛浦浦有大舶覆在水中云是曹公舶船嘗有
漁人夜宿其旁以舡繋之但聞筝笛絃節之聲及香
氣氤氲漁人又夢人驅遣云勿近官船此人驚即
解去相傳云曹公載数妓船覆於此今猶存焉
廬充獵見獐便射中之隨逐不逺忽見一里門如府
舎問鈴下鈴下對曰崔少府府也進見少府少府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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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曰尊府君為索小女婚故相迎耳三日婚畢以車
送充至家母問之具以狀對既與崔别後四年之三
月三日充臨水戲遥見水邊有犢車乃往開車户見
崔女與三嵗兒共載情如初抱兒還充又與金鋺而
别
王伯陽家在京口宅東有大冡相傳云是魯肅墓伯陽
婦郗鍳兄女也喪亾王平其冡以葬後數年伯陽白
日在㕔事忽見一貴人乗平肩輿與侍從數百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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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浴鐵徑來坐謂伯陽曰我是魯子敬安冢在此二
百許年君何故毁壊吾冡因顧左右何不舉手左右
牽伯陽下牀乃以刀環擊之數百而去登時絶死良
久復蘇被擊䖏皆發疽潰尋便死一説王伯陽亾其
子營墓得一漆棺移至南岡夜夢肅怒云當殺汝父
尋復夢見伯陽云魯肅與吾争墓若不如我不復得
還後於靈座褥上見血數升疑魯肅之故也墓今在
長廣橋東一里
[006-3b]
承儉者東莞人病亾葬本縣界後十年忽夜與其縣令
夢云没故民承儉人今見刼明府急見救令便勅内
外裝束作百人仗便令馳馬往冡上日已向出天忽
大霧對面不相見但聞冡中㕳㕳破棺聲有二人墳
上望霧瞑不見人往令既至百人同聲大叫収得冡
中三人墳上二人遂得逃走棺未壊令即使人修復
之其夜令又夢儉云二人雖得走民悉誌之一人面
上有青誌如藿葉一人㫁其前兩齒折明府但案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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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覔自得也令從其言追捕並擒獲
荆州刺史殷仲堪布衣時在丹徒忽夢見一人自説已
是上虞人死亡浮喪飄流江中明日當至君有濟物
之仁豈能見移著髙燥處則恩及枯骨矣殷明日與
諸人共江上看見一棺逐水流下飄飄至殷坐處即
令牽取題如所夢即移著岡上酹以酒飯是夕又夢
此人來謝恩
晉升平中徐州刺史索遜乗舡往晉陵㑹闇發廻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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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里有人求索寄載云我家在韓冡脚痛不能行寄
君舡去四更守至韓冡此人便去遜遣人牽舡過一
渡施力殊不便罵此人曰我數里載汝來徑去不與
人牽船欲與痛手此人便還與牽不覺用力而得渡
人便徑入諸冡間遜疑非人使竊尋看此人經冡間
便不復見須臾復出至一冡呼曰載公有出應者此
人云我向載人船來不與共牽奴便欲打我今當往
報之欲暫借甘羅來載公曰壊我甘羅不可得此人
[006-5a]
云無所苦我試之耳遜聞此即還船須臾岸上有物
來赤如百斛籥長二丈許徑來向船遜便大呼奴載
我船不與我牽不得痛手方便載公甘羅今欲擊我
今日即打壊奴甘羅言訖忽然便失於是遂進
晉元熙中上黨馮述為相府吏將假歸虎牢忽逢四人
各持繩及杖來赴述述策馬避馬不肯進四人各捉
馬一足倐然便到河上問述欲渡否述曰水深不測
既無舟檝如何得渡君正欲見殺耳四人云不相殺
[006-5b]
當持君赴官遂復捉馬脚涉河而北述但聞波浪聲
而不水垂至岸四人相謂曰此人不净那得將去
時述有弟喪服深鬼離之便當溺死乃鞭馬作勢
徑得登岸述辭謝曰既䝉恩徳何敢復煩勞
安豐侯王戎字濬仲瑯邪臨沂人也嘗赴人家殯殮主
人治棺未竟送者悉入㕔事上安豐作車中卧忽見
空中有一異物如鳥熟視轉大漸近見一乗赤馬車
一人在中著幘赤衣手持一斧至地下車徑入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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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廻几容之謂王曰君神明清照物無𨼆情亦有事
故來相從然當為君一言凡人家殯殮葬送茍非至
親不可急性良不獲已可乗赤車令髯奴御之及乗
白馬則可禳之因謂戎君當致位三公語良乆主人
内棺當殯衆客悉入此鬼亦入既入户鬼便持斧行
棺牆上有一親趨棺欲與亾人訣鬼便以斧正打其
額即倒地左右扶出鬼於棺上視戎而笑衆悉見鬼
持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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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豫少善醫方當代稱其通靈許永為豫州刺史鎮
厯陽其弟得病心腹疼痛十餘年殆死忽一夜聞屏
風後有鬼謂腹中鬼曰何不速殺之不然李子豫當
從此過以赤丸打汝汝其死矣腹中鬼對曰吾不畏
之及旦許永遂使人候子豫果來未入門病者自聞
中有呻吟聲及子豫入視曰鬼病也遂於巾箱中出
八毒赤丸子與服之須臾腹中雷鳴彭轉大利數行
遂差今八毒丸方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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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嘉十四年廣陵盛道兒亾託孤女於婦弟申翼之
服闋翼之以其女嫁北鄉嚴齊息寒門也豐其禮賂
始成婚道兒忽空中怒曰吾喘唾之氣舉門户以相
託如何昧利㤀義結婚微族翼之乃大惶愧
晉淮南胡茂回能見鬼雖不喜見而不可止後行至揚
州還厯陽城東有神祠中正值民將巫祝視之至須
臾頃有羣鬼相叱曰上官來各迸走出祠去廻顧見
二沙門來入祠中諸鬼兩兩三三相抱持在祠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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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伺望望見沙門皆有怖懼須臾二沙門去後諸鬼
皆還祠中回於是信佛遂精誠奉事
有一傖小兒放牛野中伴輩數人見一鬼依諸叢草間
處處設網欲以捕人設網後未竟傖小兒竊取前網
仍以罨捕即縛得鬼
廬江杜謙為諸暨令縣西上下有一鬼長三丈著赭衣
袴穿褶在草中拍張又脱褶擲草上作懊惱歌百姓
皆看之
[006-8a]
㑹稽朱弼為國郎中令營立弟舎未成而卒同郡謝子
木代其事以弼死亾乃簿書多張功費長百餘萬以
其賍誣弼而實自入子木夜寢忽聞有人道弼姓字
者俄頃而到子木堂前謂之曰卿以枯骨腐専可得
誣當以某日夜更與對証言終忽然不見
夏侯綜為安西參軍常見鬼騎馬滿道與人無異常與
人載行忽牽人語指道上一小兒云此兒正須大病
須臾此兒果病殆死其母聞之詰綜綜云無他此兒
[006-8b]
向於道中擲塗誤中一鬼脚鬼怒故病汝兒爾得以
酒飯遺鬼即差母如言而愈
順陽范啟母喪當葬前母墓在順陽往視之既至而墳
壠雜沓難可識别不知何所𡊮彦仁時為豫州往看
之因云聞有一人見鬼范即如言令物色覔之比至
云墓中一人衣服顔狀如此即開墓棺物皆爛冡中
灰壤深尺餘意甚疑之試令人以足撥灰中土糞得
舊物果得一塼銘云范堅之妻然後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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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門竺法師㑹稽人也與北中郎王坦之周旋甚厚每
共論死生罪福報應之事昧難明因便共要若有
先死者當相報語後經年王於廟中忽見法師來曰
貧道以某月日命故罪福皆不虚應若影響檀越惟
當勤修道徳以升躋神明耳先與君要先死者相報
故來相語言訖忽然不見坦之尋亦卒
樂安劉池茍家在夏口忽有一鬼來住劉家初因闇彷
彿見形如人著白布袴自爾後數日一來不復𨼆形
[006-9b]
便不去喜偷食不以為患然且難之初不敢呵罵吉
翼子者强梁不信鬼至劉家謂主人曰卿家鬼何在
喚來今為卿罵之即聞屋梁作聲時大有客共仰視
便紛紜擲一物下正着翼子面視之乃主人家婦女
䙝衣惡猶著焉衆共大笑為樂吉大慚洗面而去有
人語劉此鬼偷食乃食盡必有形之物可以毒藥中
之劉即於他家煮冶葛取二升汁宻齎還家向夜舉
家作粥糜食餘一甌因瀉葛汁著中置於几上以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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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之人定後聞鬼從外來發盆啖糜既訖便擲破甌
走去須臾間在屋頭吐嗔怒非常便棒打户劉先
已防備與鬬亦不敢入至四更然後遂絶
[006-10b]
搜神後記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