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a]
欽定四庫全書
東軒筆録卷三
宋 魏泰 撰
天禧末真宗寢疾章獻明肅太后漸預朝政真宗意不
能平冦萊公探此意遂欲廢章獻立仁宗策真廟為
太上皇而誅丁謂曹利用等於是李迪楊億曹瑋盛
度李遵勉等叶力處畫已定凡詔命盡使楊億為之
且將舉事會萊公因醉漏言有人馳報晉公晉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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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犢車往利用家謀之明日利用入盡以萊公所謀
白太后遂矯真宗上仙乃指萊公為反而投海上其
事有𩔖上官儀者天下寃之楊億臨死取當時所為
詔誥及始末事迹付遵勉收之至章獻上仙遵勉乃
抱億所留書進呈仁宗及叙本末仁宗盡見當日曲
直感歎再三遂下詔湔滌其寃贈中書令謚曰忠愍
又贈楊億禮部尚書謚曰文凡預萊公黨而被逐者
皆詔雪之故億贈官制曰天禧之末政漸中闈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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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臣力屏儲極葢謂是也
真宗初上仙丁晉公王沂公同在中書沂公獨入劄子
乞於山陵已前一切内降文字中外並不得施行又
乞今後凡兩府行下文字中書須宰臣叅政宻院樞
宻使副簽書員方許中外承受兩宫可其奏晉公聞
之愕然自失由是深憚沂公矣
真宗崩丁晉公為山陵大禮使宦者雷允㳟為山陵都
監及開皇堂泉脈坌湧丁私欲庇覆遂更不聞奏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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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數十丈當時以為移在絶地於是朝論大諠是時
吕公夷簡權知開封府推鞠此獄丁既久失天下之
心而衆咸目為不軌以至取彼頭顱置之郊社云云/
獄既起丁猶秉政許公雅知丁多智數凡行移推勘
文字及追證左右之人一切止罪允恭畧無及丁之
語獄具欲上聞丁信以為無疑令許公對公至上前
方暴其絶地之事謂竟以此投海外許公遂叅知政
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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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晉公既投朱崖幾十年天聖末明肅太后上仙仁宗
獨覽萬機當時讐敵多不在要地晉公乃草一表極
言策立之功辨皇堂誣構之事言甚哀切自以無緣
上達乃外封題云啟上昭文相公是時王冀公欽若
執政丁自海外遣家奴持此啟入京戒云須俟王公
見客日方得當面投納其奴如戒冀公得之驚不敢
啟封遽以上聞仁宗拆表讀而憐之乃命移道州司
馬晉公有詩數首略曰君心應念前朝老十載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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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斷蓬又曰九萬里鵬容出海一千年鶴許歸遼且
作瀟湘江上客敢言瞻望紫宸朝天下之人疑其復
用矣穆修聞道州之徙作詩曰却訝有虞刑政失四
㓙何事亦量移謂失人心如此
丁晉公至朱崖作詩曰且作白衣菩薩觀海邊孤絶寶
陀山作青衿集百餘篇皆為一字題寄歸西洛又作
天香傳叙海南諸香又作州郡名配古人姓名題詠
百餘篇葢未嘗廢筆硯也後移道州旋以祕書監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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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許於光州居住流落貶竄十五年髭鬢無班白者
人亦伏其量也在光州四方親知皆會至食不足轉
運使表聞有㫖給東京房錢一萬貫為其子珙數月
呼傳而盡臨終前半月已不食但焚香危坐默誦佛
書以沉香煎湯時時呷少許啟手足之際付囑後事
神識不亂正衣冠奄然化去其能榮辱兩忘而大變
不怛真異人也
馬尚書亮以尚書員外郎直史舘使淮南時吕許公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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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尚為布衣方侍其父罷江外縣令亦至淮甸上書
求見馬公一閱知其必貴遂以女妻之後許公果為
宰相馬公知江寧府時陳恭公執中以光禄寺丞經
過馬接之極厚且謂曰寺丞他日必至真宰令其數
子出拜曰願以老夫之故他日稍在陶鑄之未曽諌
議致堯性剛介少許可一日在李侍郎虛己坐上見
晏元獻公晏李之壻也時方為奉禮郎諫議熟視之
曰晏奉禮他日貴甚但老夫耄矣不及見子為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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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許公夷簡為相日文潞公彥博為太常博士進謁
許公改容禮接因語之曰太博此去十年當踐某位
夏英公竦謫守黄州時龎穎公司理參軍英公曰龎
司理他日富貴逺過於我既而四公皆至元宰古云
貴人多識貴人信有之也
錢文僖公惟演生貴家而文雅樂善出天性晩年以使
相留守西京時通判謝絳掌書記尹洙留府推官歐
陽修皆一時文士遊宴吟詠未嘗不同洛下多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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竒花凡園囿之勝無不到者有郭延卿者居水南少
與張文定公吕文穆公遊累舉不第以文行稱於鄉
閭張吕相繼作相更薦之得職官然延卿亦未嘗出
仕葺幽亭藝花足跡不及城市至是年八十餘矣一
日文僖率僚屬往遊去其居一里外即屏騎從腰輿
張葢而訪之不告以名氏洛下士族多過客衆延卿
未始出葢莫知其何人也但欣然相接道服對談而
已數公疎爽闓朗天下之𨕖延卿笑謂曰陋居罕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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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從而平日所接之人亦無若數君者老夫甚愜願
少留對花小酌也於是以陶罇果䔩而進文僖愛其
野逸為引滿不辭既而吏報申牌府史牙兵列庭中
延卿徐曰公等何官而從吏之多也尹洙指而告曰
留守相公也延卿笑曰不圖相國肯顧野人遂相與
大笑又曰尚能飲否文僖欣然從之又數盃延客之
禮數盃盤無少加於前而談笑自若日入辭去延卿
送之門顧曰老病不能造謝希勿訝也文僖登車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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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自失翊日語僚屬曰此真𨼆者也彼視富貴為何
等物邪歎息累日不止
陳恭公執中以衛尉寺丞知梧州驛遞上疏以乞立儲
貳真宗嘉其敢言翊日臨朝袖其疏以示執政歎奬
久之召為右正言然為王冀公所忌一日真宗賦御
溝栁詩宣示宰相兩省皆和進恭公因進詩曰一度
春來一度新翠花長得照龍津君王自愛天然態恨
殺昭陽學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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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隨時風美惡咸通已後文力衰弱無復氣格本朝
穆修首倡古道學者稍稍向之修性褊窄少合初任
海州叅軍以氣陵通判遂為捃摭削籍繫池州其集
中有秋浦悔過詩自叙甚詳後遇赦釋放流落江外
賦命窮薄稍得錢帛即遇盜或卧病費竭然後已是
故衣食不能給晩年得栁宗元集募工鏤板印數百
帙携入京相國寺設肆鬻之有儒生數輩至其肆未
評價值先展掲披閱修就手奪取瞑目謂曰汝輩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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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一篇不失句讀吾當以一部贈汝其忤物如此自
是經年不售一部
仁宗聖性好學博通古今自即位常開邇英講筵使侍
講侍讀日進經史孜孜𦗟覽中昃忘倦有林瑀者自
言於周易得聖人祕義每當人君即位之始則以日
辰支干配成一卦以其象繇為人君所行之事其說
支離詭駁不近人情及為侍讀遽奏仁宗曰陛下即
位於卦得需象曰雲上於天是陛下體天而變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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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下曰君子以飲食宴樂故臣願陛下頻宴遊務娯
樂窮水陸之奉極玩好之美則合卦體當天心而天
下治矣仁宗駭其言翊日問賈魏公昌朝魏公對曰
此乃誣經籍以文姦言真小人也仁宗大以為然於
是逐瑀終身不齒矣
李淑在翰林奉詔撰陳文惠公神道碑李為人髙亢少
許可與文章尤尚奇澁碑成殊不稱文惠之功烈文
章但云平生能為二韻小詩而已文惠之子述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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懇乞改去二韻等字答以已經進呈不可刋削述古
極銜之會其年李出知鄭州奉時祀於恭陵而作恭
帝詩曰弄楯牽車挽皷催不知門外倒戈迴荒墳斷
隴纔三尺猶認房陵半仗來述古得其詩遽諷寺僧
刻石打墨百本傳於都下俄有以詩上聞者仁宗以
其詩送中書翰林學士葉清臣等言本朝以揖遜得
天下而淑誣以干戈且臣子非所宜言仁宗亦深惡
之遂落李所居職自是連蹇於侍從垂二十年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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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用而卒
吕許公夷簡為郡守上言乞不稅農器真宗知其可為
宰相記名殿壁後果正台席莊肅為郡守上言應天
下疑獄並具事節奏取勑裁仁宗知其有仁心後至
龍圖閣直學士王安石為翰林學士萊州阿芸謀殺
夫以為案問欲舉免所因之罪主上決意用為輔相
自莊肅之說進歴仁宗英宗神宗三朝之中凡有奏
疑未始不免死案問之律行凡臨劾而首陳者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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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減所謂仁人之言其利溥也
五代任官不權輕重凡曹椽簿尉有齷齪無能以至昏
老不任驅策者始注為縣令故天下之邑率皆不治
甚者誅求刻剥猥迹萬状至今優諢之言多以長官
為笑及范文正公仲淹乞令天下𨕖人用三員保任
方得為縣令當時推行其言自是縣令得人民政稍
稍舉矣
唐末西北蕃在者有回鶻吐蕃而吐蕃又分為唃厮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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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甚強盛自祥符間衂於三都谷勢遂衰弱視中國
為神明惕息不敢動異時與回鶻皆遣使自蘭州入
鎮戎軍以修朝貢及元昊將叛慮唃氏制其後舉兵
攻破萊州諸羌南侵至於馬銜山築瓦川㑹斷蘭州
舊路留兵鎮守自此唃氏不能入貢而回鶻亦退保
西州元昊遂叛命久為邊害朝廷患之議者以為唃
氏尚在河湟間又與元昊世讐儻遣使通諭朝廷之
意使西戎有後顧之憂則邊備解矣仁宗然之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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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遣屯田員外郎劉渙奉使渙自古渭州抵青堂
城始與唃氏遇渙為述朝廷之意因以邈川都統爵
命授之俾犄角以攻元昊厮囉謝恩大喜請舉兵助
中國討賊自此元昊始病於牽制而唃氏復與中國
通矣
寶元中御史府久闕中丞一日李淑對仁宗偶問以憲
長久虚之故李奏曰此乃吕夷簡欲用蘇紳臣聞夷
簡已許紳矣仁宗疑之異時因問許公曰何故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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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中丞許公奏曰中丞者風憲之長自宰相而下皆
得彈擊其𨕖用當出聖意臣等豈敢銓量之仁宗頷
之自是知其直矣
范文正公仲淹少貧悴依睢陽朱氏家常與一術者遊
㑹術者病篤使人呼文正而告曰吾善煉水銀為白
金吾兒㓜不足以付今以付子即以其方與所成白
金一觔封誌内文正懷中文正方辭避而術者已絶
後十餘年文正為諫官術者之子長呼而告之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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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有神術昔之死也以汝尚㓜故俾我收之今汝成
立當以還汝出其方并白金授之封識宛然
王文康公苦淋百療不差洎為樞宻副使疾頓除及罷
而疾復作或戲之曰欲治淋疾唯用一味樞宻副使
仍須常服始得不發梅金華詢久為侍從急於進用
晩年多病石叅政中立戲之曰公欲安乎唯服一清
凉㪚即差也葢兩府在京許張青葢耳
東軒筆録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