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04 唐新語-唐-劉肅 (WYG)


[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唐新語卷六       唐 劉肅 撰
  友悌第十二
李勣既貴其姊病必親為煮粥火爇其鬚姊曰僕妾幸
 多何為自苦若是勣對曰豈無人耶頋姊年長勣亦
 年老雖欲長為姊煑粥其可得乎
馮元常闔門孝友天下無比或居兄弟服制晝則從事
 夜則盡㑹禮堂雖病亦各卧東西壁一床而已服除
[006-1b]
 乃歸私室歴官左右丞多所釐革朝無留事高宗大
 漸勅諸長史曰朕四體不好百司奏事可共元常平
 章以聞其委任如此則天深忌之及高宗崩四方多
 説怪妄以為祥瑞嵩陽令樊文進瑞石則天命示百
 僚元常奏論其妖妄不可誣罔士庶則天甚不恱出
 為隴州刺史尋搆害之神龍初詔旌其門為忠臣門
 元常忠孝正直冠絶古今而神理福善眇然無依天
 下咸悼惜之元常祖慈明李宻之亂為賊所執慈明
[006-2a]
 乃潜使人奉表江都論賊形勢宻義而釋之慈明知
 天命有歸勸宻歸國宻不納賊帥翟讓怒罵慈明慈明
 曰天子使我剪除爾輩不圖為賊所執合殺但殺何
 煩罵也譲大怒亂斫而死煬帝聞而傷之贈銀青光
 禄大夫諡曰壯武公拜二子為承務郎
畢構為益州長史兼按察使多所舉正風俗一變𤣥宗
 降璽書以慰之卿孤㓗獨行有古人之風自臨蜀川
 弊訛頓易覽卿前後執奏何異破柱求奸諸使之中
[006-2b]
 在卿為最乃賜以衣服終於户部尚書構性至孝初
 丁繼親憂其蕭氏盧氏兩妹皆在襁褓親乳之乳為
 之出及其亡也二妹皆慟哭絶者乆之言曰雖兄弟
 無三年之禮吾荷鞠育豈同常人遂三年服朝野之
 人莫不涕泗構弟栩任太府主簿留司東都聞構疾
 星馳赴京侍醫藥者累月既而哀毁骨立變服視事
 逾年未嘗言笑深為朝野所重
薛王業母早亡為賢妃親自鞠養開元初業迎賢妃歸
[006-3a]
 私第以申供養業同母妹淮陽凉陽二公主亦早亡
 業撫愛其子如己子𤣥宗以業孝友特加親愛嘗疾
 上親為祈禱及瘳幸其第置酒宴樂更為初生之懽
 因賦詩曰昔見漳濱卧言將人事違今逢慶誕日猶
 謂學仙歸常棣花重發鴒原鳥再飛其恩遇如此
陸南金博涉經史言行修謹開元初太常少卿盧崇道
 犯贓自嶺南逃歸匿于南金家俄為讎人所發侍御
 史王旭按之崇道詞引南金旭處以極法南金弟趙
[006-3b]
 璧請代兄死南金執稱弟實自誣身以當罪兄弟争
 死旭問其故趙璧曰兄長有能幹家亡母未䘮小妹
 未嫁自惟㓜劣生無所益身自請死旭上其狀𤣥宗
 嘉而宥之張說陸象先等咸相欽重累遷庫部員外
 南金祖士季為隋王侗記室兼侍讀侗稱制授著作
 郎王世充將行簒奪侗謂士季曰隋有天下三十餘載
 朝廷文武遂無忠烈乎士季對曰見危授命臣之宿
 心今請因其啓事便加手刃後事洩世充遂停士季侍
[006-4a]
 讀貞觀初為太學博士而卒
  舉賢第十三
李大亮隋末為賊所獲同輩餘人皆死賊帥張弼見而
 異之獨釋與語遂定交於幕下大亮既貴每懷張弼
 之恩貞觀末張弼為將作丞自匿不言大亮遇諸途
 而識之持弼而泣悉推家産以遺之弼辭而不受言
 於太宗曰臣有今日之榮貴乃張弼之力也乞廽臣
 之官爵以授之太宗即以弼為中郎俄遷代州都督
[006-4b]
 大亮性志忠謹雖妻子不見惰容外若不能言而内
 剛烈房𤣥齡每稱曰李大亮忠貞文武有大將節比
 之周勃王陵矣後收𦵏五宗之無後者三十餘柩送
 終之禮莫不備具所賜賞分遺親戚事兄嫂如父母
 焉臨終歎曰吾聞禮男子不死婦人之手於是命屏
 婦人言終而卒家無餘財無珠玉以為含親戚孤遺
 為大亮鞠養服之如父者五十人天下歎服之
髙祖以唐公舉義于太原李靖與衛文昇為隋守長安
[006-5a]
 乃收皇族害之及闗中平誅文昇等次及靖靖言曰
 公定闗中唯復私讎若為天下未得殺靖乃赦之及
 為岐州刺史人或希㫖告其謀反高祖命一御史按
 之謂之曰李靖反且實便可處分御史知其誣罔與
 告事者行數驛佯失告狀驚懼鞭撻行典乃祈求於
 告事者曰李靖反狀分明親奉進㫖今失告狀幸救
 其命更請狀告事者乃疏狀與御史騐與本狀不同
 即日還以聞髙祖大驚御史具奏靖不坐亡御史名
[006-5b]
 氏惜哉
封德彝在隋見重於楊素素乃以從妹妻之隋文帝令
 素造仁智宫引德彝為土工監宫成文帝大怒曰楊
 素竭百姓之力雕飾離宫為我結怨於天下素惶恐
 慮得罪德彝曰公勿憂待皇后至必有恩賞明日果
 召素良乆又入對獨孤皇后勞之曰大用意知吾夫
 妻年老無以娱心盛飾此宫室豈非孝順賞賚甚厚
 素退問德彝曰卿何以知之對曰至尊性儉雖初見
[006-6a]
 而怒然雅聽后言婦人唯麗是好后心既恱聖慮必
 移所以知耳素歎曰揣摩之才非吾所及也素時勲
 略在位下唯激賞德彝撫其床曰封郎後時必據吾
 座後素南征泊海曲素夜召之德彝落海人救而免
 乃易衣見素深加嗟賞亟薦用焉
薛收隋吏部侍郎道衡之子聰明博學秦府初開為記
 室參軍未㡬卒太宗深追悼之後謂房𤣥齡曰薛收
 不幸短命若在以中書令處之
[006-6b]
魏徴王珪韋挺俱事𨼆太子時或稱告東宫異圖髙祖
 不欲彰其事將黜免官寮以解之流挺珪于嶲州徴
 但免官徴言於裴寂封德彝曰徴與韋挺王珪並承
 東宫恩遇俱以&KR0013責退今挺珪得罪而徴獨留何也
 寂等曰此由在上寂等不知徴曰古人云成王欲殺
 召公周公豈得不知無何挺等徴還
馬周少落拓不為州里所敬𥙷州助教頗不親事刺史
 逵奚怒杖之乃拂衣去客汴為浚儀令崔賢育所辱
[006-7a]
 遂感激西之長安止于將軍常何家貞觀初太宗命
 文武百官陳時政利害何以武吏不涉學乃委周草
 状周備陳損益四十餘條何見之驚曰條目何多也
 不敢以聞周曰將軍蒙國厚恩親承聖㫖所陳利害
 己形翰墨業不可止也將軍即不聞其可得耶何遂
 以聞太宗大駭召問何遽召周與語甚竒之直門下
 省寵冠卿相累遷中書令周所陳事六街設鼓以代
 傳呼飛驛以達警急納居人地稅及宿衛大小交即
[006-7b]
 其條也太宗有事遼海詔周輔皇太子留定州監國
 及凱旋髙宗遣所留貴嬪承恩寵者迓于行在太宗
 喜恱問髙宗髙宗曰馬周教臣耳太宗笑曰山東輙
 窺我錫賚甚厚及薨太宗為之慟毎思之甚將假道
 術以求見其恩遇如此初周以布衣直門下省太宗
 命就監察裏行俄拜監察御史裏行裏行之名自周
 始也
岑文本初仕蕭詵江陵平授祕書郎直中書省李靖
[006-8a]
 驟稱其才擢拜中書舍人漸蒙恩遇時顔師古諳練
 故事長於文誥時無逮者冀復用之太宗曰我自舉
 一人公勿復也乃以文本為中書侍郎專典樞宻及
 遷中書令歸家有憂色其母怪而問之文本對曰非
 勲非舊濫登寵榮位髙責重古人所戒所以憂耳賀
 者至輒曰今日受弔不受賀遼東之役凡所支度一
 以委之神用頓竭太宗憂之曰文本與我同行恐不
 與我同反俄病卒矣
[006-8b]
太宗嘗問侍臣曰朕子弟孰賢魏徴對曰臣愚不盡能
 知唯霍王元軌數與臣言臣未嘗不自失太宗曰卿
 以為前代誰比徴曰經學文雅亦漢之宣平至如孝
 行古之曽閔也由是寵遇彌厚令聘徴女為妃元軌
 髙祖子也髙祖崩毁瘠過禮恒衣布衣示有終身之
 戚嘗使國令徴封令曰請依諸王國賦貿易取利元
 軌曰汝為國令當正吾失返說吾以利也令慙而退
 則天時越王貞舉兵元軌隨例配流行至陳倉死於
[006-9a]
 檻中天下寃痛之
岑文本太宗顧問曰梁陳名臣有誰可稱復有子弟堪
 引進否文本對曰頃日隋師入陳百司奔散莫有留
 者唯袁憲獨坐在後主之傍王世充將受禪羣寮勸進
 憲子承家託疾獨不署名此之父子足稱忠烈承家
 弟承序清貞雅操實繼兄風乃由是召拜晉王友記
 髙宗更贈金紫光禄大夫吏部尚書
隨𢎞智事父以孝聞學通三禮漢史武德中為&KR0607事府
[006-9b]
 主簿與諸儒同修六代史又同令狐德棻袁朗等修
 藝文𩔖聚事兄𢎞安同於事父凡所動止諮而後行
 累遷黄門侍郎高宗令𢎞智於百福殿講孝經召宰
 臣已下𦗟之𢎞智演暢㣲言略陳五孝諸儒難問相
 繼酬應如嚮髙宗怡然曰朕頗躭墳籍至於孝經偏
 所留意然孝之為德𢎞益實深故云德教加於百姓
 刑于四海是知孝徳之為益大矣顧謂𢎞智曰宜略
 陳此經切要者以輔不逮𢎞智對曰昔者天子有争
[006-10a]
 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其天下㣲臣願以此言奉獻髙
 宗大恱賜綵二百疋遷國子祭酒文集二十卷行於
 代
李遜為貝州刺史甘露遍於庭中樹其邑人曰美政所
 致請以聞遜謙退寢其事歴官十七政俸禄先兄弟
 嫂姪謂其子曰吾厚爾曹以衣食不如厚之以仁義
 勿辭弊也天下莫不嗟尚
姚崇初不恱學年逾弱冠嘗過所親見修文殿御覽閱
[006-10b]
 之喜遂耽翫墳史以文華著名歴牧常揚吏並建碑
 紀德再秉衡軸天下欽其公直外甥任弈任异少孤
 長在崇家乃與之立家産謂之曰汝吾無間然矣惜
 殊宗而代疎矣命與其子同名冀無别也時人多之
張楚金年十七與兄越石同以茂才應舉所司以兄弟
 不可兩收將罷越石楚金辭曰以順則越石長以才
 則楚金不如請某退時李勣為州牧歎曰貢才本求
 才行相推如此可雙舉也令兩人同赴上京俱擢第
[006-11a]
 遷刑部尚書後為周興搆陷將刑仰天歎曰皇天后
 土豈不察忠臣乎奈何以無辜獲罪因泣下市人為
 之歔欷須&KR0119隂雲四塞若有所感旋降勅免刑宣未
 訖天開朗慶雲紛郁時人感其忠正孝悌之報
狄仁傑為兒童時門人被害者縣吏就詰之衆咸趨對
 仁傑堅坐讀書吏責之仁傑曰黄卷之中聖賢備在
 猶未對接何暇偶俗人而見責耶以資授汴州判佐工
 部尚書閻立本黜陟河南仁傑為吏人誣告立本驚
[006-11b]
 謝曰仲尼云觀過斯知仁矣足下可謂海曲明珠東
 南遺寳特薦為并州法曹其親在河陽别業仁傑赴
 任于并登太行南望白雲孤飛謂左右曰吾親所居
 近此雲下悲泣佇立乆之候雲移乃行
高智周與郝處俊来濟孫處約同寓於石仲覽家仲覽
 宣城人而家于京都破産以奉四子嘗因夜卧各言
 其志處俊曰願秉樞軸一日足矣智周及濟願亦然
 處約於被中遽起曰大丈夫樞軸不可冀願為通事
[006-12a]
 舍人殿庭周旋吐納足矣仲覽嘗引相者視濟等相
 者曰四人皆貴極人臣而石不及見矣然来早貴所
 惜末途屯躓餘達而最夀者夫速登者易顛徐進者
 少患天之道也頋謂仲覽曰公因四人而達後各從
 宦州縣及濟領吏部處約以瀛州判佐叅選引注之
 次濟遽索筆曰如志如志注通事舍人注畢下階叙
 平生亦一時之美智周後為費令與佐官均分俸禄
 累遷中書侍郎知政事仲覽貞觀末授兵部郎中而
[006-12b]
 遂卒而濟等乃貴咸如相所言
魏元忠為二張所搆左授高要尉王晙宻狀以申明之
 宋璟時為鳳閣舍人謂晙曰魏公且全矣已爾今子
 冒其威嚴而理之坐見子之狼狽也晙曰魏公忠而
 𫉬罪晙為義所激必顛沛無恨璟歎曰璟不能申魏
 公之枉深負朝廷矣
裴景昇為尉氏尉以無異效不居最課考滿刺史皇甫
 亮曰裴尉苦節若是豈可使無上考選司何以甄録
[006-13a]
 也俗號考終為送路考省校無一成者然敢竭愚思
 仰思清德當冀中也為之詞曰考秩已終言歸有日
 千里無代歩之焉三月乏聚糧之資食唯半菽室如
 懸磬清心苦節從此可知不旌此人無以激勸時人
 咸稱亮之推賢景昇之供職後官至青刺
李福業為侍御史與桓敬等匡復皇室及桓敬敗福業
 放于畨禺匿志州叅軍敬元禮家吏摉獲之與元禮
 俱死福業將就刑謝元禮曰子有老親為福業所累
[006-13b]
 愧甚深矣元禮曰明公窮而歸我我得已乎今貽親
 以非疾之憂深所痛切見之者傷之
尹思貞為青州刺史勉百姓農桑蠶有四登者廵察使
 路敬潜届于境部人以原蠶繭來獻敬潜歎曰非善
 政所致孰能至此遂以聞璽書旌賞或問思貞曰公
 敏行者徃與李承嘉忿競何㡬若斯思貞曰能言者
 時或有言承嘉恃權相侮僕義不受然不知言之從
 何而至矣
[006-14a]
張柬之進士擢第為清源丞年且七十餘永昌初勉復
 應制䇿試畢有傳柬之考入下課者柬之歎曰余之
 命也乃委歸襄陽時中書舍人劉允濟重考自下第
 昇甲科為天下第一擢第拜監察累遷荆州長史長
 安中則天問狄仁傑曰朕要一好漢使有乎仁傑對
 曰臣料陛下若求文章資歴則今之宰臣李嶠蘇味
 道亦足為之使矣豈非文士齷齪思得大才用之以
 成天下之務者乎則天恱曰此朕心也仁傑曰荆州
[006-14b]
 長史張柬之其人雖老真宰相材也且乆不遇若用
 之必盡於國家則天乃召以為洛州司馬他日又求
 賢仁傑曰臣前言張柬之猶未用也則天曰已遷之
 矣仁傑曰臣薦之請為相也今為洛州司馬非用之
 也乃遷秋官侍郎及姚崇將赴靈武則天令舉外司
 堪為宰相者姚崇曰張柬之沉厚有謀能斷大事且
 其人年老陛下急用之登時召見以為同鳳閣鸞臺
 平章事年已八十矣與桓彦範敬暉袁恕已崔𤣥暉
[006-15a]
 等誅討二張興復社稷忠冠千古功格皇天云
張沛為同州刺史任正名為録事叅軍劉幽求為朝邑
 尉沛奴下諸寮獨呼二人為劉大任大若平常交𤣥
 宗誅韋庶人沛兄陟為殿中監伏法并及沛沛將出
 就刑正名時在假内聞之遽出止沛曰朝廷初有大
 艱同州京之左輔奈何單使一至便害州將請以死
 守之於是覆奏而理沛於獄曰正名若死使君可憂
 不然無慮也時幽求方立元勲居中用事遂免沛于
[006-15b]
 難
劉幽求既翊戴睿宗後為中書令崔湜所搆放于畨禺
 湜令南海都尉周利貞殺之時王晙為桂州都督知
 利貞希時宰意留幽求于桂州利貞屢移牒索之晙
 終不遣湜又切逼晙遣幽求晙報曰劉幽求有社稷
 大功窮投于荒裔無當死之罪奈何坐觀夷滅耶幽
 求懼不全謂晙曰吾忤大臣而見保恐勢不可全徒
 仰累耳晙曰足下所犯非辜明也晙如獲罪放于滄
[006-16a]
 海亦無所恨竟不遣俄而湜誅幽求復登用也
韓琬少負才華長安中為髙郵主簿使于都場以州縣
 徒勞率然題壁曰筋力盡於高郵容色衰於主簿豈
 言行之缺而友朋之過歟景龍中自亳州司户應制
 集于京吏部貟外薛欽緒考琬䇿入高等謂琬曰今
 日非友朋之過歟昔嘗與魏知古崔璩盧藏用𦗟𣵀
 槃經于大雲寺㑹食之舊舍偶見題壁諸公曰此高
 郵主簿歎後時耶頋問主人方知足下即未有含蓄
[006-16b]
 意祈以相汲今日方申琬謝之曰士感知己豈期十
 年之外見君子之深心乎
張嘉貞落魄有大志亦不自異亦不下人自卿丞免歸
 鄉里布衣環堵之中蕭然自得時人莫之知也張循
 憲以御史出還次蒲州驛循憲方復命使務有不决
 者意頗病之問驛吏曰此有好客乎驛吏白以嘉貞
 循憲召與相見咨以其事積時疑滯者嘉貞隨機應
 之莫不豁然及命草表又出其意外他日則天以問
[006-17a]
 循憲具以實對因請以已官讓之則天曰卿能舉賢
 美矣朕豈可無一官自進賢耶乃召見内殿隔簾與
 語嘉貞儀貌甚偉神彩俊傑則天甚異之因奏曰臣
 生於草萊目不覩闕庭之事陛下過𦗟引臣天庭此
 萬代之一遇然咫尺之間若披雲霧臣恐君臣之道
 有所未盡則天曰善遽命卷簾翌日拜監察御史開
 元初拜中書舍人遷并州長史天平軍節度使有告
 其反者鞫之無狀𤣥宗將罪告事者嘉貞諫曰准法
[006-17b]
 告事不實雖有反坐此則不然天下無虞重兵利噐
 皆委邉將若告事者一不當隨而罪之臣恐握兵者
 生心為他日之患且臣備陛下腹心不宜為臣以絶
 言事之路𤣥宗大恱許以衡軸處之嘉貞因曰臣聞
 時難得而易失及其過也雖賢聖不能為時昔馬周
 起徒步謁聖主血氣方盛太宗用之盡其才纔五十
 而終向用稍晚則無及已今臣幸少壯陛下不以臣
 不肖雅宜及時用之他日衰老何能為也𤣥宗曰卿
[006-18a]
 第徃太原行當召卿卒用之為相在職尚簡易善疏
 决論者稱之
姜皎薦源乾曜𤣥宗見之驟拜為相謂左右曰此人儀
 形莊肅似蕭至忠朕故用之左右對曰至忠以犯逆
 死陛下何故比之𤣥宗曰我為社稷計所以誅之然
 其人信美才也至忠嘗與友人期街中俄而雪下人
 或止之至忠曰焉有與人期畏雪不去遂命駕徑徃
 立於雪中深尺餘期者方至及登廊廟居亂后邪臣
[006-18b]
 之間不失其正出為晉州刺史甚有異績晩年失職
 為太平公主所引與之圖事以及於禍害
𤣥宗謂宰臣曰從工部侍郎有得中書侍郎者否對曰
 任賢用能非臣等所及上曰蘇頲可除中書侍郎仍
 令移入政事院便供政事食明日加知制誥有政事
 食自頲始也及入謝固辭上曰朕常欲用卿每有一
 好官闕即望諸宰臣論及此皆卿之故人遂無薦者
 朕嘗為卿歎息中書侍郎朕極重惜自陸象先改後
[006-19a]
 朕毎思無出卿者俄而弟詵為給事中頲上表陳譲
 上曰古来有内舉不避親者乎頲曰晉大夫祁奚是
 也上曰若然朕自用蘇詵何得屢言近日卿父子猶
 同兄弟中書有何不得卿言非至公也他日謂頲曰
 前朝有李嶠蘇味道時謂之蘇李朕今有卿及李乂
 亦不謝之卿所制文誥朕自識之自今已後進書皆
 須别録一本云臣某撰朕便留箧中也至今為故事
 
[006-19b]
 
 
 
 
 
 
 
 唐新語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