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1a]
欽定四庫全書
宋宰輔編年録卷九 宋 徐自明 著
哲宗元豐八年乙丑/
五月庚戌左僕射王珪卒
珪自熈寧九年十月拜相至是年五月以金紫光
祿大夫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岐國公薨于位
相神宗九年相哲宗纔兩月○初元豐五年哲宗
封延安郡王七年神宗宴百官于集英殿哲宗初
[009-1b]
侍立于朝天表粹温進止中度宰臣王珪稱賀神
宗曰皇家慶事與卿等同之令皇子與珪等相見
珪等再拜稱謝八年春神宗寢疾彌留二月癸未
王珪奏言去冬嘗奉聖訓皇子延安郡王来春出
閤願早建東宫又奏請皇太后權聽政神宗首肯
越明日三月甲午朔皇太后垂簾於福寧殿是日
立哲宗為皇太子戊戌神宗崩奉遺制即帝位五
月庚戌王珪卒事/畧初贈太尉諡文恭墓碑賜懿文
[009-2a]
為額上輟視朝五日禮部言當舉哀成服詔以大
行在殯罷之珪自輔政至宰相凡十六年無所建
明守成而已時號為三㫖宰相以其上殿進呈云
取聖㫖上可否訖又云領聖㫖既退諭禀事者云
已得聖㫖故也長/編六月丁夘賜故左僕射王珪夀
昌坊官第遺表恩澤十人詔給事中陸佃監䕶𦵏
事𦵏並依韓琦例
戊午蔡確左僕射自通議大夫右僕射兼中/書侍郎除兼門下侍郎
[009-2b]
韓縝右僕射自通議大夫知樞宻/院事除兼中書侍郎
確左僕射制曰嗣先人宅丕后思康濟于艱難位冡宰
正百工盍睠圖于耆舊疇咨碩輔擢冠上台具官/蔡確敏識
造㣲訏謨經逺任重不撓凛凛棟梁之材含章于中渾
渾廊廟之器蚤周旋於要路多啟廸於嘉猷遂膺夢卜
之求更處丞疑之重佑我烈考時維弼諧肆予冲人實
在顧託定䇿社稷敉寧邦家永言訪落之初是謂持盈
之際矧衆言之師錫抑天意之賚予若舟楫之濟巨川
[009-3a]
若股肱之成一體兹惟哲乂屬在倚毗於戯后徳惟臣
不徳惟臣予方祈於訓告子帥以正孰敢不正衆有頼
於儀刑尚率勵乎前修共圖安於洪業克相朕志永孚
于休
縝右僕射制曰訪予落止以陟降厥家秉心宣猷以考
慎其相睠言舊徳乆執事樞遺予冲人繄我昭考登延
宰席播告治朝具官/韓縝天資剛明世載忠諒服勤小大之
務居有中外之勞被遇先朝周旋近列遂參圖於宥宻
[009-3b]
彌叶賛於謀謨蹇蹇王臣之風巖巖師尹之望遭家不
造降割自天永惟凴几之辰實奉綴衣之訓定䇿社稷
書勲旂常鞏固泰山之安扶維神器之重進疇異數擢
秉大鈞以師長於百工以弼諧於一徳顧兹毗倚屬在
老成於戲繼序不忘無疆惟恤若康王之率大卞而髙
宗之求多聞匪予耆明孰克勱相宜旁招於俊乂共宏
濟於艱難底于康功綏我緒業
是月庚申左僕射蔡確為山陵使元祐元年正月
[009-4a]
確提舉修神宗實録縝拜守右僕射殿中侍御史
黄履言縝不堪大用乞罷之不報十二月以祔廟
恩確縝並除正議大夫
同日章惇知樞宻院事自通議大夫/門下侍郎除
司馬光守門下侍郎自資政殿學士通議/大夫新知陳州除
光門下侍郎制曰國家董正治官循名責實以三省預
聞政事而出納王命旹維東臺非夫柔亦不茹剛亦不
吐彊毅有守詳明不撓者豈足以任此具官司/馬光方重敦
[009-4b]
實有徳有言貫穿千古著為新書雖乃身在外而乃心
無不在王室聞望之隆師言惟穆非止政有粃粺得以
塗歸是惟朝夕納誨以輔不逮亦所以彰先帝知人之
明往惟欽哉無或敦避
光居洛十五年再任留司御史臺四任提舉崇福
宫初公患歴代史繁蕪學者不能綜况於人主遂
約戰國至秦二世如左氏體為通志八卷以進英
宗悦之命公續其書置局祕閣以其素所賢者劉
[009-5a]
攽劉恕范祖禹為屬官凡十九年而成上下一千
三百六十二載神宗尤重其書以為賢於荀悦親
為製序錫名資治通鑑詔邇英讀其書書成拜資政
殿學士賜金帛甚厚盖有意復用公也丁未/録元豐
八年四月以太中大夫知陳州是月戊午召為門
下侍郎先是三月丁酉神宗崩司馬光赴闕臨衛
士見光俱以手加額曰此司馬相公也民遮道呼
曰公無歸留相天子活百姓所在數百人聚觀之
[009-5b]
光懼㑹放辭謝遂徑歸洛太皇太后聞之詰問主
者遣使勞光問所當先者光言宜下詔首開言路
有詔起光知陳州光復奏䟽再申前請太皇太后
於是從光請下詔牓朝堂又促光過闕令入見至
京之日太皇太后降中使封所牓朝堂詔書以示
光光視詔六事曰此非求諫乃拒諫也請改詔書
頒之天下光之奏曰今詔書求諫而逆以六事防
之臣以為人臣惟不上言言則皆可以六事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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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其所言或於羣臣有所褒貶則可以謂之隂有
所懐本職之外㣲有所渉則可以謂之犯非其分
陳國家安危大計則可以謂之扇搖機事之重或
與朝㫖暗合則可以謂之迎合已行之令言新法
之不便當改則可以謂之觀望朝廷之意言民間
之愁苦可閔則可以謂之眩惑流俗之情然則天
下之事無復可言者矣是詔書始於求諫而終於
拒諫也臣恐天下之士益箝口結舌非國家之福
[009-6b]
也又止令御史臺出牓朝堂所詢者狹望刪去中
間一莭頒告天下奏入尋除光門下侍郎光辭又
并以二章繳進其一曰先帝思用賢輔以致太平
不幸所委之人多以己意輕改舊章謂之新法其
人意所欲為人主莫能奪天下莫能移作青苖免
役市易賒貸等法以聚歛相尚以苛刻相驅又有
生事之臣欲乘時干進建議置保甲户馬以資武
備變茶塩鐡冶等法増家業侵街商税等錢以供
[009-7a]
軍需誤惑先帝使利歸於身怨歸於上臣蒙陛下
特降中使訪以得失顧天下事務至多但乞下詔
使吏民得實封上言庶幾民間病苦無不聞達既
而聞有㫖罷修城役夫散廵邏之卒止御前造作
京城之民已自歡躍及臣歸西京之後繼聞斥退
近習之無狀者戒飭有司奉法失當過為煩擾者
罷物貨場及所養户馬又寛保甲年限四方之人
無不鼔舞聖徳凡臣所欲言者陛下略已行之今
[009-7b]
新法之弊無貴賤愚智皆知之是以陛下㣲有所
改而逺近皆相賀也然尚有病民傷國有害無益
者如保甲免役錢將官三事皆當今之急務釐革
所宜先者别狀奏聞伏望早賜施行是時方遣御
藥吴靖召光受告光復辭於是賜以手詔中使梁
惟簡且宣㫖曰早来所奏備悉卿意再降詔開言
路俟卿供職施行光由是不敢復辭遂再下求言
之詔時六月丁亥也丁未/録光又言昨僭妄上言用
[009-8a]
人等事尋准御前劄子所奏職位卑㣲如堪大任
者令具姓名奏入臣竊見吏部郎中劉摯公忠剛
正終始不變龍圖閣待制知亳州趙彦若博學有
父風内行修飭朝請郎𫝊堯俞清立守恬滯淹嵗
乆直龍圖閣知慶州范純仁臨事明敏不畏彊禦
朝請郎唐淑問行已有恥難進易退祕書省正字
范祖禹温良端厚修身無缺此六人者皆臣素所
熟知若使之或處臺諫或侍講讀必有裨益餘如
[009-8b]
新翰林學士吕大防兵部尚書王存禮部侍郎李
常祕書少監孫覺右司郎中胡宗愈户部郎中韓
宗道工部郎中梁燾開封府推官趙君錫新監察
御史王巖叟朝議大夫知澤州晏知止朝請大夫
范純禮新知登州蘇軾知歙州績溪縣蘇轍承議
郎朱光庭或以行義或以文學皆為衆所推伏望
陛下紀其姓名各隨器能臨時任使如文彦博吕
公著馮京孫固韓維等皆國之老成可以倚信亦
[009-9a]
令各舉所知庶幾可以參考異同無所遺逸長編/此奏
得之雜録不著姓名推/究本末盖司馬光也七月甲辰司馬光言先帝
以契丹驕傲據漢唐故地有征伐開疆之志欲置
保甲令開封府界及河北陜西河東三路皆五日
一教閲京東西兩路保甲養馬仍各置提舉官權
任北監司行之數年先帝寖知其弊伏乞盡罷䟽
奏蔡確等執奏不行詔保甲依樞宻院今月六日
指揮保馬别議立法差役行於治平之前法乆而
[009-9b]
弊編户不習官府吏虐使之多以破産神宗知其
然故為免役使民以户髙下出錢而無執役之苦
行法者不循上意於雇役實費之外取錢過多民
以為病乆之上即位司馬光入為門下侍郎始議
以差役代免役即日上疏論免役之害民者五乞罷
免役行差役詔從之當是時劉摯王巖叟等亦前
獻言以為差役便其後蘇轍王覿孫升是光説而
頗加損之光亦慮朝廷為異議所揺疏再上而
[009-10a]
章惇果極言詆光于是吕公著請差官置局令精
加考究以成萬世良法宜差韓維等四人詳定聞
奏元祐元年二月乙丑遂從光言初行差役之法
然其後獻議者或差或募卒無從一之論也初光
已病歎曰免役之害未除吾死且不瞑乃力疾上
䟽改差役限五日欲速行臨終床簀蕭然唯枕間
有役書一卷而已丁未/録十二月司馬光言神宗繼
統材雄氣英以幽薊雲𦍤淪於契丹靈夏河西専
[009-10b]
於拓䟦交趾日南制於李氏比於漢唐之境猶有
未全深用為耻遂慨然有征伐開拓之志於是邉
鄙武夫窺利邉功白面書生競獻奇䇿聚歛之臣
利析秋毫相與誤惑先帝於是置提舉官彊配青
苖多收免役以聚貨泉又驅畎畆之人為保甲使
捨耒耜習弓刀又置都作院調筯皮角木以造為
器甲又奏置保馬使賣耕牛市駔駿而農民始愁
苦矣部分諸軍無問邉州内地各置將官以領之
[009-11a]
自知州軍總管鈐轄都監押皆不得闗預捨祖宗
教閲舊制誦異書効奇服機械陣圖競為新奇朝
晡上場罕得休息而士卒始怨嗟矣置市易司彊
市攖取坐列販賣増商税色件下及菜果而商賈
始貧困矣又立賒貸之法誘不肖子弟破其家又
令民封狀増價以買坊場致其子孫鄰保籍沒貲
産乃能備償又増茶鹽之額賤買貴賣彊以配民
食用不盡廹以威刑破産輸錢又設措置河北糴
[009-11b]
便司廣積糧糓於臨流州縣以備饋運教兵既乆
積材既多然後用之而承平日乆人已忘戰將懦
卒慵加以運籌决勝者乃浮躁巧偽之士妄動輕
舉是以頓兵靈武力疲食盡自潰而歸暴骨塞外
且數十萬築堡永樂怠忽無備縱冦延敵闔城之
人盡為魚肉曽未足以威服戎狄而中國先自困
矣先帝深悔其然乃下哀痛之詔息兵冨民奄棄
天下此宜所為痛心疾首泣血追傷者也伏惟皇
[009-12a]
帝陛下肇承基緒太皇太后同聽庶政首戒邉吏
毋得妄出侵掠俾彼此兩安今契丹繼好秉常納
貢乾徳拜章征伐開拓之議皆已息矣則前此置
提舉官等事皆為虚設陛下幸詔臣民各言疾苦
而群臣猶憚於更張雖頗裁損而監司按堵將官
具存保甲猶教閲保馬猶養飼邉州屯好不减軍
噐造作不休茶鹽新額尚在差役舊法未復是用
兵雖息而公私勞費猶未息也伏願陛下斷自聖
[009-12b]
志凡王安石等所立新法果能勝於舊者則存之
其餘臣民以為不如舊法之便者痛加釐革○光
又上䟽曰昔仁宗皇帝擢臣知諫院臣初上殿即
言人君之徳三曰仁曰明曰武致治之道三曰任
官曰信賞曰必罰英宗皇帝時臣曽進歴年圖其
後序言人君之道一其徳有二其志亦猶所以事
仁宗也大行皇帝新即位擢臣為御史中丞臣初
上殿言人君修心治國之要其志亦猶所以事英
[009-13a]
宗也今皇帝新承大統太皇太后同聽萬機謹復
以人君修心治國之要為獻其志亦猶所以事大
行皇帝也○初王安石為政創立制置三司條例
司建為青苖助役水利均輸之政置提舉官四十
餘員行其法於天下謂之新法公上䟽逆陳其利
害曰後當如是行之十餘年無一不如公言者天
下𫝊誦以公為真宰相雖田夫野老皆號公司馬
相公而婦人孺子知其為君實也○上即位光請
[009-13b]
下詔首開言路從之於是四方吏民言新法不便
者數千人公方至具所當行者而太皇太后已有
㫖散遣修京城役夫罷減皇城内覘者止御前工
作出近侍之無狀者三十餘人戒飭中外無敢苛
刻暴歛廢導洛司物貨場及民所養戸馬寬保馬
限皆中出大臣不與公上䟽謝當今急務陛下畧
己行之矣小臣稽慢罪當萬死後拜門下侍郎公
力辭不許數賜手詔先帝新棄天下天子冲幼此
[009-14a]
何時而君辭位邪公不敢復辭初神宗皇帝以英
偉絶人之資勵精求治凛凛乎漢宣帝唐太宗之
上矣而宰相王安石用心過急於功利小人得乘
間而入吕恵卿之流以此得志後闕/者慕之爭先
相髙而天下病矣先帝眀聖獨覺其非出安石金
陵天下欣然意法必變雖安石亦自悔恨其法及
復用也欲稍自改而恵卿之流恐法變身危持之
不肯改然先帝終疑之遂退安石八年不復召而
[009-14b]
恵卿亦再逐不用元豐之末天下多故及二聖嗣
位民日夜引領以觀新政而進説者以為三年無
改於父之道欲稍損其甚者毛舉數事以塞人言
公慨然争之曰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衆
議乃定遂罷保甲團教依義勇法嵗一閲馬不復
買見在者還監牧給諸軍廢市易法所儲物皆鬻
之不取息而民所欠錢皆放其息京東鑄鐡錢河
北江西福建茶法皆復其舊獨川陜茶以邉用未
[009-15a]
即罷遣使相視去其甚者戸部左右曹錢穀皆領
之尚書凡昔之三司使事有散𨽻五曹及寺監者
皆歸戸部使尚書周知其數量入以為出於是天
下釋然曰此先帝本意也非吾君之子不能行吾
君之意獨免役青苖將官之法猶在而西戎之議
未决也光始得疾歎曰四患未除吾死不瞑目矣
乃力疾上䟽論免役害乞直降敕罷之率用熈寧
以前法有未便州縣監司莭級以聞為一路一州
[009-15b]
一縣法詔即日行之又論西戎大略以和戎為便
用兵為非時異議甚衆公持之益堅其後太師文
彦愽議與公合衆不能奪又論將官之害諸將兵
皆𨽻州縣軍政委守令通决之又乞廢提舉常平
司以其事歸之轉運司及提舉刑獄公謂監司多
新進少年務為刻急天下病之乞自太中大夫待
制以上於郡守中舉運使提刑於通判中舉運判
又以文學徳行吏事武畧等十科以求天下遺才
[009-16a]
命文臣陞朝以上嵗舉經明行脩一人以為進士
髙選皆從之丁未/録哲宗以幼冲嗣位太皇太后權
同處分軍國事元豐八年四月辛未詔罷免行錢
并市易理財京東西保馬等又詔京西及泗州所
置物貨等場並罷又詔放元豐六年以前夏秋税
租市易錢等太皇太后宣諭三省曰先帝所立之
法民間不以為便當狥至公豈可不改五月戊午
司馬光除門下侍郎六月癸未詔戸部拘催市易
[009-16b]
息錢準赦除放外其本錢特與展限三年丁亥詔
中外臣寮及民庶許實封言朝政闕失民間疾苦
七月甲午詔罷諸縣鎮市易抵當三路保甲丙辰
詔罷河北糴本禁茶八月丁亥詔罷府界牧馬監
又詔罷在京免行吏祿食料錢等十月己巳太皇
太后諭輔臣曰民間保甲宜早罷見行法有不便
於民者改之遂令具保馬見行法以聞己夘詔罷
内外造軍噐丙戌詔耆戸長壯丁之役皆募充保
[009-17a]
正保甲承帖人並罷又詔罷三路提舉保甲官十
二月辛未詔罷太學保任法元祐元年三月乙丑
詔三省元豐以後増置職級並罷司馬光言免役
五害乞行下諸路限勑五日縣具利害申州本州
類申轉運司轉運司類申朝廷候到委執政看詳
修改丁夘朱光庭荐引范純仁以輔司馬光共圖
政事辛巳司馬光言抱病家居恐先朝露無以
上報力疾奏陳所見乞罷免役等錢復行祖宗之
[009-17b]
法丙戌詔諸路將兵並依元豐令差使符祐/本末始司
馬光奏乞復行舊法既得㫖依奏知開封府蔡京
用五日限令開封祥符兩縣如舊役人數差一千
餘人充役亟詣東府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如待制
何患法之不行乎議者謂京但希望風㫖茍媚光
非事實也故蘇轍首以為言初范純仁自慶州召
入純仁與司馬光素親厚聞光議復行差役法純
仁曰法固有不便然亦有不可暴革治道唯去太
[009-18a]
甚者耳乃言于光以為此法但緩行而熟議則不
擾急行而踈略則擾光弗聽純仁嘆曰是又一王
介甫矣後折簡遺之光亦弗聽長/編先是熈寧中王
安石勸帝用兵以威四方其後帝以用兵為悔是
時熈河既平帝乃遣内侍李舜舉徃收瘞遺骸吊
祭之帝又以城堡役兵死亡多顧輔臣惻然乆之曰
此何異以政殺人其後又謂執政曰用兵大事極
須審重向者郭逵安南與昨来西師死傷皆不下
[009-18b]
二十萬朝廷不得不任其咎未幾夏人又以大兵
破永樂自徐禧而下死者又十餘萬人報至帝涕
泣悲憤為之不食後語執政曰自今更不用兵與
卿等共享太平然夏人自此亦深意於和明年西
人遂奉表乞修貢職還所侵地帝許之居無何夏
復冦蘭州遂罷疆土之議未幾帝崩上即位夏人
復遣使詣闕陳慰當是時朝廷追原先帝本意思
所以息兵養民而門下侍郎司馬光等俱勸上以
[009-19a]
棄地和戎為是上詔問范純仁吕大防純仁以為
棄地便大防以為勿與便二人之議既不同朝廷
唯司馬光力持和議頃之西人果遣泛使以土疆
為請於是司馬光王巖叟蘇轍具奏論以為不可
不許時執政類俱持議二三乆無從一之論獨司
馬光文彦博趙瞻持棄之之議堅甚衆莫能奪
遂定議盡歸永樂陷歿之人即計日賞帛仍以葭
蘆等四寨給賜之是嵗元祐二年也五年二月夏
[009-19b]
人遂以永樂陷歿人晋州進士邢逢原而下一百
四十有九人歸于朝廷詔賜本州文學餘各推恩
有差丁未/録元祐元年正月癸夘詔閤門司馬光吕
公著自今前後殿起居特令别作一班止兩拜光
在政府九月至閠二月拜相
七月戊戌吕公著尚書左丞自資政殿大學士銀青/光祿大夫兼侍讀除
神宗與司馬光及公著議論雖不合而數稱其賢
神宗將建儲諭執政曰來年皇子出就學當以司
[009-20a]
馬光吕公著為師保哲宗即位太皇太后同聴政
元豐八年四月丁丑詔資政殿大學士吕公著兼
侍經筵遵先帝意也五月除提舉中太一宫兼集
禧觀公著始至太皇太后遣中使迎問其所欲言
遂建言修徳為治之要凡十事曰畏天曰愛民曰
修身曰講學曰任賢曰納諫曰薄歛曰省刑曰去
奢曰無逸公著所言十事皆據經直言隨事觧釋
當時謂為君之道無出此十事者公著既上十事
[009-20b]
太皇太后遣中使梁惟簡諭公著曰覧卿所奏備
見忠亮當此拯民疾苦更張何者為先公著復上
奏曰臣伏見陛下自臨朝以来留神庶政以休息
生民為念如罷導洛堆垜等局放市易見欠息錢
罷人户養馬放積欠租税差官體量茶塩法使者
之刻剝害民如吴居厚霍翔王子京等内臣之生
事歛怨如李憲宋用臣等皆從罷去中外聞之無
不欣躍臣伏思先帝初即位至誠求治嘗令臣草
[009-21a]
詔書以寬民力為意自王安石秉政變易舊法青
苖免役之法行而取民之財盡保甲保馬之法行
而用民之力竭市易茶塩之法行而奪民之利悉
若此之類甚衆更張當須有術如青苖免役保甲
三事並湏别定良法保甲長乆之利至於保馬之
法先朝己知有奉行之謬市易之法先帝尤覺其
有害而無利及福建江西等路配賣茶鹽過多俱
非朝廷本意恐當一切罷去而南方鹽法三路保
[009-21b]
甲尤宜先革者也然陛下必欲更修庶政使不驚
物聽而實利及民莫若任人為急乞陛下廣開言
路選置䑓諫官使求天下利害議所以更修之術
朝廷上下協心同力斟酌而裁制之天下不難為
矣公著又上奏荐祕書少監孫覺方正有學識直
龍圖閣范純仁勁挺有風力可充諫議大夫或給
事中户部右曹侍郎使議青苖免役市易等法禮
部侍郎李常清直有守吏部郎中劉摯資性端厚
[009-22a]
承議郎蘇轍新授察官王巖叟並有才氣皆可充
諫官御史臣誠見陛下有意更張而闕人裨助輒
有論荐更乞詳擇太皇太后封公著劄子付司馬
光詳所陳更張利害有無兼濟之才直書當與未
當以聞光奏公著所陳與臣所言者正相符合盖
由天下之人皆欲如此臣與公著但具衆心奏聞
耳公著一言而天下受其利可謂有兼濟之才長/編
自官制行三省並建而中書獨為取旨之地門下
[009-22b]
尚書奉行而已時政柄皆歸中省公著言三省官
均輔臣也正如同舟共輿以濟川陸當一心並力
以修政事諸事干三省者自今執政同進呈取旨
而各行之
元祐元年丙寅/
閠二月庚寅蔡確罷相依前官充觀文殿/大學士知陳州
制曰入則處機衡之崇以佐萬㣲之務出則膺屏翰之
寄以維四國之安粤予同徳之臣乆託賛元之任均勞
[009-23a]
申典孚號詔廷具官/蔡確材猷靖深徳宇方重躬夷險之一
守歴勤勞之百為越升從橐之班特被先朝之遇秉鈞
黄闥貳令中䑓逮冲人踐極之初膺翼室受遺之託方
倚舊徳協致升平屡上封章願還機政誠忱甚確鐫諭
莫回宜陞殿幄之嚴徃正帥垣之重以宣惠澤以答賢
勞於戲廟堂歴年素亮始終之莭股肱一體固無内外
之殊往壯茂猷以輔予治
確自元豐五年四月拜相至是年閏二月罷相神
[009-23b]
宗四年相哲宗月時司馬光吕公著蘇轍吕大
防劉摯王巖叟之徒相繼進用確遂連表乞觧機
務故有是命拜罷/録先是確為神宗山陵使故事靈
駕進發前一夕五使宿於幕次確獨不入宿於是
侍御史劉摯劾其不恭山陵使事已確猶偃蹇於
位於是劉摯與監察御史王巖叟右諫議大夫孫
覺右司諫蘇轍右正言朱光庭彈章交上十數覺
之䟽曰臣竊見左僕射蔡確右僕射韓縝两人皆
[009-24a]
非以徳進者也或以典治獄事或以分畫疆界而
至執政者也蔡確按濬河獄知制誥判司農寺熊
本奪職領宫觀確即遷知制誥判司農寺按御史
中丞鄧潤甫相州獄潤甫罷知撫州確即遷御史
中丞按叅知政事元絳太學獄綘罷知亳州確即
叅知政事此三獄者士大夫多以為寃確皆批其
亢拊其背而奪之位未幾先朝更定官制確即為
左僕射矣永裕陵禮畢宜即避位以去今已五月
[009-24b]
矣而又遲遲不决雖請不堅尚冀聖恩之復留也
韓縝不學無術先朝嘗以北界爭地事付之無故
割地其長七百餘里以遺北敵邉人怨之切骨以
謂奪我父祖之地棄之敵人非獨惜其地又歸怨
於朝廷敵人得地之後日以桀傲今縝為右僕射
敵必笑以為中國無人也轍之䟽曰陛下即位以
来罷市易堆垜及塩茶錢法此蔡確之所賛成也
放散修城人夫罷保甲保馬等事此韓縝與宋用
[009-25a]
臣張誠一所共建也先帝之所是確等亦是之陛
下之所否確等亦否之隨時翻覆略無愧恥天下
𫝊笑以為口實而朝廷輕矣光庭之奏曰今蔡確
徒於議論政事之際章惇則明目張膽肆為辨説
力行醜詆以害政事蔡確則外示不校中實同欲
陽為尊賢隂為助邪韓縝則毎當議論亦不扶正
唯欲黙黙為自安計願罷去確等柄任别進忠賢
以輔聖治奏俱不報摯等懐不能已並論之確浸
[009-25b]
不自安乃表求避位而其表有曰收㧞當世之耆
老以陪輔王室蠲省有司之煩碎以慰安民心嚴
邉備以杜二敵之窺覦走軺𫝊以察逺方之疲瘵
明法令之美意以揚先帝之恵澤厲公平之一道
以合衆志之異同其言髙自矜伐孫覺蘇轍愈不
平復上䟽論之轍之奏曰自法行已来民方困弊
海内愁怨先帝晩年寢疾彌留照知前事之失親
發徳音將洗心自新以合天意而此志不遂奄棄
[009-26a]
萬國天下聞之知前日弊事皆先帝之所欲改思
慕聖徳繼之以泣是以皇帝踐阼聖母臨政奉承
遺㫖罷導洛廢市易損青苗止助役寛保甲免買
馬放修城池之役復茶塩鐡之舊黜吴居厚吕孝
亷宋用臣賈青王子京張誠一吕嘉問蹇周輔等
命令所至細民鼓舞相賀今朝廷既已罷黜小臣
至於大臣則因而任之臣竊惑矣確所上表雖外
逼人言若欲求退而論功攘善實圖自安所云收
[009-26b]
㧞當世之耆艾以陪輔王室臣謂當世之耆艾乃
確昔日之所抑逺者也所謂蠲省有司之煩碎以
慰安民心臣謂有司之煩碎乃確昔日之所創造
者也此二事皆確為政無狀以累先帝之明非陛
下卓然獨見孰能行此確既不自引咎反以為功
則是確等所造之惡皆歸先帝而陛下所行之善
皆歸於確遂有是命丁未/録元祐元年正月侍御史
劉摯言若不早罷確職事則善人終不可立邪黨
[009-27a]
終不可辨弊法終不可改善政終不可行疲民終
不可安士夫終懐畏貳不得盡心於朝廷摯又言
確自京官不十年至宰輔特以累治大獄鍜鍊誣
陷緣此以進身又以朝廷政權私之於己夫百官
差除從祖宗以来中書門下同共進擬所以合同
衆論自壬戌官制改更三省分治之後其事盡歸
中書是時確為右僕射兼中書既已偏重進退人
物隨意在手門下尚書省審察奉行而已天下莫
[009-27b]
不知其非而確在此位畏之者不敢言附之者不
肯言故三省不得而合也及陛下與太皇太后臨
御之日御史䑓禮部閤門同定垂簾儀制其時衆
論欲因此合三省班次以正其事者而或恐忤確
之意乃言舊制不可輒改遂且如故無何適遇王
珪薨謝執政遞遷確以左僕射兼門下侍郎以謂
去中書之位則無差除之權不便也即時隂令御
史中丞黄履上言以為請朝廷從之於是差除方
[009-28a]
歸三省合班取㫖矣夫三省合班差除乃所謂公
道然以確在中書貪權之故使朝廷之公道不得
行者凡三年設使王珪不死確不遷門下則此事
未必容改正非止三年而已朋附確者亦未必肯
以為言也臣願陛下誠察此一事足以見確之存
心常要大權歸已○監察御史王巖叟言祖宗遺
戒不可用炎人如趙普范質冦準李沆王曽王旦
韓琦冨弼張知白魯宗道薛奎皆中原人張洎丁
[009-28b]
謂章得象王安石蔡確章惇吕恵卿張璪皆炎人
小則為身謀大則害國由是確依前官充觀文殿
大學士知陳州從所請也䑓諫累有章䟽論確朝
廷訖不肯正其罪時以為恨云長/編閠二月辛夘詔
新除觀文殿大學士知陳州蔡確如前宰相儀元
豐八年二月先是蔡確疑上復用吕公著司馬光
則必奪已相乃與邢恕謀為固位計恕故與皇太
后姪髙公繪公紀㳺上初寢疾恕宻問公繪具言
[009-29a]
疾可憂狀恕聞此更起邪謀確嘗遣恕要公繪公
紀二人恕執二人手曰右相令布腹心上疾未損
延安郡王冲幼宜早定議雍曹皆賢王也公繪等
懼徑去已而恕謬謂雍王顥有覬覦心皇太后將
舍延安郡王而立之王珪實主其事與内殿承制
致仕王棫共造誣謗云云確惇京恕邪謀雖不得
逞其縱跡詭秘亦莫辨詰各自謂有定䇿功事乆
語聞卒為朝廷大禍其實本恕發之恕雅善司馬
[009-29b]
光及吕公著確度光及公著必復用遂深交恕意
欲因恕以結二人然恕傾險乃更與確僉謀謂確
有定䇿功於是驟遷都司遂自奉議郎職方員外
郎為右司員外郎○初蔡確與章惇邢恕等共謀
誣罔太皇太后自謂有定䇿功韓縝素懐不平及
確為山陵使縝乃於簾前具陳確等姦狀由是内
朝與外廷備知之劉摰又言昨者確等覃恩轉官
學士草制獨於確詞中云獨髙定䇿之功命下之
[009-30a]
日識者皆知其過而確遂當之又確與章惇素相
親合固結朋黨自陛下進用司馬光吕公著以来
意不以為便故確内則陽為和同而隂使惇外肆
彊悍凌侮沮害中外以謂確與惇不罷則善良無
由立天下終不得被仁厚之澤○元祐二年二月
觀文殿大學士正議大夫知陳州蔡確落職守本
官知亳州御史中丞傅堯俞等劾奏行也辛亥新
除知亳州蔡確徙知安州以給事中臨顧言確凶
[009-30b]
險姦貪因緣治獄致位宰相與弟確議論國事進
退人物因納賄賂理無不知落職移郡不足示懲
右司諫王覿言陛下務以禮遇大臣不欲深譴確
亦當與一逺小郡彼陳亳皆輔藩故確有是命三
年正月正議大夫知安州蔡確復觀文殿學士知
鄧州既而給事中趙君錫論駮乃罷所復四年正
月知鄧州蔡確復觀文殿學士餘如故確落職甫
及一朞故有是命五月辛巳詔確責授左中散大
[009-31a]
夫守光祿卿分司南京丁亥詔確責授英州别駕
新州安置
確落職知安州制曰朕體貎大臣務全終始有善則蕃
飾褒顯以風勵天下有過則遷就避諱以曲全舊恩至
於用法盖不得已具官/蔡確早以才力奮於下僚旋䝉器使
致位元宰弟碩不類貪冐有素而溺於私愛以廢公議
曲從舉吏之請遂成黷貨之辜其驕奢淫縱之狀理無
不知而㴠養蒙蔽之甚殆非體國致煩言之並作雖欲
[009-31b]
宥而不能黜守小邦仍褫舊職徃自循省尚體至恩
確責授光祿卿分司南京制曰人臣之義莫重於愛君
天下之誅無先於訕上具官/蔡確姦回無憚險詖不疑以舞
文巧詆為身謀以附下罔上為相業先帝與子何云定
䇿之功大母立孫乃敢貪天之力隂結朋黨之助顯為
衆正之仇日者寵榮亢滿於冢司𧷢賄貫盈於季弟坐
觀奢靡之無度不問貪饕之所從陽若不知隂與為地
朕既屈邦憲以貸碩萬死又抑人言而置卿兩全曽不
[009-32a]
反思尚兹歸怨形於指斥播在歌謡託深意以厚誣包
禍心而莫測味思人之作見切憤於權宜覧觀水之章
知樂逢於變故夫豈沾沾之多易盖皆怏怏之餘言雖
朕欲容顧法不可考楊惲南山之句彼若無情方孔融
北海之談汝為有實致之於理誰曰不然猶以股肱曲
全體貎徐為進退之理保䕶終始之私尚以列卿俾分
留務聊著為臣之戒用嚴垂世之規往服寬恩罔貽尤
悔起居舍人中書舍/人王巖叟所作也○確責授英州别駕新州安置
[009-32b]
制曰聖人察言以觀行要在去凶春秋原意而定誅貴
乎當罪義之所在朕不敢私具官/蔡確象恭滔天懐詐迷國
同林甫之深阻固不易窺甚盧杞之姦邪信其難辨忠
義痛心於四海善良側目於兩朝家積之殃昧而不知
已求之禍大而莫觧隂遣腹心之黨自稱社稷之臣欺
惑衆人邀求後福而神奪之鍳天誘其衷使以不道之
言發於緣情之作險意潛驚於群聽醜詞明詆於慈闈
雖朕徳之所招顧母慈之何負昨奉慈訓稍從寛科而
[009-33a]
公議沸騰予心𢡖怛未喪朋邪之氣祇傷崇孝之風優
施笑君猶行夾谷之戮驩兠黨惡尚有崇山之誅宜正
典刑以威姦慝假再生於東市保餘息於南荒不獨成
朝廷今日之安盖將為國家無窮之計往服矜貸無忘
省循
先是確罷相以觀文殿大學士知陳州頃之弟軍
器少監碩貸用官錢論法抵死詔特貸命除名勒
停送韶州編管於是御史中丞傅堯俞給事中顧
[009-33b]
臨相繼論確確坐是落職知安州滿嵗徙鄧州至
是復觀文殿學士㑹知漢陽軍吴處厚箋確安州
車盖亭詩来上皆涉譏訕上及君親非所宜言其
詩曰矯矯名臣郝甑山忠言直節上元間釣䑓蕪
没知何處歎息思公俯碧灣此篇譏謗朝廷情理
切害臣今箋釋之按唐郝處俊封甑山公上元初
髙宗多疾欲遜位武后處俊對曰昔魏文帝著令
不許皇后臨朝今陛下奈何欲身𫝊位由是事沮
[009-34a]
臣竊以太皇太后垂簾聽政盖用仁宗朝章獻明
肅皇太后故事而主上奉事太母莫非盡極孝道
太母保佑聖躬莫非盡極慈愛不似前朝荒亂之
政而蔡確謫守安州便懐怨恨公肆譏謗形於篇
什處今之世思古之人不思於佗而思處俊此其
意何也又詩言喧豗六月浩無津行見沙洲東兩
濵如帶溪流何足道沉沉滄海㑹揚塵意言海㑹
有揚塵時人夀幾何非佳語奏至右司諫吴安詩
[009-34b]
首聞其事即彈論之自後右諫議大夫梁燾右正
言劉安世章䟽交上三省進呈有㫖令蔡確開具
聞奏及令知安州錢景陽取索元題詩本繳連實
封以聞中書舍人彭汝礪宻䟽救解大槩以處厚
開告訐之路此風不可長為言侍御史盛陶亦騰
章意與汝礪合已而安州所申至具言確已刮洗
詩牌明日確之分析亦至且言詩意謂處俊上元
間有敢言之直氣非止諫𫝊位皇太后一事神仙
[009-35a]
𫝊言蓬莱水淺及海中揚塵此是神仙麻姑王方
平之語也李賀詩亦曽用此故事有天上謡云海
塵新生石山下盖亦述仙人夀長能見海生塵之
意臣寮言臣是譏謗君親其誣罔亦不難曉奏至
汝礪復救解之當是時罪確之論未决於是梁燾
劉安世連章論之益苦至是詔確責授左中散大
夫守光祿卿分司南京汝礪復封還之奏入即謁
告㑹王巖叟當制遂草詞行下其略曰託深意以
[009-35b]
厚誣包禍心而莫測味思人之作見切憤於權宜
覧觀水之章知樂逢於變故確雖分司而安世攻
之不已諫議大夫范祖禹亦助之於是簾中宣諭
梁燾等令宻具行遣條例聞奏燾等奉旨即條上
之以丁謂孫沔吕恵卿責降故事宻奏已而執政
對簾中忽曰蔡確可英州别駕新州安置執政愕
立相視因悉力開陳乆之劉摯曰蔡確母老引栁
宗元乞與劉禹錫換播州事吕大防曰蔡確先帝
[009-36a]
大臣乞如劉摯所論移一近裏州郡簾中曰山可移
此州不可改於是執政不敢復言畫可先退范純仁
獨留身揖王存論之意不解純仁曰臣奉詔只乞免
内臣押去簾中曰如何純仁以曹利用事言之簾中
曰决不殺它遂退而行其責命忽夜批出差入内侍
省供奉官裴彦臣等押送諫垣與中司俱欲救止而
恐與初論相戾且非體復不敢發初燾等之排論確
也又密具確及王安石之親黨姓名以進其奏曰臣
[009-36b]
等竊謂確本出王安石之門相繼秉政垂二十年姦
邪羣小交結趍附深根固蒂牢不可破謹以王安石
蔡確兩人親黨開具于後蔡確親黨安燾章惇蒲宗
孟曾布曽肇蔡京蔡卞黄履吳居厚舒亶王覿邢
恕等四十七人王安石親黨蔡確章惇吕恵卿張
璪安燾蒲宗孟王安禮曽布曽肇彭汝礪陸佃謝景
溫黄履吕嘉問沈括舒亶葉祖洽趙挺之張商英等
三十人於是簾中宣諭宰執曰確黨多在朝范純仁進
[009-37a]
曰確無黨吕大防進曰確之黨甚盛純仁之言非
是劉摯亦助大防言有之純仁曰朋黨難辨却恐
誤及善人退又上奏其奏曰慶厯中先臣仲淹與
韓琦富弼同時大用歐陽修石介以夏竦姦邪因
亦嫉其黨類彼黨遂起大謗誣先臣與韓琦富弼
有不臣之心歐陽修尋亦坐罪石介幾至斵棺其
時朋黨之論大起識者為之寒心上頼仁宗容覆
使兩黨之隙帖然自消此事至今以為美談今来
[009-37b]
蔡確之罪自有國家典刑不必推治黨人旁及枝
葉前来特降詔書盡釋臣寮徃咎不復究恐累太
和自此内外反側皆安上下人情浹洽盛徳之事
誠宜乆行臣心拳拳實在於此諫議大夫范祖禹
亦謂確已貶餘黨勿問可也祖禹之奏曰自乾興
貶丁謂以来不逐大臣六十餘年且丁謂時在相
位故朝廷有黨不可不黜然而章獻明肅太后仁
宗皇帝即下詔曰内外臣寮凡與謂往還者一切
[009-38a]
不問所以安人情也初確之議貶新州也純仁語
大防曰此路自丁晉公後已荆棘七八十年公若
開之吾軰將不免矣其後果然善乎邵伯温之論
曰公卿大夫當知國體以蔡確姦邪投之死地何
惜然嘗為宰相當以宰相待之范宣公有文正公
餘風知國體者也故欲薄確之罪言既不用退而
行確謫命然後求去君子長者與人同過之心也
確死南荒豈獨有傷國體哉劉摯梁燾王巖叟劉
[009-38b]
安世忠直有餘然疾惡已甚不知國體以貽後日
縉紳之禍不能無過也盖君子小人相為消長能
使君子在上小人在下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各安
其分足矣豈可殺而絶之哉夫殺無道以就有道
天下之理疑若可行者聖人猶不許季康子盖其
意以謂殺一小人衆小人必起酬復豈非疾之已
甚亂也一吳處厚以前宰相詩為譏謗非所以厚
風俗罪之可也蔡確故大臣不問以愧其心可也
[009-39a]
朝廷當治確及其黨妄貪定䇿之功令同時執政
各具立皇太子事使誣罔之迹曉然以詔天下後
世罪其造謀者可也詩不當罪也嗚呼紹聖初亦
賢者可以有為之時也而用章惇之凶暴蔡卞之
姦邪一時輕躁險薄之徒皆進至使宣仁被謗哲
宗致疑離間骨肉祸及忠良幾五十年不觧卒致
靖康之亂悲夫丁未/錄吴處厚者從蔡確為山陵司
掌牋奏官處厚欲確以館職薦已而確不薦用此
[009-39b]
怨確故繳進確詩士大夫固多疾確然亦不直處
厚云初蔡確坐詩語謗訕而諫官御史章䟽交上
必欲朝廷誅殛之宰執侍從咸以為當然獨范純
仁以為不可遂於簾前力開陳以謂方今聖朝宜
務寬厚不可以語言曖昧不明之過誅竄大臣今
日舉動宜與將来為法式此事甚不可開端又引
尚書所謂人有怨汝詈汝則皇自敬徳厥愆曰朕
之愆允若時不啻不敢含怒之説以觧上意簾中
[009-40a]
意不觧卒貶確新州純仁退復上疏諫不報䟽再
上於是司諫吴安詩正言劉安世交章攻純仁謂
與王存黨確也純仁亦引疾請外遂以尚書右僕
射觀文殿學士知頴昌府是日王存亦以端明殿
學士知蔡州七年五月確卒先是元祐四年中丞
傅堯俞御史朱光庭諫議大夫梁燾范祖禹正言
劉安世交章劾確與章惇邢恕黄履為死黨敢謂
先皇與子為已功不早辨白釋天下之疑心其嵗
[009-40b]
月浸深邪説得行離間兩宫有傷慈孝以故責確
英州别駕新州安置死于貶所及宣仁上賔改元
紹聖三省乃為上言確之子渭狀稱吴處厚繳進
安州所作小詩並無譏斥之意䖏厚誣觧俱梁燾
等隂使之到新州五年兩經大霈吕大防必期死
亡更不量移舉族銜寃莫甚於此時章惇為相黄
履邢恕皆用事追復確觀文殿學士確子渭及其
祖母明氏挾權臣訟粉昆事將族滅劉摯梁燾王
[009-41a]
巖叟以償舊怨既窮治無所得而御史中丞黄履
言官来之邵張商英劉極等論確先朝顧命大臣
宜盡復官爵恩數乃贈確太師諡忠懐賜第一區
又封成衛二國公崇寧初蔡京擅政自謂與確同
功元年詔確配饗哲宗廟庭五年請御書元豐受
遺定䇿殊勲宰臣蔡確之墓賜其家政和末京為
太師王珪壻鄭居中為宰相議論毎不相下居中
將除母䘮京恐其復位乃收用確子渭使論其父
[009-41b]
定䇿功及元豐末王珪事以沮居中其辭深詆宣
仁京為之助以熒惑上聽未幾渭更名懋拜同知
樞宻院事贈確清源郡王賜御製確𫝊立石墓前
一門貴震當世今上即位首辨宣仁聖烈皇后誣
謗命國史院摭實刋修播告天下確追貶散官安
置嶺南凡惇京所與濫恩並行追奪天下咸仰英
斷焉丁未/錄初元祐六年八月三省進呈確母明氏
馬前状太皇太后宣諭曰蔡確不為渠吟詩謗讟
[009-42a]
只為此人於社稷不利若社稷之福確便當死此事
公輩亦須與掛意八年三月太皇太后曰蔡確已
死此人姦邪朋黨為害得它死是國家福大防曰
此是天誅前一日新州以確死聞故有此宣諭
同日司馬光左僕射自正議大夫守門下侍郎除/依前官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制曰帥群臣宿道而嚮方在慎取相佐王者修政而美
國莫若求人顧惟𦕈躬獲嗣大統儲思業業不敢忘六
聖之休注意賢賢將以緫萬方之治褒進上宰敷告外
[009-42b]
廷具官司/馬光賦材髙明履道醇固智足以任天下之重學
足以知先王之言逮事厚陵徧儀侍從之列被遇文考
擢緫樞機之繁有大臣特立之風蹈君子難進之莭方
予訪落之始起應秉鈞之求調娱萬幾必先教化之意
辨察百職不失禮義之中是用諮諏僉言褒加異數越
升左揆之路兼峻東䑓之班申衍爰田陪敦真食於戯
上寅亮於天心則隂陽風雨以之順下遂字乎物理則
山川草木以之寧内阜安於兆民外鎮撫於四裔盖輔
[009-43a]
相者為之几杖而老成者重於典刑勉行所聞以底極
治
時光以疾方賜告不能入謝上遣閤門副使齎吿
印至其家賜之光辭疾稍間將起視事詔免朝覲
許以肩輿三日一入都堂或門下尚書省光不敢
當曰不見君不可以視事詔光肩輿至内東門子
康扶入對小殿且命無拜光皇恐請對延和殿詔
許乗肩輿至崇政殿垂簾日引對餘依前降指揮
[009-43b]
光入對再拜遂退而視事光之初相也王安石時
已病弟安禮以邸吏狀示安石安石曰司馬十二
丈做相矣悵然乆之盖安石以行新法作相光以
不行新法辭樞宻副使退居西洛負天下重望十
五年上即位宣仁后同政遂起光而用之也然當
是時進説者以為三年無改於父之道欲稍損其
甚者毛舉數事以塞人言光慨然争之曰先帝之
法其善者雖百世不可變也若安石惠卿等所建
[009-44a]
為天下害非先帝本意者改之當如救焚拯溺猶
恐不及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衆議乃
定光以為治亂之機在於用人邪正一分則消長
之勢自定毎論事必以人物為先凡所進退俱天
下當然者然後朝廷清明人主始得聞天下利害
之實或謂光曰元豐舊臣如章惇吕惠卿軰俱小
人他日有以父子之義間上則朋黨之禍作矣不
可不懼光起立拱手厲聲曰天若祚宋必無此事
[009-44b]
遂改之不疑安石嘗歎曰終始謂新法為不便者
獨司馬君實爾嗚呼若曰當參用元豐舊臣共變
其法以絶異時之禍實光之所不取也自國朝治
亂論之曰元祐黨者豈非天哉後世得光之言可
以流涕痛哭矣丁未/錄公拜左僕射遂罷責苗錢専
行常平糶法以嵗中下熟為三等榖賤及下等則
増價糴貴及上等則减價糶惟中等則否及下等
而不糴及上等而不糶皆坐之時二聖恭儉慈孝
[009-45a]
視民如傷虚已以聽公公知無不為以身任天下
之責光既拜左僕射詔役法利害許人户實封自
陳章惇言三省同進呈司馬光乞罷免役劄子其
間甚多踈略臣光忠直誠於此首尾講求未熟率
爾而言以此推之措置變法之方恐未盡善若一
切變革欲速行之其為利害相逺萬萬吕公著言
司馬光建明役法大意已善其間不無踈略若博
采衆論更加公心申明行下必為良法今章惇所
[009-45b]
上文字雖其言有可取大率出於不平専欲求勝
不顧朝廷大體望詳酌選差一二近臣詳定聞奏
遂詔韓維吕大防孫永范純仁詳定以聞壬辰詔
行司馬光役法役錢並免役人揭簿定差丙子詔
諸路市易息錢並除之庚戌詔罷陜西𣙜茶辛亥
劉摯乞罷水磨茶場從之六月庚子司馬光言諸
路將兵乞各委本州縣長史總管鈐轄都監監押
管轄七月辛酉司馬光乞以十科取士符祐/本末八月
[009-46a]
辛夘詔常平糶依舊法青苗錢更不支俵先是司
馬光請罷提舉官累年積貯則委提㸃刑獄主之
閠二月丙申如光所奏焉既而四月癸丑三省申
明前令而青苗歛散之法行之如初扵是左司諫
王巖叟右司諫蘇轍御史中丞劉摯監察御史上
官均交䟽爭之十數不報於是合䑓論之西掖亦
連名同上又畫青苗四害以申三省三省乃進呈
光所上章詔如光請行下而中書舍人蘇軾不
[009-46b]
肯書行乞青苗錢今後更不給散㑹司馬光疾間
視事亦請罷之上感悟遂即日行光奏焉丁酉光
以疾作先出都堂遂謁告自是不復入朝是月詔
自今觀文殿學士資政殿大學士班序雜壓並在
六曹尚書之上資政殿學士曽任執政官准此附/見
壬辰吕公著門下侍郎自金紫光祿大/夫尚書左丞除
公著自元豐八年除尚書左丞是年閏二月除門
下侍郎再執政凡九月至四月拜相
[009-47a]
丙午李清臣尚書左丞自通議大夫守/尚書右丞除
吕大防尚書右丞自試吏部尚書/遷中大夫除
辛亥章惇罷知樞宻院事自正議大夫/除知沂州
制曰黜陟之由咸狥至公進退之間尚存大體具官/章惇早
繇法從亟預近司肆彼躁輕失於審重至于暬御之列
常交問遺之私比議役書本俾參訂當其敷納初不建
明迨於宣行始興排沮務從含貸益至喧呶鞅鞅非少
主之臣硜硜無大臣之節稽參故實稍屈典刑噫朕以
[009-47b]
幼冲仰煩慈訓茍乖恭事曷肅憲章其觧政機往臨郡
寄弗忘循省祗服寛恩制詞錢勰/所草也
惇自元豐元年五月守門下侍郎八年三月除知
樞宻院事是月罷再入政府凡四年○先是上即
位宣仁太后臨朝因司馬光吕公著改更弊事惇
與蔡確時俱在位窺伺得失惇尤以謔侮困光御
史中丞劉摯左司諫王巖叟右司諫蘇轍左正言
朱光庭右正言王覿累章䟽其罪惡請黜之未報
[009-48a]
已而惇復與光於簾前争辨役法至曰異日難以
奉陪喫劔太后怒於是摯等益交䟽之遂有是貶
丁未/錄摯之奏曰惇佻薄險悍謟事王安石以邉事
欺罔朝廷遂得進用及安石補外惇又傾附吕恵
卿當時號為入室之人隨時反覆物論賤之夤緣
至於執政以彊市兩浙民田及寄語䑓官等事為
言路所擊而先帝亦益薄其為人於是黜之未幾
復為蔡確所引以至今日夫去惡莫如盡陛下既
[009-48b]
去確而今復㽞惇非朝廷之利乞付臣章于三省
正其横議害政彊愎慢上罪顯然絀之可也左司
諫王巖叟之為御史也先言惇材輕行薄亷隅不
修無大臣體毎聞縱肆倡狂為俳諧俚語侵侮同
列朝士大夫相與鄙笑而已自陛下即位已来凢
欲更張人情不便事惟惇彊悖不肯恊心故為異
論沮格善謀又聞惇受宋用臣贈遺貪汙不法又
言臣聞諫官孫覺嘗論邉事不合惇意而惇肆言
[009-49a]
於人曰議者可斬中外聞之無不駭愕惇於言者
則欲殺之自古未甞有大臣敢出此語脅諫官也
陛下詔求直言以益盛徳而惇罵上書之人曰不
逞之徒其意不欲陛下廣聰明而忌嫉四方之人
以實告陛下又罵陛下所登用老成舊徳亦曰不
逞之徒其意不喜陛下用正人伏乞罷免以慰天
下之望又言惇於簾前争役法辭氣不遜凌上侮
下敗群亂衆真小人之傑也盖見陛下用司馬光
[009-49b]
作宰相躁忿忌嫉益有不樂朝廷之心所以如此
上曰深知卿言惇遂罷知汝州長/編元豐八年十月
詔尚書侍郎給舍諫議中丞待制以上各舉堪充
諫官二員以聞初中旨除知慶州范純仁為左諫
議大夫知䖍州唐淑問為左司諫朱光庭為左正
言校書郎蘇轍為右司諫正字范祖禹為右正言
令三省樞宻院同進呈太皇太后問此五人何如
執政對恊衆望章惇曰故事諫官皆令兩制以上
[009-50a]
奏舉然後執政奏擬今除目從中出臣不知陛下
何從知之得非左右所為此門不可浸啓太皇太
后曰此皆大臣所薦非左右也惇曰大臣當明揚
何以宻薦由是吕公著以范祖禹韓縝司馬光以
范純仁親嫌為言惇曰臺諫所以糾䋲執政之不
法故事執政初除親戚及所舉之人見為臺諫官
者皆徙他官今皇帝㓜冲太皇太后同聴萬機當
動循故事不可違祖宗法光曰純仁祖禹作諫官
[009-50b]
誠恊衆望不可以臣故妨賢者進臣寧避位惇曰
縝光公著必不至有私萬一他日有姦臣執政援
此為例引親戚及所舉者居臺諫蔽塞聰明非國
之福純仁祖禹請除他官仍令兩制以上各得奏
舉故有是詔淑問光庭轍除命皆如故純仁祖禹
皆改它官監察御史王巖叟言謹按差除諫官自
屬三省無所預於宻院而惇乃越職肆言惇為大
臣既不能薦賢以助國是陛下用賢又從而忌嫉
[009-51a]
之沮抑之是不欲威權在人主端良入朝廷侵官
犯分慢上瀆尊乞行顯黜元祐元年二月惇又甞
與同列爭曰保甲保馬一日不罷則有一日害如
役法熈寧初以雇代差行之太速故有今弊今復
以差代雇當詳議熟講庶幾可行而限止五日其
弊將益甚矣右司諫蘇轍言臣竊見樞宻院章惇
始與三省同議司馬光論差役事明知光所言事
莭目踈略差誤而不推公心即加詳議待修完成
[009-51b]
法然後施行而雷同衆人連書劄子一切依奏及
其既已行下然後論列可否至紛爭殿上無復君
臣之禮今惇乃不使修完便乞再行指揮使諸路
一依前件劄子施行却令被差人户具利害實封
聞奏惇不過使被差之人有所不便人人與司馬
光為敵但得光言無効則朝廷利害更不復顧乞
早賜罷免○九月惇自汝州除知揚州時執政以
惇父老且病乃因明堂霈恩自汝徙揚意以便其
[009-52a]
親也命已下而左司諫朱光庭論惇遷陟無名乞
罷揚州新除詔惇揚州指揮勿行依舊知汝州十
一月知汝州章惇提舉杭州洞霄宫惇既除宫祠
自便而諫官猶疏惇罪惡復留汝州三年正月正
議大夫提舉洞霄宫章惇充資政殿學士既而給
事中趙君錫論駮仍罷所復職知越州四月徙知
蘇州先是罷惇資政殿學士知越州惇自言緣
父齒耄期乞依舊提舉洞霄宫吕公著言於上曰
[009-52b]
惇父老居蘇州今惇復留汝上方以孝治天下豈
可使舊臣失晨昏之養其所請宜聽故以蘇州命
之惇復辭乃依所乞而父已卒四年十二月丁酉
朔正議大夫章惇降授通議大夫提舉洞霄宫於
是舉行八月己未詔書惇始除䘮故也初左諫議
大夫梁燾等言昨劾奏章惇彊用賤價奪民之產
詔章惇候服闋與宫觀差遣故有此授八年惇復
除資政殿學士十二月權給事中吴安詩封還詔
[009-53a]
章惇依累降指揮
乙夘安燾知樞宻院事自同知樞宻院/事除尋仍舊
范純仁同知樞宻院事自試吏部尚書兼/侍講遷中大夫除
純仁字堯夫仲淹之子也先是上以安燾受遺舊
人乃自同知遷知院而以純仁補同知之闕命既
下而給事中王巖叟封還之以燾為不當遷侍御
史劉摯右諫議大夫孫覺左司諫蘇轍亦言之奏
俱不聽命再下而給舍又封還遂不送門下書讀
[009-53b]
由是合臺連章争之益苦西省亦抗章同上又不
聴劉摯又極言之純仁亦累章固辭於是安燾告
更不降出純仁告乃送門下省書讀行下丁未/錄三
月詔安燾堅辭知樞宻院事特依所乞依舊同知
樞宻院事仍令班左丞李清臣上神宗厲精求治
任用王安石多所變更時純仁同知諫院上言道
逺當馴致事大難速成人材不可遽求積弊不可
頓革自古人君欲事功亟就必為憸佞所乘不可
[009-54a]
不察復除給事中時哲宗宣仁共政司馬光入相
首改差役法純仁聞知謂人曰此事當熟講而後
行不然滋為民病且宰相職在求人變法非所先
也力為光言之純仁在樞府凡二年至三年四月
拜相
四月己丑韓縝罷右僕射為光祿大夫觀文殿大學士/知頴昌府京西北路安撫使
制曰元首之於股肱始終貴乎一體本朝之視郡國内
外均乎為民眷吾柄臣乆執機務屬有賢勞之懇可無
[009-54b]
體貎之優若稽故常昭異寵數具官/韓縝嚴莊毅重而持之
以敏識疏通博辯而濟之以小心出將明闕/於蕃宣以綏
方靣入告嘉猷於帷幄以長中樞簡自先朝遺予𦕈德
事業之㑹端揆以居左右朕躬夙宵大政方倚謨眀之
效庶臻康濟之期而至誠屢抗於封章自訟恐妨於賢
路異乎矜功要名而去者尤得難進易退之體焉是用
遷秩崇階陞華禁殿陪敦邑賦増衍户封而况鄭壁近
邦于門故里為國藩輔曽是燕閒之餘乃心王家勿忘
[009-55a]
啓沃之志於戲咸有一徳永孚于休往其欽哉毋斁朕
命
縝自元豐八年五月拜相至是年四月罷為相不
及一年先是御史中丞黄履言臣伏聞朝㫖以韓
宗道宗古是右僕射韓縝之姪故宗道自户部郎
中為太常少卿宗古自司門郎中為光祿少卿又
以吕希績是左丞吕公著之子故自吏部員外郎
為少府少監皆為未允又言竊見韓縝領中書以
[009-55b]
来曽未數月朝廷差除及縝姻戚者屢矣若使執
政自此皆援縝例以幸子姪則是朝廷為官擇人
之清職止為大臣子姪避親階寵之地於是太皇
太后親諭執政元豐八年八月遂以韓宗道為太
僕少卿韓宗古為少府少監縝亦出知頴州自是
遂詔三省合取旨事及臺諫章奏並用進擬不専
屬中書長/編初縝與蔡確並相而孫覺蘇轍劉摯朱
光庭王覿累章請罷之確既罷去上以司馬光為
[009-56a]
左僕射覺等以為賢不肖不當並用益請罷縝併
言章惇雖小有材而為性強愎操心不公廟堂之
上以惡言相加張璪闇繆荒䟽尤非所處可並罷
去轍亦奏縝昔奉使定契丹地界舉祖宗山河七
百餘里以資敵國坐使兩河之地剪為仇讎敵
乗髙以瞰并代朝廷雖有勁兵良將無所復施其
後擢為樞宻使職在安邉而西戎無釁用兵深入
至使諸將敗衂前後喪師數十萬衆天下疲弊帑
[009-56b]
藏空竭雖得蘭州及安疆米脂等五寨地而厲階
一生至今為梗存之則耗蠧中國為禍日深棄之
則戎人不請無緣強與遂使朝廷皇皇議論經年
不知所出而縝曽無計以救前失據縝二罪雖伏
斧鑕以謝天下不為過也簾中宣諭孫覺蘇轍曰
進退大臣當存國體縝雖不恊人望要湏因其求
去而後出之已而縝亦揚言於人過寒食當求罷
政劉摯等交章攻之益急遂有是命丁未/錄元祐元
[009-57a]
年閏二月左司諫王巖叟言蔡確章惇之大姦臣
先已論之其次如韓縝之鄙俗不學張璪之隂邪
不正李清臣之柔佞不立安燾之闒冗不才此四
人者自執政以来有益國家者何事伏望别圗賢
才任以大柄臺諫前後論縝過惡甚衆皆㽞中不
出内批縝自以為不才恐妨賢路故乞出視矜功
要名而去者縝得進退之體故有遷官之異宜扵
制詞中聲説此意矜功要名盖指蔡確章惇也長/編
[009-57b]
紹聖三年十一月泰寧軍節度使知頴昌府韓縝
為西太一宫使縝乞致仕三省議除開府儀同三
司許將曰開府使相豈可用致仕而得章惇曰帶
節鉞加特進如何衆皆曰如此可也已而上令且
與中太一宫使尋以中太一在都城中又改西太
一四年正月以縝為右銀青光祿大夫觀文殿大
學士西太一宫使從其請也五月甲子特授太子
太保致仕尋卒年七十九上為輟朝成服扵後苑
[009-58a]
贈司空縝外事莊重所至以嚴稱雖出入將相而
寂無功烈厚自奉養清議非之
四月壬寅吕公著右僕射自金紫光祿大夫門下侍郎/依前官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制曰國莫難於置相君莫重於知人堯舜之隆盖以疇
咨而熈載商周之盛至以夢卜而求賢天降割于我家
予未堪於多難思用耆徳交秉政機其敷寵章以詔羣
辟具官吕/公著行應儀表學通本原忠義得於天資功名自
其世美被遇先帝嘗入賛於樞庭暨予冲人遂同寅於
[009-58b]
政路𫝊經意以謀國體推上澤以紓民心歛收雋賢補
葺法度方重不倚雅有大臣之風調娱適中遂通當世
之務是用升之右揆委以繁機申衍爰田陪敦真賦爾
則代天而理物予則羞耇以惟君於戲丞相之位未嘗
無其人儒者之效乆不白於世孟軻言無有者數百載
揚雄稱自得者二三臣盖廸逺業者其功難循近迹者
其力易勉行所學以底丕平
自蔡確章惇罷司馬光已臥疾及韓縝去位公著
[009-59a]
嘗攝宰相事先是執政官毎三五日一聚都堂堂
吏日抱文書歴諸𠫊白之故為長者得以専决同
列難盡爭也光嘗懇確欲數㑹議庶各盡所見而
確終不許公著既秉政乃日聚都堂遂為故事元
祐元年六月甲寅下詔曰朕惟先帝臨御以来講
求法度務在寛厚而縉紳之間有不能推原朝廷
本意希功指尅或妄生邉事或連起犴獄此群言
所以未息朝廷所以懲革也况罪顯者已正惡鉅
[009-59b]
者已斥則宜蕩滌隐疵闊略細故豈復䆒治以累
太和應今日以前有渉此事狀者一切不問言者
勿復彈劾有司毋得施行各俾自新同歸美俗給
事中胡宗愈奏中書省敇黄内有言者勿復彈劾
有司毋得施行之語臣愚竊以謂此二句扵體未
便欲望去此二句則盡善矣始鄧綰責滁州言者
未巳范純仁勸太皇太后勿行太皇太后因欲下
詔慰存反側既而中輟及吕公著救賈種民太皇
[009-60a]
太后復欲下詔公著以為當然遂從之或謂公著
曰今除惡不盡將貽他日憂公著曰治道去太甚
耳文景之世網漏吞舟且人才實難宜使自新豈
宜使自棄邪詔之未下也言事官交章論其不可
長/編自蘇軾以䇿題事為臺諫官所言而言者多與
程頥善軾頥既交惡其黨迭相攻右司諫賈易獨
建言請併逐二人又言吕陶黨助軾兄弟而文彥
博實主之語侵彥博及范純仁太皇太后怒欲峻
[009-60b]
責易而吕公著言易所言頗切直惟詆大臣為太
甚第不可復處諫列耳太皇太后必欲責易吕公
著曰不先逐臣易責命不可行爭乆之乃止罷諫
職易遂自右司諫出知懐州既退公著謂同列曰
諸公所論得失未足言顧主上方富於春秋異時
將有進導諛之説以惑上心者當是之時正頼左
右力爭不可預使人主輕厭言者也扵是吕大防
劉摯王存私相顧而嘆曰吕公仁者之勇乃至扵
[009-61a]
此二年正月詔以公著為景靈安奉神宗御容禮
儀使
同日文彥博太師平章軍國重事自河東節度使守太/師開府儀同三司潞
國公落/致仕
制曰師傅道之教訓先王所以廸厥官老成重於典刑
天下所以資其智迺睠舊徳時謂元勲謀合祖宗之心
名載鼎彛之器申頒賛冊播告治朝具官文/彥博惇大而清
眀方嚴而信厚出則秉乎旌鉞入則持我鈞衡文武兼
[009-61b]
備其才險夷能致其力畢公之弼四世三紀于兹傅説
之總百官萬邦其乂爵隆無富溢之累名遂有身退之
榮神明相其夀康人心想其風采是用還之論道倚以
經邦以帝者之師臣謀議廟堂之上以天下之大老制
馴荒逺之情庶幾有為底于極治陪敦多井申衍真封
於戲吕望惟賢起佐文王之治周公已老留為孺子之
師矧我耆英無愧前哲往宣一徳用格多盤
先是司馬光入為門下侍郎首薦彥博而太皇太
[009-62a]
后降中使宣諭光曰彥博名位已重又得人心今
天子幼冲恐其有震主之威且扵輔相中無處安
排又已致仕難為復起光扵是不敢復言及蔡確
罷相以光為左僕射光乃復言彥博沈敏有謀略
知國家治體能斷大事自仁宗以来出將入相功
効顯著天下所共知年踰八十精力尚強若依今
官制用之為相以太師兼侍中行僕射有何不可
儻不欲以劇務煩老臣則凢常程文書只委右僕
[009-62b]
射以下簽書發遣惟事有難决者方就彥博咨禀
在陛下臨時優禮爾願急用之臣但以門下侍郎
助彥博恐亦時有小補奏入不許而給事中范純
仁亦以彥博老臣勸上召致之且言天下人心皆
望陛下復仁宗之政今彥博仁祖舊相又北京韓
絳南京張方平亦皆仁廟近臣同時而召所補尤
大老成難得嵗月易失未幾韓縝求避位皇太后
始賜光宻詔欲除彥博太師兼侍中行右僕射事
[009-63a]
光自以為名禮未正不敢居彥博上詔光再議之
光執奏如初遂命入内内侍省押班梁從吉齎詔
召彥博肩輿赴院既而御史中丞劉摯右正言王
覿俱上言彥博春秋高不可為三省長官左正言
朱光庭亦三上章以為彥博師臣不宜煩以吏事
若右相則吕公著韓維范純仁俱可為之上問司
馬光光對若令彥博以正太師平章軍國重事亦
足尊老成矣又對以宜為右相者莫如著上以光
[009-63b]
言俱是而聽焉命遂下又詔六日一朝一月兩赴
經筵朝廷有大政令即與輔臣共議是日吕公著
遂自門下侍郎為尚書右僕射丁未/錄御史中丞劉
摯言彥博雖老然忠厚敦大足以慰士大夫心其
氣略足以彈壓強悍其威望足以鎮服遐荒欲望
聖慈詔彥博以本官朝朔望遇有軍國大事特賜
宣召詢以籌䇿不湏以官政嬰之陛下所以尊禮
舊徳者至矣○四月辛亥河東節度使文彥博入
[009-64a]
對命其子貽慶扶掖上殿賜貽慶金紫章服五月
壬午詔太師平章軍國事文彦博已降旨令獨班
起居自今赴經筵都堂凡同三省樞宻院奏事並
序官位在宰臣上二年四月詔太師平章軍國重
事文彥博可自今後每十日一赴都堂議事仍一
月一赴經筵彥博累章乞致仕故有是命並長/編八
月詔賜文彥博吕公著自後入朝凡有拜禮宜並
特免彥博公著力辭公著歩履艱難詔特許令男
[009-64b]
一人入殿扶掖彥博上章再辭免拜恩命詔允所
請
五月丁巳𦍤韓維門下侍郎自資政殿大學士正/議大夫兼侍讀除
維字持國億第四子也維學術尤高不出仕用大
臣薦入館維初與王安石相友善治平間神宗開
頴邸維為記室參軍每講論經義上稱善維必曰
非維之説維之友王安石之説上由此大賢安石
神宗遇維甚厚嘗與論天下事語及功名維曰聖
[009-65a]
人功名因事始見不可有功名心神宗拱手稱善
先是蔡確韓縝為左右相章惇知宻院左正言朱
光庭請退之而進三賢三賢謂司馬光范純仁及
維也其奏曰昨自朝廷召門下侍郎司馬光天下
翕然知所向矣宜更進之宰輔以盡猷為范純仁
近已召為侍講願直進之宰輔俾與司馬光協濟
庶務侍讀韓維宜置之宥宻臣願退三姦於外以
清百辟進三賢扵内以賛萬務則天下之風自兹
[009-65b]
始矣又曰臣嘗論姦邪則指蔡確章惇韓縝為之
先論忠賢則以為司馬光范純仁韓維為之先蔡
確既去乞以司馬光補其闕韓縝既去乞以范純
仁補其闕章惇既去乞以韓維補其闕盖此乃天
下大任惟天下大賢可以當之若蔡確之進本以
滋章獄事韓縝之進本以附㑹地界宜早行黜降
以幸天下既而蔡確請去詔未許而光庭又力勸
上許之確尋罷相遂以司馬光為左僕射縝又繼
[009-66a]
罷上乃出光庭三疏付光看詳光對以吕公著宜
為右相維可門下侍郎上從光言遂有是命丁未/録
元豐八年六月資政殿學士提舉崇福宫韓維知
陳州維初赴臨闕廷太皇太后遣中使降手詔勞
問維奏治天下之道不必過求高逺止在審人情
而已云云/扵是起知陳州未行召赴闕遂留經筵
七月資政殿學士韓維兼侍讀仍提舉太一宫兼
集禧觀使十月加資政殿大學士仍依尚書例給
[009-66b]
廩俸以維先帝宫臣也是年拜門下侍郎王稱曰
韓億不悦攟人以小過而君子知其後必大此盛
徳事也億有子位公府而行各有適絳適於同維
適於正縝適於嚴鳴呼維其賢哉事/畧
九月丙辰𦍤左僕射兼門下侍郎司馬光卒
光自元祐元年閏二月拜相至是年九月薨于位
為相纔半年光任政踰年而病居其半毎欲以身
狥社稷躬親庶務不舍晝夜賔客見其體羸曰諸
[009-67a]
葛孔眀罰二十以上皆親之以此致疾公不可以
不戒光曰死生命也為之益力病革諄諄不復自
覺如夢中語然皆朝廷大事也既沒其家得遺奏
八紙上之皆手札論當世要務薨時年六十八諡
文正贈太師温國公皇太后聞其喪哭之慟上亦
感涕不已時方躬祀明堂禮成不賀明堂禮畢皆
臨奠致哀賜一品禮服以歛賻贈異常等輟視朝
三日官其親族十人命户部侍郎趙瞻入内押班
[009-67b]
馮宗道䕶其喪歸𦵏御篆表其墓道曰忠清粹徳
之碑先是元豐五年秋光得澁語疾因預作遺表
極論新法之害親書緘封置卧内曰死當以授范
純仁范祖禹使上之表論青苖免役錢保甲市易
及种諤薛向王韶李憲王中正之徒輕動干戈妄
擾蠻夷既而疾愈元祐初遂身任天下之責至是
病甚尚諄諄所言俱朝廷天下之事既沒京師民
畫其像刻印鬻之家置一本飲食必祝焉四方俱
[009-68a]
遣人求之京師扵是監察御史王巖叟以謂光既
薨當果扵去姦審扵進賢以慰天下之心即日上
䟽論初光與范鎮相得甚曰吾與子生同志死
當同𫝊又約更相為𫝊而後死者則誌其墓是以
光之歿蘇軾狀光之行事以授鎮鎮即取以為誌
系之銘及鎮卒蘇軾誌其墓其誌曰熈寧元豐間
士大夫論天下賢者必曰君實景仁其道徳風流
足以師表當世其議論可否足以榮辱天下天下
[009-68b]
之人亦無敢優劣之者丁未/錄光在相位遼人夏人
遣使入朝與吾使至契丹者彼必問光起居而遼
人敇其邉吏曰中國相司馬矣切毋生事開邉隙
及卒京師之民皆罷市往弔及𦵏四方来㑹者盖
數萬人哭之如哭其私親○蘇軾嘗論光所以感
人心動天地者而蔽以二言曰誠曰一君子謂軾
知言○軾又嘗載光語晁補之曰吾無過人但平
生所為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耳史臣曰𫝊所謂㣲
[009-69a]
之顯誠之不可揜光實有焉御史中丞劉摯言伏
見左僕射司馬光薨逝朝野人情驚悲一詞皆曰
天乎不遺此一老以大濟我國家而奪之速此何
理也今光云亡下至搢紳閭巷之人罔不為之哀
歎而唯是姦邪之黨醜正惡直之徒頗已相與有
竊喜之意盖小人從来鞅鞅不快於新政日夜窺
伺常幸有非意之變以冀善治之不能成今其臆
度以謂陛下既失光之助則前日求治之志必稍
[009-69b]
變懈遂可以乗便投隙熒惑而動揺此其所以喜
今大本已定惟陛下益加之意終始如一而已廟
堂之上必有如光之事朝廷者臣實懼陛下悼光
之後謂誰助我者而意稍有間則邪謀隂計或起
而乘之此臣之所私憂也今日之命相實繫天下
之安危伏望陛下謹考歴選得其人而任之以厭
公議
己夘張璪罷中書侍郎資政殿學士光/祿大夫知鄭州
[009-70a]
制曰昔我神考收擢俊良寘于丞弼惟兹内史之重實
總萬機之繁朕方將圗任舊人與之裁成庶務乃者總
章大享百辟在庭時惟重臣獨以病告不忍賢勞之乆
力求補外之安曲成其私勉狥所請具官/張璪名臣之後風
流具存儒術之英文史足用詳練政事究通物情樽俎
可頼以折衝盤錯亟觀扵㳺刃輟自西臺之要付以新
鄭之雄加秘殿之隆名兼進秩之異數使郡縣識朝廷
之意而官吏知卿相之賢表帥四方朕尚有頼
[009-70b]
璪自元豐四年二月除叅知政事五年五月官制
行除中書侍郎是年九月罷知鄭州從其請也執
政四年餘先是諫官王覿孫升王巖叟蘇轍劉摯
累章疏璪姦邪請出之上欲退之以禮章疏不肯
下覿等論之不肯已左司諫王巖叟之言曰按璪
奴事安石死交恵卿羽翼王珪之佞唱和章惇以
倚其内彊隂結誠一以資其外援云云/初簾中宣
諭巖叟曰明堂大禮後璪必退至是明堂禮成引
[009-71a]
疾請外遂有是命時臺諫彈章交上凡十數璪乃
請外竟從優禮罷云十月詔資政殿學士知鄭州
張璪不許辭免明堂大禮支賜璪為中書侍郎以
疾在告禮畢執政官例有賜不與祭者當罷故特
給之
十一月戊午劉摯尚書右丞自試御史中丞/遷中大夫除
吕大防中書侍郎自中大夫尚/書左丞除
摯尚書右丞制曰漢御史大夫能任其職則為丞相近
[009-71b]
世中執法議論不撓亦補執政昔我仁祖優養正士開
受直言時則有若包拯張昪之流咸以敢言獲聞大政
舊俗已逺此風寂寥容悦相承亦棄不用朕追懐先正
選建忠賢謇諤之聲庶幾前烈具官/劉摯蚤以御史祗事裕
陵力陳是非不避權寵十年流落志氣不衰召置臺端
首開正論進任中司之要屢聞白簡之言風聲凛然國
是以定朕欲試其行事之實是用付以右轄之權治忽
所闗寄任尤重夫以言責人甚易以義持已實難爾其
[009-72a]
勉之毋使輔政之功不若言事之効
大防中書侍郎制曰用人先於求舊為政莫如守成朕
若稽祖宗之逺猷祇敬神考之近事網羅遺放而奨任
勲舊崇尚寛簡而慎守典刑兹予一時股肱之臣率先
三朝髦雋之選圗任之意炳然可知具官吕/大防器宇博深
才智強敏蚤遇英祖亟聞直諒之言中事裕陵不改忠
誠之莭翺翔外服所臨有聲綜轄中臺百務咸舉甚和
而理處劇不煩朕方欲力行忠厚而患其末流之墮媮
[009-72b]
追復賦役而惡下吏之侵擾思與在位同協厥中往貳
西臺之隆益敦大政之本朕既開懐以用善爾亦誠意
以報予其克一心同底于道
摯字莘老渤海人禮部奏名第一遂中甲科自張
璪罷中書侍郎乆未補人吕公著言吕大防忠實
可任大事退而上奏曰檢㑹官制以前中書宰臣
二員參知政事二員今雖分三省事多同呈然機
務之本並在中書臣多病早衰難以獨當繁務伏
[009-73a]
望早賜選差中書一員庶不致瘝曠上又以手札
問公著曰卿前日言劉摯可作執政緣未曽作尚
書恐無此體例欲且除尚書公著奏曰國朝自中
丞入二府者如賈昌朝張昪趙槩馮京等例甚多
近年蔡確不曾厯直學士以上職自權中丞除參
知政事又章獻垂簾初聞姜遵勁直自諫議大夫
擢樞宻副使當時謂之姜擦子兼新定官制御史
中丞在樞密直學士諸行侍郎之上摰遂自中丞
[009-73b]
入輔公著又因奏言此後有孫覺李常胡宗愈皆
可用上深以為然覺常竟不至執政而卒
元祐二年丁夘/
四月戊申李清臣罷尚書左丞自通議大夫授資/政殿學士知河陽
制曰朕惟先朝政事之臣與聞玉几之言嘗奉橋山之
禮助我致孝行將三年出納萬㣲日以詳練而乃抗章
自乞誠意確然屢却不囘執志莫奪止足之懼黽勉而
從具官李/清臣博學洽聞蚤與直言之對髙文密議中陪禁
[009-74a]
苑之遊自登丞弼之司益著忠勤之効勌於機事力請
近藩雖大臣體國不以中外為心而朝廷任人常敦始
終之分三城重地少假賢勞祕殿隆名益旌舊徳尚懐
眷予之厚入告謀猷之嘉恵安小民推廣予意
清臣自元豐六年八月除尚書右丞元祐元年閠
二月除尚書左丞是年五月罷執政二年餘○時
御史中丞傅堯俞等言清臣資材闒茸性行憸邪
聞毎至都堂㑹議但飽食危坐若醉若夢是時朝
[009-74b]
廷更用大臣清臣亦累表乞補外遂有是命元祐
六年閏八月執政㑹議都堂吕大防劉摯欲以李
清臣為吏部尚書王巖叟曰必有議論摯曰前執
政為尚書有何議論給事中范祖禹封還除命曰
臣觀清臣所為韓琦生則附之死則背之韓絳成
則隨之敗則毁之進退反覆無非為利既召而使
之將有復用之勢失天下之望清臣除吏書之命
卒罷八年四月資政殿學士知永興軍李清臣為
[009-75a]
吏部尚書五月新除吏部尚書李清臣知真定府
以權給事中姚勔論清臣不當召用故也六月知
真定府李清臣復為吏部尚書
五月丁夘劉摯尚書左丞自中大夫守/尚書右丞除
王存尚書右丞自守兵部尚書/遷中大夫除
存字正仲潤州丹陽人累遷修起居注乞復唐貞
觀左右史執筆随宰相入殿神宗韙其言故事左
右史雖日侍立而欲奏事必禀中書俟旨存因對
[009-75b]
及之即詔左右史許直前奏事自存始也至是拜
尚書右丞
六月辛丑安燾知樞宻院事自正議大夫同/知樞宻院除
七月壬戌韓維罷門下侍郎自正議大夫初罷守本官/分司南京改授資政殿大
學士知/鄧州
制曰朕承祖宗之丕業訪求黎老與共國事矧復裕陵
藩邸之舊父兄世臣之餘民望所依朕何敢後然而華
髪在御有賢勞之嗟旅力既愆以出守為樂進退之際
[009-76a]
禮義存焉具官/韓維頃以耆艾恬扵燕閒召寘邇英頼其勸
講之助擢居黄闥付以議論之任寄方深嵗月未幾
惟廊廟有日昃之務而方州存臥治之風眷南陽之大
邦本故鄉之近地乃還舊職以示洪恩尚俾中外之臣
知予終始之意思永終譽克綏厥心
維自元祐元年五月除門下侍郎是年七月罷執
政踰一年先是維與刑部侍郎范百祿爭議刑名
因指陳百祿所為不正而諫官吕陶復論維専權
[009-76b]
用事類多除用親戚遂有是命同知樞宻院范純
仁上奏願㽞之䟽入不報而中書舍人曽肇亦繳
還詞頭詔曽肇令依前降指揮肇奏如初扵是遂
以次舍人行下其後給事中兼侍講范祖禹請復
召維扵經筵不報丁未/錄八月新知鄧州韓維改知
汝州維觧機政出守而其兄絳言其病悴請汝州
以便醫故有是命○初維嘗面奏范百祿非理十
餘事上以為䜛罷守本官分司南京右僕射吕公
[009-77a]
著即上疏極論五六十年来執政大臣不曽有此
降黜若大臣倉卒被罪則小臣何以可保遂詔韓
維除資政殿大學士知鄧州然猶用前責詞同知
樞宻院范純仁因言維公忠篤實禀扵天性議論
賞罰據理直前盡心國家不避嫌謗可謂股肱之
良若以小過去之是使姦人得計恐非天下之福
不報一日公著扵便殿復論責韓維事乞改詞頭
乃詔中書省韓維告詞宜作均勞佚意舍人蘇軾
[009-77b]
實為之韓維告老以太子少傅致仕加太子少師
元祐三年戊辰/
四月辛巳右僕射吕公著加司空同平章軍國事自金/紫光
祿大夫守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除
制曰仁莫大於求舊智莫良於選衆既得天下之大老
彼将安歸以至國人皆曰賢夫然後用今朕一舉智仁
在焉宜告治朝以孚大號具官吕/公著訏謨經逺精識造㣲
非堯舜不談昔聞其語以社稷為悦今見其心三年有
[009-78a]
成百揆時叙維乃烈考相于昭陵盖清净以臨民亦勞
謙而得士凡我儀型之老多其賔客之餘在武丁時雖
莫追扵前烈作召公考固無異於象賢而乃屢貢封章
力求退避朕重失此三益之友而閔勞以萬機之煩是
用遷平土之司釋文昌之任毋廢議論時㳺廟堂於戯
大事雖咨扵房喬非如晦莫能果㫁重徳無逾扵郭令而裴
度亦寄安危罔俾斯人専美唐世仍令所司擇/日備禮冊命
公著以年老數辭位太皇太后實封御札付吕大
[009-78b]
防曰今皇帝冲㓜正要宿徳大臣輔佐公著乃有
平章之命詔一月三赴經筵二日一朝因赴都堂
議軍國事出省毋拘時常行文書免簽書别建府
第許執政徃議事公著進拜三公平章軍國及月
赴經筵位亞次太師文彦博仍與吕大防范純仁
並命公著大防純仁制詞蘇軾所草也草制之夕
上謂翰林學士蘇軾曰吕僕射以疾求去不欲煩
以事故以三公留之軾奉詔退而草制大臣以三
[009-79a]
公平章軍國事者四人而二人出公著家議者榮
之父夷/簡公著乞免冊禮詔從之舊制將相皆以階
官守三師或三公元豐改官制文彦博嘗以河東
莭度使守太師王安石以觀文殿大學士守司空
元祐初彦博罷莭度使入為平章軍國事即去守
字及公著為司空學士院草制誤存守字是日三
省被旨帖麻改正詔公著俸賜依丞相例唐故事/雖三公
亦必冠以文散階若曰守司徒司空之類本朝因/之元豐官制三公三師與諸大夫均為寄祿官不
[009-79b]
復有階然猶存守字/去守字自彦博始
三省樞宻院以軍國事目當聞吕公著者定為令
凢與三省同行者一曰應差除并責降叙復等其
目十有二其與逐省同施行者一曰省曹寺監所
上事其目十有二其與樞宻院同施行者一曰降
授差移管軍三路副都總管以下其目十有四初
以太師文彥博平章軍國重事其所預事目曰除
前執政尚書莭度使翰林學士御史中丞曰除邉
[009-80a]
帥開封留都知府曰大典禮曰赦宥曰要切邉事
曰軍馬河防措置事及公著平章乃去重事前此
所未有也詔軍國重事及非常程事并臨時合與
三省同議取旨並闗預簽書
同日吕大防左僕射自中書侍郎除太中大/夫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范純仁右僕射自同知樞宻院除太中大/夫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大防左僕射制曰朕聞天子有道其徳不可得而名輔
相有徳其才不可得而見故漢之文景紀無可書之事
[009-80b]
唐之房杜𫝊無可載之勲當時安榮後世稱頌予欲清
心而省事不求智名與勇功天維顯思將啓太平之運
民亦勞止願聞休息之期眷予元臣咸有一徳咨爾百
辟明聽朕言具官吕/大防造道醇深受才宏毅果藝以達有
孔門三子之風直大而方得坤爻六二之動乆踐右闥
蔚為名臣宜升左輔之崇兼總東䑓之務加賦進秩寵
數益隆得位興時眷責弥重於戲若古有訓無競維人
崔公建中之風以除吏八百而致裴垍元和之政以薦
[009-81a]
士三十而能惟公乃心何逺之有
純仁右僕射制曰朕唯朝廷之盛衰常以輔相為輕重
若根本彊固則精神折衝故蔿吕臣奉已而不在民則
晋文無復憂色汲長孺直諫而守死莭則淮南為之寝
謀朕思得其人付之以政使天下聞風而心服則人主
無為而自尊咨爾在廷咸聽朕命具官范/純仁器逺任重才
周識明進如孟子之敬王退若蕭生之憂國朕覧觀仁
祖之遺迹永懐慶厯之元臣彊諫不忘嘉臧孫之有後
[009-81b]
戎公是似命召虎以來宣雖兵政之與聞疑逺猷之未
䆒坐論西省進貳文昌増秩益封兼隆異數於戲時難
得而易失民難安而易危予欲守在四邉以汝為偃兵
之姚宋予欲安於百姓以汝為息民之蕭曹勉思古人
以稱朕意
大防純仁既並命大防辭不敢當三上表俱不許
純仁亦曰樞筦之任已不勝責今復位宰弼實無
以堪堅辭至六七亦不許然後就職○初神宗崩
[009-82a]
程顥詔至洛時顥責汝州酒税偶以檄来舉哀扵
府治既罷韓宗師曰今日之事何如顥曰司馬君
實吕晦叔作相矣宗師曰二公今作相當何如顥
曰當與元豐大臣同若先分黨與他日可憂宗師
曰何憂顥曰元豐大臣俱嗜利者若使自變已甚
害民之法則善矣不然衣冠之禍未艾也既而光
公著並相純仁所見與顥同故蔡確貶新州純仁獨
以為不可至謂大防曰公若重開此路吾軰將不
[009-82b]
免矣純仁竟罷去使純仁不罷顥不死更相調護
協濟扵朝則元祐朋黨之論無自而起矣丁未/錄大
防為相用人各盡其能不事邉功而天下臻扵富
庻哲宗御邇英閣召宰執講讀官讀寳訓至丁度
對仁宗言祖宗家法大防推廣祖宗家法以進曰
祖宗家法甚多自三代以後唯本朝百二十年中
外無事盖由祖宗所立家法最善臣請舉其略自
古人主事母后朝見有時如漢武帝五日一朝長
[009-83a]
樂宫祖宗以来事母后皆朝夕見此事親之法也
前代大長公主用臣妾之禮本朝必先致恭仁宗
以姪事姑之禮見獻穆大長公主此事長之法也
前代宫闈多不肅宫人或與廷臣相見唐入閤圗
有昭儀位本朝宫禁嚴宻内外整肅此治内之法
也前代外戚多與政事常致敗亂本朝母后之族
皆不與此待外戚之法也前代宫室多尚華侈本
朝宫殿止用赤白此尚儉之法也前代人君雖在
[009-83b]
宫禁出輿入輦祖宗皆步自内庭出御後殿豈乏
人之力哉亦欲渉歴廣廷稍冐寒暑此勤身之法
也前代人主在禁中冠服茍簡祖宗以来燕居必
以禮竊聞陛下昨郊禮畢具禮服謝太皇太后此
尚禮之法也前代多深於用刑大者誅戮小者逺
竄唯本朝用法最輕臣下有罪止於罷黜此寛仁
之法也至扵虚已納諫不好畋獵不尚玩好不用
玉器不貴異味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
[009-84a]
下不湏逺法前代但盡行家法足以為天下哲宗
甚然之五年六月時宰相吕大防與中書侍郎劉
摯建言欲引用元豐舊人以平舊怨謂之調停太
皇太后頗惑之御史中丞蘇轍言竊以元祐以来
朝廷改更弊事屏逐群枉上有忠厚之政下無聚
歛之怨經今五年中外帖然莫以為非者唯姦邪
失職居外日夜窺伺便利規求復進不免百端㳺
説動揺貴近若陛下不察其實大臣惑其邪説雜
[009-84b]
進扵朝以示廣大無所不容之意則氷炭同處必
至交争薰猶共器乆當遺臭朝廷之患自此始矣
退復上疏言之疏奏太皇太后命宰執扵簾前讀
之仍宣諭曰蘇轍疑吾君臣遂兼用邪正其言極
中理宰執從而和之以此兼用邪正之説始衰轍
復上疏言之長/編六年三月庚申𦍤御邇英閣宰相
吕大防奏曰仁宗所書三十六事禁中有否上曰
有大防請令圗冩置座隅以備觀覧從之八年十
[009-85a]
二月左僕射吕大防言乞倣唐六典委官置局修
成官制一書以為國朝大典仍乞令修史院官兼
領從之四年二月大防提舉修神宗皇帝實錄六
年三月實錄成除右通議大夫七年兼修神宗皇
帝正史
壬午孫固門下侍郎自觀文殿學士正/議大夫兼侍讀除
劉摯中書侍郎自中大夫守/尚書右丞除
王存尚書左丞自中大夫尚/書右丞除
[009-85b]
胡宗愈尚書右丞自試御史中丞/遷中大夫除
宗愈字完夫宿弟之子也舉進士甲科世父宿罷
樞宻副使出守杭州陛辭之日真宗問子弟誰可
繼卿者以宗愈對除集賢校理先是胡宗愈初除
尚書右丞左司諫韓川右正言劉安世同對延和
殿上問近日差除如何川等對以朝廷用人俱協
輿望唯是胡宗愈公論以為不當上宣諭且令試
其所高安世曰宗愈頃在先朝實有可取但自為
[009-86a]
中丞以後夙譽頓減一向姦佞以希大用忽聞除
目衆咸驚愕盖執政之臣陛下所與朝夕圗議天
下之事豈是試人之地上雖以安世言為然而重
廢已行之命扵是諫官御史彈疏交上唯有諫議
大夫王覿指切大臣尤甚上怒扵是太師文彦博
司空吕公著左僕射范純仁同救觧之純仁雖力
救觧而罪覿之意堅不可囘扵是胡宗愈亦宻疏
乞上優容之又不聽覿卒有知潤州之命覿既貶
[009-86b]
宗愈亦卧家求罷有詔不許
同日趙瞻簽書樞宻院事自中散大夫試戸部侍/郎遷樞宻直學士除
瞻字大觀鳳翔盭厔人初御批以知延州趙卨為
樞宻直學士同知樞宻院公著大防純仁因告免
對罷别批云延和進呈遂以瞻代卨卒莫詳其故
云長/編
元祐四年己巳/
二月甲辰司空同平章軍國事吕公著卒
[009-87a]
公著自元祐元年四月拜相三年四月除司空同
平章軍國事是年四月卒于位在相位三年公著
寖以病告不能朝遂卒其家以遺表聞明日執政
奏事延和殿太皇太后泣曰邦國不幸司馬相薨
司空復逝痛憫乆之上亦悲感薨時年七十二贈
太師申國公諡正獻上輟朝三日乗輿臨奠成服
苑中敇有司治喪事御書神道純誠厚徳之碑本
朝韓吕氏皆以相業世其家從祖䝉正相太宗諡
[009-87b]
曰文穆父夷簡相仁宗諡曰文靖一族之中為宰
相者三人而公父子又皆以三公平章軍國夷簡
尤噐公著曰他日必至公輔然夷簡善任智而公
著則持正以成天下之務賢扵父逺矣公著識慮
深敏量閎而學粹茍便扵國不以私利害動其心
與人致誠不事表襮其好賢樂善出扵天性士大
夫有以人物為意者必問其所知與其所聞相參
覈以待上求神宗嘗謂執政曰吕公著之扵人材
[009-88a]
其言不欺如權衡之稱物上前議政事盡誠去飾
博取衆人之善以為善至其所當守毅然不可囘
奪也
二月已夘胡宗愈罷尚書右丞為資政殿學/士知陳州
宗愈以元祐三年四月除尚書右丞是年三月罷
執政僅一年先是諫議大夫王覿疏宗愈自為御
史中丞論事建言多出私意與蘇軾孔文仲各以
親舊相為比周力排不附已者而深結其同扵已
[009-88b]
者操心頗僻如此豈可以為執政大臣覿絀守潤
州而言者不止右正言劉安世前後二十次論奏
乞行罷免扵是尚書右丞胡宗愈上表乞罷政詔
答曰朕開奨言路通求下情雖許風聞猶當核實
豈以無根之語輕揺輔政之臣朕方御衆以寛退
人以禮加之美職付以大邦朕既無負扵聽言卿
亦何嫌而避位祇服乃事毋自為疑蘇軾之詞也
六月甲辰范純仁罷右僕射自太中大夫依前官為觀/文殿學士知頴昌府
[009-89a]
王存罷尚書左丞自中大夫為端明/殿學士知蔡州
純仁罷右相制曰百揆居中所以和庶政九牧在外所
以阜兆民雖出入之勢有殊而始終之恩無間式孚厥
命其告諸朝具官范/純仁仁緫天常道躋民極顯寘朝廷之
上並收文武之長越進陪扵萬樞遂升正扵三事趙公
入相歎先父之遺忠韋氏繼侯嗟後人之愈畏方倚成
而熈績遽引疾以退身言雖重違禮寔増厚加殿中之
近職畀寰内之大州斯崇寵名益懋恩數於戲九徳咸
[009-89b]
事無曠官而代天工四國于蕃有良翰而周邦喜位尊
者報亦重志深者用彌堅勉廸爾猷往宣于治
純仁自元祐三年四月拜相至是年六月罷在相
位僅踰一年存自元祐二年五月除尚書左丞是
年六月罷執政凡二年蔡確以詩得罪存與宰相
范純仁留身簾前合力固爭以為不可貶確又謂
不宜置之死地既而確再貶新州存與純仁皆罷
去拜罷/録先是知漢陽軍吴處厚上前宰相蔡確知
[009-90a]
安州日所為詩以為有謗訕語言者交疏其罪執
政頗是其説純仁與左丞王存獨以為不可固爭
之六月庚子朔范純仁王存並出居于外上章乞
罷皆留中不出亦不批答亦不封還亦不遣使宣
押甲辰宣制范純仁知頴昌府王存知蔡州朝廷
既貶蔡確或勸純仁引去獨明己之力盡純仁曰
我方慕古人願為良臣不願為忠臣安能楚楚自
見邪言者果劾奏純仁及存遂俱罷存在熈寧中
[009-90b]
論事純仁固已推之及同執政意趣又多合然純
仁嘗建議罷教畿内保甲存獨言今京師兵籍益
削又廢保甲不教非為國家根本長乆之計且先
帝不憚艱難而為之既已就緒無故而廢之不可
論者亦稱其不茍相比云純仁及存既罷劉摯為
王巖叟道簾前奏對語曰太皇太后謂純仁差錯
乆矣初以其有大名又司馬光甚重之遂用之不
意其如此也盖止得虚名耳太皇太后又曰諫官
[009-91a]
言純仁黨確則恐不然但所見偏謬耳又曰王存
殊無執守前日為范純仁所目便留身同救蔡確
大防等曰王存在省中諷臣臣不敢聽其言而純
仁納之太后曰純仁用過其量故至此六年十二
月文殿大學士太中大夫知河南府范純仁言
昨以禦戎失䇿累章待罪蒙恩罷帥移知河南府
切恐未厭公議望再行黜責詔范純仁降中大夫
初議落職嫌太重欲止降官又以故事宰相必帶
[009-91b]
諫議大夫官制為太中大夫今降中大夫或疑之
既而以純仁外任遂有是詔八年正月詔自降授
中大夫復太中大夫六年閏八月資政殿學士知
揚州王存為吏部尚書元祐七年八月除知大名
府存自揚州召入為吏部尚書纔朞嵗時在廷朋
黨之論浸熾存言人臣朋黨誠不可長然不察則
濫及善人東漢黨錮之獄是也由是復與任事者
不合求補外除大名辭之改杭州存累請老皆不
[009-92a]
許復連章告歸尚不許存請益堅得提舉江寧府
崇禧觀請不已而言者論存扵元祐初嘗附㑹請
歸西戎故地紹聖四年二月遂許存以正議大夫
依前職致仕其䕃補恩止與一名建中靖國元年
七月降授通議大夫致仕王存卒上輟視朝贈存
左銀青光祿大夫
丙午韓忠彦尚書左丞自樞宻直學士户部/尚書遷中大夫除
許將尚書右丞自翰林學士/遷中大夫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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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瞻同知樞宻院事自樞宻直學士簽書樞/宻院事遷中大夫除
將字冲元福州閩縣人舉進士第一忠彦字師朴
琦之長子也
七月庚辰安燾罷知樞宻院事以母喪/去位
燾自元豐六年閏六月除同知樞宻院事至是年
六月丁母憂在樞府凡七年九月有詔起復正議
大夫知樞宻院事燾固請終喪許之燾既除喪執
政檢舉進吕大防曰據理當還舊職又緣有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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錫賈易兩章論列太皇太后難之王巖叟曰若還
舊職必致人言大防因請除鄆州詔可六年閏八
月遂除燾為右正議大夫觀文殿學士知鄆州燾
尋以父老辭改知鄭州大觀二年六月己丑太中
大夫提舉南京鴻慶宫安燾卒
十一月癸未孫固知樞宻院事自門下侍郎遷光祿大/夫除
劉摯門下侍郎自中大夫守/中書侍郎除
傅堯俞中書侍郎自試吏部尚書/遷中大夫除
[009-93b]
五年八月丙申詔門下侍郎劉摯累奏乞外任已
降詔不允殿中試御史楊康國奏摯高材逺識公
正不倚有以大過人者自侍御史再遷為執政三
四年間徧歴三省公望益隆不可輕聽其去戊戌
門下侍郎劉摯復位視事如故摯之任中書侍郎
初以吏額房事與左僕射吕大防議稍不合已而
摯遷門下侍郎及臺諫共攻大防大防稱疾不出
摯毎扵上前開陳吏額本末曰此由被憾者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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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路風聞過實不足深信大防他日語人曰使上
意曉然不疑劉門下之力居多然而士大夫趍利
者交闘其間謂大防與摯因是有隙扵是造為朋
黨之論摯語大防曰吾曹深知無它然外論如此
非朝廷所宜有欲少引避大防曰行亦有請矣七
月庚寅奏事畢摯獨留奏願賜骸骨既退連上章
出就外第期必得請上遣中使召摯入對太皇太
后諭曰侍郎未得去湏官家親政然後可去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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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軰趣入視事摯不得已受命未幾大防辭位不
許及摯遷右僕射與大防同列未滿嵗言者爭詆
摯尋罷朋黨之論遂不可改其本盖自吏額始長/編
六年正月癸未吕大防移疾太皇太后遣陳衍至
尚書省問劉摯人材可進用者摯具以六七人對
蘇轍王巖叟在焉四月户部員外郎楊畏為殿中
侍御史從中丞趙君錫舉也王巖叟移簡詰劉摯
摯不從或曰畏初善摯後吕大防亦善之時大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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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摯各有異意皆欲得畏為助君錫薦畏實摯風
旨也然畏卒助大防攻摯云云長/ 編堯俞字欽之鄆
州項城人十嵗能為文未冠舉進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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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宰輔編年錄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