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度集經》卷第五

吳天竺三藏法師康僧會譯

忍辱度無極經第三凡十三章

「忍度無極者，厥則云何？菩薩深惟：『眾生
識神，以癡自壅，貢高自大，常欲勝彼，官
爵國土六情之好，己欲專焉。若覩彼有，
愚即貪嫉，貪嫉處內、瞋毒外施，施不覺
止，其為狂醉，長處盲冥矣。展轉五道，太
山燒煮，餓鬼畜生，積苦無量。』菩薩覩之
即覺，悵然而歎：『眾生所以有亡國破家、危
身滅族，生有斯患，死有三道之辜，皆由不
能懷忍行慈，使其然矣。』菩薩覺之，即自
誓曰：『吾寧就湯火之酷、𦵔醢之患，終不恚
毒加於眾生也。夫忍不可忍者，萬福之
[005-0024b]
源矣。』自覺之後，世世行慈，眾生加己罵
詈捶杖，奪其財寶妻子國土，危身害命，菩
薩輙以諸佛忍力之福，除滅恚毒，慈悲
愍之追而濟護，若其免咎，為之歡喜。」

（四二）

「昔者菩薩，覩世穢濁，君臣無道，背真向
邪，難以道化，故隱明滅影處于塚間，習
其忍行。塚間有牛犢子，常取其屎尿以為
飲食，連其軀命暴露精思，顏類醜黑人皆
惡焉。國人覩之，更相告曰：『斯土有鬼。』見者
靡不唾罵，土石擲之。菩薩無絲髮之恚，
慈心愍曰：『痛夫斯人，不覩佛經而為斯惡。』
誓曰：『吾獲為如來、無所著、正真覺道者，必度
茲焉。』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三）

「昔者菩薩，厥名曰睒，常懷普慈，潤逮眾
生，悲愍群愚不覩三尊。將其二親處于山
澤，父母年耆兩目失明，睒為悲楚，言之泣
涕。夜常三興，消息寒溫，至孝之行，德芳
熏乾，坤地祇海龍國人普知。奉佛十善，不
殺眾生，道不拾遺，守貞不娶，身禍都息，
兩舌惡罵，妄言綺語，譖謗邪偽，口過都絕，
中心眾穢，嫉恚貪餮，心垢都寂。信善有
福，為惡有殃。以草茅為廬，蓬蒿為席，清
潔無欲，志若天金。山有流泉，中生蓮華，
眾果甘美周旋其邊，夙興採果，未甞先甘，
其仁遠照，禽獸附恃。二親時渴，睒行汲水，
迦夷國王入山田獵，彎弓發矢，射山麋
鹿，誤中睒胸，矢毒流行，其痛難言。左右顧
眄，泣涕大言：『誰以一矢殺三道士者乎？吾
親年耆，又俱失明，一朝無我，普當殞命。』
[005-0024c]
抗聲哀曰：『象以其牙，犀以其角，翠以其
毛，吾無牙角光日之毛，將以何死乎？』王聞
哀聲，下馬問曰：『爾為深山乎？』答曰：『吾將二
親處斯山中，除世眾穢，學進道志。』

「王聞睒
言，哽噎流淚，甚痛悼之。曰：『吾為不仁，殘
夭物命，又殺至孝。』舉哀云：『奈此何？』群臣巨
細莫不哽噎。王重曰：『吾以一國救子之
命，願示親所在，吾欲首過。』曰：『便向小徑，去
斯不遠有小蓬廬，吾親在中。為吾啟親，
自斯長別，幸卒餘年，慎無追戀也。』勢復舉
哀，奄忽而絕。王逮士眾，重復哀慟，尋所示
路到厥親所。王從眾多，草木肅肅有聲，二
親聞之，疑其異人，曰：『行者何人？』王曰：『吾
是迦夷國王。』親曰：『王翔茲甚善，斯有草
席可以息涼，甘果可食，吾子汲水，今者且
還。』王覩其親以慈待子，重為哽噎。王謂親
曰：『吾覩兩道士以慈待子，吾心切悼其痛
無量。道士子睒者，吾射殺之。』親驚怛曰：『吾子
何罪而殺之乎？子操仁惻，蹈地常恐地痛，
其有何罪而王殺之？』王曰：『至孝之子，實為
上賢，吾射糜鹿誤中之耳！』曰：『子已死，將何
恃哉？吾今死矣。惟願大王牽吾二老，著子
屍處，必見窮沒，庶同灰土。』王聞親辭，又重
哀慟，自牽其親，將至屍所。父以手著膝
上，母抱其足，嗚口吮足，各以一手捫其
箭瘡，椎胸搏頰仰首呼曰：『天神地神、樹神
水神，吾子睒者，奉佛信法，尊賢孝親，懷
無外之弘仁，潤逮草木。』又曰：『若子審奉佛
至孝之誠上聞天者，箭當拔出，重毒消滅
[005-0025a]
子獲生存，卒其至孝之行；子行不然，吾言
不誠，遂當終沒，俱為灰土。』天帝釋、四天大
王、地祇、海龍，聞親哀聲，信如其言，靡不
擾動。

「帝釋身下，謂其親曰：『斯至孝之子，
吾能活之。』以天神藥灌睒口中，忽然得
穌。父母及睒，王逮臣從，悲喜交集，普復
舉哀。王曰：『奉佛至孝之德，乃至於斯。』遂命
群臣：『自今之後率土人民，皆令奉佛十德之
善，修睒至孝之行。』一國則焉，然後國豐民
康，遂致太平。」

佛告諸比丘：「吾世世奉諸
佛至孝之行，德高福盛，遂成天中之天三界
獨步。時睒者，吾身是也。國王者，阿難是。睒父
者，今吾父是。母者，吾母舍妙是。天帝釋者，彌
勒是也。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四）

「昔者菩薩，時為梵志，名羼提和，處在山
澤，樹下精思，以果泉水而為飲食。內垢消
盡，處在空寂，弘明六通得盡知之。智名香
熏聞八方上下，十方諸佛、緣一覺道、應儀聖
眾靡不咨嗟。梵釋四王、龍神地祇，朝夕
肅虔叉手稽首，稟化承風擁護其國，風
雨順時，五穀豐熟，毒消災滅，君民熾盛。其
王名迦犁，入山田獵，馳逐麋鹿，尋其
足跡歷菩薩前，王問道士：『獸跡歷茲，其為
如行乎？』菩薩默惟：『眾生擾擾，惟為身命，畏
死貪生，吾心何異哉？吾儻語王，虐殺不仁，
罪與王同；儻云不見，吾為欺矣。』中心恧然
低首不云。王即怒曰：『當死乞人，吾現帝
王一國之尊，問不時對而佯低頭乎？』其國
名手揥爪曰不，菩薩惆悵，揥手爪曰不乎，
[005-0025b]
示王以為不見。曰：『獸跡歷茲而云不見，
王勢自在，為不能戮爾乎？』菩薩曰：『吾聽王
耳。』王曰：『爾為誰耶？』曰：『吾忍辱人。』王怒拔劒
截其右臂。菩薩念曰：『吾志上道，與時無
諍，斯王尚加吾刃，豈況黎庶乎？願吾得
佛必先度之，無令眾生效其為惡也。』王
曰：『若為誰？』曰：『吾忍辱人。』又截其左手，
一問一截，截其脚，截其耳，截其鼻，血若
流泉，其痛無量，天地為之震動，日即無明。

「四
天大王僉然俱臻，同聲恚曰：『斯王酷裂，
其為難齊。』謂道士曰：『無以污心。吾等誅
王及其妻子，并滅一國，以彰其惡。』道士答
曰：『斯何言乎？此殃由吾前世不奉佛教加
毒于彼，為惡禍追，猶影之繫形矣。昔種之
少，而今獲多，吾若順命，禍如天地，累劫
受咎，豈有畢哉？』黎民覩變，馳詣首過齊
聲而曰：『道士處茲，景祐潤國，禳災滅疫；而
斯極愚之君，不知臧否，不明去就，惡加
于聖。惟願聖人，無以吾等報上帝也。』菩
薩答曰：『王以無辜之惡痛加吾身，吾心愍
之，猶慈母之哀其赤子也；黎庶何過而怨
之耶？假有疑望，爾捉吾斷臂以來。』民即
捉之，乳潼交流。曰：『吾有慈母之哀，今其信，
現於茲。』民覩弘信，靡不稟化，欣懌而退。

「菩薩有弟，亦覩道跡，處在異山，以天眼
徹視，覩天神鬼龍會議王惡，靡不懷忿。懼
兄有損德之心，以神足之兄所。曰：『有所
中傷乎？』答曰：『不也。爾欲照吾信。取斷手
足耳鼻著其故處，復者即吾信矣。』弟續之
[005-0025c]
即復，兄曰：『吾普慈之信于今著矣。』天神地
祇靡不悲喜，稽首稱善，更相勸導，進志
高行，受戒而退。自斯之後日月無光，五
星失度，妖怪相屬，枯旱穀貴，民困怨其王
也。」

佛告諸比丘：「時羼提和者，即吾身是。弟者，
彌勒是。王者，羅漢拘隣是。菩薩法忍度無極
行忍辱如是。」

（四五）

「昔者菩薩，生於貧家，貧家不育，以㲲
裹之，夜無人時，默置四衢，并錢一千送
著其首。國俗以斯日為吉祥之日，率土野
會，君子小人，各以其類盛饌快樂。梵志觀
戲，讚會者曰：『嗟乎今日會者之！別有如粇
米純白無糅，厥香苾芬。若夫今日產無男
女，貴而且賢。』坐中有一理家，獨而無嗣，聞
之默喜，令人四布索棄子者，使問路人曰：
『覩有棄兒者乎？』路人曰：『有獨母取焉。』
使人尋之，得其所在，曰：『吾四姓富而無嗣，
爾以兒貢，可獲眾寶。』母曰：『可留錢送兒，從
欲索貨。』母獲如志。育兒數月，而婦姙娠，
曰：『吾以無嗣故育異族，天授余祚，今用
子為？』以㲲裹之夜著坑中。家羊日就而
乳，牧人尋察覩兒，即歎曰：『上帝何緣落其
子于茲乎？』取歸育之以羊湩乳。四姓覺
知，詰曰：『緣竊湩乎？』對曰：『吾獲天之
遺子，以湩育之。』四姓悵悔。還育數月，婦遂
產男，惡念更生，又如前以㲲裹之著
車轍中，兒心存佛三寶，慈向其親。

「晨有商
人數百乘車，徑路由茲，牛躓不進，商人察
其所以，覩兒驚曰：『天帝之子，何緣在茲乎？』
[005-0026a]
抱著車中，牛進若流，前二十里息牛停側，
有獨母白商人乞曰：『以兒相惠濟吾老窮。』
即惠之矣。母育未幾，四姓又聞，愴然而
曰：『吾之不仁殘天德乎？』又以眾寶請兒歸
家，哽噎自責，等育二兒。數年之間，覩兒之
智奇變縱橫，惡念又生曰：『斯明溢度，吾兒否
哉，必虜之矣。』㲲裹入山，辜著竹中絕食
必殞。兒興慈念曰：『吾後得佛，必濟眾苦矣。』
山近谿水，兒自力搖從竹隨地，展轉至
其水側。去水二十里，有誓死人𨽁，𨽁
人取樵，遙見小兒，就視歎曰：『上帝落
其子乎？』抱歸育焉。四姓又聞，厥恨如前，以
眾名寶請歸悲泣，并教書數仰觀俯占，眾
道之術過目即能，稟性仁孝，言輙導化，國人
稱聖，儒士雲集。父兇念生，厥惡重，前家
以冶師去城七里，欲圖殺兒，書勅冶師
曰：『昔育此子子入吾門，疾疫相仍，財耗
畜死。太卜占云：「兒致此災。」書到極懾，投之
火中。』訛命兒曰：『吾年西夕加有重疾，爾到
冶師所諦計錢寶，是爾終年之財。』兒受命
行，於城門內，覩弟與輩彈胡掉戲，弟曰：
『兄來吾之幸矣，為吾復折。』兄曰：『父命當行。』
弟曰：『吾請行矣。』奪書之冶師所。冶師承書，
投弟于火。父心忪忪而怖，遣使索兒，使覩
兄曰：『弟如之乎？』兄如狀對。兄歸陳之，父
驛馬追兒已為灰矣。

「父投躬呼天結氣內
塞，遂成癈疾。又生毒念曰：『吾無嗣已，
不用斯子為？必欲殺之。』父有邸閣去國
千里，仍遣斯兒曰：『彼散吾財，爾往計校。今
[005-0026b]
與邸閣書，囊藏蠟封，爾急以行。』書陰勅曰：
『此兒到，疾以石縛腰沈之深淵。』兒受命稽
首，輕騎進路進路半。道有梵志，與父遙相被服，
常相問遺書疏往來。梵志有女，女既賢明，
深知吉凶天文占候，兒行到梵志所居曰：
『吾父所親梵志正在斯止。』謂從者曰：『今欲
過修禮之，可乎？』從者曰：『善！』即過覲禮。梵志
喜曰：『吾兄子來。』便命四隣學士儒生耆
德雲集，娛宴歡樂，并咨眾疑靡不欣懌，
終日極夜各疲眠寐。女竊觀男，見其腰帶
佩囊封之書，默解取還，省讀其辭，悵然
而歎曰：『斯何妖厲，賊害仁子乃至斯乎？』裂
書更之，其辭曰：『吾年西垂，重疾日困，彼梵
志吾之親友也，厥女既賢且明，可今任為
兒匹，極其寶帛娉禮豫好小禮大娉，納
妻之日，案斯勅矣。』為書畢，間關復之。

「明
晨進路，梵志眾儒靡不尋歎。邸閣得書，承
命具禮詣梵志家。梵志夫妻議曰：『夫婚姻
之儀，始之於擇行問名占兆，彼善禮備即
吾許焉。今現男不媒禮娉便臻，豈彼將慢
乎？』又退宴思曰：『男女為偶，自古然矣。男
賢女貞，誠亦難值。』遂納禮會宗，九族歎曰：
『斯榮傳世。』納妻禮成，邸閣馳啟，四姓聞之
結疾殊篤。兒聞親疾，哽噎而言：『天命難
保，猶幻非真。』梵志欲擇良日遣還，菩薩內
痛不從其，家室馳歸昇堂稽首，妻尋
再拜，垂泣而進三步又拜，稱名曰『妾是子男
某妻，親名妾為某，當奉宗嗣箕[竺-二+帚]之使，
盡禮修孝。惟願大人疾瘳福臻，永保無終
[005-0026c]
之壽，令其展精獲孝婦之德。』四姓結忿內
塞而殞。菩薩殯送慈惻追慕，一國稱孝，喪
畢修行馨熏十方。」

佛告諸比丘：「童子者，吾
身是也。妻者，裘夷是也。四姓者，調達是也。菩
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六）

「昔有菩薩為大國王，常以四等育護眾
生，聲動遐邇靡不歎懿。舅亦為王，處在異
國，性貪無耻，以兇為健。開士林歎：『菩薩懷
二儀之仁惠。』虛誣謗訕為造訧端，興兵欲
奪菩薩國。菩薩群僚僉曰：『吾寧為天仁賤，不
為犲狼貴也。』民曰：『寧為有道之畜，不
為無道民矣。』料選武士陳軍振旅，國王
登臺觀軍情猥，流淚涕泗交頸曰：『以吾
一躬毀兆民之命，國亡難復，人身難獲，
吾之遁邁，國境咸康，將誰有患乎？』王與
元妃俱委國去。舅入處國，以貪殘為
政，戮忠貞、進佞蠱，政苛民困，怨泣相
屬，思詠舊君猶孝子之存慈親也。

「王與
元妃處于山林，海有邪龍，好妃光顏，化
為梵志，訛叉手箕坐垂首靜思，有似道
士惟禪定時。王覩心欣，日採果供養。龍
伺王出行，盜挾妃去，將還海居。路由兩
山陿道之徑，山有巨鳥，張翼塞徑，與龍
戰焉。龍為震雷擊鳥，墮其右翼，遂獲
還海。

「王採果還，不見其妃，悵然而曰：
[005-0027a]
『吾宿行遺，殃咎隣臻乎？』乃執弓持矢，經歷
諸山尋求元妃。覩有榮流，尋極其源，
見巨獼猴而致哀慟，王愴然曰：『爾復何哀
乎？』獼猴曰：『吾與舅氏並肩為王，舅以勢
強奪吾眾矣，嗟呼無訴。子今何緣翔茲
山岨乎？』菩薩答曰：『吾與爾其憂齊矣！吾又
亡妃，未知所之。』猴曰：『子助吾戰，復吾士
眾；為子尋之，終必獲矣。』王然之曰：『可。』明日
猴與舅戰，王乃彎弓搏矢，股肱勢張，舅遙
悚懼，旛徊迸馳，猴王眾反，遂命眾曰：『人王
于妃，迷在斯山，爾等布索。』猴眾各行，見鳥
病翼，鳥曰：『爾等奚求乎？』曰：『人王亡其正妃，
吾等尋之。』鳥曰：『龍盜之矣！吾勢無如，今在
海中大洲之上。』言畢鳥絕。

「猴王率眾，由徑
臨海，憂無以度。天帝釋即化為猴，身
病疥㿅，來進曰：『今士眾之多，其喻海沙，
何憂不達於彼洲乎？今各使眾負石杜海，
可以為高山，何但通洲而已？』猴王即封之
為監，眾從其謀，負石功成，眾得濟度，圍洲
累沓。龍化毒霧，猴眾都病無不仆地。二
王悵愁，小猴重曰：『今令眾瘳，無勞聖念。』
即以天藥傅眾鼻中，眾即奮鼻而興，力
勢踰前。龍即興風雲以壅天日，電耀光
海，勃怒霹靂震乾動地。小猴曰：『人王妙射，
夫電耀者即龍矣。發矢除凶，為民招福，眾
聖無怨矣。』霆耀電光，王乃放箭，正破龍胸，
龍被射死，猴眾稱善。小猴拔龍門鑰，開門
出妃，天鬼咸喜。二王俱還本山，更相辭謝，
謙光崇讓。

「會舅王死，無有嗣子，臣民奔馳
[005-0027b]
尋本舊君，於彼山岨君臣相見，哀泣
俱還，并獲舅國，兆民歡喜稱壽萬歲，大赦
寬政，民心欣欣含笑且行。王曰：『婦離所
夫隻行一宿，眾有疑望，豈況旬朔乎？還爾女
宗事合古儀。』妃曰：『吾雖在穢蟲之窟，猶
蓮居于淤泥。吾言有信，地其拆矣。』言
畢地裂，曰：『吾信現矣。』王曰：『善哉！夫貞潔者沙
門之行。』自斯國內，商人讓利，仕者辭位，
豪能忍賤，強不陵弱，王之化也。婬婦改操，
危命守貞，欺者尚信，巧偽守真，于妃
之化也。」

佛告諸比丘：「時國王者，吾身是也。
妃者，裘夷是。舅者，調達是。天帝釋者，彌勒是
也。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七）

「昔者菩薩，身為獼猴，力幹尠輩，明誓
踰人，常懷普慈拯濟眾生。處在深山，登
樹採果，覩山谷中有窮陷人，不能自出，
數日哀號，呼天乞活。獼猴聞哀，愴為流淚
曰：『吾誓求佛，惟為斯類耳。今不出此人，
其必窮死。吾當尋岸下谷，負出之也。』遂入
幽谷，使人負己，攀草上山置之平地，示
其徑路曰：『在爾所之，別去之後慎無為惡
也。』出人疲極，就閑臥息。人曰：『處谷飢饉，今
出亦然，將何異哉？』心念：『當殺獼猴噉之，
以濟吾命。不亦可乎！』以石碓首，血流丹
地，獼猴臥驚起，眩倒緣樹，心無恚意，慈哀
愍傷悲其懷惡，自念曰：『吾勢所不能度
者，願其來世常逢諸佛，信受道教行之得
度。世世莫有念惡如斯人也。』」

佛告諸比
丘：「獼猴者，吾身是也。谷中人者，調達是也。菩
[005-0027c]
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四八）

「昔者菩薩與阿難俱畢罪為龍，其一龍
曰：『惟吾與卿共在海中靡所不覩，寧可俱
上陸地遊戲乎？』答曰：『陸地人惡，起逢非常，
不可出也。』一龍重曰：『化為小蛇耳。若路無
人，尋大道戲；逢人則隱。何所憂乎？』於是相
可，俱昇遊觀。出水未久。道逢含毒蚖，蚖
覩兩蛇厥兇念生，志往犯害，則吐毒喣沫
兩蛇。一蛇起意，將欲以威神殺斯毒蚖；一
蛇慈心，忍而諫止曰：『夫為高士，當赦眾
愚，忍不可忍者，是乃為佛聖真之大戒
也。』即說偈曰：

「　「『貪欲為狂夫，
　靡有仁義心，
　嫉妬欲害戒，
　惟默忍為安。
　非法不軌者，
　內無惻隱心，
　慳惡害布施，
　惟默忍為安。
　放逸無戒人，
　酷虐懷賊心，
　不承順道德，
　惟默忍為安。
　背恩無反復，
　虛飾行諂偽，
　是為愚癡極，
　惟默忍為安。』」

「一蛇遂稱頌忍德，說偈陳義，一蛇敬受，遂
不害蚖。一蛇曰：『吾等還海中，可乎？』相然俱
去則，奮其威神震天動地，興雲降雨變化
龍耀，人鬼咸驚，蚖乃惶怖，屍視無知七
日絕食。」

佛告諸比丘：「爾時，欲害蚖龍者，阿
難是也。說忍法龍者吾，身是也。含毒蚖者，
調達是也。菩薩所在世世行忍，雖在禽
獸不忘其行也。菩薩法忍度無極行忍辱
如是。」
[005-0028a]

（四九）

「昔者有國名摩天羅，王名難，學通神
明，靡幽不覩，覺世非常，曰：『吾身當朽為
世糞壤，何之可保？』捐榮棄樂，服大士之
法服，一鉢食為足，稟沙門戒，山林為居積
三十年。樹邊有坑，坑深三十丈。時，有獵者，
馳騁尋鹿墮于坑中。時，有鳥、蛇各一，亦驚
俱隕焉，體皆毀傷，俱亦困矣。仰天悲嘷，
有孤窮之音。道士愴然，火照見之，涕泗交
頸，臨坑告曰：『汝等無憂，吾將拔汝重難。』即
作長繩懸以登之，三物或銜或持，遂獲全
命。俱叩頭謝曰：『吾等命在轉矚，道士仁
惠弘普無量，令吾等得覩天日。願終斯
身給眾所乏，以微報重，萬不塞一。』

「道士
曰：『吾為國王，國大民多，宮寶婇女諸國為
上，願即響應何求不得？吾以國為怨窟，以
色聲香味華服邪念，為六劒截吾身，六箭
射吾體，由斯六邪輪轉受苦，三塗酷烈難
忍難堪，吾甚厭之故。捐國為沙門，願獲如
來、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道法御、天人師，開
化群生令逮本無，豈但汝等三人而已
乎？各還舊居見汝所親，令三自歸無違
佛教矣。』

「獵者曰：『處世有年，雖覩儒士
積德為善，豈有若佛弟子恕己濟眾，隱
處而不揚名者乎？若道士有之，願至吾
家乞微供養。』烏曰：『吾名鉢，道士有難，願
呼吾名，吾當馳詣。』蛇曰：『吾名長，若道士
有患，願呼吾名，必來報恩。』辭畢各退。

「他
日，道士之獵者舍，獵者遙覩其來，告妻曰：
『彼不祥之人來，吾勅汝為饌。』徐設之，
[005-0028b]
彼過日中即不食矣。妻覩道士勃然作色，
訛留設食，虛談過中。道士退矣，還山覩
烏，呼名曰：『鉢。』烏問曰：『自何來耶？』曰：『獵者所
來。』烏曰：『已食乎？』曰：『彼設未辦而日過中，時
不應食故吾退耳。』烏曰：『凶咎之魅難以慈
濟，違仁背恩，凶逆之大。吾無飲食，無
以供養。留心坐斯，吾須臾還。』飛之般遮國，
入王後宮，覩王夫人臥，首飾之中有明月
珠。烏銜馳還，以奉道士。

「夫人寐寤，求之不
獲，即以上聞。王勅臣民：『有得之者，賞金
銀各千斤，牛馬各千首；得不貢者，罪重滅
宗。』道士惠獵者，獵者縛而白之。王曰：『汝從
誰得斯寶乎？』道士深惟：『以狀言之，即
一國烏皆死矣；云道得之，斯非佛弟子
也。』默然受拷，杖楚千數，不怨王，不讎彼，
弘慈誓曰：『令吾得佛，度眾諸苦矣。』

「王
曰：『取道士埋之，惟出其頭，明日戮焉。』道
士乃呼蛇曰：『長。』蛇曰：『天下無知我名者，
惟有道士耳。揚聲相呼，必有以也。』疾邁，
見道士若茲，叩頭問曰：『何由致此？』道士具
說厥所由然。蛇流淚曰：『道士仁如天地，
尚與禍會，豈況無道，誰將祐之乎？天仁無
怨，斯王惟有太子一人，無他儲副，我將
入宮齚殺太子，以吾神藥傅之即瘳。』蛇
夜入宮，咋之即絕。停屍三日，令曰：『有能活
太子者，分國而治。』載之山間，當大葬之。
行經歷道士邊，道士曰：『太子何疾而致身喪
乎？且無葬矣！吾能活之。』從者聞說，馳
以上聞。王心悲喜，重更哀慟曰：『吾赦爾
[005-0028c]
罪，分國為王。』道士以藥傅身，太子忽然興
曰：『吾何緣在斯乎？』從者具陳所以。太子
還國，巨細喜舞。

「分國惠之，一無所受。王
悟曰：『分國不受，豈當盜哉？』問：『子何國人？
以何見為沙門乎？何從獲珠？行高乃然，
忽離斯患，將以何由？』道士本末陳焉，王
為愴然涕淚流面。王告獵者曰：『子有功
勳於國，悉呼九親來，吾欲重賜之。』親無巨
細皆詣宮門，王曰：『不仁背恩，惡之元首。』盡
殺之矣。道士入山學道，精進不倦，命終
生天上。」

佛告諸比丘：「時道士者，吾身是也。
烏者，鶖鷺子是。蛇者，阿難是，獵者。調達
是。其妻者，懷柈女子是也。菩薩弘仁度無
極行忍辱如是。」

（五〇）

「昔者拘深國王名抑迦達，其國廣大，人
民熾盛，治國以正，不枉兆民。王有子二
人，一男一女，男名須達，女名安闍難，執行
清淨，王甚重之。為作金池，二兒入池浴，池
中有龜，龜名曰金，瞽一眼，亦於水戲，觸二
兒身，兒驚大呼！王則問其所以？云：『池中有
物，觸怖我等。』王怒曰：『池為兒設，何物
處之而恐吾兒？』令施罛取之，鬼龍奇怪，
趣使得之。罛師得龜，王曰：『當作何殺
之？』群臣或言：『斬首。』或言：『生燒。』或言：
『剉之作羹。』一臣曰：『斯殺不酷，惟以投大
江中，斯所謂酷者也。』龜笑曰：『惟斯酷矣惟斯酷矣。』
王使投之江中。

「龜得免，喜馳詣龍王所，自
陳曰：『人王抑迦達有女，端正光華，天女為
雙。人王乃心區區，大王欲以女結為援
[005-0029a]
親。』龍曰：『汝誠乎？』龜曰：『唯然。』為龜具設
盛饌皆以寶器，龜曰：『早遣賢臣相尋，吾
王欲得其決。』龍遣賢臣十六，從龜至人
王城下壍中，龜曰：『汝等止此！吾往上聞。』龜
遂遁邁不復來還。十六臣悁悒俱入城
見王，王曰：『爾等來為龍？』對曰：『天王仁惠
接等，王欲以貴女為吾王妃，故遣臣
等來迎。』王怒曰：『豈有人王之女與蛇龍
為偶乎？』龍對曰：『大王故遣神龜宣命，臣
等不虛來。』王不許之。諸龍變化，令宮中眾
物皆為龍，耀遶王前後。王懼叫嘷！群臣
驚愕，皆詣殿下質問所以。王具說其狀，
眾臣僉曰：『豈可以一女之故，而亡國乎？』

「王及群臣臨水送女，遂為龍妃，生男女二
人。男名槃達，龍王死，男襲位為王。欲捨
世榮之穢，學高行之志，其妻有萬數，皆尋
從之，逃避幽隱猶不免焉。登陸地於
私黎樹下，隱形變為蛇身槃屈而臥。夜則
有燈火之明，在彼樹下數十枚矣，日日雨
若干種華，色耀香美非世所覩。

「國人有能
厭龍者，名陂圖，入山求龍欲以行乞，覩
牧牛兒問其有無。兒曰：『吾見一蛇，槃屈而
臥於斯樹下，夜樹上有數十燈火，明
耀曄，華下若雪，色耀香美其為難喻，吾
以身附之，亦無賊害之心。』術士曰：『善哉！獲
吾願矣。』則以毒藥塗龍齒牙齒牙皆落，
以杖捶之，皮傷骨折。術士自首至尾以
手捋之，其痛無量，亦無怨心，自咎宿行
不工乃致斯禍，誓願曰：『令吾得佛，拯
[005-0029b]
濟群生都使安隱，莫如我今也。』

「術士取
龍著小篋中，荷負以行乞匃。每所至國，
輙令龍舞，諸國群臣兆民靡不懼之。術士
曰：『乞金銀各千斤，奴婢各千人，象馬牛車
眾畜事各千數。』每至諸國，所獲皆然。轉
入龍王父之國，其母及龍兄弟，皆於
陸地求之，化為飛鳥依傍王宮。術士
至，龍王化為五頭，適欲出舞而見其母
兄妹，羞鄙逆縮不復出舞。術士呼之五六，
龍遂頓伏。母復為人形，與王相見，陳其本
末。王及臣民莫不舉哀，王欲殺術士，龍
語之曰：『吾宿行所種，今當受報，無宜殺
之以益後怨，從其所求以施與之。弘慈
如斯，佛道可得也。』王即以異國為例，具
其所好悉以賜之。

「術士得斯重寶，喜以出
國，於他國界逢賊，身見𦵔醢，財物索盡。龍
母子與王決別：『若大王念我呼名，吾則
來，無憔悴矣。』王逮臣民臨渚送之，一國
哀慟靡不躃踊者也。」

佛告諸比丘：「槃達龍
王者，吾身是也。抑迦達國王者，阿難是也。母
者，今吾母是也。男弟者，鶖鷺子是也。女妹者，
青蓮華除饉女是也。時，酷龍人者，調達是也。
菩薩弘慈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一）雀王經

「昔者菩薩身為雀王，慈心濟眾有尚慈母，
悲彼難苦情等親離，覩眾稟道喜若己
寧，愛育眾生猶護身瘡。有虎食獸，骨拄
其齒，病困將終。雀覩其然，心為悲楚曰：
『諸佛以食為禍，其果然矣。』入口啄骨，日日
[005-0029c]
若茲。雀口生瘡，身為瘦疵，骨出虎穌。雀飛
登樹，說佛經曰：『殺為兇虐，其惡莫大；若
彼殺己，豈悅之乎？當恕己度彼，即有春
天之仁。仁者普慈，祐報響應；兇虐殘眾，禍
尋影追。爾思吾言矣。』虎聞雀戒，勃然恚
曰：『爾始離吾口而敢多言乎？』雀覩其不可
化，愴然愍之，即速飛去。」

佛告諸比丘：「時雀
者，吾身是也。虎者，調達是也。開士世世
慈心濟眾，以為遑務猶自憂身。菩薩法忍
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二）之裸國經

「昔者菩薩，伯叔二人，各資國貨俱之裸
鄉。叔曰：『夫福厚者衣食自然，薄祐者展于
筋力。今彼裸鄉，無佛、無法、無沙門眾，可謂
無人之土矣，而吾等往，俯仰取其意，豈不
難哉？入國隨俗，進退尋儀，軟心言遜，
匿明佯愚，大士之慮也。』伯曰：『禮不可虧，
德不可退，豈可裸形毀吾舊儀乎？』叔曰：
『先聖景則殞身不殞行，式之常也。內金
表銅，釋儀從時，初譏後歎，權道之大矣！』
遂俱之彼。伯曰：『爾先入，觀其得失，遣使
告誠。』叔曰：『敬諾。』旬日之間使反告伯，曰：
『必從俗儀。』伯勃然曰：『釋人從畜，豈君子行
乎？叔為，吾不也！』

「其國俗，以月晦十五
夜市為樂，以麻油膏膏首，白土畫身，
雜骨嬰頸，兩石相叩，男女携手，逍遙歌舞；
菩薩隨之，國人欣歎。王愛民敬賓士相
屬，王悉取貨，十倍雇之。伯車乘入國，言
以嚴法，輙違民心。王忿民慢，奪財撾捶。
[005-0030a]
叔請乃釋，俱還本國。送叔者被路，罵伯
者聒耳。伯耻怒曰：『彼與爾何親？與吾何
讐？爾惠吾奪，豈非讒言耶？』結叔帶曰：
『自爾之後，世世相酷，終不赦爾。』菩薩愴
然流淚誓曰：『令吾世世逢佛見法親奉
沙門，四恩普覆潤濟眾生，奉伯若己，不違
斯誓也。』自此之後，伯輙剋叔，叔常濟之。」

佛告諸比丘：「時叔者，是吾身也。伯者，調達
是也。菩薩慈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三）六年守飢畢宿罪經

「昔者菩薩為大國王，歸命三尊具奉十善，
德被遐邇靡不承風，兵刃不施，牢獄無
有，風雨時節穀豐民富，四表康休，路無怨
嗟，華偽小書舉國絕口，六度真化靡人不
誦。時有梵志，執操清淨，閑居山林不
預流俗，惟德是務。夜渴行飲，誤得國人
所種蓮華池水，飲畢意寤曰：『彼買此池，
以華奉佛廟，水果自供；吾飲其水，不告
其主，斯即盜矣。夫盜之為禍，先入太山，
次為畜生，屠賣于市以償宿債。若獲為
人，當為奴婢。吾不如早畢於今，無愧後
患矣。』詣闕自告曰某犯盜，惟願大王
以法相罪，畢之於今乞後無尤。王曰：
『斯自然之水，不寶之物，何罪之有乎？』對曰：『夫
買其宅即有其井，占其田者即惜其草，汲
井刈蒭非告不取。吾不告而飲，豈非盜
耶？願王處之。』王曰：『國事多故，且坐苑中。』太
子令之深處苑內，王事總猥忘之六日。忽
然寤曰：『梵志故在乎？疾呼之來。』梵志守戒
[005-0030b]
飢渴六日，之王前立，厥體瘦疵，起而搶
地，王覩流淚曰：『吾過重矣。』王后笑之。王
遣人澡浴梵志，具設肴膳，自身供養，叩
頭悔過曰：『吾為人君，民飢者吾自飢，寒者
即衣單，豈況懷道施德之士乎？一國善士
之福，不如高行賢者一人之德，國寧民安，
四時順穀豐穰，非戒之德其誰致之乎？』謂
道士曰：『飲水不告，罪乃若此，豈況真盜不
有重咎乎？以斯赦子，必無後患也。』梵志
曰：『大善！受王洪潤矣。』

「自斯之後，生死輪轉
無際，至臨得佛不食六年，罪畢道成，
俱夷自解，羅云乃生。太子棄國勤于山林，
邪見之徒咸謂狂惑，謗聲非一。太子聞焉，
忍斯辱謗，追以慈濟，福隆道成，諸大雲
集，稽首承風，帝王臣民靡不歸命。」

佛告諸
比丘：「時王者，是吾身也。夫人者，俱夷是。
太子者，羅云是。夫崇惡禍追，施德福歸，可
不慎哉！王忘道士令餓六日，受罪六年
飢饉裁息，六日之後王身供養故，今六年殃
畢道成。俱夷笑之，今懷羅雲六年重病。
太子以梵志深著苑內故，六年處于幽冥。
愚夫重闇不明去就，以惡心向佛、沙門、
梵志，截手拔舌者，斯一世之苦；妄以手捶，
虛以口謗，死入太山，太山之鬼拔出其舌，
著於熱沙，以牛耕上，又以熱釘釘其五
體，求死不得。惡殃若此，慎行無邪。菩薩
法忍度無極行忍辱如是。」

（五四）釋家畢罪經

「昔者菩薩守戒行淨，積功累德，遂獲為如來、
[005-0030c]
無所著、正真道、最正覺，遊處舍衛國。天龍
鬼神、帝王臣民靡不師宗，蠱道邪術值佛
景隆，猶日明盛螢火隱退。貪嫉之興，不
覩亡身之火，邪黨搆謀，勸女弟子名曰
好首，以毀天尊。國人未獲真諦者，有沈
吟之，心疑諸沙門，王亦怪焉。蠱道貪
濁，諍財相訴，濁現禍歸，即時見廢，貞真照
現，天人歎善！王詣精舍頓首悔過，由斯王
有慚心，因媒啟問，求佛女妹，結婚姻之固，
以絕釋家之怨。眾祐曰：『吾去家為沙門，不
預世業，嫁娶之事，一由父王。』於是遣使
者致敬，宣結親之辭。諸釋不許，王曰：『佛
處其國爾由往來，明者無怨，愚夫有讐。女
吾賤妾之子，何足以致恨乎？』王許曰：『可。』遂
成婚姻。有男嗣一，請見諸舅，即之釋國。

「時，佛當還開化諸釋，諸釋欣欣興佛精舍，
掘土三尺，以栴檀香填之，歛國眾寶為
佛精舍，焜焜奕奕有若天宮，聲于隣國
靡不躍逸。佛未坐之，而庶子入觀曰：『斯
精舍之功、眾珍之妙，惟天帝天宮可為匹
矣。』曰：『佛未翔茲，吾一坐座，沒命不恨也。』
庶子嬖友，名曰頭佉摩，對曰：『天亦何失？』
即昇座矣。釋氏雄士，壯聲呵曰：『眾祐尊座，
天帝不臨，何婢子之敢升座乎？』裂坐更
興。庶子出，謂其友曰：『斯辱無外矣！吾若
為王，爾無忘茲。』友曰：『俱然。』旋守其母欲
為太子，母以妖蠱請如子願。王曰：『古來
未聞！無設狂言自招耻也。』妖蠱處內，佞
臣巧辭，遂立二適分民正治。

「大王崩，位
[005-0031a]
立兩國，民隨所悅，仁凶分流，仁即奉兄，
兇馳詣叔。友為相國，修治干戈，軍用眾
備，以舊事聞。王曰：『可。』即寵雄將武士就
路，覩佛邊道坐于半枯之樹。王進稽首
曰：『佛不坐純生而處半枯，將有由乎？』眾
祐曰：『斯樹名釋，吾愛其名，以仁道濟
其難，潤其枯惠其生也。』王悵然內耻曰：『佛
仁弘普，惠逮草木，豈況人乎？』於是旋軍。
相國仰察天文，覩釋氏宿福索禍興，後
以聞之。軍又出，未至釋氏城有里數，城
中弓弩矢聲猶風雨，幢幡傘蓋斷竿截升，
裂鎧斬鞚，士馬震奔靡不失魄。王又奔
歸。釋人啟佛：『當如賊何？』曰：『牢關門，廢壍
橋。』王又出軍，目連啟言：『吾欲以羅漢威
神化為鐵網，覆城面四十里，王奈釋人
何？』眾祐曰：『無奈罪何？』又言：『掉著他方剎
土？』曰：『無奈罪何？』目連言：『吾能攘有形，
無奈無形罪何？』眾祐曰：『種惡禍生，孰能
攘之？取釋氏一子置吾鉢下，以効其實。』
目連如命。

「釋諸耆舊承教守門，魔化為舊
德，呵諸釋曰：『王假塗有所之，爾其絕彼，
將益後訧。佛弟子行，可得爾乎？』魔奮勢
拔鑰排門兵入，猶塘決水翻。釋摩男
為大將軍，與王先王同師而學，有死友之
誓，謂王曰：『住爾兇士一飡之頃，令城中人
獲出全命。』王曰：『可。』大將軍臨水向佛，叩
頭流淚而曰：『以吾微命請彼少人，願令十
方群生皆奉佛教，恕己濟眾，潤合二儀，無
為狼蚖之毒殘賊眾生，若斯無道之王矣。』
[005-0031b]
入水以髮纏樹根，有頃命終。王遣使者視
之，還如事云。兵入掘地半埋釋人。橫材
象牽，概殺之矣，或馬蹟，或兵刃。

「佛時首疾，
其痛難言。梵皇帝釋、四天大王，皆叉手
侍，為之痛心。釋人有自歸命三尊者，誦經
者，起慈心者。釋有三城，征事未畢，王憶
釋摩男殺身請眾命，為之愴然，旋師
罷軍，遣使者致敬曰：『士眾疲勞，還國息
師。』異日束帶稽首足下。佛教謝，王自愛。使
者退，佛視之矣。阿難整法服稽首曰：『佛
不虛視，其必有緣。』眾祐曰：『釋罪畢也，王罪
興矣。却後七日，太山鬼以火燒王及其臣
民，王罪難救猶釋禍難禳矣。』佛使阿難
舉鉢，鉢下人亦終。佛將諸沙門至梵志講
堂，道經諸釋死地，或有已死或折臂髀
脛者，覩佛來，或搏頰呻吟云：『歸命佛、歸
命法、歸命聖眾，願十方群生皆獲永康，
莫如我等也。』時自然床從地出，其地無間，
諸沙門皆坐。佛言：『斯王勃逆，興罪弘廣矣。』
又問沙門：『若見屠獵魚網者，獲為飛行皇
帝乎？』對曰：『不見。』佛言：『善哉！吾亦不見，
以其無四等心惠彼群生故也。』

「王行湖邊，
眾入水浴，神化為毒蛇螫其士眾，毒行身
異，或於水中死者，或百步一里死者。且
半入國，兇鬼雲集。宮中夜時人聲物鳴，聚
居相持，須旦為命，日月博蝕，星宿失度，
怪異首尾，靡不怨王也。王聞佛戒火變之
異，內如湯灼，遣使者參其事。佛說如上，
使反具聞，國震瓦崩。王會臣，議或言
[005-0031c]
於山，或於水者。』遂乘船入海，強富得從，
貧羸留國。王內宮人登船上服，望火解衣，
脫陽燧珠著服上。其日雲興，壅壅曀曀，風
雷陵陵窄絕舟漂，臣民僉曰：『斃王行凶，
乃致斯禍。』向中之時日出炙陽燧，陽燧化
為火，始自王舟，太山鬼神四集霹靂，率
土生入太山地獄。留在岸者，微怖而全。」

佛
於是日興慈心定，諸沙門問阿難：「佛不出
乎？」答曰：「一國大喪，佛興慈定，故為不出也。」
佛明晨出，諸沙門稽首于地，梵釋四王、諸
龍神鬼、帝王臣民稽首就座。阿難整衣服，
問二國禍變之源：「願釋眾疑，令群生照禍
福所由。」佛告阿難：「昔有三國比隣而王，時，
佛去世久遠，經典不修。菩薩所處之國，致
有湖池，獲魚無數。近國聞喜，齎財來買，
魚盡慘還。遠國不知，亦無買心。魚獵國者，
今釋三億人死者是也。其一國喜欲買魚者，
今一城人恐徒亡財者是也。遠國不聞得
魚者，今一城中人不知王來者是也。我時
見破魚首，失言可之；今已得佛為三界尊，
尚不免首疾之殃，豈況凡庶乎？諸弟子端
爾心、興慈愍、安群生，恕己濟彼，慎無殺
生，盜人財物，婬彼非妻，兩舌惡罵，妄言綺
語，嫉妬恚癡，誹謗三尊。禍之大莫尚十惡，
福榮之尊夫惟十善矣。殺物者為自殺，活
物者為自活。勞心念惡、口言惡、身行惡，
莫若勞心念道、口言道、身行道。施善福
追，為惡禍尋，猶響之應聲影之追形也。覩
斯變者，慎勿違春天之仁，而尚豺狼之兇
[005-0032a]
也。」

佛說經竟，四輩弟子、天龍鬼神，皆大歡
喜，稽首而去。
《六度集經》卷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