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465 牧庵集-元-姚燧 (SBCK)


[009-1a]
牧庵集卷九
     元 姚 燧
 記
  暖翠亭記
九江爲州居廬山之陰城有二阜焉其一在州治東南
一射上故有亭邇南門則都漕公宇距堂西北無有三
十步軔其阜南北延而東西狹巋然獨荒邱辛君持使
節來之明年當大德乙巳而茗産諸河南湖廣江西江
淛四省之地廣周且萬里之賦爲緡幾九百萬半歲而
[009-1b]
集人誦以爲前政未有君以事治思有自娱其秋八月
作亭三楹八日而成中楹東西爲門相&KR0033北其墉而南
其牗可洞闢以納廬山勝槪余由洪江告老而歸首塗
疾作艤舟九江五旬而始少間君集同官觴余其上由
扁未名求以命之爲賦歐公廬山高辭而&KR0099曰東坡公
門下士也其賞公詩則稱滄波萬古流不盡白鳥孤飛
意自閒萬馬不嘶聽號令諸蕃無事樂耕耘未嘗一言
及是辭山谷坡友也獨甚愛之大書而鑱諸石巳一異
也其甚異者在漢甄鸞之測海島一立重表累矩無有
[009-2a]
遠邇而高深廣袤皆可坐致其前無所遁形于芒忽韓
公南山之詩亦復如是目其強韻險語實則步驟北征
然山谷又謂方之北征雖不作可歐之與韓特變其音
節爾山谷親爲書無乃譏其始作而媚夫繼爲乎自後
世推歐亦一代文宗是辭固瞠南山後塵至叙巖岫出
縮泉石窈深雲烟變滅之得于天禽魚飛沈草木蕃暢
之遂爲物道流釋子依居其下大爲室屋以侈靡相軋
由人力益致夫奇秀者非巨筆如杠孰彷彿其全體能
爾之盡兹亭取名苟外是焉將奚以今余與君屬觴乎
[009-2b]
此爲何時哉當建子月水火地坼而衰日暄融助爲明
妍浮嵐佳氣綿亘百里容容勃勃泛溢簷尸之外豈兹
山之英顯幽發微于賢主乎抑爲病客而然也平昔之
遊熟秦與蜀天宇之濃綠石壁之空靑皆身至其所而
目接焉角之以是無少退讓于時且然則夫春風方永
之晝秋露暑雨晞霽之朝其倍蓰什伯不啻焉者可意
知也其以暖翠名之何如君則曰善君名仲實字仲和
號松隱其年日短至書於廬山太平宫
  易安齋記
[009-3a]
醫之爲業有相道焉伊尹耕莘説築傅巖之野太公釣
渭諸葛亮耕南陽之數子者其始豈有心求商湯高宗
周文與漢昭烈之知巳乎哉彼四君者知有命世之才
可與共天位故或三聘或俾以形旁求天下或見于卜
兆或聞之水鏡三顧草廬之中身先求之深拒固閉弗
得弗巳彼數臣者由禮至情篤始起而應之是與夫醫
者不求疾家而疾家懇懇夫我奚以異哉是一也彼爲
相者見時君任巳貳而不專則解冠納履而去是與夫
醫之爲彼疾家不專主已參以他醫則卷其術不發藥
[009-3b]
而委去亦奚以異哉是二也其甚不異者古賢相之爲
治也必當天下阽危之際其君任之信之成焉由汝圮
焉由汝而後爲相者始自任天下之重展其所蘊措幅
貟于天下四維之安天下後世誦之曰彼相之才能易
危而安者也夫人誰不有疾非必委頓之劣而後爲危
凡小不康失治于蚤者皆危漸也爲醫者惟疾家知之
仗之生焉惟汝死焉惟汝而後始敢盡其搦髓擢胃剔
蛇斃犬之技如扁鵲華佗之爲而易危爲安范文正公
之言曰得志願爲賢宰相不得志願爲良醫其眞知言
[009-4a]
哉醫師趙君濟和鄧之良醫也秦和古之良醫趙君字
和其尊其名者巳與秦和者符況其讀書多學以濟其
術乎其居有亭故扁以易安蓋取晉陶淵明歸去來辭
也或嫌與婦人李易安名同謂余可更余曰更不必也
變去爲入聲讀則義意自異矣余思醫與相皆易危爲
安者故以是諶之然又思余不難于徙居而難于其居
之學無師友而疾無良醫焉今穰城有濟和求吾身之
危將託以易而安者舍之其誰賴于二者之中先有其
一矣
[009-4b]
  朝陽洞記
穰秦魏冉侯國也余所寓西隣王工部景韓園邇于城
西墉因鑿窟室樹桐其東暎蔽朝陽余嘗過而遊憩其
中爲賦大雅卷阿之辭曰鳳凰鳴矣于彼高岡梧桐生
矣于彼朝陽又聞鳳鳥見濁世之險微無德輝之可覽
翺翔千仞而不下此賈誼所以重歎夫屈原之無時也
然由書契而來至于今唐虞夏商周五代略而不道視
秦漢晉隋唐宋六代之一家天下者若皆慚德于吾元
亦人生曠世所難遇者而余與子沐浴太平斯洞之中
[009-5a]
則所際爲何時也且漢之中宗未爲盛治其時猶致五
鳳之集顧于今有不可得見者&KR0088然鳯凰棲必梧桐黃
帝之時蔽日而至嘗止東園不去則固致鳳物也其後
重華臣禹翦嶧陽孤桐張而絲之爲琴瑟及八音倫諧
而簫韶九成鳳凰來儀若然則翦桐爲樂猶足以致鳳
其封漑是桐以待其止或不能致其翦桐爲樂以待來
儀二者或有一焉是二吾君于黃帝重華也誠及見之
余雖老尚能揚厲天休播之金石詠歌率舞以沒餘齒
斯區區之幸願也如終不可致天其或者使景韓出而
[009-5b]
遇能一言而傾四海之聽如古人之鳯鳴朝陽逾美矣
奚必飛鳥之出𩔖者始名鳳也耶
  康瓠亭記
金石爲物至壽者也壽之極上止三代九鼎淪泗而夏
金絕石則無先岐陽之鼓故金始商而石始周則金又
壽于石所曰三代者實二代耳余晩無所嗜惟得二代
&KR0212器則喜而忘寐行隨而坐皆與之接若多聞爲益之
師友焉若至親甚密之晜弟焉其置也褥以文錦櫝以
髹漆一不役人而惟身之猶以爲䙝也嘗建一亭名曰
[009-6a]
康瓠而特居之于商則殳丁㔽父辛爵禾目鬲周則屈
生敦台夫鼎麟鳯罍惟罍無銘以飾命之猶恨厪辨其
世不知爲臣何王何人先之也漢之鼎壺洗鑑鐎斗鐙
鑊方之六物猶王公之皂&KR0674故亦班之下陳或曰賈誼
所謂斡棄周鼎寶康瓠者譏賢否易處賤尚貴也君之
&KR0212光輝出周鼎上寶之又極其道所以使君怫鬱軒
冕而淸寂山林者職此孰曰玩物者非君爲道之賢乎
何至誣一世之人而詬二代之器矯曰康瓠余聞而笑
之子必以陶器爲康瓠故宜其言之膠膠余有感而云
[009-6b]
爾古者製銘如㔽曰敦作殳丁寳尊&KR0212首字未詳葢殳
丁子之名也敦曰屈生始作寶敦子子孫孫其萬有年
用享如在或以繼上或以垂下𩔖非賊國之臣覆宗之
子所能爲也必世家鉅室有民與廟諸侯&KR0056士之賢哲
二代諸侯&KR0056士之賢哲有民與廟爲世家鉅室者何啻
乎萬人求其豐祀而儀享者將不人作一器而止于宜
乾瀋生熟殊用而異施者莫不畢備而悉陳之有其副
焉則世雖有二三鉅萬爲數不足夥也秦惟務除先王
之道其禍豈專于燔書銷兵爲金人鐘鐻者未必無此
[009-7a]
吾何以知之宋景祐作樂銅不足充以寳龢鐘則世之
發諸荒祠敗塚之間售之窮鄕賤肆之下而毁于野人
鼓于冶工者又可旣也耶今名賞鑒若余篤者世無百
人惟嘗柄政一二家積多至數十餘皆一二有亦有一
無者以吾所有六物均之世無數百其盪而無迹者曾
不如康瓠之有礫焉然則今所存皆康瓠之遺餘也矧
是六物卣梁斷而爵折戈鬲項穿而罍腐臀鼎葢亦缺
康瓠之兆形矣惟敦完然而猶重哀夫屈生而子而孫
用享何人如在安在自夏至今三千餘年而九鼎淪泗
[009-7b]
者千六百年使後是之年如夏至今則商周之金悉爲
九鼎能獨俟夫萬有年耶余感如此以理要歸而命之
何誣乎人而何詬于器其曰職此而怫鬱軒冕淸寂山
林以玩物資爲道者眞若高識所燭焉
  赫羲亭記
人莫不有嗜其甚有志者能克絕于暫或不能必終身
之不蹈焉雖大賢如程子之好獵旣嘗痛自克絕自謂
巳忘之可終吾身又質之其師以鬻學道之進周子甚
不然其說及後遇獵雖不與馳逐其心猶躍然喜者存
[009-8a]
始以周子爲知言自今思之獵之事如影之于目聲之
于耳旣過而無可尋之迹猶克絶難忘如是况金玉珠
璣爲物目視之而有形手觸之而有質可以貧人可以
富人其利者大前乎吾身而存後乎吾身而不忘其壽
也久人旣巳嗜矣一旦驟然欲克絕而不有之誠難故
嗜而積積而至于鉅有鉅有而人嫉者衆以及于禍法
書名畫亦物也歲久則爲敗縑壞楮不得不足以爲貧
得之不足以爲富嗜金玉珠璣者弗顧也雖賞鑒之家
求之得以彷彿古人遺意于千載之下雖聚有之而人
[009-8b]
不爭且無禍焉斯非嗜之可爲之一道耶余白首來亦
痛自戛去此習故于巳之甚愛者人或欲之畧不留吝
篋笥中無十年物可謂不積矣然見人尤物猶時有覬
得之心或發口以求嗚呼嗜之賊人也如是乎哉是可
謂終吾身不善克絕者之戒也余故有右軍三帖皆出
宣和中秘嘗以姊告安和者𢌿馮憲副壽&KR0056今又以遣
書者𢌿張總管夢&KR0056其所存者子鸞而巳嗚呼是書也
姑率蘭亭永和癸丑退數之以及至元戊子爲九百三
十六年如曰非眞皆出唐臨亦五百餘年物也俱可爲
[009-9a]
兩公家法書第一夢&KR0056儒將也其用世才有聞于時年
甚盛其事業方水湧而山出非宦成退居託物以怡老
玩心敗縑壞楮之間者也去年自湖湘行營得告歸展
先墓卽其第省齋爲亭東偏求名余思晦菴嘗書湘西
嶽麓之頂曰赫羲臺後知彼爲不足以當之將移之雲
谷然赫羲之文實原屈子騷經余愛其雄偉嘗名余長
安賜第之樓又思彼嶽麓猶不足當易爲祇芳今輟以
名斯亭而義意異焉爲疏之曰羲之右軍名也赫者章
明較著之也將章明較著右軍之書于斯亭固可名赫
[009-9b]
羲由右軍之書而斯亭之名益章明較著亦可名赫羲
是亦蕭齋寳晉之例
  斯得齋記
南陽醫師劉君大亨有齋如舟來求扁顔書斯得歸之
懼未達其旨也又記之曰舊疑叔向譏子產之鑄刑晝
爲非夫作士如臯陶可謂曰能而虞書不曰象以典刑
典卽刑書也不有所垂示何以使人知避其犯後聞先
師談筮謂昔子師可嘗疾診證宜餌峻劑而心猶豫拂
蓍扣之遇噬嗑之上九曰何校滅耳凶或者曰弗善也
[009-10a]
我則曰此罪人斯得之徵飮是而愈燧曰嗚呼世亦有
悲士師以疾爲罪人方爲刑書用獄如醫者乎醫乃生
民司命弱者恃以强脆者恃以堅危者恃以安而夭者
恃以爲耆也惟施治神巧使疾不測所禦故能如罪人
斯得而昧者爲之顧使疾先得其爲疾之淺疎肆而侮
之遁刑爲罪于攻所不及之地以不可必得故先師之
詩曰醫能宛轉深求病病亦間關巧避醫夫爲疾求愈
而卒不愈職誰之由此古人所以有藥石入喉甚于莫
耶之歎也且莫耶爲物非能自躍而前以殺人必有手
[009-10b]
之者後世以春秋爲仲尼刑書誡律以是爲斷則爲法
受惡而手莫耶者誰耶嗚呼可畏哉然又聞斯語辭也
風雅頌咸多作思則思者亦可同斯乎蓋天下之事其
理則具于吾心弗思則弗得矧醫于疾尤欲致思則思
得者斯得之基而斯得者又思得之搆也今醫之居藥
市惟知招徠求巳者之衆貪得而泛應以幸爲利率未
暇深致夫思安求能斯得乎大亨非其術可服輩流孰
能推而先之以師是州人之服而推而先是州必其爲
術之密而善爲思者古語有曰官怠于宦成弗思然也
[009-11a]
醫至于業進而名著亦宦成矣其怠而弗思人情同然
大亨以余年先而求有言余可爲佞惟稱其所長不進
其未至乎故是以警之大亨于醫言將藥石之歟莫耶
之歟又在夫思之斯得也
  學稼亭記
孔子之言不可執一求學者由之不可執一居樊遲請
學稼出則曰小人哉樊須也南宮适問禹稷躬稼而有
天下出則曰君子哉若人夫君子小人所以槪終身没
世善惡義利極致爲言或曰小人細人也其不相及亦
[009-11b]
不啻什百而千萬而乃進适退須如此進而君子亦可
巳矣猶以爲未然繼又曰尙德哉若人豈于稼也學于
今者爲非而躬于古者爲是乎豈須之問也以巳小而
私适之問也以聖人大而公乎嗚呼聖人之生德天也
知不知之人也蓋當其時雖不尤桓魋匡人之莫我知
亦未嘗不與儀封人太宰之知我况須适日親而月炙
宜時化而歲遷者其知我益非儀封人太宰之可與其
莫我知又益非桓魋匡人之漠然不足尤也使須聞吾
不如老農之拒有禹稷躬稼之對意在于知聖人亦可
[009-12a]
得君子尚德之稱顧請學圃爲問愈下殆于适什百千
萬而不啻矣雖然須事聖人猶子之事父母無隱苟其
心所未安必將辯而求義理之眞是不憚見拒于聲音
顔色而止故能自拔于三千之徒終厠七十二子之列
與适也並其困知勉行而後有至者歟吾故曰言不可
執一求其學者由之不可執一居者官使然也且官以
農爲名而曰吾學稼之是羞敎督之不先也藝樹之不
勤也銍穫之失有秋也使千耦之夫環視其授法如此
曠怠而窳豈惟大農他日隨以不恪之殿就曰無之亦
[009-12b]
非臣職可一朝安也蓋君仲修爲丞屯田南陽之東穰
明年市牛課僮墾萊疇盈數百畝視日晨昕以爲作止
候時寒暑以趣發斂以一身爲千耦之倡故歲入增多
諸屯卽墅爲亭余榜以學稼所以著夫善其職也雖然
視有若可易而事實關世道之大蓋天下之民去南畝
而遊食擇金玉之易持逐逐於販夫販婦之末罔利相
攘于市路而較錐刀者爲日巳久是以錢益輕物益重
廊廟恒低估改幣以救之其勢莫之能止也今守令之
近民者孰不兼官訓農使聞其風者人人如斯人之善
[009-13a]
其職亦不可以少復本富而衰澆風乎仲修由嘗受學
今太子賛善劉君夢吉是以始政知所先務
  天寳壇記
壇之名肇于書而詳見于周官書止曰爲三壇同墠周
官則曰爲壇三成疏者曰一成敦丘再成陶丘三成崑
崙丘至太史公封禪書曰三坎釋者曰三坎豈三成自
趾而升三坎者自顚降耶後世爲壇必皆三成其取法
此又病夫蕆祠之時或風雨害其行事也爲屋覆之天
寳之壇惠慈利物至德眞人作于金亡其時汴南倍百
[009-13b]
里與宋錯壤小大城皆戍守諸將爭撤汴宮資材爲樓
柵故惠慈得摭其所遺而汴之守臣捍者不彼之禁專
視是宫委積在目&KR0703間利將奪而有之適道流族居者
且數百人彼憚與鬬而止爲道流者猶心且覬之未止
也益急其程夜則燃火構之與通明閣作于一時故閣
上下四周未門壇礱石爲之上淸宫故物徙置乎此門
楹皆未丹蓋牽于他營而勢有不至者餘六十年矣資
德大夫參知政事朱公淸行省于汴謁而太息謂崇𤣥
誠德洞陽眞人曰大哉役乎不因于前也不取材于國
[009-14a]
也不藉力于民也皆方外之士親寒暑于其肌膚撙衣
食于其口體月積歲進而自爲之良不易哉凡今壇閣
之未竟役者吾思佐之乃戒其家髹沐之工市汞鍊朱
卽儀其門將百闔盡丹壇楹閣門惟丹其陽他方皆墨
最其&KR0033可萬五千緡提㸃孫履道由徵朝元宮銘于郢
爲燧言此且曰公之言曰吾故貧賤宋平而始官賴先
聖今聖之德致位將相吾亦不知吾嘗所由以來義不
可爲不可得吾銖兩于所宜爲邱山之失不愛焉自我
得者自我盡之不猶愈于鄙出而力守甚愛而厚藏一
[009-14b]
日子孫不能有皆歸之官耶燧曰嗚呼是皆熟于世故
明理之言可謂積而能散者也然自惠慈之逝經文醇
德懿知常與虛𤣥應物通和兩眞人而至乎崇𤣥凡四
人終一甲子以待公豈斷手有數耶使公初無是志而
有求之言出于崇𤣥之先公亦未必滿其應崇𤣥無有
是言出公之誠非崇𤣥之德足以動人亦不可得其所
捐若是之多目擊心傳其相知與爲何如也又聞周廡
尚有缺所公面促其基之豈佐竟之志不巳是&KR0088可筆

[009-15a]
  太平宮新莊記
眞君殿碑蓋龍興據其所見而作及以疾歸留宮踰月
與身見而言傳者或異遂更訂而丹書之旣入石矣猶
有一遺其曰始田履畝纔及三千金萬有奇若合其舊
爲一而言今則不然由沖靜眞常凝妙法師湯君提㸃
之宮錄江州路道教之後之致者獨萬有一千其道有
三曰貨取曰施入曰力作余歎其用志之確親勞之多
無文以彰之世烏乎知爲目其諸莊與地在所及其施
入之主之名自多裒之以及其寡今最貨取三千六百
[009-15b]
五十惟石門千二百八十爲多其不足是者啓石二百
八十錦溪七百五十石塘九百一十龍岡九百六十上
龍溪千一百三十惟啓石居興國大冶餘皆江之德化
最施入者五千三百五十惟翠麓二千二百爲多高岸
半之元山千二百萬安千七百福興千七百四十趙陳
二千一十惟高岸居興國之永興元山居蘄之黃梅其
故主則厲堅孫項至大餘皆江之屬縣翠麓湖口萬安
德安福興彭澤趙陳瑞昌其主周恕胡榮呂師山則福
州路同知者與齊永年云力作者創茶磨四所凡四十
[009-16a]
二盤于德化莊曰義興又墾田二千肇爲五庵宫之前
三曰東西太平與紫元宮之後二曰湧翠穀峰其始皆
菅茅樸&KR0554衆所薪牧之囿皆募人錢鎛銍斧而出高蒔
松杉柏茗皆摘實挼子畦而苗之移置其地下種薑芋
藷莤與水可塍稻者皆令募人有之其利不入公宮以
勸夫未至者余聞之肩輿歴至其所而觀焉經始久者
方五年近者一歲而木之布列岡阜新者雖没草間而
生意茁然久者巳離立如人將數萬本其畦而未分猶
盈畝焉篁篠則斬梢而不傷其鞭畚故土取諸他山爲
[009-16b]
箇不可計意者倍蓰乎木筍巳叢出其下特未林耳君
登高邱指宫林以相語曰聞之故老之山始亦榛莽如
是吾所材而用者皆基先民今荒山可芟治者猶或數
里天假吾年而爲之不置可使盡闢百年木皆連抱後
人以資治宮亦吾于世生不虛也余曰嗚呼君之所言
正古人所謂人棄我取本富之要也迹是爲心何事不
可爲何功不可集宜人之動盪鼓舞割所愛惟懼施入
之後不然彼其家田民賴以食其力者也將以尺帛斗
米遺之猶戀嫪移時呴呴然收恩而後以授况是連阡
[009-17a]
亘陌非有動其心者能然耶余惟久此又聞其將大衆
之法道流非有故不入田民家民之入錢取薪炭山者
皆給之劵恒遣力人持挺行邏林間盜采者有罰錢穀
出入井井有稽舂磨之細不遺糠籺公宫大庖日炊米
十斛可食千人其徒皆就食公堂來必道服以示不䙝
職宮事者各有子院有釜鬲不作飮食待煑茗頮水之
須其僮奴之守舍與諸菴遠在數里者爲飮食皆日賦
之子院不得設塑像旦夕惟卽瞻禮于宮余問其然則
曰子院强則公宮弱強日益富則公宫日益不足不足
[009-17b]
勢必下求子院一則應再而緩三則柔者德之以色剛
者拒之以言上下之情寖以離矣不若同甘共苦以公
宮所廩養之爲可恒也嗚呼他道流能逺計若是乎嘗
與一二知巳私竊評之白鬚蝟磔有熊豹之姿巳見其
力足任事加以深沈有謀寡言而信威而和誠而恪視
數百人黃童白叟約束如一使不爲老子法用世而爲
將帥可以進退三軍立勲萬里今顧爲九江黃冠師枯
槁山林巳是也耶因敘田及此君名德潤字季玉號香
澗其左右君靡朝以夕盡其勞勩忠于其宮同成功者
[009-18a]
中外四十九人紀諸殿碑可考而知嘗觀漢費鳳韓仁
諸碑書多不滿石或三之一或半焉而空其後豈待夫
嗣有所書耶故余例之亦法古之一也
  儲宮賜龍興寺永業田記
史稱後漢孝明永平中由夢金人遣博士遵自乾竺求
迎其法至函夏或又曰在先漢孝武世驃騎將軍霍去
病過焉祁山得休屠王祭天金人則後世範金像佛者
實其遺法至唐藩鎭趙王鎔爲大悲像于龍興寺具千
手目高七丈三尺以語其大九圍之間無有與京爲閣
[009-18b]
三重五霤覆之歴宋而金補壞爲完易舊而新者四百
年元貞始元端月八日午時儲皇猶未出閣金剛上師
丹巴開長生講修番漢二疏領講主明公住公僧判迭
凡巴求主等之功德皇上立極旣正元良明年至大之
元辰在戊申四月十有五日乃爲下令割眞定屬縣𫉬
鹿&KR0674震宮石同北魏劉三邨與官院營之田五千畝賜
爲永業資開講席又舉太祖太宗世祖成宗四聖成訓
凡僧道伊囉勒琨以名與國祈天永命門徭田稅旣屢
蠲復申飭兵民之官驛傳之使諸郡之臣自今水輪廐
[009-19a]
馬在野之墅在城之肆是所業無敢千騷祝髪之徒或
恃有此肆爲不度罔知所畏者則入畏矣明年三月俾
翰林學士承旨姚燧爲文刻之石燧亦嘗思惟昔儒臣
于佛氏書臻藴奥凡爲寺碑必能槪舉備言其法燧性
顓蒙于周孔書童而習之白首不知其源矧于佛書未
嘗一望其塗涯豈敢妄謂曰知然以壓于儲皇之命不
敢禮辭故惟卽夫賜田以言蓋民恃粒食以生彼學佛
者苟無田自業𫝑必見求之人積日而月月而歲民自
有仰事俯畜其家且歲或豐凶亦安能裒其所有久應
[009-19b]
其無巳之求此諸山無田之衆所由以聚散不恒也今
有賜田盈五千畝率以夏秋入止一石當爲榖五千姑
大其耗糠粃四之猶得精鑿三千日人賦升可食八百
人以一宮居而八百人者交無身口之累夫誰力哉其
不開講席演法言與國祈天永命者又將何爲雖然猶
有穽民者存不可不預言之蓋由溝洫畎澮之制廢天
下無有畔之田必與民犬牙相錯末世衰風讓畔其誰
古之人防其訟也旣明劵契且書所由質劑于官以待
異日可恃爲徵如是又私于界表石以識又虞可轉或
[009-20a]
十百步椓杙地中穴實石粉計亦周矣而猶不能弭人
之爭矧是賜也東西南北必畔民田祝髪之徒將奔走
服勞錢鎛耒耨務盡地力以供歲事或如奕人布施于
局稍蠶食之利其寸尺之畔而盜侵以耕挑釁交惡怙
𫝑力取則民將奮起而致死以訟矣今文之終戒者豈
在是歟其年夏五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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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開仕恭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