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1a] 
豫章黃先生文集第一
黄庭堅魯直
賦十首
老庵賦
休亭賦
江西道院賦
蘇李𦘕枯木道士賦
東坡居士墨戲賦
别友賦
[001-1b]
白山茶賦
對靑竹賦
煎茶賦
苦笋賦
楚詞七首
龍眠操
濂溪詩
王聖涂二亭歌
木之彬彬
[001-2a]
予欲金玉汝
明月篇
悲秋
賦十首
老庵賦爲孫莘老作
生乎今兹
見曩之人萬物一家劵宇宙而
無鄰橐橡可以爲澤𩯭䰅蒼然獨柰何俯仰
以是吾獨立而不陳新彼族庖之技癢伐
大觚以甞巧風悲郢人之宰木頋無所用吾
[001-2b]
斤澔澔汗汗黄川日夜流吾誰踈親行天
下以虚舟無地以受人之徽纆故超丗而不避
丗槃礴於蝸牛之宫經行於羊豕之隧𣂏甓社
以爲樽舉海門以爲胾觴豆於無味之味從
衲子以卒歳儻然以寓其不得巳是謂無累之
累何用窮山幽谷爲獨安往而非吾老於
簪紱岌髙位之疾顚春秋以旅力去矣奉腆禄
而彫年吾老於孫息厭群雛之嗸嗸眷火宅
之無安寧執枯而俱焦吾老於友朋未沬平
[001-3a]
生之言人壽不能金石忽相望於
伯之阡伊
漢上之龐禪空諸有以爲宅沈貨泉以棄責聊
生涯於緯竹維衡丘之
叟獨金玉其言音踞
燒木以燠寒抆鼻涕而無寸隂相彼宛童寓于
栢松自干青雲束
舎翁主人不承澤螻蟻爲
宫薪者斧焉賔主禍同無意以爲智維此意而
夭夭申申從人以嬉寡婦之茨髙明之榱相與
社而稷之訖無累於去來養主者諱盈術竅者
天門不開此其是耶非乎窮於外者反於家困
[001-3b]
乎智者歸愚伊未甞一用其智對萬丗而德不
孤若人者其在斯乎託軒冕而鶉居無德色之
可鉏殆其肆志於江湖翁乎強爲我著書無促
駕青牛之車
休亭賦
吾友蕭公餉濟父往有聲場屋間數不利於有
司歸敎子弟以宦學而老於清江之上開田以
爲歳鑿池灌園以爲籩豆兒時蓺木今憩其隂
獨立無鄰自行其意築亭髙原以望五笥諸山
[001-4a]
用其所以齋心服形者名之曰休亭乞余言銘
之將游居寢飯其下豫章黄庭堅爲作休亭賦
槃礴一軌萬物並馳西風木葉無有靜時懷蠹
在心必披其枝事時與黄間同機丗智與太行
同巇飲羽於市門之下血刃於風波之上至於
行盡而不休夫如是奚其不喪故曰衆人休乎
得所欲士休乎成名君子休乎命聖人休乎物
莫之嬰吾友濟父居今而好古不與不取亦莫
予敢侮將強學以見聖人而休乎萬物之祖曩
[001-4b]
游於丗也獻璞玉而取刖圖封侯而得黥驕色
未鉏而物駭機心先見而鷗驚撫四方者倦矣
迺歸休於此亭濯纓於峽水之上游晞髮於舞
雩之喬木彼王笥之隱君子惠我以生芻一束
是謂不蓍而筮從無龜而吉卜
江西道院賦
江西之俗士大夫多秀而文其細民險而健以
終訟爲能由是玉石俱焚名曰珥筆之民雖有
辯者不能自解免也惟筠爲州獨不嚚於訟故
[001-5a]
筠州太守號爲守江西道院然與南康廬陵宜
春三郡並䝉惡聲元祐八年武陵柳矦子儀守
筠之明年也樂其俗之媺使爲政者不勤乃新
燕居之堂榜曰江西道院以鼓舞其國風且爲
髙安之父老雪恥焉秋九月遣使來告成於𩀱
井永思堂於是爲之賦其詞曰句吴之區維斗
所直半入於楚終蝕於越有泰伯虞仲季子之
風故處士有巖穴之雍容有屈原宋玉枚乗之
筆故文章有江山之秀發吴越之君多好勇故
[001-5b]
其民樂𨷖而輕死江漢之俗多機故其民尊
巫而淫祀雖郡異而縣不同其大略不外是矣
若乃髙安之城豫章之别雖風氣之未遂亦媺
俗之可恱故柳矦下車解牛而不割未甞發硎
初不折缺則喟然嘆曰江西道院名不虚生爰
作新堂合陳鼓笙有斐翰墨賔賛令丞作爲詩
歌接民頌聲昔也憂民之憂今則樂民之樂懷
僊伯之蛻蟬有勿翦之喬木製劒池之菡萏以
爲裳釀丹井之清泠以爲酌醉而起舞父老持
[001-6a]
足恐使君之僊去而鰥寡之長失職也吾聞風
行於上而水波此天下之至文仁形於心而民
服此天下之善化豈可多爲令而病民慢自設
險而病民詐耶九轉丹砂鑄鐵成金兩漢循吏
鑄頑成仁我簡靜則民肅我平易則民親今使
髙安之農養生於桁楊之外珥筆敎訟者傳問
孝之章𠢐耳鎻亢者深春耕之耒賣私𨷖之刀
劒以爲牛羞淫祠之樽俎以養親雖承平百年
雨露滲漉非二千石所以牧人者乎雖然有一
[001-6b]
於此堂密有美樅而未聞處士之節岑蔚有於
菟而不見墨客之文豈其龜藏而自𢌿蠖屈而
不伸者耶公試酌樽中之渌謝山川之神爲予
問之
蘇李𦘕枯木道士賦
東坡先生佩玉而心若槁木立朝而意在東山
其商略終古蓋流俗不得而言其於文事補衮
則華蟲黼黻醫國則雷扁和秦虎豹之有美不
彫而常自然至於恢詭譎恠滑稽於秋兔之頴
[001-7a]
尤以酒而能神故其觴次滴瀝醉餘顰申取諸
造物之鑪錘盡用文章之斧斤寒煙淡墨權竒
輪囷挾風霜而不栗聽萬物之皆春龍眠有隱
君子見之曰商宇宙者朝徹於一指計禇中者
心醉於九九言其不同識也胾鵬背而不蔕芥
烹䑕肝而腹果然言其不同量也彼以睢睢盱
盱我以踽踽凉凉則懼夫子之獨立而矢來無
郷乃作女蘿施于木末婆娑成隂與丗宴息於
其槃根作黄冠師納息於踵若新沐而晞促阮
[001-7b]
咸以赴節按萬
之同歸昔阮仲容深識清濁
酒沈於陸無一物可欲右琴瑟而左琵琶陶冶
此族不溷不濁是謂竹林之曲彼道人者養蒼
竹之節以玩四時鳴槁梧之風以召衆竅其鼻
間栩栩然蓋必有不可傳之妙若予也櫟社
以神其拙頋白鷗之樂人深一行作吏此事便
廢懷稻粱以飴老就簪紱而成禽莊生曰去國
期年見似之者而喜矣况予塵土之渴心
東坡居士墨戲賦
[001-8a]
東坡居士遊戲於管城子楮先生之間作枯槎
夀木叢篠斷山筆力跌宕於風煙無人之境蓋
道人之所易而𦘕工之所難如印印泥霜枝風
葉先成於胷次者歟顰申奮迅六反震動草書
三昧之苖裔者歟金石之友質已死而心在斵
泥郢人之鼻運斤成風之手者歟夫惟天才逸
群心法無軌筆與心機釋氷爲水立之南榮視
其胷中無有畦畛八䆫玲瓏者也吾聞斯人深
入理窟櫝研囊筆枯禪律恐此物輩不可復
[001-8b]
得公其緹衣十襲拂除蛛塵明䆫棐几如見其人
别友賦送李次翁
曩聞義於孫李指尊選以見招惜予行之舒舒
曰其夜以爲朝予望道於垝垣見萬物之富有
恨逸駕之絶塵又驂予以四牡喟車後之無䇿
其四方乎索友仰雲飛而注弋俯淵靚之沈鈎
或一能之勝予忘日月之不予謀或登吞舟之
鱗或下垂天之翼手予弓而不釋恐斯道之或
息維廬江之四李三隱約於龍眠維若人之仕
[001-9a]
蚤懷明月而麗川歳庚午而會梁語聞道之大
用吸江漢以爲深累丘嶽以自重尾擊之而首
應西犯之而東抗棄旗鼔而不逐儼其陳之堂
堂偉道學之崇崛増懦天之激昻觀出日於東
方雖食焉而不斈無肯綮以自試居自喜於餘
刃彼覆却之萬方期斯言之猶信水渾渾而進
舟風剡剡而侵裘恐事親之不勸則惟是之同憂
白山茶賦
姨母文城君作白山茶賦興髙逺蓋以自况
[001-9b]
𩔖楚人之橘頌感之作後白山茶賦
孔子曰歳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麗紫妖紅
爭春而取寵然後知白山茶之韻勝也此木産
於臨川之崔嵬是爲麻源第三谷仙聖所廬金
堂瓊榭故是花也稟金天之正氣非木果之匹
亞迺得骨於崑閬非乞靈於施夏造物之手執
丹青而無所用析薪之斤雖睥晲而幸見赦髙
潔皓白清脩閑暇裴回冰雪之晨偃蹇霜月之
夜彼細腰之子孫與莊生之物化方培户以思
[001-10a]
温故無得而陵跨蓋將與日月爭光何苦與
陽爭價惟是當時而見尊顯處於瑶臺玉墀之
上是以閉藏而無悶淡然於乾楓枯栁之下江
北則上徐庾江南則數鮑謝蓋不能刻畫常娥
藩飾姑射諒無地以言故莫傳於膾炙况乎
見素抱朴難乎郢人故徐熈趙昌舐筆和鈆而
不敢𦘕或謂山丹之皓質足以爭長而更霸知
我如此不幾乎罵雖瓊華明后土之祠白蓮秀
逺公之社皆聲名籍甚俗態不捨挾脂粉之氣
[001-10b]
而藴蘭麝與君周旋其避三舎
對青竹賦
余楚産也閱東南之竹多矣未甞聞對青竹者
也嘉州僧從之包封見貽蓺之而成乃初識之
惟範圍之内有知之物一無窮無知之物一無
窮一耳一目不能遍攬也况六合之外者乎感
而賦之
竹之美於東南以節不以文也其在楚之西鬱
鬱葱葱連山繚雲也會稽之竒材任矢石蘄春
[001-11a]
之澤夏簟簫笛沅湘淚血卭崍髙節慈竹相守
孝竹冬茁慈姥嶰谷笙竽笆篁長石之山一節
可航猶未極其瑰恠不常也故呉楚無竹工非
無竹工婦能織緝之器兒能鷄鶩之籠也今夫
筥筐籯笄榱櫺翰藩巴船百丈下漢爲笪貴之
則律吕汗簡賤之則箕箒蒸薪唯所逢遭盡於
斧斤美哉斯竹黄質墨章如出杼軸織文自當
解甲稅枯金碧其相歳寒在躬又免斮烹彼其
文章之種性不可致詰刳心而求之不可得劚
[001-11b]
根而求之不可得匪人匪天有物有則惟其與
蓬蒿共盡而無憾余亦不知白駒之過𨻶
煎茶賦
洶洶乎如澗松之發清吹皓皓乎如春空之行白
雲賔主欲眠而同味水茗相投而不渾苦口利病
解膠滌昏未甞一日不放箸而䇿茗椀之勲者
也余甞爲嗣直瀹茗因録其滌煩破睡之功爲之甲
乙建溪如割𩀱井如囗日鑄如㔢其餘苦則辛
螫甘則厎滯嘔酸寒胃令人失睡亦未足與議或
[001-12a]
曰無甚髙論敢問其次涪翁曰味江之羅山嚴道
之蒙頂黔陽之都濡髙株瀘川之納溪梅嶺夷陵
之壓甎臨邛之火井不得已而去於三則六者亦
可以酌兔褐之甌瀹魚眼之鼎者也或者又曰寒
中瘠氣莫甚於茶或濟之鹽勾賊破家滑竅走水
又况雞蘇之與胡麻涪翁於是酌歧雷之醪醴參
伊聖之湯液斮附子如博投以𤎅葛僊之堊去藙
而用鹽去橘而用薑不奪茗味而佐以草石之良所
以固太倉而堅作強於是有胡桃松實菴摩鴨脚勃
[001-12b]
賀蘼蕪水蘇甘菊旣加臭味亦厚賔客前四後四
各用其一少則美多則惡發揮其精神又益於咀嚼
蓋大匠無可棄之材太平非一士之略厥初貪味雋
永速化湯餅乃至中夜不眠耿耿旣作温齊殊可屢
㰱如以六經濟三尺法雖有除治與人安樂賔至則
煎去則就榻不游軒后之華胥則化莊周之胡蝶
苦笋賦
道苦笋冠冕兩川甘脆愜當小苦而反成味
温潤縝密多啖而不疾人蓋苦而有味如忠諫
[001-13a]
之可活國多而不害如舉士而皆得賢是其鍾
江山之秀氣故能深雨露而避風煙食肴以之
開道酒客爲之流涎彼桂斑之夢汞又安得與
之同年蜀人曰苦笋不可食食之動痼疾令人
萎而瘠予亦未甞與之言蓋上士不談而喻中
士進則若信退若
焉下士信耳而不信目其
頑不可鐫李太白曰但得醉中趣勿爲醒者傳
楚詞七首
龍眠操三章贈李元中
[001-13b]
吾其行乎道渺渺驂弱石岩岩川横日月
在上風吹雨晝冥吾其止乎曲者如几直
者如矢我直棘余趾我爲曲不如其已
吾耕石田爲芝乃三歳報我饑嗣兹穡
則以稼從子于耜龍眠之下
螳臂美當車蠏螯強𨷖虎我觀上下四
方或錫子以大武金石水波松栢雨霜
有時女不春我欲筮同牀筮告子以不好
子與居甚娬秦人同炙徒欺予予和羮
[001-14a]
衆吐之南山霧楚氛其在兹斗日月揚湯
捄暍從子休龍眠之樾
朝百牢九飯藜羹不糝共槃而笑狐白裘
豹祛緼袍無裏亦見春于何喜安樂此
曰有嘉人遺予履發十襲示予與予武
合度四羿隅立使離朱詔之若人無鵠
離朱茫然羿報弓牧牛于鼻牧羊不歧
有若人可與歸因子問塗龍眠之蹊
濂溪詩
[001-14b]
舂陵周茂叔人品甚髙胷中灑落如光風霽月
好讀書雅意林壑
不爲人窘束世故權輿仕
籍不卑小官職思其憂論法常欲與民決訟得
情而不喜其爲少吏在江湖郡縣蓋十五年所
至輒可傳任司理叅軍運使以權利變具獄茂
叔爭之不能得投告身欲去使者歛手聽之趙
公恱道號稱好賢人有惡茂叔者趙公以使者
臨之甚威茂叔處之超然其後迺寤曰周茂叔
天下士也薦之於朝論之於士大夫終其身其
[001-15a]
爲使者進退官吏得罪者自以不冤中歳乞身
老於湓城有水發源於蓮花峯下潔清紺寒下
合於湓江茂叔濯纓而樂之築屋於其上用其
平生所安樂嫓水而成名曰濂溪與之游者曰
溪名未足以對茂叔之美雖然茂叔短於取名
而惠於求志薄於徼福而厚於得民菲於奉身
而燕及焭嫠
於希世而尚友千古聞茂叔之
餘風猶足以律貪則此溪之水配茂叔以永乆
所得多矣茂叔諱惇實避厚陵奉朝請名改惇
[001-15b]
頥二子夀燾皆好學承家求余作濂溪詩思詠
潛德茂叔雖仕宦三十年而平生之志終在丘
壑故余詩詞不及世故猶髣髴其音塵
溪毛秀水清可飯羮濯纓不漁民利又
何有於名絃琴觴酒寫溪聲延五老以爲
壽蟬蛻塵埃玉雪自清聽潺湲鑒澄明激
貪敦薄非青蘋白鷗誰與同樂
津有舟蕩有蓮勝日與客就間人聞挐音
不知何處散髮醉髙荷爲蓋𠋣芙蓉以當
[001-16a]
𠆸霜清水寒舟著平沙八方同宇雲月爲
家懷連城珮明月魚鳥親人野老同社而
爭席白雲蒙頭與南山爲伍非夫人攘臂
誰余敢侮
王聖涂二亭歌
忠州太守王聖涂罷忠州春秋六十有六將告
老于朝而休于營丘以書抵黔州告其同年生
黄魯直曰營丘有叟將自此歸矣舎旁作二亭
以休餘日子爲我名且歸以夸父老魯直名其
[001-16b]
一曰休休上言事下言德也其一曰
鴻言公
自此去矰繳逺矣聖涂喜曰子盍爲我歌
營丘之下有宅有田梨
觴豆耘耔爲年
鷄栖塒羊豕在牧課兒子蓺松菊炙背
牆東夢覆舟濤且風洋之回可以駕孫甥
一作/男扶輿父老同社洋之水可以舟入鷗鳥
與之游一世蜉蟻桑榆憖可收從此休
公誰黄髮之休偉長松卧龍蛇閲千嵗不
改其柯震雷不驚誰欲休之以蜩蛭下有錦
[001-17a]
石可用桮勺雲月供帳萬奏樂石子磊
磊澗谷從横春月桃李士女傾城時雨霖
忽若海潦收無事我以觀萬物之情兒時
所蓺桃李纎纎隨丗風波吹而北南昔去
拱把今歸與天叅與古人合契樹如此
我何以堪鴻鴈嗸或在洲渚有心於粒
弋者所取飛渺萬里而絕去藪澤之羅
者官予落羽官一/作觀
木之彬彬
[001-17b]
曹公所禮三人孔融禰衡陽狂嫚侮操且疑且
信故以衡假手於黄祖融晩乃覆巢獨楊脩材
慧數解隱語又探其不言者發之最先得罪雖
其父公雅故不足以貰死嗟乎脩黄犢子有致
逺材一怒其臂死於隆車之轍曽不知隰子之
伐木耶田常與大夫隰子登臺四望齊邑南向
而蔽於隰子之喬木成子不言隰子歸使人伐
木斧斤離數創則止之相室曰變之亟也曰田
子將成大事惡人知其微今不伐木未深忌也
[001-18a]
知人之所不言其忌深矣故曰知微者兵在其
頸求福者褚藏其頴雖然隰子猶有所未立也
與百里奚策虞公而去之豈可同年語哉感二
三子行事作木之彬彬
木之彬彬非取異於人可宫室則斬則伐可籩
豆則捋則擷草之茸茸非求顯於丗中芻牧則
刈則鉏中醫和則剥則枯非以其材故耶是非
之歧利害薫蒸嗟人道之多患彼草木尚無情
吾甞觀於若人矣巧於辨人拙於自辨好動乎
[001-18b]
天機不周乎時變罪莫慘於德有心禍莫深於
心有見罪不在德心其蟊賊禍不在心見其髠
箝之人也皦皦目鮮行於衆汚之前嶢嶢不讓
立乎衆埋之上積小不當是以亡其大當悲夫
羿注矢以當物千當中其七八引鏌鎁以自殘
駭兕虎之竊發禍集於所忽怨棲於榮名易其
言則害智用其智則害明爲君子則柰何獨見
曉於
予欲金玉汝贈黄從善
[001-19a]
江山複重兮朋友失長處幽篁兮隔離天日鳥
聲無人兮我友來即乆矣不聞德人之言兮爲
余發藥嘉若人兮甚好脩蘭熏而時發兮水剛
徳而用柔有璞連城方謨匠兮忍其與斗筲議
之螫吾手而不砭兮舉百體而弃之爲民父母
兮灼子之膚何能忍頋曰日臨辰兮臣何愛不
與俱來古之人償責言兮雖九死其猶未悔虹
氣貫斗牛兮豈用俗人之町畦予愛蘭而莫與
予佩兮曰斯其不情帝關九牡兮照下土孔明
[001-19b]
予將觀東海兮蛙
于以坎井盍甞視吾寶
茲有重於岑鼎予欲金玉汝汝旣金玉掲日
月以適四方殆而按劒以爲戮鴈以不鳴烹木
以才而斵天下皆羿
矢來無鄉維應以無名
之樸
明月篇贈張文潛
天地具美生此明月陞白虹貫朝日工師
告余曰斯不可以爲珮棄
櫝中三歳不會
霜露下百草休抱此耿耿與日星遊山中
[001-20a]
人招招耕而食無卹榛艾蓁蓁前吾牛
疻不可更抶淺耕病歳深耕石嬰耜登山
臨川雉得意魚樂小風吹波從其友
尾尾日下川逝射雉喪余一矢佳人㓗
齊悵何所行媒南山有葛葛有本我羞餔
以君之鉏來
悲秋爲知命弟作
有美一人臨清秋而太息傷天形之缺然
與有足者同堂而並席儻嘗獲罪於天使而
[001-20b]
至於斯極夫隂凝而陽化冲氣飪而爲和囗
拇所以爲少枝指所以爲多謂天任汝以道
曽是形畸而貌獨天厭弃汝脩汝德而謂何
中無所考此耿耿獨遡風而浩歌歌曰父耶
母耶人乎天乎才之爲祥固不若不才之全乎
非天地之私又非父母之願也
伏思而不
得夢漂漂而行逺逆眞人於軒臺請端䇿
而徵衍遇水盈之坎坎得山麓而爲蹇雖御
良而馬服猶往蹇而來連艮之初六來告休
[001-21a]
艮其趾而無咎如風日之過河人謂守水
而爲耗知水性之循環曽何損益之足道蚿
百足之狂攘䕫踸踔以行地虵虺蔓延不自
好謂風蓬蓬而無似物怜物之無窮目尚
爲心之僕𨽻夫精於形器之表視四體百骸
其在外予將執汝手游乎浩蕩之㑹憑天津
而濯髪攬日月以爲珮嗟不知去來之爲我
天下莫予之爲對恐路逺而多歧聊贈汝
以指南將雍容於勝日甞試爲汝而妄談
[001-21b]
豫章黃先生文集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