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a] 
沈下賢文集卷苐三
雜著
夏平 旌故平盧軍節士
萬勝崗新城録 魏
分河録
夏平
夏之為郡南走雍千五十里渉流沙以阻河地當朔
古名其郡曰朔方其四時之辰夭暑而延冬其人毅
其風烈其氣威而厲易憤而難平夫其難平之狀在
陽為悖在隂為佷悖為不平者在上暴横而為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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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殘寃而為也佷為不平者在上蔽惑而為也在下
憤激而為也元和初夏之節度韓將軍入覲其甥楊
琳為之後㕥兵叛天子命將軍演代之既至盡殺其
屬將曲直者無别罪併俘其家姊弟妻子乃以其善
貌擇入其餘均賞麾下
士皆得肆辱汙明年拜右
衛李將軍愿為尚書出代演為政至其城察民氣色
不淂平廼留意於察果得之即令曰天子愍不辜乆
而命四方為政執事觀察之夫楊琳叛脅其良人良
人㕥
肉妻子故不能得止又不䏻即死制巳在人
[003-2a]
今皆㕥是罪戮之矣其姊弟妻子當免者不宜復蓄
汙且又皆良人子等䫫耳寜幸如是乎今盡籍出之
無得𨼆吏更察敢有如是者斬於是尚書愿廼以畜
馬為則詶淂𫠦虜者相當其直其人皆死志積寃憤
旣出則豁其所畜道路呼聲四逸有感憤不勝于心
者則仰而
俯而踊退而變為喜而舞謡其德其聲
雜調齊感如是連日攺旬而后已是則條理其政如
此其氣復
為悖邪夏之屬圡廣長㡬千里皆流沙
屬民皆雜虜虜之多曰党項相聚於野曰部落其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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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無農桑事事畜馬牛羊槖駞廣德年中其部落先
党項與其䫫意氣不等強者有牛羊槖駞其後更酬
殺轉轉六七十年莫禁道路殺掠以為甞與華民
迫貨馬牛羊槖駞者貨已輒以壯從㨗道伺險擊
華民華民脫死者㡬希矣尚書公旣按察部落盡知
其
大者死小者盟又令曰今盟已敢有叛者㓕之
其后有人貨淂一馬厚價善色駭而逸亡其𫠦就月
餘奔歴
帳異逐之又至一悵帳之老乃相與執而
詣公居請曰有馬逸来莫知其𫠦由自後更
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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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者得復之是則整頓其弊如此其氣復為佷耶
夫政之不明則平不淂施于氣𥬇色語法不清則平
不得信于市貨理化昔者周公之為政處于相則天
下平䖏于東則一方平今夏北一方也淂其平如此
豈在位者而知周公之道耶乃籍𫠦㕥于篇㕥明善
理云爾
旌故平盧軍節士
郭昈郭航本不同族皆家平盧軍昈父珎岑舉進士
與權臯著作同上苐天寳末燕人叛雖㕥戮自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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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趙之間頗聞其強矣昈旣壯習先人𫠦業復舉
進士時權相國為禮部尚書其𫠦立欲擢之及聞家
居非地即罷選歸而亦為師古𫠦辟昈與故渤海人
髙鉥為等伍師古死師道代之復用鉥昈為從事有
頃常山帥卒其卒請嗣帥未得命師道亦遣甲卒萬
人北渡河太原㕥為頋望鉥昈相與議語謂燕蔡之
侯初封欲令師道先之為朝省㕥𣗳大效乃說曰傭
有操鋤為人治榢者勤糓㓕稂得均穡至于傭
子既専地自入其伍益相辦𦔳
謂之語曰田人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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畆成而餉之直㡬半
㕥飽三冬之腹至於𫠦
非
任頼主人土廣且寛之則曰可苟設一旦篤其不奉
亦奪矣是属固不殍矣此借言於家人尚尔况傭於
天子乎今北河之傭方責其専田君侯寜可以假非
於不理者誠此時因經圖㕥盡入其地親謁闕下
則君侯之功莫可與等保餉丗世雖孱孫亦終不奪
豈不偉㢤夫舉食於人當渴饑之望也一飯千金未
者不十金及飫而進於前雖海陸備鼎頋與糠
籺齒尚何𫠦愧願君侯省之無為人後事將行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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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更沮之曰猛虎𫠦㕥使物畏而不敢犯者以威
自居也故盤林横谷奮睛以拏怒掉尾㕥𠋣嘯猒食
於羆豕麏麚之
及弃其𫠦長而欲弭耳委首以待
餒是知命懸扵執者之手雖塵兒得㕥狎而搏雖欲
申歩於咫尺安淂自遂也今公捨自食而就待餒其
後亦無恨乎孰為公計其事扵是師道果大悔遂
殺髙鈢而昈以善人左右開之故淂無殺幽於蔡
之鄙縣使人守其門親屬通徃來輒籍署更十餘
當元和九年蔡帥少陽死其子元濟欲以有父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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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於天子天子怒𤼵兵圍之既急師道亦悖乃隂為
之𦔳明年秋師道兵萬餘東㓂彭城入簫豐沛且敗
而還因艱四境出入者月餘昈乃為練繒書緘之絮
帑如顆遣航持詣彭城請其願得上奏將行執航手
曰努力慎勿
書不吾名蓋假齊人劉諒耳非見帥
無得言吾書者航至彭城宗人運為武寜虞
都使
始航欲舎之㑹運將兵出㝎豊未還航直詣賔府見
郭行餘因曰航母之姊子劉諒有帛書奏記陳叛兵
者山川曲折之狀願見將軍行餘淂之喜悅起告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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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航見帥獨謂帥曰郭昈為之畏故假劉諒劉諒
者師道𫠦信之吏也遂𤼵書書詞云願㕥兵三千人
出滄州用戈舡浮海莱淄之上此時海不備𫠦䖏皆
罪人謪吏無𫠦與堅遂與上奏扵是天子遣告欵城
帥知之帥以為非昈書疑師道為之㕥相詿誤故航
歸不得書報獨告以信語航不敢復故道道廻逺凡
千里乃及昈𫠦䖏未見昈且為師道𫠦召既行與
昈兄子㑹於道因
謂曰今者航無狀受召豈前事
之露耶且露航獨死終無𫠦敗無憂也昈聞之㡬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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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死航令莱人甞以氣敢聞於平盧軍及師道欲叛
盡縻絡敢士故航在名中初航不知其召之𫠦㕥也
意謂知前謀竟憂死明年元濟誅又明年師道反詔
遣大梁椘彭城蔡許魏之師合而四入於是彭城
軍下魚臺入金郷椘軍圍海取其二縣大梁軍攻考
城淂之蔡許共拔斗門至臨濮魏軍渡楊流占東
阿再戰渉商屯鄆西六十里兵最近賊益敗故師道
遣右將軍劉晤將握前後兵三十萬人出當魏魏兵
日急晤晤亦為師道所篤乃歸斬師道盡以鄆城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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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拜為師在十四年二月乙亥也髙鉥以前著跡
追為尚書蓋言寵之昈淂以外
為從事詔令行
餘為記室行餘與昈㑹於河𨵿之間昈謂行餘曰昈
前者使航馳帛奏至彭城聞其還不聞其問今巳死
矣君知其請乎行餘曰請者云何昈猶盡語軍中
之詞矣行餘曰果然鳴呼航竟死矣莫有聞者嗟乎
十四年余與李褒劉濛𪧐白馬津俱聞之於郭記室
明日復皆如濟北濟北之人盡言昈之節故悉㕥論
著將請于史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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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勝崗新城録
元和九年蔡之帥死其子元濟㕥其圡叛逸掠陳汝
之間冬縱兵臨夀春屠馬塘走其守令狐通焚霍丘
淮南郡邑大駭民人卷席而居上聞之怒謪其守明
年春詔執金吾李將馳傳出守之既至收其壊卒聚
夀春城使人勞井閭而市貨耕桑之業始復民人莫
知復爲戰矣八月乙巳夜引兵南出霍丘百四十里
又折而西四十里營於萬勝崗築新城初將度曰吾
士卒萍合之衆也易散而難役吾㕥築壘令之必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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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使㓂聞之必襲吾思欲其自用乃召諸將謂曰吾
旦日望氣其狀有㓂謹備之令諸軍分營連居環廻
之間十有餘里各視營之𫠦向冝為堵之垣以禦
暴矢耳諸將素竒将軍言歸而亟暁其卒故𫠦命立
将軍與監軍使出周視之還至武寜大稱築者之
勞以酒帛語
其将因曰既已幸周繚之善也他
將恥其功之不䫫乃復興即日而垣周將軍監軍使
出牛酒為勞因士卒之樂又令曰山澤之地其圡瘠
漓今時方秋浸潦用事謂衆之功難為也頋為垣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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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而周明日而壊吾為諸君惜之誠致其厚則土
藏去聲色氣脉力相輔雖霖潦不為患矣築者皆悅
復争為厚及竟將軍監軍使出視之復勞曰嗟乎諸
君之衆士之功也既周且厚始謂其垣今則城矣
因自吟曰城乎城乎使其増數仭而飾之㓂雖蚩
寜敢犯我乎遂歸諸將相謂曰乃者將軍之詞淂無
意其髙邪吾黨亦魁醜其卑矣復増其築於是新城
遂具明日果㓂来望見㫮愕然因至新城傍俱張喉
髙言指城上曰為我曹敬謝將軍訖詞而去諸將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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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㓂亦㕥王賢董重質營其側拒之十一月戊辰將
軍將卒萬餘西渡澗渠上史蔟崗與賊陣自平明至
日中進退相延不得合及日側將軍乃謀曰彼必乗
暮伺吾還兵擊我必矣於是引兵急攻㓂㓂延退數
里乃以精兵分伏其兩隅復自延退間拔其羸老先
渡者㕥為兵怠俱還遂大呼疾馳東下扵是伏兵皆
㫁其後賊大潰殺傷千餘生得數十人官卒死者
亦百人是時李存亮為先鋒将使百遊擊左右
獨五人環馳如轂至賊麾下斬其將王賢
轡轉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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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歸十一年夏髙霞寓敗於隋唐既謪盡𤼵其卒属
東備矣九月使偏将軍李曜領歩卒數百人從險道
夜衘枚入㓂境西過九女原百餘里屠其堡聚三十
餘壘又使義營諸將西北傍安陽山破其圡附屯戌
之衆數十百人招其䧏民男女萬户得其將二人用
之乆之朝之卿士以爲將軍怠於戰𤼵其語而客
亦有來語於將軍曰始天下髙将軍之義㕥将軍兵
臨三州之㓂謂一舉而取何爲乆不稱其獲與將軍
曰子之望吾非也夫鋤深稂者必利其鍤乃吾之部
[003-9b]
多吴椘畊販之人長習於沮澤之上彼魚鳥之性生
矣恇恇如偷兒其游翔之群非不多也及撫掌而駭
之即争為潰矣而㓂亦素難吾名常以精卒待我今
驅是於欹谷之間與㓂决闘譬由畜
之禦窮狼寜
有𫠦抗蓋居之嚴城以固其意令旦暮從壁上望見
㓂號呼奔突之狀以熟其目然吾又常喻以風雲
勝敗之語語之壯𫠦恃如目熟而恃壯及其可用吾
伺其利而擊之期於必勝此吾𫠦効也十一年冬詔
書促戰十月乙未上遣中貴人來臨視將軍於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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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陣於帳中令諸將各職其序旦暮擊皷教士卒為
分合圎方之𫝑備盡𫠦用將軍岀客有難之曰自建
中於今淮夷三叛其間矣雖
赦令然未甞斯湏忘
戰故介兵人傳其兵父訓之子兄教之弟非戰事不
語是㓂以將軍名聞天下固不敢犯自將軍西出
屯兵於萬勝城以控其要濠水而東連次淮江之間
郡邑之人畊桑自力輸轉相屬曽不為㓂虞此將軍
之功也以強計毅誠招其轉禍之人來如䋲此將
軍之用也今將軍不以此為百全之基驅貃越之人
[003-10b]
身自堅而與必死之㓂决命頃刻即萬有一不知
將軍之指東土之固將安仰㢤對曰此吾㕥熟於計
乆矣然吾昔甞仕於河塞十有餘年公若僂之亡伸
也前行始入覲不意於過悞使率師振旅吾之
力唯其𫠦指巳死効夫馬隨羈而引者也覊之使馳
則為之馳緩則歩安有擇塗陸而避僵蹶哉如有縱
之不前衘之不止徒見撻賤之弃焉得延頸踠以
待御且聖上旦暮待績於吾中貴至亦吾覊之
日也何敢自引於便而巳矣遂以十一月庚辰夜漏過
[003-11a]
四十刻引兵西渡上史蔟牧之下矚賊壘分銖皆察
及日中天風西猛起折浙幹廻幟將軍謂中貴人曰
今日之非其利也願屯兵堡史蔟以伺之中貴人
曰某受命視公戰不視公守將軍不得巳乃陣中軍
為前武寜軍次之左右輔皆親兵戰凡十合㑹廬宣
之軍居間聞戰聲自驚潰失次且遁是賊軍方若中
軍武寜之殺傷㡬欲引去聞廬宣之軍驚潰即分精
兵百勁突𫠦潰以擊亡而將軍復與中軍武寜深
逐賊西行十里因與廬宣之軍相弃廬宣之軍先
[003-11b]
遁去卒無𫠦傷至暮中軍力闘遂死其將曹推直張
忠信楊渾等及卒死者數百人武寜者亦數百人還
軍新城雖無功者亦勞之以故士卒無戰苦畏叛之
患時某客夀春得詳其語而書之㕥備史聽
魏分河録九年冬為師薛公作
元和八年秋水大至河南瓠子堤溢將及城居民
震駭帥恐出視水迎流西南行思欲以救其患亦頗
聞故有分河之事言其水甞導出
陽傍帥以其功
尚可跡於是遣其賔裴引㤗請於魏曰河經他而東
[003-12a]
滑最大自洛以西百流皆集于滑而春秋堤防不為
固此將軍𫠦明知也切以陽西南其洄壖拒流以
生衝激之力誠願决一𣲖於斯幸分其威耳今秋雨
連乆不間洛㕥西椎川峻谷暴𤼵之水争怒以走
㑹即河𫝑日夜益壯恐一旦城郭無賴謹聽命於將
軍魏帥許之其將卒吏民更請曰患難近也况得
水禍於天乆矣魏何戚乃許移於巳㢤帥曰民前聽
𫠦語是陽與俱帝圡否耶設人有不幸扵水火
而望及於四海道路之人凡見其苦即為舉手寜皆
[003-12b]
有戚者夫全大㕥弃細順理也且壁卒數萬人民
不安業未知其頼吾安敢以河鄙咫尺之地為專惜
乎願桑麻五糓之出不賑百户假如水盡敗
陽尚不足愛况其無有民何患無土㕥食因召吏趍
籍民地𫠦當奪者盡㕥他地與之籍奏天子天子嘉
其意可而明年春鑿河北陽西南役卒萬人間
流二十里復㑹于河其壖田凡七百頃皆歸屬河南
夏六月魏使楊茂卿授地帥令陳酒樂與浮河新
渠是日亞之以客得與故悉其事於兩帥之賔
[003-13a]
學
嘲對
客有以今廪食之不充漕
不勝於弊是勞逺而堕
近以爲問者余於是彂憤日故縷言而對之昔漢
徙山連豪冨兼併之家以奉國邑凡百二十四萬户
又有南北東西軍及匈奴雜虜以國衆来歸者仰給
於漢未聞甞俟於吴越而復給也今以三千人食
勞輸江淮貢三十萬斛迎流越險覆舷敗不得
十半自漕以東督稽之官凡四十七署署吏不下百
費錢十千萬爲大數而部吏舟傭相踰爲姦鞭
[003-13b]
榜流血酸苦之聲相聞禁錮連不千餘人雖
赦宥而獄死者不可勝多矣甚非仁聖之𫠦牧人也
乃者燕人叛玄宗南廵巴蜀肅宗勞兵于靈府及三
駕神遊代宗臨陜𨵿中流離羸牛一韁當市錢二百
千故有轉輸之法雖救一時然終轉人於禍誠可以
痛今雖未可暴去且冝㕥三輔粟為貢重資於農則
耕稼自勤畊稼自勤甸服無曠圡遊人矣如此九年
之蓄可以儲又何勞輸於逺㢤客曰敬聞其㫖
沈下賢文集卷苐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