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南開聖院山暉禪師語錄卷十二
住臨江府新菴門人寂純錄
嵩山首座龍光法孫宗上編
尺牘
寄德山裔禪師
行道於此世自非應真乘悲願力孰能為之湖海之
大土地之廣披緇者不下幾千萬數而千萬中得一
人半人維持大法寧非有願於昔乎客秋聞在會城
不勝傷感然去住亦有數實非強勉第此亂運正在
抱道之士補法門之失亦是我輩所切禱何期有此
小拂逆不能不一痛恨也聖恩佛事告圜欲行黔州
一會以退隱之地所羈不獲如念萬為保愛弗備。
又
過湄水大雲菴得佳集讀之見公深入祖室所以開
發衲子其精意宛有古人意不得不使人愛慕也邇
來病骨日見沈困不能即西山一夜話袪胸茅之塞
憶客秋貴門人至以先臥龍艸刻並小字不審達記
室不余自甲午春誅茅高藍諸方愈加憎嫉甚至記
載總不足憂所獨憂者法門一事耳方良之怪水石
之精作於今日是我輩羞雖公與余恐亦不能驅此
邪辟使斷也當永曆初我時開法平越有人毀之曰
此必教人學上堂語問畣如流然後為禪者然不知
己之不能而妒人之能實一狐媚流輩人也及我印
大雲之記又謂失眼戊戌春其人來不十日即惑大
雲使喪所守而即印為弟子烏乎初何見罪之深今
何謬為之甚也然十年苦心教訓之大雲承接我又
七年來一旦奪為已嗣即使踱蹻肆毒未必若是其
人何以為人師實可恥也前謂教人學上堂及瞎付
等事今又取斯人何首尾之亂邪烏乎其言正之於
前其亂繼之於後不知泥犁中將何以置此人也法
[012-0083a]
門如是亂規如是公又何以教我。
又
客秋不以溝壑巟昧廬室固陋辱我小菴誨教垂訓
能使人徙薪曲深則受賜多矣第窮居僻處禮節粗
疏惟盛德仁人不之震怒此我之榮也昔人云君子
致其道德則福祿歸之公不其人乎前至銅江將欲
東下為舊病所苦易曰不得遂不得退詩曰進退惟
谷我實念之。
寄興慶堂兩序
聖人之道貴誠信主端默能體是者可繼聖而法物
也是以衲子志不可小志小則狹狹則非盛道之器
盍所謂道者淵若滄海聳若泰山倘不以大志則道
不可得而握手也是故道行不毛實賴抱道者左右
之如此不患道不行而法不振前山僧挂笠平城見
公等志大見廣因放蒲團相談此事幸而諸事成就
實師資出於一時者也偶以猒讙往古雍尚留心在
公等公等若不深念法門則前據師子床皆虛事耳
秋涼腰包一來則與道慶幸不然百劫千生恐亦難
遇也。
與虎丘況禪師
堅侍者行速未及裁复抱媿實多適聞法幢高樹江
外段煉衲子以慰吾門之望誠甚盛舉也極欲過看
因萬壽結夏不能別眾而行但望剎竿抱歎而已前
接禹門書與語錄見复燕公書不覺五內震裂想法
門寢盛賴作者以振燿之孰知其人有此妄誕則害
法不細也因走一緘以复禹門然末法時只合逆來
順受惡來慈受似此愚妄倘再縱之必視法門無人
也可惜其人歷年參學將謂是好禪和子原來未曾
徹見源頭故說話直逞鬼聰明於宗要焉有一豪若
不趁斯翦除則師狐並吼而石玉并稱將必有日。
[012-0083b]
又
法門故弊殆不堪言昨聞禹門遁跡不勝悲感盍川
東法道賴此老及虎丘維持之而禹門既隱則寂寥
之風將見吹人襟褱矣我雖行道於黔而力孱弱不
能張之惟覬有光明爍大者整刷之啟迪之是所願
耳四方載記有堪聞不堪聞然盡在適已之意而私
其心私其行不公乎道公乎言為法門觀瞻也近日
為法重人不私聞見在虎丘得之矣二月四日著笠
拄杖欲度江過虎丘又因初治長松事理未就不能
速行特專使想虎丘必為我察之。
與湄水旵禪師
今人不以法尊乃以人尊是今不及古也悲夫客冬
茅坡使無臧僧送所刻雜錄二卷分布平越及觀之
皆非法門體裁害及者非細事也其以聚雲五百餘
年遠接大慧禪師為的據而以珽公手付雲腹諸人
為妄傳嗟乎於人甚重於法甚輕真不識尊法而不
尊人也不見之黃檗不嗣馬師法眼不承長慶觀傳
鐙不特此如斷際之几案禪板汾陽之拄杖手巾之
類不盡枚舉其人如此只不過欲抹殺我輩渠得以
獨步為快安知我輩豈其人能抹去之人邪倘見渠
語宜與法門垂援不可只是袖手。
與雷水石谷禪師
傳持聖道在力行之不如是道將安寄故教人之要
惟以脫窠臼識大體而已即衲子遵道慕德相繼於
無窮豈外於此哉奈何今人竟以承事何人爭論先
後為得道淺深吾不知使末法衲子人我之心何由
而息邪有太平者稱得法萬峰老伯在雲天杜撰數
篇糾彈諸方無文學與象敏二公授受之言偶見不
勝悲痛然吾道竟在文學不須參寤邪烏乎狐精種
子溷稱師王此我萬峰老伯之過倘見杜撰之言宜
[012-0083c]
急屏之勿廁法門以亂正法不然其人亂跳不止也。
寄仲維那
凡生天地總屬幻化況天地物之逆旅而爾我又一
兆形軀五七十年不可保邪不獨眼前金珠之美即
王天下而有時殂落推此爾我將安用哉不如一段
光明放教照天照地前不負佛祖以此付爾我後不
乏法海津梁誠在是也做禪和子尤當體會聖道不
可把目前虛幻認作真實用惑真心異日一旦遷流
孰能免此無常之苦吾徒聞之能不懼哉前已職重
任今又作此去就不獨眼前痛笑而諸方放作談柄
誰之過與山僧深念道脈淚溼袈裟吾徒幸勿以吾
言苦而不茹也不然老漁空守古澗將見擿釣而往
實為得計。
复雲居世維那
省來書知維那將為我法門棟柱而黔地法運初轉
共結驢年道交有日矣不識持釣磯頭惡辣藥餌吞
吐為何如光景鐘奇歸先寄一頓拄杖頂門上倘七
華八裂可謂永劫不忘之事也秋後驗之。
與端居長老
懷寶者輕身重道敬事忘勞雖萬里求人不以為遠
也餓腹凍膚困志待時雖持久得人不以為晚也二
十八祖知赤縣神州有大乘器自天篤來中間險阻
巟昧萬餘程獨不辭勞遠者此萬里外求人也自金
陵過魏中間梁魏之主不能合困九年於少室其後
神光之徒三拜受之此持久得人也烏乎區區覬道
一行何也盍不忘太祖昭祖遞相傳授之悲願耳昔
者吾從來山僧知是法器後於開聖一旦以吾受之
於報恩者舉以授之比尚有嗟歎不平之人側目視
吾吾含恥抱垢以待成立使彼嗟歎不平之心自消
而不辯可也近將見成立是彼嗟歎不平之口已合
[012-0084a]
而吾揚眉吐氣之時矣所謂羞媿頫伏車塵馬足之
間者洵然也然猶有少慮吾徒當以道德為本而文
學次之庶不墜先人之道是吾望於吾徒者。
复野竹長老
堅孫來供物種種不惟濟山僧南行亦法門起色矣
孝子順孫異日獨不出女門下乎前遣梅孰再印之
以衣者長松衣缽或在女後可知也嵩山諸槁一一
看過第離師太早之過不無微瑕耳至於應對柬札
宜一依名人程式不可艸從昔百丈見叢林之難乃
立有學識者掌文翰應荅士大夫方丈提其大綱應
酬佛法而已不見之天童西山乎凡有字與人必酌
之再三閒一字未恰必易之此古人臨發又開封意
也統御大眾不可太剛亦不可太柔在剛柔間耳能
體是以臨眾眾自以德報此先聖之成規亦山僧取
而巳驗之事不可不聽山僧此言也江南還必上雲
南尋逸老地可代山僧覓之。
與大雲長西堂
欲為人必先審可不然後行之始無委曲事近聞女
受燕公惑深用痛恨然昔者仝吾何如是之重厚今
者異吾何如是之涼薄夫好惡異仝道人之不取也
久矣吾奉先師之言一豪不設妄為實欲正法門之
不正何吾正之如此吾徒亂之如此眼前或可彊為
則百千年後將何以處其身也吾徒思之。
與嵩目宗禪師
法門骨月幾人能致此熱腸如非嵩目高雅數數親
厚則冷語冰人難當也不及見法筵而北還今猶悵
然未卜滇行何時我巳束裝南邁明春及秋或可轉
高藍當又有字來胡護法及陳黎兩君煩致意之餘
不多白。
與西竺主人
往省奉看返取惠並香積玅供感謝不盡然非十年
舊識而何能致此厚德也去冬有裁寄並申謝想達
上座矣目下束裝走吳越五月可抵金陵俟薄務畢
即回黃平倘頭上公假我數年又得相晤引白耳。
與印心主人
客歲留上人房萬千盛惠筆舌難盡高雅也別來兩
有裁謝不卜到不想上人德望既孚自是清福常足
若我輩奔走不暇安望此樂乎二月初南行身上事
畢即回長松或仍到貴陽面謝前愛會城道舊煩致
意之。
與石琴聞監寺
佛祖玅道祕在己躬不可舍此別覓以消時日也然
無始來只是者箇面孔人不能即惺者是當人自昧
非開道者之咎也若能頓然發深省識自家應物底
主人始知本來近而於為道者自遠耳然非得手應
心不能信是言古人云飯是米做火即是鐙詎虛言
哉上座天資可愛作事英靈十二時中勿為物使我
祖庭秋晚正賴抱道左右之上座勿自薶紫荊華也
可。
又
春王十日必於南行不知能到長松一敘別不想此
一別後會不可知也聞近日著悶以告者過也我此
行原為刻書定將分鐙偈收入集中以為萬古法系
豈以十年來父子一為燕居惑亂便不取邪倘應龍
不處汙池可明一言自不久羈門牆以辱上座。
與岳樵長老
客歲四書來竟未見回音豈沈浮之過邪此時欲即
東下奈舊病仍作不能動履惟仰臥山囪望銅巖白
雲而已閏女別修靜室但不知山水佳不倘有蝸牛
之快雖筋力勞苦亦非分外事不然徒為耳又聞白
[012-0084c]
雲近亦改觀想規制自是如法他日山僧一至惟稱
羡輪奐佳趣耳。
又
數欲東下不能一時就道何業牽引之深邪長松不
得人遂致破敗不堪雖巳逐去斯人又暫無出力牚
之者然已為眼中糞屑當任之而已我何苦長作馬
牛憂嗣宗來始得一帖少慰褱抱且云山僧覓一支
棲奈及門者有限當誰為我出隻手也雖然俟到時
再作商之。
與白鹿裔禪師
毅廟癸未秋開州棲靈相別十七年魚鴻竟杳而思
慕之私發之欷歔不能洩又繼之詩歌亦不能洩辛
卯聞在卯陽因過酉谿相看又值禪師折蘆東邁將
欲挈囊以步後塵不意卯谿兵難作矣我四十日茹
糠秕混貔貅中始達平越平越人念廿載辛苦留下
蒲團不期仝儕推作化主今八年矣前莫侯府楚還
攜禪師住天寧語錄展閱之非我禪師不有此非楚
地人不知有禪師可謂天縱之聖也第以弱病難見
我禪師於法座上耳明歲下江南如因緣就便過武
陵不知禪師猶納我於迎仙寺之樂乎己亥九月十
九日附語嵩禪師侍者申侯道駕。
又
徒步千里得氐銅江將取銅江之舟順流而東尋我
故人於三月上巳引桃源為流觴曲水優游酣飲我
雖不慧一坐其次釃酉述韻獨不取主人色笑邪偶
舊病复作就枕簟呻吟者四十五日始得小愈嗟夫
少年壯志為病所困不覺轉為老騃也寧不痛哉。
复開聖諸門人
今昔事舛人我相多不獨耳不靜舌亦勞矣吾徒留
心我宗能擔荷大任吾事畢也聞某人妄語排擠山
[012-0085a]
僧山僧知悅謗者無所不至安可與之面釋使俗人
掩鼻啞啞邪且斯人語言而醜態實有不可觀亦有
不可言於人者吾即言之何難但恐我法社耳烏乎
悼法門之不幸莫斯為甚也至於斯人欲置騰騰烈
焰中此累劫常事吾何懼哉昨有書复楊護法及丁
護法可親往面道一番足見平日與吾徒道及從來
事也居江外惟是思慕吾徒不識再得相會不種種
積衷如何可言。
與岳樵崇侍者
黔中賴左右之教門始有觀光不然黔人何知有此
題目故以法器期之終不作黔驢待也客冬省親此
仁人之禮山僧豪無拒意何一往梓里便不來邪豈
不知欲作者家種艸實非一日便到休歇若里中一
為院子累終法門小伎也因留复治在此如聞而即
來天下老和尚不來天然之句有所歸也吾之動定
不可知爾亦不可不察。
寄白齋菴靈師叔
崇禎己卯閒侍臥龍先子從夔州下荊南埽白齋祖
塔得與吾師叔相見雖別二十六年其音容宛在耳
目想師叔不能記我為誰也然猶憶辛巳复侍先子
回蜀甲申罹兵難賴先子道聲鳴於楚蜀即遘觸藩
之怨如游園觀耳先子睹此僇劫無留世意即戈戟
叢中集眾登座說法與示安武徐公諸人偈語畢遂
瞑目化去實毅廟崩之明年乙酉三月一日午時其
持兵殺人者皆知有佛吾蜀故藉此得全十一者皆
先子功也其後璧於千萬死中逃出如太倉遺一粒
始回視先子存日若隔幾十生今又幾一二十年不
覺齒落髮白形骸可憐矣元年從黔出楚欲過江陵
問吾菴中人知必猶有存者因涂路有阻不敢前蹤
故買舟遂入越矣上金粟會荊州人問菴中事云人
[012-0085b]
物皆故所幸存者惟吾師叔菴既巳成瓦礫燕麥兔
葵之感寧不對青天白日泫然下涕邪俟身上事完
一櫂溯流而上與吾師叔告二三十年苦師叔其待
我瓦礫閒何如。
寄梁山和尚侍者西缽
梁山祖庭依違三十年閱人多矣而心眼孤明西缽
外不一二見也庚子春作詩留別還黔以為不复再
晤元年秋复舟遇於黃巧出意外亦复恍如夢裏第
以舟師促去不能竟作三日談悵矣來吳越三見霜
露每風晨月夕回首高梁如在天上而闌干只作銀
河落九天也昨春往金粟會有鄉師自出峽依雪竇
福巖金粟則處幾年矣每為人重獨是因緣不合因
詢老人興居將還蜀為老人一株樹蔭覆天下西缽
照拂可也我自廢放來只作長年行腳僧不知更有
餘緣說無聊話不方丈萬福不敢具啟便言為感臨
楮悵悵不一。
复德山語嵩禪師
禪師不以萬里行倦破暑轉蘇顧我雙塔此法門念
重矣乃复鐙前榻上屬之如許我豈犬馬忘德本所
事者盍梁山不仁誤聽左右而燕居又彊取我二子
敏老亦取我一孫我故去之雖遭物議任之而巳嗟
嗟三十年法乳豈恰然一斬乎所以小隱古吳盍實
有去就良難之意禪師愛我如此我極思之不得巳
為隱焉庶幾也如再欲我還梁山我則在汶上矣禪
師幸原之。
上古南牧和尚
拜違函丈兩見飛霜每切瞻依其如仙蹤不定雖望
雲山隕涕亦徒千行耳總之我輩癡頑致有乇而逃
焉者良或然也昨夏來蘇僦居雙塔自念此生三十
年行腳即不能親承人之法印假此退居不失為善
[012-0085c]
其於計雖拙其於立身行己不其韙歟不意籌兄忽
顧巟寓因示和尚所止不過三十里之遙於是哀慕
之腸不幾萌而幾熱乎獨是冒寒未脫不能前蹤古
人有為法忘身然亦有身安道隆之說故先遣小孫
隨籌兄來代候萬安稍遲月日即躬親猊座和尚其
不吝弘慈在壁受賜之大天地何能為諭哉薄具香
儀聊以伴緘臨楮曷勝惶悚之至。
复天隱禪師
貴筑晤後四年不奉吾友手教總之間關修阻非朝
遣夕至而可能者還樸至自梁城手持吾友三月四
日書拜讀數四見吾友愛我如昔未又勸勉懇懃若
非天隱厚道絕不至此也每自思之三十年方外心
還不歇此豈有所樂為也盍人皆笑我狂且愚而不
知我大為人棄並奪其所授甚至覆巢取子豪不容
置足其間顧此能不疾首痛心乎是有吳越之役雖
棲靈亦不得怪我常寂中矣今吾友猶不投卑返將
歸我梁山以續舊好而此情灑且渥矣然豈尾大不
掉之人奈何一入趙竟不能再奉德教於燕也用是
方命知吾友必察而原之。
荅長洲靈壽履冰和尚
不奉教七閱月胸中鄙吝豈止复萌將瞿塘灩澦矣
忽雲函來讀之恍如促膝一室知仁兄愛我真不啻
骨肉獨是愚頑之質不能長侍座右領受切磋盡開
茅塞悵也何如聞有吳江之行不棄陋室便奉一茗
以消渴褱倘先示一音道左相侯。
寄履冰和尚附回書
吳江返棹歲云莫矣室中一顧即茶灶煙冷匡床塵
生而岑寂不可言狀也雖欲揩拭須得六七日何能
放腳過靈壽與吾兄痛笑松谿梅塢為樂哉初八日
老人已將重擔累我然駑駘是力窮日幾里老人只
[012-0086a]
作略玄黃而取俊骨不顧人笑也雖然弟謹守之敢
負老人婆心以取識者譏邪餘不贅。
兄去報恩弟嘗私語曰者回水乳合矣昨令孫來
接讀手教果如所擬及訊其事云云令弟不勝慶
快且老人從未陞堂說法屬一人者吾兄今獲如
此則恩莫大也皆吾兄夙德敦厚所致非若今狂
小諂佞輩可能及矣奈弟室如縣磬無以為賀聊
成里語二章塵之一笑。
寄嵩山野竹長老
元年六月二十六日始銅仁東下暑猛如虎舟中迫
窄待泊武陵疽節甚矣四十餘日少愈將買舟過湖
而江道略官舟雲帆頓斷無葦可渡積水者乃由石
首過江覓舟方達武昌而疽節又生淹留兩月未能
前蹤宏孫兄弟訪尋親舊尚存者眾且是至戚故留
彼以封二十年未封之骨九月中獨攜兩行者由漢
口長發一路苦辛至十一月初抵建業疽節复甚忽
山翁和尚來埽慈瑄兩祖塔因得瞻禮至蘇再謁本
師老人於報恩過越又得瞻覲古南和尚其他皆相
繼而化盡作古人也至於據源拂於今日者比比皆
是余不覺泫然痛我宗祖法門濫觴極矣即欲回舟
仍作山中主人完我殘喘奈何回首長松六千里如
在天上無翼能飛且值公令汰僧而平地上亦棘芒
侈矣因於蘇州雙塔僦一室暫住將先臥龍錄梓就
必欲收拾西還或由此直上梁城與吾徒坐一蓬子
痛說十三年離褱誠我意也餘不盡。
又
到吳越三年絕無可語者真入無人之竟每褱西還
輒不如意總之窮道人事多鈍置不能一快便耳前
年天童賢老人收余為法嗣此非去蜀歸吳盍不得
已也梁山既收回棲靈信具而燕公又奪我二子敏
[012-0086b]
公亦取我一孫十五六年苦訓之人皆為同門間絕
睹此能不痛心乎若只苦守後之人疑之則上負前
人所望下辜吾徒支牚即余一身罪大莫贖矣吾徒
其思之還撲來問吾徒無恙外又問嵩山集云已梓
行然固美矣但不可艸艸完事須深酌之可耳今天
下行者皆出古人一頭地若西南諸師是皆不能遠
傳況能開後人眼目哉吾徒當思之今秋不還即明
春必歸到家定有雞足之行吾徒當俟我梁城間可
也。
又
客吳越四年未嘗一日不繫念嵩山盍黔南苦心教
人止得此一席以慰吾望前歲五月一書去秋一書
冬又一書今夏又一書不知皆到不七月浮老人圜
寂於吳江聞訃即自高郵還蘇為奔喪之舉及送龕
上徑山適竹元孤身二千里來省吾雙塔此非嵩山
以孝法人何以壯元孫此行且眉孫留廣嗣元孫苦
遠涉吾又憐二人孤苦中猶不置吾此不獨二人孝
猶見二人珍重吾道未薄耳人得一夔足矣況雙珠
乎故吾願嵩山不如二人者勿收之以敗厥事近日
法門委付如市未見有如禪和子也不過取虛聲襲
虛名真可笑耳人或從滇來即問之嵩山即問之他
人為人何如或曰嵩山為人不減平越但委付微異
耳因書此言為嵩山誡明年吾不親來即當遣人慰
公於方丈。
寄長松監院梅孰
師弟法乳一隔三秋每一思之五內寸斷床頭若無
古人兩卷書何能暫寬愁寂也前夏六月廿六自銅
巖舟發涂路苦辛如何可言在武陵病疽武昌建業
亦然且甚竹眉弟兄到江夏尋二十年喪亂後親朋
得一叔一胞妹其姻戚中猶存者盛因往崇陽省彼
[012-0086c]
父柩欲為八尺之封吾恐久留歲月易度遂撥煙霞
而前蹤身邊不過兩木頭人耳此行孤苦情實難堪
惟自怨自艾欲與誰言客秋逐僧不知長松與諸菴
作何去就銅仁幾處亦作何狀初到吳越如行異域
忽得鄉人李明府留寓蘇州雙塔不知將來何以了
我歸志睹此精神益困矣菴中事務女輩切宜勤理
不可怠吾歸來方與酬勞黔中道舊當以此帖傳聞。
寄黔中開石監院及諸剎
春二月遣祖易歸止有祖年供灑埽寂莫甚矣望黔
中人來即議行李計奈何望眼幾穿竟未有至者昨
五月北訪張高郵公公以二十年相與之人不
可一見即別因留住城南福海八月朔方到院未幾
老人訃至因奔喪並送入徑山塔一連耽閣三
月不覺小春又寒矣前八月幸竹元不辭二千里孤
身來省我雙塔得以少慰岑寂明春或遣彼還武昌
耳諸徒聞此有意東來或遣人到廣陵再窮一日即
達福海矣一別四年如隔世人每一念來五內如擣
不能插翼與女輩樵山漁谿為樂苦也如何話長紙
限未能罄其衷哉。
寄竹眉竹元兩孫
女弟兄往崇陽省二十餘年喪亂未封之吾以病
軀不能同去終為慊然後於漢口待之二十餘日竟
未有秏且既過江安能再緩是以九月十九日得便
舟長行矣一瞬三年音書杳絕女二人如念吾左右
無知事者可議一人前來助吾梓舊集諸槁即是女
二人報嵩和尚慈蔭也客歲汰僧女二人何策守之
吾為女慮想高蹈之人自有確守非仝淺淺者可仝
日而語也。
又
鄂渚相別三年過矣每念女兄弟初歸故里囊無一
[012-0087a]
物豈能封二十餘年未封之骨雖有戚氏恐亦不能
大助中夜深思情不能巳自入吳歷越所見名宿而
費亦不輕且久逸之人一旦服膺叢席動即勞極不
得已乃寓雙塔但先臥龍錄與開聖諸槁豪未付梓
萬里南來欲完此兩者將尋丘壑之樂而又因循若
此能不傷哉前冬往吳江報恩寺見浮老人即許入
室豈我無良而恧顏若此者總之是梁山父子之使
然女兄弟亦孰之矣烏乎寤窮達之有命窺崨徑之
無益我之謂也女兄弟可一下江南則吾事備矣夫
复何言。
荅廣嗣眉孫
幾年不見有如隔生雖夢中翁孫一堂醒复如故也
八月從高郵還蘇扶浮老人龕上徑山入塔忽竹元
來令吾一喜一泣交並難況石公書中言廣嗣新之
陶瓦欲元弟早歸佐爾此理也但吾數年不會之人
何能一見即遣且初住高郵福海無人代筆須假今
冬明春當遣回女如念吾或不生惱其家事隨緣應
之勿困於心以巟爾志我後事惟爾兩人為寄餘非
切望也近日牚佛法非道德學問不能早譽爾自高
明不教可諭然吾亦不可不屬也。
荅澤臞和尚
舊冬二之日方坐雪囪下兄書忽至即拜受讀之直
如面談令人忻感交集何啻愈病檄也曾憶到江南
來與人把握不可謂不眾獨是與兄有如骨肉非薄
與眾而厚與兄盍鸞鶴鳴舞當從其類耳兄還平陽
暑薄秋新矣正宜負瓢以從奈何鄉客枉顧談笑綿
連是以此意為之遏截然我心至今未滿昨過齊門
見華胎柳孕士人游也兄不遺棄舊人肯一過吳門
同上海涌峰不。
寄明遠禪師
逖違道範四見霜華有褱伊人心旌如舞安得縮地
符子一瞚間向武陵谿口以晤言消之邪一源土木
或巳畢工禪師登堂說法而四眾怡然進道則其功
不在靈山下故我私心合十此古佛久矣俟秋涼時
一葦西來當與作三日談其無曰望州亭相見了。
寄東山長老
去春二月遣人還長松報東山一帖尚在平江雙塔
夏五月因仝鄉朱孝廉北游遂仝舟到廣陵得觀淮
海故里留六十日將欲還蘇忽秦氏一菴名福海者
虛席郡守及紳士邀主方丈再辭不能脫今到院半
歲矣雖欲西還止屬空談然黔中化行十七年而相
信吾道者皆賴吾徒代為宣揚所謂若舌即吾舌矣
大耑明春整頓歸帆必從銅巖談風笑雨一洒五六
年離腸結耳空囊無物寄回俟面時方道苦衷。
寄別菴長老
一別五六年始知離腸痛如刀錐然非仝人不知此
苦也去秋得元宗孫說話又覺稍不寂莫黔中諸友
自是無恙獨是念爾不置者緣爾病身子不識近日
得解脫不別菴完緝可以棲遲亦是爾福切不可有
一豪他念大約岳樵高見亦不須再屬也去夏因往
邗溝觀古人遺蹟遂為盂城檀越留主福海矣明春
得人代守必整歸帆與吾徒聽青猿煮白水為樂此
外無事事也。
寄惺一照監院
思還白雲夢寐不置奈何一到吳越回首萬里雖鵬
摶也得六月息耳況要金盡而白髮新乎去春遣人
還有帖報女想巳到矣昨夏過淮南已住得一菴規
制頗稱思得監院為之住持不知肯舍山而就城槁
作鬧中主人不別菴病身子近日作何狀一切賴為
之外助始不負二三十年道友然亦是吾切望於賢
[012-0087c]
徒者家中法眷惟善待之餘不多屬。
寄長松監院梅隱
去秋待家裏人來即載行李飄然西還奈何望眼幾
穿竟無至者要纏既盡何能葡萬里費只空對雲天
晨夕長歎耳計無出只得在秦郵小就一菴巳作半
年主人矣然每一西顧心神欲飛總之黔州十六七
載人竟既浹何異故里所謂遙望并州是故鄉豈獨
前人有此思邪不知茗鬻之餘亦念山僧孤身寂莫
不明歲若得人代守院子或可買舟溯流而上次第
尋諸友說五年離情也長松將來為我逸老地須留
心緝理無怠為屬。
寄雲居長老
昆明有還樸者自吳門還里曾乇寄雲居與大來一
書知巳到矣原期今春歸黔其意已決奈何昨夏游
廣陵有少游公後人新建一菴近無主者張郡守仝
紳士邀主方丈義不能固卻八月朔到院已任事七
月日矣江南住持絕非黔中雖憚精力而服食器用
猶難事事如一大都明歲西還方細細說與雲居耳
黃甕僧俗近來何狀不及一一手書幸致意之。
寄破一和尚
金粟出山欲買歸櫂不知東風不與我便遂僦一室
於平江今寒梅四白也貫上座來方知吾兄住四祖
道場心竊思之如明春還楚登堂稱賀晤期非遙奈
何又為高沙一菴羈住复不能如念也客秋七月先
師浮老人圜寂吳江九月始送全身上徑山其封龕
入塔一段光明全賴山翁老伯法語此亦先師平生
道力所致耳江南法運吾兄深知弟复何云元孫還
遣詣座下接足亦聊攄繾綣意耳。
上梁山破和尚
丙戌間賓城脫難東下南賓得瞻拜前席實為再世
[012-0088a]
之逢不意巴東一別轉面即天涯矣六七年都亭施
南五履兵難此身幾不得脫若非祖宗有靈又隨父
老填溝壑也我生不辰逢此百憂當此之時可為流
涕太息誰為某相憐邪及卯陽兵入不得脫隨亂軍
四十日飲湯茹薇始解此苦南到平越以為可放蒲
團操瓢而食豈知亂猶未巳而楚吳兩越朝挈囊而
東莫挂瓢而西奔馳苦辛耽饑忍凍夜逃晝伏避虎
防狼則又四五白也既稍安堵每褱北還其如荒塞
迢遞萬里絕爨加某病骨日常發熱見風即嗽動履
維艱何能望夔州再覲慈顏於梁山之堂上乎某常
思之自崇禎初棲靈親近以來指導啟發和熊舐犢
之深恩雖肝腦塗地不能報萬一矣況欲伶俜四方
而忘父所乎實間關與病阻人之甚也某於臥龍有
師弟之重從臧骨金城之西負齒骨隨身已來十年
矣亦不能覓上峽船捧土封之樹片石於墓側就此
訪尋揆師遺骨及父母弟妹死所嗟嗟種種痛心如
何可言此某深厚莫贖之罪也頭上公肯假某數年
或可完此數事此實某之幸不審如心不臨楮意亂
神愴未能盡所私惟和尚憐之八月初七上書。
與古余和尚
吳門舟別轉面閒一裘葛更矣咫尺禪範不得到七
寶几前接足雖仰慕如饑欲食亦徒有此褱耳昨育
兄和尚侍者來問兄無恙外擬小春月度積水問候
育和尚便過天長奉謁不期此月有姑蘇之役不獲
如我心也大耑來歲華朝仝肅兄專候道駕或得把
握蒼苔石上聽新鶯吐語看桃華獻笑竟作十日談
兄幸勿猒此惡神也。
與佛日山和尚
五月拜違兄丈回首江天秋色平分矣每念雅況吟
褱對此佳竟不知增幾楓落吳江冷句弟素來福淺
[012-0088b]
弗獲為鄰常讀兄詩滌我煩襟悵也何如何如高沙
自六月湖水漭沆不惟廬室汆去即人半為鱉民矣
此時方思雙塔一室噬臍莫及水方兄事百為周之
而劉必欲水兄來方了此局正著人往返閒而湯湯
洪水即劉亦藉此狡猾矣不能了此一事心極不滿
因滇人欲隨喜四明諸名勝裁寄道履菊月後又得
拜教。
與光孝玉和尚
吳興道中遽然一別不覺冬复春矣緬想道範不啻
子弟之仰父兄奈何姑蘇歸來初住一室不能擿此
牢騷東度淮海以晤言消我景慕之渴塵也苕上承
不鄙愚才要弟和霜葉紅於二月華比已草就未欲
上獻盍舟中無紙筆故也風便乃以獻侍者若蒙削
正弟受賜侈矣。
复昭覺丈和尚
今夏虎丘人來得大教與禹門語錄讀之喜法門佛
日又中天也及見复燕居申公書未常言佛法事不
覺泫然涕下審梁山老人付人衣缽實為祖宗慧命
耳人不自重內蘊蛇心怒目攘臂與人從事識者不
無竊笑我平越結冬伊走僧將雲天所集糞屑遍散
平越取閱之始知脫空之極因而知以梁山示偈為
付偈諸方非浪傳也至敘行腳未見徹法源底與師
資叩激承接等事但節節自譽節節非人烏乎無惑
乎佛道之湮也伊立身行事自以為真殊不知祇誑
愚昧未見者當作實事如走雷霆驅閃電埽狐蹤抹
兔跡慰先德之門戶興末運之鉗錘伊未必夢見伊
常謂梁山不宜筆佛道聲價一書以病聚雲吹萬夫
梁山為一代宗盟主張大法自合典御四方權衡一
世有真當褒有偽當斥此賞罰與奪之柄在梁山誰
曰不宜吹萬既系大慧的裔病之為無師承是梁山
[012-0088c]
自心不公心不公何以服諸方口邪必不爾爾盍末
法時聰明多見道少不如此則記持文字口舌利辨
便向三家村裏作為人師如吹萬者故梁山一點苦
心以佛道聲價發明也宜矣我自戊寅春見吹萬集
約十八人打鼓上堂燒香願續大慧伊名已見在數
內矣及庚辰又見一集以朝陽為師溯源而上十代
至大慧自嬾菴需木菴永下偽作六代此見佛道聲
價畏而為之也然吹萬雖遙嗣大慧不過目前而道
統一亂相習成風終難撲息梁山不得不一垂援也
請觀夫二祖可知矣二祖得道後其意可已嵩少仍
用袈裟分付是欲天下後世遞相委付不致妄作以
亂世系其後黃檗屬臨濟几案禪板汾陽送龍潭拄
杖手巾付授之際豪不敢苟我後世欲妄接而稱聖
紹可乎人亦有言道由自寤證須見人又言寤了還
須見人古人誡語皇皇伊豈不耳而目之乎吹萬見
梁山斥之既極乃棄大慧近以朝陽念豆佛僧為師
此僧若系大慧兒孫則大慧一念豆佛和尚於宗門
何有深屈古人之罪其誰赦之又謂象崖珽公不見
吹萬然珽此時已承嗣人領眾又數歲是時在忠南
居說法位若使棄眾再見是麟龍之卑蛇兔之尊也
烏乎三尺童子指犬豕令拜尚見怒色況號為法王
而顛倒若此伊常稱吹萬如銀漢無極真大慧後不
須源流做得行即是雖永公下六代無語錄可考無
塔廟可據尚縣絲不斬不知何據為此分辦觀伊當
日在吹萬時數有爭論今日是假梁山為師實欲扶
吹萬真業種也我常言之如欲扶吹萬以吹萬為師
可也區區以梁山為師而又侮其師以扶他人意在
源源有據可以扶之不如此縱言之扶之不行也然
則何不責吹萬稟受一師承流行祖道何得謂吹萬
不消授手自然精確此倒置可笑又常誣雲腹假寫
[012-0089a]
來源謂象崖死者無對然雲腹嗣象崖有年而語錄
見有印證雲腹之語實象崖子無疑也卻以師承有
據為不是以吹萬無師妄接為是狂肆若此者乎嗟
嗟縱使吹萬見道真守道實只可作自了如欲出世
須待印證可也不見之古人乎閒有見道穩實師資
不確亦不收入傳鐙但曰未詳法嗣耳如此豈用學
解文字即無師而為紹繼種草邪種種狂肆難盡枚
舉姑俟後人褒斥也奉复不莊。
复肅堂和尚
久不晤褱想無已祖易來獲手教種種愛言近日弟
兄如吾兩人外盍寡矣尊意謂弟諸槁先廣陵而
平城次第編入大約論之目前兄言極當若以身後
恐亦過慮也且黔州諸子見之未必不笑我倒置愈
深其罪也即靈壽履兄枉駕亦論弟槁當如舊編不
可迻置前後而嵩山首座亦必爭為原錄弟以為然
而從之矣徑山塔主丫兄在吳門問兄動定與江北
諸兄欲過江催所逋弟以兄清淨自守不事外緣告
之然明歲恐不能辭矣月映一菴如恰意可住幾日
亦是快事楚行雖好恐左右無得力人未免勞心祖
易杭歸言上生菴極好而守菴者欲癡老來交代聞
癡老欲與兄住此亦美意弟於虎林念之久矣恨無
紹介兄有此美似不可卻也囊空無物可寄賮儀一
函聊以犒從者餘不備。
與光孝玉和尚
相去百里不能一拜方丈疏慢之罪江海不足為諭
會友人北上問江越諸兄大約皆無恙惟拳石百可
兩兄卒於去冬塔院事丫兄為之主聞之五內如割
子蓮來知兄近狀更佳若弟錄錄勞生無一可樂仰
視兄福德真天淵矣中秋後踵謁函丈始盡衷曲。
荊南開聖院山暉禪師語錄卷十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