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1a]
欽定四庫全書
呉都文粹續集巻四十六 明 錢榖 撰
雜文
蘇州刺史謝上表 白居易
臣居易言伏奉三月四日恩制授臣使持節蘓州諸軍
事守蘇州刺史以刺史臣某月二十九日發東都今月
五日到州當日上訖時當明盛寵在藩條祇命荷恩以
感以懼臣某誠歡誠幸稽首頓首伏惟皇帝陛下嗣膺
[046-1b]
厯數重造寰區將至昇平在先政化詢求牧守勤恤黎
元實陛下惟良之秩責成共理之日也臣以微陋早忝
班行前自中書舍人出為杭州刺史幸免敗闕實無政
能已䝉寵榮入改宫相今奉恩寄又分郡符奬飾具載
於詔中慶幸實生於望外况當今國用多出江南江南
諸州蘇為最大兵數不少税額至多土雖沃而尚勞人
徒庻而未冨宜擇循良之吏委以撫綏豈臣瑣劣之才
合當任使然既奉成命敢不誓心必擬夕愓夙興焦心
[046-2a]
苦節惟詔條是守唯人瘼是求論陛下憂勤之心布陛
下慈和之澤則涵育之下疲人自當感恩而嵗時之間
㣲臣或希報政塵瀆皇鑒吐露赤誠寵至空驚恩深未
答無任慚惶懇激之至謹差軍事散散將某乙奉表陳
謝以聞臣某誠惶誠恐稽首頓首謹言
蘇州謝上表 劉禹錫
臣某言伏奉制書授臣使持節蘇州諸軍事守蘇州刺
史始從郎署出領郡章承命若驚省躬増感伏惟皇帝
[046-2b]
陛下受上𤣥之眷祐揚列聖之耿光大康黎元慎擇牧
守德音每發品物咸蘇臣本書生素無黨援謬以薄伎
三登文科德宗皇帝擢為御史在臺三載例轉省官永
貞之初權臣領務遂奏録用並聞虛名唯守職業實無
朋附竟坐飛語貶在遐藩憲宗皇帝後知事情却授刺
史凡厯外任二十餘年伏遇陛下應運重光物無廢墜
收拾耆舊塵忝班行既幸逢時常思展効在集賢院四
换星霜供奉新書二千餘巻儒臣之分甘老於典墳優
[046-3a]
詔忽臨又委之符竹分憂誠重戀闕滋深石室之書空
留筆札金閨之籍已去姓名本末可明申雪無路豈意
聖慈𢎞納不隔卑微面辭之日特許升殿天顔咫尺臣
禮兢惶不敢盡言空懐試懇謝恩而出生光於九陌之
間受訓而行布政於五湖之外臣即以今月六日到任
上訖伏以水突之後物力索空臣謹宣皇風慰彼黎庶
臣聞有味之物蠧魚必生有才之人讒言必至事理如此
古今同途了然辨之惟在明聖伏惟陛下察臣此言則
[046-3b]
天下之人無不幸甚江海逺地孤危小臣雖雨露之恩
幽遐必被而犬馬之戀及親為榮
蘇州謝賑賜表
臣某言伏奉去年三月十五日敕蘇州宜賜米一十二
萬石委刺史據户均給者恩降九天澤流百姓伏以臣
當州去年災沴尤甚水潦雖退流庸尚多臣前月到任
奉宣聖㫖闔境老幼無不涕零詢訪閭里偹知凋瘵方
據事實以便奏論聖慈憂人照燭幽逺特有賑䘏救其
[046-4a]
災荒蒼生荷再造之恩歉嵗同有年之慶臣忝為長吏
倍萬常情無任感激忭躍之至
蘇州韋中丞自代狀
蘇州狀上中書門下諸道鹽鐡轉運使江淮留後朝議
郎守太僕少卿兼御史中丞上柱國賜紫金魚袋韋應
物右臣䝉恩授蘇州刺史伏凖建中元年正月五日制
刺史上後舉一人自代者前件官厯務皆有名執心不
囘臨事能斷今預職雖重本官尚輕伏以當州者口賦
[046-4b]
首出諸郡况經災沴切在撫綏尚省無能輙敢公舉司
權筦之利誠藉乎才流豈弟之風以維邦本非敢臆説以
塞詔書今具奏聞
蘇州上後謝宰相狀
朝議大夫使持節蘇州諸軍事守蘇州刺史上柱國劉
某右某今月六日到州上訖某山東一書生潦倒疎濶
在少壯日猶不逮人况今衰遲智力愈短相公哀憐不
遇擢授名邦實荷𢎞奬慚非令器伏以當州繇大祲之
[046-5a]
後物力蕭然飢寒殞仆相枕於野誓當悉心條理續具
奏論才術素空憂勞方始懼無聞問忝負恩知不任瞻
望懇迫之至
蘇州加章服謝宰相狀
右某素乏吏才謬居劇郡以無庸之器當難治之時恭
守教條勤求人瘼伏以聖德柔逺皇明燭幽凡具上陳
皆可其奏遂令管見得及疲黎自承雨露之恩非有循
良之政猥䝉朝奬特降命書顧逄掖之腐儒披華章之
[046-5b]
貴服有黷陟明之典誠招彼其之譏限以官守不獲拜謝
瞻望榮感心魂載馳
蘇州謝恩賜加章服表
臣某言伏奉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詔書加臣賜紫金
魚袋餘如故者恩降重霄榮霑陋質虛黷陟明之典恐
興彼其之詩寵過若驚喜深生懼中謝臣起自書生業
文入仕德宗朝為御史以孤貞在臺順宗朝為郎官以
緣累出省憲宗皇帝浸知其寃特降赦書追赴京國緣
[046-6a]
有虛心稱居清班務進者爭先上封者潜毁巧言易信
孤憤難伸俄復一麾外轉三郡伏遇陛下膺期御宇大
振淹滯哀臣宿舊猥見收拾職兼書殿官沗儀曹㣲勞
未宣薄命多故又離署省重領郡符延英面辭親承教
誨銜命即路星言載馳到任之初便逢災疫奉宣聖澤
恭守詔條上稟睿筭下求人瘼才術雖短憂勞則深幸
免流移漸臻完復皆承聖化所及遂使人心獲安豈由
微臣薄劣能致臣素乏親黨家本孤貧年衰無酒食之
[046-6b]
娯性拙無博奕之藝自領大郡又逢時災晝夜苦心飲
食忘味曾經誣毁每事防虞唯託神明更無媒援豈期
片善上達宸聰回日月之重光燭江湖之下國絲綸褒
異苦節既彰印綬煒煌老容如少望雲天而拜舞豈盡
丹誠視環玦以徘徊空嗟白首無任感激屛營之至
蘇州謝就除禮部員外郎充天章閣待制表
范仲淹
臣某言伏䝉聖恩特授臣前件官充職者涣渥自天震
[046-7a]
惶無地改中臺之華序進内閣之清班盡出髙明殊登
秘近臣中謝竊念臣發自顔巷賔於舜門一第為榮四
方無効爰自書林預選柱籍升華恥汨沒以懐安或感
激而論事惟慕古人之節詎希英主之知伏惟皇帝陛
下稟帝堯之聰明加漢髙之豁達坦聖懐而虛受期鴻
化以咸孚念三聖之艱難而成丕業求七人之蹇諤以
補大猷臣獨愧非才首當清問危言多犯孤立自持斧
鉞居前雷霆在上敢避樞機之禍終乖藥石之良陛下
[046-7b]
日月垂光江海等量恕其萬死假之一麾望已絶於青
雲咎未更於鴻霈俄易藩宣之寄寕分旰昃之憂忽降
綸章薦加寵數而况闢圗書之府竊處於深嚴踐雲龍
之庭當偹於顧問非名儒而不稱豈曲士之能堪矧簉
清曹仍居舊治輝榮大集志願何求敢不内守樸忠外
脩景行進退惟道遵聖賢視履之方終始一心副君父
育材之造臣無任云云
知平江府謝表 孫覿
[046-8a]
詔紱疏恩忽返南遷之役嚢封避寵又分東顧之憂擢
升内閣之華增重全呉之寄中謝伏念臣憑愚䕶短見
誚褊衷觸情妄行自作竒禍厚誣若此一死何逃尚寛
東市鈇鉞之誅永畀南海蟲蛇之侣仰止覆盆之照俯
矜種豆之寃投豺遽屏於逺方敗履再升於華幄豈堪
老退治筆硯於西垣止欲歸休挂衣冠於神武純誠備
罄全度務從猥分刺史之符再列從臣之托心勞政拙
已憂魏瓠之不容寢愕夢驚可見呉牛之尚喘兹葢伏
[046-8b]
遇皇帝陛下聖謨天縱盛德日新炎正中㣲肇光武興
王之業小雅盡廢賡周宣撥亂之詩深念三呉刓敝之
餘改畀千里藩宣之重宛其老矣自惟無益於縣官卧
而䕶之尚欲兼安夫民吏
龍圗閣學士再知平江府謝表
内閣寳儲促上邃嚴之直全呉巨屏叨居方面之崇欣
逢白首之遺民還復青氊之舊物恍如昨面祇忝明恩
中謝伏念臣渉世濶踈空慚懵學逢辰休顯浸冒官榮
[046-9a]
獨荷三朝識㧞之恩偏塵兩禁髙華之選分符海上漸
收遲暮之身改命呉中又玷藩維之重追尋陳迹宣布
寛條千里江山不改承平之觀四隣雞犬一空盜賊之
餘閭里呻吟田莱蕪沒攀金城之栁衰病何以堪之訪
元都之桃飄零殆無存者兹葢伏遇皇帝陛下官人作
哲厚下施仁俯憐簮履之遺加惠桑榆之晚撫三江之
壌悼靈光之獨存矜一介之臣望神山而已逺幸擢官
於小郡早沐輝榮旋移牧夫通都彌慙保障從此撫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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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瘵申畫封圻虎頭食肉猶妄意於古人馬革裹屍庶
捐軀於異日
辭顯謨閣待制知平江府狀
臣資稟蠢愚數忤權要一遭誣䧟遂寘嚴科負天下之
至寃犯人臣之大惡始則州縣觀望發卒圍守至持梃
擊柝以衛終則羣盗入室指為奸細又探嚢胠篋而趨
妻子流離兄弟奔散暴露野次不知存亡疾病呻吟日
與死迫遽叨嚴詔俾還禁垣削罪籍於城旦之舂收舊物
[046-10a]
於從臣之槖閭閻驚嘆弛拘維之禁交親改觀通問遺
之書痛定之餘恍如隔世理宜扶憊奔走造朝而積憂
薰心形癯骨立負薪有疾力難强於馳驅俟駕而行罪
不容於逋慢忱辭上扣全度矜從擢之次對清切之塗
畀以方郡承宣之寄重惟凉匪彌積兢皇卧漳濵之疴
尚未逃於鬼責冒鵜梁之刺必又致於人言伏望聖慈
收還成命俾安田里以保餘生雖嘗膽卧薪莫追往咎
謬當叩轅擊壤以俟太平
[046-10b]
張正甫蘇州刺史制 白居易
浙右列城呉郡為大地廣人庶舊稱難理多選他郡二
千石之良者轉而遷焉鄧州刺史張正甫自領南陽僅
經三載廣平清簡以臨其人人安政和治行第一宜以
大郡推而廣之用旌前勞且佇來効可蘇州刺史
賜工部尚書浙西江東制置使兼江西安撫大
使知平江府文天祥詔
朕未堪多難疆圉孔棘御史㒺不曰艱惟時魁儒秉忠
[046-11a]
倡義奬率三軍入衛社稷國勢為之增重人心恃以為
安精神折衝文武是憲卿器度才猷克邁前哲惟長江
之險要未復畿甸之守偹當嚴卿以太常伯兼領二使
表裏撐拓以固吾圉東西運掉以清寇氛儒帥一臨士
勇百倍用保乂我文祖受民兹惟豐芑貽謀之意䖍共
綏靖紓朕宵旰之憂勤所辭不允正言曾唯奏呉門奥
區今為邉地掄魁雋望忠孝勤王軍中喧騰小范甲兵
之謡河上尚稽光世節制之命徳裕元年八月二十七
[046-11b]
日
工部尚書兼都督府叅賛軍事浙西江東制置
使兼江西安撫大使知平江府事文天祥除端
明殿學士制
敕元戎十乗先行式倚真儒之望師中三命承寵遹降
方面之權朕若稽先朝之舊章最重承明之邃職内以
傳畿廷之彦外以褒師閫之賢王素之牧平凉程勘之
涖益都皆膺兹選今得其人具官文天祥實學濟時英
[046-12a]
猷緯國文有武偹義㮣質於神明儒知軍情忠忱貫於
霜日傳檄召兵而志士奮纓冠赴難而國勢張不負素
定之謀允為寡二之傑翰蕃咨爾修扞疆宇命爾攘除
予欲壯浙西之略予欲復江表之封將聳前茅之令軍
成破竹之威惟任之專者位必崇惟名之至者功必集
乃躋班規殿之峻以增華帥闑之嚴噫邦咸喜戎有良
翰茂對陟明之渥身雖外心在王室趣成敵愾之勲
德祐元年九月十六日賜端明殿學士浙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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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制置使知平江府事文天祥手詔
詔曰卿秉忠忱以濟時難倡義旅以衛王室經營四方
如召虎奬率三軍如武侯爰始常伯之英趣奮制閫之
寄將士用命遂迅掃於㓂氛精神折衝益振揚於勝氣
有嘉體國之志亟奏克敵之勲元戎啓行周邦咸喜載
加鍚賚式示眷懐今賜卿金二十兩注盌一副金十五
兩盤盞一副細色二十匹纈羅二十匹龍涎香三十餅
度金香盒一具十兩清溲香三十帖龍茶十觔至可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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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故兹札示其體吾倚注之至意
胡琴婢勝兒出宋无/啽囈集
呉俗祈恩泰伯祠爭圗輿馬獻新竒文王三譲周天下
翻愛胡琴寵勝兒
呉泰伯祠在閶門之西每春市人相率牲醴多圗善
馬綵輿羙女以獻飾以金銀復以輕綃畫侍婢捧胡
琴以從其貌勝於舊繪者名之為勝兒盖他獻者無
以為匹也女巫方舞有進士劉景復送客之金陵置
[046-13b]
酒於廟東通波館忽欠伸思寢夢紫衣冠者言曰譲
王奉屈劉生隨至廟周旋揖譲而坐王語劉生曰適
納一胡琴妓藝精而色麗知吾子善歌故奉邀作胡
琴一曲以寵之生初不酣命酌人間酒一杯已醉乃
作歌曰繁絃已停雜吹歇勝兒調弄邏娑撥四弦攏
撚三五聲唤起邉風對明月大聲嘈嘈奔淈淈浪蹙
波間倒溟渤小弦切切怨且咽鬼哭神悲秋蟋蟀側
腕斜挑掣流電春雷直戛騰秋鶻漢妃徒得端正名
[046-14a]
秦女虛誇有仙骨我聞天寳十年前梁州未作西戎
窟纎歌妙舞揚昇平不省烟塵遽蓬太平之末兵
戈興汗血奔騰恣唐突𤣥宗未到萬里橋東洛西京
一時沒海内臣民皆鼎沸飲恨吞聲空咽嗢時看明
月望青天怨氣冲星成彗孛國門之西八九鎮髙城
深壘閉閒卒河湟咫尺不能收挽粟推車寧復䘏今
朝聞撥梁州曲使我心神暗超忽勝兒若得邉塞彈
征人血淚應闌干吟畢以獻王召勝兒授之王之侍
[046-14b]
兒有妬者以金如意擊勝兒劉生驚而寤歌傳於呉
中
王敬伯歌宛轉歌二首 唐郎
風已清月朗琴復鳴掩抑悲千態慇勤是一聲歌宛轉
宛轉和且長願為雙鴻鵠比翼共翺翔
日已暮長簷鳥應度此時望君君不来此時思君君不
顧歌宛轉宛轉那能異棲宿願為形與影出入恒相逐
同前二首 劉方平
[046-15a]
星參差月二八燈五枝黄鶴瑤琴將别去芙蓉羽帳惜
空垂歌宛轉宛轉恨無窮願為波與浪俱起碧流中
曉將近黄姑織女銀河盡九曲錦衾無復情千金寳鏡
誰能引歌宛轉宛轉傷別離願作楊與栁同向玉窻垂
同前 江總
九夕天河白露明八月濤水秋風驚樓中恒聞哀響曲
塘上復有辛苦行不解何意悲秋氣直置無秋悲自生
不怨前階促織鳴偏愁便路擣衣聲別燕差池自有返
[046-15b]
離蟬寂寞詎含情雲聚含情四望臺月冷相思九重觀
欲題藥詩不成來采芙蓉花已散金尊送曲韓娥起
玉柱調絃楚妃歎翠眉結恨不復開寳鬢迎秋更全亂
湘妃拭淚灑貞筠筴藥浣衣何處人步步香飛金薄屐
盈盈扇揜珊瑚唇已言採桑期陌上復能解珮就江濱
競入華堂安寳枕爭開羽帳奉華茵不惜獨下眼前釣
欲許便作後來新後來瞑瞑同玉牀可憐顔色無比方
誰能巧笑特窺井乍取新聲學繞梁宿處留嬌堕黄珥
[046-16a]
鏡前含笑弄明璫採葹摘心心不盡茱茰折葉葉更芳
已聞能歌洞簫賦詎是故愛邯鄲倡
宛轉行 張籍
華屋重翠幄綺席雕象牀逺漏微更踈薄衾中夜凉爐
氲暗徘徊寒烟背斜光妍姿結宵態寢壁幽夢長宛轉
復宛轉憶憶更未央
王敬伯歌 李端
妾本舟中客聞君江上琴君初感妾嘆妾亦感君心遂
[046-16b]
出合歡被同為交頸禽傳杯惟畏淺接膝猶嫌逺侍婢
奏箜篌女郎歌宛轉宛轉怨如何中庭霜露多霜多葉
可惜昨日非今夕徒結萬里懽終成一宵客王敬伯淥
水青山從此隔
同前 髙啟
舟初維琴始薦驛亭邊夜相見歌宛轉情綢繆解環珮
彈箜篌歌易闌情難歇江波寒堕明月緑壺再傾芳音
欲違辟彼林鳥逢晨各飛羅衣沾霜城烏忽起明日相
[046-17a]
思孤棹千里
同前 周南老
舟泊通波亭琴調離鸞聲美人忽相見感此琴中情侍
婢出箜篌低回絃始更扣金歌宛轉意慘琴復清贈以
白玉𤓰月落篷窻明少年怪夢作端由起心兵
王敬伯事見前集
杜蘭香下嫁張碩 宋邕
天上人間兩渺茫不知誰識杜蘭香來經玉樹三山逺
[046-17b]
去隔銀河一水長怨入清塵愁錦瑟酒傾𤣥露醉瑤觴
遺情更説何珍重擘破雲鬟金鳯凰
張碩寄杜蘭香
碧落香銷蘭露秋星河無夢夜悠悠靈妃不降三清駕
仙鶴空成萬古愁皓月隔花追嘆別飛烟籠樹省淹留
人間何事堪惆悵海色西風十二樓
墉城仙錄云初漁父於洞庭之岸聞兒啼聲四顧無
人惟有三嵗女子在岸側漁父憐而舉之十餘嵗天
[046-18a]
姿竒偉靈顔珠瑩殆天人也忽有青童靈人自空而
下來集其家攜女而去將升天謂漁父曰我仙女杜
蘭香也謫於人間呉建興二年復降包山張碩家有
侍婢二人大名萱枝小名松枝贈碩詩曰河母處靈
嶽時遊雲霄際衆女侍羽儀不出墉宫外颷輪送我
來豈復處塵穢從我與福俱嫌我與禍㑹乃出薯蕷
子三枚大如雞子云食此令君不畏風波辟寒暑碩
問禱祀如何香曰消摩自可除疾淫祀何益消摩謂
[046-18b]
藥也既成婚授以舉形飛化之道香便絶迹不來年
餘碩閒行忽見香車於山之際驚喜徑往造香欲登
其車其奴舉扞之遂退聞在西洞庭/莫詳其處
玉波冷雙蓮 髙啟
金風暮剪雙頭橤啼臉辭秋嫣血紫宫女三千罷笑喧
錦雲陣冷鴛鴦死滿江烟玉流名香尋魂弔影愁茫茫
呉天墜露衰紅濕一夜波凉小龍泣
同前 周南老
[046-19a]
凉月墮玉波露泣雙蓮冷瑣窻開洞門虛落氷簾影羙
人久延竚盈盈素粧靚酒進珊瑚鍾神游蓬海境倚曲
歌未終不知秋夜永折得並頭花猶思在烟艇
芷秀葯花芷即葯也香草/出呉中者佳 髙啟
春香上羅襦暗引蘭橈渡蝶散揜紅房王孫歸已暮斜
條拂蛾鬢采擷同芳杜脈脈烟雨濃江皋斷腸路
同前 周南老
芷秀雜蘭佩葯華出雲房春露發芳采晴曛散麝香峩
[046-19b]
峩水晶簪舉舉雲霓裳抽簮瑤盤擊扣節歌樂章殷勤
贈素綃日射生輝光回首馮夷宫颯然風雨凉
唐處士李嬴夜逰震澤逢女郎為歌玉波冷雙蓮之
曲曰此哀呉宫二隊長之詞又歌其所製並秀葯華
之曲葢龍女云二曲世皆不傳余戯為補之
泰娘歌并引/ 劉禹錫
泰娘本韋尚書家主謳者初尚書為呉郡得之命樂
工誨之琵琶使之歌且舞無幾何盡得其術居一二
[046-20a]
嵗攜之以歸京師京師多新聲善工於是又捐去故
技以新聲度曲而泰娘名字往往見稱於貴遊之間
元和初尚書薨於東京泰娘出居民間久之為蘄州
刺史張愻所得其後愻坐事謫居武陵郡愻卒泰娘
無所歸地荒且逺無有能知其容與藝者故日抱樂
器而哭其音焦殺以悲雒客聞之為歌其事以足於
樂府云
泰娘家本閶門西門前綠水環金堤有時粧成好天氣
[046-20b]
走上皋橋折花戯風流太守韋尚書路旁忽見停隼旟
斗量明珠鳥傳意紺懐迎入專城居長鬟如雲衣似霧
錦茵羅薦承輕步舞學驚鴻水榭春歌撩上客蘭堂暮
從郎西入帝城中貴逰簮組香簾櫳低鬟緩視抱明月
纎指破撥生朔風繁華一旦有銷歇題劍無光履聲絶
洛陽舊宅生草莱杜陵蕭蕭松栢哀粧奩蟲網厚如繭
博山爐側傾寒灰蘄州刺史張公子白馬新到銅駝里
自言買笑擲黄金月堕雲中從此始安知鵩鳥座隅飛
[046-21a]
寂寞旅魂招不歸秦嘉鏡有前時結韓壽香消故篋衣
山城少人江水碧斷雁哀鴻秋雨夕朱絃已絶為知音
雲鬢未秋私自惜舉目風烟非舊時夢尋歸路多參差
如何將此千行淚更灑瀟湘斑竹枝
與劉蘇州書 白居易
夢得閣下前者枉札數幅兼惠答憶春草報白居易下
五六章發函披文而後喜可知也又覆視書中有攘
臂痛拳之戯笑與抃㑹甚樂甚樂誰復知之因有所云
[046-21b]
續前言之戯耳試為留聽與閣下在長安時合所著詩
數百首題為劉白唱和集巻上下事具集/解中去年冬夢得
由禮部中集賢學士遷蘇州刺史郎氷雪塞路自秦徂
呉僕方守三川得為東道主閣下為僕税駕十五日朝
觴夕詠頗極平生之歡各賦數篇視草而别嵗月易邁
行復周星一往一來忽又盈篋誠知老醜冗長為少年
者所嗤然呉苑洛城相去二三千里捨此何以啟齒而
解頥哉嗟乎微之先我去矣詩敵之勍者非夢得而誰
[046-22a]
前後相答彼此非一彼雖無虚可擊此亦非利不行但
止交綏未嘗失律然得售之句警策之篇多因彼唱此
和中得之他人未嘗能發也所以輙自愛重今復編而
次焉以附前集合前三巻題此卷為下遷前下為中命
曰劉白呉洛寄和卷自太和六年冬送夢得之任之作
始居易頓首
擬孫權答曹操書 蘇軾
權白孟徳足下辱書開示禍福使之内殺子布外擒劉
[046-22b]
備以自効書辭勤欵若出至誠雖三尺童子亦昭然知
利害所在矣然僕懐固陋敢略布之昔田横齊之遺虜
漢髙祖釋酈生之憾遣使海島謂橫来大者王小者侯
獨能以力自剉不肯以身辱於劉氏韓信以全齊之地
束手於漢而不能死于牖下自古同功一體之人英䧺
豪傑之士世亂則藉以翦伐承平則理必猜疑與其受
韓信之誅豈若死田横之節也哉僕先将軍破虜遭漢
陵夷董卓僣亂焚燒宗廟發掘陵寢故依袁術以舉義
[046-23a]
師所指城邑響應天下思得董卓而食之不厭不幸此
志未遂而無禄蚤世先兄伯符嗣命馳驅鋒鏑周旋江
漢豈有他哉上以雪天子之恥下以畢先將軍之志耳
不意袁術亦僣位號汚辱義師又聞諸君各盜名字伯
符提偏師進無所歸退無所守故資江東為之業耳不
意有荆軻舞陽之變不以權不肖使統部曲以卒先臣
之志僕受遺以來卧薪嘗膽感日月之逾邁而歎功名
之不立上負先臣未報之忠下忝伯符知人之明且權先世
[046-23b]
以徳顯於呉權若效諸君有非常之志縱不䝉顯戮豈
不墮其家聲耶漢自桓靈以来上失其道政出多門宦
官之亂纔息董卓之禍復興傕汜未誅袁劉割據天下
所恃惟權與公及劉備三人耳比聞卓已鯨鯢天子反
正僕意公當掃除餘孽同奬王室上助天子與宗廟社
稷之靈退守藩國無失春秋朝覲之節而足下乃有欺
孤之意欲挾天子以令諸侯妄引厯數隂構符命昔笑
王莽之愚今竊歎足下䧟覆車也僕與公有婚姻之舊
[046-24a]
加之同志相求然自聞求九錫納椒房不惟同志失望
天下甚藉藉也劉備雖然兵少然僕觀其為人雄才大
略寛而有容拙於攻取巧於馭人有漢髙祖之餘風輔
以孔明未可量也且以忠義不替曩昔僕以為今海内
所望惟我二人耳僕之有張昭正如備之孔明左提右
挈以就大事國中文武之事盡以委之而見教殺昭與
備僕豈病狂也哉古諺有之輔車相依唇亡齒寒僕與
劉備寔有唇齒相須之勢足下所以不能取武昌又不
[046-24b]
能到成都者呉蜀皆存也今足下使僕取蜀是欲滅呉
也蜀亡呉亦隨之矣晉以垂棘屈産假道於虞以伐虢
夫滅虢是所以取虞虞不知以故及禍足下意何以異
此古人有言曰白首如新傾盖如故言以身託人必擇
所安孟徳視僕豈惜此尺寸之土者哉特以公非所託故
也荀文若與公共起艱危一旦勸公譲九錫意便憾卒
使憂死矧僕與公有赤壁之隙雖復盡釋前憾然豈敢
必公不食斯言乎今日歸朝一匹夫耳何能為哉縱公
[046-25a]
不見害交鋒兩陣之間所殺過當今其父兄子弟寔在
公側怨讐多矣其能安乎季布數窘漢王及即位猶下
三族之令矧足下記人之過忘人之功不肯忘文若于
九錫其肯赦僕于赤壁乎孔文舉與楊德祖海内竒士足
下殺之如皁𨽻豈復有愛於權天下之才在公右者即
害之矣一失江東豈復悔耶甘言重幣幸勿復再
報韓維書 蘇舜欽
䝉責以兄弟在京師不以義相就獨羈外數千里自取
[046-25b]
愁苦予豈無親戚之情㑹合之樂安肯舍安逸而甘愁
苦哉昨在京師不敢犯人顔色不敢議論時事隨衆上
下心志蟠屈固亦極矣不幸適在嫌疑之地不能決然
早自引去致不測之禍捽下吏人無敢言共起謗議被
廢之後喧然未已更欲寘之死地然後為快來者往往
鈎摘言語欲以傳播故閉户不敢見如避兵寇偷俗如
此安可久居其間遂超然逺舉羈泊於江湖之上不惟
衣食之累實亦少避機阱也况血屬之多資入之薄常
[046-26a]
相團聚可乏衣食乎不可也可閉闗常不與人接乎不
可也與之言必與之還往人人皆如持國則可不逮持
國者必加醸惡言喧播上下使僕不能自明則前日之
事未為重也即無此事亦終日勞苦應接之不暇寒暑
奔走塵土泥淖中不能了人事羸馬餓僕日栖栖取辱
於都城使人指背譏笑哀憫亦何顔面安得不謂之愁
苦哉此雖與弟兄親戚相逺而伏臘稍足居室稍寛無
終日應接奔走之勞耳目清曠不設機關以待人心安
[046-26b]
閒四體舒放三商而眠髙春而起靜院明忩之下羅列
圗史琴尊以自愉悦有興則泛小舟出盤閶二門吟嘯
覽古江山之間渚茶野醸足以消憂蓴鱸稻蟹足以適
口又多髙僧隱士佛廟道觀家有園林珍花竒石曲池
髙臺魚鳥之留連不覺日暮孔子作春秋而夷呉又曰
吾欲居九夷觀今之風俗樂善好事知予守道好學皆
欣然願來過從不以罪人相遇雖孔子復生是亦必欲
居此也以彼此較之孰為然哉人生内有自得外有所
[046-27a]
適固亦樂矣何必髙位厚祿役人以自奉養然後為樂
今雖僑此亦如仕宦南北安可與親戚常守耶予窘廹
勢不得如持國意必使我尸轉溝洫肉餧豺虎而後以
為安於義何其忍耶詩曰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謂兄弟
以恩急難必極相救後章曰喪亂既平既安且寕雖有
兄弟不如友生謂友朋尚義安寕之時以禮義相琢磨
予持國外兄弟也急難不相救又於其安寕之際欲以
義相琢磨雖古人所不能受予欲不報乃外吾持國也
[046-27b]
太祖皇帝圍姑蘇諭張士誠書
葢聞成湯放桀武王伐紂漢祖滅秦厯代帝王之興兵
勢相加乃為常事當王莽之亡隋之失國豪傑乗時蜂
起圗王業據土地及其定也必歸于一天命所在豈容
紛然雖有智者事業弗成亦當革心畏天順民以全身
保族若漢之竇融宋之錢俶是也自古皆然非今獨異
爾能順附其福有餘毋為困守孤城危其兵民自取滅
亡為天下笑
[046-28a]
太祖征張士誠下令
王者征伐應天順人所以平禍亂而安生民也張士誠
假元之命叛服不常天將假手於我是用行師以致天
討况士誠啟釁多端襲我安豐寇我諸金連兵構禍罪
不可逭今命大軍致討止於罪首在彼軍民無恐無畏
無亡逃竄無廢農業已敕大將軍約束官軍無致擄掠
違者以軍律論罪布告中外體予至懐
伐張士誠諭士民榜
[046-28b]
伐罪救民王者之師考之往古世代昭然軒轅氏誅蚩
尤殷湯征葛伯文王伐崇侯聖王之起兵也非富天下
本為救民近觀有元之末主居深宫臣操威福官以賄
成罪以情免風憲舉親而覈讐有司差貧而賣富廟堂
不以為慮方參冗官又改鈔法役四十萬人湮塞黄河
死者枕藉於道哀苦聲聞於天致使愚民誤中妖術不
解偈言之妄誕酷信彌勒之真有冀其治以甦其苦聚
為燒香之黨根據汝潁蔓延河洛妖言既行凶謀遂逞
[046-29a]
焚蕩城郭殺戮士夫荼毒生靈無端萬狀元以天下錢
粮兵馬而討之略無功效愈見猖獗然而終不能濟世
安民是以有志之士旁觀熟慮或假元氏為名或托鄉
軍之號或以孤兵獨立皆欲自為由是天下土崩瓦解
予本濠梁之民初列行伍漸至提兵灼見妖言終不能
成事又度元運難與成功遂領兵渡江賴天地祖宗之
靈及將帥之力一鼔而有江左再戰而定浙東陳氏稱
號據我上㳺爰興問罪之師彭蠡交兵元惡授首其父
[046-29b]
子兄弟面縳輿櫬既待以不死又封以韓爵將相皆置
於朝班民庻各安於田里荆㐮湖廣盡入版圗雖徳未
及而政令頗修惟茲姑蘇張士誠為民則私販鹽貨行
刦於江湖兵興則收聚㓙徒負固於海島其罪一也又
恐海隅一區難抗天下全勢詐降于元坑其參政趙璉
囚其待制孫撝其罪二也厥後掩襲浙西兵不滿萬數
地不足千里僣號改元其罪三也初寇我邉一戰而生
擒其親弟再犯浙省揚矛直擣于近郊首尾畏縮乃又
[046-30a]
詐降於元其罪四也占據江浙錢粮十年不貢其罪五
也陽受元朝之詔隂行假王之令挾制達丞相謀害楊
左相其罪六也知元綱已墜公然害其江浙丞相達實
特穆爾南臺大夫布哈特穆爾其罪七也誘我叛將刦
我邉民其罪八也凡此八罪有甚於蚩尤葛伯崇侯雖
堯舜禹湯文武與之同世亦所不容理宜征討以拯天
下以濟斯民爰命中書左丞徐達率領馬步官軍舟師
水陸並進攻取浙西諸處城池嘗戒軍士征討所到殱
[046-30b]
厥巨魁脅從罔治凢我逋逃臣民被陷軍士咸宥其罪
其爾人民果能復業即我良民舊有房舍田土依額納
粮以供軍儲餘無科取使汝等永保鄉里以全家室此
興師之故也敢有千百相聚旅拒王師者即當移兵勦
滅遷徙宗族於五溪兩廣永離鄉土以禦邉鄙果有賢
哲或全城歸附或棄故來降予所賞賜非所敢吝凢予
之言信如皓日咨爾臣庻毋或自疑故榜
送丁謂序 王禹偁
[046-31a]
主上躬耕之嵗僕自長洲宰被召由大理評事得右正
言分直東觀既嵗滿入西掖掌誥且二年矣今之舉進
士者以文相售嵗數百人朝請之餘無不厯覽有視其
命題而罷者有讀數句而罷者有終一篇而止者或詩
可采而賦則無有也或賦可稱而文則無有也能全之
者百不四五况著書立言之士乎去年得富春孫何文
數十篇格髙意逺大得經㫖僕因詢諸同列或曰有遼
陽者何之同志也其文與何不相上下僕未之信也㑹
[046-31b]
有以謂之文示僕視之則前言不誣矣是秋何來訪僕
既與之交又得謂之履行甚悉且喜其惠顧今春謂來
示以新文并律詩與賦向所號進士者皆莫能及也其
詩效杜子羙深入其奥其文則皆意不常而語不俗若
雜于韓栁集中使能文之士不能辨也自是人爭願識
其面而交其心矣翰林賈公尤加歎服是知道之尊人
也豈位也乎學之富人也豈貨也乎哉今之不勤於道
不力於學而望人知者宜視丁氏子之道何如哉值其
[046-32a]
歸贈以序
送貢公守平江序 王禕
上在位二十有三載寤寐治道圗修太平重念天下黎
元比嵗失職興師討罪久無成功乃更登庸舊臣屬以
政柄於是綱紀薦飭衆正並進始擢南士有時望者為
各道亷訪使而吾宣城貢公被命莅閩中居無何遽召
為禮部尚書而廷議以平江缺守任難其人俄復用公
守平江或者以謂憲使膺耳目之司尚書處㗋舌之地
[046-32b]
其權位為最要而顧守於一郡於物論疑若有未惬者
禕竊以為不然今日郡守之選重矣而平江為江南大
郡其守視他郡為尤重以故朝廷恒選剛嚴碩博之材
諳人情而䘏民隱者托之以郡寄所以尊大藩重外庸
也惟公以文儒名家士林之冠冕厯官中外所至績輒
暴著頃曾為都水營田使實治平江其民之利病葢所
稔知朝廷視邦選侯其用公為守也固宜公之宏材無
施不可亦奚彼此之計乎嗚呼惟我祖宗統一宇内百
[046-33a]
年於兹重熈累洽式臻承平四方無虞烟火萬里可謂
盛矣夫何四三年間海内鼎沸河之南北淮之東西戎
馬蹂躪已無完區大江以南列城殘毁生靈塗炭亦靡
有息肩之所世故之艱難於是殆有不忍言者幸而平
江以地利人和之故隱然為南方之保障然餫餉之給
比諸郡率十七八百需供億萬計而其民亦已不勝夫
凋瘵今公為郡以父母其民寕不有以輯綏撫摩之以
阜其財以結其心乎嗟乎財者民之心也不取諸民無
[046-33b]
以給國用取之無藝無以得民心品調消息之間公得
無有術哉是故一城之完朝廷免一城之憂一民之安
國家賴一民之力公也任郡寄之重上體宵旰思治之
勤而布宣其及下之仁不久政成天子且亟用之當大
任矣邇者濟南韓公鏞守鄱陽南陽成公遵守武昌皆
即其官召入參預大政庶㡬漢世郡守入為三公之意
朝廷今日之用公意在此豈非天下士大夫之所望者
乎顧禕草澤之人而有當世之志於公之行因區區一
[046-34a]
言之公平日知禕為最厚將以其言為不佞矣
贈蕭教諭赴長洲序 王直
蕭氏吾邑故家詩書相傳也久矣而尤以篤義重鄉邑
洪武中鵬舉先生舉賢良太祖皇帝命賦指佞草應口
成詩上大喜授蘇州府同知以寛厚清慎得名再任山
東鹽運副使潔亷之操老而彌勵至今人能道之彦清
其孫也彦清名欒以書經領薦今年㑹試禮部復中教
官選得長洲教諭彦清勤學攻文足以得志於有司其
[046-34b]
試禮部予實典文衡局以科額於是失彦清予與蕭氏
有世好意甚惜之而彦清不以望予雖然予固惜失之
而喜長洲之得也夫彦偉之才所在有之而不能不賴
於師師弟子之所由成也辟若制器然以良才遇良工
加之以規矩凖繩而後方圓平直規矩凖繩之不加欲
器之方圓平直蓋難矣故雖有材而不得成器以適於
用者不遇此也今之士孰無可用之心哉其材有大小
之不同而無不可用然所以成之皆於師乎望也因其
[046-35a]
才而篤焉匡直輔翼而振徳之則才既成矣以是而為
世用此治功之所以盛也然而遇良師者固有矣其不
遇者蓋多焉不遇則無以成其才猶未為病也茍遇而
弗良師之以不正之習而加之以非道之施中才之士
隨而變焉豈非學校之不幸哉長洲蘇之望縣其地多
良才今其未仕達者日望于成者不少其前所遇之幸
不幸予不能知今而得彦清予知其為幸也彦清之學
得於家講於師友皆聖賢之法言仁義之達道率是而
[046-35b]
教之為弟子者勉而學焉其才將無不成予故為長洲
喜也彦清克篤於是邦人父老必推本於同知公之賢
而誦公之徳不衰是彦清能成其祖之名亦所以為教
也彦清勉之因書以贈其行
送太守况侯述職詩叙 徐有貞
大丈夫將有為於斯世必先養其氣節氣節之固則其
中浩然以直遇事而不餒介然以正臨變而不敓不餒
不敓而後可以任天下之至重處天下之至難矣彼平
[046-36a]
居悻悻自好恃能舞智以為天下之事無不可為及事
變之来無以自守而輙餒以敓者以氣節之素失其養
也然欲養其氣節必其天資之髙脩學之勤而後有以
致之若吾蘇守况公其庶幾乎侯豫章人也才彊識明
胸次磊落而熟聞乎道義故能毅然以正自立而顯於
世其為郎禮部已有偉望時宣宗皇帝在御以天下郡
守多不得人命舉廷臣之才堪寄者得九人焉特賜璽
書諭勉以行蓋國朝郡守之賜璽書始此而侯以大宗
[046-36b]
伯胡公之舉實居九人者之首故命之守蘇蘇畿内重
郡也粮賦居天下之半國用所需多於蘇焉取之土産
有餘而民力不足汙吏奸豪敓攘其間故雖有冨庶之
號民常苦於他郡而為之守者亦難於他郡侯既拜命
即以興利除害為巳任及下車脩政條明禁令一以璽
書從事黜汙吏檢奸豪奏減粮額之重者十之三凡諸
不便於民者悉陳革之蘇之人始則畏侯之威終則懐
侯之惠而樂其利如出幽而明既病而甦也侯去郡者
[046-37a]
再民輙上書乞留於今七年矣治久而化孚侯坐而撫
之民無不順者故論者皆曰自國初以来有功於吾郡
未有如侯之多者且謂侯有行必達有言必達可謂有
大丈夫之為者余曰此侯之有為人固知之而不知侯
之氣節所在也異時謁者專使於外秉威據重以誅求
乎民方岳旬宣之臣皆向風而靡部使者亦歛手避焉
郡縣奉承不暇冀免督責於已遑恤其民乎所在有一
二輩輙騷然失寕而蘇之聚者常三四十輩以其富庶
[046-37b]
也誅求常倍於他郡矦之至獨挺然以義折之使皆俛
首去不得肆乎其害而彼之魁傑者且服公所為謂其
人曰况太守清政人也不可犯焉是以朝廷嘉侯之忠
而吏民賴侯之徳當是時侯之氣節葢已雄於天下矣
余嘗一見侯與論大丈夫之事業侯固欣然以為得其
志而余亦以是與之也雖然侯之為郡守亦重且難矣
然天下之事尚有重且難於此者以侯當之而不餒以
敓是則余之所望於矦者也惟矦勉之侯以述職赴京
[046-38a]
師郡之薦紳㑹餞侯呉門之外各賦詩一章以為侯贈
時余適預焉因衆所彊而序以弁云
送太守况公述職序
太守况公之述職將行也郡之大夫士舉餞送焉而為
之詩文以稱道其德羙余系於郡人之末禮不可以獨
已亦既有贈矣而醫學正科盛侃又屬言贈之余嘆曰
太守公政績之羙信有足稱道矣然吾郡能言之士十
百其人極口之辭殫筆之力稱而道之固已無遺矣使
[046-38b]
余能言且無以加矧其不能乎敢譲於能者侃曰不然
夫羙功頌徳詩人之業也屬辭比事春秋之法也子名
在詞垣而任官史局其於叙述固所當然今郡有賢太
守如况公者雖屡書焉不為過也子奚辭焉余偪於侃
言而領之然余竊以古之君子之樂贈人以言也不徒
羙其所已能尤必贊其所未至故聖如大禹而益猶贊
之今諸君之稱羙於公盛矣而未有贊其所為者何耶
夫以公之所自立而觀其志蓋不止於今日之所見而
[046-39a]
吾黨之士所為稱説乃止而弗進豈忠告于公者哉昔
黄霸治郡常為天下第一後為丞相乃無所建明而功
名損於前時韓休亦善治郡以恬和易之及既當國則
直道匡君有良相風蓋大臣之道與為郡異霸明於治
民而懵於丞弼若休則可為兼矣故漢書傳霸循吏而
唐書叙休之相業有以也公之髙才達識其必有見於
此者使其果進而大任尚願宜以霸之所不足者自克
以休之有為者自勉可也夫有而不自足者必成其大
[046-39b]
行而不自止者必至於逺古之君子惟日孜孜求進乎
道恒若弗及用圗其逺大之功業而已余不敏亦常有
志於斯故喜為公道也公於是而加孜孜焉以求其道
則雖唐虞三代岳牧卿尹之功業皆有可致又何韓休
之不可及哉遂以是言復于侃而為公贈
答况太守問芝草書
正統戊午年九月十日太守閣下今月初三日承專使
親札来慰于墓廬且以靈芝事為問良感良愧某之所
[046-40a]
以營𦵏于此者蓋以先人平生有鄉土之思而某為子
不肖不克奉承親志侍以還鄉不幸先人遘疾竟終于
京師不孝之愆無以自逭重惟宗祀在身不敢即死所
不忍窆於客土扶柩歸𦵏庶㡬追承先志之萬一以自
逭耳豈有纎毫孝行之足言哉既幸克安厝因廬墓所
終喪期亦固當爾豈敢沽名釣譽以自附於古人者哉
廼者墳堂之上偶生異草三五莖山中人輙相聚觀識
其是靈芝鬨然以為祥瑞某即時明以戒止使勿造妖
[046-40b]
揑怪豈意好事者遂乃傳説入城府以誤閣下之聽耶
閣下以聪明正直聞且嘗為禮官所識見逺矣山野鄙
人訛言入城正賴閣下約止之奈何従而聴之顧以靈
物異事為耶某雖不肖少頗讀數行書常恐隳於匪人
之域今者不死方圗自立以為報親之地使天下後世
不謂其為不孝子幸矣豈敢復隨人造作以自玷耶夫
山中之草百數有之自非神農莫能盡識今此草之生
某既不能别識亦不敢承誤公又何庸問之願早約止
[046-41a]
勿復言至幸至幸某固愚蠢者且方在哀疚不文不次
惟閣下諒察
巳未春正月再復書
某稽顙拜復太守閣下年前承問芝草事既以明白回
復今者復䝉教札略其蠢愚顧加奬慰且援引古今的
然以為孝徴瑞事至欲枉駕臨視某固知感盛德然憂
懼滋甚欲即詣府白止之緣在禫服誼不可入公門故
不免復覼縷蓋尚古之世物無所謂祥瑞者若夫古今
[046-41b]
瑞圗之載皆漢世以來謬儒傅㑹之言也六經豈有是
哉經中之言禎祥者葢不過吉善之徴云耳某竊有見
于此素不信之故平日於文辭恥及祥瑞事今者不幸
而逺𦵏吾親獨廬于此又不意而有此草生于墳所而
致人之訛言紛紛如此也然百草皆山之生也誠亦無
怪其生者此山本名青芝豈非素生此草乎其何足為
異某既以此曉于山林之人矣但其人好事甚又欲承
奉賢府主意遂以為素未嘗見此草生就使果非素生
[046-42a]
亦何必為異山中之物生于山中固其所也不足喜也
若其生于人之家庭則非其所矣吾且以為妖而惡之
㧞而去之矣今乃在山而又當堂封之上所不敢除故
遂置而不問豈意人之好怪乃至喧傳以誤閣下之聴
如此耶然某竊惟閣下賢明固非可惑者也意者其將
振起風化故假此等事以為人人之勸哉然于他人則
可以承命于某則不敢何者已既不以為異而順人以
為異已則惡他人之造妖捏怪而復順之其過有加焉
[046-42b]
茍以為孝之為徴則所不敢者人豈不自知如某者方
惴惴懼以不孝而見譴于天又何以徴乎乃徴諸天是
誣天也况此草固地之所生者豈某致之生耶若指地
之所生以為已徴是誣地也某雖不肖平生所學不過
一誠耳方切切自勉以誠而不足安敢以誣天地乎或
者又云閣下之意將以聞于朝廷朝廷又豈可誣哉某
固不才無可用於朝廷然區區之心未嘗不以樸忠自
勵者而乃使之為誣此又不敢之不敢者也太守一郡
[046-43a]
師表凡一舉動庶民趨之倘枉駕逺臨則必闔郡響動
得不大為驚怪耶此又不可之不可者也如將舉之則
某有逃遁而已必不能從焉哀疚之餘不事筆札為閣
下所廹忍苦告誠閣下鑒之亮之恕其蠢而與其誠不
勝哀感之至
送葉元圭知呉縣詩序
永嘉葉君元圭初以名進士選為庶吉士詔比二十八
宿績學翰林五年而出為蘇州之呉江縣令至官期月
[046-43b]
而民大治以母憂去今年起復赴京師得調于呉凡朝
之賢士大夫之知君者咸以君之才行學識之茂宜列
之朝著贊經綸司風化以大其用而𢎞其施乃處之一
邑且久于外莫不咨嗟以惜之惟呉之人士聞之則私
幸於得賢而為之興忭以相慶若余之意則又兼處乎
二者之間焉葢予與葉君以聨科進士選入翰林同研
席者絫年斯文相契之情若兄弟然其為呉江也余送
之行既而各以家艱去官不相見者閲五寒暑矣今余
[046-44a]
自呉之墓廬起復而來適與君㑹方思與之叙契濶展
懐抱而君復有是行夫知之深者期之重余寜不惜君之
去然君之所治余父母之邦也君去而大惠吾民又寧
不為之私喜耶且呉為泰伯過化之地而子游氏之所
生也其民風素厚士習素正而又素為富庶東南財賦
所出呉得十二焉然比嵗以來民風寖變而澆薄士習
寖流而卑陋而向所謂富庶者亦寖以凋敝寔去而名
存究其所以致然者固有由來矣其將振起而復之者
[046-44b]
獨不在于賢守令乎夫欲民風之厚必本之仁化欲士
習之正必先之德教若其富則必由乎安養之闕/而致之
然長民者恒急於賦役而緩于教化故卒患其未能復
也今幸得賢令如葉君其有所望而振起之矣昔子游
以絃歌而治武城固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君之學于道
也有素果能推愛人之道而極其至雖天下之大可治
而况為縣哉君行有日在朝所與同選諸君子相率賦
詩送之而推予序其簡首
[046-45a]
送長洲丞邵君宏啟序
古之人所重者父母之邦而邦大夫尤所加敬焉孔子
曰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又曰居是邦事其大夫之賢者
夫有可非者未必賢也未必賢者且不非之則其賢者
固在所當事矣然此特所居之邦爾非父母之邦也于
所居之邦且然况父母之邦乎其禮固宜又加重焉耳
矣長洲余父母之邦也凡官于是者皆余之所當敬也
况其賢而愛民者哉賢而愛民者雖不吾識固亦吾之
[046-45b]
所當加敬况其賢而又有斯文交親之分者哉此予之
於邵君所為眷眷而不㤀者也君名昕字宏啟越之餘
姚人也其從兄脩撰君宏譽實余同官之良而相知之
深者初君之以文學才行舉而來也余數㑹之脩撰君
所觀其儀止而聴其談吐固己知其所存之厚矣及余
丁艱歸呉君適為丞于長洲其持已也亷其事上也恭
其處寮寀也和其馭吏也明而臨民也惠至於儒紳之
士有可言者又必待之以禮焉由是上下之人翕然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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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皆以為賢余聞之良以為鄉邦斯文之休君亦以迺
兄之好數枉顧余山中然余以哀事故不及以復也今
年君以三載滿秩報治于朝詞林諸公以脩撰君之故
又聞其賢也莫不敬之而贈之以文章余其故可恝然
而已耶雖然余之敬君者豈以為謟哉所以為禮也以
禮敬人必有所忠告焉可也自今已往君其尚加懋哉
持已無斁其明也撫民無斁其惠也待士無斁其禮也
夫如是則都髙官而享厚祿當重任而臨大事將無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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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可豈惟佐邑之為賢乎君其尚加勉
送劉原博序
草忩劉先生原博余之斯文交也原博之先世以醫名
繇宋暨元代有顯者在國朝則故良醫公彦敬院判公
士賔相繼以醫國手擅聲于天下原博實良醫公之孫
而院判公之子也然原博之學不專于醫自吾儒經世
之學書以及諸子百氏之言靡不讀讀之靡不探其賾
而鈎其深其于辯析物理議古論今縷縷其弗絶亹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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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不厭也至發為文章蒼然古色有作者之風焉原博
初舉賢良或尼之而止繼以文學舉又尼而止卒以醫
舉為惠民局官乃始得之知原博者咸以為原博以母
夫人髙年在鄉陳情乞歸省覲既得請而治行其與原
博同官及所從游之士謁余謀所以贈之者予曰嗟乎
以原博而官于醫有不足為者矣余其奚贈哉雖然原
博之志殆不止乎醫而已也余輩之所以知原博期待
原博者亦不止乎醫而已也原博固儒者也儒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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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與行之修焉耳學不足以明道不足以為學行不
足以經徳不足以為行學行之備則以之達焉而可以
之窮焉而可以之近焉而可以之逺焉而可達以施之
天下窮以守之一身近以行之當時逺以傳之後世余
也謬以儒名竊有志乎此久矣然質魯而才下無以副
斯志者故願與原博言之幸其有以相發而進我於道
焉若夫醫師濟生之術原博固不求聞于余余亦無以
告之原博至於寧静致逺之道敬恭桑梓之禮又原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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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素敦焉者其待予言哉其待予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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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都文粹續集巻四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