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l0048 東軒筆錄-宋-魏泰 (WYG)


[010-1a]
欽定四庫全書
 東軒筆録卷十
            宋 魏泰 撰
曹翰以罪謫為汝州副使凡數年一日有内侍使京西
 朝辭日太宗宻諭之曰卿至汝州當一訪曹翰觀其
 良苦然慎勿泄我意也内侍如㫖徃見因序其遷謫
 之乆翰泣曰罪犯深重感聖恩不殺死無以報敢愬
 苦&KR0088但以口衆食貧不能度日幸内侍哀憐欲以故
[010-1b]
 衣質十千以繼飯粥可乎内侍曰太尉有所須敢不
 應命何煩質也翰固不可於是封裹一&KR0232以授内侍
 收&KR0232以十千答之洎回奏翰語及言質衣事太宗命
 取其&KR0232開視之乃一大幅畫障題曰下江南圖太宗
 惻然念其功即日有㫖詔赴闕稍復金吾將軍蓋江
 南之役翰為先鋒也
仁宗以西戎方熾歎人才之乏凡有一介之善必收録
 之杜丞相衍經撫關中薦長安布衣雷簡夫才器可
[010-2a]
 任遽命賜對於便殿簡夫辯給善敷奏條列西事甚
 詳仁宗嘉之即降㫖中書令照真宗召种放事是時
 吕許公當國為上言曰臣觀士大夫有口才者未必
 有實效今遽爵之以美官異時用有不周即難於進
 退莫若且除一官徐觀其能果可用遷擢未晚仁宗
 以為然遂除耀州幕官簡夫後累官至員外郎三司
 判官而才實無大過人者
自王均李順之亂後凡官於蜀者多不挈家以行至今
[010-2b]
 成都猶有此禁張詠知益州單騎赴任是時一府官
 屬憚張之嚴峻莫敢蓄婢使者張不欲絶人情遂自
 買一婢以侍巾櫛自此官屬稍稍置姬屬矣張在蜀
 四年&KR0013召還闕呼婢父母出貲以嫁之仍處女也張
 在蜀一日有術士上謁自言能煅汞為白金張曰若
 能一火煅百兩乎術士曰能之張即市汞百兩俾煅
 一火而成不耗銖兩張歎曰若之術至矣然此物不
 可用於私家立命工鍜為一大火爐鑿其腹曰充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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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寺殿上公用尋送寺中以酒榼遺術者而謝絶之
 人伏其不欺也
曽布以翰林學士權三司使坐言市易事落職知饒州
 舍人許將當制頗多斥詞制下將徃見曽而告曰始
 得詞頭深欲繳納又思之釁隙如此不過同貶耳於
 公無所益也遂黽勉為此然其中語言頗經改易公
 他日當自知也曽曰君不聞宋子京之事乎昔晏元
 獻當國子京為翰林學士晏愛宋之才雅欲旦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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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遂税一第於旁近延居之其親宻如此遇中秋晏
 公啟宴召宋出妓飲酒賦詩達旦方罷翌日罷相宋
 當草詞頗極詆斥至有廣營産以殖私多役兵而歸
 利之語方子京揮毫之際昨夕餘酲尚在左右觀者
 亦駭歎蓋此事由來久矣何足校&KR0088許亦憮然而去
天聖五年王文安公堯臣狀元及第釋褐將作監丞通
 判湖州是年狄武襄公青始投拱聖營為卒晩年同
 入樞宻院武襄為使文安副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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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鄭公庠初為翰林學士仁宗嘗對執政稱其文學才
 望可大用者候兩府有缺進名是時曾魯公公亮為
 館職在京師傳聞上有此言遽過鄭公而賀之鄭公
 蹙額曰審有是言免禍幸矣魯公惘然不測而退明
 年樞副闕執政進名仁宗熟視久之徐曰召張觀執
 政曰去嵗得㫖欲用宋庠仁宗曰觀是先朝狀元合
 先用也又嘗對執政稱三司使楊察判開封府王拱
 辰才望履厯將來兩府有闕進此二人既而梁莊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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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適罷相兩府次遷執政以二人名聞仁宗曰可召
 程戡執政復以異時上語奏陳仁宗曰若遂用察等
 是二人之策得行也執政遂不敢言蓋梁公之出或
 云察等所擠上之英鑒皆𩔖此也
先朝翰林學士不領他局故俸給最薄楊億久為學士
 有乞郡表其畧曰虚忝甘泉之從官終作莫敖之餓
 鬼又有方朔之饑欲死之句自後乃得判他局至元
 豐改官制而學士無主判如先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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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寶臣守端州儂智髙入境寶臣棄州遁坐廢累年嘉
 祐末大臣薦得編校館閣書籍久之除集賢校理是
 時蘓&KR0034新得御史知雜首採其端州棄城事遂出寶
 臣通判永州士大夫皆惜其去王存有詩云病鸞方
 振翼饑隼乍離韝蓋謂是也
曽魯公公亮自嘉祐秉政至熈寧中尚在中書雖年甚
 髙而精力不衰故䑓諫無非之者唯李復圭以為不
 可作詩云老鳳池邊蹲不去饑烏䑓上噤無聲未㡬
[010-5b]
 魯公亦致仕而去
熈寧以來凡近臣有風望者同列忌其進用多求瑕纇
 以沮之百方挑抉以撼上聽曽子先罷司農也吕吉
 甫代之遽乞令天下言司農未盡未便之事件張粹
 明罷司農也舒亶代之盡納丞簿言不了事件甚衆
 又河北陜西河東為帥者各矜功徼進徃徃暴漏邊
 事汚衊隣帥得罪則邊功在已此風乆矣而熈寧元
 豐為甚也
[010-6a]
光禄卿鞏申佞而好進老為省判趨附不已王荆公為
 相每生日朝士獻詩頌僧道獻功徳疏以為壽輿皂
 走卒皆籠雀鴿就宅放之謂之放生申既不嫻詩什
 又不能誦經於是以大籠貯雀詣客次搢笏開籠且
 祝曰願相公一百二十嵗時有邊寨之主妻病而虞
 候割股以獻者天下駭笑或對曰虞候為縣君割股
 大卿與丞相放生
嘉祐中文潞公富鄭公為相劉丞相沆王文安公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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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叅知政事始議立皇嗣而事祕不傳雖一英宗亦
 莫知也元豐中文安子同老上書言先帝之立乃先
 臣在政府始議也其始終事並藏于家及宣取上驚
 歎乆之是時鄭公劉公王公皆已薨獨潞公留守西
 京遽召至闕慰藉恩禮窮極隆厚册拜大尉及還西
 都上作詩送行有報主不言功之句兩府並出餞皆
 有詩王丞相禹玉詩有功業特髙嘉祐末精神如破
 貝州時蓋謂是也
[010-7a]
余充為環慶經略使風涎暴卒素善王中正中正多意
 外稱之一日上前言及充之死中正曰充素道理性
 至其卒時並無疾痛倐忽而逝上一日以中正之言
 稱於劉惟簡惟簡曰以臣觀之恐只是卒死也
吳冲卿初作相亦以收拾人物為先首薦齊諶并亮采
 洎二人登對咸不稱㫖又薦李師徳為臺官而師徳
 不才自是秉政數年以至薨日更不復薦士而三人
 者亦竟無聞於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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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祐中近臣執政多表乞立皇嗣或云蔡襄獨有異議
 洎英宗立襄方為三司使仁宗山陵用度百出而財
 用初甚窘洎蔡夙夜經畫僅能給足用是數&KR0013詰責
 永昭復土蔡遂乞杭州英宗即允所請韓魏公時為
 相因奏曰自來兩制請郡須三兩章今一請而允禮
 數似大簡也英宗曰使襄不再乞則如之何卒與杭
 州其為上不喜如此
英宗素憤戚里之奢僭初即位殿前馬歩軍都指揮使
[010-8a]
 李璋家犯銷金即日下有司必欲窮治知開封府沈
 遘從容奏曰陛下出繼仁宗李璋乃仁宗舅家也英
 宗惕然曰初不思也學士為我平之遘退坐府召衆
 匠出衣示曰此銷金乎銷銅乎匠曰銅也沈即命火
 焚衣而罷
司農少卿朱壽昌方在襁褓而所生母&KR0013出及長仕於
 四方孜孜尋訪不逮治平中官至正郎矣或傳其母
 嫁於關中民妻壽昌即棄官入關中得母於陜州士
[010-8b]
 大夫嘉其孝節多以歌詩美之蘓子瞻為作詩序且
 譏激世人之不養者李定見其序大惋恨㑹定為中
 丞劾軾嘗作詩謗訕朝廷事下御史府鞫劾將致不
 測賴上保持之止黜軾黄州團練副使軾素喜作詩
 自是咋舌不敢為一字
王拱辰自翰林承㫖除宣徽使張方平自承㫖為叅知
 政事不數日而以憂去服除亦以宣徽使學士院以
 承㫖閤子為不利市凡入翰林無肯居之者熈寧初
[010-9a]
 王珪為承㫖韓綘戱之曰禹玉行將入宣徽營矣未
 㡬禹玉除叅知政事不乆遂大拜元豐官制改換左
 僕射凡秉政十五年而卒於位近世承㫖之達無比
 也
進退宰相其帖例草儀皆出翰林學士舊制學士有闕
 則第一㕔舍人為之嘉祐末王荆公為閣老㑹學士
 有闕韓魏公素忌介甫不欲使之入禁林遂以端明
 殿學士張方平為承㫖蓋用舊學士也既而魏公罷
[010-9b]
 政凡議論皆出安道之手
有范延貴者為殿直押兵過金陵張忠定公見為守因
 問曰天使沿路來還曾見好官員否延貴曰昨過𡊮
 州萍鄉縣邑宰張希顔著作者雖不識之知其好官
 員也忠定曰何以言之延貴曰自入萍鄉縣境驛傳
 橋道皆完葺田萊墾闢野無惰農及至邑則𨞬肆無
 賭博市易不敢諠争夜宿邸中聞更鼓分明以是知
 其必善政也忠定大笑曰希顔固善矣天使亦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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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員也即日同薦於朝希顔後為發運使延貴亦閤門
 祗候皆號能吏也
孫何榜太宗皇帝自定試題巵言日出賦顧謂侍臣曰
 比來舉子浮薄不求義理務以敏速相尚今此題淵
 奥故使研窮意義庶澆薄之風可漸革也語未已錢
 易進卷子太宗大怒叱出之自是科塲不開者十年
蔡挺為江東提㸃刑獄有處州職官譖本州幕掾姦利
 事蔡留職官於坐呼掾靣證之而初無是事職官慚
[010-10b]
 懼辭伏蔡責之曰汝小人也吾雖可欺奈何譖無過
 之人乎叱去之自是無復譖毁而人伏其不可欺也
潭州士人夏鈞罷官過永州謁何僊姑而問曰世人多
 言吕先生今安在何笑曰今日在潭州興化寺設齋
 鈞專記之到潭日首於興化寺取齋厯視之其日果
 有華州回客設供頃年滕宗亮謫守巴陵郡有華州
 回道士上謁風骨聳秀神氣清邁滕知其異人口占
 一詩贈之曰華州回道士來到岳陽城别我逰何處
[010-11a]
 秋空一劔横回聞之憮然大笑而别莫知所之
謝泌諫議居官不妄薦士或薦一人則焚香捧表望闕
 再拜而遣置所薦雖少而無不顯者泌知襄州日張
 宻逸為鄧城縣令有善政鄧城去襄城度漢水才十
 餘里泌暇日多乘小車從數吏度漢水入鄧城界以
 觀風謡或載酒邀張野酌吟嘯終日而去其髙逸樂
 善如此張亦其所薦也
歐陽文忠公自館下謫夷陵令移光化軍乾徳縣知軍
[010-11b]
 者虞部員外郎張詢詢河北經生也不能知文忠而
 待以常禮後二年詢移知清徳軍而文忠自龍圖閣
 學士為河北都轉運使詢乃部屬初迎見文忠於郊
 外詢雖負恐惕猶歛板操北音曰龍圖乆别安樂諸
 事且望揜惡揚善文忠知其朴野亦笑之而已
至和中陳恭公秉政㑹嬖妾張氏笞女奴迎兒殺之時
 蔡襄權知開封府事下開封窮治而仁宗於恭公寵
 眷未衰别差正郎齊廓看詳公案時王素為待制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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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詩戯廓曰李膺破柱擒張朔董令回車擊主奴前世
 清芬宛如在未知吾可及肩無廓知事不可直以簡
 報王曰不用臨坑推人
京師火禁甚嚴將夜分即滅燭故士庶家凡有醮祭者
 必先關廂使以其焚楮幣在中夕之後也至和嘉祐
 之間狄武襄為樞宻使一夕夜醮而勾當人偶失吿
 報中夕聚有火光探主馳白廂主又報開封知府比
 廂主判府到宅則火滅乆之翊日都下盛傳狄樞相
[010-12b]
 家夜有光怪燭天者時劉敞為知制誥聞之語權開
 封府王素曰昔朱全忠居午溝夜多光怪出屋隣里
 謂失火而徃救之今日之異得無𩔖乎此語諠於搢
 紳間狄不自安遽乞陳州遂薨於鎮而夜醮之事竟
 無人辨之者
有朝士陸東通判蘓州而權州事因斷流罪命黥其靣
 曰特刺配某州牢城黥畢幕中相與白曰凡言特者
 罪不至是而出於朝廷一時之㫖今此人應配矣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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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者非有司所得行東大恐即改特刺字為凖條字
 再黥之頗為人所笑後有薦東之才於兩府者石叅
 政聞之曰吾知其人矣得非權蘓州日於人靣上起
 草者乎
王雱自崇政殿説書除待制已在病中不及告謝而從
 其父荆公出金陵越明年荆公再秉政舟至鎮江雱
 勉乗馬先入東府翊日疾再作嵗餘遂卒竟不及告
 謝而跨狨坐者止得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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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經慶厯中為館職一日飲於相國寺僧祕演房語笑
 方洽有一人箕踞於旁睥睨經曰禍作矣僅在頃刻
 能復飲乎陸大怒欲捕之為祕演勸免而止薄暮飲
 罷上馬而追牒已俟於門陸惶懼不知所為復見箕
 踞者行且笑曰無苦終復故物既而陸得罪斥廢累
 年嘉祐初乃復館職
嘉祐初李仲昌議開六塔河王荆公時為館職頗祐之
 既而功不成仲昌贓敗劉敞侍讀以書戱荆公曰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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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如宗人夷甫不與世事可也荆公答曰天下之事
 所以易壊而難合者正以諸賢無意如鄙宗夷甫也
 但仁聖在上故公家元海未敢跋扈耳
熈寧中詔王荆公及子雱同修經義成加荆公左僕射
 兼門下侍郎雱龍圖閣直學士同日授命故叅政綘
 賀詩曰陳前輿馬同桓傅拜後金珠有魯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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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軒筆録卷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