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雲禪師語錄卷第三 庶三
天童弘法寺住持門人弘覺禪師臣道忞上進
上堂
住福州府黃檗山萬福禪寺
山門以拄杖指
云昔日遠祖斷際禪師從此出今日不肖兒
孫從此入雖然出入不同要且同為標格呈
拄杖云大眾還見麼便入。
據室只者些兒去處從上佛祖與人解黏去
縛之所忽遇赤條條地來時如何正好與伊
三十拄杖為甚如此不見道青天也須喫棒
眾請開堂拈香祝聖畢復拈云者瓣香不從
他處得來祇向自信中拈出四回爇向爐中
供養龍池先師傳和尚用醻法乳之恩歛衣
敷座上首白椎竟師云一葉扁舟汎海中乘
風來到福城東洪波浩渺無餘事只作拋綸
[003-0446a] 
擲釣翁還有衝浪金鱗麼出眾相見問黃檗
痛施三頓棒臨濟家風自此興今日吾師應
茲席擬將何法付何人師云放汝三十棒進
云請師再道一句師云猶不知痛癢在僧禮
拜問慈雲彌布師象駢臻和尚將何垂示師
便打進云恁麼則無影樹上一枝華香滿三
千大千界師云切莫眼華乃云口吞佛祖眼
蓋乾坤剎海無餘大方獨步所以道法隨法
行法幢隨處建立全機大用覿面提持若金
翅擘海直取龍吞衲僧無凑泊處眾生無廻
避處衹要諸人略回光相著眼自看便見透
脫分曉驀呈拄杖云還見麼擊香几云還聞
麼若也聞處精明見處透徹則聲色翳障全
消聞見之元亦脫似透網金鱗通身踊躍正
當恁麼時如何舉頭天外看誰是我般人復
[003-0446b]
舉先黃檗斷際禪師旅寓洪州開元寺裴相
國一日入寺見壁畫問寺主者畫是甚麼主
云是高僧相國云形影在者裏高僧在甚麼
處主無對相國云此處有禪僧麼主云有一
人相國遂請黃檗相見舉前話問檗檗召云
裴休休應諾檗云在甚麼處相國於言下有
省師云者二大老激揚箇事大似焦甎打著
連底凍自他不隔於毫端雖然如是簡點將
來未免旁觀者哂且道誰是旁觀者良久高
聲召云大眾還省麼苟省則知裴相國落處
不省則祇知事逐眼前過不覺老從頭上來
喝一喝下座。
請上堂生也全體現死也全體現生死與去
來不隔一條線如是則見虛空大地明暗色
空四大五陰十八界生老病死憂悲苦惱親
[003-0447a]
愛纏繞正是病目見空華如蠶作繭自纏自
縛更若見佛見祖見眾生三賢十聖等妙二
覺乃至見心性玄妙亦是自作窠窟畫地為
牢墮阬落塹正恁麼時作麼生是超然一句
還委悉麼直透萬重關放出箇隻箭下座。
上堂三條椽下七尺單前正好朝打八百暮
打三千若也會得伸脚打眠若然不會半夜
起來屈膝坐毛頭星現衲僧前喝一喝云參。
上堂今朝五月五家家賞端午唯我林下人
一味無時度所以道謹白參玄人光陰莫虛
度且道石頭老子尋常向甚麼處著到還委
悉麼雲從龍風從虎喝一喝下座。
上堂六月初一正炎熱人人通體汗流出忽
然一陣涼風來箇箇仍前乾暴暴且道乾暴
暴底是汗流出底是汗流出底是則不應有
[003-0447b]
乾暴暴底時節乾暴暴底若是則不應有汗
流出底時節恐誤賺諸人老僧不敢道破諸
人也須各各自悟於此討箇分曉始得。
上堂拈拄杖敲香几云打草為要蛇驚喝一
喝云唾面祇要人惺苟惺也如日昇空無所
倚十方世界現全形若不惺切莫錯怪老僧
且道過在阿誰喝一喝下座。
過福州眾請上堂山僧自到西禪寺日日上
堂不為意今朝請我更相呈試問諸人會不
會苟若會人人箇箇難廻避若不會不免更
露箇消息去以拄杖架肩云楖𣗖橫擔不顧
人直入千峰萬峰去下座。
過鳳林眾請上堂昔聞鳥窠棲樹梢今知此
地鳥窠巢雖然親到鳥窠地不學鳥窠吹布
毛遂以手作拈勢吹云既不吹布毛且道吹
[003-0448a]
箇甚麼諸人若也眼開心悟箇箇會通侍者
且作麼生是悟底意旨眾中還有悟者麼試
出來通箇消息良久云一總若無山僧今日
失利。
就醫北禪值師誕辰眾請上堂問人人盡道
今日是生日且道即今是生不是生師云放
下兩頭進云與麼則禮三拜為和尚祝壽去
也師便打問古人問壽年多少答云晝夜一
百八即今問和尚年多少師云忘郤了也進
云當面南山壽年多少師打云眼華作麼進
云三千里外絕誵譌師復打乃云山僧六十
有五素來不涉迷悟無端痢疾三年累得通
身骨露若人如是證明管取超佛越祖日用
二六時中直教更無差互若能如是行持定
證金剛堅固試看碓坊蹋碓人終日未嘗移
[003-0448b]
一步蘇州城有六座門門門有路通人路可
惜無人簡點知其數便下座。
住明州育王廣利禪寺
黃司李端伯請就本
寺開堂指法座云者便是大司李大護法於
丁卯秋廬山開元寺撞倒底鐵山今對人天
眾前扶起去也還見麼遂陞拈香祝聖畢復
拈云者瓣香自從親遭毒手至今痛恨不徹
五回拈出供養荊谿禹門堂上幻有先師大
和尚用醻法乳之恩敷坐上首白椎云法筵
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師云若第一義適來未
陞座前人人顯示了也若向槌下聽人處分
分明落第二義去也還有耳不隨聲眼不逐
色者麼出來相見問答不錄。
乃云布縵天羅網打𧘂浪鯤鯨若是透網金
鱗聞恁麼道便乃通身踊躍出來掀倒禪牀
[003-0449a]
喝散大眾飛騰而去豈不慶快平生其或未
然不免道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去即印
住住即印破便能隨處作主遇緣即宗法隨
法行法幢隨處建立况逄明眼作證豈敢被
蓋囊藏應須覿面顯揚當頭點破若解返照
廻光便見透脫分曉分明自家境界一著本
來面目覿體現前全機大用祇憑者箇威光
不向別處流轉遂豎拂云若向者裏覻得透
開隻眼用得去方知開口不在舌頭上可謂
一言通時千言萬言不曾道著一字一機用
去千機萬機全體顯露如壯士屈伸不借他
力師子遊行不求伴侶雖然猶是從上來建
法幢立宗旨底標格祇如坐斷報化佛頭透
過祖師巴鼻不涉化門一句又作麼生道還
委悉麼皇風浩蕩乾坤廓野老謳謌春晝長
[003-0449b]
復舉阿育王問賓頭盧嘗聞尊者親見佛來
是否者以兩手䇿起眉毛云會麼王云不會
者云阿耨達池龍王請佛齋吾亦預數虎邱
隆祖道尊者得大機顯大用不謾親見佛來
雖然頼遇育王放過若不放過泊合打失眉
毛打失眉毛且置祇如䇿起眉毛又作麼生
會麼當臺一鑑明如日萬古晴空絕是非不
肖兒孫道虎邱和尚判得十分明白爭奈猶
剩一半祇如尊者道阿耨達池龍王請佛齋
吾亦預數且道今日阿育王寺十方聚會同
共一齋賓頭盧還預數也無如不預數古今
則有二道若預數即今賓頭盧在甚麼處諸
人還知麼其或未知各各䇿起眉毛試看取
好卓拄杖下座。
追嚴上堂今朝二月十九盡道觀音生日且
[003-0450a]
道觀音生在甚麼去處若知觀音生處便知
曹溪鄧居士死底去處既知鄧居士死底去
處即知觀音生底時節既知觀音生底時節
便見鄧居士生與觀音現身說法死亦與觀
音現身說法既皆現身可謂淨法界身本無
出沒既皆說法可謂大悲願力示現受生如
是則剎說眾生說十方三世一時說又烏用
山僧[番*支]兩片皮掉三寸舌說出許多不乾不
淨謂之說法度生者哉何故徧界盡非常草
木何山松栢不青青。
上堂雨下地濕天晴日出水綠山青桃紅李
白一一皆呈奇特只是不得將眼看并口說
為甚如此風前鐵樹華開別是一般春色。
上堂三世諸佛不知有從空放下狸奴白牯
郤知有憑地昇高從空放下無眾生可度憑
[003-0450b]
地昇高超佛越祖超佛越祖眾生度盡恒沙
佛無眾生可度諸佛何曾度一人雖然如是
忽若兩頭坐斷中間撒開突出難辨一句又
作麼生道披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
前。
上堂子規啼血滿華枝口口聲聲祇呌歸叵
耐時人猶不惺年年三月又來啼大眾還委
悉麼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湖煙景有誰爭。
上堂聲前一著人人本自圓成正體湛然箇
箇初無向背祇因不覺逐色隨聲捉一放一
不得解脫若能回光克證無生法忍管取無
繫無拘自由自在何以如此雖然不假修成
得日用須教要自由。
上堂現成公案不用尋思八字眉分無干心
力如是則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
[003-0451a]
不恁麼總不得未免向死水裏躲根設若恁
麼也得不恁麼也得恁麼不恁麼總得也是
在葛藤窠裏作活計不落兩頭機不墮中間
位且道二六時中如何受用萬仞峰頭獨足
行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奉化岳林寺主請上堂諸佛與眾生本無優
與劣祇因人不覺妄自生分別分別若不生
洞然最明白人人絕覆藏箇箇無隱匿所以
道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
人自不識且即今各各人人那箇是彌勒若
也識便安怗其或未然來年更有新條在惱
亂春風卒未休。
上堂三春已過孟夏初臨山中樹綠田裏秧
青蠶婦剪桑農夫催耕情與無情一一皆真
所以道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若識相常
[003-0451b]
住方堪有本據其或未然有寒暑兮促君壽
有鬼神兮妒君福。
再住金粟廣慧寺
上堂道人踐履絕行蹤去
亦如斯來亦同來去如如了無異去來一味
舊家風如是則大智圓明體無向背聲和響
順形直影端在彼在此獨露常光一去一來
豈生二相正恁麼時且作麼生是諸人底舊
家風還委悉麼須知鷲嶺當年事一念回光
自宛然。
祈嗣請上堂亘古亘今金剛體密密緜緜常
證入不生不滅如來藏頭頭物物悉包容所
以道空可空非真空色可色非真色真色無
形真空無名無名名之父無色色之母能為
三界之根門作天地之太祖如是則金剛體
生育之本如來藏造化之源能作奇特因能
[003-0452a]
顯難思事若上根利智向文彩未彰巳前當
頭一時坐斷淨裸裸赤灑灑如天普蓋如地
普擎如虛空寬廣如日月普照一道清虛靡
不貫徹感應道交緜緜𤓰瓞驀拈拄杖云當
恁麼時且作麼生是造化之源生育之本杖
頭點出金剛眼彈指圓成八萬門。
施主請上堂正令當行十方坐斷宗旨建立
毫髮無差是以摩竭掩室毘耶杜詞斯皆理
為神御故口以之而默豈曰無辨辨所不能
言也如天不言靡所不蓋如地不言靡所不
載故曰天無私蓋地無私載天若私則有蓋
有不蓋地若私則有載有不載古人所謂皇
天無二道聖人無兩心雖無二道昆蟲草木
咸植其中隨其根性悉遂其生故法華經云
密雲彌布一雨普滋斯非法喻齊彰佛天無
[003-0452b]
二者乎遂舉拂云有眼者見復敲香几云有
且者聞聞見分明是箇甚麼擲拂云正恁麼
時諸人分上又作麼生還委悉麼一氣不言
含有象萬靈悉稟共同根。
追嚴上堂問析肉還母析骨還父父母非我
親誰是最親者師云眼中著屑進云千江有
水千江月一道寒光亘古今師云錯認定盤
星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云瞎進云如何
是奪境不奪人師云看脚下如何是人境俱
奪師云天上有星皆拱北如何是人境俱不
奪師云人間無水不朝東進云恁麼答話瞎
卻天下人眼在師云你眼向甚麼處著僧喝
師云卻是你眼瞎問大事未明如喪考妣是
如何師云萬仞峰頭獨足立大事已明如喪
考妣是如何師云千山萬山獨行去乃云生
[003-0453a]
死去來全體現陰間陽世絕行蹤驀拈拄杖
指云杖頭指著金剛體汝母回光證舊容喝
一喝云還見麼卓拄杖下座。
上堂纔然五月廿九又是七月初一可謂日
月如梭光陰迅速諸人還得箇休歇也未若
得箇休歇便見釋迦老子道我能促一劫如
半日延半日如一劫趙州亦云諸人被十二
時使老僧使得十二時不是神通妙用亦非
法爾如然斯皆親證實到大休大歇時節所
以不見劫之長日之短全憑者箇威光不向
別處流轉其或未然祇知事逐眼前過不覺
老從頭上來。
住明州太白山天童景德禪寺
入院至古佛
殿基云虛空作殿日月為燈且道是甚麼人
境界還會麼設或未會且看新長老撒開坐
[003-0453b]
具大展三拜。
方丈據此室行此令從教天下衲僧來乞命
一一為伊當頭按定。
眾請開堂至法座云須彌燈王如來已坐斷
諸人路頭了也且轉身意旨又作麼生如或
未會更為諸人撥轉上頭關去也遂陞拈香
云此瓣香奉為今上皇帝祝延聖躬萬歲萬
萬歲伏願國運與日月長明國界與乾坤共
固又拈云此瓣香奉為滿朝文武天下官僚
本山請主司李黃公維翰徐公松里徐居士
伏願道心堅固克證菩提現隨類身導引羣
品復拈云此瓣香參侍二十餘年一旦親蒙
印可不敢忘卻第六回爇向爐中端為幻有
先師大和尚用醻法乳之恩上首白椎云法
筵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師云人人絕覆藏箇
[003-0454a]
箇無向背誰更有第一第二而復言觀還有
共相證明者麼問昔日應菴和尚問天童傑
禪師云如何是正法眼傑答云破沙盆意旨
如何師云門前七座塔進云師意如何師便
打進云某甲即不然師云你又作麼生進云
瞎師復打乃云光吞萬象氣絕諸塵淨裸裸
赤灑灑提則天上人間放則無處廻避所以
道動若行雲止猶谷神既無心於彼此豈有
象於去來去來不以象動靜不以心如是則
昨日在育王不曾相著今朝來天童又何嘗
相逐於此於彼無取無舍故能隨處作主遇
緣即宗當頭點破廓開人天正眼赤手提持
使證自家境界無倚無依自由自在且如今
日祝聖開堂一句作麼生道邊邦寧靜歸王
化萬姓謳歌樂太平。
[003-0454b]
挂版叢林號令佛祖鉗錘今朝懸向堂前輕
輕擊著直令人人頓斷命根雖然如是更有
一人且道具何面目高著眼始得。
開爐上堂太白山中儘有柴一株不許眾人
搬老僧不是多護惜為要諸人徹骨寒雖然
如是只如道三界無安猶如火宅諸人又向
甚麼處廻避若也廻避得可以高超三界獨
步十方如或未然各各照顧眉鬚始得。
上堂問和尚未露家風學人巳呈行履更借
問得一句麼師云莫亂道進云如何是殺人
刀師云一棒打殺進云如何是活人劒師云
自領出去問大地無寸土時如何師云你在
甚麼處進云無縫塔前師便打問正令纔施
即不問聲前一句意如何師云合取狗口進
云前後即無作麼勦絕得去師云背後看取
[003-0455a]
乃云結制得半箇月日也諸人本分事作麼
生一僧纔出師云本分事作麼生僧擬議師
云大眾不煩久立下座。
上堂問出沒卷舒即不問赤條條地事如何
師云更著幾重來問竿頭撒手時如何師云
兩脚梢空乃云問話且置大眾要老僧入室
即今當堂與你們入室也不用古人底話老
僧杜撰三句話初心久學皆可用遂云莫立
程途別用功行住坐臥看何從忽然看徹無
從底大眾下語看眾無語師便下座。
上堂今日仲冬十五日霜風刮面侵人骨明
明歷歷不曾藏烏用山僧更饒舌乃舉僧問
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云東山水上行
佛果道天寧即不然有問如何是諸佛出身
處向他道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今日天
[003-0455b]
童又不然有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劈脊便
棒。
誕日上堂今年十一月十六日也是者箇時
節去年十一月十六日也是者箇時節前年
十一月十六日也是者箇時節外前年十一
月十六日也是者箇時節乃至從無始十一
月十六日總是者箇時節來年十一月十六
日也是者箇時節後年十一月十六日也是
者箇時節外後年十一月十六日也是者箇
時節乃至盡未來際十一月十六日也是者
箇時節既都是者箇時節喚作過去不得喚
作未來不得喚作現在不得既都不得喚作
生得麼喚作滅得麼喚作不生不滅得麼所
以道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若至
如迷忽悟如忘忽憶正當恁麼時依時及節
[003-0456a]
一句作麼生道良久云仲冬嚴寒眾慈伏惟
珍重。
上堂舉臨濟大師道一句語具三玄門一玄
門具三要有權有用汝等諸人作麼生會下
座師乃召云大眾祇如適來問答向甚麼處
去若知去處有實有用便下座。
臘八上堂自古至今臘月八年年午夜一天
星釋迦老子巳悟去因甚諸人不自惺苟惺
也盡大地無纖豪過患所以道普觀一切眾
生皆具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而不
證得且問諸人作麼生說箇不執著底道理
又作麼生說箇執著底道理卓拄杖下座。
解制上堂今朝正是臘月三十日又是解制
之辰且問大眾作麼生是[冰-水+〡*ㄆ]因結果依時及
節底句若也道得天下橫行其或未然閻老
[003-0456b]
子算飯錢打鬼骨臀莫言不道。
嵗朝上堂舊嵗新年現成公案越古超今時
人不薦林下道人不隨世變所以道有物先
天地無形本寂寥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
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上堂人以生為勞不以死為慮忽然死到來
茫無著落處誰知當處生當處死當處埋若
能如是會不動出三災所以釋迦老子云吾
今為汝保任此事終不虛也且作麼生是不
虛底事以拄杖敲香几云棒打石人頭嚗嚗
論實事。
幻有和尚忌日拈香親遭毒手不容情大棒
通身徹不禁一年一度燒香日翻憶令人恨
轉深。
上堂通熹誠心修供養供養一切諸如來請
[003-0457a]
我舉揚般若力為薦父母出凡胎聖凡不同
同鼻孔馨香臭穢一般開。
清明上堂今日正當清明節家家祭埽拜邱
隴祇為生身不忘本所以追思遠祖宗明新
禪人特修齋供佛祭埽祖師塔請我舉揚無
別事父母師長祈報答雖然如是其間多有
隨其風俗以了故事者縱有搥胸痛哭亦不
過不見團圞私念愛情要如孔夫子言祭如
在祭神如神在者即罕矣惟我佛祖兒孫似
乎不然所以法華會上藥王菩薩焚身供佛
佛讚云善男子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
來於是藥王還復如故智者大師讀到此處
忽然有省獲旋陀羅尼三昧云見靈山一會
儼然未散正恁麼時諸人還見祖師麼若見
可與祖師把手共行其或未然普請大眾同
[003-0457b]
到祖師塔前作禮三拜。
受吳嶷峯為僧上堂世緣頓盡截斷愛情出
類拔萃作大丈夫正宜永披忍辱鎧常操智
慧刀與薀魔煩惱魔共戰滅三毒破魔網如
鳥出籠金鱗透網且無依無倚善始善終一
句作麼生道雪後始知松栢操事難方見丈
夫心。
上堂仲春且猶寒深山更不同忽地風來拂
便覺尚侵容一法既露現法法豈曾蒙若人
欲了道力行日用中所以道日用事無別惟
吾自偶諧舉起拂子云諸人還見龐居士麼
頭頭非取捨處處沒張乖師云喚作拂子即
觸不喚作拂子即背朱紫誰為號邱山絕點
埃師云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
神通并妙用運水及搬柴師起座云普請大
[003-0458a]
眾擡石挑砂去。
端午上堂今朝五月五日知事頭首乞老僧
陞座應箇時節老僧無計可處何以雄黃燒
酒固也不可要且無箇銅錢買糯穀思量計
窮力極忽然得箇富不有餘貧無不足真可
謂是箇平等法門正可與世移風易俗遂豎
起兩拳云只將者兩箇大糉子供養大眾一
任大眾橫齩豎齩忽然齩著自家底直得人
人飽足免得窮廝煎餓廝妙為甚如此到底
終輸自家寶。
追嚴上堂一僧纔出師與當頭一棒云當頭
點破世出世間沒間隔覿面洞明生死變異
體全彰所以道無邊剎海自他不隔於豪端
十世古今始終不移於當念又有道者一片
田地分付來多少時也我立地待汝搆去諸
[003-0458b]
人還搆得麼若也搆得便見一切眾生無非
具者一片田地三世諸佛出世說法無非發
明者一片田地歷代祖師天下老和尚為人
直指無非直指者一片田地乃至今日可志
史居士入山修供命山僧陞於此座無非舉
揚者一片田地追薦二親同明者一片田地
以見昔日生本非生者一片田地全體恁麼
來今日死本非死者一片田地全體如是去
然後推巳利人全機大用如鳥王劈海直取
龍吞全憑者箇威光不向別處流轉且道恁
麼時一句又作麼生道各各人人合自由全
身只在一豪頭。
病起上堂老僧病一箇半月日未嘗與諸人
說佛法如是告報若明眼衲僧已千里萬里
去也其或尚留觀聽猶涉狐疑則更向第二
[003-0459a]
義門矢上加尖去也老僧病一箇半月日本
地風光諸人一箇半月日挑甎運瓦拖柴拽
石禪牀裏打坐經行齋堂裏喫粥喫飯乃至
東廁上尿桶邊無非是諸人真實之體祇如
透過許多閒門破戶真實體上又如何通信
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鍼度與人。
嵗旦上堂今朝正月一陞座拈香祝聖畢普
請唱箇太平歌摩訶般若波羅蜜復舉僧問
趙州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州云我在青州做
領布衫重七斤即今忽有問天童萬法歸一
一歸何處只向他道不煩久立下座。
上堂只因施主殷勤請老僧無力強陞堂㥯
著眼莫思量彼此明明沒覆藏舉拂云覿面
提持當薦取母教歸去更茫茫復舉龐居士
云十方同聚會師云大家在者裏箇箇學無
[003-0459b]
為師云用學則不堪此是選佛場師云人人
當自強心空及第歸師云看脚下復云註已
註破大眾還會麼若未會更為頌出十方聚
會沒邊疆箇箇無為絕較量各信脚跟行取
去那來歸路更茫茫。
上堂天童者裏不敢虧人你有半斤稱你八
兩你有十尺量你一丈眾中若有箇漢聞恁
麼道忿性出來道都來總是箇無星秤尺又
稱量箇甚麼老僧但向他道一釣便上若也
會得有功者賞若會不得領取鉤頭意莫認
定盤星。
結制上堂問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如何是學
人心識不到處師便打如何是一門深入師
打云切莫刺腦入膠盆如何是法王法座師
打云眼瞎麼乃云天童結制無他事祇為諸
[003-0460a]
人不薦取若薦取大千世界絕行蹤日用直
須以本據敢問諸人本據又作麼生便下座。
上堂一見再見無二見一得永得沒兩般彈
指云㥯薦取莫顢頇畢竟明明是何物從教
東北與西南。
施主寄貲修供請上堂佛以一音演說法以
杖指大眾云杖頭指出太分明千里同風不
隔線日對靈光與妙音如是則不動步相照
向是非得失外不起念承當於文彩未生前
只如廉纖不涉彼此不干一句如何通信三
事衲衣青嶂外頂冠束帶萬人中。
上堂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云達磨過去
久矣進云去到甚麼處師便打問如何是初
一巳前事師云昨日三十日進云如何是初
一巳後事師云來日向你道進云正當初一
[003-0460b]
日如何師便打乃云今朝十二月初一知事
頭首請上堂老僧老兮懶饒舌者麼明明為
舉揚。
上堂卓拄杖云諸人皆有一條拄杖擬欲進
前拄杖子礙卻路頭擬欲退後拄杖子穿卻
鼻孔只如不進不退拄杖在甚處以杖駕肩
云拄天拄地無人會[冰-水+〡*ㄆ]攝肩來力荷歸。
解制上堂問結制解制則不問天童佛法是
如何師云看脚下進云學人不會師云還我
九十日飯錢來問如何是脫落生死句師云
你跳看如何是不出生死句師云你盡力跳
不出生滅與不生滅二俱排𢷤又作麼生師
云莫向鬼窟裏作活計問如何是過去佛師
云釋迦老子如何是現在佛師云大地眾生
如何是未來佛師云莫妄想乃云諸人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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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制殊不知天童之制結解不結解總不必
論祇如老僧終日趕著大眾不是挑甎便搬
瓦不運土便擡石不拖柴便燒陶見你們稍
遲縮則不是喊便是罵汝諸人意作麼生會
還知天童老漢為人處麼三生六十劫。
上堂問孤峯頂上還許商量否師云放下脚
來僧云恁麼則商量已竟師云未是你安身
立命處乃云未到天童不妨疑著已到天童
氷消瓦解何故聻不見道聞名不如見面面
既見矣諸人分中成得箇甚麼邊事一翳在
眼空華亂墜。
上堂千猜萬猜不如親到一回千說萬說不
如親見一面到巳到矣見巳見矣忽有人問
天童意旨如何又作麼生祇對若也對得不
枉到天童若對不得須知自有活路始得。
[003-0461b]
大悲生日上堂舉拂子云觀世音菩薩在山
僧拂子頭上示生了也諸人還見麼若見則
便請散去其或未然擊拂子云一擊粉碎直
教徧界分身應以佛身得度者即現佛身而
為說法應以菩薩身得度者即現菩薩身而
為說法應以比丘身得度者即現比丘身而
為說法應以居士身得度者即現居士身而
為說法應以婦女身得度者即現婦女身而
為說法乃至應以人與非人得度者悉皆現
之而為說法既如是等皆為說法則不見有
佛相菩薩相比丘相居士相婦女相乃至人
與非人等相既無如是等相則心不分別內
心無喘心無憎愛生死之心於是息矣復舉
拂子云還見麼若見則頭上安頭不見則斬
頭覔活所以道不見一法即如來是則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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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自在擲拂子下座。
上堂一僧纔出禮拜師便打云大眾若見山
僧棒頭落處便向者僧未開口前證取自家
境界不從人得若向山僧開口處摶量意根
下卜度韓獹逐塊有甚了日所以教中道聲
聞人因聞聲教而見性故謂聲聞菩薩不從
聲聞而眼見性諸人直須眼見性始得。
師因事拂衣至慈水馮大中丞大司馬并眾
護法攀留入山請上堂道人行履處幽然意
不蒙檀那雖送入不可把雲封試看紅輪日
任運轉西東古今常顯露由來無定蹤復舉
大慧杲禪師因張汪二狀元至上堂舉僧問
雲門如何是和尚家風門云有讀書人來報
杲云讀書人既到者裏且如何與伊相見乃
云不是冤家不聚頭師云和尚家風雲門盡
[003-0462b]
情說了相見之意大慧不妨道破祇如相見
後又作麼生受用乃云君徃瀟湘我徃秦。
開爐上堂僧問大制從來無解結因何平地
起風波師云無繩自縛漢進云羅籠不住呼
喚不回師云你為甚剌腦入膠盆問如何是
禪那大定師打云你還跳得出麼問譬如有
一獵人入深山中被無數猛虎圍繞如何得
出身路師和聲打云打中間底僧擬議師連
棒打退乃云昨日天晴日頭出今日雨下地
上濕試看俛仰天地間畢竟明明是何物若
也會得便於春溫秋涼夏熱冬寒盡是諸人
出身時節所以僧問洞山寒暑到來如何廻
避山云何不向無寒無暑處去僧云如何是
無寒無暑處山云寒時寒殺闍𥠖熱時熱殺
闍𥠖便是者消息其或未然普請大眾歸堂
[003-0463a]
三條椽下七尺單上衲被蒙頭各自摸取。
上堂昨日上堂今朝陞座呈似諸人更勿話
墮所以道若據此事直得三世諸佛口挂壁
上更有一人呵呵大笑若識此人參學事畢
汝等諸人二六時中業識茫茫還知安身立
命處麼若知則龍得水時增意氣虎逄山勢
長威獰喝一喝云普請大眾挑瓦蓋屋去。
黃司李入山請陞座僧問當初無盡居士見
兜率悅禪師既有契證因詢晦堂家風於悅
欲徃就見悅曰此老只一拳頭耳意旨如何
師云明破即不堪僧云悅乃潛奉書於晦堂
曰無盡居士世智辯聰非老和尚一拳垂示
則安能使其知有宗門向上事耶如何是宗
門向上事師便打僧云未幾無盡遊黃龍訪
晦堂於西園先以偈書默菴壁曰亂雲堆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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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峰高絕學高人此遯逃無奈俗官知住處
前驅一喝散猿夔徐𧥣宗門事晦堂果舉拳
示之意旨又如何師舉拄杖云貫得其便僧
云無盡默計不出悅之所料由是易之無盡
既有契證何得隨人脚跟轉師云汝那裏見
無盡恁麼說來僧無語師云郤是汝隨別人
語生解僧云無盡有偈曰久嚮黃龍山裏龍
到來只見住山翁須知背觸拳頭外別有靈
犀一點通又作麼生師云無盡只顧出身處
不知話作兩橛僧云恁麼則無盡不唯不知
晦堂用處且不識兜率話頭也師云放汝兩
頓棒乃云昨晚無舌說今朝呈醜䂐耳聞兼
目見不間僧與俗選佛與選官同體不同服
不以服飾觀便見真面目箇箇本成現人人
皆具足常說熾然說不消三寸舌所以道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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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不聞聞世尊不說說不墮悄然機動容揚
古路下座。
解冬上堂正月十五青天白日僧俗圍繞眼
眼相覻相覻即不無畢竟成得甚麼邊事莫
生心休卜度彈指云善財彈指登樓閣普化
入市搖鈴鐸復云春日晴黃鸝鳴行脚衲僧
奔前程忽若遇盲聾喑啞底又作麼生撞頭
磕頟乾坤窄。
上堂箇事本來成現人人不隔一線祇因自
巳顢頇致使四生流轉遂舉拂云我今特施
方便切莫隨之更變欲得解脫自由悟取本
來真面所以道苦海縱無邊回頭便是岸擲
拂云看看。
崇禎八年孟秋四日豎佛殿法堂藏閣檀越
子李蒙薦父侍御公請上堂僧出作禮師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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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云大眾會麼老僧為汝等當頭指點汝等
直下知歸則見侍御公安身立命處既見安
身立命處則不被名利聲色之所籠罩恩愛
情念之所流轉所以道若能轉物即同如來
便能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坐微塵裏轉大法
輪如是則不用材木殿閣成現不勞斧斤法
堂本彰不動舌頭只向青天白日下要轉便
轉復召云大眾扶起棟梁去。
追嚴上堂今朝正是十月半葉落歸根全體
現寒林華發不萌枝無滅無生無異見拍厀
云正恁麼時誰會得大丈夫兒撒手行。
結制上堂問今日四海衲僧雲集各各壁立
千仞還許他諸人悟也未師打云汝還夢見
麼進云悟尚不許夢箇甚麼師又打云你即
今是迷是悟進云學人不在迷悟裏師云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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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打在甚麼處僧禮拜師乃云雲水禪流自
聚頭非干特地苦拘留天童無法加諸眾只
要諸人自肯休雖然如是若不到自肯不可
強休若到自肯處不待休而自休且作麼生
是諸人自肯處若到自肯處方丈裏來通箇
消息。
上堂黃司李問元正啟祚萬象咸新戶戶門
門燈然室內且道與少室一燈是同是別師
云離郤同別再道將來進云和尚為何不道
師云耳聾作麼進云口啞作麼師云更要打
在士禮拜僧問雲水盡從今日解重樓紺宇
鎖何人師云天無四壁進云恁麼則草鞵獰
似虎拄杖活如龍去也師云走殺闍黎乃云
今朝正值正月半家家辦賞上元節都隨浮
世恣情歡誰惺茫茫忘本確祇有居士黃元
[003-0465b]
公獨入深山無別樂不若維摩唯默然互相
唱和妙獨覺又值天童寺裏僧箇箇打帳草
鞵著頂笠腰包撒手行眼空四海乾坤廓雖
然如是忽遇其人攔胸把住時又作麼生道
箇解交句若解道得獨步大方若道不得前
途多有絆脚索在。
新僧堂就結夏上堂大眾進堂老僧上堂進
堂上堂都來堂堂若也薦得自絕忖量忖量
絕處迥出大方故乃據此為眾舉揚喝一喝
下座。
解夏上堂結制也諸人為要討箇入頭底時
節解制也諸人須得箇出頭底意旨若得箇
入頭時節常在其中則八風五欲撼牽不動
設得箇出頭意旨千聖羅籠不住萬魔潛覻
無門自在自由全體現前據同體悲興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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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拯拔一切報佛深恩是為一期參學已畢
慶快平生其或未然正是虛生浪死徒入空
門也宜各珍重始得。
聖節上堂天中天聖中聖示現降生含齒戴
髮蠕動含靈咸荷洪恩林下道人轉妙法輪
仰祝大明齊北極聖壽等乾坤四方八表樂
昇平萬國來朝萬乘尊。
顧宗伯徐侍御劉郡丞入山請上堂拈香祝
聖畢乃云皇圖鞏固帝道遐昌佛日增輝法
輪常轉法輪既常轉豈在高登曲彔木掉舌
播唇謂之轉而未陞座前豈不轉耶然放一
線道還円一粒點鐵成金至理一言轉凡成
聖恁麼告報巳涉繁詞未免笑殺旁觀驀拈
拄杖云爭如者箇木上座生平不近人情一
味從頭棒將去也不管是聖是凡正恁麼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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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有當機領略得者麼無則山僧自道去也
便下座。
承乾宮田貴妃國戚奉旨進香賚紫衣入山
請陞座問光輝佛日菩薩現天人之身普扇
真風和尚唱無生之曲無生曲即不問如何
是祝聖底句師云今古歷然進云恁麼則一
人有慶萬民咸頼去也師云郤被闍𥠖道著
僧禮拜師乃提起紫衣云此是九重宮裏傳
來底謂之信衣亦謂之無相福田衣佛佛授
受祖祖相傳所以達磨大師西來稟教外單
傳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後來臨濟問黃檗佛
法的的大意三度皆棒諸人還知直指處麼
以拄杖旋指云棒頭有眼明如日要識真金
火裏看下座。
密雲禪師語錄卷第三
[003-0467a]
音釋
厀
息七切音悉膝同人之節也。
臀
徒孫切音屯髀也。
嚗
匹角切音璞聲
也一作𡄗。
炒
楚絞切音吵熬也。
絆
博慢切音半覊絆也。
紺
古暗切音贛元
色。
[003-0467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