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4d0497 文安集-元-揭傒斯 (master)


[008-1a]
 掲文安公文集卷之八
        掲 曼 碩 傒 斯 著
        門生前進士爕理溥化技録
 序
  呉清寕文集序
 廬陵代為文獻之邦自歐公起而天下為之㱕
 湏溪作而江西為之變故江漢被文王之化無
 思犯禮華周感𣏌妻之哭而變國俗其所感雖
 殊而人心之變一也湏溪没一十有七年學者
 復靡然棄哀怨而趋和平科舉之利誘之也永
[008-1b]
 新呉清寕以英妙之年際休明之運方䇿名進
 士而獨好右文已可謂豪傑之士矣然方今以
 明經取士所謂程文又皆𣸪乎古以其所好固
 無害于所求也讀清寕五七言詩已清潤明快
 古賦已瀏亮純雅記序已宛委有法而予窃有
 献馬清寕廬陵人也姑以廬陵言之歐公天下
 之文也百世之師也宜以爲㱕湏溪衰世之作
 也然其評詩数百年之間一人而已獨非子之
 師乎因二公之盛浚六經之源益&KR1140而求之海
 内之名必㱕子矣
[008-2a]
  豊水續志序
王順伯脩豊水志之六十有三年邑陞為冨州
又二十有五年李君肖翁典郷校居五年乃輯
淳祐以来城池人物時政之蹟及前志所未偹
者為續志六卷條敷類析窮蒐極簡将以垂信
方来惟東南物産豫章為下故班孟堅曰物之
所有取之不足以更費盖自古然矣是書于貢
賦之變未嘗不再三深致其意使為政者少有
仁恕必能戚焉有動乎中思𣸪其舊至于政教
所施必録其善而遺其不善此居其卿不非其
[008-2b]
大夫之意亦作志者之法也君以碩學粹徳起
文献之家居儒師之位祠先賢尊景行育人才
無所不用其道猶惓惓是書而豈徒哉後之君
子尚求李君之志
  蕭孚有詩序
廬陵蕭氏世為逹官為能臣至臨江従事煥有
復以政事稱而其季弟孚有乃以能詩聞夫為
詩與為政同心欲其平也氣欲其和也情欲其
真也思欲其深也紀綱欲明法度欲齊而温柔
敦厚之教常行其中也孚有之詩韋出也讀蘓
[008-3a]
 州韋公之詩如單父之琴武城之絃歌不知其
 政之化而俗之遷也海内之學韋者吾識二人
 焉涿郡盧䖏道臨川吴仲谷䖏道有爵位于朝
 有聲名在天下其氣完故獨淂其深厚而時彂
 以簡齋仲谷隐者也其氣孤故獨淂其幽茂疎
 淡而時振以岑𠫭崔正言今𣸪淂孚有焉孚有
 生文献之家襲冨貴之業而性情温厚辞氣詳
 雅故其為詩周旋俯仰舉相似焉此非獨善學
 韋也亦居相似而性相近也使他日推以為政
 民必有不忍欺者蕭氏之未艾于此可卜焉予
[008-3b]
 聞其師劉君桂翁亦深造于韋豈其固有所自
 耶
   孔氏譜序
 孔氏世家一卷其派之在江西而顯者是為臨
 江三孔孔之子孫曰克已者是為先聖五十五
 世孫由江西不逺千里拜曲阜林廟且因以考
 訂其譜 諜而收其所未續者傒斯淂與觀
 焉于是悚然敬肅然惧進而告之曰凡天下之
 受姓命氏未有非聖賢之後者也凡有尊祖敬
 宗之心未有不知重其譜諜者也然徒知重其
[008-4a]
譜諜而不知求夫尊祖敬宗之寔猶無譜諜也
犹非其子孫也而况孔子之世家乎夫孔子魯
之陪臣也去今千七百有餘歲矣天下至今誦
其書講其道祀之以天子之礼樂戴之如天地
仰之如日月親之如父母者果何以致是乎衢
路庸衆㝷常之人一有不合于孔子之敎者猶
得指而議之而况其子孫乎其為孔子之子孫
亦難矣故籠天下之陸海不足以為其冨極天
下之爵禄不足以為其貴窮天下之竒珍異噐
不足以為其寳其可冨可貴可寳者在聞乃祖
[008-4b]
之道而凡學孔子者猶必以是為務而况其子
孫乎夫譜其譜者尊祖之器也道其道者尊祖
之寔也敬之勉之勿徒抱其虗器而號于衆曰
吾先聖之子孫也吾惧其有議其後者矣子其
慎之天暦二年二月丁酉後學掲傒斯敬書
  重脩掲氏族譜序
掲氏稱漢安道侯之後者我桂陽府君據夹際通
志而言也旴江之族與我同出乃祖椘司掲氏
汝寕之族則又祖漢陽信矦三者政未知所定
也旴江與豊城之始祖兄弟也今豊城稱始祖
[008-5a]
爲旴江府君誤矣唐乹寕二年僕射鎮以敗上
官逄之功加銀青光禄大夫持莭袁州諸軍事
守袁州刺史兼御史大夫上柱國有劳績于袁
子孫世居袁于豫章旴江爲近且我始祖府君
其名政與僕射類豈其兄弟邅五季之亂遂散
䖏諸郡耶是未可知也然吾先世之雄文盛徳
在宋由進士而入者科不乏人自足著白于無
窮又豈敢重貽拜汾陽之&KR1018大徳中族兄允中
合諸譜而脩之今則以寕兄復續而廣之讀此
者油然孝悌之心凄然霜露之感必有不待喻
[008-5b]
而與者凡吾子子孫孫尚敬之哉
  送劉旌徳序
凡爲進士有謁于予者余必有告以之余亦沗
進士之名也至于廬陵劉君粹衷余知已也方擢
髙科拜新安之命而去余乃未有以告之粹衷
亦以憂不果上今再調宣之旌徳宰而終不有
以告之何也粹衷之所受學皆賢師所與逰皆
良友所言皆仁義道徳之懿所行皆孝悌忠信
之寔舉于郷而無忝選于有司而無慚余不及
則有之矣未有能過之者誠無以過之也然上
[008-6a]
之取士先徳行次經學次文藝次政事其法甚
叙其道甚偹歴二十餘年非不乆累七科之士
非不多而天下政煩教弛氏情壅塞風俗不興
上之澤不下流日甚一日其故何哉豈學無賢
師逰無良友以仁義道徳為虗說以孝悌忠信
為曲行特窃其言以取禄位非有躬行之寔欤
豈猜賢忌能者尚多懐奸挟詐者益衆附之則
安冨尊榮違之則貧賤憂辱雖儒者亦委而從之
欤抑瑣瑣州縣上廹大府震以不仁之威壓以
非理之勢雖欲自竭有所不能雖䏻有所不容
[008-6b]
者欤抑任小者不可以謀大任輕者不可以啚
重守一官則治一官居一職則治一職非宰相
不足以變天下之化易天下之俗雖更七科柄
用者尚寡欤夫何儒者之無益于國也/非儒者之無益于國也不能盡
儒者之用焉耳今粹衷之為旌徳也有君子之
譽抉進士之號居一邑之長寄百里之命得于
己者有躬行之寔待于人者無越分之望是非
聴乎理屈伸由乎道乗饑渇之餘反貪暴之風
政教之流必浩浩乎若奔川東注風俗之變必靡
靡乎若長風偃草儒者之效吾睹之有日矣余
[008-7a]
 何以告之雖然粹衷所治一邑耳由一邑而天
 下是在天子與宰相能用不能用耳勉哉粹衷
 無畫乎世之不能容不能知不能用也
   通鑑綱目書法序
 孔子因魯史作春秋以為萬世之法朱子因司馬
 氏通鑑作綱目以正百王之統此天地之經君
 臣之義而聖賢之心也世之言春秋者自公羊
 榖梁左氏以下無慮𢾗十家而義猶有所未明
 疑猶有所未觧者魯史不可復見且聖人之制
 作也後之羽翼六經者宜莫如朱子猶不敢言
[008-7b]
春秋然綱目之作非深得聖賢之㫖者不能也
故朱子不言春秋而知春秋者莫如朱子世之
言綱目亦無慮𢾗十家既有春秋為之義例又
有諸史可以䆒其始末且去朱子之世為未逺
而又有親及其門者然言愈煩而義愈宻非深
得朱子之意如朱子之知春秋者不能言也能
言未有若廬陵劉氏綱目書法者其辭則公羊
榖梁其義則春秋而其志則朱子也古之有天
下者莫若舜禹湯武然湯有慚徳武未盡善舜
禹之後得天下者莫如漢曹氏親受漢禅威加中
[008-8a]
國卒不能奪諸葛孔明漢賊之分元魏據有中
國行政施化卒不能絶區區江左之晋而繼之
此萬世之至公而不可易焉者而猶或易之此
綱目不得不繼春秋而作此書法不得不爲綱
目而發也此朱子之志也劉氏諱友益字益友
遭宋訖録閉門讀書既深于經復長于史其爲
此書凡三十年寸寸而較銖銖而積㣲詞隐義
髙見特識既足以啟發千載而中有無窮之憂
余故曰非深知朱子之意如朱子之知春秋者
不能言能言未有若劉氏綱目書法者而又曰
[008-8b]
此朱子之志也於乎後之覧是書者尚求其志
哉天暦二年六月十日序
  范先生詩序
范先生者諱梈字徳機臨江清江人也少家貧
力學有文章工詩尤好為歌行年三十餘辭家
北逰賣卜燕市見者皆驚異之相語曰此必非
賣卜者已而為董中丞所知召置館下命諸子
弟皆受學焉由是名動京師遂荐為左衞教授
遷翰林院國史編脩官與浦城楊載仲弘蜀郡
虞伯集生齊名而余亦與之逰伯生嘗評之曰
[008-9a]
楊仲弘詩如百戰健児范徳機詩如唐臨晋帖
以余為三日新婦而自比漢庭老吏也聞者皆
大咲余獨謂范徳機詩以為唐臨晋帖終未廹
真今故改評之曰范徳機詩如秋空行雲晴雷
卷雨縱横變化出入無朕又如空山道者辟榖
學仙疲骨崚嶒神氣自若又如豪鷹掠野獨鶴
呌群四頋無人一碧萬里差有可彷彿耳晚尤
工篆&KR0674呉興趙文敏公曰范徳機漢&KR0674我固當
避之若其楷法人亦罕及其居官亷直門不受
私謁歴佐海北江西閩海三憲府三棄官飬母
[008-9b]
天下稱之嘗一拜應奉翰林文字而有閩海之
命不果行至順元年年五十九卒其詩道之傅
廬陵楊中得其骨郡人傅若金得其神皆有盛
名其平生交友之善終始不變者郡人熊輈也
楊中将刻其詩命其子継文請序為書其始末
如此嗚呼若徳机者可謂千載士矣楊中字伯
允傅若金字與礪熊輈字敬與詩凡若干卷
  書王鼎翁文集序
余舊聞宋太學生廬陵王鼎翁作生祭文丞相
丈每嘆曰士生于世不幸當國家破亾之時欲
[008-10a]
為一死而無可死之地又作為文章以望其友
為萬世立綱常其志亦可悲矣然當是時文丞
相興師勤王非不知大命巳去天下已不可為
廢𢾗十萬生靈為無益誠不忍生視君父之㓕
亡而不救其死國之志固巳素定必不待王鼎
翁之文而後死使文丞相不死雖百王鼎翁末
如之何况一王鼎翁耶且其文見不見不可知而
大丈夫從容就義之意亦有衆人所不能識者
近從其邑人劉省吾得王鼎翁集始見所謂生
祭文丞相文既歴陳其可死之義又反覆古今
[008-10b]
所以死莭之道激昂奮發累千五百餘言大意
在速文丞相死國使文丞相志不素定一讀其
文稍無苟活之心不即伏劍必自經于溝瀆豈
能間関顛沛至于見執又坐燕獄𢾗年百計屈
之而不可然後就刑都市使天下之人共睹于
青天白日之下曰殺宋忠臣文丞相何其從容
若此哉故文丞相必死國必不係王鼎翁之文
其文見不見又不可知而鼎翁之志則甚可悲
矣即鼎翁居文丞相之地亦豈肯低首下心含
垢忍辱立他人之朝廷乎鼎翁徳之粹學之正
[008-11a]
才之雄詩文之竒古則劉㑹孟先生言之備矣
兹不復論獨論文丞相之心與鼎翁之志云耳
  城南宴集詩後序
京師天下逰士之滙其適然覯晤為千載談者
之資定百世通家之本代有之矣或以情附或
以義感或以言求其取反雖岐苟軌于道均可
以著簡書而託子孫也城南兹集得朋之義盖
偹焉以僕愚戅亦俾在列肴核維旅酒醑惟㫖
威儀有𢾗長㓜有莭舉盞更属以親以乆比徃
風後若勸若懲弛以談諧終歸雅則殘月既堕
[008-11b]
白露在庭觴酌未䦨賦詩斯舉飲者既不知其
醉而不飲者若素嗜焉賔既不知其主而主者
亦自忘焉居而殊方出乃合轍新如舊好脗然
靡間則斯㑹也不已難乎白頭如新傾盖如故
昔聞其語今見其真特未知所以資千載本百
世果安在耳廬山鄭君直卿既序其㑹集之詳
于前余復申其交友之樂于後君子所命不敢
廢焉
  送胡伯友拜孔林序
胡某伯友吾郷之賢而秀者也好學而篤志尝
[008-12a]
謂吾受夫子罔極之思欲一拜孔林而不獲焉
至順三年夏以職事上計京師過任城距曲阜
九十里欲徃不可得及竣事将還告予曰吾必
一至孔林遂所碩焉幸有以教我予進而告之
曰夫能使我知所以為人之道而盡心焉者夫
子之教也此所謂㒺極之恩也服夫子之教盡
為人之道所以報夫㒺極之恩也非必造其居
里謁其林廟而後為盡報夫子之道譬之親其
生也飬之盡其樂其沒也&KR0830之盡其禮祭之盡
其誠其服于身也惟父母之訓是承可為真孝
[008-12b]
子矣其飬也葬也祭也其服于身也悉反是曰
必一造其親之墓而致其哀焉得為之孝子矣
乎其事聖人也亦然非聖人之學不學非聖人
之言不言非聖人之行不行其服于身也悉反
是而歲必一至孔林而展其禮焉得謂聖人之
徒矣乎吾既知所以為聖人之教所以為人之
道吾盡吾知而行吾所知其報夫子罔極之恩
孰大于是舍是人必謂要譽于郷党朋友而已
夫讀聖人之書求聖人之學䏻思其罔極之恩
必求其居里謁其林廟斯過人亦逺矣雖然吾
[008-13a]
子其勉之秋八月六日掲傒斯序
  送張掾序
張君用以吏起南陽瀝澧州升憲府一旦又椽
于監察之庭君用亦榮矣而余窃有言焉夫今
之號稱風憲者下而粛政上而䑓察皆朝廷耳
目之寄四海生民之命以伐奸立善扶綱振紀
 為軄任而得陽陽言天下得失㧞智巧之所
諱莫如監察御史得與監察御史執簡牘必可
持是非又莫若為其椽則㞐是任者其責不既
重矣乎以至重之責而惟招人毫髪之不慎報
[008-13b]
其草芥之私頋以售其黜陟之威以&KR0647快其欲
心其為害亦大矣然君用之為人高明果毅人
也公而無忘私人也夫高明則情無不察果毅則事
無不㫁公則理無不得持是以往何憂其不名
之立功之盛哉然余窃又有献焉傳曰宥過無
無大刑故無小又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
故以小善而掩大悪則為悪者滋以小過而棄
大善則為善者惧舉不當賞罸不及罪謂之不
任故君子平其心而直其氣思其軄而竭其力
樂其効不計其報君用其慎之哉君行見吾故
[008-14a]
人朱仲章亦稱髙明果毅公而忘私人也其為
我謝焉
  送陳文學序
新授靖州㑹同縣文學旴江陳君将行而通國
之人皆笑之巧者咲之以拙愚者笑之以狂疆
者咲之以不奮揚弱者咲之以不自爱其身其
言曰繇旴而靖水陸行几三千里高如梯蒼天
天深若航大海穿乕豹摩虬龍又何必弊弊焉
為一文學哉君方趣装具糗粮倓然若不聞不
見然笑旦咍行有日矣告余别余曰人之笑子
[008-14b]
者衆矣子無以人之笑而自丧也人之笑子者
不知子者也人之笑子者官卑而地遐也不聞
咲子之學也夫文學雖卑王官也㑹同雖僻小
王邑也吾守王官㞐王邑食王禄而行吾之道
夫何不可之有子行矣其篤爾行謹爾言敬爾
儀母蔽爾私母狥爾財求其可事者事之可友
者友之可教者教之以無替王官尼王化竭吾
軄而已又安知官之卑地之遐乎且子方盛年
而親未老政自樹立之日苟可以行其道雖寒
荒窮髪之外将不遐頋况㑹同哉子行矣勉旃
[008-15a]
善自樹立官卑地遐非子之病也今之咲子者
将拜子矣
  贈醫氏湯伯高序
楚俗信巫不信醫自三代以来為然今為甚凡
疾不計乆近淺深薬一入口不效即屏去至于巫
反覆十𢾗不效不悔且引咎痛自責殚其財竭
其力卒不效且死乃交責之曰是醫之誤而用
巫之晚也終不一語加咎巫故功恒歸于巫敗
恒歸于醫效不效巫恒受上賞而醫輙後焉故
醫之稍欲急于利信于人又必假邪魅之候以
[008-15b]
為容雖上智鮮不惑甚而沅湘之間用人以祭
非鬼求利益𬒳重刑厚罰而不怨惠而巫之祸
盤錯深固不觧矣醫之道既乆不勝于巫雖有
良醫且不得施其用以成其名而學者日以怠
故或曠𢾗郡求一良醫不可致烏乎其先王之
道不明欤何巫之祸至此也人之得終其天年
不其幸欤吾里有徐先生若虗者郡大姓也年
十五舉進士即謝歸業醫人有一方之良一言
之善必重幣不逺𢾗百里而師之以必淂乃止
歴𢾗十年其學大成著易簡歸一𢾗十卷辨疑
[008-16a]
𥙷漏博約明察通徹融敏咸謂古人復生其治
以脉不以懲無冨貴貧賤不責其報信而治無
不效其不治必先知之惟一用巫乃去不頋自
是吾里之巫稍不得専其功矣余行𢾗千里莫
能及間一遇焉又止攻一門擅一技而已無兼
善之者来旴江得湯伯高該明静深不伐不矜
深有類于徐余方憂巫之祸醫之道不明坐視
民命之夭閼而莫救而莫爱髙之學有類于徐
且試之輙效故并書巫醫之行利害及徐之本
末以贈之嗟夫使世之醫皆若虗伯高信之者
[008-16b]
皆吾里之人巫其能乆勝矣乎伯髙名壵自號
常静䖏士若虗名棪聞廬山有郭氏號南寄者
亦有名
  夷白先生集序
靖州史君郭履以外舅夷白先生鄭氏所著湏
堂集若干卷請序于豫章掲傒斯序曰莆田鄭
氏自夹漈先生以博學聞天下其後百餘年有
夷白先生夷白先生蚤孤窮學于林皇父先生
林臯父先生大竒之年十五六即棄去日縱飲
慱豪㳺市肆間林先生患之一日適過林先生
[008-17a]
門先生出遇之召閉齋閣中𢾗月日夜切責詬
辱之遂大感悔悉謝絶㳺從研極經史下至百
家外說無所不渉放筆為文厓崩岸豁幽詭變
眩赫然如臨百萬之兵謀勇㨗出宋末以郷賦
與計偕不第大臣荐有史才得召試史舘去之
淮漢間與諸徤帥豪士㳺氣益横厲多感激慷
慨之言入國朝辟聘交至杜門不起著古易觀
玩䓁書探聖人之㣲立後世之的子孫賔客相
對竟日聞一語輙汗下其學行大抵類夹際先
生或謂其詩文之竒古過之悲夫世復有竒偉
[008-17b]
博逹之士若夷白先生者乎使先生所邅皆合
乎志少盡其用則英光盛烈不與古人飛馳于
汗蕳哉而林皐父先生亦不冺然於世交稱道
之矣頋以是記余不亦重可嘆哉先生名鉞字
偉莭云
  純徳先生梅西集序
純徳先生郭君諱隚字徳基長樂人也世以明
經顯號書樹郭家父正子宋名進士好春秋著
春秋傳論由是治春秋者多師郭氏春秋先生
少孤母林教育之長通六經尤長于易着易述
[008-18a]
治易者復師郭氏易而素尚高潔登山臨水雅
歌投壺賔饌無虗日酒酣為文下茟不少休毎
一篇出争相傳冩皆效其體閩中多居士莫敢
與比先生亦未嘗少自矜衒人有一善稱之不
極不置故人樂出其下𥘉𥙷太學生宋亾居郷
教授至元中以逸遺起家三為郡文學所至相
賀以為得師先生之文益髙道亦尊而亦以是
終焉閩之賢者黄監簿仲元論先生曰動静可
識近乎時真人不絶俗近乎知奨士成名近乎
仁其有道者鄭國史鉞曰先生之文流出肺腑
[008-18b]
詩有開元元和風致長短句妙䖏逼秦晏今翰
林學士承㫖程公亷問閩海時尤相雅爱亦曰
其談經明白統貫不刻鑿以為異其詩若文和
平沉深不琢&KR0866以為工其為人疎通慷忼謹簡
易直不矯亢為以高其為子為父孝以慈其與
人交彌乆而孚益逺而不可忘盖先生之質全
于天先生之文粹于學不求敬而人敬之不求
爱而人爱之不求知而人知之不求傳而人傳
之烏乎此所以為先生也耶皇慶二年夏先生
之子履由太子太傅府長史出知靖州其行也
[008-19a]
集先生之詩若文若干卷曰梅西集属余序噫
余能序先生之文耶然余樂其人慕其道好其
文庻㡬可以託不冺遂序之純徳其門生故友
之所謚云是歲六月朔豫章掲傒斯序
  送程叔永南歸序
翰林程公以儒術起家出入三朝徳盛望隆爲
國名臣爲江南第一今天子即位加恩近臣佩
相印者以百𢾗惟公屹然嶽立不倚不阿由是
名日登天子亦以爲大臣體特超遷三官追贈
其考妣官其一子同知南豊州事賜七品服于
[008-19b]
是寵至矣人咸以為冝而公惕然踖然如不勝
人益以為難南豊君行且有日又属禁時不得
奉尊酒冩萬里之懐廸為之辭曰君為郢公之
孫之孫翰林公之子日連祍結鞅而来者非名
卿大臣則高人俊士凡脩齊經濟之道進退揖
譲之莭忠孝亷恪之本冝皆飫聞而熟見之矣
君籍旴南豊属邑旴今雖别為州猶郷邦也凢
地之險易民之情偽務之緩急得失亦素講而
深喻之矣若又才高而識逺氣和而莭下機未
發而彀释聲未振而響應以之剸繁劇觧盤錯
[008-20a]
事上而莭下莫不冝惬吾悪能言之君見巷列
列之樹乎其𥘉也冝既其地而封植之矣又灌
以液之援以周之剔其蠧蝕而時視之靡不曰
吾将夏息其隂冬取其材以成室屋矣而徃徃
不相待焉幸而後之人爱而有之否則撒其藩
垣肆其狂馳牛馬觸劘樵牧扳援先披其枝後
撥其根見者傷嗟聞者憤惋不亦悲夫人之積
徳累行食勤衣苦逺者𢾗十世近者百𢾗十年
所以厚其子孫厥惟艱哉故周公有鴟鴞之貽
魯人貽閟宫之頌誠知機搆之難承継之甚不
[008-20b]
一也今若若之家者亦已寡矣而君又将有民
社之寄焉夫世降不古者亦已乆矣吏民之憸
巧豪横之伺候利誘之蕩汨臧獲之貪黷驕慢
小有不誠則祖宗為辱不亦甚可畏哉伐柯伐
柯其則不逺能如翰林之于郢公則善矣雖然
吾何以為君言哉位已髙而意益下官已大而
心益小禄已厚而慎不取此孫叔敖所以治楚
也以是三者而行之以誠亦庻乎其善也敢書
以引
  送族子時益赴南康主簿序
[008-21a]
古者内是御史府諸監寺外及郡縣皆置主簿
内掌印勾撿稽失外関録諸事省署文書今惟
縣置之然得與令丞列坐聫署相可否関决事
其軄乃與令䓁令曰可主簿曰不可不行也主
簿曰可令曰不可不行也凡獄訟期㑹署文書
又必自主簿始以次至于丞若令主簿不可即
尼不行令雖尊亦有所不得專者故令主簿必
惟其人族子時益性亷而平氣和而清孝友行
于家忠孝著于宗族郷党通經學古敏而能下
嘗以國書教授臨江上下交稱其賢今又主簿
[008-21b]
南康吾知必得其軄矣然子雖賢令非其人則
不能以行令賢郡太守佐非其人亦将有所不
行余聞新邑令則蒋君也余嘗與之友讀書習
律和易平恕賢令也郡太守趙公余亦嘗接言
論于朝好古博雅賢守也其佐幕則一君為元
僚一君以憲椽起家亷直明任賢佐也余知之
㝡有年夫令賢郡守佐又賢子雖有不及猶将
容之况以子之賢乎余不獨為子之幸寔為南
康民之幸吾聞南康有八百獨龍不深潜逺逝
則将化其徳而從之矣古者主簿之軄勾稽得
[008-22a]
其當猶有去為御史為卿監令僕者子其朂之
  送李克俊赴長興州同知序
夫今之所謂善政者亦曰亷而已矣亷非為政
之極而為政必自亷始惟亷則欲必寡欲寡必
公公則不匱然天下皆知亷之為貴也而莫知
為之何也禄薄而任重内不足以給其妻子外
不足以應其誅求孰能不為之動哉設有一人
焉則自以為度越恒人且萬萬矣遂乃傲大府
慢同列奴視胥吏而草芥其民及夫怨怒並興
祸釁交作又自咎曰亷不可為如此人亦曰亷
[008-22b]
不可為如此于是改行易莭售私騁欲波蕩而
火焮亷耻之道無遺矣不敢不止夫如是政何
由善民何由生哉故知貴亷而能保其名者恒
求一二于千萬也吾獨于河東李君克俊之貳
長興也躍然為之善君之先人是為集賢侍讀
學士敭歴中外餘四十年天下號為能臣凡為
政之道必講之有素君又饜飫于詩書沉酣于
禮義其平易足以近民長興又為浙右上腴食
公田之入足以自給也他日稱亷循者寔于君
有望焉夫亷者固君子之事也不可以多上人
[008-23a]
  送劉真叟赴廣東憲幕詩序
淮西有賢士曰劉君真叟𥘉從諸生間有能詩
聲至大𥘉部使按行至郡其椽方端甫剛直亷
正人也雅知人聞君名即言部使者命有司貢
焉将用為掾㑹有令君以南士罷僉事鄭公善
明獨深惜其才不得用君方閉門讀書大肆于
學将就試有司延祐七年春鄭公持莭南海道
遇故善張信卿語劉君甚悉即召與俱君歎曰
士為知已用用不用命也吾不可以負鄭公乃
杖䇿踰梅関下韶水不逺二千里徃從之適余
[008-23b]
遇于章江之上諸士反為詩以艶其行復請余
序所由来然余觀劉君以粹徳寔學長才脩名
政恐區區一椽不足以辱劉君而鄭公能知人
如此能下士如此劉君固不得辭是行也夫公
卿下士可以觀其政矣君子見賢人出可以占
其時矣故余不以劉君受知鄭公為喜而以鄭
公能知人下士為喜不以劉君得一椽為喜而
以賢人君子出應其時為喜劉君勉乎哉余望
子于青雲之上復繋以詩曰新栽桂楫發龍舒
南度梅関謁使車霜氣春随五色筆虹光夜入
[008-24a]
滿舡書天&KR0636聖泽鯨波澹雨洗蠻荒瘴霧虗日
晏從容蓮幕裡知君隨地有安㞐
  宋史論序
傳曰五帝異樂三王不相襲礼聖人非悪同而
好異也勢不能也是故聖人執經以逹道君子
因時勢以立業經有立位權無常勢變化消息
與時皆極知此則可以明古今之故而制當世
之務矣集賢大學士樞宻院使大梁王公歴觀
先儒論前世之得失必責以五帝三皇之事乃
本司馬氏通鑑作歴代論史一本陳均宋編年
[008-24b]
偹要作宋史論凡十𢾗萬言不為甚高之論而
求中行之寔不務辭藻之冨而求理義之當執
經逹權得易随時之義彰善黜悪有春秋責偹
之法所永當于古人垂訓于将来也而于宋論
尤加詳焉其稱太祖之得天下也無異前代而
䏻建過唐之祚接繼堯之統者立國以仁設教
以儒此有道之長也所深惜者太祖無娄敬之
臣太宗有魯桓之行神宗首用王安石以啟宗室
中衰之深根哲宗起章惇徽宗任蔡京以致播
遷之極辱高宗為中興之主而李綱張俊癈痼
[008-25a]
宗澤憂死岳飛殺黄潜善汪伯彦秦檜之徒彚
征旅進更為腹心拒絶和之議棄恢復之幾甘
宴安于窮陬忘祖宗之大耻孝宗既非剛明之
主徒聲北伐之辭寕宗之疾委柄侂胄理宗之
立歸徳彌逺群邪輻輳善類日消不頋唇齒之
謀窃取復讎之美馴至度宗權歸似道欺君敗
國卒至覆亡三黨之祸成于三變四凶之毒継
于五鬼反覆小人之情状痛悼君子之㭬丧讀
之千載之下猶當拊膺扼腕流涕而永歎也至
論其家法規制人才文物則薄唐而陋漢南北
[008-25b]
並國則帝宋而虜金以王欽若收&KR0668榖蠲旱租
放逋責吕惠卿却西夏丁謂經制施黔雖小人
猶有所取趙普脩私怨韓琦刺義勇司馬光改
助役范純仁復青苗劉挚䓁議調停文彦博吕
大防主囬河冦凖荐丁謂張浚抑李綱殺曲端
引秦檜雖君子而猶有所憾若此之類不可殚
陳皆矯然出于群思衆見之中嶷然立于大公
至正之表所謂聖人復起不易吾言矣嗚呼讀
詩書而不知經權之道時勢之宜孔子曰雖多
亦奚以為夫國以賢興以謟衰君以忠安以忌
[008-26a]
危何自古人主之悟者恒鮮也以公文學行藝
才識器度直内而方外憂國如憂家身事五朝
位歴二府雄名碩望将五十年猶以餘忠遺智
託之空言使天下後世之為人君為人臣者知
所亀鑑而為宋成書者亦有所折衷焉雖然今
天下之望于公者其止是哉敢書以為宋史論

掲文安公文集卷之八
[008-26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