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a] 
許白雲先生文集卷之三 金䑓李伸編集
啓
荅潘明之啓
亥嵗以厚幣相招欲使廢學家塾辭/之維書來欲不廢學而受幣
金華後學許某
右某啓伏以賢如鮑叔知管仲而分財貴若陳蕃禮徐卿
而下榻古來交契素尚心孚雖云同氣而相求盖亦善敬
而可久拍肩執𬒮以為合莫逃子厚之譏巧言令色鮮矣
仁宜服仲尼之訓責善者朋友之道為利乃盜蹠之徒嵗
在龍蛇始識荆州之面日陪燕喜寕鄙牛醫之兒入幙為
賔升堂拜毋揷架三萬軸許觀人間未見之書主家十二
樓時覩帳後所列之樂反覆䆒六經之藴奥上下謨千載
之興衰風雨對床烟雲入筆類律呂之相應曽塤筦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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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家東萊之舊學讀淑人𬗋陽之遺書此秀才展拓得開
積誠意豈有不動筦庫飽韭溪之風月冠綬為花縣之神
仙薦剡先馳飛騰可兾暴公子之名聞巳舊宜𬒳繡衣而
来劉更生之學積既深終植青藜而照然以軒冤為餘事
長抱簡編以自娱重煩行人之再三𣣔得愚者之一慮如
某者卑汚無似齷齪自将謂居交際之間宜急義利之辨
龍門深邃倘䏻容俗客之登魚書殷勤勿復通方兄之意
其為報謝罔暨敷陳謹具啓事捧詣堦墀祗候塵謝伏惟
熏慈俯賜鑒念不宣謹啓正月 日金華後學許某啓
上憲使劉約齋啓辭舉茂異
一經猶抱惧皓首而無成三語初投喜青霄之有援立身
何似知巳難酬伏念某家故業儒㓜甞承學属宇宙之遷
[003-2a]
變致身世之覊孤鄴俟萬軸書巳成煨燼之末顔囦五十
畝竟㱕無何之鄊甑㡬生塵席不暇暖日忽忽其易暮心
遑遑而何之𣣔奮蹇足扵長途思繼先人之墜緒孫窓挾
冊與曉雞而俱興韓堂挑燈對秋䖝而共語淡乎無味得
不償勞既至壮年始逢大匠洗故學之荒陋開大道之坦
夷使讀晦菴之書而泝伊洛之源可䟦夫子之墻而見宗
廟之羙携手提耳諄諄然而命之測海窺天巍巍乎其大
也譬為山方覆一簣而進俄哲人夢奠兩楹之間欲為託
驥之蠅遂作䘮家之狗更甞鑚仰終止
悠僅不失身無
䏻改徳放深林而友麋鹿何異囊中之雖集敗甕而鳴醯
雞有來戶外之屨祗糊其口豈好為師不圖擅髙科之羙
名而乃出崇䑓之特命得非所望聞之若驚雖率土之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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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臣然中人以下難語上何寒士帡幪扵大厦實化工
斡運扵洪鈞為其不求是以見取惟茂材異等之舉始西
都元封之時必先㝎扵郷評然後皆扵計吏盖多得特逹
清脩之士寕容厠尋常闒茸之人是豈虚名欲副實用欽
惟 大朝立法而遴選亦舉前代故典而設施取之者聞
所聞巳縻好爵将俾之覺後覺容可素餐自孔子而下君
師之職分則學校之官教育之責重人之大倫有五義所
當明學之逹徳者三誠則可進事變之糅雜物理之貫通
鬼神之幽禮樂之著先致知是為博文之要主持敬以収
復禮之功豈口耳之云然宜足目之俱到是湏自得扵巳
而後可及乎人詎謂下愚可當太任是以背翻愧汗面發
赧容維鵜在梁預知𬒳服之不稱彼鴞集泮終見倚席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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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堪勿謂兩生之髙恐貽多士之玷信非長語允出衷情
兹盖伏遇憲使詹事資政相公約齋先生中夏鉅儒 王
朝碩徳氣和而行粹心正而意誠䟽太傅之官雖成寕許
出關而㱕鄊里暴公子之名已舊今睹持斧而来海瀕暫
為一道之福星将作八荒之霖雨蒞政伊始求才為先門
不停賔座無雜客遂使蓬蒿之迹亦居桃李之蹊某敢不
深感盛心大究所學簸之揚之糠粃耳此時恐有累扵髙
明淬之砥之干将成他日或可㱕扵陶冶過此以往未知
所裁
回潘縣尉啓
薦鶚騰中丞之䟽敢盗虚名烹魚得故人之書有慚善頌
褒語過榮扵華衮交情未絶扵布衣光粲珠璣春回蓬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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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襄莫報三復深蔵共惟某官積善之餘流芳甚逺攀龍
鱗扵南國喬木之家獨存展驥足扵西淮甘棠之笏故在
有先覺親涵泳扵麗澤宜後昆益後治其深源左圖右書
窮往古來今之理朝經暮史非尋章摘句之儒禀賦抱剛
明之資變化成精粹之氣學惟爲巳言必驚人久盤礴扵
胸中時彂揮扵筆下錦心繡口将追韓杜之踪鐵畫銀鈎
欲接鍾王之武或笑談資釋氏之空性或㳺戯假莊生之
寓言不私其身将用扵世登青雲而排閶闔萬里壮逰紆
墨綬而佩銅章一官自試謹出納之司而㑹計當習平凖
之書而輕重通暫停冥海之鵬程小聽華亭之鶴唳方聞
名之籍甚勿賦詞而歸来謂宜綴視草之清班乃復作爛
柯之仙隱江山行大猷之政北部應無狐狸溧水傳孟郊
[003-4a]
之詩西䑓當有鸂鶒念某天資椎魯學問迂踈道則髙羙
若登天不可㡬及爾出涯涘而觀海奚以自多頋方仰弥
髙鑚弥堅豈謂徳可乆業可大鷗鳬野性浮于江湖則誠
宜駑駘短材加之覊靮必致蹶雖無吟風㺯月自得之樂
亦有傍花随柳適情之逰夫何爲㢤如斯而已罔敢要鄊
黨之譽復懶曵王門之𥚑誤動長官之知厪此秀才之舉
己非素志徒増汗顔踰垣而避豈自髙掛瓢而飲亦可喜
昨巳投書而辭謝忽承賀語之殷勤感極而慙懐之弗替
某惟知慕學寕兾榮身阻溺之道非中庸亂倫焉可孔孟
之言有天命躁進何爲復有誨言幸毋棄我
賀趙松澗除行臺治書啓
㳟審北闕傳宣南䑓貳憲横榻異數沭雨露扵九天簮
[003-4b]
筆總權凛風霜扵十道小人破膽君子弹冠伏惟某官浩
氣蟠空清規照世由學而大中扄全以軆仁無𣣔故剛外
物不䏻屈巳見善有如不及除惡惟務藴崇既尊所聞行
所知使頑者㢘懦者立横流砥柱疑事元龜馳别駕以開
衡岳之雲鼓㱕棹而載湘潭之月敦詩書說禮樂樂以忘
憂制芰荷集芙蓉確乎不㧞産棟梁固為時用豈丘壑所
䏻乆留允稱臺中之評起持浙右之節風飛雷厲鬼泣神
號澄清登車破呉㑹姦貪之黨便宜發粟活江瀕阻飢之
民當道適逢扵豺狼𦦨 逢扵鷸蚌解紛紏扵盤根之
際還舊貫扵立談之間至今去思傳為竒事峻躋烏府髙
泛紅蓮謂分司䖏荆揚之遥俾舉職居京畿之近絺知
明主亟稱直臣使者𬒳繡衣 上注意海邦之右天孫織
[003-5a]
雲錦親承㤙香案之前威感山川光生原隰七郡遽興善
治列城自無冤民行属縣而雨随祭東門而暘若所操公
溥自契神明進陟副端實符衆望昔在廷皆知憚黯今■
印無以易尭白簡綘騶耳目暫司扵察視内屏黄閣腹心
有待扵論思人所共期理之必至某愧識韓之太晚辱知
管之最深鯫生得上扵龍門欣逢盛事賀客敢私扵燕厦
用布歡悰
賀憲使敬威卿除江西叅政啓
恭審渙奉 明綸升參大柄外開政府任尤重扵洪都髙
炳台階輝旁周扵南海除書甫下迓吏斯来切惟 天朝
分省之規盖循晉室行䑓之制徳澤欲加扵萬里嘉謀兼
賴扵衆賢肆選真才共興善治得人無競有識交懽共惟
[003-5b]
某官変世簮纓在庭詩禮温良豈弟藹和氣以接人中正
直方肅秋霜而蒞政仁心及物雅量鎮浮究元經一字之
微大闡乃翁之奥學萃正史百家之義親承外氏之遺文
皆自得之筌 庸發揮扵事業㢘貪立懦澄源清流出阜
邦財優㳺煑海之利貳司國憲増重横榻之威均職貢扵
版曹進樞謨扵宥府從容引退簡眷益隆持斧來海瀕勝
之之名舊矣攬轡清天下孟博之志慨然惟舉宏綱豈苛
細物去良苗之稂莠新泮水之宫墻原隰光生狐兎迹掃
私喜福星之徧照俄驚化兩之遐沾毗賛鈞衡暫䖏藩維
之逺爕調鼎鼐遄居廊廟之尊某自揆迂踈誤蒙頋予欣
聞異渥巳陪燕賀之行欲既懽悰復贅魚緘之贄
賀蕭北野萬户破賊啓
[003-6a]
北野四世祖御史大夫開國元勲南方之役矦聞
命立行与小校三人晝夜兼行八日至贑先是諸
軍㑹者數萬萬一戸十餘人皆頋望莫肯出兵矦
至詰前失自從輕軍衝盪擣其巢穴且與衆預㝎
㓕賊之期後皆如所料都帥命諸将羅拜以寵之
後學金華許某
右某啓共審征蠻任重平蔡功多勇而有仁鼓三軍之士
氣算無遺䇿奠千里之民居露布升朝凱歌載道嘗謂兵
雖凶器武以止戈堯舜時雍且命皐陶作士虞苪旣質猶
迎太公爲師居安慮危有備無患故扵農事之内即寓軍
政其中蒐狩在田已辨鼓鐸鐲鐃之用苃閱爲陳復閑坐
作進退之方静足相維動而必克後世募從之制起三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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詰紏之政荒聚不義而授不仁忽者敗而貪者破效死則
可為也不教是謂棄之然而勇不在師智當謀帥䏻将則
多而益辦善戦則弱可敵强自平吴而論功已脩文而為
治桃林牛華山馬武事何庸郊藪鳯宫沼龍休徴備至方
四海之咸若俄一隅之震驚豈芻牧之失宜致草竊之肆
毒固将安潢池之衆柰久聚綠林之羣天討有加官軍旣
集當决機而取勝乃列璧而深居𣣔尚巧遲斯養虎以成
患不如乗勢将縦賊而遺誰頋方畧之如公宜簡知而有
命共惟某官山河間氣宇宙英風撃南𬈑之三千吞雲夢
者八九偉㢤異噐䔍生名家漢室龍興鄼侯之功第一周
官虎氏丁公之爵㡬傳學泉流而淵涵思雲停而水止垂
弧有四方之志投筆建萬里之侯說禮樂而敦詩書在軍
[003-7a]
旅不忘爼豆以其餘力旁及百家談炙轂而何窮事應機
而必中令下之日行不違時服矢䩨弓素學固萬人之敵
披甲上馬用竒将三騎而從視彼釡中之魚小試嚢底之
智司馬八日至關右神速折新城之隂謀光弼中夜入洛
陽號令變行營之精彩披地圖而知險要數軍實而簡卒
徒間諜既明姦詐盡露肆衝突而莫禦漸散離而就擒徴
側㳺䰟湏伏波而可㓕智髙小醜待武襄而後平剪除䲔
鯢廓清烟瘴戒干戈之載戢惧玉石之俱焚亦有旄倪甘
從俘虜召見諸矦将皆膝行而入門右招十九人謾血飲
以成事山川如舊烟火復安競笳鼓而㱕来羅
鞬而迎
拜人争趨而賀戦勝公自退而不言功鼷䑕甚微豈盡千
鈞之彂海鰲䏻巨試看一釣而連有深藴而未楊寕淺窺
[003-7b]
之可測我知已審言大非諛某与鹿豕逰後燕雀賀聞雞
聲而起舞焉用腐儒銘麟閣而賛勲以俟君子無從抵掌
徒切傾心謹具啓事塵賀伏惟台慈俯賜鑒念不宣謹啓
延祐二年十一月日後學金華許某啓
文
復張子長文
二儀坱圠萬彚阜蕃氣立乎表人生其間得形質之正賦
性命之全
七尺而充塞宇宙量方寸而包括乾坤備其
軆而極其用唯聖人其至焉若夫哲人知㡬君子務本微
顯闡幽探賾索隱相彼稼穡基此耕墾歩終海岳足始尋
引戦戦兢兢勤勤懇懇豈曰䏻賢惟惧不敏盖其一心危
㣲萬變㕘伍下器上道来今往古融一理而㑹通貫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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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旁午學不䆒扵至善人雖生而何𥙷爾乃反身而誠脩
己以敬心存道徳膺服謨訓期不違以樂顔必有事而希
孟欲内外之兩得豈口耳之四寸及乎心廣軆胖靣睟背
盎知本先而末後乃旁通而曲暢稽理亂鑒興亡渉百氏
獵騷莊或逰戯翰墨或發揮文章既自得扵黽勉随所往
而徜徉其家也甕牖蓽門水飲𬞞食秋燈簡編春雨耒耜
入則家庭無間言出則郷黨有羙譽吟風弄月總閑情随
栁傍花皆樂意其通則致尭舜達禮樂振遺音返淳朴富
貴若固有俯仰無愧怍然蔵噐待時居易俟命静而有常
動必以正不矯矯以潔身不汲汲以干進嗟小人之務得
非君子之所性至扵咿喔哫訾卑疵
趨望塵下拜自鬻
上書營蠅苟狗羶蟻餌魚勢引利導身辱名汚何其㢤
[003-8b]
亦有偽行釣譽假隱求知世俗易罔君子可欺少室索價
北山勒移亦何取焉頋余下學慕古莫企小從大違寸進
尺退功期九仞業止一簣晝荒逰而放心夜起舞而攘𬒮
道途脩躋天更長嵗月蒼茫水俱逝以為詭随非計便佞
乏才稽往事以慷慨懐良辰以徘徊苟有狥以達義寕不
俟乎良媒何好友之未逑乃飛書而見識羡子夙知尚友
古昔範模經訓馳聘史籍雖百家之縦横猶三餘之掎摭
目五行而俱下口一誦而終憶援弓矢以有待兹墉隼之
可射尚宜致廣極髙抑鋒止銳茂葉發扵深根大聲出扵
宏器誠既積而莫揜道何逺之不至殷勤畢余言庶畿感
君意
代副使趙公祭扎忽䚟平章
[003-9a]
惟公禀天地之清氣為一世之大人工師之表 國家之
珎學備軆用心抱經綸剛建如中流砥柱屹立而不可屈
㢘介如秋霜夜月精㓗而莫翳以纎塵小人望之以為毅
然不可犯君子即之則粹然春日之温居家制行夙以孝
聞非惟日有酒食之饌必婉容養志以娱親其出而仕也
以澄清天下為已任進而升扵朝也拳拳扵堯舜其 君
兩總憲綱繼貳衡鈞面折廷争有回天之力垂紳正笏立
扵堂陛其精神風采足以厲乎大臣退惡惟惧其不逺進
賢惟恐其不伸衘 命而使扵四方見巨姦大憝必去之
如農夫之務扵芟芸位居廟廊之上而一區之室僅可以
容身儲無儋石而飯𬞞飲水一童僕以自奉惟事親延士
則曲致其殷勤嘅清時猶或有虎狼之横道𣣔起而駈之
[003-9b]
庻㡬乎風俗之淳固将盡其忠莭柰適嬰乎逆麟𬒳之以
榮祿之羙號俾調爕扵萬里之峨岷扶老母携㓜子䟦渉
扵中道積憂勤感霜露竟長逝扵淇水之濵逆旅蕭蕭傷
㢤公魂公之生三十有九年而清名臣烈足流芳萬世者
充塞乎乾坤死生夀夭貧冨窮通固天之所命亦胡不慦
遺以福斯民公孜孜為善而造物者報之乃如此彼蒼蒼
不可問而幸有此不死者存天下有識者盖莫不為公惜
某昔嘗受知而引置公之烏幕今尤憤惋而悲辛某司紏
南邦不䏻匍匐以發一慟臨風遥奠以薦其蘩蘋靈無不
在來鑒盤飱
代副使趙公祭王仁卿中丞
巍巍神州正氣所鍾䔍生異人出為鉅公惟公之心旣明
[003-10a]
且通惟公之學全天之衷學造其原知至理窮用先其本
孝弟盡㳟親闈豫恱閨門肅雍復以是心移之扵忠集賢
職近摳揆位隆屢司邦憲穆如清風非苛而明非察而聡
羙必将順闕則弥縫孜孜奉 國蹇蹇匪躬移疾勇退丞
将徴庸文章滿家星宿羅胸退然外巽浩然内充近而即
之春和日融人登公門延欵顒顒不棄薄徳不絶童蒙入
聽公教荅問撞鍾出醉公徳如酌醇醲有夷之清其量䏻
容有恵之和介存扵中小人自逺君子所宗未周六甲烱
烱雙瞳胡厭斯世入于幽宫既富康寕好徳考終令聞廣
譽南北西東有子承家克蹈厥宗公其不死人毋哀恫某
昔受公知化冶陶鎔座捧簡白池泛蓮紅司察東南踪若
飄篷既聞訃昔己越秋冬遥陳一奠樽爼不空酒殽芳香
[003-10b]
粢盛㓗豐山河阻深虎豹蛟龍魂神應感萬里皆同颯然
來享去勿匆匆
然出涕不知所從
祭朱治中文
天賦異質切磋早成握珠抱玉赫然有聲龍門峻深風雨
一躍出参賔筵坐資畫諾乾旋坤移即捲而懐婆娑山林
肥遯日嘉伯夷既㱕伊尹亦聘𣣔潔其身豈義之正羙錦
䏻製屏星列乗威行恵浮教興訟平棠隂巳成菊圃方樂
金章望門舟移夜壑酒醪鍼石遺愛在人此心之推一事
之仁公之文章光艷不細人知子雲寕俟後世丹旌翩翩
将返故宫䰟無不之來鑒予衷
書
上宋經厯書
[003-11a]
八月三日後學許某再拜致書經厯先生閤下書曰凡厥
庶民有猷有為有守則念之夫庶民至衆也焉得人人而
察之故孔子曰舉爾所知謀猷有小大事為有難易所守
有誠偽難制者心也難明者理也難窮者事也以難制之
心䆒難明之理而應難窮之事或中焉或否焉未能㝎心
而不外求者類然也人豈易知㢤故大禹曰知人則哲為
政以得人為先雖十室必有忠信况大邑通塗肩摩𬒮属
豈無遺逸而在下者上之人不䏻援而進之使之阨窮而
莫敢告是之謂棄才舍有所蔵用有所行而乃招之不来
挽之不進知自潔其身而不為天下慮
乎木石居而
麋鹿友是之謂亂倫或援之或推之不度其徳量其力外
以欺扵人内以欺扵心囂囂然而康而色曰予攸好徳惟
[003-11b]
恐自鬻之不克售實乃耆利無耻之人耳是之謂不知命
棄才不可也亂倫不可也不知命尤不可也君子適其可
而已某生三十有六年矣少經䘮亂及長奔徙流離艱難
險阻無不嘗之三十而知學聖賢之言是誦仁義是求猶
望洋而莫知所止企宫墻之羙而不得其門帷無先人之
廬以蔽風雨負郭之田以供饘粥故日與呶呶者甘扵咈
耳騷心以自給其弊緼藜糗亦兾斆學之半而有進扵萬
一焉耳先生過聴将謂有所抱負乃𣣔引而置之掾史之
列其亦𣣔免其凍餒而巳耶抑将有所任使而望其有𥙷
扵公道也夫某以椎魯之資遲莫之學而先強仕年䖏激
揚之地其不殆扵事也幾希矣古之君子未嘗不欲仕道
可以濟天下徳足以致中和自脩者巳至然後思及乎人
[003-12a]
然豈汲汲扵進㦲未至扵此而且汲汲焉則為養為貧者
也為養為貧而仕抱關擊柝可也乗田委吏可也浙水東
七郡戸不下数百萬食祿者千餘人利害休戚進退黜陞
皆係乎一司而欲使無一物不得其所澄源而清流彰善
而瘅惡樹之風聲而示之成憲其為任莫重扵此者矣某
鄙人也而謂可使賛畫諾扵其間耶不幸少孤而不逮事
雖欲養誰為養一身之貧則食其力以自足頋敢見得志
義而為知人之累耶若夫和而不流剛而無虐孜孜為善
諤諤在庭大府豈少其人㢤而某則未䏻也勾稽薄書署
名案牘行入隊趨進旅退旅伺官長之顔色為喜惧尸素
而優㳺者閤下何取焉而某亦以為愧也夫鳥俯而喙仰
而窺終日經營而不䏻飽莫寄扵一枝而有風雨之憂鷹
[003-12b]
鸇之虞方且搶然而飛嘎然而鳴悠然而自得也主人見
而憐之網羅而得之飲食之振拂之置之華堂之上而日
寓目焉視其毛羽日益衰光彩日益弊盖其樂放曠而畏拘
檢也故不若任其性為愈爾某之志有類乎此故薦其說
以終之碩先生垂察焉某再拜
上李照磨書
八月三日後學許某再拜獻書照磨彛齋先生閤下學之
為道難矣㢤洙泗諸子親得聖人為之依㱕諄諄然命之
者至矣然其才有髙下則其得有淺深如天降時雨溥博
洋溢而地有肥磽則生物不䏻齊也聖人之道大而公故
其彂言周而宻自今推之縦横反覆無不從容中道當時
惟顔子明睿純粹故與之言終日不違曽子篤實深潜故
[003-13a]
獨聞一貫之㫖顔子早殁其學不傳曽子傳之子思孟子
其書出而道益明自餘傳之愈下則不䏻無弊豈唯不傳
至荘周荀卿李斯之徒而後有失也雖親而炙之其語言
有不䏻肖扵聖人者如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之類是
也所謂學優而仕者誠是矣而謂仕先扵學可乎仕者上
致君下澤民匹夫匹婦不獲自盡則責有所歸其可嘗試
㢤雖然子夏有為言之也列國大夫世襲其任盖有未學
而食椂為政者矣然不明所以立言之故使後之急扵進
者指此以文其不學之過其弊乃見爾孔曽思孟則無是
言矣開也謂吾斯未䏻信則子說由也謂何必讀書則子
以為侫曽子之學自格物至扵脩身然後推之國家天下
子思謂不明乎善至扵民不可治孟子曰㓜而學之壮而
[003-13b]
行之其視子夏之言大有逕庭矣某有志于學未得其門
而入者也貧與賤乃命分内事爾先生命之曰仕則未可
也夫有志扵進取者公卿之門形勢之途其足迹未免扵
數數强者則進押闔縦横之說弱者則為卑疵殱趨之容
甚而苞苴之行筐篚之遺盖不如是則難乎其進矣選之
以公用之而當者盖千百而什一也先生自洙泗載道而
南利欲之私無所撓扵胸中奔走之徒無自紹扵門下某
每介于賔階而奉清談者惟道徳性命而巳干祿之言未
嘗進也今乃力以挽之謂某有知已之遇則可矣而扵某
之心則有未察也故敢為矯潔之行以要譽乎環頋其中
未見有可行者惧蹈夫仕優則學之失耳假之數年得以
饜飫乎六經優桑乎百家𠫭稽扵史傳全鉊刀之利庶㡬
[003-14a]
一割焉其成與否則天也荘周曰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
翼也無力以尺寸之翼駕尋丈之風而欲以是干青霄薄
飛鵬不為蜩鷽之類也㡬希矣某何敢焉某再拜
荅吴正傅書
大易畫而人文開典謨作而大道著聖聖相傳至夫子而
大明孟子沒則日以晦矣濂溪浚其源程張䟽其流朱子
放而極扵海可謂光前絶後宜其悠乆而無息也今朱子
之書滿天下誦而習之者豈少其人䏻升其堂而闚其室
扵今㡬何人㦲去其世若此未逺猶且如是則繼今以往
其明晦未可知也堯舜之道孔子集其大成中雖有晦明
無害也孔子之道朱子發其大全中雖久晦無害也今朱
子之言滿天下誦而習之者既多安知不有知朱子如朱子之知
[003-14b]
[003-14b]
儱侗宏闊之言好同而惡異喜大而耻小延平皆不之許
既而言曰吾儒之學所以異扵異端者理一而分殊也理
不患其不一所難者分殊耳朱子感其言故某精察妙契
著書立言莫不由此足下所示程子涵養湏用敬進學在
致知之兩言固學者求道之綱領然所謂致知當求其所
以知而思得乎知之至非但奉持致知二字而已也非謂
知夫理之一而不必求之扵分之殊也朱子所著書盖數
十萬言巨細精粗本末隱顯無所不備方将句而誦字而
求謁吾之力唯恐其不至然則舉大綱棄萬目者㡬何不
爲釋氏之空談也近日學者盖不免此失矣吾儕其可踵
而爲之乎抑愚又有所聞聖賢之學知與行兩事耳講問
辨詰朋友之職也至扵自得之妙力行之功他人不得與
[003-15a]
焉非自勉無所得也其雖愚鈍然不可謂無志扵此足下
扵斯兩者涵泳從容精脩力踐旦旦有得幸明以告我賜中
流之一壷則感責善之徳深矣
上劉約齋書
道扵萬物無所不在用物而中扵道與否則存乎人均一
事也彼應之則非此應之則是非事物之理本有是非也
人扵理有明不明而措諸行事有當不當尔昔者聖人與
天同道建皇極扵上天下之人莫不服其睿知而懐其
道徳與之俱化而不自知其所以然雍雍熈熈囿扵和氣
舉天下無一事一物不得其所此不言而教不動而化尭
舜之世比屋可封者為是故也盖隂陽運行無息純粹清
明之氣常少而錯糅偏駁之氣常多故聖人不世出其得
[003-15b]
氣之清純而受大任者既立乎其位而化當世矣又深慮
夫繼之者未善而晦斯道也故不得已而後立言此其以
天之心為心而亘宇宙同胞其民也孔子之聖適逢天運
之失常而不得立乎其位以化當世又憂後世聖人之不
復作也故取前聖之言而拆衷之以為不可易之大經萬
世之下道之顯晦則係乎人之明不明而載道之器未甞
不全扵天地之間也詩以順情性之正易以謹事變之㡬
禮以固其外樂以和其中書以示聖賢之功用而春秋以
誅賞其善惡孔子之意豈不曰吟咏乎詩以養其原涵養
乎禮樂以成其徳應事則察乎易之㡬使知惧扵春秋而
取法書也易禮樂詩循天理縁人情品量節制猶若有意
為之書與春秋則史官紀當時事實尔孔子恐史之所錄
[003-16a]
記善惡混殽不足以示懲勸扵春秋嚴其褒貶之辭使人
之所惧扵書獨存其善使人知所法故春秋之貶辭多
而褒甚寡書則全去其不善獨存其善而巳雖桀紂管蔡
之事猶存于篇盖有聖人誅鉏其暴虐消弥其
亂獨取
乎湯武周公之作爲非𣣔徒紀其不善也是故羿浞之篡
夏幽厲之滅周畧不及之觀此則聖人之志可見矣然則
書者紀聖賢盛徳大業之全書爲萬世之師法綽綽乎有
餘𥙿雖火扵秦而沒其半未害也後聖人而作史者法扵
春秋作編年而不敢加褒貶法扵書作紀傳而不敢獨存
其善而去惡况傳聞之誤考察之不精䡖信而不揆之
扵理其誣罔聖賢變亂事實者多矣以堯之聖書稱明俊
徳親九族而史遷輕信以爲尭舜同出扵黄帝着扵帝紀
[003-16b]
堯以二女妻舜是從曽祖姑配曽族孫也謂之明徳親族
可乎以微子之忠賢孔子謂為殷之仁而劉恕䡖信以為
微子抱祭器歸周列于外紀以殷王元子殷未亡而遽㱕
周是賣國自全之人也謂之仁可乎即二典微子之篇而
觀之則誣罔聖賢之罪昭矣諸若此類可勝舉㢤温公編
年之書其大義間有未眀朱子既釐而正之前乎此惜乎
猶有所未暇也抑外紀成扵劉恕困病之中亦非得意之
書歟先師仁山金某吉父生扵外紀旣成數百年之後而
扵書逆求千古聖賢之心沈潜反覆覺與史氏所紀者大
異扵是脩成一書㫁自唐虞以下接扵通鑑之前一取正
扵書而兼括易詩春秋之大㫖旁及傳紀諸子百家雖不
敢如網目寓褒貶扵片言隻字之間而罔羅遺失芟夷繁
[003-17a]
[003-18a]
無毫髪歉可謂一世通儒嘗大有志扵天下而不見用其
命也夫平生所著書今或有傳者矣而此編上論尭舜以
耒皆聖賢功用殆非他書比身沒且十年而未克傳此則
人之過也盖山林之士未甞光顯扵天下雖抱瑰竒人安
知而信之必得當世大人君子一品題之然後可以彂其
藴而新人之耳目庶㡬有信之者韓退之擅一代之名其
文可必傳于世島郊湜藉之徒獲交扵退之而其名至于
今不朽先生紹魯齋先生許子之的傳而許子之學亦出
扵未子則先師未嘗不同其原也先生扵文章今之退之
也得一品題之冠于篇端則是書可行于今傳之扵後必
矣古人非窮愁不著書先師之身亦窮矣而此書則未嘗
彂扵愁也凡憤惋悲切感激奮厲形扵言辭僅足彂其心
[003-18b]
之不平而非所以公天下也然而傳者亦多矣今以公天
下爲心著書以利後學乃反欝而未傳則君子之所宜動
心者使未傳之書因一品題之而得傳則先生成人羙之
心盛矣後學拜先生之賜大矣然其書之可傳否也則惟
先生進退之
回南臺都事鄭鵬南凂點書傳書
某比者方獲一識荆州未䏻從容奉教而除書亟下髙歩
烏府拜别之日殊深快然嗣後屏居窮山㡬與世絶詗候
之敬弗克尋問便郵以伸彛義惟有江東暮雲領引西望
以寓傾向之懐耳即日伏想蓮幕優㳺履用納福近辱蕭
侯傅示教命俾點書傳舊不曽傳點善本前軰方𣣔辭謝
又恐有孤盛意遂以巳意謾分句讀素學淺陋不䏻識如
[003-19a]
聖經賢傳㫖意錯必多惟髙明正之可也圈之假借字
檏舊頗曽考求往往與衆不合今以異扵衆者具別帋上
呈摽上舊題為蔡氏書傳謹按古来傳註必先題經名然後
曰某人註如易王弼注書孔氏傳詩毛氏傳鄭氏箋未有
敢以巳名加扵經上者今羅以通前題曰蔡九峯先生書
傳使死而有知九峰扵地下敢安此
乎况羅以通全竊
九峰序意自為序文昭掲扵前而扵九峰元序附于書後
其不知義甚矣某輒以紙重護元摽乞命善書者易題曰書
蔡氏傳庶幾扵義而安未繇㕘承即日餘寒尚峭惟兾若
時以道自重
與趙伯器書延祐乙卯
自子敏教授去後乏便不克寄書日來想為學日益令祖
[003-19b]
相公尊履夀康尊父令叔動止咸吉某今嵗留山中頗得
絶人事與朋友旦夕相語温習舊聞微有新得但目力不
及而寸心摧阻非向時為學比其進盖若挽强弩尔思温
一疾竟不起五月十七日巳成長往心堕膽裂魂消神䘮
不知所以自䖏也始期一二年間為畢室家之碩付以祭
祀之責而某得以絶俗謝交優㳺山林以俟夭夀之命而
造物見誅變生意料所不及常以人之喜動而務進取者
為不安義命而未必遂其汲汲之心某切切務退以求保
全所卑賦不欲戕之尔天乃區區吝一静亦不以見卑何
耶今則進退無據後頋深憂将何為也吾子聞之亦䏻為
一嘆否王希文志甚專力甚勤然每為虚曠玄逺之論而
欠循序縝宻之功大牽得之朋友漸漬日固日深遂以為
[003-20a]
本所有也數月間痛為刮除知就平實近来年少氣鋭喜
怪厭常仿想乎髙大而不知有細微每每竒論如此吾子
知所向方希文談道吾子純粹不絶口固知不為揺撼否
則迷不知復流為誕妄非小失也與希文暫㱕城府舟中
觀吾子贈行序文有訐直之風無温厚之氣多自廣狹人
之意少遜志務敏之心且在我者或未䏻盡超脫乎此則
為是說亦太早計而自欺矣道固無所不在聖人脩之以
為教故後𣣔聞道者必求諸經然經非道也而道以經存
傳注非經也而經以傳顯由傳注以求經由經以知道藴
而為徳行彂之為文章事業皆不倍乎聖人則所謂行道
也傳注固不䏻盡聖經之意而自得者亦在熟讀精思之
後爾今一切目訓詁傳註為腐談五代以前姑置勿論則
[003-20b]
程張朱子之書皆贅語耳又不知吾子屏絶傳注獨抱遺
經其果他有得乎未也不然則梯椄凌虚而遽為此訶佛
罵祖耳由是觀之吾子之氣亦少銳歟且序文見褒者則
為太過而某平生之學未敢外先哲之言以資玄妙也固
疑此文有激而然識者觀之或有以窺吾子不可不謹也
山中朋友從臾成㡬微一書多得助所不及𣣔借前大地圖
校正幸禀令祖相公得暫付至以備參校或希文家人或
别有約便實封寄何教授䖏希文歸日必可返璧不致浮
沉也此身若拘囚不可復動未知何日千萬惜日問學為
正之歸毋負向日嵗寒之言幸甚
代人上書𥙷儒吏
某月某日後學姓某謹熏沭裁書再拜上獻于某官閤下
[003-21a]
周官自公孤至下士凡八等外取扵諸侯内舉扵學校皆
以徳以才大夫而下大事則從長小事則專逹是受一命
以上皆得以行所學而遂其志其賛治之吏曰史則官長
所自辟蠲其課役而使之造文書給趨走而已謾不敢可
否事漢𥘉用蕭曹為相國而二人皆出扵吏是以由吏入
官者終漢世不革自縣郡佐史斗食吏進而為公卿者往
往多碩徳大才如于㝎國丙吉薜宣袁安楊震之徒數十
人皆是選也然雖為吏其扵政事進退予奪皆得預㕘廷
辨靣争不専以詭随為事是周之吏賤而漢之吏貴矣
大朝式考古訓自吏擇官故由吏升而為公卿者不可一
二數今聖天子下明詔設科取士而官之徳至渥也有不
得預扵此者則使由吏以進夫取才於學周制也選官扵
[003-21b]
吏漢法也由儒入吏由吏拜官則兼周漢之任人然則今之為
吏者可謂貴而士之生斯世可謂幸矣某㓜而誦長而習
亦思以自治其身者有及乎人而𣣔進無道固知竽門非
鼓瑟所也方今文運開明茅㧞彚佂而某猶且佔畢呻吟
扵窮閻之下則自棄甚矣今亦既上名公府而平昔局束固
守不䏻自衒鬻立聲譽以動上人之聽而圭竇蓽門儲無
儋石故亦無攀楥之勢以為進取之資則是徒溷案牘不
得自奮也惟明公寛仁愛人汲引後進有如不及而某猶
且緘嘿不一自鳴則終無可以進之日矣伏惟憐而幸之陽
和一嘘轉寒為燠使預扵斗食之列誠兾平日小有得者
一試之尔亦豈敢望復有升陟如漢之為吏者㢤惟明公
鑒之某再拜
[003-22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