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1a] 
欽定四庫全書
池北偶談卷二十
刑部尚書王士禎撰
博羅韓氏女
明末廣州亂後有周生者市得一袴丹縠鮮好置牀側
衣桁上夜分将寢忽一好女子搴幃驚問之曰妾非人
也生懼趨出比曉鄰里聞之競乘偵視聞有人聲自袴
中出若近若逺久之形漸見姿首綽約若在輕塵曰妾
[020-1b]
博羅韓氏女也城陷被賊俘擄橫見凌逼罵賊而死此
袴平生所著故附之以來諸公倘見憐愍為作佛事當
徃生淨土永脱輪迴言訖嗚咽衆共歎異乃為召僧禮
佛焚袴自是遂絶程職方石臞説
章格菴
黄州曹石霞𦙍/昌崇禎己夘解元癸未進士以文章名世
父卒官順寜旅櫬未返萬里入滇順寜有民家生一兒
七嵗不言一日忽語父曰楚人曹石霞吾門生也今日
[020-2a]
至此當往見之家人疑怪不信兒輒自往父母尾之至
通衢果有肩輿來者兒從稠人中直前止其輿字而呼
之曰石霞吾待汝久矣曹愕然兒又曰此地未可語當
至邸舍告汝既至邸兒又曰可屏人闔戸如其言兒南
向坐曰我章格菴正宸也一念之誤三墮輪迴始在豫
繼在粤在此候汝又數年矣今可隨我去乎曹歎訝再
拜曰某以父櫬未返𦵏間闗萬里逺涉南荒未能即從
夫子請俟異日兒黙然久之曰然則吾先行待汝耳遂
[020-2b]
至其家是夕死矣曹賦詩紀異不數月竟卒於順寜其
子以櫬歸至某郡忽重不可舉視其壁上乃有曹入滇
時弔洪半石天/祿詩洪亦黄人藁𦵏於此乃啟洪竁禱於
櫬前請同歸𦵏於是遂行楊職方鄂州兆/傑説
道君畫鷹
楊職方又言武昌張氏有子婦為狐所媚百計驅之不
獲一日置酒召客張宣和御筆畫鷹於堂上比客去狐
夜分始至云幾不免婦問之狐曰汝家堂上有神鷹見
[020-3a]
我即奮欲摶擊微項有鐵絙将不免矣質明狐去婦以
語其夫或謂之曰畫誠神物曷爇去其絙狐必不敢復
至矣如其言至夕果有狐擊死堂下後其家遭回祿共
見鷹從火中飛去
道州祠堂
道州有濓溪先生祠堂近嵗周氏子孫有為諸生逋賦
者州守張大成遼東人徑詣祠堂枷鎖先生像三日見
諸彈章比年呉中奏銷逋税唐荆川繆西谿諸公名列
[020-3b]
官戸亦不免云
劉雲山
劉雲山常州醫也康熙丙午杭州有巨室子某病亟忽
有一醫到門曰我呉人劉雲山也投一七而霍然贈之
金不受曰他日尋我於毘陵之司徒廟巷踰月某至常
詢問廟側有老人曰雲山死三十七年矣顧雲山生時
信鬼神曾授夢於斯廟之神募地廣其祠宇因自為像
於神旁尚可識其形容也巨室子驚愕入拜其像宛然
[020-4a]
哭祭而去陳椒峯玉/璂記其事
趵突泉異
濟南趵突泉地中涌出三尺許餘則方塘漫流清鑑毛
髮康熙庚戌藩臬置酒邀提督楊宫保捷/忽大雷雨龍
首入戸泉涌起丈餘水大上諸公急呼騎水頃刻及馬
腹踣墜而死者數人從來未有之異也
陳玉笥
濟寜陳益修字玉笥恂恂君子也明崇禎末濟寜有回
[020-4b]
回楊生花等素豪猾武㫁鄉里一旦欲毁闗忠義祠廟
擴其居㕓陳號召諸生鳴於官懲首事者廟得以存及
鼎革之際生花挾舊憾帥其黨邀陳於天井閘箠之瀕
死仍以刀刓其睛啖之以礦灰實目眶棄諸野外家人
舁歸謂必無生理矣至夜陳昏憒中見綠衣神人强之
以酒外青内白痛稍差次夜後見一神人以手擊其腦
後目中血出如注痛良已又次夜見一老嫗食以杏李
又以羊眼盈把令口吸之比覺雙瞳烱然矣生花及其
[020-5a]
姪樸乘亂為盜族誅去陳事纔八月也陳乙酉與弟尚
謙同舉省試丙戌登第官貴池知縣仕至戸部主事予
在京師見之
錦裙宋繡
陸魯望云瓦官寺有陳叔寳羊車一輪天后錦裙一幅
予在金陵遊上瓦官寺猶見錦裙所製幡裙紺碧色錦
作雲龍紋四角綴十二鈴焦山枯木堂有宋刻絲觀世
音像亦竒古
[020-5b]
六足龜
暹羅國進貢有六足龜十枚比至京師止存其三其足
前二後四趺趾相連予在主客時見之按龜三/足曰賁
羅漢
予在海陵一士夫家見毘盧國僧號羅漢自言明英宗
土木之變始入中國能風雪中裸體而浴一日席上有
胡桃羅漢以齒碎之凡數十枚舊住通州之軍山以遷
濱海界徙居海陵髙郵守某之祖傳有小像一軸像上
[020-6a]
畫一老僧相向坐自記此僧名羅漢毘盧國人一日守
聞軍山有毘盧僧心疑即其人試往謁乃與畫上老僧
了無差别葢已閲三世百年矣
丙丁龜鑑
丙午丁未從古以為厄嵗隂陽家云丙丁屬火遇午未
而盛故隂極必戰亢而有悔也康熙丙午冬戸部尚書
蘓納海督撫尚書王登聫等搆死丁未春災祲疊見彗
星出太白晝見白眚出西北經月餘是嵗七月輔臣蘓
[020-6b]
克薩哈誅死吾友程職方謂予欲裒輯前史所載丙丁
災變徴應為一書頃見宋理宗淳祐中柴望所上丙丁
龜鑑十卷自秦荘襄王五十二年丙午迄五季後漢天
福十二年丁未通一千二百六十載中為丙午丁未者
二十有一備摭事實系以論㫁元至正中又有續丙丁
龜鑑者補宋元事之闕前人已有此書當考據故明三
百年中丙丁事應以續二書之後
白烏
[020-7a]
康熙庚戌六合縣民王振家庭樹産白烏二督府麻勒
吉表進於朝
竒姓
予在儀曹時見有宛平人碧某者吏誤呼作碧其人不
應問之云碧音如樊此萬姓統譜竒姓通諸書所不載
者又任給事琪/云髙密有高姓音閦又禚姓音卓諸城
有則姓音支又壽光有鱉姓河南有驢姓吾邑有俳姓
壬子典試四川有副榜庹謀音拓明有指揮八通副将
[020-7b]
九聚近見山西鄉試榜有峯姓因姓
古銅器
庚戌臨淄人於古城畊田得銅器數百枚形製瑰異白
諸官悉取入藩庫無從考其欵識殊可惜也辛亥春京
師草場火火燼得石數千百皆有峯巒之形不測其故
又明末河南鄢陵人浚城壕得石數百皆有人物鬚眉
宛然或謂恐傷地脉掩覆之後有兵
地震定數
[020-8a]
宋小説載崔公誼為鄚州任丘簿熙寜初河北地震而
公誼秩滿挈家南歸一日宿孫村馬鋪中風電陰黒夜
半有急叩門者云傳語崔主簿君合係地震壓殺人數
輒敢擅逃過河今已收魂岱嶽到家速來崔自度必死
乃兼程送妻孥至壽陽次日遂卒康熙戊申山東地大
震莒州尤甚莒與日照縣鄰地震之夜凡日照人客莒
者皆從崩壓中得不死莒人客日照者皆死信有定數
己未七月京師地震通州尤甚死者凡數百人
[020-8b]
梨花漁人
㑹稽姜鐵夫梗/説其鄉近嵗有漁人獨居無家室所居
有梨花數十樹人呼為梨花漁人一夜月明放舟湖中
聞岸上有人呼渡移船近之未抵岸其人已在舟中矣
視之尼也年可十七八衣縞而姿首甚麗詰所從來不
應将及家登岸穿林冉冉而去漁人心知非人明日晚
歸燈火熒然則尼已先在室中矣漁人稍疑懼尼曰我
非人也居湖邊某村父母自幼送我為尼今年月日死
[020-9a]
以與君有夙緣故來相從且君當得佳婦亦須我為作
合幸勿訝也自此鷄鳴而去夜即復來如是将一載鄰
里皆聞漁人室有異香里中某氏有女及笄一日忽有
鬼物憑之言禍福多竒中且云汝女病惟某漁人善醫
且夙緣當為某婦否者死矣其父母懼邀漁人至其家
漁人不知所以固辭歸迨暮尼復來告曰我與君夙緣
已盡當從此辭此女當為君婦祟即我所為君何為耶
漁人誼不負心因與盟誓尼感動泣下亦不復强明日
[020-9b]
漁人以告女之父母鬼遂不至不數月漁人竟卒
麟
宋荔裳琬/觀察説其鄉趙鵬程者官彰徳太守府庫中
有一麟相傳明武宗時土人所獲誤斃之以獻於官貯
庫中趙任滿欲取之吏不可乃㫁其一脛攜歸毛作黃
色紋理如刻畫蹄通明類黃玊宋常見之
慶忌
萊人張允恭明天啟壬戌進士為南陽守浚河役夫夜
[020-10a]
宿岸側聞橋下每夜有哭聲共伺之乃一巨鼈因置鐵
鑊烹之忽鑊中人語曰勿殺我我當利汝衆懼益烈其
火少頃無所聞啟視之鼈已死剖腹得一小人長數寸
許眉目宛然以獻於守攜之歸識者謂即管子涸澤之
精名曰慶忌是也康熙壬子嵗濟南人炰鼈亦於腹中
得小人如回回状人多見之
楊李
隋末酸棗邑所進玊李一夕忽長清陰數畆是夕院中
[020-10b]
人聞空中語云李木當茂帝欲伐之左右曰木德來助
之應也不可伐又楊梅玉李同時結實帝問二果孰勝
院中人曰楊梅雖好不及玉李之甘帝嘆曰惡楊好李
豈人情哉又民間歌云河南楊花落河北李花榮楊花
飛去落何處李花結果自然成南唐将受呉禪江西楊化
為李信州李生連理其亊前後略同又釣磯立談載武
義中童謡云江北楊花作飛雪江南李樹玉團枝李花
結子可憐在不似楊花無了期與隋謡亦相類
[020-11a]
記前生
同年濟寜邵嶧輝士/梅自記前生為寜海州人纎細不爽
後以己亥登進士為登州教官親至所居里訪其子得
之為謀生計且教之讀書為諸生又自知官止縣令及
遷呉江縣知縣遂辭疾歸又其妻早卒邵知其再生館
陶某氏俟其髫而聘之復為夫婦河南張給事文/光能記
三生事李御史嵩/陽樂安李貢士煥/章皆能記前生事此耳
目覩記之尤著者
[020-11b]
萬維嶽
順天萬維嶽嵩/中順治丁酉京畿解元康熙庚戌成進
士其入學題乃夫子循循然善誘人食餼則博我以文
約我以禮丁酉領解首題即顔淵喟然章明年
世祖御試題則克已復禮為仁自謂平生與復聖有因
緣比庚戌㑹試三書題無顔子語自謂當落第榜發中
式房師乃儀制主事曲阜顔修來光/敏也
丁貞女
[020-12a]
丁貞女聊城之沙鎮人靖難功臣某裔也貞女幼孤無
兄弟依母以居及笄母欲議婚貞女曰母老矣又鮮兄
弟不願適人願終身養母母不能强及母卒從兄某為
議婚貞女又不許獨處三十餘年年五十矣閨範嚴肅
里中人咸稱曰貞女堂邑黃中丞圖/安七十喪偶聞貞女
之名遣聘焉貞女先一日召其從兄語曰明日當有議
婚者至吾将許之兄及娣姪輩謾應弗之信也詰旦黃
氏蹇修已及門先是貞女縞衣數十年是日乃易色服
[020-12b]
既許字卜吉𦵏母始于歸黃氏猶處子也中外子孫多
人待之皆有恩禮東昌人傳為美談
魏舎人妾
魏舎人麟/徴納妾京師甫一月妾病且殆求歸母家已而
延魏至榻前操呉音曰某前生姑蘓人君前生逋吾五
十金今來索償事畢矣此去當生平陽某氏年十八即
中甲科復與君有後緣語訖而逝此康熙辛亥春正月
事也
[020-13a]
莫如
孫侍郎退谷先生説昔為祥符令有人發一古冢乃東
漢馬武妾𦵏處中有石即武為其妾自製誌文甚古字
畫精絶又有香奩一具中貯脂粉皆宛然奩底一小銅
印鐫妾莫如三字印在孫處碑歸張給事文光家今不
知所在急就篇有解莫如之句注云漢有毛莫如
義臝
同年張鶴洲行人吾/瑾嘗乘一臝甚愛之康熙甲辰鶴洲
[020-13b]
以科場事下刑部饘粥不繼乃以臝抵逋于人一日過
市酸嘶悲鳴墮其新主而逸歸張邸稍近之輒蹄齧不
已家兄考功為賦義臝行嗚呼此臝勝華歆賈充褚淵
六臣之徒多矣
龍睛
呉江金文通公之/俊生時母夫人夢人告曰與汝子龍睛
将來位極人臣公大拜後蕭山瞽者陳生善相人試令
相之曰乞兒相也衆駭笑已而至目大驚曰此龍睛也
[020-14a]
當位極人臣衆乃服能改齋漫錄載陸農師言曽魯公
得龍脊王安石得龍睛
追寫真
宋憲使荔裳琬/幼失恃每憶母夫人形容輒泣下呉門
某生者自言有術能追寫真人殁數十年皆可得其神
似乃令設壇淨室中自書符咒三日陳丹青紙筆令宋
禮拜出扃鐍其戸戒毋譁比夜忽聞屋瓦有聲已夜分
聞擲筆於地鏗然屋瓦復有聲生乃開戸引視之燈燭
[020-14b]
熒然丹青縱橫筆落地上而紙仍緘封未啓啓視則像
已就宛然如生宋捧持悲泣重酬之生云過六十年則
不復可追也蘓穀原逌旃璅言云澶淵宋僉憲敬夫幼
失怙不識父形容請方海山人貌之持歸家母夫人視
之如生悲不自勝世或有此理耳
善謔
京師有市猾某者本騾馬行牙人以附黃臕李至巨富
一日堂成讌士大夫壁間有孔竇客疑問之答曰手脚
[020-15a]
眼也葢工匠登降攀附置手足處宋荔裳在坐應聲曰
吾有對句矣乃頭口牙也合坐大笑又萊人某者以散
官居旗常狎一婦婦齧其舌持赴刑部令急騎追之宋
適往視戲曰君所謂駟不及舌
前定
世事莫非前定所云動乎四體有不知其所以然者往
予在淮南好觀棧道圖有興化顧生符稹工此技妙入
毫髮予令畫絹素屏扇凡十數自為長歌題之復以其
[020-15b]
一贈姊夫劉大田倬/既而予有入蜀之役同行即劉君
也辛亥嵗在京師沈文恪繹堂荃/為侍讀以小冊索書
予為書陸放翁詩云殘年作客遍天涯下馬郵亭便似
家三疊凄涼渭城曲數枝閒澹閬中花擘牋授簡相逢
晚理髩薫衣一笑譁俱是邯鄲枕中夢墜鞭不用憶京
華比入蜀宿閬中乃憶前事真詩讖也因賦一詩寄沈
葭萌闗外極天涯長憶西園夜鬭茶萬事輸他前定
在今朝真看閬中花曩丁未嵗四月二十九夜夢中得
[020-16a]
絶句云溪鋪翡翠映煙空溪上飛橋落彩虹愛玩花叢
憶元相一枝渾卧碧流中既覺不知所謂末句則元微
之使東川所賦亞枝紅詩也至是過褒城亦騐予己酉
奉使淮上過奉髙閲泰安州志至嬴博字輒心惡之辛
亥壬子遂連遭渾沂兩兒之痛入蜀時過百牢關作一
詩懷諸兄結押廬字忽心動曰廬廬居也得勿不祥乎
又閲劔南詩有云成都放榜第一人楊姓具慶下愴然
有感又心惡之比榜放解元果楊兆龍也心益動時先
[020-16b]
慈宜人已見背予在萬里外未知也昔阮孝緒於鍾山
聽講母王忽病兄弟将召之母曰孝緒至性冥通必當
自到果心驚而返信有是哉
工人善琴
萬厯末詹𢡟舉者守潁州偶召木工詹適彈琴工立戸
外矯首畫指若議其善否者呼問之曰頗善此乎曰然
使之彈工即鼔前曲一過甚妙詹大驚異詰所自工曰
家在西郭外往見一老人貿薪入城擔頭常囊此因請
[020-17a]
觀之聞其彈心復悦之遂受學耳詹予以金不受曰某
賤工也受工之直而已又曰公琴皆下材工有琴即老
人所貽今以獻公果良琴也詹乃從竟學一時琴師莫
能及
盧昭容
古月頭陀歙人胡姓名明勲字半菴順治丙戌居京口
兩膝忽患瘍痛入骨髓數日宛成人面眉目口鼻皆具
易醫一百三十餘人瀕死者數矣辛卯十二月七日瘡
[020-17b]
忽人言曰我梁時盧昭容也子害我於洛陽宮今日報
汝醫何能為詣佛懴悔可耳既甦即謝醫發願書經書
水懴至九卷遂杖而起終三十六卷復閉闗書法華經
華嚴經各一部遂能行又書湼槃經金光明經心地觀
經報恩經金剛經凡五百萬字瘡竟愈後在真州有降
乩者書盧昭容邀半菴與㑹自畫生時像首飾鳯髻衣
宮衣問半菴洛陽宮相見今似否胡為悚然胡天啟中
官中書舎人嘗收左忠毅公骸骨云
[020-18a]
義虎
汾州孝義縣狐岐山多虎明嘉靖中一樵人朝行失足
墮虎穴見兩虎子卧穴内深數丈不得出徬徨待死日
将晡虎來銜一生麋飼其子既復以餕予樵樵懼甚自
度必不免迨昧爽虎躍去暮歸飼子復以餕與樵如是
月餘漸與虎狎一日虎負子出樵夫號曰大王救我須
臾虎復入俛首就樵樵遂騎而騰上置叢箐中樵復跪
告曰蒙大王活我今相失懼不免他患幸導我通衢死
[020-18b]
不忘報虎又引之前至大道旁樵泣拜曰蒙大王厚恩
無以報歸當畜一豚縣西郭外郵亭下以候大王某日
日中當至無忘也虎頷之至日虎先期至不見樵遂入
郭居民噪逐生致之告縣樵聞之奔詣縣㕔抱虎痛哭
曰大王以赴約來耶虎㸃頭樵曰我為大王請命不得
願以死從大王語罷虎淚下如雨觀者數千人莫不歎
息知縣萊陽人某也急趣釋之驅至亭下投以豚大嚼
顧樵再三而去因名其亭曰義虎亭宋荔裳琬/作義虎
[020-19a]
行王于一猷/定作義虎傳紀其事
客氏刺
順治己亥在京師於慈仁寺市見鬻故書者賣一敝刺
大書客氏拜三字寳應朱國楨克/生以三錢得之賦客氏
行予笑曰使當天啟時此一紙過詔㫖逺矣
驨
先太師公曾於塞上得馬一角按爾雅驨如馬一角注
元康八年九真郡獵得一獸大如馬一角角如鹿茸即
[020-19b]
驨也王㑹圖有俞人之雖馬注雖馬一角
來陽伯
來陽伯復/三原人神於醫尤多技術常使人脱靴脛隨
之長幾丈許靴亦如之尤精女紅官呉中時刺繡之妙
呉中閨閣無能及者來三原人萬厯中進士官至布政
使
啖石
仙人煑石世但傳其語耳予家傭人王嘉祿者少居勞
[020-20a]
山中獨坐數年遂絶煙火惟啖石為飯渇即飲溪澗中
水遍身毛生寸許後以母老歸家漸火食毛遂脱落然
時時以石為飯毎取一石映日視之即知其味甘鹹辛
苦以巨桶盛水掛齒上盤旋如風後母終不知所往
周府馴虎
先祖方伯公為河南按察使時周王府有馴虎日惟啖
豆腐數斤猛虎如此何異騶虞
楊世榮
[020-20b]
楊世榮者汾陽人以鬻器為生夜夢人告之曰汝富貴
至矣覺則身忽長二丈餘一衣須布十八疋每食啖一
烝羊用一鐡鞭重百六十斤鄒平張方伯毓/泰時知縣事
錄為民壮後遷寜武道以之自隨㑹流賊亂每步戰殺
賊賊皆披靡以積功至參将鼎革後不知所終
金蟇
先太師舊有金蝦蟇一枚崇禎辛未潰卒陷城一賊得
之置腰間輒爬其腹如是者數四賊怒擊破之有白氣
[020-21a]
冲天而去
劉張二仙
劉吏部公㦷體/仁劉先生傳云劉任字𢎞父潁川人生而
一瞳子正方登隆慶丁卯賢書嘗著唐巾衣淺紅窄衫
乘駿馬挾彈林薄間一日謂家人曰仙伯期我海上某
日暫還題一詩有明白來時明白去君看直北起雙鳬
之句遂瞑後十五年有故人從燕中來者云見先生書
一詩於西山蘭若僧曰日者一先輩畱此亦時時往來
[020-21b]
寺中問其状則先生也遲寺中數日待之不復至矣又
同里張葵孝亷者髮長等身無一莖異七嵗時讀書樓
上忽一黃冠來告曰從吾步空下即仙矣葵有難色黃
冠叱之即能步空下居城東十里許一日有道士服過
之者曰吾望氣而來乃子耶幸勿墮落遂别去然張竟
無他異
鳩食麥
康熙癸丑吾邑旱東山曹村有鳩千百成羣食麥近羽
[020-22a]
孽也
蟙䘃硯
張華東公延/登崇禎丁丑三月遊泰山宿大汶口偶行飯
至河濵見水中光芒甚異出之則一石可尺許背負一
小蝠一蠶腹下蝠近百飛者伏者肉羽如生蠶右天然
有小凹可以受水下方正受墨公製為硯名曰多福硯
銘之云泰山所鍾汶水所浴堅勁似鐵溫瑩如玉化而
為
生生百族不假雕飾天然古綠用以作硯龍尾繼
[020-22b]
躅文字之祥自求多福爾雅蝙蝠服翼郭璞注齊人呼
為蟙䘃因又名之曰蟙䘃硯公門人劉文正理/順馬文忠
世/竒夏考功允/彜髙中丞名/衡諸公皆為銘贊亦竒物也
荆州鏡寃
荆州有某氏子素亡賴一日於後圃築牆夜夢一美女
子前拜曰妾在地下數百載矣修煉將成明日大刼懼
不可逃惟君救之妾胸前有古鏡一枚君慎勿取但為
妾復掩其藏誓報厚徳覺而厯厯能記明日集畚鍤掘
[020-23a]
地未丈許果得一棺發之中有女子古糚靚服顔色如
生胸前有鏡方圓數寸寒光射人毛髮某憶夢中語欲
掩之其僕曰鏡必有異第取何害某遂取之女子忽化
為灰燼某駭甚遽掩其棺是夜復夢女子泣告曰吾煉
形已成為汝所敗然自刼數應爾於汝何尤汝但珍䕶
吾鏡吾當福汝某遂寳鏡䖍奉之鏡時時有聲一旦女
子來曰楊相公開府江陵思得竒才共濟此功名之秋
也試往軍門獻䇿吾當助汝時武陵楊相國督師駐荆
[020-23b]
某信其言遂往上謁楊公與之語某談兵料敵髙議縱
橫不可窮詰公竒之延致幕中每有戎機輒與㕘決将
聞於朝官之一日某以小過箠其僕僕竟死方在幕府
不知為計女子忽至曰無傷也君但請暫歸休沐輿尸
以出吾能䕶汝如其言至轅門忽輿中血出如注軍校
輩驚視之得僕屍馳報府中召某問之但云罪當死既
而語以兵事亦懵然不復能對公怒究其故某始對以
女子所敎已都不知今鏡尚在公命取鏡鏡忽作大聲
[020-24a]
飛去自是女子不復至矣某竟瘐死獄中鄭禮部次公
日/奎在成都説
[020-24b]
池北偶談卷二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