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j0094 東坡志林-宋-蘇軾 (master)


[006-1a]
欽定四庫全書
 東坡志林卷六
             宋 蘇軾 撰
黄州岐亭有王翊者家富而好善夢於水邉見一人為
 人所毆傷幾死見翊而號翊救之得免明日偶至水
 邉見一鹿為獵人所得已中幾鎗翊感悟以數千贖
 之鹿隨翊起居未嘗一歩捨翊又翊所居後有茂林
 果木一日有村婦林中見一桃過熟而絶大獨在木
[006-1b]
 杪乃取而食之翊適見大驚婦人食已棄其核翊取
 而剖之得雄黄一塊如桃仁乃取而吞之甚甘美自
 是㫁葷肉齋居一食不復殺生亦可謂異事也
杜叔元字君懿為人文雅學李建中書作詩亦有可觀
 蓄一硯云家世相傳是許敬宗硯始亦不甚信之其
 後官於杭州漁人於浙江中網得一銅匣其中有鑄
 成許敬宗字硯有兩足正方而匣亦有容足處不差
 毫毛始知是真敬宗物君懿與吾先君善先君欲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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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硯而不可君懿既死其子沂以硯遺余求作墓銘
 余平生不作此文乃歸其硯不為作沂乃以遺孫覺
 莘老而得志文余過高郵莘老出硯示余曰敬宗在
 正好棒殺何以其硯為余以為憎而知其善雖其人
 且不可廢况其硯乎乃問莘老求而得硯端溪紫石
 也而滑潤如玉殺墨如風其磨墨處微窪真四百餘
 年物也匣今在唐諲處終當合之
昨日夢有人告我云知其饗佛壽識妄吃天厨予甚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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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意或曰真即享佛壽不妄吃天厨予曰真即是佛
 不妄即是天何但享而吃之乎其人甚可予言
今年三月有書吏陳昱者暴死三日而蘇云初見壁有
 孔有人自孔擲一物至地化為人乃其亡姊也攜其
 手自孔出曰㝠吏追汝使我先見吏在旁昏黑如夜
 極望有明處空有橋榜曰㑹明人皆用泥錢橋極高
 有行橋上者姊曰此生天也昱行橋下然猶有在下
 者或為鳥鵲所啅曰此網捕者也又見一橋曰陽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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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皆用紙錢有吏曹十餘人以狀闕/   者吏輙
 刻除之如抽貫然已而見㝠官則陳襄述古也問昱
 何故殺乳母昱曰無之呼乳母至血被面抱嬰兒熟
 視昱曰非此人也乃門下吏陳周官遂放昱還曰路
 逺當給竹馬又使諸曹檢已籍示之年六十九官左
 班殿直曰以平生不燒香故不甚壽又曰吾輩更此
 一報即不同矣意謂當超也昱還道見追陳周徃既
 蘇周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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鵞能警盗錢塘人喜殺日屠百鵞而鬻之市余自湖上
 夜歸過屠者之門羣鵝皆號聲震衢路若有訴者余
 悽然欲贖其死念終無所置之故不果然至今徃來
 予心也鵞不獨能警盗亦能却虵其糞葢殺虵蜀人
 園池養鵞虵即逺去有此二能而不能免死且又有
 祈雨之厄悲夫安得人人如逸少乎
吾昔求地蘄水田在山谷間投種一斗得稻十斛問其
 故云連山皆野草散水不生五榖地氣不耗故發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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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吾以是知五榖耗地氣為最甚也王莽末天下旱
 蝗黄金一斤易粟一斛至建武二年野榖旅生麻菽
 尤盛野蠶成繭被於山澤人收其利歲以為常至五
 年榖漸少而農事益修葢久不生榖地氣無所耗蘊
 蓄自發而為野蠶旅榖其理明甚庚辰正月六日讀
 世祖本紀書其事以為衛生之方地不生草木者多
 產金錫珠貝亦此理也
水族癡暗太輕殺之或云不能償寃是乃欺善怕惡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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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其不仁甚於殺能償寃者李公擇嘗謂金雞有無
 雄而卵者抱之雖能破殻而出然不數日輒死此卵
 可食非殺之也余曰不然凡能動者皆佛子也竹蝨
 初如塗粉竹葉上爾然久乃能動者百千為曹無非
 佛子者梁武水陸畫像有六道外者以淡墨作人畜
 禽獸等形罔罔然於空中也乃是佛子流浪陋劣之
 極至於濕生如竹蝨者尤不可得但若存若亡於㝠
 漠間爾而謂水族雞卵可殺乎但吾起一殺念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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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獄已具不在其能訴不能訴也吾久戒殺到惠州忽
 破戒數食蛤蟹然自今日懺悔復修前戒今日從者
 買一鯉長尺有咫雖困尚能微動乃置水瓮中須其
 死而食生即赦之聊記其事以為一笑
脉之難明古今所病也至虗有盛候而大實有羸狀差
 之毫釐疑似之間便有死生禍福之異此古今所病
 也病不可不謁醫而醫之明脉者天下葢一二數騏
 驥不時有天下未嘗徒行和扁不世出病者未嘗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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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亦因其長而䕶其短爾士大夫多秘所患以求診
 以驗醫之能否使索病於㝠漠之中辨虛實冷熱於
 疑似之間醫不幸而失終不肯自謂失也則巧飾遂
 非以全其名至於不救則曰是固難治也間有謹愿
 者雖或因主人之言亦復叅以所見兩存而雜治以
 故藥不效此世之通患而莫之悟也吾生平求醫葢
 於平時黙驗其工拙至於有疾而求療必先盡告以
 所患而後求診使醫了然知患之所在也然後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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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診虛實冷熱先定於中則脉之疑似不能惑也故雖
 中醫治吾疾常愈吾求疾愈而已豈以困醫為事哉
爾朱道士晚客於眉山故蜀人多記其事自言受記於
 師云汝後遇白石浮當飛仙去爾朱雖以此語人亦
 莫識所謂後去眉山乃客於涪州愛其所產丹砂雖
 𤨏細而皆矢鏃狀瑩徹不雜土石遂止鍊丹數年竟
 於涪之白石仙去乃知師所言不謬者聞長老道其
 事甚多然不記其名字可恨也本草言丹砂出符陵
[006-6b]
 谷陶隠居云符陵是涪州今無復採者吾聞熟於涪
 者云採藥者時復有之但時方貴辰錦砂故此不甚
 採爾讀本草偶記之
吾故人黎錞字希聲治春秋有家法歐陽文忠公喜之
 然為人質木遲緩劉貢父戲之為黎&KR3111子以謂指其
 徳不知果木中真有是也一日聨騎出聞市人有唱
 是果鬻之者大笑幾落馬今吾謫海南所居有此霜
 實纍纍然二君皆已登鬼録坐念故友之風味豈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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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見劉固不泯於世者黎亦能文守道不茍隨者也
幸思順金陵老儒也皇祐中沽酒江州人無賢愚皆喜
 之時刼江賊方熾有一官人艤舟酒壚下偶與思順
 徃來相喜思順以酒十壺餉之已而被刼於蘄黄間
 羣盗飲此酒驚曰此幸秀才酒耶官人識其意即紿
 曰僕與幸秀才親舊賊相顧嘆曰吾儕何為刼幸老
 所親哉歛所刼還之且戒曰見幸慎勿言思順年七
 十一日行二百里盛夏曝日中不渴葢常啖物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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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飲水云
戊寅十一月余在儋耳聞城西民李氏處子病卒兩日
 復生余與進士何旻同徃見其父問死生狀云初昏
 若有人引去至官府簾下有言此誤追庭下一吏云
 可且寄禁又一吏云此無罪當放還見獄在地窟中
 隧而出入繫者皆儋人僧居十六七有一嫗身皆黄
 毛如驢馬械而坐處子識之葢儋僧之室也曰吾坐
 用檀越錢物已三易毛矣又一僧亦處子鄰里死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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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年矣其家方大祥有人持盤飱及錢數千云付某
 僧僧得錢分數百遺門者及持飯入門去繫者皆爭
 取其飯僧飯所食無幾又一僧至見者擎跪作禮僧
 曰此女可差人速送還送者以手擘墻壁使過復見
 一河有舟使登之送者以手推舟舟躍處子驚而寤
 是僧豈所謂地藏菩薩耶書此為世戒
吾八歲入小學以道士張易簡為師童子幾百人師獨
 稱吾與陳太初者太初眉山市井人也余稍長之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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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益遂第進士制策而太初乃為郡小吏其後予謫
 居黄州有眉山道士陸惟忠自蜀來云太初已尸解
 矣蜀人吳師道為漢州太守太初徃客焉正歲旦見
 師道求衣食錢物且告别持所得盡與市人貧者反
 坐於㦸門下遂寂師道使卒舁徃野外焚之卒罵曰
 何物道士使我正旦舁死人太初微笑開目曰不復
 煩汝歩自㦸門至金鴈橋下趺坐而逝焚之舉城人
 見煙熖上眇眇焉有一陳道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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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嘗在湖北見農夫用秧馬行泥中極便頃來江西作
 秧馬歌以教人罕有從者近讀唐書回鶻部族黠戛
 斯傳云其人以竹馬行水上以板薦之以曲木支腋
 下一蹴輒百餘歩意殆與秧馬類歟聊復記之異日
 詳問其狀以告江南人也
蜀去海遠取鹽於井陵州井最古淯井富順鹽亦久矣
 惟卭州蒲江縣井乃祥符中民王鸞所開利入至厚
 自慶厯皇祐以來蜀始用筒井用圜刅鑿如碗大深
[006-9b]
 者數十丈以巨竹去節牝牡相銜為井以隔横入淡
 水則醎泉自上又以竹之差小者出入井中為桶無
 底而竅其上懸熟皮數寸出入水中氣自呼吸而啓
 閉之一筒致水數斗凡筒井皆用機械利之所在人
 無不知後漢書有水鞴此法唯蜀中鐡冶用之大略
 似鹽井取水筒太子賢不識妄以意觧非也
丙子寒食日前寳積長老曇顥言惠州海澄十五指揮
 使姚歡守把阜民監熈寜中趙庶明知州廵檢姓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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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與知監俞懿有隙吏士與監卒忿爭遂告監卒反
 庶明為閉衙門出甲付廵檢任討之歡執挺立監門
 白廵檢以身任監卒不反乞不交鋒廵檢無以奪為
 歛兵而止是日㣲歡惠州幾殆歡今年八十餘以安
 南軍功遷雄略指揮使老於黄州鬚髪不白自言年
 六十歲患癬疥周匝頂踵或教服黄連遂愈久服故
 髪不白其法以黄連去鬚酒浸一宿焙乾為末蜜圓
 如梧桐子大空心日午臨卧酒吞二十粒
[006-10b]
王彭嘗云塗巷中小兒薄劣其家所厭苦輒與錢令聚
 坐聼説古話至說三國事聞劉𤣥徳敗頻眉蹙有出
 涕者聞曹操敗即喜唱快以是知君子小人之澤百
 世不斬彭愷之子辜二吏頗知文章余嘗為作哀辭
 字大年
蘇子得廢園於東坡之脅築而垣之作堂焉其正曰雪
 堂堂以大雪中為因繪雪於四壁之間無容隙也起
 居偃仰環顧睥睨無非雪者蘇子居之真得其所居
[006-11a]
 者也蘇子隠几而晝瞑栩栩然若有所適而方興也
 未覺為物觸而寤其適未厭也若有失焉以掌抵目
 以足就履曳於堂下客有至而問者曰子世之散人
 耶拘人耶散人也而未能拘人也而嗜慾深今似繫
 馬止也有得乎有失乎蘇子之心若省而口未嘗言
 徐思其應揖而進之堂上客曰噫是矣子欲為散人
 而未得者也予今告子以散人之道夫禹之行水庖
 丁之提刀避衆礙而散其智者也是故以至柔馳至剛
[006-11b]
 故石有時而泐以至剛遇至柔故未嘗見全牛也子
 能散也物固不能縛不能散也物固不能釋子有恵
 矣用之於内可也今也如蝟之在囊而時動其脊脅
 見於外者不特一毛二毛而已風不可搏影不可捕
 童子知之名之於人猶風之與影也子獨留之故愚
 者視而驚智者起而軋吾固怪子為今日之晚也子
 之遇我幸矣吾今要子為藩外之遊可乎蘇子曰予
 之於此自以為藩外久矣子又將安之乎客曰甚矣
[006-12a]
 子之難曉也夫勢利不足以為藩也名譽不足以為
 藩也隂陽不足以為藩也人道不足以為藩也所以
 藩子者特智也爾智存諸内發而為言則言有謂也
 形而為行則行有謂也使子欲嘿不欲嘿欲息不欲
 息如醉者之恚言如狂者之妄行雖掩其口執其臂
 猶且喑嗚跼蹙之不已則藩之於人抑又固矣人之
 為患以有身身之為患以有心是圃之構堂將以佚
 子之身也是堂之繪雪將以佚子之心也身待堂而
[006-12b]
 安則形固不能釋心以雪而警則神固不能凝子之
 和既焚而燼矣燼又復然則是堂之作也非徒無益
 而又重子蔽蒙也子見雪之白乎則恍然而目眩子
 知雪之寒乎則悚然而毛起五官之為害惟目為甚
 故至人不為雪乎雪乎吾見子知為目也子其殆矣
 客又舉杖而指諸壁曰此凹也此凸也方雪之雜下
 也均矣厲風過焉則凹者留而凸者散天豈私於凹
 凸哉勢使然也勢之所在天且不能違而况於人乎
[006-13a]
 子之居此雖逺人也而圃有是堂堂有是名實礙人
 耳不猶雪之在凹者乎蘇子曰予之此為適然而
 已豈有心哉殆也奈何客曰子之適然也適有雨則
 將繪以雨乎適有風則将繪以風乎雨不可繪也觀
 雲氣之洶湧則使子有怒心風不可繪也見草木之
 披靡則使子有懼意覩是雪也子之内亦不能無動
 矣茍有動焉丹青之有靡麗氷雪之有水石一也徳
 有心心有眼物之所襲豈有異哉蘇子曰子之所言
[006-13b]
 是也敢不聞命然未盡也予不能黙此正如與人訟
 者其理雖已屈猶未能絶辭者也子以為登春臺與
 入雪堂有以異乎以雪觀春則雪為靜以臺觀堂則
 堂為靜靜則得動則失黄帝古之神也遊乎赤水之
 北登乎崑崙之丘南望而還遺其𤣥珠焉遊以適意
 也望以寓情也意適於遊情寓於望則意暢情出而
 忘其本矣雖有良貴豈得而寳哉是以不免有遺珠
 之失也雖然意不久留情不再至必復其初而已矣
[006-14a]
 是又驚其遺而索之也余之此堂追其逺者近之收
 其近者内之求之眉睫之間是有八荒之趣人而有
 知也升是堂者將見其不遡而僾不寒而栗凄凛
 其肌膚洗滌其煩鬱既無炙手之譏又免飲氷之疾
 彼其趦趄利害之徒猖狂憂患之域者何異探湯執
 熱之俟濯乎子之所言者上也余之所言者下也我
 將能為子之所為而子不能為我之為矣譬之厭膏
 粱者與之糟糠則必有忿詞衣文被繡者與之以皮
[006-14b]
 弁則必有愧色子之於道膏粱文繡之謂也得其上
 者耳我以子為師子以我為資猶人之於衣食闕一
 不可將其與子游今日之事姑置之以待後論予且
 為子作歌以道之歌曰雪堂之前後兮春草齊雪堂
 之左右兮斜徑微雪堂之上兮有碩人之頎頎考槃
 於此兮芒鞋而葛衣挹清泉兮抱瓮而忘其機負頃
 筐兮行歌而采薇吾不知五十九年之非而今日之
 是又不知五十九年之是而今日之非吾不知天地
[006-15a]
 之大也寒暑之變悟昔日之癯而今日之肥感子之
 言兮始也抑吾之縱而鞭吾之口終也釋吾之縛而
 脫吾之鞿是堂之作也吾非取雪之勢而取雪之意
 吾非逃世之事而逃世之機吾不知雪之為可觀賞
 吾不知世之為可依違性之便意之適不在於他在
 於羣息已動大明既升吾方輾轉一觀曉隙之塵飛
 子不棄兮我其子歸客欣然而笑唯然而出蘇子隨
 之客顧而頷之曰有若人哉
[006-15b]
東坡居士移守文登五日而去官眷戀山海之勝與同
 僚飲酒日賓樓上酒酣作此木石一紙投筆而歎自
 謂此來之絶河内史全叔取而藏之
子開將徃河北相度河寜以冬至前一日被㫖過節遂
 行僕以節日來賀且别之留飲數盞頽然徑醉按上
 有此佳紙故為作草露書數紙遲其北還則又春矣
 當為我置酒蟹山藥桃李是時當復從公飲也
昔年過洛見李公簡言真宗既東封訪天下隠者得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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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楊朴能為詩召對自言不能上問臨行有人作詩
 送卿否朴曰唯臣妻有一首云更休落魄躭盃酒且
 莫猖狂愛詠詩今日捉將官裏去這回㫁送老頭皮
 上大笑放還山余在湖州坐作詩追赴詔獄妻子送
 余出門皆哭無以語之顧謂妻曰獨不能如楊處士
 妻作一詩送我乎妻子不覺失笑余乃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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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坡志林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