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3j0047 攷古質疑-宋-葉大慶 (master)


[005-1a]
欽定四庫全書
 攷古質疑卷五
            宋 葉大慶 撰
容齋隨筆云原註洪/邁所作中説所載門人多貞觀時知名卿
相而無一人能振師之道者故議者往往致疑其最所
稱高弟曰程仇董薛程元仇璋董常無所見獨薛收唐
史有列傳蹤迹甚為明白收以父道衡不得死于隋不
肯仕及唐祖興將應義舉郡通守堯君素覺之不得去
[005-1b]
及君素東連王世充遂挺身歸國正在丁丑戊寅嵗中
丁丑為大業十三年又為義寧元年戊寅為武德元年
是年三月煬帝遇害于江都葢大業十四年也杜淹作
文中子世家云十三年江都難作子有疾召薛收謂曰
吾夢顔囘稱孔子歸休之命乃寢疾而終殊與收事不
合嵗年亦不同是大可疑也又稱李靖受詩及問聖人
之道靖既云丈夫當以功名取富貴何至作章句儒恐
必無此中説後載文中子次子福畤所錄云杜淹為御
[005-2a]
史大夫與長孫太尉有隙予按淹以貞觀二年卒後二
十一年高宗即位長孫無忌始拜太尉其不合于史如
此故或疑為阮逸所作也原註以上/並隨筆大慶謂容齋之所
辯證是矣嘗觀杜淹所撰世家年世既已牴牾且或疎
畧自戾豈止如容齋所疑乎葢容齋所疑尚猶有可諉
者大慶之所疑因得以附見焉世家云開皇四年文中
子始生又曰開皇九年江東平銅川府君嘆曰原註文/中子之
父/王道無敘天下何為而一乎文中子侍側十嵗矣云
[005-2b]
云大慶按開皇四年文中子始生至九年方六嵗何為
而言十嵗乎此其疎畧自戾不待他人攻其失也又云
十八年文中子有四方之志受書于東海李育問禮于
河東闗子明原註時文中/子二十五嵗大慶按子明乃北魏孝文太
和末年為晉陽穆公公府記室原註穆公文/中子高祖穆公薦于
孝文孝文曰嘉謀良䇿勿慮不行朕南征還日當共論
道以究治本原註以上見中説/後錄闗子明事計其年代當齊明帝永
泰元年戊寅嵗也原註時魏文南/伐齊見通鑑自是以至開皇十八
[005-3a]
年戊午葢一百一嵗矣使子明為記室時方弱冠至是
亦百二十餘嵗矣安得有文中子問禮于子明之事非
年嵗之牴牾乎容齋所疑反不及此何也雖然杜淹所
撰豈其欲大吾師之道而彰其名故不暇詳究其年月
而起後人之詆訾乎容齋遂併疑中説為阮逸所作大
慶則未敢以為然也何者逸乃我宋仁宗朝人唐書藝
文志已有王通中説皮日休有文中子碑亦言序述六
經敷為中説李薛房杜皆其門人而劉禹錫作王華卿
[005-3b]
墓銘序載其家世行事甚詳云門多偉人則與其書所
言合矣司空圖又謂文中子致聖人之用房衞數公皆
為其徒恢文武之道以濟貞觀治平之盛至于李翺讀
文中子且以其書並之太公家教劉蕡讀文中子又以
六籍奴婢譏之是雖當世儒者好惡不同推尊之或過
毁損之失真要知自唐已有此書決非阮逸所作明矣
豈容齋偶忘之乎葢容齋所疑不過因薛收李靖之事
安知薛收不于文中子既死而方應義舉李靖初年從
[005-4a]
學而後乃投筆乎十三年之難若以史所載田蚡之死
都䕶之置例之則亦杜淹敘述之誤耳原註田蚡之死/漢紀以為四年
傳以為五年必有一誤西域都䕶之置神爵二年也百/官表誤為地節二年西域傳誤為神爵三年見通鑑攷
異/長孫太尉之隙若以左傳所稱陳桓公田成子漢史
張良稱漢王之等例之則亦王績追書之誤爾原註左/傳隠公
四年衞州吁未能和其民石厚問定君于石子曰王覲/為可曰何以得覲曰陳桓公方有寵于王陳衞方睦若
朝陳使請必可得也又齊人歌曰嫗乎采芑歸乎田成/子夫人既物故然後有諡今陳侯尚存而曰桓公田常
無恙而稱成子皆後來追書之誤爾漢書張良為漢王/借箸籌之乃稱陛下時漢王未即位亦後人追書之誤
[005-4b]
方杜淹與長孫有隙時雖長孫未為太尉而王/績所書乃長孫為太尉之後故追書太尉爾然則大
慶所謂容齋所疑尚有可諉者以是特杜淹王績之徒
有所謬誤亦何足以疑中説哉
大慶前謂中説非阮逸所作甚明續攷中説亦有可疑
處往往王氏子弟如王凝福畤不無附㑹于其間何以
言之王道篇云李德林請見之與之言歸有憂色門人
問子子曰德林與吾言終日言文而不及理門人退子
援琴鼓蕩之什門人皆霑襟焉又禮樂篇云安平公問
[005-5a]
政即德林也大慶按通鑑德林死于開皇之十年時文
中子方七嵗固未有門人德林何為請見而問政門人
何為聞琴而霑襟哉此其謬誤斷無可疑故謂王凝福
畤不無附㑹于其間者此也
容齋隨筆云作議論文字須攷引事實無差乃可傳信
後世東坡作二疏圖贊云孝宣中興以法馭人殺蓋楊
韓蓋三良臣先生憐之振袂脱屣使知區區不足驕士
其立意超卓如此然以其時攷之元康三年二疏去位
[005-5b]
後二年寛饒誅原註神/爵二年又三年延壽誅原註五/鳯元年又一年
楊惲誅方二人去時三人皆無恙葢先生文如傾河不
復效常人尋閲質究也大慶因而觀坡詩錯誤尤多前
輩嘗論之矣今總序於此和徐績詩殺雞未肯邀季路
裹飯須知問子來按莊子云子祀子輿子來子黎四人
相與友無裹飯事又子輿子曰子桑殆病矣裹飯而往
則裹飯非子來事也次韻景文聽琵琶詩尤勝江左狂
靈運共鬭東昏百草鬚按劉公嘉話謝靈運鬚美臨刑
[005-6a]
因施為維摩詰象鬚唐安樂公主鬬百草欲廣其物色
令馳驛取之又恐為他人所得因翦棄其餘坡以為東
昏誤矣和子由使契丹至涿見寄詩始憶庚寅降屈原
旋看蠟鳯戲僧䖍按齊書王𢎞與兄弟㑹集任子孫戲
僧綽獨正坐採蠟燭珠為鳯凰坡誤以為僧䖍歟案採/蠟燭
珠為鳯凰齊書屬僧䖍南史屬僧綽又曰/或云僧䖍此以東坡為誤殆未攷史文又遊聖女山
詩縱令司馬能鑱石奈有中郎解摸全按陳琳為袁紹
檄曹公之罪云特置發丘中郎摸金校尉所過墮突無
[005-6b]
骸不露則又誤以校尉為中郎矣立春日與李端叔詩
丞掾頗哀亮按馬援為隴西太守但總大體諸曹時白
外事援輒曰此丞掾之任何足相煩頗哀老子使得遨
遊是亮字當作援今有碑本坡自大字書作亮真誤也
又贈陳季常詩不見盧懷慎蒸瓠似蒸鴨按盧氏雜説
鄭餘慶召親朋呼左右處分廚家爛蒸去毛莫拗折項
諸人以為蒸鴨良久毎人粟米飯一盂爛蒸葫蘆一枚
坡其誤以餘慶為懷慎耶和人㑹獵詩不向如臯間射
[005-7a]
雉歸來何以得卿卿葢以如臯為地名也按昭公二十
八年賈大夫娶妻御以如臯射雉獲之杜氏注為妻御
之臯澤如訓之謂往也則如臯非地名審矣又次韻滕
元發等詩坐看青丘吞澤芥自慚黄潦薦溪蘋又西湖
詩青丘已吞雲夢芥按相如子虚賦秋田乎青丘徬徨
乎海外吞雲夢者八九于其胸中曽不芥蔕芥蔕刺鯁
也非草木之芥坡詩云爾豈非誤歟又云市區收罷魚
豚税來與彌陀共一龕按褚遂良云一食清齋彌勒同
[005-7b]
龕非彌陀也又次韻錢舍人病起詩曰何妨一笑千痾
㪚全勝倉公飲上池按史記飲上池之水乃扁鵲非倉
公也又谷庵銘云孔公之堂名虚白蘇子堂後作員屋
堂雖白矣庵自黑知白守黑名曰谷按老子知其白守
其黑為天下式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谷今曰知白守
黑名曰谷亦誤也又戲作賈梁道詩并引云王凌謂賈
充曰汝非賈梁道耶乃欲以國與人由是觀之梁道之
忠于魏久矣司馬景王既執凌歸過梁道廟凌大呼曰
[005-8a]
我大魏之忠臣司馬病見凌與梁道守而殺之然梁道
之靈獨不能已其子充之惡至使首發成濟之事此又
理之不可曉者故戲作小詩云嵇紹似康為有子郗超
叛鑒是無孫如今更恨賈梁道不殺公閭殺子元原註/公閭
乃充/也大慶按晉紀執王凌及夢為祟乃宣帝名懿字仲
達非景帝子元也然則序所謂景王詩所謂子元皆誤
也又徐州戲馬臺詩路失玉鉤芳草合林亡白鶴野泉
清按桂府叢談李蔚咸通中移鎮淮海見郡寡勝遊之
[005-8b]
地命于戲馬臺西連玉鉤斜道葺亭名之曰賞心今此
乃誤用廣陵戲馬臺事至于下句亦誤后山詩話云廣
陵亦有戲馬臺唐高宗東封有鶴下焉乃詔諸州為老
氏築宫名以白鶴公葢二句皆誤矣又按龔遂傳令民
種一百本薤五十本葱坡詩云細思種薤五十本大勝
取禾三百廛則誤以葱為薤矣又云他年一舸鴟夷去
應記儂家舊姓西按寰宇記越州諸暨縣有西施家東
施家謂施氏所居分為東西今謂舊姓西則誤矣坡之
[005-9a]
誤此類甚多又云憶昔舜耕厯山鳥耘田趙次公註云
史記舜紀註引傳以為下有羣鳥耘田故文選註左思
賦云舜葬蒼梧象為之耕禹耕㑹稽鳥為之耘如此則
鳥耘非舜事象耕亦非厯山時而先生云爾撼樹之徒
遂輕議先生為錯殊不知先生胷次多書下筆痛快不
復檢本訂之豈比世間切切若獺祭魚者哉大慶謂杜
征南顔秘書為丘明孟堅忠臣次公之言正此類爾後
生晩學影響見聞乃欲以是藉口豈知以東坡則可他
[005-9b]
人則不可當如魯男子之學栁下惠可也
近世有螢雪叢説俞成元德所作也王勃滕王閣序落
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世率以為警聯然落
霞者飛蛾也却非雲霞之霞土人呼為霞蛾至若鶩者
野鴨也野鴨飛逐蛾䖝而欲食之故也所以齊飛若雲
霞則不能飛也葢勃之言所以摹寫逺景以言逺天之
低故鶩之飛㡬若與落霞齊爾如詩人所謂新月已生
飛鳥外鳥飛不盡暮天碧曰乾坤萬里根曰一目畧千
[005-10a]
里之類以見興致高逺如此大率如詩如畫皆以形容
逺景為工故杜老題山水圖詩云尤工逺勢古莫比咫
尺應須論萬里皆以是也勃下句云秋水共長天一色
亦以逺水連天上下一色皆言滕王閣眺望逺景在縹
𣺌中如此竒也故當時以其形容之妙歎服二句以為
天才縱使方言以蛾為霞而野鴨逐飛蛾食之形于賦
詠何足為竒俞氏又謂若雲霞則不能飛殊不知前輩
以飛霞入詠者甚多宋謝瞻詩高臺眺飛霞鮑照云繡
[005-10b]
甍結飛霞梁江淹赤虹賦霞晃朗而下飛
嘗觀孔子家語乃王肅為之注解肅之序曰語云牢曰
子云吾不試故藝談者不知為誰多妄為之説孔子家
語弟子琴張一名牢字子開衞人也宗魯死將往弔孔
子止焉按肅所以引此者欲因家語弟子傳以正説者
之妄也肅又云春秋外傳曰堯臨民以五説者堯五載
一廵狩然經曰五載一廵狩此乃説舜之文非説堯孔
子論五帝各道其異事于舜云廵狩天下五載一始則
[005-11a]
堯之廵狩年數未明周十二嵗一廵寧可言周臨民以
十二乎孔子云堯以土德王天下色尚黄黄土之德五
土之數故曰臨民以五此其義也已上肅之序家語云
爾夫肅所以言及此者亦如上文欲引家語之言以正
堯臨民以五之義也然琴牢名字固見于家語七十二
弟子解至于舜廵狩四海五載一始亦出家語五帝之
篇乃若堯以土德王天下而色尚黄初不出于家語而
肅乃引之何也大慶按家語五帝篇乃云堯以火德王
[005-11b]
色尚黄舜以土德王色尚青既無堯以土德王天下而
色尚黄之説肅之言果何所本乎意者影響乎色尚黄
之説遂以堯為土德而不復檢正歟況家語孔子曰五
行用事先起于木木東方萬物之初皆出焉是故王者
則之而首以木德王天下其次則以所生之行轉相承
也是以太皥配木炎帝配火黄帝配土少昊配金顓頊
配水由是推之帝嚳以木王堯以火王舜以土王夏以
金殷以水周以木終始相生可以理推也肅何為而有
[005-12a]
堯以土德王天下之言乎班固律厯志所論五德自太
昊炎黄少昊顓嚳以至虞夏商周皆本于孔子五行更
王終始相生之言乃以堯為火德至高帝之贊亦以協
于火德為承堯運然則堯固不可謂之土德而春秋外
傳所謂堯臨民以五者亦難援是以為言矣夫家語肅
所注也肅方以是語而證堯臨民以五之義而不知家
語之言正與此異何其鹵莽如是乎
王右軍蘭亭敘不入文選王勃滕王閣記不入文粹世
[005-12b]
多疑之遯齋閒覽原註陳/正敏謂天朗氣清乃是秋景絲竹
管弦語為重複大慶竊謂自古以清明為三月節則是
時天氣固清明矣而宣紀神爵元年三月詔曰天氣清
靜神魚舞河然則所謂天朗氣清何足為病前漢張禹
傳曰後堂理絲竹管弦而班固東都賦亦曰陳金石布
絲竹鐘鼓鏗鍧管弦曄煜既曰絲竹又曰管弦此葢右
軍承前人之誤要未可以分寸之瑕而棄盈尺之夜光
也乃若王勃之文或者謂時當九月序屬三秋言九月
[005-13a]
則三秋可知此與絲竹管弦同一病也況豐城劒氣上
衝牛斗而星分翼軫分野尤差然大慶攷之唐書勃傳
九月九日都督大宴滕王閣時勃乃作序夫唐人以上
已與重陽為令節都督既于是日啓宴勃不應止泛舉
九月葢月字乃日字之誤也且既言九月又言三秋是
誠贅矣如云九日則不可無三秋字今之碑本乃郡守
張公澄所書亦誤以九日為九月訛謬相承遂致勃有
重複之病至于豫章之地昔人所謂吳頭楚尾按漢地
[005-13b]
理志楚地翼軫分野既曰楚尾則星分翼軫豈為深失
要之勃所作序實近乎俳然唐初之文大抵如此至韓
昌黎始變而為古文爾又豈容遽以是黜之然則二文
之不入選粹毋亦蕭統姚鉉偶意見之不合故去取之
過苛歟雖然二子之文不入選粹而傳至于今膾炙人
口良金美玉自有定價所謂瑕不掩瑜未足韜其美也
嘗怪班書李陵傳且言陵之所將皆荆楚勇士竒材劒
客力扼虎射命中又曰千弩俱發應弦而倒則陵之士
[005-14a]
卒固皆善射者矣又曰一日五十萬矢皆盡然是時匈
奴不過十餘萬爾陵之戰也一日五十萬矢皆盡而不
能殺敵遂至于張空弮以冒白刃其得謂之射命中應
弦而倒乎況陵敗且歎曰復得數十矢足以脱矣吁一
日五十萬矢既不能以成事而數十矢復何為哉是其
紀事前後葢有不相應者恐一日五十萬字必有誤也
大慶按禮器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松柏之有心
也故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故君子有禮則外諧而内
[005-14b]
無怨鄭注云四物于天下最得氣之本或柔刃于外或
和澤於内用此不變傷也然則謂柔刃于外亦以筠為
竹皮歟後世例以筠配松直以筠為竹自齊梁以來皆
然齊王融風賦靡輕筠之碧葉泛曾松之翠枝梁吳均
呉城賦亭梧百尺階筠萬丈杜詩囘首望松筠時過憶
松筠唐書忠義傳厲松筠之雅&KR0894皆直以筠為竹惟栁
子厚苦竹橋詩迸籜分苦節輕筠抱虚心以筠對籜葢
知此矣然又云泉迴淺石依高栁逕轉垂藤間綠筠又
[005-15a]
與上不同何耶
吳虎臣漫錄宋景文謂陳平封曲逆侯今學者讀曲逆
作去遇不作本音何耶余按孔經父云漢書元無音文
選載陸士衡功臣頌曰曲逆宏達好謀能深注云曲區
句切逆音遇然則景文竟忘選注耶此吳氏引孔經父
之言爾大慶按陳平傳高帝出平城之圍南過曲逆孟
康注曰中山之蒲陰縣因攷地理志中山國曲逆縣張
晏注云濡原註乃/官切水至城北曲而西流故曰曲逆章帝
[005-15b]
醜其名而改曰蒲陰在蒲水之陰王莽時改曰順平就
是而觀以其水至城北曲而西流則曲逆二字當如夲
字不當借音不然章帝何以醜其名而改曰蒲陰哉觀
王莽之更諸縣名曰陽曲而改以陽直案漢志顔師古/注隋文帝自以
姓楊惡陽曲之號改為陽/直此云王莽所更實誤曰圜陰而改以方陰然則以
曲逆而改曰順平亦概可見顔師古于夲傳及地理志
皆無音不知文選注去遇為音又果何所見耶
吕居仁詩指蹤元自漢公卿説者謂指蹤字為誤事見
[005-16a]
漢書蕭何傳大慶攷之何傳上曰諸君知獵乎夫獵追
殺禽者狗也而發縱指示獸處者人也顔師古注云發
縱謂解紲而放之也指示者以手指示之今俗言放狗
原註音/子用切讀者乃為蹤跡之蹤非也書本皆不為蹤字
自有跡蹤之狗不待人發也據師古之説則用蹤字誠
誤矣司馬公通鑑亦作縱字後漢荀彧傳貴指縱之功
薄捕獲之賞皆作縱字而李賢注云縱或作蹤兩通大
慶又觀文選任昉彈曹景宗曰指蹤非擬獲獸何功既
[005-16b]
作指蹤字矣唐李德裕讓官表乃云臣竟㣲獲獸之效
内展指蹤又無汗馬之勞外施武力又皆作蹤字近觀
孔氏雜説指蹤音作縱非也周禮地官有迹人注迹人
言跡知禽獸是亦蹤跡之義爾據李賢之注任昉德裕
之文與夫孔氏之説則居仁之詩似可如是用更俟知
者質之
 
 攷古質疑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