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R2g0033 元朝名臣事略-元-蘇天爵 (master)


[014-1a]
欽定四庫全書
 元名臣事畧巻十四
             元 蘇天爵 撰
  左丞董忠獻公
 公名文炳字彦明真定槀城人少為槀城令入事潜
 邸中統元年宣慰燕南諸道二年授山東東路宣撫
 使未幾召為侍御親軍都指揮使三年授山東經畧使
 至元三年授鄧州光州行軍萬户河南統軍副使七
[014-1b]
 年改山東統軍副使九年遷樞宻院判官行院淮西
 十一年拜參知政事遂與丞相巴延合行取宋宋亡
 拜中書左丞十四年還朝拜僉書樞宻院事是嵗薨
 年六十二
龍虎公薨時公年始十六率諸稚弟事母李夫人李夫
人有賢行治家嚴篤于教子公學侍其先生警敏善記
誦自㓜儼如成人清河元公撰家傳又季野齋撰墓誌/云云公岐嶷舉動如成人嘗率羣兒
嬉戲部分左右習為行陣/之事指揮號令無敢違者嵗乙未以父任為槀城令同
[014-2a]
列皆父時人少公吏亦不之惮居半嵗明于聽㫁以恩
濟威同列束手下之吏抱案求署不敢仰看里人亦化
服縣貧重以旱蝗洊饑而府徴日暴民殆不能生公以
榖數千石予縣縣得以少寛前令乏軍興貸于人而貸
家息入嵗倍率取償民之蚕麥公曰民困矣頭㑹箕
斂不足已責我為令義不忍我代償乃以田廬若干畆
所計直予貸家遂業貧民縣之閒田教之敏藝而豪强
不敢奪流離漸還數年間民食以饒初科民敢隠實者
[014-2b]
誅籍其家公務衆其力而寡其居衆危不可公曰為民
獲罪亦所甘心由是豪民富完至今外縣民或銜負不
直其縣而投牒求直于公嘗上計府外縣人衆觀之曰
吾亟聞董令董令顧亦人耳何明能若神也有索無厭
公抑不予或䜛之府府欲中公公曰吾終不能剜民規
利即棄官去家傳/
世祖在藩邸癸丑秋奉憲宗命南征詔公率義士四十
六人騎從世祖南征後世祖軍人馬道死亡北至吐蕃
[014-3a]
止西人能從西人翼公徒行顑頷蹢躅取死馬肉續食
日不能三二十里期必達㑹東使過公至軍言状世祖
亟命公弟文忠解尚廐五馬載糗糧來遷既至世祖壮
其忠閔其勞勞賜優渥用輙稱㫖由是日親貴用事家/傳
巳未我師伐宋上駐蹕淮西之仙居山旁有臺山砦宋
人行光山縣事于其上公受命往取之親抵砦下再四
開諭守者不應公免冑示之曰以吾之兵威視舉一砦
如拉朽耳所以不急取者正欲活汝等故也守者感悟
[014-3b]
遂降墓誌/
秋九月師次羊羅洑羊羅洑宋之要害也築堡于岸陣
船江中軍容甚盛公請于世祖曰長江天險宋所恃以
為固勢必死守不奪之氣不可臣請嘗之與敢死士數十
百人當其前軍弟文用文忠載艨衝鼓櫂疾趨士叫呼
畢奮鋒交公麾衆走岸搏戰宋師大敗文用颿船報㨗
世祖大喜㦸手上指曰天也明日渡諸軍圍鄂州㑹上
崩閏十一月班師家傳/
[014-4a]
世祖即皇帝位于上都是為中統元年上命公宣慰燕
南諸道還奏曰人久弛縱一旦遽束以法危疑者尚多
與之更始宜赦天下制曰可反側者遂安家傳/
三年山東守將李璮反據濟南璮劇賊善用兵㑹諸軍
圍之璮不得遁久之賊勢日衂公曰窮冦可以計擒乃
抵城下呼璮將田都帥者曰反者璮耳餘來即吾人毋
昧取誅死也田縋城降田璮愛將既降衆亂遂擒璮璮
勝兵有浙漣兩軍可二萬餘人勇而善戰主帥怒其與
[014-4b]
賊配諸軍隂殺之公當殺二千許人公言主帥曰賊由
璮脅從者何罪殺之徒膏蔓土耳良乖陛下仁聖陛下
往伐南詔或妄殺人雖大吏亦罪之是宜勿殺帥從之
大悔巳殺者而殺之者亦自恨失計家傳/
璮伏誅山東賊未靖山東摇以公為山東東路經畧使
率親軍以行出金銀牌五十有功者聽予閏九月公次
益都留兵于外從數騎衣裳而入至府不設警衛召璮
故將吏立之庭曰璮狂賊詿誤若曺璮誅死若曹為吾
[014-5a]
民陛下至仁聖遣經畧使撫汝相安毋恐經畧使不敢
格上命不予有功所部大悦山東安家傳/
至元三年上懲李璮潜弭方鎮之横以公代史氏兩萬
户為鄧州光州行軍萬户河南等路統軍副使造戰艦
數百艘肄水戰預講取宋方畧凡阨塞要害盡諸禦備列
柵築堡深為吾利上召公宻謀欲大發河北民丁公
曰河南宻邇宋境久藉江淮地利河北耕以供需河南
戰以啟土宋平則河北長𨽻兵籍河南削籍為民便又
[014-5b]
將校素無俸稍連年用兵至有身為大校出無馬乗者
臣即所部千户私役兵士四人百户二人聴其頋役稍
食其力上皆從之始頒將校俸錢以秩為差家傳/
七年改山東路統軍副使治沂州沂與宋人接壤鎮兵仰給
内郡饟餽有詔和糴本部公亟命收州縣所移文衆皆
爭以違詔公曰第止之乃遣使入奏畧曰敵人接
壤知吾虚實一不可邉民供頓甚勞重若此役二不可
困吾民以懼來者三不可上大悟仍舊和糴内郡家傳/
[014-6a]
九年遷樞宻院判官行院事淮西築正陽兩城兩城夾
淮相望以綴襄陽以𢷬宋腹家傳/
十年拜參知政事夏霖雨水漲宋淮西置使夏貴帥舟
師十萬環攻我急矢石兩下公禦之城上夜貴去復來
俄飛矢貫公左臂著脇公援矢授左右發四十矢許房
矢絶索矢左右又十餘發矢不繼而不能張滿遂悶絶
幾殆明日水浸淫入壘麾士卻避貴乗之壓吾軍而陣
公病劇子士選請代戰壯而遣之公飲痛束創手劔督
[014-6b]
戰士選與貴將搏斬貴將以戈貴將仆不死獲之以獻
貴去不敢復來家傳/
王師大舉入宋丞相禎行中書省自襄陽東下及宋人
戰于羊邏洑公以九月發正陽十一年正月會丞相于
安慶安慶守將范文虎以城降公請于丞相曰行省兵
既勞于羊邏洑行院兵當前行均勞宋都督賈似道禦
師陣于蕪湖似道棄師走次當塗公言丞相曰采石當
江之南和州對峙不取慮有後頋請先取和州許之遂
[014-7a]
降知州事王喜家傳/
三月有詔時向暑師宜持重行中書省駐劄建康行樞
宻院駐劄鎮江時真州揚州堅守不下常州蘓州既降
復叛久之張世傑孫虎臣誓真揚兵先期敗不敢出世
傑等陣大艦萬艘徙之焦山下江中勁卒前左公身犯
前左戰士選别船而弟子士表請從公顧曰吾弟僅汝
一息脱吾與士選不返士元士秀猶足殺敵吾不汝忍
也士表固請乃許公乗輪船建大將旗鼓翼二子船大
[014-7b]
呼突陣諸將從之飛矢蔽日戰酣短兵相接宋人亦殊
死戰聲動天地横尸委伏江水為之不流自寅至午宋之
師大敗世傑走公追及夾淮世傑収潰卒復戰又破之
世傑走海公船小不可海夜乃還俘萬餘人悉縱不殺
獲戰艦七百艘宋力自此窮矣家傳云又王文忠公撰/墓碑 淮東之役士元
陳兵揚子自出擣營士元身受十七戳而卒右右秘而/而不聞缺 文直許至乗其表發之問其疾苦之故公
一慟而止曰/真吾子也
冬十月王師分三道而左公由江竝海趨臨安先是江
[014-8a]
隂軍僉判李世修乞降奪于勢不能來城復為宋公與
之檄世修以城來令權本軍安撫使所過民不知兵凡
所獲生口悉縱遣之無敢匿者以故威信前布望旗自
靡張瑄者有衆數千自宋時負海陸梁公命招討使王
世維及士選徃降瑄士選單舸至瑄所諭以威徳瑄降
得海舶五百瑄後至大官家傳/
十三年春正月次鹽官鹽官臨安劇縣俟収不下招之
一再及將佐請屠縣公曰縣去臨安不百里逺聲勢相
[014-8b]
及臨安降有成約吾殺一人將誤大計況屠縣乎于是
遣人入城諭意縣降家傳/
公㑹丞相于臨安北兆張世傑欲以其主逃之海上繞
出臨安城南戌浙江亭世傑計右行竊家主弟吉王昰
廣王㫫南走而宋王㬎出降丞相命公入城罷宋官府
散其諸軍封庫藏収禮樂器及諸圖籍取皇帝諸璽符
上之丞相丞相以宋主凱還有詔留事一委公禁戢豪
猾撫慰士女宋人不知易主也時翰林直學士李槃奉
[014-9a]
詔招致宋主至臨安公謂之曰國可滅史不可滅宋十
餘主有天下三百餘年其太史所記悉在史館宜悉収
入以備典禮乃得宋史諸注記凡五千餘冊歸之于
國史院典籍氏家傳/
宋宗室福王與苪赴京師徧以重寶致諸貴人公峻却
不取及官録與苪家具籍所致貴人重寳獨無公名丞
相朝奏曰臣等奉天威平宋宋既以平懷徠安集之功
臣董文炳實最諸將留事謹奉詔矣上曰文炳吾舊臣
[014-9b]
忠勤朕所素知家傳/
拜中書左丞時張世傑奉主弟吉王昱據台州閩中尚
為宋守敕公進兵所過禁士馬無敢履踐田麥曰在庾
者吾既食之在野者汝又蹂之新命何以續命是以南
人不忍以兵鄉公次台世傑遁諸將先俘州民公下令
曰台人首效順我不暇有而世傑據之民何罪敢有不
縱所俘者以軍法論得免者口數萬薄溫州溫州未下
令曰毋取子女毋掠民財皆曰諾守將火城中逃公亟
[014-10a]
令撲滅火追擒守將數其殘民之罪斬以徇逾嶺閩人
扶老懽迎漳泉建寕邵武諸郡皆遞欵來凡得州若干
縣若干户口若干閩人感公德最深至今廟而祀之水
旱疾病禱焉家傳/
十四年北圉有警上將北狩正月亟召公四月公至自
臨安比至上日問來期及至即召入公拜稽首曰今南
方巳平臣無所效請北圉上曰所亟召卿意不在此豎
子盗兵朕自撫定山以南國之根本也盡以託卿卒
[014-10b]
有不虞便宜處置以聞中書省樞宻院事無大小咨卿
而行巳敇主者卿其勉之公踧踖避謝不許因奏曰臣
在臨安時阿里布奉詔撿括宋諸藏貨寶追索藏匿甚
細人實苦之宋人未洽吾德遽苦之以財恐非安懐之
道即詔罷之又曰臣有専擅之罪初泉州滿夀庚以城
降夀庚素主市舶謂宜重其事權俾為我招海冦誘諸
蠻臣解所佩金虎符佩夀庚矣惟陛下鑒裁上大嘉之
更賜金虎符勞畢即聽陛辭家傳/
[014-11a]
公凡在上都三日至大都更日至中書樞宻不署中書
案平章阿哈瑪特怙寵用事生殺任情惟嚴惮公奸状
為之少斂執筆起請曰相公官為左丞當署省案請至
再四不肯署後或私問其故公曰主上所付託者在根
本之重非文移之細且吾少徇則濟奸不徇則致䜛䜛
行則身危而深失付託本意吾是以預其大政而畧其
細務也家傳/
十五年夏公有疾奏令解機務詔曰大都暑熾非病者
[014-11b]
冝卿可此來固當愈公至上都奏曰臣病不足領機務
西北髙寒筋骸暢逸當復自愈請畢力北役上曰卿固
忠孝是不足行樞宻事重以卿僉書樞宻院事中書左
丞如故公辭不許遂拜家傳/
八月上生日禮成賜宴掌禮者奏公坐坐公上坐每尚
食上食輟賜公是夜疾復作敇諸御醫日診視九月十
二日夜疾革洗浴而坐召文用等曰吾以先人死事恨
不為國死邉今至此命也願董氏世有男能騎馬者勉
[014-12a]
報國吾死瞑目言畢就枕薨上聞哀悼之良久家傳/
公忠實似其父人主益信之嘗曰朕心文炳所知文炳
心朕所知故䜛間不行而功立在軍或與長官爭事長
官國人持巳見不公是公曰第上兩奏得可事乃行長
官輙不敢上卒公是盖上嘗誡長官者曰董文炳老成
練事汝父行也事事聽之文炳不我負也家傳/
公平居不妄笑語有毅然不可犯之色立朝諤諤有古
大臣風故上每論漢人功臣謂可任大事者必首公而
[014-12b]
追惜其夀止于六十二也家傳/
公孝友天生居母䘮哀毁骨立奉祀事一遵其父而有
嚴教諸弟如嚴師諸弟事之如嚴君雖貴顯如文用文
忠歸休沐不敢先私室侍立終日夜不敢坐不問不敢
對裘馬金帛公未嘗先御有即盡賜諸弟閨門之間肅
然而諸或以過被笞皆服欵受之以改及䘮公皆毁瘠
踰禮而思其諸弟深賴賢兄以成之也世之言家法者
比為萬石君奮家云
[014-13a]
公好讀書延禮儒士士雖賤必接以禮若金翰林學士
滹南王若虚先生真定提學侍其先生軸存則師尊之
沒則恤其孤而侍其提學家子孫與之婚姻至今雖在
兵馬間教諸子不蹔廢公退日一再至塾程其學與儒
者講明聖人之道評品史事夜分乃休居官清慎家無
餘財其子孫化之亦能清慎世其家家傳/
公薨後十餘年姦臣僧格事敗有詔董文炳子名士選
者速召入上曰汝知汝父事朕否士選拜謝曰臣愚不
[014-13b]
足以知上曰若父忠勤不欺能成吾大事汝士選不必
逺學學爾父足矣又嘗問士選曰汝知曹彬如何士選
謹對曰曹彬云云上曰曹彬不殺降一事較之而父未
足為多必欲盡書而父竹帛有幾也家傳/
  内翰董忠穆公
 公名文用字彦林忠獻公之弟也初事潛邸中統初大
 名宣撫司奏為左右司郎中歴兵部及西夏行省郎
 中至元七年除山東道勸農使改工部侍郎出為衛
[014-14a]
 輝路總管十九年召為兵部尚書明年除禮部尚書
 遷翰林集賢學士知秘書監二十三年拜江淮行省
 參知政事二十五年拜御史中丞明年除大司農又
 明年除翰林學士承㫖大徳元年歸老于家薨年
 七十四
公生十年元帥公死王事于歸德母李夫人治家嚴兄
忠獻公文炳教諸弟有法公内承家訓而外受學侍其
先生軸故學問早成弱冠以詞賦試中真定時槀城
[014-14b]
奉荘聖太后湯沐庚戌太后使擇邑中子弟來公始
從忠獻公謁太后和林城世祖在潜藩命公主文書
講説帳中常見許重癸丑世祖以憲宗命自河南征雲南
大理忠獻公在行公與弟正獻公文忠先在軍中督粮
且贊軍務丁巳世祖令授皇子經是為北平王雲南王
也又使為使召遺老于四方而内翰竇公黙左丞姚公
樞鶴鳴李公俊民敬齋李公治玊峰魏公璠偕至于是
王府得人為盛巳未世祖以憲宗命取宋公發沿邉䝉
[014-15a]
古漢人理軍需將攻鄂州宋以賈似道吕文德將兵抗
我水陸軍容甚備九月世祖臨江閲戰忠獻公請曰宋
恃江為險兵力厚法當先之奪其氣臣請先公與正獻
公固請偕行世祖親料甲胄擇大艦授之乃率敢死士
数十百人鼓棹疾呼奮進直薄南岸諸軍亦爭進宋軍
來赴戰三合三敗之公乘小舟歸報世祖世祖方駐香
爐峯因䇿馬下山問戰勝狀則扶鞍起立豎鞭仰指曰
天也且命傳令它師曰令各毋解甲明日將圍城既渡
[014-15b]
江㑹憲宗崩閏十一月師還蜀郡虞公撰行狀又遺事/云公從于世祖圍鄂聞憲
宗登遐猶欲待城破公一日三諫以神器不可乆/曠宜俟登位後以一偏師来即了江南事遂班師
世祖即位建元中統公持詔宣諭邊郡且擇諸軍充衛侍七
月還朝中書左丞張文謙宣撫大名等路奏為左右司
郎中二年八月以兵部郎中參議都元帥府事三年山
東守臣李璮叛據濟南從元帥庫庫岱統兵伐之五月
而克其城璮既誅山東平元帥公率還都元帥阿珠奉
詔取宋召公為屬吏辭曰新制諸侯總兵者其子弟勿
[014-16a]
復任兵事今怕兄以經略使總重兵鎮山東我不當行
帥曰潜邸舊臣不得引此為說公病不行行狀/
至元改元召為西夏中興等路行省郎中中興百渾都
海之亂甫定民間相恐動逃匿山谷而省臣方入奏同
僚不知所為公曰宜鎮以静乃為書置道諭之然後粗
安始開唐來漢延秦家等渠墾中興西凉甘州𤓰沙等
州之土為水田若干于是民之歸者户四五萬悉授田
種頒農具更造舟置黄河中受諸部落及潰叛之來降
[014-16b]
者時近屬貴人曰哲伯特穆爾者鎮西方其下縱横需
索旁午不可㑹計省臣不能支公坐幕府輙靣折以國
法其徒積忿譖公貴人怒召使左右雜訊之意叵測公
曰我天子命吏請得與天子所遣傅貴人者辯天子所
遣傅貴人者中朝舊臣嘗事莊聖太后來詰問公不承
貴人㫖意狀公曰我漢人生死不足計我所恨者仁慈
寛裕如貴人以重威鎮逺方而其下毒虐百姓凌暴官
府傷貴人威名於事體不便因縷指其不法者數十事
[014-17a]
詰問者驚起白貴人即召公謝之曰非若郎中我殆不
知郎中持此心事朝廷宜勿怠自是譛不行而省府事
粗立二年入奏經略事宜還以上㫖行之中興遂定行/狀
八年立司農司授公山東東西道廵行勸農使山東民
吏叛亂多曠土公廵行勸勵無間幽僻入登州境見其
墾闢有方公為詩表異其守移刺某於是列郡咸勸地
利畢興五年之間政績為天下勸農使之最行狀/
十二年丞相安圗公奏公為工部侍郎代赫舍哩赫舍
[014-17b]
哩阿哈瑪特私人也其徒間安圗公罷政即使鷹監奏
曰自赫舍哩去工部侍郎不給鷹食鷹且瘦死矣上怒
趣召治之因急逮公入見上望見曰董某顧為爾治鷹
食者耶置不問財令取給有司行狀/
十三年出公為衛輝路總管佩金虎符郡當要衝民為
兵者十九餘皆單弱疲病不任力役㑹初得江南圖籍
金玉財帛之運日夜不絶于道警衛絡繹日役數千夫
公爽然憂之曰吾民弊矣而又重妨穡事殆不可乃從
[014-18a]
轉運主者言郡邑胥校足備用不必重煩吾民也主者
曰公言誠然即行公言事萬一有不虞罪將誰歸公即
為手書具官職姓名保任之民得以時耕而運事亦稍
有具者諸郡運江淮粟于京帥衛當運十五萬公曰民
籍可役者無幾且江淮舟行風水不時至而先疲吾民
以期會是未運而民已憊矣乃為集旁郡通議立法驛
置民力以紓十四年以職事詣汴河司方議通沁水北
東合流御河以便漕者公曰衛為郡地最下大雨時行
[014-18b]
沁輙溢出百十里開而更甚水不得逹于河即浸滛及
衛今又道之使來豈惟無衛將無大名長蘆矣㑹朝廷
遣使相地形上言衛州城中浮屠最高者才與沁水平
勢不可開也事得寝不行為郡多善政民有去思碑行/狀
十六年受代歸田里茅茨數椽僅避風日讀書賦詩怡然
燕居裕宗在東官數為臺臣言董某勲舊忠良何以不
見用也十八年臺臣奏起公為山北連東道提刑按察
使不赴行狀/
[014-19a]
十九年朝廷選用舊臣召公為兵部尚書自是朝廷有
大議未嘗不與聞二十年江淮省臣有欲專擅而忌亷
察官者建議行臺𨽻行省狀上集議公議曰不可御史
臺譬之卧虎雖未噬人人猶畏其為虎也今司憲僅在
紀綱猶不振一旦摧折之則風采闇然無可復望者矣
又曰前阿哈瑪特用事時商賈賤役皆行賄入官及事敗
欲盡去其人廷議以為不可使阿哈瑪特售私恩而朝廷
驟斂怨也乃使按察司劾去其不可者然後吏有所憚
[014-19b]
民有所赴愬則是按察司者當飭勵之不可摧抑也乃
悉從公議行狀/
轉禮部尚書遷翰林集賢學士知秘書監時中書右丞
盧世榮本以貨利得幸權要為貴官陰結貪刻之黨將
錙銖掊斂為公乃建議曰我立法治財視常嵗當倍増
而民不擾也詔下㑹議人無敢言者公陽問曰此錢取
諸右丞家耶將取之民取諸右丞家則不敢知若取諸
民則有説矣牧羊者嵗甞兩剪其毛今牧人日剪其毛
[014-20a]
而獻之則主者固恱其得毛之多矣然而羊無以避熱
即死且盡毛又可得哉民財亦有限取之以時猶懼其
傷殘也今又刻剥無遺毳猶有百姓乎世榮不能對丞
相安圗公從坐中謂君曰董尚書真不虛食俸禄者議
者出皆謝公曰公以一言折聚斂之臣而厚邦本仁人
之言其利溥哉豈不信然世榮竟以是得罪行狀/
二十二年拜江淮行中書省參知政事公力辭上曰卿
家世非它人比朕所以任卿者不在錢穀細務也卿當
[014-20b]
察其大者事有不便第言之公遂行行省長官者素貴
倨多傲同列莫敢仰視跪起稟白如小吏事上官公則坐
堂上侃侃語論是非可否無所遷就雖數忤之不顧也
有以上命建浮屠于亡宋故宮者有司奉行廹急天大
雨雪入山伐木死者數百人而猶日督迫不休公坐中
謂其人曰非時役民民不堪矣少徐之如何長官曰參
政奈何格上命公曰非格上命也今日重困民力矣民
心豈上意耶然竟得少紓其程二十三年將用兵海東
[014-21a]
徴斂益急有司為姦日益甚公曰吾力不足以口語勝
矣乃請入奏事大畧言疲國家可寶之民力取僻陋無
用之小邦其條目甚悉言上事亦罷行狀/
二十五年拜御史中丞公曰中丞不當理細務吾當先
舉按察使乃舉胡公祗遹王公惲雷公膺荆㓜紀許揖
孔從道十餘人為按察使又舉徐公琰魏公初為行臺
中丞當時以為極選方是時僧格當國用事寵舉方熾
自近戚貴臣見僧格皆屏息遜避無可誰何公以舊臣
[014-21b]
任御史號不易為僧格令人風公賛巳功于上前公不
荅又自謂公曰百司皆具食丞相府獨御史臺未具食
丞相府公又不荅屬朔方軍興粮糗粗備而誅責愈急
公謂之曰民急矣外難未解而内戕其根本丞相宜思
之于是逺近盜賊蜂起公持外郡所上盜賊之目謂之
曰百姓豈不欲生飬安樂哉急法苛斂使至此耳又謂之
曰御史臺所以捄政事之不及丞相當助之不當抑
之也御史臺不得行則民無所赴愬而政日亂將不止
[014-22a]
臺事不行也浸忤其意益深乃摭拾臺事百端公日與
辨論不為屈於是具奏僧格奸狀詔報公語宻外人不
知也僧格日譛于上曰在朝惟董中丞戅傲不聽令沮
撓尚書省請痛治其罪上曰彼御史職也何罪且董某
端謹朕所素知汝善視之行狀/
遷大司農時欲奪民田為公田公固執不可則又遷公
為翰林學士承㫖二十七年隆福太后在東宫以公耆
舊欲使公授皇孫經具奏上以上命命之毎講説經㫖
[014-22b]
必傅以國朝故實叮寧譬喻反覆開悟故皇孫亦特加崇
禮焉行狀/
三十一年上命公以其諸子入見公曰臣䝉國厚恩死
無以報臣之子何能為命至再三終不以見是嵗世祖
升遐成宗將即位于上都太后命公從行既即位廵狩
賽音布拉克奏曰先帝新棄天下陛下逺狩不以時還無
以慰安元元宜趣還京師且臣聞人君猶北辰然居其
所而衆星拱之不在勤逺畧也上悟即日可其奏是行
[014-23a]
也上每召入帳中問先朝故事公亦盛言先帝虚心納
賢開國經世之務談説至夜半公自先帝時毎侍燕與
䝉古大臣間列裕宗嘗就榻上賜酒使毋下拜跪飲皆
異數也上在東宫時正旦受賀于衆中見公召使前
曰吾鄉見至尊其憐汝輙親取酒飲之至是眷賚至
渥賜鈔三百錠行狀/
是年詔修世祖實録公於祖宗世系功德戚近將相家
世勲績皆記憶貫穿史館有所考証質問公應之無所遺失行/狀
[014-23b]
公性孝友四時祭祖禰輙思慕感愴如將見之事伯父如
事父教子弟嚴而有禮為學以誠實為主本故其文
章議論皆質直忠厚不為華靡其從政寛裕慈愛
簡于細務至于謀大事决大議則剛毅正直磊落可觀
歴事三朝每以忠言正論為己任故言事上前必引古
證今從容盡達其藴而後已平居聞朝政有一未善輙
終夜不寐倚壁歎恨不置曰祖宗艱難成立之天下豈
可使賊臣壊之故每與朝議即奮言不顧危禍以片言
[014-24a]
折權奸定國是者不可勝紀朝廷賴之在御史臺行中
書省時所遭皆大奸劇惡毎恨公不順己計萬方欲
殺之公一不以為意曰人臣在位豈愛身茍容而上負國
家下負生民乎公仕宦三十餘年凡一拜命䘵俸之餘盡以
買書而家無饘粥之資卒賣其京城之宅以償債貸逮
薨之日惟有祭器書冊而巳其好賢樂善尤出天性雖待
下士必盡禮至老且貴終不倦人有善必舉之而名公
大人聞公所薦亦必曰出董公門佳士也故天下之士
[014-24b]
爭歸之與人謀主忠欵故國人有為使逺方若出而領
兵治民者必來受教而後行公為開導訓誨足以
歆動其意故有欣然聽之終日而忘去者䝉古大臣見
之必曰此故老也皆改容待之嗚呼可謂忠厚誠實君子者
行狀/
  樞宻董正獻公
 公名文忠字彦誠忠穆公之弟也初事潜邸中統元
 年置符寶局除符寳郎至元十八年陞局為典瑞監
[014-25a]
 遂除典瑞監卿未幾拜僉書樞宻院是嵗薨年五
 十二
憲宗即位明年壬子公年二十有二始入侍世祖潛藩
承㫖王文康公鶚言詩教問公能乎對曰臣少讀書唯
知入則竭力以事父母出則致身事君而已詩非所學
姚公牧庵/撰墓碑
癸丑從征南詔己未伐宋王師臨江與兄忠獻公
文炳故翰林承㫖文用率勇士乗小舟求先濟教
[014-25b]
遣他將舟帥繼之與戰三㨗得駁艨□百艘遂進圍鄂
墓碑/
上正宸位置符寶局以公為郎居益近密上嘗不名唯
第呼董八亦異數也而不為容悦隨事獻納墓碑/
至元二年安圗以右丞相入領中書建陳十事言忤天聽公
曰丞相由勲閥王孫夙以賢聞今其始政人方延佇傾
耳而所請若是後何以法乃為從旁代對懇悃委曲如自
條䟽者始得聞可墓碑/
[014-26a]
八年侍講徒單公履欲行貢舉知上于釋崇教抑禪乗
是隙言儒亦有是科書生類教道學類禪上怒已詔先
少師文憲公司徒許文正公與左右相廷辯公自外入
上曰汝日誦四書亦道學者公曰陛下每言士不治經
究心孔孟之道而為賦詩何關修身何益治國由是海
内之士稍知從事實學臣今所誦皆孔孟言焉知所謂
道學哉而俗儒守亡國餘習求售巳能欲錮其説
恐非陛下上建皇極下修人紀之賴也事為之止君
[014-26b]
子以為善于羽翼斯文墓碑/
十一年以太師南伐民困供億奏蠲常嵗他名之征後燕
見降將明宋所由以亾皆因賈似道當國薄武人而
唯文儒之崇武人怨之後太師至外而疆埸内而京師
莫有鬬志釋甲投戈歸命恐後王問公此言何如公曰
似道薄汝而君上則爵以貴汝禄以富汝未嘗汝薄也
而以有憾而相移怨而君不戰而坐視亡國如臣莭何
似道薄汝豈亦逆知汝曹不足恃為一旦用乎上深善
[014-27a]
墓碑/
公嘗進言以崇本抑末所以劭農今治官四列以求贏
利至鋤鎛之屬亦皆市鬻于耕者非便詔遂罷之又言
職虞者將盡徙獵户無慮數千戍郢中往往質妻賣子
哭聲震路或自經死實单弱不中徙徒紛擾無益詔止
涿郡盧公/撰墓誌
時患多盗勑茍犯皆殺無赦在在繋纍充行獄公乃言
今殺人于貨與竊取一錢以上鈞死一㫁不屬&KR0579黙莫
[014-27b]
甚恐于陛下致祥之氣好生之徳多所干傷勅革之墓/碑
或告漢人毆國人傷或告太府監屬盧摯盗㫁監布上命
殺以懲衆公言今刑曹于囚罪入死者巳有服辭猶必
詳讞是事未可因人一言遽置重刑宜付有司簿責閲
實以俟後命乃遣近臣秉公覈毆傷公覈監布告毆
得誣杖遣之監布盖太府始受端外皆有羡尺適尚方
上官有需其入潛毁成端㫁羡以給非身利而為也降
㫖原之責侍臣曰方朕怒際卿曹皆結喙非董八啟沃
[014-28a]
朕心則殺是非辜必竊取議中外矣賜金尊曰用旌卿
直儲皇亦曉宫臣曰方壓以雷霆而容止話言暇不失
次卒矯以正真人所難能者太府属摯而謝曰鄙人腰
領頼公以全公曰吾雅非知子其必拯諸阽危者盖為
國平刑實非期子見徳也其返而摯墓碑/
自安圗北伐阿哈瑪特獨相盗弄威福衆立親黨懼平章
亷希憲復相必妨其私表以右丞行省江陵者踰年公
奏希憲昭代名臣今端揆虚席不可乆使居外以孤人
[014-28b]
望冝早賜環從之墓誌/
十六年十月還自萬夀宫祝釐所奏曰陛下始以燕王
為中書令樞宻使纔一至中書復冊儲皇累使明習軍
國事者十有餘年終守謙抑非不奉明詔也亦朝廷處
之未極其道夫事已奏裁而始啟白為人臣子惟有唯
黙避任不敢以令可否制勑而已以臣所知曷令有司
啟而後聞其有未安㫁以制𠡠則理順而分不踰必不
敢辭責元良矣其日盡前省院臺臣將百人上面諭曰
[014-29a]
自今庻務聽皇太子臨决而後入聞墓碑/
禮部謝昌元請立門下省封駁制𠡠以絶中書風曉近
習奏請之源上銳欲行之詔廷臣雜議怒承㫖王公磐
曰如是益事汝不入告而使南宫後至之臣言之用學
何為必今日開是省廷臣三日始奏公為侍中兼其屬
多至數十人其臣勿便也入言陛下將别置省斯誠其
時得人則可寛聖心以新民聴今聞盗詐之臣與居其
間言多目公公急辨曰上每稱臣不盗不詐今汝頋臣
[014-29b]
而言意實在臣其顯言盗詐何事上出奏者公猶愬不
止且攻其賊國之姦上曰朕自知之彼不汝言也然終
忌公得君清慎無過莫可指以為報者乃以楮鏹萬緍
為夀求交歡擯棄不取墓碑/
忠獻公卒官中書左丞故太𫝊巴延公表其可相上使
嗣為公曰臣兄有戡定南土之勞位是則可臣給事居
中宣何力焉而可嗣為墓碑/
十八年陞局為典瑞監郎為卿俄僉書樞宻院事卿如
[014-30a]
故而不從蹕留居大都凢宫禦城門直舎徼道環衛營
屯禁兵太府少府軍器尚乗等監皆領焉兵馬舊𨽻中
書併付公將權臣累請奪還中書不報墓碑/
冬十月某日鷄鳴將入朝忽蹎家庭氣息奄奄上遣中
使持藥救之不及遂絶傷悼不已猶覬其息勑勿速斂五
日乃匶且知公圖書外無他居積賻錢數千萬歸葬其
鄉自始至終實三十年征伐蒐田無地不從凢乗輿衣
服鞶帯藥餌小大無慮百數十槖靡不司之中夜有需
[014-30b]
不以燭索可立至前風雨寒暑飢渇駿奔心無怠萌口
絶勩語屬屬乎惟以執事不恪獲譴為懼故能滋乆眷
寵彌深為臣則然其在家出門弟弟敦宗賢賢信友淵
毅而明炳遜恭而易直倫理之間人文燦然元臣故老
奉朝請者上所存問及有欲崇皆由公傳逹權臣不敢
䜛危之及是則皆出涕几筵曰哀哉若人曽未中夀而
不淑自兹君側失正人矣一貴戚獨曰天乎世無吾曹
一人誠不加少而奪公歸耶即至庸人販夫亦失聲投
[014-31a]
墓碑/
公于誅賞大政往往預聞是非予奪毅然不回要歸公
論晦顯略詳常簡宸衷其見幾慮遠時然後作使天下
被澤無遺衆所未及知而上獨知之者此亦不得而論
也故上嘗語皇太子曰竭誠許國能于大事多所建明
者惟董文忠為然墓誌/
 
 
[014-31b]
 
 
 
 
 
 
 
 元名臣事畧巻十四